我单手撑着盘子,敲了门。

往人:妳醒了吗?

佳乃:呜哇哇稍、稍微等一下下就好了。

突然传出吵杂的声音。

佳乃:嗯。可以了

往人:我进去啰。

我转开门把,推开了门。

房间整理得满干净的。

阳光从偌大的窗口射入。

豪华的书架上放着百科字典和文学全集。

这是圣的主意吧?我不自觉地这么想。

坐在床上的佳乃看着我。

佳乃:房间有点乱,所以有点不好意思

往人:这样不会算乱吧?

往人:我觉得是间住起来满舒适的好房间呢。

佳乃:耶

不知想说什么地脸红着。

往人:感觉怎样?

佳乃:已经好了啦。

往人:?妳怎么没穿着睡衣?

佳乃:因为已经痊愈了啊。

真是小孩子般的借口。

佳乃:不、只这样而已。

往人:还有什么?

佳乃:耶

佳乃:被你看见我穿睡衣的样子,我会很害羞的

所以就在我来之前换好了衣服的样子。

往人:现在不是注意这种事的时候吧?

佳乃:呜奴奴。可是

往人:去睡啦。

我笔直地指着床说了。

往人:我会被圣骂的,不要离开床。

佳乃:呜~。午餐~~

她摇了摇床,有点不满似地说了。

说的也是。

我将放着食物的盘子放在床上。

往人:那就吃完之后去睡。

佳乃:嗯我要吃了。

她拿着碗和汤匙,先闻了闻味道。

佳乃:哇~好像很好吃的粥耶。

往人:真的很好吃喔。虽然对我来说量有点不够。

佳乃:开动了

她用汤匙捞起了一口来吃。

佳乃:吼让喔~(注:好烫喔~)

马上就发出狼狈的声音。

她马上喝了水,继续吃粥。

我暂时则看着佳乃吃饭。

虽然当事者本人似乎不在意,但那个缎带看起来真的颇碍事的。

往人:我来喂妳吧?

佳乃:那样我会害羞啦。

往人:是吗?说的也是。

仔细一想,我也会满不好意思的。

往人:那妳就慢慢吃吧。

佳乃:咦咦?你要走啦?

佳乃马上露出很寂寞的表情。

往人:啊啊,我还有工作要做。

佳乃:是吗?

佳乃:那就没办法了

往人:就这样啦,要乖乖睡喔。

我正要离开房间时,又再转过身去。

果然佳乃停下了吃饭的手看着我。

往人:佳乃。

佳乃:耶?

往人:随时可以叫我没关系。

佳乃:嗯。

又像平常一般地笑了。

往人:要吃干净喔。

往人:药也要好好吃下去喔。

佳乃:嗯。我知道啦。

我离开了佳乃的房间。

我似乎稍微可以了解圣会过度保护的心情了。

下午也是几个人来看病。就结束了今天的诊疗。

我马上开始拖起了地。

因为圣的方针是反正就是要干干净净。

当然我也觉得实际上是不想浪费打工的薪水。

在诊疗期间我也去看了佳乃好几次。

大概是太无聊了吧?每次去的时候她就跟我闲聊了起来。

往人:等下叫圣过来吧?

就算我这样说,佳乃总是没有点头。

佳乃:不用了。姊姊正在工作吧。

我跟圣这样说,她也没说什么。

大概是同时感到高兴和寂寞吧。

等结束一贯的作业后,已经天黑了。

圣:吃晚饭了。

回到诊疗室的圣说了。

圣:面是才刚烫好的喔。

她将拿过来的盘子放在桌上。

是雾岛家夏天的固定菜色。

往人:又是荞麦面吗?

圣:安心吧,今天不会用流的。

圣:反过来我试着将容器用竹子制喔。满高格调的吧?

因为不用争夺就可以吃,所以我当然说是。

圣:而且沾酱的部分是怕说没食欲,所以加了点稀释的酸梅汁。

往人:我可是食欲旺盛喔。

圣:谁管你的食欲啊?

圣:我是在说佳乃。

往人:说的也是哪。

我适当地回话。

反正什么都好,快让我吃吧。

我看着用竹子做成的容器装盛的荞麦面。

看起来真凉真好吃。

但不知为何碗跟餐具都只有两人份而已。

我感到背上在冒冷汗。

往人:妳

往人:妳不让我吃吗?

真是恶魔的行径啊。

圣:我等下还有事。

说着就抓起了放书的袋子。

看来不吃的是圣。

往人:妳要出去吗?

我边拍拍胸松口气边问了。

圣:要去朋友那里一趟。

往人:是跟人体改造有关吗?

圣:(手术刀)

往人:是跟医生们讨论有益的对话啊~

圣:是不是有益我就不知道了。

似乎挺烦地叹了口气。

往人:我还满意外的。

圣:意外什么?

往人:因为我看不出来妳的人际关系很好。

圣:当然,我的人际关系差的很。

不知道在骄傲什么地说着。

圣:我不出席的话,佳乃会很啰唆的。

往人:为啥?

圣:她说姊姊要是不好好作的话我们会吃霸王饭的。

应该不是吃霸王饭而是丢饭碗吧?

圣:会为了家计着想,那孩子还真是长大了呢

边望着远方边高兴地说着。

圣:说到长大了,国崎。

她拍着我的肩膀。

往人:干嘛?突然这样。

圣:佳乃看起来很像小孩子吧?

往人:里面也满像小孩的吧。

圣:哼哼哼,国崎你太天真了。

她边叉着手边不怀好意地笑着。

圣:那孩子脱了也是挺赞的喔。

圣:虽然到去年为止都瘦瘦的,但今年胸部一带可是比本公司多出2倍容量喔。

本公司是指哪啊?那个本公司。

圣:骨盘的成长和臀部的肉感都没话说。

圣:可以说是标准的安产型。

往人:

为啥一提到这些用语,就不知为何多了些不必要的下流感呢?

圣:她可是我的妹妹。长得丰满貌美是应该的。

结果似乎只是想说这个而已。

圣:所以呢,晚饭和药都送到那孩子的房间去吧。

圣:另外,就当作是特别处理,我准许你和那孩子一起吃。

圣:另外,要是做了吃饭以外的事的时候(手术刀4)

往人:

跟平常一样嘛。

圣:我今天之内就会回来,佳乃就拜托你了。

留下这句后,圣就出去了。

我则拿着晚饭到佳乃的房间去。

往人:

叩叩。

我轻轻地敲着门。

但却没有回应。

往人(睡着了吗)

在我正要回去时,突然想到了某些事。

我试着握住了门把。

不发出声音地缓缓地转开门。

似乎没有上锁。

往人:我进去了喔,佳乃。

我小声地问候过后,打开了门。

灯是关着的。

有空气的流通感。

窗户被稍微打开了。

伴随着海潮香气的风,吹拂摇曳着窗帘。

往人:佳乃?

我在一瞬间的头脑空白后,来回看了看房间。

毫无声音的房间。

路灯照进来的光芒成带状地洒在床上。

那个空荡荡的床。

该在的人却不在了。

喀啷!

我丢下手上的盘子,跑了出去。

成一排排着的路灯。

我在它们之间穿过一个又一个地往前跑着。

不知不觉间心跳加速了。

胸口在痛。

并不是因为用跑的。

而是有种未知的是压抑着我的胸口。

所以我用跑的。

我过了桥。

夜变深了。

暗到连自己都快消失一般。

我下意识地往这个地方跑去。

下意识?

不对。

说不定我是已经知道了。

知道要找这里。

我爬上了石阶。

可以看见鸟居的另一端闪烁着许多星星。

呼吸有点困难。

那股预感充塞我的胸口。

往人:佳乃。

我感觉到自己的声音逐渐为黑夜所吸去。

沙沙沙沙

风吹了起来。

在那彼方。

有一个少女伫立着。

佳乃:

往人:佳乃!

我跑了过去。

佳乃:

她的双眸没有光辉。

只是什么也没有的虚无。

往人:佳乃

她伸出了双手。

指尖触碰着我的头发。

但那双眸却没有我的身影。

佳乃:

然后。

佳乃的唇动了。

说着不是佳乃会说的话。

佳乃:那么至少,让我亲手

佳乃双手握了起来。

那纤细的手指包覆住我的脖子。

缓缓地,加深了力道

一股灼热的痛楚向我脖子袭来。

我回过了神。

佳乃是在我眼前。

但那不是我知道的佳乃。

那个佳乃正用双手勒着我的脖子

这些事完全令人觉得没有真实感。

脖子的皮肤好热。

彷佛被火热的铁棒给碰到一般。

那勒住我的手更加用力了。

往人:咕喔。

那并不是少女的力气。

我抓住佳乃的手要松开她的手。

往人:呜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要松开她的手。

但却无法松开那双比我纤细许多的手。

没办法呼吸了。

眼前逐渐变得黑暗。

我都没感到恐怖或后悔。

不知道为什么。

只是忍不住感到悲伤。

就在我的意识快要消失之时。

那股压迫感消失了。

佳乃看着我。

那双眸中一瞬间出现的光辉照映着我的身影。

佳乃的双眸睁得大大的。

之后彷佛在看慢动作一般。

佳乃的双手彷佛在抚摸着我的胸口一般地落下。

佳乃突然膝盖一弯,倒了下去。

我在朦胧的意识中,抱住了佳乃。

往人:佳乃

我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是喉咙坏了吗?还是耳朵有问题了?

还是说我是在做恶梦吗?我完全不能判断。

往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边陷入混乱之中,边抱起了佳乃。

真轻。

轻到简直不存在一般。

往人:该死!

我火大了起来。

我不知道是在对什么生气。

但我只能用这种方式维持意识清醒。

我走了起来。

只见地面在摇晃。

是我的脚步不稳了。

但不能待在这里。

佳乃在我的怀中一动也不动。

在模糊的视野中,我看见了像朽木般的鸟居。

我抱着佳乃,拚命地走着。

为了逃出这个地方。

为了回到现实。

第四卷 魔法的代价 Section 9 【8月1日(火)】

我一醒来,眼前是纯白的房间。

纯白的墙壁。纯白的被单。

我花了不少时间来确认自己现在到底在哪里。

和缓的消毒水气味。

从另一端传来沈稳的声音。

圣:你醒了吗?

往人:啊啊

我边回话着边从诊疗床上坐起。

头好重。

太阳穴那一带相当疼痛。

往人:现在几点了?

我问完后,注意到眼前挂在墙上的时钟。

时针正好指着六点半。

窗外已经是一片火红的夕日了。

看样子我已经睡了快一天吧。

圣:感觉怎么样?

她边靠了过来,边注意我的身体。

往人:还不坏。

我边说着,边改坐在床边。

圣:嗯

圣:那伤口呢?会痛吗?

往人:伤口?

圣:怎么?你没发现吗?

她边叹着气,边将手伸到我的脖子。

圣:或许会暂时留下疤痕吧。

她用她那纤细的手指,抚摸着我的脖子。

圣:要照照镜子吗?

往人:啊啊。

圣:看起来是很夸张,但实际上伤却没多严重。

她边柔和地笑着,边将桌上放着的小镜子拿到我面前。

我照了一下。

脖子上有手指形状的苍色痣,和几道变成红黑色的爪痕。

但我却对这些痕迹没什么感觉。

自己超脱常理般地沉着。

或许只是还没好好整理过思绪罢了吧

往人:佳乃呢?

圣:在房间。

圣:睡得满熟的,大概快起来了吧?

往人:是吗

圣:

往人:

先打破沉重的沉默的,是圣。

圣:发生什么事了?

往人:

圣:是不想说吗?

往人:不

圣:是吗?那

往人:我搞不懂。

圣:咦

往人:我还什么都搞不懂

没错。

我还什么都搞不懂。

我连我是不是应该知道都搞不清楚。

我将视线移出窗外。

我从种在庭院的树木间的缝隙间,看见了小小的天空。

夏天的黄昏,夏天的天空。

然后黄昏,夜晚再次来临。

虽然缓慢,但我确实逐渐想起了昨晚的事。

那并不是在做梦,而是现实。

我摸了摸爪痕。

伴随着和皮肤有点迥异的触感,传来了些微的痛楚。

这是谁的痛楚?

是佳乃的吗?

还是

圣:你遇见她了吗?

圣这么说了。

往人:啊啊。

我回答道。

圣:这样啊。

圣:那个伤是她做的吗?

往人:似乎是吧。

圣:哼嗯

往人:

往人:哪

往人:那到底是谁咦?

往人:喂、喂。

圣:

她那柔软的双唇靠在我身边。

鼻子闻到她那艳丽秀发的香味。

圣:真是抱歉。

她在我耳边细语着。

脖子感觉到她说话的气息。

圣:这本来应该是我来承受的。

往人:

圣:真对不起

为什么呢?

胸口如此疼痛。

明明想问她的事应该很多才是。

但我却说不出口。

圣:看来我不跟你说不行了。

往人:如果妳想说的话。

圣:是吗

圣:那你就好好听我说吧。

圣:那是在佳乃还很小的时候的事了。

圣:是我母亲过世的第一个夏天

有对感情很好的姊妹。

她们一直都是两个人在一起。

虽然啰唆但却是万事通而且温柔的自豪的姊姊。

虽然爱哭但却老实可爱的,重要的妹妹。

她们两个都最喜欢夏天了。

她们两个都很期待夏日祭典。

但是,那年夏天却和以前不同了。

会带着她们去祭典的母亲,已经不在了。

佳乃:姊姊。

佳乃:姊姊、姊姊,我说姊姊啊~

圣:不要拉我的衣服。

佳乃:可是,是姊姊走太快了嘛。

姊姊叹了口气。

根本不应该来祭典的。

是因为讨厌在空荡荡的房间中两人独处。

是因为觉得和母亲一起走的快乐回忆在外面。

所以才离开家里,和妹妹两个人一起到这么高的神社来的。

热闹的祭典活动,许多摊贩。

以及和这边不同的,快乐的家族们。

姊姊咬紧了嘴唇。

握着妹妹的手,低着头走着。

在这个时候,有个嬉闹的声音说了。

佳乃:妳看妳看。

佳乃:气球!

圣:是气球嘛。

圣:好啦,就这样啦。

姊姊装作没什么事一般地,准备离开那里。

但妹妹却没有动。

眼睛一直盯着在摊贩那边绑着的许多不同颜色的气球们。

佳乃:都飘着耶~

妹妹托着脸颊,陶醉地说着。

圣:因为是气球啊。

佳乃:哪哪,如果买了那个可以在天空飞吗?

圣:飞不起来的。

佳乃:呜奴奴,为什么?

圣:如果一个气球就可以让一个人飞起来的话

圣:那家店现在早在天空飞了。

一针见血地说出来的聪明姊姊。

佳乃:耶~姊姊头脑真好~

虽然不太懂但很佩服的妹妹。

佳乃:那这样的话,有很多气球就可以飞起来喽?

圣:

自掘坟墓的姊姊。

圣:说不定飞得起来吧。

圣:可是,只能买一个而已。

从裙子的口袋中取出来的,她的所有财产。

100圆硬币4枚。

刚好可以买个最小的气球。

佳乃:嘿嘿~,佳乃也有带零用钱喔。

佳乃:来。

10圆硬币2枚。

圣:

佳乃:哪哪,这样可以买几个气球?

圣:一个。

佳乃:可是,佳乃也出钱了啊~

圣:那还是只能买一个。

佳乃:呜奴。好难懂喔~

皱着幼小的眉头,思考着世上的不通情理的妹妹。

但她马上想出了下一个方法。

佳乃:对了!

佳乃:就算只有一个气球,只要把它充得满满的就好了嘛。

佳乃:这样的话,就可以抬起更重的东西了。

总觉得好像有哪边搞错了,但姊姊却没有自信讲得能让妹妹听懂。

圣:我知道了,可是真的只能买一个喔。

要是这样可以让妹妹满意的话,就买给她算了。

她付了钱,拿了一个淡粉红色的气球。

圣:来。

佳乃:呜哇哇。

佳乃:谢谢姊姊!

妹妹边笑得很开心,边伸出手要拿气球。

但刚好有人经过撞了一下,姊姊的身体稍微摇晃了。

原本该递过去的线,却从指尖滑掉了。

佳乃:啊

气球缓缓地浮起,消失在夜空。

不管姊姊手再怎么伸,都再也拿不到了。

圣:那是第一次哭得那么厉害

往人:妳吗?

圣:是佳乃。

往人:我知道。

圣:那就别问。

往人:

变成不能开玩笑的模式了。

往人:之后怎么了?

圣:我边安慰着佳乃,回家去了。

圣:我跟她说我会先跟爸爸先借零用钱来买很多气球给妳的。

往人:那,妳买了气球了吗?

圣缓缓地摇了摇头。

圣:父亲在急救病人那里住了一晚没有回来。

我试着想象了一下。

明明该有人却没有的家。

飘着寒冷气息的夜间空气。

逃掉的气球。

那个原本该将自己送到天空的气球

往人:为什么佳乃会想飞到天空去?

圣:大概是想见母亲吧?

往人:见母亲?

我不太懂意思地问了回去。

只见圣的双眸微微地动摇了。

圣:那个时候,佳乃相信着。

圣:相信着母亲是在空中看着自己

圣:因为是我这样跟她说的。

圣似乎是在阐述自己罪状般地细语着。

圣:我和我父亲都没有跟她说。

圣:因为无法对那孩子说出妈妈已经哪里都不在了

满天星斗。

蚊香和西瓜的香味。

烟火的残屑散了一地。

踏过那些的两个脚步声。

穿过萤火虫飞舞的田地。

两人手拉着手迅速地穿过黑暗的山路。

登上最后的坡路时

佳乃:姊姊,还有在办喔!

接续着神社参道的泥土小路。

两旁灯笼的灯,提示着两人前进的方向。

在鸟居的另一端,还有朦胧的光辉。

几小时前还看见的摊贩的热闹,现在似乎还持续着。

圣:太好了,赶上了。

姊姊停了下来,调整一下痛苦的喘息。

边看着鸟居那边,妹妹边担心地说了。

佳乃:会有卖剩的吗?

圣:会有的,绝对会有的。

圣:大家一定不会去买气球的。

佳乃:大家讨厌气球吗?

圣:不是讨厌,而是有其它想买的东西。

佳乃:可是,佳乃最喜欢气球了。

佳乃:要是有气球的话,不用吃章鱼烧或苹果派都没关系。

圣:肚子饿了吗?

佳乃:不会。

她很有精神地摇摇头,但肚子却在咕咕叫。

两个人的晚餐都没人动了筷子。

妹妹边用筷子刺着冷掉的饭说了。

祭典结束了以后,气球一定都会被放到天空去。

只要拜托他们的话,一定可以拿到一个的。

年幼的妹妹,单纯的话语。

姊姊的指尖仍残留着线的触感。

气球店的叔叔看起来满温和的。

老实跟他说的话,说不定真的会给吧

姊妹们爬上最后的石阶。

之后穿过了鸟居。

气球哪里都不在了。

也没有穿着浴衣的家族。

热闹地并列着的夜市,也都只多半剩下骨架了。

疲倦面孔的大人们,默默地收拾行李。

然后要往别的镇去。

快乐的祭典结束了。

一副令人胸口紧缚的光景。

晚风吹得树梢沙沙地响。

在一旁的妹妹紧紧地握着姊姊的手。

颤抖的指尖传递着不想在这里。

明明这样

但却无法说出回家吧这句话。

等回过神时,祭典的收拾已经结束了。

除了两人以外无人的神社。

明明只是恢复了原状,却彷佛是在另一个场所一般。

姊姊看了看妹妹。

为黑暗覆盖的脸颊上,残留着泪痕。

圣:肚子、饿了吧

却没有回话。

圣:回去我做点什么给妳吃吧。

才刚说,就想起冰箱是空的。

但姊姊还是笑着说。

圣:只要是姊姊会做的菜。

依然没有回话。

妹妹专注地看着某个东西。

小而整洁的神社本殿。

在阶梯的前方。

从些微的门缝中透露出淡淡的光芒。

不像是火或是电气,而是彷佛夏天夜气渗透出来般的不可思议光芒。

彷佛可以让人想起挽救不回的事物的光辉。

佳乃:姊姊

姊妹们对看着。

两人一起心怀恐惧地接近。

平常应该锁着的门,却悄悄地开了。

她们边牵着手,边进入了本殿。

飘着一股彷佛几百年来没有人迹的气味。

在空荡荡房间中,有个祭坛。

在最上面,有着朦胧光辉的东西。

佳乃:呜哇

妹妹发现了那个东西。

是横摆着的一根羽毛。

闪闪发光的鸟羽。

被不知是白色抑或是银色的柔和光辉包覆着。

佳乃:是魔法的羽毛耶

姊姊什么也没回答。

因为在第一眼看到羽毛时,便想着跟妹妹一样的事。

那如同丝绢般柔软的羽毛,彷佛在诱惑两人般地颤抖着。

要是有这个的话,一定可以飞上天空。

说不定真的能到母亲那里去吧

佳乃:嘿咻咦?明明还差一点的~

妹妹挺直身子,伸手去拿羽毛。

但却怎么都拿不到。

姊姊轻轻地抓着羽根,递给了妹妹。

圣:来

那幼小的手指,收下了羽毛。

就在那一瞬间。

明明应该没有生命的羽毛,震撼了起来。

彷佛是取回了在天空的记忆一般。

周遭满溢着可以说是凶暴的光芒。

太过刺眼而什么都看不见。

然后

往人:怎么了?

圣:什么事都没发生。

圣细语着。

圣:只是被神社的管理员的手电筒照到,然后被骂说早点回去而已。

圣:我将羽毛放回去,一起回到家中。

圣:在回家的路上,佳乃说了。

圣:已经不能到妈妈那里去了吧。

往人:

圣:从那隔天起,佳乃就变得怪怪的。

圣:会无意识地外出,自言自语着意义不明的话语。

我回想起在神社时的情形。

佳乃用空虚的眼神看着天空。

以及从那唇中透露的言语。

若用譬喻的话有如星星般地众多。

若用山来比喻,便如同树林般众多如同芒草的

我现在还是不懂那代表什么意义。

圣:这种事发生了好几次。

说完便正面地看着我。

用身为医生的冷酷双眸,及为妹妹着想的温柔眼神。

不管是哪边,都带着深深的哀愁。

圣:我深夜醒来时,佳乃不见了。

圣:她明明连自己一个人都不敢去上厕所的,所以我慌张地找着。

圣:佳乃在诊疗室。

圣:用父亲忘了收好的手术刀押着自己的手腕。

往人:

我将视线移开。

诊疗室的四周已经笼罩着昏暗。

看起来彷佛寄宿着染进这个家中的后悔一般。

圣:幸亏有提早处理,所以没怎样。

圣:那时候我就想了。

圣:这不是佳乃。

圣:是别人伪装成佳乃的样子

我回想起佳乃的样子。

对着我们毫无虚假的开朗笑容。

那若不是佳乃的话,会是谁呢?

但我注意到了。

佳乃右手腕缠着的缎带。

和她纤弱的手不搭调的,显眼的饰品。

往人:这么说来,那个缎带是

我一问,圣便沉默地点了点头。

圣:是我装在那孩子身上的。

圣:这是个不可思议的缎带。

圣:要是能到成人为止缠着的话,就会可以使用魔法。

圣:在那之前,不管发生什么事都绝对不可以拆下。

圣:我是这么跟她说的。

圣:这样就算她下意识地要割腕时,看到缎带应该可以回复清醒。

圣:我当时年纪小时是这样想的。

圣自嘲般地说着。

她回转了一下椅子,看了看窗外的黄昏。

圣:那孩子非常高兴。

圣:边笑着边说我到成人前都绝对不会拿下来的

圣:佳乃应该几乎都不记得那天的事了。

圣:既使这样,那孩子还是遵守着我的话。

圣:佳乃没有拆下那个缎带。

圣:不,是不能拆下来。

往人:

我觉得这样子不对。

佳乃也是会成人的。

而且说不定就是今年夏天。

圣:然后,我决定跟随我父亲的脚步。

圣:只要好好努力当个医生的话,总会有办法治疗佳乃的病的。

圣伸出了手,从桌上拿起了一本书。

是我看不太懂的,专门用语的书名。

似乎是看了很多遍吧?封皮都变得破破烂烂的。

圣:你知道所谓的双重人格吧?

往人:是有听过,但不太清楚。

圣:小时候有被压抑过的经验,而会出现别的人格来逃避那段艰辛的记忆。

往人:那就是她吗?

圣:应该是这样说吧。

沉默了一会儿。

圣:可是啊

她将那本厚厚的书没开过就放了回去。

圣:我有想过,说不定佳乃的症状不是医学可以治疗的。

她自言自语般地说着。

我也不认为佳乃只是单纯的双重人格。

就我和她接触的印象来看,和人格还差得远。

倒是像被雨淋坏的机器失控了一般。

或者是说她连自己是在哪里都不知道吧?

感觉上像是这样。

圣:那时候佳乃向神祈愿了。

圣:祈求了不可能实现的愿望。

圣:所以佳乃她

似乎想说什么,但却含糊不清地。

圣的视线盯着我脖子上的痣看。

然后彷佛由全身的力气说出般地。

圣:第一个碰到羽毛的不是那孩子,是我。

圣:告诉她妈妈在天空的也是我。

圣:明明都是我,为什么那孩子会

圣:为什么只有那孩子得受罚呢?

她将视线移到了地板。

这个没有人能回答的问题,在些微的消毒水味中漂浮着。

不说点什么不行。

正当我这么想时,圣已经回复成平常的样子了。

圣:这不是医生该说的话,忘了吧。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

但我在想的完全是另一回事。

往人:妳跟佳乃说的应该不是毫无根据的。

大概不懂我在说什么吧?她露出奇怪的表情看着我。

但我不管她继续说。

往人:天空是有人在那里的。

往人:我也一直被这么教。

圣:是谁告诉你这种梦话的?

往人:我妈。

圣:

往人:

圣:你母亲是个有澄清心灵的永远的寻梦人呢。

现在才来放意味不明的马后炮太晚了。

圣:不,我是说真的。要是有机会的话希望你介绍给我认识吧。

往人:那是不可能的。

往人:她在我小时候就死了。

圣:是吗

之后一片沉默。

佳乃和圣都能了解吧。

没有可以安慰丧失血亲的话语。

我翻开窗帘,仰望茜色的天空。

小时候不知听了几遍的话语又在我耳边响起。

(在这苍穹的彼端,有着持有羽翼的少女。)

(那是自遥远的囊昔起)

(迄今此刻)

所以我现在也旅行着。

带着母亲遗留下来的小小的人偶。

圣:对了,国崎也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嘛。

似乎突然想起地说着。

往人:我先说好,那是真的没有窍门或机关的。

圣:喔,那可真了不起。

她用完全不觉得了不起的表情说着。

圣:要是真的话,你可是这个世纪的大明星呢。

往人:我的力量是对社会没贡献的配茶表演的特殊技艺。

圣:不,没这回事。

她边坚定地说着边拍了拍我的肩。

圣:身为医生的我可以保证绝对有一堆想解剖你的家伙。

往人:妳觉得被医生保证这种事会很高兴吗?

圣:开玩笑的,别担心啦。

圣:可惜我只是偏僻小镇的医生,没有开脑手术的技术和设备。

妳要是有技术和设备会真的干吗?

往人:至少希望妳可以说声没兴趣吧。

圣:兴趣可大了。

圣:要不要用你这个充满魅力的身体来贡献给医学的进步啊?

往人:

圣:

沉默地火热地看着彼此的女医师和病人。

这种要求身体的方式,不管怎样都太令人反感了。

圣:算了,医学的进步就放在这边。

她用双手比了个放着的姿势。

圣:现在的问题是在佳乃。

往人:说的也是。

往人:我可以问一件事吗?

圣:啊啊,尽管问吧。

往人:妳摸到羽毛,有什么感觉?

不管什么时候都很冷静的圣,也难得地睁大了眼。

这也不是没道理。

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问这种问题。

圣托着下巴思考后,缓缓地说了。

圣:老实说,那天晚上的事我已经不太记得了。

圣:但拿起那根羽毛时的感觉我却还记得。

彷佛想起那一瞬间般地,注视着自己的指尖。

圣:悲伤。

圣:我触碰到羽毛时,我有这种感觉。

往人:悲伤吗

圣:但也只有这样。

圣:羽毛也没发光,我也没怎样。

圣:听神社的管理员说,摸过羽毛的人似乎也没有像佳乃一样的状况。

以常识来判断是这样没错吧。

但我却忍不住这样问了。

往人:结果,那根羽毛到底是什么?

圣:我只知道是神社自古以来祀奉的神物,详细的我就不知道了。

往人:是吗

我的脑中似乎想起了什么。

闪烁白光的羽毛。

自古以来就在的羽毛。

可以引导至天空的羽毛。

那原本是

圣:比起那个,我还有更在意的事。

圣认真的声音将我拉回了现实。

圣:最近她出现的频率增加了。

圣:她出现的迹象也比以前明显很多。

圣:甚至给了佳乃超越常识的力量。

我不太懂圣最后那句话的意思。

我一沉默,圣便指着我的脖子。

圣:你的那个伤,如果只是用手勒不会变成这样。

圣:虽然不详细检查不知道,但应该是发炎。

圣:也就是说那不是外伤,而是从内部诱发的。

往人:

我花了点时间理解她在说什么。

我再次摸了摸脖子的伤痕。

实际伤到我的不是佳乃的手指。

而是佳乃未知的力从我脖子内侧造成伤痕

往人:为什么会变这样?

圣:不知道。

圣干脆地说了。

这样不暧昧的表现,或许是因为身为医生的立场使然吧。

圣:我很不安。

圣:这样下去佳乃会变成怎样呢?

她坐在椅子上低下了头。

第一次听到圣的泄气话。

那穿得很旧的白衣的衣领,泛染上落日余晖。

沉默几秒后,圣抬起了头。

像平常一般地伸伸懒腰后,笔直地盯着我看。

圣:国崎。

圣:我要拜托你。

往人:就算妳拜托我我也不见得会听喔。

圣:保护佳乃吧。

之后低下了头。

我则不发一语,看着诊疗室的门。

想着在那另一端的暗暗的小小滨海城镇的事。

不知不觉中,变成我居住地的诊所。

上面刻画着感情良好的姊妹所经营的痕迹。

我仰望了天花板。

耳朵深处想起了不停的耳语。

在这苍穹的彼端,有着持有羽翼的少女。

那是自遥远的囊昔起

迄今此刻

没错。

我是在旅行中。我并不是一个定居的人。

应该也没有我可以为佳乃做的事吧?

我虽然这样想,却说了其它话。

往人:至少该定个期限吧。

圣:说的也是,那就

圣:到那孩子卸下缎带的那一天。

圣:虽然说不见得会有这一天。

开玩笑般地加了一句。

虽然说有点寂寞感,但她的笑容还满冷静的。

当天夜里。

我一个人坐在等候室的沙发。

窗户是关着的,冷气也没开。

但空气中却漂浮着不可思议的寒冷感。

侧耳倾听,可以听到远处传来了虫叫声。

佳乃:往人。

往人:嗯?

佳乃在昏暗伫立着。

佳乃:怎么啦?也不开灯。

似乎满担心的脸。

往人:不,只是稍微想点事而已。

佳乃:是吗?

往人:啊啊。

我一直盯着佳乃的脸看。

要能让大脑将看到的感受变成跟眼睛看到的一样,还需要一点时间。

在我眼前的少女。

雾岛佳乃。

往人:身体没事吧?

佳乃:嗯。已经没问题了。

佳乃:抱歉让你担心了。

这么回答着的佳乃的笑容,今晚感觉起来特别地遥远。

往人:没什么。

我伸出右手。

摸了摸佳乃的头。

佳乃:嗯

她维持着被我摸着的状况点了点头。

佳乃根本不记得昨晚发生的事。

对佳乃来说,只是一段空白的时间。

我什么也不能问。

总觉得问了的话,这一切都会崩坏一般。

佳乃:哪,往人。

佳乃:伤口没事吧?会痛吗?

她边看着我脖子上的乌青边担心地说。

圣是这么说明昨晚的事。

佳乃又在神社丧失记忆了。

而我在她昏沉沉之际要去救她,却摔下了阶梯,打到脖子。

有点牵强的说明。

但佳乃应该不会怀疑姊姊的话的。

往人:没怎样,没事的。

佳乃:

佳乃:那个啊,往人。

往人:嗯?

佳乃:不,没什么。

往人:是吗?

佳乃:嗯。

往人:那,已经很晚了,快去睡吧。

往人:再怎么说,妳也是大病初愈而已。

佳乃:嗯我知道了。

她报以我一个安稳的笑容。

佳乃的双眸中映着我的身影。

佳乃:那,你能跟我道晚安吗?

往人:好。

往人:晚安吧。

佳乃:吧是多余的。

往人:晚安。

边说着,我再一次地摸摸佳乃的头。

往人:真的要快点去睡喔。

佳乃:谢谢。那,晚安了~

啪。

连着客厅的门被小声地关起来。

第四卷 魔法的代价 Section 10 【8月2日(水)】

天亮了。

我根本睡不着。

我只是一直盯着昏暗而已。

开始可以听见蝉的声音了。

我在沙发上伸了个大懒腰后,开始了一天。

我拿出拖把,像平常一般地拖着地。

已经很习惯的日常。

早上的等候室挺安静的。

这也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拖完地后接着擦窗户。

我拉开百叶窗。让光线进入室内。

一打开窗户,蝉声便响彻室内。

窗户擦完了。

我关上窗户,打开了冷气。

今天会有客人来吗?

我满担心的。

因为冷气费也是很凶的。

想说至少赚到可以付得起的话还可以,不过

我到了外面。

完全没有人潮。

不过是因为还太早了。

几间早开的店已经拉开了铁门。

远处的店面还有见过的像老板的人在店前面洒水。

我和他视线交会了。

他对我打了招呼。

我也打了回去。

洒完水后,那老板就进去店里了。

然后就一个人都没有了。

日晒真是刺人。

我拿着水桶在诊所面前洒水。

啪沙一声,柏油路的颜色变了。

我再洒了一次水。

泼出去时被阳光照到,出现了小小的彩虹。

真漂亮啊,我这么想。

我捡起被放在门口的早报,回去了等候室。

室内充满冷气真是太爽了。

做完工作的充实感。

我把夹着广告纸的早报丢到沙发去。

不想看。

比起那个我还比较担心早餐。

肚子饿了。

早起也没得吃吧?

圣做菜的手腕没什么好挑剔的。

是没吃过佳乃做的菜,但应该不会太糟吧?

应该

佳乃:早啊~

佳乃很有精神地打开门进来了。

POTATO:PIKO、PIKO、PIKO~

当然,POTATO也跟着她。

圣:早

过了一会儿,圣睡眼惺忪还揉着眼地进来了。

看着姊姊那样,佳乃笑得很开心,我则呆滞了。

总算全员到齐了。

我和佳乃两个催促着想看报纸的圣。

圣则边不满地碎碎念,边慢慢地去准备早餐了。

而在我和佳乃抬杠时,闻到了飘过来的味噌汤香气。

大家围在餐桌前,开始了一天。

夏日的某一天。

稀松平常的一天。

如果这就是生活的全部的话,也无所谓吧。

没人光临的诊所。

到了中午,吃完了午餐。

饭后配着的茶。

我理所当然地爱困了起来。

但是下午还得将剩下的病历表整理一下才行。

午休只得延到之后了。

佳乃:哪哪,往人。

佳乃边拿着茶碗,边看着我。

佳乃:今天下午有时间吗?

往人:时间?

佳乃:嗯,看要不要一起去哪边嘛?

一副小孩子在求玩具的眼神。

往人:我是无所谓啦

我偷瞄着圣看。

圣:嘶嘶嘶嘶。

正在喝着茶。

往人:工作做完以后再去可以吧?

佳乃:嗯,好啊。

眼前的佳乃笑着。

圣:不。

耳边传来她将茶碗放着的声音。

圣:下午之后没你的事了。

往人:没我的事了?

圣:啊啊。

往人:为什么?

因为听到了听不习惯的字眼,我忍不住问了回去。

圣:因为你工作得很努力,给你特别休假。

往人:

往人:有钱吗?

圣:当然。

往人:就是这样,现在开始就闲着了。

佳乃:嗯嗯,往人就像现金一样嘛。

她开心地笑着。

往人:要去到处闲晃吗?

佳乃:嗯,真是不错的提议!

往人:虽然和之前都一样。

佳乃:都一样才好啊。

往人:是这样吗?

佳乃:是这样啊。

往人:不过,真的可以吗?

我保险起见回头看了一下圣。

圣:啊啊,客人我一个应付就够了。

往人:那当然。

圣:

往人:

圣:你这是什么意思?

看来又说错话了。

往人:那就这样,之后拜托了。

佳乃:呜哇哇,等、等一下啦,往~人

我强拉着佳乃的手,准备出去。

圣:想逃吗?

往人:当然。

我坦白地说。

圣:哼这样啊?

往人:咦?

圣:佳乃。

佳乃:什么事?姊姊?

圣:快乐地去玩吧。

佳乃:嗯!

往人:

佳乃:要去哪里呢?

POTATO:PIKO、PIKO、PIKO

我带着佳乃和POTATO,总之还是先往商店街的出口去吧。

还没决定目的地。

也没什么必要决定。

佳乃:咦咦?怎么啦?

POTATO:PIKO、PIKO?

往人:嗯?什么怎么了?

佳乃:总觉得你没什么精神耶?

POTATO:PIKO、PIKO~

往人:不,没这种事啦。

佳乃:呜奴奴是这样吗?

POTATO:PIKO~

往人:没什么好担心的,我一直都很有精神的。

佳乃:呜奴奴奴

往人:是真的啦。

往人:好好看着吧,我证明给妳看。

叮咚。

佳乃:呜哇,突然就随便按人家家的门铃

往人:好!跑了!

我华丽地冲了出去。

将之命名为叮咚冲刺。

跟没命名一样嘛。

佳乃:呜哇哇,等、等一下啦

POTATO:PIKO、PIKO、PIKO

佳乃和POTATO并没有跟上我敏捷的动作,只是呆站着。

声音:来了是哪位?

糟了,家里的人出来了。

往人:快点啊

我转过身催促着佳乃和POTATO。

佳乃:嗯。

POTATO:PIKO、PIKO

佳乃:啊,我是雾岛。

开始和对讲机对话了起来。

往人:

踏踏踏。

我沿着跑过来的路走了回去。

佳乃:咦咦?不逃了吗?

往人:搞什么鬼啊!

我啪地挥了一下里拳。

门喀啦地打了开来。

老婆婆:哎呀,这不是佳乃和POTATO吗?

往人:啊

被发现了。

佳乃:午安哪。

POTATO:PIKO、PIKO、PIKO

她用笑容打着招呼。

往人:搞什么鬼啊!

我又再挥动了一次里拳。

老婆婆:那,有什么事吗?

佳乃:啊,是的。

佳乃:这个嘛,其实是要玩叮咚冲刺

往人:喂喂喂喂。

我慌张地将佳乃的嘴给塞住。

佳乃:呜嗯呜嗯

往人:真是的

差点就陷入危机了。

老婆婆:叮咚冲刺?

往人:啊

危机还持续着。

老婆婆:叮咚冲刺是指什么呢?

她满讶异地歪着头问道。

往人:

往人:想知道吗?

老婆婆:说的也是呢

虽然看起来不是很想知道,但还是配合着点点头的善良老婆婆。

往人:嗯。那就告诉妳吧。

我稍微咳了一下。

佳乃:呜嗯呜嗯。

往人:妳不用听也无所谓啦。

佳乃:呜嗯

似乎满遗憾的。

往人:话说所谓的叮咚冲刺,是在古希腊的贵族间流传的,颇有来历的运动。

往人:规则非常简单。

往人:边说着叮咚边跑着,看谁先喘不过气而说不出来就算输了。

往人:就是这样,我们就有事先告别了。

往人:非常感谢您的谛听。

我有礼貌地行了个礼。

佳乃:呜嗯

我顺便抓住佳乃的头一起行个礼。

往人:好了,走吧。

佳乃:呜嗯呜嗯呜嗯

我将和老婆婆招着手的佳乃拉走离开了那边。

老婆婆:掰掰,佳乃。

老婆婆也笑笑地招了招手。

看样子作战是成功了。

老婆婆:不要太常恶作剧喔。

往人:

往人:太明显了吗?

果然太小看了老婆婆。

佳乃:呜嗯。

POTATO:PIKO

可是我都几岁啦?

之后

我们闲晃到这个场所。

佳乃:果然还是这里最安静呢。

她用栏杆撑着身体,让风吹着全身。

往人:要说静的地方不是还有很多吗?

我边看着佳乃的身后边开玩笑地说。

佳乃:哎哟,往人真是没情调呢。

转过来的佳乃的笑容是如此灿烂。

她柔软的秀发随风飘扬着。

在那彼端的天空。

有只小鸟从遥远的树上向天空飞去。

之后我们沉默地眺望着。

两人和一只。

谁也没开口。

佳乃:哪,往人。

佳乃总算说了。

往人:干嘛?

佳乃:嗯就是啊。

她在我眼前伸直了食指。

佳乃: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往人:随便,妳尽管问吧。

佳乃:好,那我就尽量问了喔。

往人:啊啊。

佳乃:耶往人是在寻找个女孩子没错吧?

往人:算是啦。

佳乃:那女孩是在天空吧?

往人:应该吧。

佳乃:不在这个镇上吧?

往人:应该是这样吧?

在这苍穹的彼端,有着持有羽翼的少女。

那是自遥远的曩昔。

迄今此刻依然如此。

在相同的大气中,展开双翼,持续承受着吹来的风。

佳乃:这么说来,你果然还是会那个吧?

往人:那个?

佳乃:嗯

佳乃:总有一天会离开这个镇吧

往人:

往人:说的也是。

往人:赚到盘缠后,就会离开了吧。

佳乃:呜奴奴

佳乃:这样啊。

佳乃:说的也是呢

佳乃的声音有点模糊不清。

往人:怎么了吗?

佳乃:没什么啦。

佳乃:我一直都很有精神的。

佳乃:所以没事的。

边说着边挤着二头肌的肌肉。

当然也只有摆摆姿势,没有真的挤出来。

佳乃:嗯,可是啊

她又放下了手。

佳乃:果然还是会满寂寞的。

往人:寂寞?

佳乃:嗯

佳乃:难得这么熟了,又要分开。

往人:

佳乃:不过不过,这也没办法嘛。

佳乃:往人也有往人的人生要过嘛

佳乃:不过这样说有点夸张吧。

相当寂寞的笑声。

往人:

我无言以对。

所以我仰望了天空。

彷佛想从那里取回我该说的话。

往人:

佳乃:

往人:

佳乃:我要去天空。

往人:咦?

佳乃:我说啊?

佳乃:如果我啊

佳乃:如果我真的能飞上天空的话

佳乃:我就帮你找那个人吧。

佳乃:呜哇哇哇,我想的真是个好点子呢。

她用开玩笑的眼神看着我。

佳乃:这样的话往人就不用自己去找了。

佳乃:只要和姊姊每天闲着没事喝喝茶就OK了~

往人:

果然我们看起来像是闲着没事干吗?

往人:再怎么样还是得拖个地吧?

佳乃:对喔,往人在打工嘛。

佳乃:可是我会努力地拚命找的,一定马上可以找到的。

佳乃: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她瞇起了眼睛,仰望着晴空。

佳乃:一定、一定是个非常漂亮的女孩子吧。

佳乃:头发清柔飘逸着

佳乃:像鸟羽般地轻盈。

往人:妳怎么知道?

往人:说不定是个像恐龙一样的家伙喔。

佳乃:才不会呢。

佳乃:因为

佳乃:如果不是漂亮的人的话,和往人不配的。

往人:

往人:真是多管闲事呢。

佳乃:太多事了啊。

她像平常般地笑着。

佳乃:嗯嗯恩,呼。

她握住两只手伸了个大懒腰。

手腕上的缎带在风中里飘着。

如果佳乃卸下缎带的那天到了。

到时候我

佳乃:往人,走吧!

佳乃:POTATO也来吧。

POTATO:PIKO!

一和一只往砂路的另一端跑了过去。

我也跟了过去,但不知为何叹了气。

往人:佳乃。

我对着她纤细的身体叫住了她。

佳乃:什么啊?

她一样用笑脸对着我。

往人:该不会,妳就是

往人:

往人:不,没什么。

佳乃:不会没什么吧。

她抬高音量说了。

我则把手放在她头上,搅一搅她的头发。

佳乃笑了出来。

似乎非常幸福地笑了。

POTATO:PIKO、PIKO、PIKO~

POTATO也跟着笑了。

但是不是很幸福我就不知道了。

等剩我一个人时,已经是黄昏了。

我跟佳乃说了有地方要去,所以让她先回去。

佳乃:不可以太晚回来喔

她这么说完后,便在夕日下跑回去了。

POTATO也跟了过去。

我回复平常的走路速度走了。

目的地已经定了。

是这个镇上最接近天空的地方。

我爬上石阶,穿过矮的鸟居。

毫无人影的参道。

在那深处有着小而整齐的本殿。

这样重新一看,倒也没那么旧。

绘着独特曲线耸立的屋瓦。

在其上的天空如火烧般地艳红。

彷佛在招来黑暗般地,茅蜩正叫着。

没有其它人。

我走进参道,进去里面。

那粗糙的木梯,每走一阶都喀喀作响。

从木制的百叶窗的狭缝间看去,沈凝着深闇的气息。

应该就在那对面。

闪闪发光的羽毛。

佳乃所期望的羽翼。

我押着百叶窗,使力推着。

往人:被锁住啦。

我往下一看,有个生锈的洋锁锁着。

在一旁的百叶窗有个细长的隙缝。

一旁贴着一张纸。

香油钱请从这里投入。

护身符往这里领取。

也可以使用万元钞票。

不会找零。

往人:

明明只是在乡下,保护却完善的过头了。

记得之前来的时候明明还看到香油钱箱的

该不会是有香油钱小偷吧?

我抓住洋锁,左右转了转。

完全没动静。

往人:该怎么办呢

要扭开是绝对不可能的。

就算要用铁丝弄开,也没那个铁丝。

想跟宫司(神社的最高阶神官)说明,也没人。

这种时候要是我有超能力的话

往人:

有啊

我可以隔空操作物体。

就算是不能直接看的东西也不是不能动。

这么说来

不就理所当然地可以让锁的里面转动了吗?

真是个好主意。

我到现在都没想过真是不可思议。

不。

等一下。

如果我将这个力量滥用的话不就会很赞吗?

往人:

我突然觉得这是人生的一大转机。

我至今都过着守法安分的人生。

虽然偶而会干个牛奶来喝喝,闲来没事会让小孩哭一哭,

但我还是敢挺起胸膛说我活得很善良。

是要这样善良地活下去吗?还是往别的方向踏出一步呢?

在我的两耳有天使和恶魔在耳语着。

虽然是个馊主意,但却也是事实没办法。

往人:不行不行不行啊啊啊!

碰碰碰。

我用头敲着百叶窗。

没错,我至今都是正当地活着。

不能到现在才走上邪路。

我盯着自己的手看。

我这份力量不能为了地球和平以外的途径使用。

我向茜色的天空坚定地发誓。

所以来思考别的方法吧。

重要的是找到个能开锁的工具就好了。

发夹还是铁丝都很欢迎。

要是直接有吻合的钥匙更赞。

往人:怎么可能刚好有这种玩意儿掉着呢?

我看着日暮的天空,叹了口气。

此时天空给了我回应。

声音:PIKO

POTATO:PIKO、PIKO

是只看腻的死狗。

嘴巴似乎还咬着什么。

POTATO缓缓地走到我面前后,将那放在我前面。

是把生锈的钥匙。

眼前的百叶窗有个生锈的锁。

看起来颇合的。

往人:干得好啊!我的好弟兄!

POTATO:PIKO、PIKO!

往人:开玩笑的,我可没有是只狗的弟兄。

POTATO:PIKO~

往人:不用那么沮丧,我会收你当家臣的。

POTATO:PIKO、PIKO!

往人:但我不会给你契约金或吉备团子,所以自己想办法。

往人:另外点心要在300圆以内

POTATO:PIKO?

往人:当然,香蕉不算在点心内。

POTATO:PIKO、PIKO?

往人:嗯。水壶里面装运动饮料也OK啦。

POTATO:PIKO

现在不是定契约的时候了,还是赶快开始作业吧。

我将钥匙插入洋锁内,谨慎地回转。

喀。

往人:喔。

可是,锁却没开。

我试着再转一转钥匙。

果然还是没开。

转转转。

看起来似乎差点就快开了,但却又好像完全打不开。

转转转转转转。

转转转转转转转转转转转转。

转转转转转转转转转转转转转转转~转转。

往人:呜喀啊啊啊啊啊,烦死了啦~~~~~!!

往人:明明还差一点就可以入手香油钱了~

POTATO:PIKO~

往人:开玩笑的啦,开玩笑的。

往人:真的是在开玩笑啦,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

POTATO:PIKO、PIKO、PIKO

辛苦奋斗了30分钟。

终于到了这个瞬间。

喀锵。

往人:好啊啊!

伴随着清澈的声音,钥匙动不了。

不管再怎么拉或是推都动不了了。

往人:

往人:这种玩意儿就要这样啦!

我对洋锁使出了回旋踢。

啪嚓。

往人:

钥匙头断了,前端留在钥匙孔里。

往人:你搞什么啊这个该遭天谴的家伙!

POTATO:PI、PIKO~

我试着推卸责任给附近的家伙。

但什么都没解决。

往人:

既然这样,就只剩一招了。

往人:闪人啰。

POTATO:PIKO。

我和家臣一起逃离了那里。

而似乎在推着我们一般,茅蜩的声音从背部推了过来。

无用且令人不安的叫声。

往人:我回来了

POTATO:PIKO、PIKO~

佳乃:你回来啦~

佳乃:咦?POTATO也跟你在一起啊?

POTATO:PIKO

两人和一只,进去了等候室。

药味和消毒水味如同瀑布般地浓郁扑鼻。

松了口气的自己还有点不好意思。

诊疗室的灯还开着。

但在门后却感觉不到平常有的气息。

往人:圣呢?

佳乃:外诊到客人的地方去了

佳乃:虽然是邻镇的人,但是是我家擅长处理的客人喔。

虽然说诊疗所还有擅不擅长的挺奇怪的,但还是先不管了吧。

往人:会很晚回来吗?

佳乃:是说今天内会回来。

往人:是吗?

佳乃:就这样

佳乃:今天100%一定是要我来做饭了!

她天真地笑着。

佳乃:顺便也做POTATO的份吧。

佳乃:咦?不见了

再怎么到处看,都没看到POTATO。

往人:真是的,真是随风漂泊的流浪者呢。

我把讲自己的形容架在牠身上说着。

明明是只珍奇野兽,POTATO却像狗一样挺聪明的。

说不定是为了体谅我们吧。

佳乃:呜哇哇哇哇哇

佳乃:变得和往人两人独处了。

佳乃:怎么办?

往人:没问题的。

往人:就算妳是第一次,我也会很温柔的。

佳乃:

往人:重来。

往人:我会连POTATO的份一起吃的。

似乎会是个愉快的晚餐了。

佳乃:往人,振作一点!往人!

往人:

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在诊疗室的床上了。

往人:我

往人:我还以为我会挂点咧

晚餐的菜色是大杂烩炒面。

大概是因为圣把刀刃都藏起来了,材料都是外面切完的状况就拿来用了。

也因为这样,外表看起来满夸张的。

多采多姿的材料们彼此应合,散发出不可言喻的芳香。

我想一定也会有特殊的味道蕴藏于其中吧?

但在我吃下去一口的那一瞬间。

背部传来一片战栗感。

是种崭新的味道。

已经超越食物这个领域的味道。

和以前捡来吃过的,快烂掉的咖哩面包的味道倒是挺像的。

佳乃:往人的话这样应该不够吧

吃完自己的份一半后,佳乃一副挺抱歉的样子。

所以就变成是我解决。

连POTATO的份一起干掉。

我连盘子都舔干净了。

等全部都结束后,突然觉得意识远去。

好像看到在一座漂亮的花园的对岸,有谁在向我招着手

往人:

真的颇危险的,说真的。

佳乃一副担心的样子看着我的状况。

往人:佳乃

佳乃:往人

往人:妳,至今有做过菜吗?

佳乃:耶

佳乃:之前只有过一次而已。

超级初学者啊。

佳乃:因为姊姊都不让我碰菜刀嘛,说要是受伤会很危险的。

这是早就该预料到的事了。

往人:那菜的评价怎样?

佳乃:这个嘛。

佳乃:姊姊什么都没有说。

她似乎挺伤心地回答。

佳乃:我是不知道怎么了,但之后她在房间关了三天没出来

雾岛圣,三天才康复。

佳乃:虽然我也做了POTATO的份,但牠却连一点都没有吃~

家犬POTATO,放弃职务去了。

往人:

POTATO:PIKO、PIKO

不知道什么时候,POTATO回来了。

大概是听到佳乃要做晚餐时,这家伙用牠的直觉察觉到自身的危险了吧?

真不亏是我的义弟,真是了不起的高智商。

往人:POTATO。

POTATO:PIKO

往人:你已经知道了却没告诉我吧?

POTATO:PIKKORI

往人:

我下了床,靠近窗边。

拉起了百叶窗,打开窗户。

深呼吸了一口气。

让已经损耗的我的胃给夏天的晚风治愈一下。

我温柔地将POTATO抓起,慢慢抬到空中。

往人:给我滚回火星去吧~

砰碰!

我使出了纯正纽西兰直传凌空飞踢。

迈向无尽宇宙前进的纯白毛球。

POTATO:PIKO、PIKO

POTATO已经又回来了。

往人:接着。

佳乃:还不可以动啦。

往人:我在这里待不住啦,我到沙发那边去睡。

我为了让她看看我还很有精神,便用力地伸了个懒腰。

佳乃则还不相信地说。

佳乃:等姊姊回来后给她看看吧。

往人:不用没关系啦,这种玩意儿只要3秒就会好了。

佳乃:1、2、3

往人:

往人:抱歉我说谎了。

往人:给我点胃药吧~

我似乎睡着了吧。

我躺在沙发上,来回看着四周。

观叶植物的叶子。

挂在墙上的复制画。

因为黑暗而消失原来的色彩。

有点难睡。

空气里带了点微微的热气。

我一转身时,就感觉到T恤后面湿湿的。

往人:

时针的秒针答答地走着。

如果有会吃黑暗的虫的话应该就是这样叫的吧。

黄昏的事仍残留在我脑海中。

茜色的天空和百叶窗对面的昏暗。

我并不只是听了圣的话后才去神社的。

闪闪发光的羽毛。

在天空的少女。

我持续旅行的理由。

除了我以外的人应该没有人可以接受吧?

这种充满暧昧,如同痴人说梦般的旅程。

自母亲先走后,这就是我的生活方式。

往人:

我知道的。

说不定我根本不相信天空有少女吧。

说不定我是在找我旅行的理由吧。

因为我没有被教导其它的生活方式。

我问了问自己。

我到底想做什么?

我到底该往那边去呢?

我不太知道。

喀锵。

连接客厅的门开了。

但却没有光照进来。

如果是圣或佳乃的话,应该会开灯吧。

有人的气息。

她正压着脚步声走。

正当我爬起来时。

耳边传来了声音……

佳乃:往人,你还醒着吗?

往人:啊啊。

我回答道。

我坐回到沙发上。

佳乃则站在我的正前方。

看着她露出来的肩膀,我感到她似乎很冷的样子。

明明是在这种热到不好睡的夜晚。

佳乃:耶

佳乃:刚刚真的很对不起。

她低下了头行了个礼。

往人:什么事?

佳乃:都是因为我勉强要你吃,结果你才吃太多了吧

虽然我觉得不只是量的问题。

往人:下次也让POTATO吃一吃吧。

佳乃:说的也是

在昏暗之中佳乃看起来有点担心的样子。

我马上想到了个理由。

佳乃:圣回来了吗?

她摇了摇头。

佳乃:她刚刚打电话来了,说要在那个人家过夜。

往人:是因为急诊吗?

佳乃:不是,好像是因为喝了酒。

往人:

看来是在外诊的地方灌了酒吧。

乡下小镇就是会这样吗?

往人:可是又不是开车去的吧?

佳乃:因为姊姊只要喝了酒就会有点

往人:难不成会到处挥舞手术刀吗?

佳乃:不是。

佳乃:是更严重的。

往人:

看来还是不要问太多吧。

往人:圣那家伙有说什么吗?

佳乃:叫我小心不要被袭击。

往人:被POTATO吗?

难道牠到了晚上就会凶暴化吗?

佳乃:不是啦。

佳乃:是叫我小心不要被往人给袭击。

往人:

佳乃:我可以坐在你旁边吗?

往人:要是被偷袭我也不管喔。

佳乃:没关系没关系,没问题的啦。

佳乃:嘿咻。

她坐了下来。

大该是因为满轻的吧,沙发几乎都没有沈下去。

我从一旁看着佳乃。

再靠近一点就可以肩靠肩的距离。

真是安静。

佳乃:

往人:

佳乃:

往人:

有点受不了了。

往人:我开灯啰。

正当我要站起来之时。

佳乃:不要!

佳乃叫了起来。

似乎用尽她全身力气般的叫声。

似乎有什么崩坏的声音。

佳乃:啊

她遮住了自己的嘴。

她的眼神在黑暗中游移。

彷佛在寻找着不存在的帮助。

佳乃:耶

佳乃:我很怕的。

佳乃:我很怕突然亮起来的那种感觉。

往人:

佳乃: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她如同小鸟般地歪着头说。

往人:什么时候开始会这样的?

佳乃:这个嘛

佳乃:差不多是从遇到往人之后没多久吧?

我回想起圣昨天说的话。

(佳乃在碰到羽毛的那一瞬间)

(周围突然充满光亮,什么都看不到)

往人:妳有跟圣说过吗?

佳乃:不用那么夸张吧?

往人:医生就是为了这个时候而在的吧?

佳乃:可是

佳乃:我不想让她操心。

她看着地板,但仍肯定地说。

往人:妳这么客气的话怎么办?

圣可是为了妳才当医生的。

但这不是我该说的。

佳乃沉默着。

她悄悄地将手放在膝盖上。

佳乃正在等着说话。

正等着我们之间的空隙为黑夜填满。

终于。

我听到了声音。

佳乃:我可以问你件事吗?

往人:可以啊,尽管问吧。

佳乃:嗯,那我就尽管地问吧。

佳乃:你白天时在桥上跟我说话了吧?

佳乃:那时候,往人你有句话没有说完吧?

佳乃:你说难不成,妳就是了吧?

天真的眼神。

寄宿在微弱的光中。

佳乃:那该不会是指

我所说出,但没问完的话语。

难不成,妳就是

我在找的少女吧?

在这苍穹的彼端,有着持有羽翼的少女。

那是自遥远的曩昔。

迄今此刻依然如此。

在相同的大气中,展开双翼,持续承受着吹来的风

佳乃:耶

往人:

我无法回答。

从很久以前,还是小孩子的时候。

佳乃很想到天空去。

想要拥有一对翅膀。

之后佳乃碰触了光辉的羽毛。

从那之后。

佳乃就变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

这不是佳乃。

是别人伪装成佳乃的样子。

如果是这样的话,佳乃已经

佳乃:呜奴奴,往人怎么一副深刻的表情。

她用开玩笑的语气笑着说。

对话得挺不顺的。

原本顺着语调,肩碰了肩。

但又马上离了开。

佳乃:那个啊。

佳乃:其实

佳乃:姊姊刚刚是打电话回来说我现在就要回去了。

佳乃:她为了我着想,晚上一定会回来的。

佳乃:可是

佳乃:这样的话姊姊哪里都去不成的

佳乃:所以由我说了,说妳可以住在那里。

佳乃:有往人在没事的。

佳乃:我第一次自己这么说。

往人:

碰。

肩膀又碰在一起了。

这次没有分开。

短短的头发。

刚洗完的香气。

我可以感觉到她的鼓动。

感觉到佳乃现在在这里的证据。

佳乃:耶那个啊。

佳乃:往人是在旅行嘛。

佳乃:有要找的人嘛。

佳乃:是总有一天要离开的人嘛。

佳乃:所以应该是不行拜托你这件事的。

佳乃:但是往人,如果你不嫌弃的话

然后

佳乃:我希望你能收下我。

佳乃:希望你能

佳乃:好好确认我。

我代替回答地。

轻轻地抱住了佳乃。

佳乃的房间。

佳乃平常度日累积回忆的地方。

微微的星光透过打开了窗帘的窗户照映进来。

所以,就这样也无妨。

要是佳乃希望的话,关灯也无所谓。

佳乃:耶

佳乃:总觉得满不可思议的。

佳乃:总觉得你好像是不认识的人一样

往人:别担心。

往人:我就是我。

佳乃看着我。

她将双手规矩地交错于她苗条的身材之前。

之后悄悄地闭上了双眼。

我用手掌轻抚着佳乃的左脸。

真暖。

我用唇亲吻着她的右脸。

佳乃的左手动了,相迭于我的手上。

彷佛是在确认我们之间的距离一般。

我们的唇相合。

之后又分开。

佳乃微微地张开双眼,看着我的脖子。

佳乃:你的伤,还在呢

往人:已经很不明显了吧?

佳乃:不会痛吗?

往人:完全不会。

佳乃:可是

我用嘴封住了她还想说什么的双唇。

我抱起了佳乃的身体。

轻到令人相当吃惊。

之后我让佳乃躺在床上。

我脱掉了T恤。

佳乃:哇哇

忙着移开视线的佳乃,令人忍不住感受到她的可爱。

我将她的衣服的肩带一口气拉到胸部的位置。

她的胸部露了出来。

比我所想象的还丰满多了。

佳乃:耶!

佳乃:我的胸部没有很大,所以有点不好意思

在星光下,她的脸红润了起来。

她的乳头稍微有点快硬了起来。

我用拇指稍微摩蹭了一下。

佳乃:呜呜

佳乃:有点痒。

我用两只手从正面包覆住她的胸部。

享受一下搓揉及那柔软感。

佳乃的双眼有点犹豫般地摇摆不定。

她用手遮住嘴,让我动作着。

我将手伸进她的背和床单之间。

脱下她的上衣,放在地上。

接着脱去她的裤子。

最后褪去她的内裤。

佳乃:讨厌

虽然她叫了一下,却没有抵抗。

我将她那纯白的内裤给褪下。

佳乃变得全身赤裸。

不,还有一样东西。

当我将手伸向她手腕的缎带时。

佳乃:不行!

佳乃:不行啦。

坐起来的佳乃,又说了一次。

她将手腕夹在双腿之间。

并非是想遮住自己,而是隐藏住缎带。

往人:

佳乃:啊,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注意到我的样子,慌张地摇摇头。

佳乃:我不是不要你做下去。

佳乃:我也想做完的。真的很~想要的!我都兴奋到快不行了。

不,不用那么勉强自己这么兴奋是无所谓啦。

佳乃用一副有点呆呆的表情看着我。

我将视线移到她的缎带。

佳乃:不能缠着这个吗?

往人:我想看见全裸的佳乃。

佳乃:呜奴奴

往人:要是妳戴着那个的话,我会觉得全身无力毫无干劲而且很失望呢。

佳乃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我的股间。

佳乃:你说谎。

的确,明显地是在骗她。

不过

我是觉得,如果不卸下那个缎带,佳乃会无法成为佳乃的。

佳乃:要是卸下这个的话,我

佳乃:或许会飞到天上去也说不定呢

往人:妳不用飞到天上去没关系。

妳可以不用到任何地方去都没关系。

妳只要在这海边的小镇上一直幸福地活下去就够了。

只要一直天真无瑕地欢笑着就可以了。

为了让妳能这样,我

我伸出手,抓住佳乃的手腕。

佳乃没有再说什么了。

我谨慎地卸下缠着的缎带。

我彷佛在解开锈化的手铐一般地,慢慢地卸下缎带。

我握住她赤裸的手腕,轻轻提起。

完全没有任何伤痕。

在她那薄薄的皮肤下,确实可以感觉到有血液在流动着。

她的脉搏像是在害怕般地快速鼓动着。

我想我大概也是这样吧。

因为佳乃漂亮到会让我有如此感受。

往人:妳真美。

往人:我是说真的。

佳乃:

佳乃一直看着我,想找出适合的话响应我。

佳乃:耶

佳乃:我是第一次。

佳乃:请你,温柔一点对我吧。

佳乃:耶,这话好像有点太常见了呢~

我看着在黑暗中,她那相当羞怯的眼神。

我便如此回应。

往人:我知道了。

往人:我会尽量温柔一点的。

彷佛是在作梦一般。

她的肌肤白皙到彷佛可以看透一般。

我们的喘息和汗水,在黑暗中游移着。

我和她双手手指交错紧握着。

我们借着这样,彼此确认着对方。

之后,我

将手放在佳乃的膝盖上,一口气扳开她的脚。

佳乃:啊

她则彷佛是想掩蔽害羞一般,闭起了一只眼睛。

右手遮住紧闭的双唇。

左手则紧抓着床单。

佳乃知道自己现在是毫无遮蔽的样子。

雾岛佳乃。

我在旅行的途中偶然相遇的少女。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可以用魔法的话会怎么样呢?)

这么说着,向我报以微笑的少女。

而现在,她在我的眼前暴露出她的全部

这个事实让我感觉像是魔法一般。

我用舌尖描绘起佳乃身体的起伏。

佳乃:嗯!

我将手指伸入,测知她的状况。

手上传来温暖潮湿的感触。

我觉得已经够了。

我将腰靠了上去。

之后将体重加诸于其上。

佳乃:咿!

佳乃的背弹了一下。

我则继续插入。

彷佛在拒绝我一般地紧缩,让我进不太到深处。

佳乃:嗯呼嗯!

随着我身体的每次摆动,她便自她娇小的双唇中露出呻吟声。

佳乃维持痛苦的姿势,笑着说。

佳乃:啊哈哈,这个真的很痛呢

佳乃:虽然明明是喜欢的人的东西

佳乃:却还是这么痛呢

我甚么话都没有回。

要温柔。

要尽可能地温柔。

这句话在我脑中机械式地反复着。

不过最后终于连这句话也忘却了。

佳乃:嗯、嗯嗯嗯

佳乃的娇喘在黑暗中不断传出。

她的胸部激烈地上下舞动着。

即将快结束了。

佳乃是在这里。

佳乃她是在这里。

佳乃她确实地

第四卷 魔法的代价 Section 11 【8月3日(水)】

风。

风到处吹着。

金黄色的天空。

有东西从天飞舞而降。

那是幸福的碎片。

白亮地闪烁着光辉。

来回不停地摇晃飞舞。

所以我伸出了手。

将它拿下。

将它给了我最重要的人。

我所希望的东西。

只是小小的幸福。

到处皆可见的幸福。

所以

这里是

对了,是佳乃的房间。

早晨太阳的光辉,斜斜地自打开的窗帘曳入。

总觉得好像做了个梦。

但却想不起来。

我正要爬起来的时候,突然觉得怪怪的。

似乎少了些什么。

少了个重要的什么。

往人:佳乃?

我来回看了看四周。

没有了应该散在地板上的佳乃的衣服。

也没有缎带。

白亮的光辉,照满了整片地板。

在那之中,只有我的人偶被遗留在那里。

我往上一看。

窗户开了一点点。

有清爽的风吹进来。

在窗户的另一端,夏天的天空展开着。

彷佛理所当然一般。

往人:佳乃!

我从床上弹了起来。

正准备要穿衣服时,却注意到更重要的事。

我的衣服没了。

只有人偶。

连内裤都不见了。

难不成我现在是全裸的?

我往下看了一下。

往人:

完全没错。

叩叩。

有人敲门了。

佳乃:往人,我进去啰~

佳乃毫不在乎的声音。

全裸一个人站着的我。

喀嚓。

门把被转开了。

毫不留情地被打开的门。

往人:

大危机。

好,既然这样

往人: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往人:佳乃这个色鬼~~~~~!!

先发制人。

佳乃:哇哇哇哇,不可以这么大声啦~

佳乃:被姊姊看到的话就糟了!

佳乃:说不定会被解剖的喔。

往人:

我一瞬间陷入了沉默。

往人:圣回来了吗?

我小声地问着,佳乃点了点头。

佳乃:好像一大早就回来了。

这么说来应该不知道昨晚的事吧?

总之可以先暂时松口气了。

往人:对了,我的衣服呢?

佳乃:现在正在洗。

佳乃:所以在干之前先穿这个吧。

她交给了我一套折得整整齐齐的衣物。

往人:还真有男人的衣服啊。

佳乃:是我父亲的衣服,因为还没处理掉。

往人:是吗?

不想考虑太多,赶快穿上去吧。

穿上了内衣裤和裤子。

佳乃:那件T恤是我觉得很适合往人才挑的喔。

佳乃很高兴似地说着。

佳乃:虽然说不定会有点小

我赶紧将佳乃挑的T恤穿了上去。

虽然有点短,但没什么好挑剔的。

佳乃:往人穿起来很适合呢。

往人:是、是这样吗?

我兴奋地往下看看是什么样子。

往人:

胸口印了个通天O。

圣:早啊,国崎。

往人:

圣:怎么啦,一早就一脸衰样?

和圣穿情人装了。

不过这种T恤到底有几件啊?

往人:我去泼水了。

正当我要走向门口时。

圣:国崎。

圣叫住了我。

而且是用比平常还认真许多的口吻。

圣:我在身为医生的同时,也是佳乃的姊姊。

圣:所以非得向你确认不可。

圣:知道吗?

不点头不行。

圣:你昨天把佳乃

圣:做的晚餐给吃了吗?

往人:

往人:吃了。

圣:觉得怎样?

往人:差点快挂了。

圣:是吗?

往人:

圣:

圣:不好意思一早就谈这么深刻的话题。

圣:如果有必要动手术的话,不用客气尽管说。

圣:当然不收你一毛钱,这是身为医生该做的。

在那之前先身为一个尽责的姊姊好好教她做菜啦。

圣:为了表示歉意早餐就请你,好好期待吧。

往人:吃什么?

圣:红豆饭(注:表庆祝用)

往人:

这个玩笑太直接了让我笑不出来。

圣:要是你不能体会我想祝福年轻的两人的心情的话

突然就亮出了四只手术刀。

圣:开玩笑的。

往人:在说这种话之前,先把手术刀收好吧。

圣:啊啊,说的也是。

她将手术刀收进了白衣。

圣:今天似乎也会满热的,水要好好洒喔。

然后便背向了我,走了过去。

她打开了诊疗室的门。

圣:如果是你的话是可以依靠的吧。

她小声地说着。

上午作着和平常一样的工作。

在玄关前洒水,捡捡脚踏车放置处的垃圾。

拖完地后擦擦房间的墙壁。

将挂在门口的诊疗时间结束牌子给拿下来。

之后便在诊疗室杀时间。

一样没人来。

这个镇上的居民都很健康吧。

马上就到了中午。

和圣跟佳乃一起吃午餐。

将早上剩下的东西边挑剔边感到好吃地吃了下去。

之后则是和平常一样的茶。

佳乃:哪哪,往人。

佳乃将茶碗放了下来,对我说。

佳乃:今天下午以后有时间吗?

往人:时间?

佳乃:嗯,看要不要一起去哪里吧?

圣:总觉得昨天好像也听过一样的台词。

我不管圣的碎碎念,回答佳乃。

往人:啊啊,好啊。

往人:下午以后我有休假。

圣:休假?

往人:啊啊。

圣:为什么?

往人:因为我有在好好工作,所以有特别休假。

圣:

往人:而且当然还是有算工钱。

圣:

往人:抱歉我错了。没算工钱也没关系。

圣:

往人:我会从明天开始每天都好好做的~

圣:算了,也好。

圣:可是你从明天起真的要好好做喔。

往人:YesSir.!

我行了个军队礼。

之后转向了佳乃。

往人:那今天要怎样?

佳乃:到处去闲晃吧。

往人:那不是跟平常一样?

佳乃:和平常一样才好。

她开心地笑着。

佳乃:那我们走啰。

圣:不要太晚喔。

像平常一般的对话。

我们走了起来。

日晒真强。

从柏油蒸起的热气,让镇上看起来歪歪扭扭的。

盛夏的午后。

现在说不定是最不适合散步的时间吧。

佳乃停了下来。

伴随着短发的飘动,转向了后面。

往人:妳在看什么?

佳乃:我家也满旧的呢。

在乡下小镇的小小诊所。

只能让脚踏车停的停车场。

玻璃窗上还沾着些许的污垢。

白色油漆涂的墙壁也都快剥落了。

就算是要拍马屁也有点难说是很漂亮。

往人:重建不就好了?

佳乃:没那种钱啦。

佳乃边笑着边往上看。

缓缓倾斜的屋檐的另一侧,有着蔚蓝的夏日天空。

佳乃:而且啊。

佳乃:我觉得维持这样子比较好。

佳乃:维持着我爸爸妈妈还在的时候的样子。

往人:

佳乃:好了,走吧。

我们肩并肩地走着。

这条已经走习惯的路。

店名也差不多都记得了。

或者该说就是这么几家店而已。

马上就到了郊外。

佳乃:蝉声真大声呢。

我也侧耳倾听着。

不知从哪家的庭院的树上反复传来唧唧的叫声。

往人:和平常一样吧?

佳乃:虽然和平常一样,可是今天的特别大声啊。

往人:妳说的话很矛盾喔。

佳乃:呜奴奴

似乎很困扰地安静下来的佳乃,看起来像小孩子一样。

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或许就是这样才特别吧?

我也这么觉得起来了。

佳乃:夏天真的很好呢。

佳乃:感觉上似乎不管哪里都去得了。

往人:果然还是这里啊?

佳乃:果然还是这里呢。

一到这里,风便变得很凉爽。

我们将两手靠在桥的栏杆上。

我们靠在一起眺望着泠泠作响的流水。

就算只是这样,佳乃看起来似乎还是满幸福的。

往人:这个镇上还有其它有趣的地方吧?

佳乃:有啊。

往人:像是什么?

佳乃:这么嘛,像是说

佳乃:耶

佳乃:

佳乃:

往人:算了,是我说错话了。

但似乎因为举不出来会很懊恼吧?佳乃还在思考着。

她的脸突然明亮了起来。

佳乃:啊,啊,对了!

佳乃:下礼拜天神社有祭典喔。

佳乃:虽然我不太常去。

自言自语地加了一句。

往人:那下次散步就到神社去吧。

如果可以和圣请到休假的话。

如果可以先借点打工费的话也是可以买点什么东西给她。

也是可以用用很久没试的人偶剧吧。

在我想东想西后,我才注意到佳乃陷入了沉默。

往人:怎么啦?

佳乃:往人你还会待到下礼拜吗?

往人:应该会吧。

佳乃:是吗?

她低语着。

之后我们再次陷入了沉默。

只有强烈的日晒和河水的声音在我们身边。

佳乃:那个,往人

佳乃:我有个请求,你会听吗?

往人:要是我可以办得到的话。

佳乃:就是啊,往人啊

她吸了口气继续说着。

佳乃:我想看看往人操纵人偶。

往人:怎么?就这件事吗?

佳乃:嗯,就这件事。

往人:我知道了,等一下喔

我将塞在口袋的人偶拿了出来。

大概太久没拿了,看起来好像在生气一样。

我将人偶放在地面,缓缓注入念力。

人偶便在狭窄的桥上慢慢走了起来。

空前绝后的绝佳状况。

总之先让它走到桥的另一端。

之后再转个身,往这边冲过来!

之后在空中回转三圈!

转转转。

着地也成功!

往人:好啊!

真是令人感动的演出。

我看了看客人。

似乎没有特别感动的样子。

只是伸出了食指,戳了戳人偶。

往人:人客人客。

往人:请不要用手触碰舞者喔。

佳乃:可是真的很不可思议嘛。

挥挥挥挥。

她彷佛要切断看不见的线一般地在人偶上挥舞着手刀。

往人:我说过好几次了,并不是用线吊着的。

往人:当然也不是用电波控制的。

往人:更不是运用太阳能。

佳乃:呜奴奴

佳乃:这是真正的魔法吧。

往人:没错。

往人:是真正的魔法。

我这么说了。

佳乃则很高兴似地笑了。

似乎是很希望从我口中说出这句话一般。

所以我更温和地注入了念力。

在夏天的日照中,让老旧的人偶扭来扭去跳着舞。

连操纵它的我看起来都觉得像魔法似的。

突然佳乃说了。

佳乃:是为了什么而有呢?

往人:什么?

佳乃:往人的魔法。

往人:那是因为要操纵人偶吧?

佳乃:是没错,但应该有更实际的理由吧。

往人:为了靠人偶剧维生。

佳乃:不是啦~

就算问我,我也不知道。

对我来说,这份力量太过自然了。

是自肉亲传递给孩子的力量。

但那究竟意味着什么,我从来没想过。

蹲着的佳乃缓缓地站了起来。

佳乃:嘿咻。

她用危险的姿势靠着栏杆。

往人:又会掉下去喔。

佳乃:没问题的。

她将视线拉到远方。

彷佛好几层云迭起来的山峰,像是在别的世界里般地闪耀着。

佳乃:魔法是为了让人幸福而存在的。

佳乃:是这样的话,就真帅气了呢

她歪着头,用开玩笑般地眼神看着我。

她握住双手,遮着日晒。

缎带则随风飘扬。

彷佛是从很久一前就在那里了一般。

佳乃:啊,对了!

佳乃突然叫了起来。

佳乃:今天要去喂饲料呢。

往人:兔子的吗?

佳乃:还有金鱼和小鸟的。

往人:一天没吃死不了吧?

佳乃:往人的话可能是吧。

有点不满地说着。

往人:就这样穿便服去可以吗?

佳乃:现在是暑假,所以可以随便穿没关系的。

怎么觉得好像之前听过完全相反的话?

佳乃:嘿咻。

她下了栏杆,站到地面上。

佳乃:我先走啰。

往人:啊啊,小心点喔。

佳乃:啊,对了。

佳乃:往人你的衣服在我房间喔。

往人:知道了。

佳乃:那待会儿见啰。

佳乃招了招手。

之后便跑走了。

那背影在热气中摇曳,然后消失。

往人:

太阳还高高在上。

看要不要到哪儿晃晃耗到吃晚餐的时候。

而且也有点事要想想。

我捡起了人偶,缓缓地走了起来。

毫无目的地走着没走过的路。

等我回过神时,已经到了海边。

海风迎面而来。

我边听着波浪声边慢慢走着。

然后

到了公车站。

老旧的木椅。

许多向日葵接受着午后的日晒。

这是我刚下来的地方。

开始这个夏天的地方。

除了我以外没有任何人。

老旧外型的标志,看起来彷佛忘了自己的工作。

我坐下绿色的长椅。

原本没有要久留的。

我原本不打算在这个镇待太久的。

原本是想赚了盘缠后,到更大的镇上去的。

其实根本不需要盘缠。

只要用走的就可以离开这个镇的。

我没这么做是因为

往人:

我再次仰望天空。

似乎要被那深深的蔚蓝给吸进去一般。

而地上则有向日葵鲜艳的黄色。

我回想了起来。

流着汗的夏日夜晚。

以及卸下缎带,看着她纤细的手腕的时候。

魔法根本不存在。

佳乃的微笑依然不变地在此。

说不定一切都是想太多而已。

说不定已经不需要我了。

如果,这样可以被允许的话

从道路的另一端有个东西在发光。

是公交车来了。

看起来旧旧的,彷佛快故障一般。

它在标志前停了下来。

门开了。

中年的司机用怀疑的眼光盯着我T恤的胸口看。

司机:小哥,你从大阪来的吗?(注:通天阁为大阪地区名建筑。)

往人:不能从外表来判断一个人喔。

往人:即使是看起来像关西人,也是可能内藏着热爱正义的心。

往人:当然也有反过来的情况。

往人:也有在两者之间的情况。

司机:小哥你真是个怪人呢。

往人:奇怪的只是外在的举止罢了。

往人:喂、随看起来粉奇怪啦!(注:刻意强调的关西腔。)

司机:

往人:抱歉,我是从大阪来的没错。

司机:这样啊?那可走了真远呢。

司机:那,怎样?

往人:是?

司机;要搭还是不搭?

呜咿碰。

公交车门和我坐下位子的同时间关了起来。

缓缓运作的引擎回转,化作颇有震动感的感觉传到我身体。

然后公交车动了起来。

我则手靠在窗边,浏览着逐渐飘过的景色。

风将海水的香气飘了过来。

眼前有反射着阳光的海面,耳边传来波浪声。

逐渐远去的公车站。

在这个镇待太久了。

所以也多少有点感情了。

明明是在漂泊,却牵扯到太多人了。

原本应该再早一点离开的。

如果人偶剧可以顺利表演的话,早就该离开的

结果在这镇上连一毛钱都没赚到。

这种镇也算稀奇了,当作是个经验吧。

我继续撑着脸,用另一只手找了找裤子的口袋。

左边口袋

右边口袋

屁股的口袋

往人:

然后站了起来。

往人:司机,停一下。

搭霸王车了。

往人:我不坐了。

往人:我要在这里生活。

我这么回答。

对我来说,旅行才是日常。

不旅行的生活对我来说跟新的冒险一样。

只要我拿出勇气。

这个镇一定可以接受我的。

我这么觉得。

司机:是吗?

司机:这个镇不赖吧?

往人:没错。

司机:想搭公交车的时候随时都可以找我喔。

往人:啊啊,我会记得的。

司机:祝你好运了。

往人:你也是。

公交车留下了废气走了。

是个能共同体会男人的美学的司机。

下次要搭公交车时一定要指名他吧。

我对着逐渐倾斜的太阳,大大地伸了个懒腰。

我回去了。

回到已经可以算我家的场所。

当我回到商店街时,已经是黄昏了。

我边拉着长长的影子,边迈步向前。

看着书店的柜台,老板似乎正闲着。

我跟他打个招呼后,他便对我说。

老板:小哥你是从大阪来的吗?

往人:就跟你缩那狗题材已经用够啦!(注:同前)

老板:哈哈哈,你是新进雾岛诊所的那个年轻小伙子吧?

往人:没错。

老板:可以跟佳乃说她订的书已经到了吗?

往人:知道了,我会告诉她的。

老板:不过小哥你还真爽呢,可以住在美人姊妹的地方打工。

往人:对啊,明天都过着酒池肉林爽到不行的快乐日子。

老板:

往人:抱歉,我开开玩笑而已。

往人:其实是过着像青蛙一样每天担心会不会被残暴雇主给抓来解剖的日子。

老板:是吗?圣她只要提到佳乃的事就会很激动嘛。

老板:算啦,好好加油吧。

往人:啊啊。

圣:回来啦,国崎。

一进去等候室就看到圣。

她正靠在沙发上,看着晚报。

往人:佳乃呢?

圣:她不是跟你在一起吗?

往人:不,她说要到学校去喂饲料。

圣:明天才轮到她去吧?

往人:连她自己都差点忘记了,大概是临时加的吧?

说着我也坐在沙发上。

大概是走太久了吧?从刚刚肚子就一直在叫。

往人:晚餐还没好吗?

圣:已经准备好了。

圣:早上煮的红豆饭还有剩。

往人:谁叫妳太夸张一次煮了1升。

圣:我是想说你应该可以吃得干干净净的说。

往人:刚开始是很好吃,但是会腻啊。

圣:我知道了,再准备一些其它小菜吧。

虽然这样说着,但却没有想到厨房的感觉。

我站了起来,笔直地指着她说了。

往人:饭后我有重大的事要发表。

往人:这可是和我的将来有着非常严重的关系的内容喔。

往人:另外这件T恤太麻烦了,让我换一件吧。

圣:你的衣服在佳乃房间,自己进去拿吧。

似乎很厌烦地说着。

往人:知道了,那我就进去拿了。

我穿过客厅准备开门。

突然觉得背部传来强烈的视线。

一转过身,是圣用着怨念的眼神盯着我看。

往人:干嘛啊?

圣:我中午被佳乃说了。

圣:说绝对不可以碰你的衣服。

圣:简直像刚结婚一样。

往人:

听圣一说,不知为何感到格外羞愧。

圣:她就这样离开了我身边呢

往人:然后只剩妳一个没人要。

为了躲避预料中的手术刀,我摆出了逃跑的姿势。

可是。

圣却没说什么,回去看她的报纸。

圣:我无所谓。

圣:只要那孩子幸福就好了。

叩叩。

虽然知道没人,但我还是敲了敲门。

往人:我进去啰

我打开门,进去里面。

来回看着收拾得很整齐的房间。

在床边放着折好的衣服。

没错,那是我的T恤。

做菜就算了,洗衣服倒是没问题的样子。

不过话说回来我倒也想看看连衣服都洗不好的家伙。

我马上开始换了衣服。

正当我把衣服套在头上时,有东西掉到了地板。

是个折好的便条纸。

是信吗?

我一打开便条纸,有着用铅笔写着的字迹。

一看就知道是佳乃的。

我读了一下内容。

我是觉得往人会相信才写这封信的。

我想我还是得到天空去。

这样的话大家都会幸福吧。

而且应该也可以遇见往人要找的人。

虽然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但我一定会把她带回来的。

在那之前,要是你能待在这里我会很高兴的。

你能帮姊姊的忙,我会很高兴的。

因为姊姊她一直都在硬撑着。

附注:

脖子的伤,真的很抱歉。

往人:圣!

圣:怎么啦?突然脸色这么难看?

我将信塞给圣看。

她默默地收下,开始看了起来。

之后,她将便条纸放在桌上。

圣:那,你打算怎么做?

圣面色不改地问着。

往人:那还用说?

我正要说完时,她用锐利的眼神制止了我。

圣:你应该知道佳乃在想什么吧?

圣:那孩子大概注意到自己的异常了。

圣:也认为你脖子上的伤是她造成的。

圣:这样下去,说不定会让你陷入危险。

圣:她是这样想的吧?

圣:所以佳乃决定离开你身边。

夕阳的金色光辉,泛染着圣的面孔。

呈现出一股从未见过的虚幻飘渺感。

圣:如果你再继续待在佳乃身边

圣:我也无法保证你会发生什么事。

圣:你自己决定吧。

圣:今后也要待在佳乃身边吗?

圣:还是就这样再也不管佳乃的事了?

往人:

圣:答不出来吗?

我什么都没说地往门口走去。

因为这个问题白痴到不需要回答。

往人:我要去找佳乃。

往人:我一定会把她带回来。

往人:妳就待在这里。

往人:说不定会需要治疗吧。

我打开了玻璃门。

诊疗室吹进了黄昏的风。

我正在穿着鞋子时,感觉到后面的气息。

圣:拜托了。

我听到了圣的声音。

圣:那孩子拜托你了。

似乎在哭泣的声音。

天空泛染了茜色。

一样的街角。

电线竿的影子横跨着道路。

书店的老板一样在闲着。

什么都没变的夏日黄昏。

但确有什么在改变了。

我一跑出来,才发现我连目的地都不知道。

佳乃在哪里?

我应该要找哪里?

往人:大概是在神社吧。

我自言自语地说着。

我根本不知道佳乃在想什么。

我大概一点都不了解佳乃吧。

但是,如果。

如果我是佳乃的话。

我应该会前往这个镇上最接近天空的地方吧。

我有这种感觉。

我跨过了桥。

通过了佳乃所喜欢的地方。

路变窄了。

左右都被树林给遮蔽,让眼前变得黑暗。

但我没慢下脚步。

我在昏暗的坡路上跑着。

眼前已经看得见鸟居。

在那对面的天空,看起来像血一般鲜红。

我爬上了石阶。

然后

我到了神社。

这个镇上最接近天空的地方。

第一次看见不是佳乃的佳乃的地方。

佳乃应该一定会在这里的。

往人:佳乃!

我对昏暗处叫喊着。

往人:佳乃!妳在吧?

没有回答。

漆黑的林荫,吸走了我的声音。

我来回看了看四周。

到处都没有人影。

我接近了神殿,确认了一下百叶窗。

和我之前来的时候一样被锁着。

我从门缝中窥视了一下里面。

没有人进去过的痕迹。

往人:不是在这里吗?

不可能的。

往人:佳乃!妳在的话回答我啊!佳乃!!

我再次叫喊着。

但仍然没有回答。

光逐渐衰弱。

让我的信心跟着动摇。

没时间了。

我对这个镇的地形不是很熟。

要是天黑了就找不到了。

不在日落前找到佳乃的话,就再也看不到她了。

我有这种预感。

对了,说不定她真的是去喂饲料了吧?

她这么老实,应该不会说谎的。

我往好的方面想着,来压抑胸中沸腾的焦虑。

天空的茜色逐渐转为昏暗。

彷佛是被吞食掉一般。

我消却不了心中的不安。

我在思考前先跑了出去。

为夕日照映而染红的街道。

长长的电线竿影。

伴着海朝香味的风逐渐化作寒冷的夜风。

我在其中跑着。

已经快到体力的极限了。

可是我用超越极限的精神力撑着。

喉咙好痛。

头也很痛。

手脚像铅块一样沉重。

但我依然继续跑着。

我没办法消去讨厌的预感。

当我到达学校时,体力已经快没了。

我摊在墙上,气喘吁吁地看着经过的人们。

那些穿过校门,正要回家的学生。

大概是要补习或是参加社团吧。

他们边用可疑的眼神看着我边走过。

我途中问了许多人佳乃的事,但却没有期待的答复。

往人:佳乃。

我的脚自然地走进了校内。

我穿过鞋柜旁边,进去了校舍。

从一楼的一端顺着缓缓地一间间地窥视着教室中。

之后上了楼梯,到二楼

接着是三楼

走廊

逃生楼梯

我在学校中来回找着。

之后

我打开了通往屋顶的门。

佳乃不在学校。

只有这个事实沉重地敲击着我的背。

往人:佳乃

强劲的风,将我的话自背部吹走。

往人:咕

为了错误的选择而焦虑着。

我离开了学校。

刚好有3个女学生在校门。

往人:那边那3个等一下!

我的声音反射地喊了出来。

往人:佳乃,妳们知道雾岛佳乃在哪里吗?

女学生A:佳乃?

往人:没错。

女学生B:啊,这个人是之前来送便当的那个人嘛。

往人:啊

这三个是我以前来替佳乃送便当时问过的那几个吗?

女学生A:佳乃的话没有看见喔。

女学生B:没有看见过佳乃耶。

女学生C:今天是我们负责喂饲料的嘛。

已经是够充分的情报了。

我向她们答谢,她们则是笑嘻嘻地闹着。

说要去喂饲料果然是骗人的吗

这样一来,我就更焦虑了。

好好想想

那家伙佳乃她到底要做什么。

到底去了哪里。

我去公车站看了。

佳乃要远离我。

如果要离开这个镇,只能搭公交车。

我转过身,跑了起来。

边跑着边仰望着天空。

耳边传来从母亲那里听来的话语。

(在这苍穹的彼端,有着持有羽翼的少女。)

(那是自遥远的曩昔。)

(迄今此刻依然如此。)

(在相同的大气中,展开双翼,持续承受着吹来的风。)

那应该只是个童话而已。

根本不可能有存在天空的少女。

明明是这样,我却停不住胸口的骚动。

被塞在口袋的人偶。

因为我拥有不应该存在的力量。

因为这样我才能持续地旅行。

快没气了。

脚也快断了的样子。

但我还是不停地跑着。

公车站已经沈溺在夕日中。

刚好是公交车要开走的时间。

正准备开出去之时,停了下来。

门开了以后,司机说了。

司机:喔喔,是大阪来的小哥啊。

往人:有女孩子搭过车了吗?

司机:是小哥你的情人吗?

往人:没错。

往人:短发大眼,右手系着黄缎带,讲话感觉是啊,是往人耶的家伙。

司机:是可爱的小妞吗?

往人:那当然。

司机:没看过这种小妞耶。

往人:真的吗?

司机:因为这条路线没什么客人,要是有搭的话我一定会记得的。

往人:是吗

司机:抱歉了,帮不上忙。

门关了起来。

我则束手无策地目送着公交车远去。

等我回过神,我已经坐在公车站的长椅上。

天空已经暗下来了。

星星也彷佛从最初就在那里般地闪烁着。

扑面而来的风,已经丧失了热气。

往人:不回去不行了

我低声说着,站了起来。

我到底怎么走回来的已经不记得了。

等我回过神,已经在商店街了。

并列的店家都点起了灯。

也有已经提早拉起铁门的店。

路灯周围飞舞着蛾群。

在那旁边,有着老旧的雾岛诊所。

我爬上了短短的阶梯。

握紧了手,呆站在那里。

我已经知道了。

我已经再也走不动了。

如果没有佳乃的话,我再也去不了任何地方。

我沉默地坐在玄关口。

闭起了眼睛,塞住了耳朵。

就在这个时候。

脚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拉着我。

POTATO:PIKO、PIKO

往人:是你啊。

往人:进去吧,圣在等着了。

但我一打开门后,便察觉到POTATO的样子怪怪的。

他那像羊毛般的毛都脏脏的。

彷佛是一整天都在找什么一般。

POTATO往路上跑了过去。

似乎说着跟我来般地转向我。

往人:你知道佳乃在哪里吗?!

POTATO:PIKO!

我忘却了一切,跑了起来。

POTATO则拚命地赶路。

我也跟着追过去。

在昏暗的山路,一人和一只奔驰着。

而结果到的是这里。

冰凉的夜气吹着参道的石堆。

我盯着黑暗中。

在神殿的阶梯,有个人影。

是佳乃。

没有错。

我冲了过去。

为了确认佳乃。

为了确认佳乃的魔法。

佳乃她往天空去了。

为了让我不用在进行毫无终点的旅程。

为了让圣能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

为了能让大家幸福。

为了能让大家幸福地过活。

而那结果,现在。

躺在我的眼前。

往人:佳乃!

缎带已经卸下。

阶梯上有着血迹。

佳乃一动也不动。

双眼闭着。

只见泪水静静地流着。

彷佛在做梦一般。

彷佛这一切都在梦中,在一瞬间都会全部消失一般。

往人:佳乃!

我的叫声,在远处都听得见不安。

往人:佳乃!振作一点!佳乃!!

我抱起她纤细的身体。

往人:快张开眼啊!佳乃!

还温温的。

还能感受到微弱的呼吸。

明明是这样。我却知道。

我的话再也无法传达给佳乃了。

我咬紧了牙根,看着天空。

远处的星光。

远处的灯光。

明明应该在的东西,看起来却如水面般透明。

往人:佳乃

妳要从这里到天空去吗?

妳要从这个镇上最接近天空的地方飞过去吗?

是知道我会来找,才在黄昏前找地方躲吗?

然后到这种地方来,自己一个人卸下缎带吗?

为了大家的幸福。

为了让大家能幸福。

就为了这样,而使用了魔法吗?

使用了不存在的夏日魔法。

往人:该死的!!

我用力打着地面。

从手指传来的痛楚,将我拉回了现实。

血沸腾了起来。

这种事已经够了。

我这样自责着。

往人:妳不用飞到天空去没关系。

往人:妳哪里都不用去没关系

妳只要在这个海边的小镇,一直幸福地生活就可以了。

只要一直天真地欢笑着就好了。

为了这样,我

我将卸下的缎带收进了口袋。

往人:回去吧。

往人:圣在等着我们。

我扛起了佳乃的身体。

走出无人的参道。

POTATO也很担心似地靠了过来。

将佳乃给带回家。

带回圣的身边。

这是唯一我们所能做的事了。

第四卷 魔法的代价 Section 12 【8月4日(木)】

风。

冰冷的风。

海。

金黄色的海。

波浪正摇曳着。

那金黄色的波浪。

一整片芒草之海。

有人正在跳舞着。

穿着粗糙的衣物。

为风吹胀了袖口。

为风飘撼着长发。

将夕日当作背景。

沐浴逐渐衰退的光辉。

连指尖也泛染着金黄色。

彷佛天真无邪的少女。

是谁?

那到底是谁?

我醒了过来。

眼前是个老旧的天花板。

我正躺在等候室的沙发上。

不拖地不行

我才这么想着,就注意到照进来的已经是夕阳的光辉了。

现在,是什么时候?

我爬了起来,坐在沙发上。

指着应该挂在墙上的日历。

8月4日。

往人:是这样啊

我逐渐地回复了记忆。

昨晚我把失去意识的佳乃带回来这里。

圣马上开始了治疗。

我则一直到清晨都还醒着之后就不记得了。

没什么真实感。

连周遭的景色都像是在梦中一般。

诊疗室的门开了。

圣出来了。

一看就知道她也很累了。

往人:怎样?

圣:已经止住了出血,性命应该是保住了。

往人:是吗

性命保住了。

对现在的佳乃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了。

我依然沉默不语,圣则继续说了。

圣:我检查了一下沾在手腕上的血液。

圣:毫无疑问是佳乃的,但是

圣:却没有任何外伤。

圣:取而代之的是手腕的内侧有个很严重的痣。

圣:大概和在你脖子上的是同一个情形。

往人:意识呢?

圣:

她静静地摇了摇头。

圣:我所知道的

圣:只是这已经不是我所能治疗的范围了。

圣:我朋友的医院有更好的设备,只能依靠他们了。

往人:那样可以治好佳乃吗?

往人:住进那里,佳乃就会回复精神吗?

她没有回答我。

如同崩溃了一般地,圣瘫坐在沙发。

仰望着天花板。

彷佛在寻求不该有的援助一般。

圣:我到现在为止到底做了什么?

圣:明明说要救我妹妹,却什么都做不到。

圣:我一直害怕这一天的到来。

圣:而到了现在自己反而松了口气。

圣:这样一来我和佳乃都不用再痛苦下去了

之后便陷入了沉默。

那穿着白衣的肩膀颤抖着。

我没有可以说的话。

所以我将人偶取了出来。

是个只有在布里面塞着棉花的老旧粗糙人偶。

我拍了拍来整形。

将它放在桌上,注入念力。

它便站了起来。

沿着圆桌走着。

我让它夸张地,充满精神地走着。

圣:真是了不起呢。

圣稍微笑了一下。

往人:这个没有诀窍或机关。

往人:是真正的魔法。

圣:也只能这样相信了吧?

圣取回了些许的笑容。

所以我继续动着人偶。

我的魔法。

我母亲将这称做法术。

说是从很久以前传承而来的。

往人:

我脑海中突然浮现了一些事。

闪闪发光的羽毛。

在天空的少女。

操纵人偶的力量。

我所能为佳乃做的事。

那就是

往人:用想的也不会有进展。

我站了起来。

我将人偶塞进口袋。

往人:走了。

圣:去哪?

往人:那还用说?

往人:再去一次神社。

往人:把佳乃也带去。

往人:我要将佳乃给取回来。

过了桥之时。

圣:稍等一下。

圣说了。

在山脚有户人家。

那家每代的长子都负责神社的管理。

我背着佳乃,等了几分钟。

圣借了神社的钥匙走了回来。

然后我们又走了起来。

昨天是因为忘我了,所以不会感觉疲劳。

现在失去意识的佳乃的重量,明显地压着我的背。

圣:换手吧。

往人:没问题的。

圣:我应该承受一半的。

往人:我知道了。

我谨慎地将佳乃的身体交给她。

圣:意外地还满重的嘛。

往人:我就说吧。

圣:我不是这个意思。

圣:以前一直都很轻的

我们边随便说些话边走着昏暗的沙路。

圣:这一带的田地里会有萤火虫飞舞。

圣:这倒是我们第一次三个人来这里。

POTATO:PIKO~

圣:对喔,是三人和一只。

POTATO:PIKO、PIKO

等我们到鸟居前时,已经日落了。

我们爬上了石阶。

换过几次手后,现在是由我背着佳乃。

在脖子那一带还感觉得到她彷佛睡眠般的气息。

圣:到了。

圣用没有抑扬顿挫的声音说着。

我则沉默不语,走到了神殿前。

我看了看木阶梯。

大概有人擦过了吧,血迹几乎看不出来了。

圣取出了钥匙,准备插入洋锁时

喀。

圣:怎么了?

喀喀喀。

钥匙孔变得很奇怪而不能打开了。

圣:是哪个该遭天谴的家伙干的啊!?

往人:

POTATO:

沉默不敢说话的一人和一只。

用借来的钥匙在努力奋斗的圣。

圣:

圣:这种玩意儿就得这样!

她使出负载全身重量的回旋踢。

砰!

喀喀喀

洋锁和百叶窗一起被踹飞了。

圣:走了!

往人:

POTATO:

继续沉默不语的一人和一只。

就在我们进入神殿的瞬间。

气氛变了。

流着汗的肌肤为黑暗所包覆。

那彷佛不知外界变化,几百年来都在此的黑暗。

以及它所守护的,唯一的光芒。

往人:羽毛在哪里?

我的声音变得很奇怪地响着。

圣:在最深处。

我边用脚确认地面边谨慎地走着。

在正面的黑暗的中央,有个像祭坛的堆积物。

泛出了些微的光芒。

我应该已经知道那里放着什么了。

但我仍不由自主地睁大了眼看着。

是个闪闪发光的羽毛。

那上面一根根的毛都闪闪发光着。

圣:我看到时不是这个样子的

我用左手制止了要靠过去的圣。

那羽毛彷佛在呼吸般地缓缓地明灭着。

往人:这已经不是羽毛了。

再正确一点地说,这已经不算是个物质了。

往人:这个是

之后的字我再也想不出来。

在我心中有股骚动。

悲伤。

悸动。

怀念。

我感觉到所有的感情从意识深处浮上交错着。

我将佳乃的身体横放在地板上。

之后我拿起了羽毛。

圣:啊

我知道圣倒吸了口气。

可是没有发生任何事。

我将羽毛放在佳乃胸口。

毫无重量的羽毛配合着佳乃的呼吸微微地动着。

我将手覆盖其上,注入念力。

并不是要让羽毛动起来。

我没办法讲得很清楚。

我是在将刻画在这羽毛深处里的事物,联系到意识里。

之后。

羽毛开始振动了起来。

彷佛被注入崭新的生命一般。

我无视这个状况继续注入念力。

黑暗逐渐消去,风卷了起来。

圣不知道叫了什么。

之后。

一阵光激烈地泛起。

是风。

风正吹拂着。

金黄色的海。

羽毛正告诉着我。

那段被唤醒的记忆。

有个柔和的,女性的声音。

声音:我的名字是白穗。

声音:请你倾听我所说的话吧

还记得那年秋天是如此地美丽。

结束田里的工作后,我们穿过了那片芒草草原。

夕阳照耀着摇曳的芒穗,彷佛金黄色的海洋一般。

我丈夫的手上抱着八云。

那是我们夫妻第一个生下的孩子。

八云的右手腕上有个天生的丑陋的痣。

村人们都说那是不吉祥的征兆。

说这孩子不能活得很久。

我们则毫不在意这件事。

我将哭闹着的八云从我丈夫那里抱了过来。

我唱着母亲教我的摇篮曲给他听。

之后八云便停止了哭泣。

但那一天却不同。

八云一直伸着手,彷佛要抓住什么一般。

那是根羽毛。

有根纯白的羽毛,在夕日中缓缓地飘落。

我抓下了羽毛,交给了八云。

就在那时候。

羽毛发光了。

八云笑了起来。

我丈夫也笑了起来。

我也跟着笑了起来。

我想这根羽毛,一定神所赐与的护身符吧。

我向这根羽毛祈愿。

希望这孩子能健全平稳地长大成人。

其它什么愿望我都不奢求了。

我很幸福。

有丈夫和孩子在身边。

就是这么简单的幸福。

那年秋天。

战争开始了。

外国的军队乘着船,向码头攻入了。

敌方听说是有千艘军船,数万人马的大军。

而我方则只有数千人骑兵的样子。

根本打不起来。

从海边传来了如雷般响彻云霄的声音。

每响起一次,马便被绊倒,武士们便束手无策地被夺去生命。

即使要战,连一只箭都射不出去。

村子里的男人们一个都不剩地被带走了。

我的丈夫也被带走了。

我一定会回来的。

丈夫这么说完后,便离开了家。

我拚命地挥舞着袖子目送我的丈夫离去。

八云似乎什么都不知道吧?只是自顾自地哭闹着。

之后,丈夫却没有回来了。

听说敌兵们都相当地残酷。

只要反抗的人都格杀无论。

连被奉为军神的八幡大神的旗帜都落入敌方的手,被烧掉了。

到了这个地步,大家都有了觉悟。

就是那天晚上的事。

突然吹起了大风。

是在那个季节所不该有的强劲大风。

等天亮时,所有的事都改变了。

停泊在码头的敌国军船,全部都沈入了海里。

战争结束了。

村人们都这样说。

说是风神大人降临,讨伐消灭了敌人。

而我只是痴痴地等着丈夫的归来。

等他回来的话,做件衣服给他吧。

做点他喜欢吃的东西来慰劳他吧。

那个人他一定会紧紧地抱住我。

我将嘴唇给染红,用剃刀修整仪容

我知道这是个无法实现的梦想。

但我依然等着他。

有一天,骑着马的役差到访了村子。

他到处询问着有没有人拾获闪闪发光的羽毛。

那羽毛是污秽的不祥之物,碰过的人报上名来,他这么命令着。

八云他正玩着羽毛。

非常快乐似地玩着。

我抱起了八云,将羽毛藏起来。

然后连夜逃出了村子。

我搭上了运货船,离开我所熟悉的土地。

抱着仍嗷嗷待哺的孩子旅行,不是件轻松的事。

我在山路走了好几天。

一定在某处有可以接受我们的地方。

我这么相信着而旅行着。

之后到了这个村子。

是个平稳的村子。

村人们是依赖打渔为生的。

在郊外的山丘上,有间古老的寺庙。

我们便在那里住了下来。

宫司(神社最高阶神官)对是外来者的我们非常好。

在这里的话,一定能够开始新的生活。

可以和八云两个人一起幸福地生活。

我是这么想的。

我明明是这样想的

白穗:他醒过来了。

耳边传来柔和的声音。

蜡烛的火,在枕边摇曳。

温暖的手在我额头上抚摸着。

白穗:宫司大人,这孩子的状况

这次是别的手摸了过来。

是个年老的手。

宫司:已经度过难关了,之后便会退烧吧。

男子的声音回答道。

宫司:可是

宫司:村人们认为是妳们母子将疫病给带进来的。

白穗:怎么会

有人低头看着我。

一副相当担心,相当悲伤的面孔。

我想告诉她我很有精神。

但我却连身体都动不了。

宫司:将妳们收入这个村子是个错误

男子的声音持续着。

宫司:这座神社供奉着巫神。

宫司:巫神会将带来这个土地灾难的人授与一个证明。

宫司:就像这孩子一样。

老朽的手将我的右手腕举起。

是只小小的手腕。

内侧有个泛黑的痣。

白穗:这孩子不可能是瘟神的!

宫司:我知道。

宫司:可是,村里的人就不会这么想了。

宫司:他们要是知道这孩子的痣的话,一定会逼着拿他去祭神吧

白穗:您是说您是说要将这孩子拿去当祭品吗?!

宫司:在这个地方是用这种方式平息灾难的。

沈闷的沉默。

男子的声音劝告般地说着。

宫司:妳还年轻。

宫司:以后妳还有很多生孩子的机会。

白穗:就像您之前问过的一样。

白穗:这孩子是我的命。

白穗:是那个人所留给我的,唯一的宝藏。

宫司:放弃吧。

宫司:不这样的话,他依然会被杀害的。

宫司:到时候不只是妳,连我也会有危险的。

白穗:

沈静的双眸。

看着我这边。

我感觉到她的袖子在动。

纤细的手腕。

勒住我脖子的,柔软的手指

白穗:那么至少,也让我亲手

纤细的手指,用力地掐着我。

我可以看见她的手指在颤抖着。

没办法呼吸了。

眼睛看不见了。

没有痛楚。

也不觉得害怕。

更不觉得悔恨。

只是感到悲伤。

悲伤得不得了。

已经再也看不见这个人的笑容了。

再也听不见这个人的歌声了。

正当我这么想之时。

手指施的力松掉了。

白穗:我办不到。

白穗:我根本办不到

在昏暗中,看见了某个发光的东西。

是泪水。

白穗:哪里有会杀害自己孩子的母亲。

白穗:纵使我的孩子是瘟神

白穗:纵使我的孩子会毁灭这个世上

白穗:哪里有会杀害自己孩子的母亲呢?

白穗;哪里会有呢

枕边有个木桶。

有着简陋的化妆品和剃刀。

那颤抖的手指,握着那把刀柄

白穗:就由我来代替他吧。

白穗:求求您,只有这孩子

白穗:您一定要救这个孩子。

宫司:不要做傻事啊!

男子冲了过去,但却来不及了。

剃刀的刀刃已经划上了肌肤。

划了好几道迭合的伤痕。

彷佛是在隐藏那里有的痣一样。

她的手腕染上了鲜血。

纤细的身体垮了下来。

白穗:拜托,求求您

白穗:这孩子

手腕沉落到血滩中。

她闭上了双眼。

只是流着泪。

逐渐逝去的生命。

重要的人,逐渐消逝到远方。

但我却只能束手无策,毫无力量地看着。

然后

光激烈地泛了起来。

风吹着。

羽毛颤动着。

最后的梦。

不是梦的梦。

不是记忆的记忆。

金黄色的海。

沈眠于其中。

那是

灵魂的所在地。

是在神社内。

多采多姿的摊贩并列着。

照着橙色灯光的灯笼。

沈溺在祭典快乐的人们嬉闹着。

在那之中,佳乃一个人站着。

穿着新的浴衣(夏日用单件式和服),手上拿着气球。

大概是因为这样,看起来满幼小的。

佳乃:妈妈。

她担心似地四处看着。

佳乃:妈妈,妳在哪里?

有个温柔的声音回话了。

母亲:我在这里啊。

佳乃:妈妈

母亲:乖,我在这里喔。

佳乃似乎挺安心的了。

但那微笑却带点不相信。

似乎是在怀疑这么幸福的自己。

母亲:有想吃的东西吗?

佳乃:我已经很饱了。

母亲:还是有想要的东西?

佳乃:不是。

母亲:那是想要更多气球吗?

佳乃:不是

之后陷入了沉默。

母亲也没有说什么。

只有摊贩的声音不断地反复着。

佳乃:妈妈。

母亲:怎么啦?

佳乃:耶

佳乃:就是

佳乃:

她来回看着四周。

彷佛在确认自己的位置一样。

之后,佳乃说了。

佳乃:我要回去了。

佳乃:因为姊姊在等我。

佳乃:姊姊她一定很担心的。

佳乃:还有POTATO。

佳乃:POTATO牠应该也很担心吧。

佳乃:还有啊

她低头犹豫了一下,说了。

佳乃:我有喜欢的人了。

佳乃:虽然有点奇怪,但对我很温柔。

佳乃:他说他在找女孩子。

佳乃:找在天空的少女。

佳乃:虽然我有想过如果我就是那女孩就好了。

佳乃:但好像不是。

佳乃:啊哈哈,真是单相思呢

她笑了笑,之后陷入沉默。

母亲只是看护着女儿。

她的轮廓泛着光而有点模糊不清。

母亲:如果很难受的话,跟我一起来没关系。

母亲:妳一直都很会撒娇嘛。

母亲:和我一直待在一起没关系的。

母亲:来

伸出的手掌。

佳乃应该最渴望的温暖。

一直在心中深处珍重着的幼年的印象。

佳乃已经不再能碰触得到的事物。

佳乃:那个啊,妈妈。

佳乃:谢谢妳。

佳乃:我虽然已经不太记得妈妈了。

佳乃:虽然妈妈或许是因为我的关系而活不久

佳乃:可是

佳乃:谢谢妳生下了我。

佳乃:我只是想说这个。

母亲什么也没回答。

她伸出的手微微地颤抖着。

她稍微地笑了一下。

母亲:佳乃。

母亲:因为妳没有羽毛。

母亲:既使很难受,也不能前来空中

母亲:妳就在那里,寻求妳的幸福吧。

这孩子可爱的程度

用天空来比喻,则如天上繁星般众多

以山来比喻,则如树林的数目芒草的数目

狗尾草黄背草胡枝子桔梗

胜过七草千草的数目

重要的孩子快快睡

好好快快睡吧快快睡

好好快快睡吧

快快睡

风。那冰冷的风。

海。那金黄色的海。

波浪正摇曳着。

那金黄色的波浪

第四卷 魔法的代价 Last Section

声音:砰碰!

啪沙~~~~~~~!

佳乃:哇哇哇哇!

佳乃:又推太用力了往人、往人!

往人:

我看了看四周。

佳乃从桥上很担心似地看着我。

左右是柔软翠绿的堤防斜坡。

我摸摸头,有个大肿包。

然后,全身都湿透了。

往人:这里在谁?我是哪里?

佳乃:太好了,我还在想要是撞到头的话该怎么办才好呢。

不,撞到了。很确实地撞到了。

往人:这里是哪里?我是谁?

佳乃:那边是小河中。

佳乃:你是往人。

佳乃:然后我们现在正要去参加祭典。

往人:

往人:有点搞清楚了。

佳乃:咦,是吗?有点高兴呢。

往人:不,我不是在称赞妳。

佳乃:快点去吧。

佳乃:太阳快下山了啦。

往人:现在才上午吧?

再怎么想,都觉得约的时间太早了。

佳乃:才不会呢。

佳乃:早点去的话才能一直待在一起嘛。

在逆光中,佳乃笑着。

和第一次碰面时相同的笑容。

过了桥后到了神社,常走的路。

已经走习惯的路。

天空澄清蔚蓝地彷佛要断成两半一般。

我和佳乃两人在其下走着。

往人:难得参加祭典,穿制服去满可惜的吧。

佳乃:因为今天轮到我喂饲料啊。

往人:可以先回去换浴衣后再来啊。

佳乃:不行啦。

佳乃:我不适合穿和服啦。

往人:未必吧?

往人:也是有人说和服适合前不凸后不翘的人穿。

往人:

往人:另外,我妈还满适合穿和服的。

佳乃:啊,是这样吗

佳乃:

佳乃:要是有穿浴衣就好了。

往人:

佳乃:往人你还是第一次跟我说你母亲的事呢。

往人:是这样吗?

佳乃:对啊。

往人:

佳乃:

往人:手腕上的痣还留着吗?

佳乃:还有留一点吧。

佳乃:不过姊姊说过不久就没那么明显了。

佳乃:这么一来

往人:是吗

佳乃:灯笼都挂好了耶!

往人:没什么好叫的吧?

佳乃:才不会呢,很值得大叫的。

往人:

完全不能理解。

佳乃:景色看起来一片欢愉呢。

从挂着的灯笼的另一侧展开的风景。

沐浴接近中午的日晒,屋瓦或海洋都闪闪发光着。

彷佛在庆祝这一年一次的祭典一样。

佳乃:走吧!

佳乃跑了起来。

她跳着石阶前进。

而我则缓慢地跟上。

穿过了鸟居。

佳乃:咦~

社内则出乎意料外的闲散。

或许是因为要吃午餐吧,也有许多摊位没看见老板。

佳乃:人还很少呢。

往人:来太早了啦。

佳乃:啊都被我们包下来了呢~

没经过仔细思考就开心地笑着。

声音:哼哼哼,那你们就太天真了。

往人:这、这个声音是

圣:连个招呼都没打就溜掉是怎么回事啊?国崎?

往人:恶婆婆登场了。

叩。

圣:谁是恶婆婆啦!

往人:不小心说出来了。

佳乃:可是,姊姊又还要工作

圣:就算有工作,祭典我还是会来啊。

往人:雾岛诊所不是全年无休吗?

圣:当然是那样没错。

往人:那现在是谁在应付客人?

圣:当然是POTATO啦。

POTATO:PIKO、PIKO

圣:

圣:哪,POTATO。你在这里啊?

POTATO:PI、PIKO

等牠察觉到不对,想溜走已经太迟了。

圣一把抓住POTATO的脖子。

对准诊所方向提高手臂锁定仰角。

圣:代替我去拯救为病所苦的人们吧~

咻。

POTATO:PIKO、PIKO~

丢得真远。

佳乃:呜哇,姊姊用铝棒打出好远的距离喔

圣:有种我终于也追上佳乃的感觉哪。

往人:哼,妳还太天真了。

往人:之前被我踹飞时,牠还有一整天都回不来的时候呢。

往人:哪,POTATO。

POTATO:PIKO~

10秒钟就回来了。

圣:别这种脸嘛。我也买点什么给你吃可以了吧。

POTATO:PIKO、PIKO!

超快速和解的一人和一只。

可是诊所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佳乃:啊,棉花糖!

佳乃跑向才刚架好摊位的棉花糖店。

佳乃:老板,我要三个最大的棉花

佳乃:POTATO也要吃吧?

POTATO:PIKKORI

佳乃:耶,给我四个。

老板:我现在才刚开店哪,会要花点时间喔,可以吗?

佳乃:好啊。

佳乃转了过来,这次是对圣说。

佳乃:附带一提,是姊姊请客喔

圣:真是没办法

马上就拿出钱包,对妹妹百依百顺的姊姊。

圣:另外你要自己付。

往人:妳有记得给过我薪水吗?

圣:没有。

往人:所以我没钱……

圣:干我什么事啊?

往人:

佳乃:往人你只要表演人偶剧就好了嘛。

佳乃:马上就会有一堆人,就可以赚很多钱啦~

往人:那个我暂时歇业了。

佳乃:咦?你不做了吗?

往人:不,等我心情好的时候再来。

圣:而且,这种地方也是要场地费的,不能随便表演。

圣:对吧,国崎?

往人:啊啊。

佳乃:呜奴奴。真可惜~

她皱着眉头不知在思考什么。

不过马上就被其它东西给吸引了过去。

佳乃:你看那边!在做捏面人耶!

往人:喂,这边还在等棉花糖吧?

佳乃:可是,我有很多地方想看嘛。

圣:那就先去看吧,棉花糖我和国崎来拿就好了。

佳乃:嗯。走吧,POTATO!

POTATO:PIKO、PIKO。

两个有精神的脚步声,在参道上跑着。

往人:真是像个小孩子哪。

圣:因为这是那孩子的梦想。

圣:能够和家人一起来夏日祭典。

往人:是吗

我和圣两个人等着棉花糖做好。

看着那如同云的碎片般的纯白丝絮,逐渐包覆在竹筷子上。

圣:你的力量还没恢复吗?

圣不经意说了。

往人:啊啊。

往人:从那时候以来,我怎样都无法再让人偶移动。

往人:我也试过其它东西,但都动不了。

往人:甚至还觉会得以前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

这句话是说给我自己听的。

那时候我确实传达到了佳乃的内心。

丧失法术大概就是那个代价。

圣:真抱歉

往人:算了,原本就是为了这样才有的力量。

圣:什么意思?

圣虽然一副奇怪的表情,我却什么都没回答。

佳乃恢复意识后,我似乎连续睡了三天三夜。

就在一切方法用尽,圣准备放弃时,我刚好醒来了。

圣:你真的有自觉那孩子有多担心你吗?

圣:要是你死了的话,我得负起一半的责任。

往人:妳讲的话颇没头绪的喔。

圣:我绝对不会原谅留下喜欢的人自己去死的人。

圣彷佛在呕气地说着。

那在白衣之上沈静的双眸,看起来像是在生气,也像是在笑着。

往人:其实真的满危险的。

往人:以我的力量要维持住那个通路就很勉强了。

往人:所以佳乃是凭自己的力量回来的。

往人:我要是再使出更强的力量的话

往人:说不定我就会连人带影完全消失也说不定。

往人:就像那根羽毛一样

我看了看神殿的入口。

被圣给踹飞的百叶窗,已经修得整整齐齐的。

应该在那深处的羽毛也不见了。

在佳乃醒过来后,便如同幻象般地消失了。

往人:那现在是在供奉什么?

圣:现在还是羽毛啊,大概是拿个鹅的还什么的充数一下吧。

往人:可是,一般供奉的神物不见了不是会引起大骚动吗?

圣:只要有羽毛的形状的话,什么都可以。

圣:问题只有会不会灵而已。

往人:会不会灵,吗?

圣:

往人:

圣:结果那根羽毛到底是什么?

往人:这个嘛

我看了看天空。

云正飘着。

风正吹着。

和以前没什么两样的仲夏晴空。

可以确实地感受到源源不绝的光一粒粒地照了过来。

老板:棉花糖4个,久等了!

圣:我付3份的钱。

往人:真的假的?

圣:当然是真的。

往人:

往人:抱歉,我可以先预支一点薪水吗?

圣:真没办法,拿去。

叮铃叮铃。

往人:

2枚10圆硬币。

圣:我也差不多该回诊所了。

佳乃:咦~要回去啦?

佳乃:明明现在才正要开始而已的说~

刚刚都只是在排练而已吗?

圣:我可是个正义的医生。

圣:不能放着为病所苦的患者们不管。

不是到刚刚为止都没在管吗?

圣:你刚刚说什么了?

往人:妳听错了吧?

圣:走吧,POTATO。

POTATO:PI、PIKO?

圣:对了,就任命你为随从吧。

圣:注意点心只能在300圆以内,香蕉可以不算在内。

圣:水壶里面装运动饮料也OK。

POTATO:PIKO、PIKO、PIKO?

圣:说的也是,自己做的饼干就先寄放在老师这里,等下分给班上同学吃吧。

POTATO:PIKO

圣:那就走吧。

POTATO:PIKO

一起走掉的热血女医和她的家臣。

才这么想,又不知为何回来了。

往人:怎么啦?有忘了什么吗?

圣没有回答我,只是站在摊贩前。

那里有着多采多姿的气球在飘着。

圣:老板,给我一个气球。

老板:要哪个?

圣:给我最大的那个。

老板:这个吗?

圣:不,是那边那个粉红色有耳朵的,最豪华的那个。

老板:来。

她收下了像小孩拿的气球,付了一万圆。

圣:来。

她将气球递给了妹妹。

佳乃:哇啊

佳乃:谢谢姊姊!

佳乃边笑得非常高兴边收下了气球。

圣则看着佳乃的样子。

看着被牢牢绑在佳乃手上的,随夏风飘动的气球。

圣:晚餐我会做的,所以不要吃太多摊贩的东西喔。

这么说完后,转了过去。

佳乃:姊姊好像妈妈一样呢。

圣什么都没回答。

只见她的肩膀微微地颤抖。

之后圣走了。

而POTATO则跟了上去。

佳乃:姊姊是不是在哭啊

往人:不

往人:应该是很高兴吧?

之后

在祭典开始正要人潮汹涌之前,我们离开了参道。

佳乃带我去的,是神社内侧的草地。

往人:还有这种地方啊

佳乃:满少人知道这里的喔。

佳乃:嘿咻。

她边压着裙子,边躺在草地上。

我也学佳乃,当场平躺下来。

太阳还高高的。

时间还剩很多。

夏天还剩下很多时间。

所以,在我们面前

我把视线往旁边一移。

佳乃的双眸里照映着天空。

在那之上有个像兔子的气球飘着。

不知道为何,我突然有点想笑。

佳乃不知道什么时候说的话。

(魔法是为了让人幸福而存在的。)

如果那句话是真的。

说不定我的魔法已经完成了目的了吧。

佳乃:那个啊

耳边传来佳乃的声音。

佳乃:其实,老实说。

佳乃:我真的也会用魔法的

听到布拉开的声音。

佳乃卸下了缎带。

将它绑在我手腕上。

牢牢地绑紧。

佳乃:系上这个的话

佳乃:就会变得非常喜欢这个镇。

佳乃:就会变得一直想待在这里。

佳乃:会完全忘记在天空的少女的事。

佳乃:所以呢

说到一半停下的话语。

彼此相合的双唇。

彷佛要将夏天的时光封锁起来一般。

佳乃的温暖。

佳乃的气息。

彷佛仍在犹豫一般地,她继续说了。

佳乃:还是不行吗?

往人:那个魔法,早就已经生效了。

佳乃:咦?

她慌张地站起了身体。

也因此,气球从指尖滑落。

佳乃:啊

气球飞走了。

飞向天空的彼端。

飞向我们绝对到达不了的高耸之处。

我爬起了身,站在佳乃身边。

我俩一起仰望天空。

看着在夏天的日晒下,缓缓地开始旅途的气球。

彷佛在孩提时所憧憬的,飞向天空的梦想

往人:天空就拜托那家伙去了。

佳乃:嗯。

佳乃:说的也是

佳乃笑着对我回答

第五卷 无法展翅的羽翼 Section 1 【7月24日(月)】

往人:不,算了

佳乃:咦~,一起来吃没关系啊。

她不满地说着。

可是我已经先跟远野约好了,没办法。

往人:谢谢招待。

我边指着喝干的茶碗边说着。

圣:茶的话,有空可以再请你的。

往人:有机会的话啦。

我站了起来,往门那边走去。

佳乃:我送你到门口。

佳乃马上跟了过来。

我打开了玻璃门。

马上被颇大的温差给冲昏了头。

外面是大热天。

连个人都没有。

一般正常人不会在这种日子外出吧?

往人:

佳乃:荞麦面。

她似乎看穿我内心般地说了。

但我也是个男子汉。

往人:掰啦。

我往太阳的方向走了出去。

佳乃:你明天还会再来吗?

往人:?

佳乃:不会吗?

往人:

往人:明天见了。

我轻轻地摸了摸佳乃的头。

佳乃:啊

佳乃:嗯,明天见了。

她边微笑着边挥挥手。

碰。

玻璃门关了起来。

只剩我一个人待在热气中。

往人:那么,该去约好的地方了。

我往无人的路走去。

我到了堤防上。

为了等远野,我好一阵子听着海鸥的叫声。

日晒依然很难受。

咕~~~。

肚子也很难受。

往人:

往人:唉

我坐了下来,开始后悔自己的愚蠢。

早知道不应该耍什么帅,乖乖去吃荞麦面就好了。

越想越觉得平衡感快消失了。

说不定真的已经满糟了。

往人:快来吧。

和意识没关系,我的嘴自己动了起来。

声音:我来了。

往人:呜哇。

似乎从水平线的另一端传来海浪声。

往人:什什

我的心脏也在碰碰跳。

美哉:胃?(注:谐音字,皆为I)

不对。

往人:妳什么时候来的啊?

美哉:

美哉:

她瞄着自己的右手腕。

美哉:耶

美哉:差不多2分20秒之前吧。

往人:原来如此,我都没发现呢。

我一副恍然大悟地拍了手。

往人:可是,妳不是没戴手表吗?

美哉:?

她歪了一下头。

往人:

往人:不,算了。不要管我。

似乎再讲下去会满糟的,还是快换话题吧。

美哉:

美哉:还是2分30秒比较对呢?

似乎开始在说些难懂的补充了,还是先无视吧。

往人:妳来得满晚的嘛。

美哉:

美哉:真失望。

美哉:被忽视掉了。

她陷入了低沈,而且还用讲以前的事的口吻。

往人:呼~

我深呼吸一下,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能这样掉进去远野的世界。

咕-

往人:啊

在我用力深呼吸之时,肚子也叫了起来。

美哉:

往人:

我们彼此对看。

美哉:原来如此。

往人:

有点不好意思。

美哉:是肚子饿了

咕-

美哉:

往人:

美哉:呢。

真是难看。

往人(快让我吃饭吧)

我用眼神求助。

美哉:

往人(饭)

美哉:

美哉:是这样啊

往人:没错。

我灵魂的吶喊似乎传达给远野了。

美哉:我知道了。

她点了点头。

美哉:那么就请收下这个

她开始沙沙地找着口袋里。

往人:嗯?

果然,拿出来的是那个白色信封。

往人:

美哉:就算有很多也不会很困扰的。

往人:不是这个问题吧?

美哉:

美哉:没问题的。

往人:什么东西没问题?

美哉:米很好吃的

远野十分感慨地说着。

美哉:日本人是吃米的民族

大概吧。

往人:唉

我死心地从她那里收下了信封。

美哉:

美哉:你在哭吗?

往人:谁哭啦?!

美哉:是吗

往人:妳在可惜什么啊

她到底在期待什么啊

往人:不过,总之,谢啦。

美哉:

一副谢什么?的眼神看着我。

往人:有这个的话,总之至少明天起还有米可以吃。

我甩了甩右手的信封。

美哉:

美哉:

美哉:你很高兴吗?

往人:啊啊。我有赚到了的感觉。

美哉:

美哉:

美哉:

美哉:

美哉:啊原来如此。

沙沙

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

她开始很猛烈地找着口袋中的东西。

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

沙。

一时停止。

美哉:

似乎在想些什么。

美哉:

美哉:啊。

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

这次则是开始找书包里。

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

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

沙沙沙沙沙沙沙

沙沙

美哉:请收下。

啪沙啪沙啪沙。

往人:咕哇。

眼前出现大量的白色信封。

往人:妳到底到带了几张在走啊妳?

美哉:

美哉:

美哉:

美哉:应该是82张。

往人:那可真了不起

这家伙竟然刚刚一瞬间算了出来

美哉:全部进呈给你。

她将一堆信封推到我眼前。

往人:

往人:还给妳。

我将一大群信封推了回去。

美哉:

往人:

美哉:

往人:呜。

她露出遗憾的表情。

往人:那,那我就拿一张吧。

没办法,我只好从大量的信封堆中,拿了一张出来。

美哉:

美哉:恭喜啪啪啪啪。

往人:

怎么办?米券一口气变成有3张了

往人:那,差不多该走了吧?

美哉:走?

往人:啊啊,已经都过中午了吧?

美哉:

美哉:要去哪?

往人:

咕~~~

美哉:

美哉:原来是这样子啊。

往人:没错就是这样。

美哉:你很饿了吗?

往人:啊啊,虽然没什么好自豪的,但是我真的满饿的。

美哉:这样啊

美哉:那么我们就快点出发吧。

往人:没错,要是能快一点我会很高兴的。

她点了点头。

美哉:小满她一定也很饿了。

往人:

往人:果然那家伙也在吗

她一副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

美哉:因为那孩子和我形影不离。

往人:

往人:是吗?

美哉:是的。

往人:不过,我不认为我在的话那家伙会高兴哪。

美哉:?

一副为什么?的眼神看着我。

往人:妳没发现吗?

美哉:?

往人:妳没发现啊

美哉:??

看来这家伙是真的觉得我和小满的交情很好吧。

虽然我觉得一般人一看就知道不是这样

往人:算啦,无所谓。

往人:不管她了,要吃的话就快走吧,我快撑不住了。

她点了点头。

美哉:那就走吧。

往人:啊啊。

我边摇摇晃晃地走着,边跟着远野走。

在柏油路上,仲夏的热气中响彻着我的腹鸣声。

但在我眼中看来就像是在前往花园一般。

美哉:国崎。

往人:怎么啦?

我连回话都充满笑容。

美哉:刚才的话题

往人:刚才的?

美哉:小满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往人:啊啊,妳是说那个啊真是这样就好了。

美哉:

她摇了摇头。

美哉: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美哉:小满她很喜欢国崎的。

往人:少骗人了。

美哉:我没有骗你。

美哉:那孩子和我在一起的时候都在说着你的事。

往人:说我坏话吗?

美哉:

她用力地摇了摇头否定我说的话。

美哉:说总有一天要跟你做个了断。

往人:

听到了讨厌的事了

小满:啊,美哉~~~!

那家伙在啊。

美哉:午安。

小满:午安

小满:哪哪,美哉,我刚刚吹成功一次了耶-

彷佛无视我的存在一般,小满笑容满面地抱着远野的手。

脸上则已经泛满了肥皂水的光芒。

看来今天也是做了很多无意义的努力啊。

往人:说谎不好喔。

我讽刺了她。

小满:就这样轻飘飘地飞走了喔,轻飘飘地。

不理我。

美哉:太好了呢。

远野温柔地摸了摸小满的头。

小满:嘿嘿

美哉:那这是有好好加油的奖。(注:此处不明显,但仍有玩谐音。)

远野将那个白色信封交给了小满。

小满:哇啊,米耶米耶。

还满高兴的。

美哉:另外今天还有另一个。

她又开始找了找口袋中。

美哉:这个也给妳。

她从口袋取出一个朴素包装的小盒子,交给了小满。

小满:嗯咦?这是什么东西啊?

美哉:做得很好的奖。(承前注)

同时受赏呢。

美哉:妳打开来看看。

小满:嗯、嗯。

沙沙沙

沙沙沙沙

小满:啊

一打开盒子后,小满的眼神充满了光辉。

美哉:可爱吗?

小满:嗯好可爱喔

从盒子里拿出来的,是个比拇指还小,装满沙子的瓶子。

小满:喔喔~

这应该没什么稀奇的吧?

不过,小满一副觉得十分稀奇的样子东看看西看看。

小满:可是这是什么啊?

美哉:是星砂。

小满:嗯咦?是指星星吗?

美哉:没错是指闪闪发亮的星星。

美哉:形状很相似很像星星的孩子吧?

小满:喔喔~,听妳这么一说真的很像耶。

美哉:只要拥有这个星砂就会得到幸福的。

小满:嗯咦?幸福?

美哉:嗯。

小满:呜咿~是这样子啊

她边感叹着,边一直转着瓶子看。

每转一圈,瓶子中便传来星砂细微的声音。

撒撒

撒撒

小满:喔喔~~~

小满注视瓶子的眼神逐渐发出光辉。

小满:我可以收下这个吗?

美哉:嗯以后也好好加油吧的奖。(注:玩谐音)

往人:真不错呢,一个人独拿三个奖。

我再一次讽刺她。

小满:我真的可以收下吗?

不理我。

美哉:嗯。

小满:谢谢!

小满边开心地握紧装着星砂的瓶子,边拿到耳边。

小满:嘿嘿沙沙地响着耶。

美哉:

远野用非常安稳的眼神看着看着小满这个样子。

在热气的狭缝中,充满着日常般的温柔

在柔和的日光照射中,有着小小的温暖

小满:姆妞对了,美哉。

小满盯着星砂好一阵子后,缓缓地说了。

小满:这个东西是什么啊?

似乎是在说我。

而且还是用下巴一比,说这个东西。

往人:妳这家伙

美哉:是国崎。

往人:妳也不要没什么似地回答。

美哉:?

小满:哼~嗯

小满:算了,是什么都没差。

那就不要问。

小满:为什么这家伙会在这里啊?

美哉:

美哉:为什么?

往人:不用问我吧。

美哉:

美哉:开玩笑的。

往人(真累)

小满:哪,美哉。

美哉:怎么啦满满?

少女的名字刚刚改变了。

小满:不要太接近这家伙会比较好喔。

美哉:为什么呢?

小满:这家伙虽然伪装成地球人的样子,但绝对是来侵略地球的外星人啦!

真是了不起的突发奇想。

美哉:外星人

不要这样看我。

小满:不过没关系的!

小满:因为小满会保护美哉的!

她自豪地拍拍胸膛。

美哉:谢谢。

小满:嘿嘿

不要这样践踏别人来加深自己的友情。

美哉:话说回来。

往人:

往人:干嘛?

美哉:国崎你是金星人吗?

往人:并不是。

美哉:

美哉:会不会喷火?

往人:并不会。

美哉:

美哉:那还是会脱皮?

往人:也不会。

美哉:那这个

往人:抱歉,我什么都不会。

美哉:

美哉:真无趣。

往人:生什么气啊?

美哉:没有啦开玩笑的。

往人:那就这样啦。

美哉:啊

小满:扭哇啊!火星人逃走了!

这次是火星人吗?

我可真是变化自如哪。

美哉:你要出去了吗?

往人:啊啊。我不喜欢被人耍着玩。

美哉:耍着玩?

美哉:谁把谁耍着玩啦?

往人:就是妳们,把我耍着玩。

美哉:?

小满:耶咿,快滚回去啦

往人:

小满:快滚回火星去不要再回来了

往人:

我转过了身。

小满:嗯咦?

叩!

小满:扭喔。

小满:扭呜~~~

往人:妳给我惦惦。

她蹲了下去。

小满:呜呜头脑昏昏的

美哉:没事吧?

小满:事情可大了美哉看起来有两个

美哉:咦分身

往人:没那个没差啦。

美哉:真可惜失望。

往人:不用这么遗憾吧

小满:喂!国崎往人!不要欺负美哉!

叩!

小满:扭窝。

小满:扭呜~~~

往人:真是够了。

往人:我可没空一直陪妳们这呆呆二人组胡搞瞎搞的。

美哉:呆呆?

小满:可恶!谁呆了啊!

叩!

小满:呜哇唉哟。

小满:扭呜~~~

往人:给我差不多一点。

小满:呜呜

美哉:

美哉:国崎。

往人:干嘛?

美哉:你真的很拿手呢乱入搞笑。

往人:啊?

美哉:我很钦佩呢

美哉:

美哉:虽然有点太激烈了。

抓抓

往人:

往人:哪。

美哉:?

往人:我是来听妳评价我的什么搞笑功力的吗?

美哉:

她摇了摇头。

美哉:不我想应该不是。

往人:那就拜托妳快一点吧,我快撑不住了。

美哉:撑什么?

往人:

咕。

美哉:

往人:

美哉:来吃饭吧。

往人:啊啊,如果可以的话我会很P激的。

美哉:是的。

开始迅速地准备吃饭的远野。

美哉:快快快快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也只是将午餐盒排在椅子上而已

美哉:快快快快快快

嚼嚼嚼嚼

嚼嚼嚼嚼

嚼嚼嚼嚼嚼嚼

我们三个人开始吃着被摊在长椅上的午餐盒的菜。

仲夏的午后。而且是在车站前的长椅上吃饭。

其实冷静想想还满奇怪的。

小满:嚼嚼嚼嚼

小满边笑容满面地边陷入了吃不够的状况。

小满:嘿嘿美哉,这个烤鱼真好吃呢。

美哉:是吗?

小满:嗯。我可以再多吃一点吗?

美哉:可以啊。

美哉:另外这种鱼是叫做竹荚鱼我来打开。

今天的主菜是这个。

小满:竹荚竹荚开开(谐音:AJI,AJI,AKI)~~~嚼嚼嚼嚼。

掉掉掉掉小满吃得都掉出嘴里,再次进入了欢愉的状况。

美哉:国崎你也多吃一点吧。

往人:我有在吃了。

美哉:那么请用。

往人:正在用了。

美哉:

往人:

美哉:味道怎么样呢?

往人:嗯。

我竖起了大拇指。

美哉:

美哉:太好了。

时间缓缓地流逝。

那只属于我们三人的时光。

等我们注意到时,天上所展开的天空,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泛染了赤红。

夏日的黄昏,金黄色的黄昏已经降临。

傍晚将停的微风,温柔地摩擦吹拂起树叶声。

美哉:黄昏真美丽呢。

远野边仰望天空边说。

往人:是啊。

我也边看着边说。

美哉:今天真的是个好天气。

往人:啊啊。

美哉:今晚的星星一定很漂亮。

往人:真是这样就好了。

美哉:

美哉:是的。

有点接不下去的对话。

从远处的山脚下传来茅蜩的叫声。

而我则倾听着从一旁传来的远野的声音。

美哉:国崎。

远野喊着我的名字。

美哉:国崎你还会一直待在这里吗?

彷佛在自言自语般地说着

往人:暂时吧。

可是却不知道会待多久。

说不定是像冰化作水般的缓慢时间。

说不定是像不能一个人靠近的急流般瞬间流逝的时间。

但不管是哪一边,时间都确实地在流逝

彷佛连停留都忘却了一般

我则为了看根本没戴的手表般地,将视线拉回了地上。

美哉:

在一旁有个呈现安稳笑容的少女。

以及

小满:妞哼哼哼

彷佛在向母亲撒娇般地躺在她膝上的另一个少女。

往人:这家伙睡得真幸福的样子呢。

我找碴般地说着。

美哉:因为今天吃了很多饭。

美哉:所以肚子饱饱地。

她边说着边温柔地抚摸着小满的头。

在远处的天空中,有只乌鸦边呼唤着孩子边展翅飞走。

美哉:

美哉:你要怎么办呢?

往人:什么怎么办?

美哉:

美哉:就是晚餐啊

她担心似地说着。

往人:没问题,我有这个啊。

我从口袋中帅气地掏出了白色信封。

往人:只要有了这个,至少还可以吃到米。

往人:不用太吃惊,只用白饭要填饱肚子时,就做饭团就好了。

美哉:

往人:?

没什么反应。

美哉:

美哉:那么今天晚餐你不吃啰?

往人:为什么?

我再一次地展示信封给她看。

美哉:

美哉:因为

她低下了双眼。

那双眸蕴藏着忧愁及哀伤。

那彷佛要将充斥于世界上所有声音给封闭起来的双眸。

之后,她轻轻地说了

美哉:米店已经关了。

往人:

美哉:啊好夸张的表情。

往人:

美哉:啊陷入低沈了。

美哉:国崎往人的七变化拍拍拍

只有两段变化。

往人:是吗竟然没注意到会关店。

真是相当打击的事实。

早知道会这样,就白天先去换就好了。

美哉:

美哉:在放马后炮。

往人:呜

说得真犀利哪……

美哉:不过没关系。

她盯着我看。

美哉:我就在想会有这种状况所以还留有便当。

往人:真的吗?

美哉:是的。

她点了点头。

沙沙沙沙

沙沙沙沙

美哉:锵。

便拿出了新的便当盒。

美哉:因为有放梅干所以没关系。

往人:喔喔。

我可以看见少女的背后充满着光辉。

往人:不好意思,一直受妳照顾。

美哉:不会

她摇了摇头。

美哉:请不用太在意。

她边露出微笑

往人:是吗?那我就不客气了。

我从远野的手上收下了便当。

从重量来说,量应该没话讲的样子。

这样一来,明天再去米店,总算是可以维持生计了。

真的是太感谢了

第五卷 无法展翅的羽翼 Section 2 【7月25日(火)】

早上。

在我醒来的同时,澄清的晴空便进入了我的视野。

真耀眼。

我瞇着眼来回看了看四周。

没错。

这里已经不是观铃家了。

好久没有早上自己一个人了。

我边揉着眼边起身,呼吸着新鲜空气。

感觉似乎从树林间透露的夏日气息充满在我体内。

刷了牙,做好出门的准备。

目的地当然是米店。

肚子也差不多该叫了,不快一点不行。

我透过玻璃看着等候室的墙上挂的时钟,已经早上10点了。

都这个时间了应该已经开店了吧。

我将人偶收在口袋后,离开了车站。

往人:对了,在那之前还有地方要去。

我想起了约定,往她家走去。

门口前看到了观铃站在那边等着。

往人:哟。

观铃:啊,早啊-

观铃:你这么慢我还以为你忘记了

往人:不会的,我还记得。

往人:因为我受过妳这么多照顾。

观铃:蝌蚪报恩。

往人:那是啥啊?

观铃:没有,没什么,没什么。

观铃:你记得来还人情呢

往人:没错。

观铃:走吧。

往人:啊啊。

我们在夏天的日照中走着。

在到学校的短暂期间,观铃一直说着话。

而我则适当地答着话。

观铃:到了。

往人:快去吧。钟声还没响吧?

观铃:嗯。

观铃:那我会好好努力加油的。

往人:啊啊,好好加油吧。

观铃:谢谢你送我过来-,掰掰。

我稍微目送着边挥着手边很有精神地离开的观铃。

等看不见人影后,我的事情也跟着结束了。

往人:走吧

我离开了校门口。

我到了商店街。

一样完全没有人影,一副悠闲的景象。

往人:可是啊

往人:这里的经营者要怎么维持生计啊?

我不免多心地担心了起来。

往人:唔,要是被我担心的话就结束了吧。

往人:咕喔。

我自己的话给遭受了精神打击。

糟了,自掘坟墓。

往人:这、现在不是一个人耍白烂的时候了。

现在要优先赶快去米店。

记得米店是在商店街的一端吧。

快一点去吧。

我走了数十公尺后,到达了米店前面。

店面有写着新沼米酒店的广告牌。

看来也有摆其它日常用品吧。

店有点大,像是个超市一般。

呜咿嗯

自动门开了。

碰!

往人:呜喔。

声音:啊。

砰。

我撞到了一个从店里出来的年长女性。

女性:抱、抱歉

往人:痛痛痛

我被那女性所拉着的推车给撞到小腿了。

女性:啊,糟、糟糕了

大概是在店里买的东西吧。

那女性用温温吞吞的动作将撞到时掉出去的看起来颇重的米袋捡起来。

往人:

我稍微观察了一下。

往人(可是)

我数了数眼前的米袋。

1。

2。

3。

这是放在推车上的米袋数。

然后

女性:呜怎么办拿不起来。

1。

2。

这是掉出来的米袋数。

共有5袋。

往人(买太多了吧。)

是个开朗的大家庭吗?还是只是因为在做生意要用?

女性:真麻烦呢

那女性拿不起来看起来有20公斤重的米袋。的确应该是满困扰的。

往人:

真是没办法

突然有种不能见死不救的感觉。

往人(算妳幸运。我现在心情满好的。)

我在心中这么说着,捡起了脚下的米袋。

往人:呜。

比看起来的样子重多了。

女性:真、真的是非常抱歉。

那女性有点过度礼貌地点头行礼。

往人:别在意。

我也该负点责任。

可是,还真重啊。

辛苦一阵子后,我将米袋全部放回推车上。

往人:呼

我甩了甩麻得变红的手。

女性:真的非常谢谢你。你真是有力气呢。

女性露出柔和的笑容看着我。

往人:不,这点小事不算什么。

其实满累的。

往人:要一次买这么多的话,不是拜托人送货到府会比较好吗?

我看了一下推车上的五包米袋。

女性:唉虽然我也是想这样做

说着,女性的话却停住了。

那面孔不知为何有点寂寥的样子

似乎好像有在哪边见过的样子

往人:算了,随妳高兴吧。

我为了把视线移开而往店内走去。

女性:真的非常感谢你。

从背后传来了非常细微的声音。

一个似乎有在哪里听过的声音

往人:

我转了过身。

那女性正穿过自动门,摇摇晃晃地将推车推出店外。

往人:

摇摇晃晃

摇摇晃晃

摇摇晃晃

看起来颇危险的。

往人:

往人:真是受不了

我抓了抓头,转过身去追那个女性。

往人:来,让我推吧。

我追上了那女性,代替她推推车。

果然以那女性的力量要推积有五个米袋的推车太辛苦了。

往人(一袋有20公斤的话,五袋就有

咦!?)

实际一算真是可怕的重量。

女性:谢、谢谢

那女性一样一副礼貌过度地行礼。

算了,被个不认识的男人照顾也难怪了

往人:哪,这要推到哪里?

女性:啊,是。那个我的车停在商店街的入口

往人:我知道了。

喀喀喀喀

喀喀喀喀

喀喀喀喀

往人:呼这样就全上去了。

我将总共100公斤的米袋全部放到车上后,擦了擦头上的汗。

女性:谢、谢谢你这么热心

她行了个礼。

往人:不用太在意啦,人家说出门在外就是要互相帮助嘛。

不过只有我出门在外

女性:啊,是的,说的也是呢。

她又行了个礼。

往人:

我搔了搔头。

往人:算了,下次控制一点买的数量吧。

女性:唉

女性:因为我女儿很喜欢吃米,所以一不小心就

往人:

可以干掉100公斤米的女儿?到底

女性:可是,一想到可以看见女儿高兴的脸,这点辛苦就不算什么了。

往人:是这样吗?

女性:是的,所谓的母亲就是这样。

女性笑着。天下的父母亲都是盲目的吧。

那份笑容让我想起遥远的记忆了。

女性:那么,我就先走了。

往人:啊啊。

女性行了个礼后,进去了车内,开动了引擎。

轰隆隆隆隆隆隆

噗轰嗯。

喷出巨大的烟土后,女性所驾驶的车就以猛烈的速度消失了。

往人:

是一上车就变性格的那一型吗?

我转过身,再次进入商店街。

声音:哼、哼、哼、哼。

往人:

突然不知从哪传来了诡异的笑声。

声音:我看到了喔,国崎

往人:

声音:哼、哼、哼、哼、哼。

往人:

快走吧。

我无视声音,准备往米店走去。

声音:喂喂喂,不要一副理所当然地忽视我。

我的后脑杓被一把抓住。

往人:唉

往人:干嘛啊?有事吗?

我边叹着气边转身,果然是那个女的站在那里。

圣:哼哼早啊,国崎。

还用诡异的表情向我打招呼。

往人:干嘛?一副恶烂的笑容?

圣:哼哼哼不,没什么

圣:原来是这样啊你和远野已经是这种关系啦?

往人:啊?

圣:嗯嗯,果然是不能小看你呢。

往人:

不知道在了解什么而点着头的女医师。

圣:嗯这样的话,佳乃再不急一点不行了呢

碎碎念

往人:

往人:喂。

圣:嗯?怎么啦?LoveLoveHunter?

被给了奇怪的绰号。

往人(LoveLoveHunter爱情猎人)

听起来真反感

往人:我说妳从刚刚就一个人在那边爽什么啊?

往人:给妳个忠告,一早就这样太恶烂了啦。

叩叩!

往人:痛痛痛。

圣:真不好意思让你觉得恶烂了。

往人:去那也犯不着K两次吧?

圣:干我什么事?

稍微注意一下吧。

圣:真是的明明对远野的母亲这么亲切,对我却是这种态度啊。

往人:嗯?远野的母亲?

圣:啊啊,你刚刚不是还帮她推推车吗?我都看到啦。

往人:

往人:原来那是她的母亲啊?

圣:你说原来

圣:你该不会是不知道而帮她的吧?

往人:啊啊,我完完全全不知道这档事。

原来。我就觉得那声音好像有听过,原来是远野的声音啊。

原来如此,的确是和米有关。

圣:搞什么啊?原来你不知道啊?下次早点说嘛。

往人:

是妳没给我说的机会的还敢说。

圣:那你最好记得吧,那位是远野的母亲。

圣:是个温柔的好人吧?

往人:是没错。

我老实地同意了。

往人:确实至少不像妳那样一副坏人样

我抓抓头

圣:喂,你刚刚说什么来着啦?

往人:不,我什么都没说吧?

圣:哼是吗?是我听错了吗?

往人:啊啊。一定是听错了。

真糟。

往人:对了,我记得妳不是说过远野的母亲身体不舒服吗?

我尽量试着冷静地转移话题。

圣:咦

往人:至少以我看到的判断,好像没什么吧?

圣:

圣:是吗

往人:啊啊。

圣的反应似乎有点无意地缓慢了一下

圣:

圣:是这样吧

圣的表情不经意地变得略显阴沈。

往人:嗯?怎么了吗?

圣:不

往人:?

圣:

圣:国崎。

往人:干嘛?

圣:远野的母亲她并不是身体方面有问题。

往人:嗯?什么意思?

往人:这么说来,远野也说过不是生病嘛。

圣:嗯

圣:不过,是有生病没错

往人:?

圣:

之后圣再也没说什么了。

我也因为气氛的微妙变化而没再问什么了。

之后

圣:那么,我也该回去工作了。

只说了这些后,圣便消失到诊所中了。

只剩我一个待在柏油路上。

往人:

在我心中有股莫名的感情浮现了上来。

而缓缓地绕成漩涡

之后,逐渐化成某人的脸孔。

但却模糊地无法清楚辨识是谁的脸。

但那确实是某人的脸

而且是我看过的脸

往人:

往人:算了,没差。

我收起了思考,再次往米店走去。

但脚步却很沉重。是单纯因为肚子饿吗?

或是?

我从米店拿了米,往来的路走了回去。

脚步十分地不稳。

往人:好、好重

果然还是不应该一次兑换两张米券的吧。

我从米店走了数十公尺,就快到极限了。

咚、咚。

我将两个20公斤的米袋摔在地上,在雾岛诊所前挂了。

往人:呼

我坐在米袋上,总之先休息一下吧。

身体忽然感到一阵从重力解放的轻盈感。

我边擦着汗,边发呆了一阵子。

总算出现的几个人影,从我眼前通过。

往人()

往人:有人在看耶

我可以感觉到每个人影在经过时都有在偷瞄我。

那当然。

要是有人在这种地方坐在米袋上发呆的话,我也会看一下的。

往人:那,既然这样的话

我从口袋摸出了塞着的人偶。

往人:

我来回盯着米袋和人偶看着。

往人:这难道是我的运气来了?

我心中出现了一阵光辉。

我现在藉由着米袋这个新道具确实地吸引了路人的眼光。

没错。

现在我该做的只有一件事。

要是顺利的话,说不定除了米外还可以赚到加菜的钱。

要是再顺利一点的话,甚至能一口气赚到可以离开这个镇上的钱也说不定。

往人:哇啊哈哈哈哈哈哈

我忍不住地大声笑了起来。

真的是笑不拢嘴了。

而且不知为何似乎有更多人在看我的样子。

往人:很好!拚了!

我投注气力开始做了。

我将人偶放在地上,开始了表演。

往人:

往人:

往人:唉

我表演了一段时间后,向天叹了口气。

往人:真是不顺啊

我边叹着气边说着丧气话。

明明都这么投入了,结果还是像以前一样无疾而终。

往人:为啥我一开始表演后人就变少了啊

难不成我是被看不见的某人的意志给扣留在这个镇上吗?

算了,想这种光怪陆离的事也没用。

往人:

往人:回去吧

我灰心丧志地拿起了人偶,慢慢地站了起来。

声音:喂!国崎往人!

往人:呜哇!?

小满:嗯咦?怎么了?

往人:呜

往人:不、不要从别人背后大声叫啦!

心脏忍不住地在怦怦叫。

小满:姆你在生什么气啊?

小满:难得小满特地找你说话的说。

似乎有点不满。

往人:笨蛋,那样是叫吓人好不好。

小满:不要叫我笨蛋

往人:吵死了。

叩!

小满:扭呜

小满:扭呜~~~

往人:不要每次都叫那么大声啦。

又害我吓一跳了。

小满:呜呜脑浆都在摇摇晃晃了

小满的头正微妙地左右摇晃着。

小满:嗯咦?

她看着我的手。

小满:那是什么东西啊?

她指了过来。

往人:嗯?这个吗?

我将右手握着的人偶往前露给她看。

小满:扭哇啊!

往人:干嘛啊?

小满:好脏的人偶喔~呸、呸。

往人(这、这家伙)

精神上受到了不少打击。

小满:姆扭

小满:哪,稍微借我看一下吧。

之后便用力地抢走了人偶。

往人:喂!妳在做啥啊?

小满:嘿嘿~没关系啦没关系啦。

她边露出开心的笑容边观察着人偶。

果然还是个小孩子。

还是有像拿着人偶就高高兴兴这种可爱的地方嘛。

小满:姆~越看你越觉得破烂呢

小满:真可怜在呆呆的主人底下受苦着呢

往人:不用说得这么详细!

前言撤回,真是一点都不可爱的小鬼。

但话虽这么说,我真的找不到话来反击也满让我懊恼的。

小满:嗯!我知道了!

小满:小满会拯救你的!

往人:咦!?

少女的双眼染起了充满使命感的火焰。

小满:哪哈哈,那就酱啰(注:酱=这样。)

踏踏踏踏。

窃盗犯就这么在光天化日下跑走了。

往人:喂、喂!给我等一下!!

我也准备追她跑。

可是又不能把米袋放在这里。

往人:呜

我使尽力气扛起了米袋。

一个重量约20公斤。

我用尽全力,将两个米袋扛在肩上。

总重量约40公斤。

光是要走一步都会耗不少体力。

可是我却跑去追了少女。

往人:唔咕喔喔喔

为啥只有我会有这种遭遇啊?

仲夏的风,寒冷地吹着。

小满:哪哈哈哈哈,我在这里啊

往人:等、等一下、喂!

小满:哪哈哈哈哈

小满:来啊来啊,摇啊摇啊摇啊~~~

往人:不、不要给我在那边摇屁股!!

小满:哪哈哈哈哈,呀呵!

踏踏踏踏

往人:呜

摇摇晃晃

往人:哈啊哈啊

踏踏踏踏

小满:哪哈哈哈哈,要投降了吗~?

往人:哈啊哈啊

往人:妳、妳这家伙还故意给我靠过来挑衅。

小满:嗯咦?不能靠近你吗?

小满:那我就跑得远远的啰。

往人:咦

踏踏踏踏

往人:唔喔喔喔喔,糟了

小满:哪哈哈哈哈

往人:呼哈啊呼哈啊呼哈啊

小满:姆扭~真难看呢~。已经跑不动了吗~?

往人:呼哈啊呼哈啊呼哈啊

小满:嗯咦咦?

往人:呼哈啊呼哈啊呼哈啊

小满:喂!国崎往人!是小满在问你话耶!还不快回答!

往人:呼哈啊呼哈啊呼哈啊

小满:嗯咦咦咦?怎么脸色这么苍白?

往人:呼哈啊呼哈啊呼哈啊

小满:该不会真的撑不住了?

往人:呼哈啊呼哈啊呼哈啊

小满:嗯咦没事吧?

往人:呼哈啊呼哈啊呼哈啊

小满:嗯扭对不起我跑太快了。

往人:呼哈啊呼哈啊呼哈啊哈!!

小满:扭哇啊!?

往人:啧,没抓到。

小满:可、可恶~~~~国崎往人~~~~

小满:竟然骗我,你太卑鄙了!

往人:少啰唆!妳没资格说我卑鄙!

小满:嗯扭~我不会再被你骗了!

踏踏踏踏

转身。

小满:你这个没用的家伙!!

踏踏踏踏踏踏。

小满:扭哇啊!加速冲过来了!

抓!

小满:扭哇啊!

往人:哈啊哈啊哈啊

总算,抓到了,小满那两根辫子了。

往人:哈啊哈啊

往人:死小鬼总算逮到妳了

砰!

我将扛着的米袋甩到地上去。

小满:嗯扭呜~~~

往人:来,快点把人偶还我。

我为了催她而拉着她的辫子。

拉。

小满:嗯扭

拉拉。

小满:嗯扭嗯扭

往人:

这好像还满好玩的。

我试着继续拉拉看。

拉拉。

小满:嗯扭嗯扭

拉拉。

小满:嗯扭嗯扭

往人:

拉拉拉拉拉拉。

小满:嗯扭嗯扭嗯扭嗯扭嗯扭嗯

往人:喔喔~

这还真的颇有意思的。

我试着再继续拉拉看。

砰!

往人:咕喔

小满:可恶!!不要拿别人的头来玩!!

往人:咕

我边按着心窝边蹲了下来。

小满:姆

往人:够、够了,快把人偶还我。

我伸出了右手。

小满:

往人:快给我。

我将伸出的右手在小满面前开合了一下。

小满:姆我知道了啦。

小满:因为小满被抓到了,所以我会还你的啦。

小满:来。

终于死心了吗?小满老实地将人偶放在我的右

往人(嗯?人偶有这么重吗?)

我看了看右手。

往人:

是个螺丝。

而且还生锈了。

往人:喂。

小满:嗯咦?

往人:妳是瞧不起我是吧?

小满:才没有呢,你看,脏东西。

往人:快别这么说嘛。

往人:才不对咧!少给我打哈哈。

往人:谁叫妳给我这种玩意儿了啊!?

小满:嗯咦?不对吗?

往人:我很清楚地说过把人偶还给我了吧?

小满:姆是这样子吗?

往人:就是这样子的吗的嘛。

我怎么讲的话怪怪的。

小满:那就用那个螺丝作交换吧。

往人:妳以为妳的瞳孔值几万啊?

小满:你在说什么啊?

我也不知道。

往人:不要转移话题。

小满:嗯扭~~,国崎往人从刚刚就一直都在生气。

小满:这么生气的话会秃头喔。

往人:

那样太糟了。

往人:我知道妳很乖所以把人偶还给我吧。

我试着温柔地说。

小满:才不要咧呸~~~~

往人:妳这死小孩!!!!

她拔起我的三根头发。

小满:哪哈哈哈哈

小满又跑了起来。

往人:喂!给我站住!!

小满:才不要咧!

踏踏踏踏。

碰!

小满:嗯咦!?

她跑到一半撞到了人。

声音:哎呀呀真是热闹呢

往人(是贵夫人吗?)

小满:啊。

美哉:午安啊你们好。

不是贵夫人。

往人(又学了些奇怪的登场方式)

美哉:国崎

往人:喔,午安

小满:午安啊-美哉。

和看我时完全不同的少女的笑容。

美哉:午安小满。

她温柔地摸摸小满的头。

小满:嘿嘿~

小满:今天已经可以了吗?

美哉:嗯。

小满:是吗?那来玩吧。

美哉:嗯来尽情玩吧。

商量成立。

往人:给我等一下!

小满:什么事?坏官爷。

往人:谁是坏官爷啦!

美哉:坏官爷

不用复诵一遍吧。

往人:要玩随便妳们,但在那之前把人偶还我。

小满:不要。

往人:还来。

小满:才不要呢。哼。

往人:妳、妳这家伙

我真的有点火了起来。

美哉:人偶?

往人:嗯?啊啊。好歹那也是我重要的东西。

往人:结果被这家伙给偷走了。

我笔直地指着小满。

美哉:真的吗?

小满:才、才不是呢。我才不是用偷的呢。

小满:是因为他太可怜了,小满才把他给救出来的。

美哉:

美哉:她是这么说的。

往人:不要给我鬼扯蛋。

往人:再说,我也不记得有让我的人偶不幸过。

美哉:

美哉:辩解呢?

小满:可是可是,明明就乱破旧一把的。

小满:美哉妳看嘛。这个。

小满将人偶拿给了远野看。

美哉:

美哉:

美哉:

美哉:

美哉:呜哇。

真是丰富的表现力。

美哉:小满赢了。

小满:耶万岁

她高兴地跳来跳去。

往人:才不是啥万岁咧。

往人:不要随便决定胜负。

我泼了欢喜的少女冷水。

美哉:可是这个真的脏得很异常呢。

往人:没这么夸张吧?

抓。

小满:扭哇啊

我边说着边将人偶从小满手中夺回。

非常干净利落地。

往人(早知道一开始就这样就好了)

我边后悔着边看着人偶。

往人:

往人:这人偶真脏

啊?!糟了!不小心说出口了。

小满:对吧?

小满:所以小满才想要把他给弄干净的。

美哉:原来如此。

往人:不要接受这种话啦。

美哉:是吗?

往人:不管有什么理由,夺走别人的东西就是小偷。

小满:姆

小满:小满才不是小偷呢!

往人:不,是小偷。

小满:才不是呢!

往人:小偷。

小满:呜呜呜

已经快哭了。

今天就先这样原谅她吧。

往人:那就这样,我把人偶拿回去了。

小满:呜呜是怎么样啊?

美哉:

美哉:那个国崎。

往人:干嘛?

美哉:那个人偶你想让他变干净吗?

往人:嗯?能变干净是最好啦

美哉:对吧。

往人:啊啊。

美哉:那就由我来把他给弄干净吧。

往人:不,不用特地弄是没关系啦

美哉:把人偶借我一下吧。

她伸出了右手。

往人:啊啊

彷佛被吸引过去一般地,我把人偶交给了她。

美哉:

美哉:锵。

远野拿出了裁缝工具。

往人:妳把这种东西藏在哪里啊?

姑且试着问一下。

美哉:总之先得把这个眼睛补起来。

果然被忽视了。

美哉:记得是有拿来补丁用的布

沙沙

往人:喂、妳在找哪里啊喂?

美哉:

沙沙沙

沙沙沙

沙沙沙

停。

美哉:找到了。

美哉:锵锵。

之后布出现在我眼前。

这比我的法术厉害多了。

往人:顺便来份拉面定食吧。

美哉:是?

往人:不,没什么。

美哉:?

看来并不是什么都拿得出来的。

下次好好要挑选项目了。

美哉:那么我就用这块布做眼睛吧。

美哉:可以吗?

往人:啊啊,好啊。

美哉:那我就开始了。

剪剪

她剪了块吻合人偶眼睛大小的布。

啪。

将它对在人偶脸上。

嚓嚓

开始缝了起来。

美哉:完成。

好快。

往人:喔真是了不起呢。

美哉:

美哉:(脸红)

害羞了。

往人:哪,就照这样顺便来个猪肉盖饭定食吧。

美哉:是?

这个也不行吗?真可惜。

美哉:顺便帮你把里面的棉花换一换吧?

往人:说的也是。拜托了。

美哉:是的。

剪剪

她拆开了人偶的缝合处。

波。

将里面已经硬掉的棉花拿出来。

挤挤。

塞进新的棉花。

嚓嚓

缝起来。

美哉:完成。

往人:太完美了。

往人:那再来个杂烩炒面定食吧。

美哉:是?

这也不行啊。

那换这个看看吧。

往人:给我米券

美哉:请。

马上就拿了出来。

入手第四张。

往人(耶赚到了-)

我试着在心中勉强地开心着。

往人()

往人(好冷)

美哉:怎么了吗?

往人:不,没什么。

美哉:?

我默默地收下了米券,收进口袋。

小满:啊~~~~~真好~~~~~

往人:什么东西?

小满:小满也想要!

美哉:米券吗?

小满:嗯!米店!(注:音近字)

往人(那也太奢侈了吧?)

美哉:那给妳吧。

往人(妳是经营者吗?)

小满:真的吗?!

美哉:嗯。

沙沙

美哉:来进呈。

她从口袋中取出了白色信封。

小满:太好了!进呈耶!

她收下信封,高兴地跳着。

美哉:

远野则满足地看着小满这个样子。

往人:哪,我可以问妳一件事吗?

美哉:是?

往人:妳到底身上有几张米券啊?

美哉:

美哉:大概96张。

往人:是吗?

似乎满确实地掌握自己携带的数量。

而且还变多了

美哉:

美哉:更重要的是。

她走到我面前。

往人:嗯?

美哉:

缝缝缝

美哉:来。

美哉:这么一来就是漂亮的人偶了。

远野做了最后的修补后,将人偶递给了我。

往人:啊啊,谢啦。

我收下了人偶,从头到脚地观赏了一下。

真美

简直像另一个人偶一样。

往人:但这是啥啊?这种像女孩子一样的衣服。

人偶穿着着飘飘的粉红色衣服。

其实满典雅的。

美哉:

美哉:我是想这样比较可爱。

往人:我、我的搭档

逐渐变得越来越奇怪了

美哉:这样一来也可以抓住孩子们的心。

往人:

我用闪闪发光的眼神看着远野。

往人:真的吗?

美哉:

她无心地露出奇妙的表情,点了点头。

往人(真的会这样吗?)

小满:扭哇啊~变可爱了耶~

小满从远野身边看了过来。

小满:嘿嘿~

往人:

原来如此。

确实是可以抓住小孩子的心。

可是

往人:妳还在啊?

砰!

往人:咕啊!

小满:我在碍到你了啊

往人:呜咕咕

刚刚那一踹,直接踹到了胃。

美哉:没事吗?国崎?

远野在痛苦的我身边,显得格外冷静。

往人:勉、勉勉强强啦

美哉:

美哉:小满妳要稍微注意一下劲道才行喔。

不是这个问题。

小满:可是可是,是这家伙说了让人生气的话啊。

美哉:是这样吗?

小满:嗯。

小满:而且,都这把年纪了还带着人偶走,真是个变态。

真是有偏见哪。

美哉:你带着它走吗?

往人:啊啊,是没错。

虽然正确来说是只有塞在口袋里

美哉:

美哉:原来如此。

往人:嗯?

美哉:应该是很重要的人偶吧会一直带着走的话。

往人:也是啦。

再怎么说也是我唯一的生财工具。

如果没这个的话,我连一点钱都赚不到。

而且

美哉:是重要的回忆的具现。

往人:咦

远野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绪。

美哉:不对吗?

往人:

我盯着手中的人偶看。

往人:

往人:说的也是。说不定真是这样吧。

在一瞬间,我心中有个柔和的东西流过。

是这么怀念而令人心悸,如此遥远,彷佛

美哉:是吗

远野轻声地细语着。

往人:嗯?怎么?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

美哉:不你没有说。

往人:那妳在笑什么啊?

美哉:

美哉:国崎你刚刚露出了非常温柔的面孔。

美哉:一定是在那人偶中有蕴藏非常幸福的回忆吧

往人:

听着远野的声音,我试着回忆过去的光景。

不过,确实记得的都只有痛苦的回忆。

我的回忆,如同一直无法到达的天空是同一个色彩。

是苍蓝而虚幻,又透明可见。

但既使是这样

往人:也不是那么美好的事物。

夏天的天空

我为了到达那里,一直伸出着手想勾到。

因为我想接触的东西,就在那里

可是,我的手能碰到的就只有风的碎片

往人:对了。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往人:我今天早上见妳母亲了。

美哉:咦

往人:虽然是偶然遇到的,但被那个极恶医师给看见我和她在一起。

往人:之后她就告诉我那个人是妳母亲。

美哉:

美哉:我母亲吗?

往人:啊啊。

往人:真好呢,有个不错的母亲。

(一想到可以看见女儿高兴的脸,这点辛苦就不算什么了。)

我想起那时候的温暖笑容。

那是我所没有的东西

是我很久以前就遗忘的东西

往人:对了,妳母亲,到底是哪里有不舒服啊?

就我来看真的怎么看都不像有问题

往人:没问题吗?

往人:今天早上她也是自己一个人去买东西

美哉:

美哉:没事的。

我看着这位名叫远野美哉的少女。

美哉:因为我母亲她不是生病。

她彷佛自言自语般地说着和那天一样的话语。

美哉:身体方面没有任何问题。

往人:什么意思?

美哉:

美哉:是心

往人:心?

突然胸中有种感觉。

美哉:我母亲她正作着梦。

在那里的梦

伴随着白色羽翼所看见的梦

看着蔚蓝天空的梦

美哉:对她来说梦是现实

美哉:因为在梦的另一端什么都没有

美哉:所以不得不用梦来粉饰现实

往人:

往人:妳

我没有办法理解少女的话语的意思。

只是感觉到包覆少女的空气被泛染着悲伤的色彩

而那空气,柔和地触碰着我的肌肤

美哉:可是

美哉:就算对她来说我只是梦的碎片

就算有一天她醒来之后

美哉:就算这样,我

往人:

美哉:

往人:哪妳的母亲到底

小满:不行啦!美哉!

美哉:咦

在一瞬间,为日晒所笼罩的空气彷佛都震撼了一般。

小满:妳不能说出那件事的,美哉。

小满的声音,让时间再次开始流逝。

缓缓地

缓缓地

就像是刚点燃的蜡烛,柔和地开始照耀黑暗一般

美哉:小满

小满:

美哉:

美哉:说的也是对不起。

小满:

小满:嗯。

少女笑了。

小满:哪哈哈,就是这样,国崎往人。

那笑容出现在我面前。

往人:嗯?

小满:那个啊-

往人:干嘛?

小满:可以稍微半蹲一下吗?

往人:半蹲?

小满:嗯。

小满:啊,不用动没关系,就待在那里就好。

往人:啊,啊啊

我照她的话,当场蹲了下来。

小满:准备好了吗?

往人:准备什么?

小满:那我要上了喔-

往人:上?

小满的身影消失了。

美哉:啊国崎,危险

往人:咦?

但等我发现时已经太迟了。

咚砰!

往人:咕啊!

小满:不要让美哉讲难过的事啦!笨蛋!!

往人:呜咕咕咕咕

结果,下场是这样啊

小满:这种家伙不用理他啦,回去吧。美哉。

美哉:咦可是

小满:哪哈哈,没关系没关系啦。

拖拖拖拖

拖拖拖拖

被小满逐渐拖走的远野美哉。

美哉:那个再见了国崎

小满:嗯呸

逐渐离去的两个身影。

往人:呜咕咕咕咕

以及一个痛苦的身影。

往人:呜为啥我会遇到这种事啊

这大概是谁也不知道的世界七不可思议吧。

过一会儿痛楚总算褪去。

我为了进行早上的雪耻战而往商店街走去。

当然,右手握着的是跟了我很久的搭档。

应该已经被改造成可以抓住孩子们的心的人偶。

往人:

糟了。

衣服太华丽了,塞不进口袋。

往人(为什么会有种莫名的坏预感呢?)

激战的2小时结束了。

我已经完全燃烧殆尽。

蝉声充满着头,柏油路快将我给溶去。

以及在地面仆街的,我的人偶。

已经穿着了受孩子们欢迎的粉红洋装。

但却仍是收入0圆。

或者该说根本就没小孩经过。

我再看了一次人偶。

这真的是我的人偶吗?

这里真的是商店街吗?

我所看到的真的不是幻觉吗?

往人:

热到没办法好好思考了。

我待在招牌底下。

但那却连避暑的功用都没有。

我才这么想,就有个影子照过来。

圣:你还是一样闲嘛。

往人:彼此彼此吧?

圣:哼哼那你就太天真了。

似乎在夸耀胜利地看着我。

圣:我这边今天可是有两个病人喔。

真是可悲的报告啊。

圣:而且两个都是中暑喔。

更可悲了。

为了不让圣发现,我迅速地将人偶收到了口袋里。

我缓缓地起身,拍拍裤子上的尘埃。

往人:哪。

圣:嗯?怎么啦?

往人:那对搭档今天不在啊?

不用说也知道我在说佳乃和POTATO。

圣:啊啊,她们出去散步了。

圣:她们说过会马上回来的,再不久就可以看到了吧?

往人::是吗

圣:怎么?突然想看看我妹的脸了吗?

往人:不,倒也不是这样。

圣:哼哼其实啊。

她露出了带有意图的微笑。

圣:佳乃说过了,要是你来的话一定要把你给留下来。

圣:她对你很有好感喔,国崎。

往人:并不是。

被当面这么讲真是有点不好意思。

往人:是因为我跟她说过明天见了吧。

往人:在昨天道别的时候。

昨天傍晚,佳乃一直目送我离去。

她一直在诊所前,站到看不见我为止。

往人:就只是这样而已。

圣:是吗

她托着下巴,似乎在想些什么。

圣:怎样?要稍微待一下吗?

她用头转向诊所的门说了。

往人:啊啊,也好。

就让她请杯茶吧。

往人:

擦擦擦

往人:

擦擦擦

圣:那边擦完的话,还有这边也拜托了。

往人:知道了。

擦擦擦

圣:擦得差不多之后,就用那边的水桶洗一洗拖把。

往人:

沙沙

往人:

擦擦擦

往人:哪。

圣:干嘛?

往人:为什么我要干这种事啊?

圣:医疗机构是清洁第一啊。

往人:不,我不是问这个。

往人:我是说为什么我非得在这里拖地不可啊?

圣:没什么为什么啊?反正你很闲嘛。

往人:我才没闲着咧。

往人:虽然看起来是这副德行,但我可是有目标地在过日子呢。

圣:喔,那可真让我佩服。

圣:我才正在烦恼最近人生没目的的年轻人太多了。

往人:哼

擦擦擦

圣:那,你每天生活的目的是什么?

往人:

擦擦擦

圣:是不能和别人说的吗?

往人:

往人:也许是这样吧。

擦擦擦

圣:是吗?

往人:啊啊,真不好意思。

我要是说了她也不能理解吧。

而且我真的是把那个当作生活的目的吗?

还没做出确切的结论。

所以。

我现在就像这样拖着地。

往人:喂。

圣:嗯?

往人:妳现在让我做了很多事吧?

圣:又怎么啦?协力机器。

往人:谁是机器了啊?

圣:意见太多了喔,打工的。

往人:妳会发薪水吗?

圣:好喝的茶就是薪水了。

往人:

踏踏踏踏

圣:喂,鞋柜那里已经做完了吧?

咚。

我放下了拖把,将手放在玻璃门的门把上。

往人:我要回去了,阻止我也没用。

往人:掰啦,祝妳身体健康

砰!!

往人:咕哇啊!

佳乃:我回来了-!

POTATO:PIKO、PIKO、PIKO

圣:喂,妳们两个。

圣:到底要我说几次开门时小声点才行啊?

圣:有精神是很好,但稍微克制一点吧。

佳乃:对不起~

POTATO:PIKO~

圣:算了。

圣:对了,国崎来了喔。

佳乃:咦?真的吗?!哪里哪里?

圣:就倒在妳脚边吧。

佳乃:啊-真的耶。怎么一副虚脱的样子~?戳戳。

往人:

圣:大概太累了吧?因为做了不习惯的身体劳动。

佳乃:哼-嗯。

POTATO:PIKO-

往人:

佳乃:啊,起来了。

往人:

圣:那边的墙脚还没擦喔。

往人:

我拿起了倒在一旁的拖把,到了指示的地点。

往人:

擦擦擦

佳乃:为什么往人要拖地啊?

擦擦擦

往人:

这时候,我总算回过了神来。

佳乃:啊,我知道了。

佳乃:你是协力机器1号。

往人:并不是。

佳乃:那是2号啰?

往人:不是号码的问题。

佳乃:呜奴奴。真难懂~

圣:佳乃,妳不是有事要找往人吗?

佳乃:啊,对了。

佳乃:往人,走啦,去散步啦!

往人:

等我再回过神时,已经是在一片蝉叫声中了。

佳乃:散步散步真快乐~呢。

POTATO:PIKO、PIKIO、PIKO~

我在一旁看着。

看着唱着莫名其妙歌曲的一人和一只。

佳乃:现在起任命你为散步特殊工作人员2号。

POTATO:PIKO!

佳乃:另外1号是我唷~

佳乃:然后3号就是往人!

往人:

我连拒绝的力气都没了。

而且话说回来,妳们想在这附近做什么特殊工作啊?

往人:妳们不是刚刚才散步回来而已吗?

佳乃:嗯。对啊。

往人:不是这样轻松地回答对啊吧

往人:妳还要散步啊?

佳乃:嗯。

佳乃:散步很快乐啊,要我一直散步也无所谓喔。

佳乃:哪?POTATO?

POTATO:PIKO、PIKO。

佳乃:哪?

她看着我的脸。

往人:

佳乃:哪?哪?

往人:

都已经上了贼船了,在这里还是做好觉悟,在大热天下散步吧。

往人:妳要带我去哪里?

佳乃:呜耶

往人:妳不是要去散步吗?

佳乃:啊,嗯!

她整个脸笑容满面地。

佳乃:带你去我特别珍藏的地方吧。

往人:有那种地方吗?

佳乃:嗯。

佳乃:非常地安静喔,可以让人心情安稳。

往人:这样啊

往人:那就带路吧。

佳乃:嗯,我了解了。

佳乃:POTATO也一起去吧。

POTATO:PIKO。

佳乃:很好,出击了-

她很有精神地走了出去。

真的能到安静的地方吗?

我有点担心哪。

佳乃:全队-停止。

POTATO:PIKO、PIKO。

往人:

结果是这里啊?

接续通往神社的农田道路的桥旁。

可以从桥下听到泠泠的水流声。

漫山遍野的翠绿,令人感到耀眼。

的确是不能说不是个安静的地方。

往人:妳说的特别珍藏的地方就是这里吗?

佳乃:嗯。

佳乃:都没有什么人,所以很安静吧?

往人:

确实是丝毫没有人潮。

往人:可是啊

佳乃:嗯?

往人:未免也太空了吧?

佳乃:才不会呢。

佳乃:看,那里有住家。

两间。

佳乃:路灯。

两盏。

佳乃:这样不行喔往人,奢侈可是大敌呢。

我是来跟奢侈作战的吗?

往人:也罢,我倒也不是讨厌这种地方啦。

佳乃:真的吗?

往人:啊啊。

佳乃:太好了。我还在想要是你说讨厌怎么办呢。

她吐了口气,微笑着。

然后用栏杆撑着身体,眺望着河面。

这是条看起来也有用做供水的小河川。

水非常清澈,可以见底。

要是有生物在的话应该可以看到吧。

佳乃:(盯)

往人:

她正在找着生物。

佳乃:啊!啊!

佳乃:乌龟!刚刚有乌龟耶!

往人:哪里啊?

佳乃:你看,那边那边!

她从桥上用力一撑

滑。

佳乃:啊

佳乃:啊啊啊啊啊啊啊

啪沙!

佳乃:呜~~~

往人:喂,没事吗?

我靠着栏杆往下看。

佳乃:痛痛痛痛

看样子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

佳乃:没有问题才怪咧

她边摸着腰边不满地说着。

似乎也没受伤吧。

不过倒是似乎还没放弃乌龟,到处地来回看着。

之后才注意到我冷淡的视线。

佳乃:

佳乃:耶今天天气真好哪。

真是明显的转移话题。

往人:天气真是好到想游泳呢。

佳乃:刺(注:请想象有个箭头)

往人:而且衣服也可以很快干呢。

佳乃:刺刺

往人:所以说就算穿着衣服游泳也不错哪。

佳乃:刺刺刺

往人:简直像掉下桥的笨蛋一样。

佳乃:呜呜

佳乃:呜往人你好坏喔~

有点在闹别扭了。

说不定玩笑开太大了。

往人:不过佳乃啊。

往人:我有很重要的话要跟妳说,可以吧?

佳乃:咦?

往人:其实妳还满棒的嘛。

佳乃:咦咦咦?

往人:真是穿起来真轻便的衣服啊。

往人:颜色也是白的。

往人:有夏天的气息真好啊。

佳乃:什、什、什

完全搞不懂我在说什么而困惑的佳乃。

我则直接指向她。

往人:看得到里面。

往人:而且完全贴在身体上。

往人:连形状都看得一清二楚。

佳乃:

她将视线移到了自己胸口。

似乎总算察觉到自己是处在什么状况下了。

佳乃:咦、耶耶耶耶!!

佳乃:呜哇哇哇哇,你、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往人:很早以前。

佳乃:咦那为什么不告诉我啦-?

往人:我是以为妳想说夏天就要沈浸在OPEN的气氛中嘛。

佳乃:才不是咧-

往人:是这样吗

佳乃:往人你这色狼-!

往人:

我可是没有做错事吧。就算有也只是一点而已。

佳乃:咦嗯。

往人:快上来吧。

佳乃:嗯

但她却一动也不动地一直盯着这边看。

往人:怎么啦?

佳乃:要是你能拉我上来的话我会很开心的。

往人:妳会就这样把我给拉下去吧?不要。

我马上回答了。

佳乃:呜奴奴你真的很坏耶。

往人:我对这种事的预感可是很准的。

佳乃:呜奴奴~

喀。

往人:嗯?

脚好像被什么给咬住了。

POTATO:PIKO!

喀喀喀。

往人:

好像有点生气。

牠应该是认为我在欺负佳乃吧?

往人:知道了,我会道歉的,松口吧。

POTATO:PIKO。

松开了。

真是个老实的好家伙。

为了褒扬牠,我从脖子那里把牠举了起来。

POTATO:PIKO、PIKO、PIKO

总算开始挣扎,但太迟了。

我松开了双手。

啪沙。

POTATO:PIKO~

毫无办法地,从河面上飘走的毛球。

永别了,POTATO。

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你的。

POTATO:PIKO-

结果到黄昏为止都在这里打发时间了。

之后变成全员参加的游泳大会。

之后便和佳乃抬杠。

而现在也聊完了。

太阳正往远处的山脉西沈。

在昏暗逐渐靠近时,只有风中才残留着白天的热气。

似乎还有点依依不舍地,我看着佳乃的脸。

往人:衣服干了吗?

佳乃:嗯

POTATO:PIKO~

往人:毛皮干了吗?

POTATO:PIKO、PIKO。

我盯着佳乃的手腕看着。

似乎只有那个缎带还有在滴水。

往人:好像满重的哪。

佳乃:才不会重呢。

她边遮住胸部边说。

往人:不是啦,我是说缎带。

佳乃:耶?

往人:把它拿下来拧干不就好了?

佳乃:这个嘛

她往下看着缎带。

佳乃:这个绝对不能拿下来。

她的口吻和平常有点微妙地不同。

往人:那个该不会都没洗吧?

佳乃:才没有呢。

往人:再说很不方便吧?

佳乃:我已经习惯了。

她轻声地回答。

那黄色的缎带,对佳乃来说已经熟到可以当作身体的一部份了吧。

吃饭或是做其它事都是用那个右手很自然地作着。

佳乃是从什么时候就开始绑着缎带了啊?

那个缎带底下有什么吗?

算了,跟我没什么关系。

往人:好了,回去吧。

佳乃:嗯

她一动也不动地站着。

有点扭扭捏捏地看着我。

佳乃:往人。

往人:干嘛?

佳乃:往人你是旅人吧?

往人:是这样吧。

佳乃:那个,你去过哪些地方了啊?

往人:满多的。

佳乃:这个镇是第一次来的吧?

往人:啊啊。

往人:可以的话我是很想到大一点的镇上去啦。

不然的话就不能靠人偶剧维生了。

对我来说必要的不是一个朋友,而是很多陌生人。

佳乃:你是一个人旅行的吗?

往人:啊啊。

佳乃:你有家人吗?

往人:没有。

佳乃:啊

那大大的双眸有点动摇了一下。

佳乃:对不起。

往人:没什么好道歉的吧?

往人:反正我没家人是个事实。

佳乃则是又扭扭捏捏了一阵子。

之后问了我。

佳乃:你一个人不会寂寞吗?

往人:这个嘛

我不经意地回想起旅行的时候。

我到底是缺什么。

似乎在不知不觉间失去了什么。

应该和佳乃说的寂寞不一样。

往人:我一直都是这样,已经习惯了。

佳乃:总觉得这样

佳乃:真的满令人悲伤的。

这么说着的佳乃看起来比较悲伤。

佳乃:我是因为有姊姊在。

佳乃:所以还不会太寂寞。

往人:是吗?

佳乃:嗯

我们陷入了一阵沉默。

我回想起了雾岛诊所。

似乎是除了圣和佳乃之外没有其它人住了。

POTATO:PIKO、PIKO~

我被缺乏紧张感的声音叫了回来。

佳乃:嗯嗯。肚子饿了嘛。

POTATO:PIKO。

佳乃:回去吧,往人。

往人:说的也是。

佳乃:玩水大作战实行部队一行,现在迈向归路!

POTATO:PIKO、PIKO!

佳乃:嗯嗯,今天的战果很丰富呢。

POTATO:PIKO-

她们开始热闹地走了。

我也跟在后面。

我再一次看向桥的另一端。

往人:

总觉得好像和来的时候的队伍名字不一样。

当天夜里。

往人:吃晚饭吧。

我抬起沉重的身体,将脚下的米袋开封。

然后将手伸进去米袋,感觉一下米的触感。

等摸爽之后,我拿出了便当盒,捞了适当的量。

然后用水龙头的水稍微洗一下再甩干。

之后再适当地加水。

虽然便当盒内侧有刻线,但我不管它。

是有听过说水加到手指的一个关节高就刚刚好了。

我照着那个传闻,然后将水龙头的水加入放米的便当盒内。

往人:对了,还得有固定这玩意儿的树枝和石头

我沙沙地拨开车站旁的草堆进去找了找。

真不亏是乡下小镇。

马上就找到了像手一样大的石头以及树枝。

我意气风发地用树枝和石头固定便当盒。

这下都准备完了。

也稍微体会了一下露营的感觉,老实说还满奢侈的。

再来只要点个火就

往人:

往人:呜。

我没有火。

往人:

往人:真可悲啊大哥

我也没可以这么说的人。

肚子在叫了。

明明米就在眼前,却不能拿来果腹。

人生一定是痛苦比较多吧。

往人:唉~

我躺在椅子上,拿人偶遮住脸。

虽然没有月光但有老旧的荧光灯照着。

周围响着虫儿的演奏声。

往人:唉

我叹了口气。

被远野的好话给骗了的我真是笨啊。

或许确实是比以前更引人注目吧?

特别是比起小孩,大人的眼神比平常更多了。

可是那个眼神都是好像看到什么奇怪物体的眼神。

有种呜哇,什么玩意儿?的感觉。

往人:

往人:把它脱掉吧。

虽然对远野很不好意思,但没办法。

我抓住了粉红色的衣服。

拉。

往人:咦?

拉拉。

往人:脱、脱不掉

拉拉拉。

拉拉拉拉拉拉。

拉拉拉拉拉拉拉拉拉拉拉拉。

往人:呼呼呼

情况变得满糟的了。

往人:那家伙到底是怎么缝的啊?

在我心中对远野的感激已经消失无踪了。

往人:

往人:撕破吧。

我决定了。

往人:嗯嗯嗯嗯嗯嗯嗯

我抓住衣服的部分,往左右拉扯。

往人:嗯嗯嗯嗯嗯嗯嗯

我继续拉着。

往人:嗯嗯嗯嗯嗯嗯嗯嗯

我继续拉着。

往人: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

一小时后

往人:哈哈哈

那粉红色的衣服有着和外表迥然不同的韧性,完全纹风不动。

往人:可、可恶

我边觉得苦恼边看着衣服的缝合处。

往人:

往人:是在恶作剧吗?

真的完全不为所动。

那细细的线反复缝了好几层,连缝合处看起来都有小指般的粗度。

而且那个线还不只在衣服上,也缝到了人偶的中心部分。

要是硬拉开的话,人偶本身也会四分五裂吧。

有着中间棉花会像喷出的内脏一样飞散的机关。

从某方面来说,这已经是超越常人的技术了。

往人:不过,现在不是佩服的时候了。

总之还是用剪刀剪掉线吧。

往人:剪刀、剪刀

我寻找了一下包包中。

根本就不可能会有。

往人:可恶,那至少也该有个可以代替剪刀的东西

我再次翻了翻包包中。

找到了剃刀。

往人:如果是这个的话,说不定

我试了一下。

割割割

喀锵!

咻!

往人:呜喔。

马上刀刃就断掉,往我脸颊擦飞出去。

太可怕了。

不知不觉中就有了性命危险。

往人:唉

往人:没办法了。明天拜托远野修改吧。

我将人偶收好,在椅子上转了一下。

真累,身体还满沉重的。

这样一闭上眼睛的话,马上就睡得着了吧。

往人:这么说来今天倒是到处动来动去的

我试着回想白天发生的事。

但一回想就想起米袋的重量,结果让身体感觉更沉重了。

我缓缓地闭上双眼。

今晚应该会作梦吧

我应该可以好好做个梦吧

第五卷 无法展翅的羽翼 Section 3 【7月26日(水)】

我迎接了在车站生活的第2天早上。

醒来时耳边同时传来响亮的蝉叫声。

听起来真有点难受。

我有点火大地边仰望天空,边伸个懒腰。

刷了刷牙,洗个脸后做了出门的准备。

往人:接着

我先往神尾家走去。

不将供我吃饭的恩情报回来不行。

往人:真慢哪。

我明明和昨天来的时间差不多,但观铃却没有出现。

该不会还在睡吧?

我双手交叉地靠在墙上等着。

偶而将头伸进去里面看一看。

往人:

似乎连一点会有人出现的感觉都没有。

没办法,我只好直接到玄关那里。

我正伸出手要将门打开时。

喀拉

观铃:哇,往人。

观铃早我一步开了门走出来。

观铃:你该不会是来接我的吧?

往人:不就都约好了吗?时间没问题吧?

观铃:嗯,赶得上第二节课。

也就是说已经迟到了。

往人:总之先走吧。

观铃:嗯。

蝉声从360度全方位地响彻云霄。

再加上蒸起热气的日晒。

今天到底几度啊?

在我正因为酷暑而感到疲劳时,观铃对我说了。

观铃:不过我很吃惊呢。

往人:啊?吃惊什么?

观铃:往人啊,没想到你今天也会来接我。

往人:我说过要报恩了吧?

观铃:嗯,报恩报恩。

观铃似乎很高兴地重复着报恩。

观铃:可是啊

往人:嗯?

观铃:不用再来送我没关系了。

往人:不用了?

观铃:嗯。往人你也有要做的事,而且我也不想给你添麻烦。

观铃:所以说,不用再来送我没关系了。

观铃笑笑地跟我说。

观铃:到达。

观铃:往人,谢谢你送我来。

往人:不过迟到了一小时哪。

观铃:嗯,我明天会好好加油不睡过头的。

往人:啊啊。

观铃:我自己一个人也会好好起来的,没问题的。

往人:啊啊。

观铃:所以你可以放心了。

往人:说的也是。

观铃的独立吗?

我轻轻地摸了摸观铃的头。

观铃则似乎很高兴地瞇起了眼睛。

观铃:那我走啰。

观铃很有精神地招招手,消失在校舍中。

我一个人站在学校前。

待在这里也没事了。

往人:走吧。

我也离开了校门。

虽然满担心观铃的,但我也不可能一直来接她。

的确是不做个了断不行。

要是不小心耗太久而日久生情的话,也会算害了她吧。

算了,该报恩的部分应该也已经算报了吧。

我向天空伸了个懒腰,用力地吐了口气。

转换一下心情。

往人:今天一定要赚到钱。

这是我说给自己听的。

往人:哈啊~~~啊

我到底打了几次哈欠啊?

我待在诊所的招牌前。

几乎已经是固定的位置了。

日晒一样令人烦躁般的热烈。

这样真的实在没有力气表演了。

往人:

往人(还是先回车站去吧。)

圣:喔,已经放弃要回去啦?

彷佛一要出门就碰壁一般,被闲闲没事的某K医师给搭话了。

(注:雾岛=KiRiShiMa)

圣:谁是闲闲没事的某K医师啦?

似乎不小心说出口了。

往人:从一早就在偷懒,不是闲闲没事是啥?

圣:至少该说是辛苦工作后,忙里偷闲的吧?

往人:我可完全没看到有人进去过诊所喔?

圣:因为太热了,有可能会看到原本看不见的东西,而反过来也是有可能的。

她用相当悠哉的表情说了。

自己这样说不会感到空虚吗?

圣:

好像感到空虚了。

往人:反正我还会继续干下去的,是来找碴的话就回去啦。

圣:我不是特地来找碴的

她摸着下巴盯着我看。

往人:干嘛?

圣:不,我是想说都已经中午了。

往人:啊啊,听妳这么一说

在上方,太阳闪闪发光地照射下来。

往人:

肚子叫了起来。

是吗,已经中午了啊

往人:肚子饿了

圣:哼哼是吗?肚子饿了啊?

她歪着嘴,浮现恐怖的笑容。

往人:妳有什么阴谋?

圣:没什么,只是有点事想拜托你而已。

往人:我拒绝。

我马上回答。因为根本不知道会被怎样。

圣:听到报酬是请你吃午餐的话,你还会拒绝吗?

往人:要是之前的我,大概会马上扑过去吧但很遗憾我已经有得吃了。

我的脑海中浮现了米和便当盒。

圣:有得吃你又受谁照顾了啊?

往人:并不是。

圣:是走了什么狗屎运捡到午餐吗?

往人:也并不是。是靠我自己的。

圣:靠你自己?

听到了这句话,她瞪大了眼。

往人:啊啊,是这样没错

圣:

干嘛?一副同情的眼神

圣:大概因为太热了吧。

所以说,说这话这是啥意思啊

往人:总之,我要回去吃个饭了,我不会接受妳的请求的。

圣:哦。那真可惜。

往人:确实满遗憾的。

圣:我是很想拜托你,但没办法了。

往人:啊啊,妳去找别人吧。

说着,我便转过了身。

圣:没办法了,就这么办吧

我离开后,圣还自言自语着。

圣:好歹POTATO也在嘛

往人:

到底是想拜托我什么啊?

往人:我的天啊

我躺在长椅上,仰望天空。

好耀眼

连闭起眼睛都能感受到光照的强烈日晒。

长椅下的便当盒里,装着浸着水的米。

咕-

肚子在叫。

我忘记我没火了

早知道这样就老实地替圣跑腿就好了

咕-

肚子又叫了。

我为了逃避阳光的耀眼而闭起了眼睛。

眼眶泛着泪水。

睡吧。

这是唯一可以忘记肚子饿的行动了。

往人:呜我怎么会睡在这里啊?

被睡意和饥饿给一起侵蚀,让我的思考停滞了。

往人:啊啊对了。

我总算想了起来,抓了抓头。

往人:我记得是为了拜托远野帮我把人偶改回来才在这儿等着她的

我彷佛是在确认一般地自言自语着。

声音:是这样子啊?

往人:呜哇!

美哉:怎么了吗?

远野一脸不解地看着我的反应。

往人(吓、吓死人了)

好歹也透露点气息出来吧。

往人:怎么,妳在啊?

美哉:

美哉:早安。

她低头行了个礼。

往人:早啊。

我也跟着低了个头。

夏天的午后,坐在站前的长椅的年轻男女面无表情地互道早安。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美哉:你睡得很安稳呢。

往人:好像吧。

美哉:你很累吗?

往人:或许吧。

美哉:是这样吗?

往人:就是这样。

美哉:耶

她低下头开始思考起什么了。

当然,我不可能预测出来她接下来的行动。

美哉:

美哉:

美哉:

美哉:啊。

似乎想到什么了吧。

美哉:请。

她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往人:

往人:要干嘛?

美哉:膝枕。

往人:膝枕?

美哉:是的。

美哉:膝枕很舒服的。

拍拍。

美哉:请。

往人:

远野的眼像在说来嘛~地诱惑着我。

往人:不用了。

大概是体恤我吧。

虽然感觉还不赖

美哉:

美哉:你讨厌膝枕吗?

往人:并不是那样。

也不是那个问题。

美哉:

美哉:那就是喜欢了。

啪啪。

美哉:请。

往人:为什么会变成这种状况啊?

美哉:这个嘛为什么呢?

她若有所思地倾了一下头。

美哉:国崎你知道为什么吗?

往人:我怎么会知道?

美哉:说的也是。

往人:

往人:唉

总觉得头脑快转不过来了。

我转移了话题。

往人:反正,膝枕不用了。

美哉:是吗真遗憾。

在遗憾什么啊?

美哉:那就等下一次有机会再说吧。

不会有下次机会了。

往人:不管那个了,其实我有事想拜托妳。

我重新整理了心情,直接地发表今天的目的。

美哉:有事要拜托我?

往人:啊啊。

美哉:到底究竟是有什么事呢?

她谨慎地整理姿态。

不知为何连服装也整理了一下。

往人(应该不是在开玩笑了吧。应该。)

往人:准备好了吗?

美哉:是的。

往人:那么

我适当地咳了一声。

往人:其实啊,就是昨天妳帮我修好的人偶啊

美哉:原来如此,会说话了啊?

往人:

美哉:

往人:不,很遗憾它并不会说话。

美哉:是吗真遗憾。

往人:所以说不是那样啦。

美哉:?

往人:虽然那是妳难得修好的,但抱歉,能不能去掉那件衣服啊?

美哉:衣服?

往人:啊啊,那件粉红色的纯情少女装。

美哉:

美哉:你讨厌粉红色吗?

往人:和颜色没关系。

美哉:?

往人:其实啊,那个人偶是个男孩子。

我把能想到的理由给说了出来。

美哉:男孩子?

往人:啊啊,男孩子穿成那样会很奇怪吧?

美哉:.

美哉:就算是大人也有穿得乐在其中的呢。

确实是这样没错。

往人:不,所以说他是个正常的男孩。

美哉:

美哉:原来如此我懂了。

往人:妳懂了吗?

美哉:是的总算懂了。

往人:那太好了。

这样我就安心了。

美哉:把他换成水蓝色吧。

往人:只换个颜色还不是一样!?

美哉:?

往人:唉

我抓了抓头。

总觉得头整个热起来了。

往人:反正既然都要让他穿衣服了,就穿点普通男孩子会穿的衣服吧。

我下意识地还叹了口气。

美哉:

美哉:是像连身工作服之类的吗?

往人:那是啥啊?

美哉:耶就是像这样

她在空中用手比了一下那个形状。

往人:

往人:原来如此。

我装懂地点了点头。

往人:随便什么都好,总之就是拜托换件男孩的衣服吧。

美哉:.

美哉:我了解了。

她点了点头。

往人:是吗?妳总算了解了吗?

美哉:是的。

她再次点了点头。

这次大概真的懂了吧。

美哉:可是得花点时间。

往人:那倒是无所谓啦。

美哉:真的吗?

往人:啊啊。只要人偶可以回复正常的样子。

美哉:

美哉:这样要花一个晚上。

往人:一个晚上?对擅长缝纫的远野来说算满久的嘛。

美哉:

美哉:因为我不习惯做男孩子的衣服。

往人:是吗?

算了,一个晚上倒也无所谓。

真的只要花一个晚上可以回复原状我就很感激了。

往人:那就拜托妳了。

我将藏在包包中的人偶交给了她。

美哉:好的。

远野收下了。

美哉:耶

美哉:那明天可以请你在这边等吗?

往人:知道了。

往人:和今天差不多的时间可以吧?

美哉:好的。

美哉:我上午有事情所以就下午吧。

往人:我知道了。

美哉:而且我明天会在国崎睡之前来的。

往人:为啥?

美哉:因为我想让你睡膝枕。

往人:

还没放弃啊

说不定个性还满固执的。

往人:要是我想睡的话啦。

硬生生地拒绝也不太好,所以我就这么说。

美哉:好的我会期待的。

总觉得远野的表情看起来还挺快乐的。

就这么想膝枕吗?

果然这家伙还是很谜哪。

美哉:那么今天我就在这里先走了。

她边将手上的人偶收好边说着。

往人:妳要回去了吗?

美哉:是的。

美哉:我要赶紧回去处理衣服。

往人:是吗?真不好意思。

美哉:没关系的。

美哉:因为我很喜欢裁缝。

美哉:不过我也有件事要拜托你可以吗?

往人:啊啊,随便什么尽管说吧。

美哉:

美哉:随便什么都可以吗?

往人(呜!糟了!)

往人:如果是我可以办得到的事的话。

美哉:

美哉:真可惜。

往人:

到底是打算让我做什么啊

往人:那,妳要拜托我什么啊?

美哉:是的耶。

美哉:我想等一下小满会来你能帮我传个话吗?

往人:传什么?

美哉:就说我已经回去了。

往人:说妳已经回去了

美哉:是的。

美哉:今天我不早点回去不行。

往人:这样子啊我知道了。这很容易。

美哉:拜托了。

她低个头行了礼。

美哉:另外还有一件事想跟国崎你说。

往人:嗯?什么事?

美哉:其实是满难以启齿的

往人:什么事啊?这么谨慎。

听远野这么一说,我也跟着挺直了一下背。

美哉:国崎。

往人:咦

远野突然将鼻子靠近我的胸口。

她艳丽的长发所飘出来的香气,彷佛在挑拨我的鼻子凑过去一般。

美哉:

美哉:果然。

她缓缓地离开我胸口后说了。

美哉:国崎你都没有洗澡吧?

往人:嗯?啊啊,是没错啦。

美哉:

美哉:有汗臭味喔。

打击真大!

往人:真的吗?

美哉:很遗憾。

我试着闻闻自己的味道。

往人:

确实是有汗臭味。

仔细一想,是满多天都没洗澡了

或者该说根本没得洗。

身体都没洗,味道便慢慢地累积下来

往人:姆姆姆姆

我烦恼着。

美哉:

美哉:那个

往人:嗯?

美哉:如果你可以接受只冲澡的话可以使用这里面喔。

她指着车站的宿舍。

美哉:其实我有这个东西。

她锵地把钥匙串从口袋取出。

美哉:这个是这间车站宿舍的钥匙。

美哉:而且里面还有站员专用的冲澡室。

往人:

美哉:

美哉:耶.

美哉:很了不起吧?

往人:为什么妳会有这种东西啊?

美哉:

美哉:吓到了吗?

往人:啊啊,是被吓到了。

美哉:是吗

不知为何,远野似乎挺满足的。

美哉:其实我父亲以前,是这个车站的站长。

美哉:所以我才会有钥匙。

往人:这不能当理由吧?

美哉:咦是吗?

往人:就是这样。

美哉:是这样吗

往人:

美哉:

往人:算了,可以洗澡的话都没差啦。

总觉得话题变得很奇怪了,还是不要深究吧。

美哉:说的也是。

美哉:那么我就将钥匙交给国崎你吧。

往人:可以吗?

美哉:可以的。

美哉:因为车站就是要有人才会比较好。

往人:我不太懂妳的意思哪。

美哉:是吗?

美哉:不过我是说真的。

美哉:因为这里对我来说是有重要回忆的地方。

美哉:看着它逐渐寂寥我会很难受的。

往人:

往人:是吗?

往人:既然妳都这么说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美哉:好的。

美哉:我想里面也有生锅炉火用的打火机你可以拿去使用。

往人:知道了。

美哉:用火要小心喔。

往人:啊啊。

美哉:那么小满那边就拜托你了。

她行了个礼。

往人:我的人偶就拜托妳那边了。

美哉:好的我会加油的。

往人:啊啊,好好加油吧。

美哉:那么为了证明有好好加油我将这个进呈给你。

往人:嗯?

她递给我的,是有见过的包装纸包得很漂亮的小箱子。

往人:这是什么?

美哉:星砂。

往人:啊啊,之前那个啊。

我想起了一些不必要的搞笑回忆了。

美哉:我是想说也要给国崎一份所以才带过来的。

往人:给我?

美哉:是的是给国崎你的。

往人:这样好吗?

美哉:

她点了点头。

美哉:那个

往人:嗯?

美哉:我也有一样的东西这样就凑齐三个人了。

她的脸颊泛染着淡淡的朱红色。

往人:也是啦,是这样没错。

美哉:是的。

美哉:这样就可以使出合体攻击喔这样喀锵地

往人:对谁用啊?

美哉:这个嘛

往人:

美哉:

往人:

美哉:那个

远野伸出着箱子困惑着。

往人:啊、啊啊不好意思。

我有点慌张地从远野那里收下了箱子。

倒也不是很想要啦算了,只要不会碍事就好。

而且我也不打算干什么合体攻击。

那太危险了。

往人:真不好意思。

美哉:不会没什么

远野移开视线的表情似乎还挺乐的。

美哉:那么我就先走了。

往人:啊啊。小心点啊。

她行了个礼后,就回去了。

我等看不见她之后,就使用了钥匙,进去了车站宿舍。

我冲完澡后,便开始准备晚餐。

虽然是这么说,倒也没多难。我简单地很快准备好了。

我洗了洗米,生了火。

之后就只要等着米煮好就好了。

我压抑焦躁的心情,慢慢等着。

往人:嗯?

我感觉到背后传来了视线。

在盯着我,不,说不定是在瞪着我。

我顺着那个视线转了过身。

在那里的是

小满:

在橙色的黄昏里,一个人伫立着的小满的身影。

往人:小

往人:咦

正当我要呼唤她时,少女的身影变得有点模糊。

彷佛在湖上浮现的海市蜃楼

彷佛在幻象中啜泣的透明眼泪

但那也只有一瞬间

小满:

往人:小满?

夕阳将天空的另一端染成了橙色。

那逐渐伸长的影子,彷佛在寻找今天的终结,明天的住所一般。

往人:怎么啦?这种时间还待在这里?

我语气缓和地向她说。

小满:

小满:嗯那个啊。

彷佛刚从梦中惊醒般地,寂寞的小孩一般

小满:美哉她已经回去了吧

往人:啊啊,在没多久前。

小满:嗯咦这样子啊

她满伤心似地低下了肩膀。

往人:

往人:抱歉都是因为我有事拜托她。

小满:不会。反正只要到了明天,又可以再见面了。

这么说着后,小满了。

小满:对了,国崎往人。

往人:干嘛?

小满:嗯就是啊

往人:

小满:

小满:谢谢

往人:咦

小满:美哉好像满快乐的。

在天空彼端的棱线,逐渐模糊了起来

往人:

往人:妳都看到了吗?

夜晚隐藏着它的足迹,悄悄地接近这个滨海小镇。

小满:嗯

小满:因为小满一直都在美哉身边

人们的身影逐渐模糊的黄昏。

彷佛如果问说是谁?便会有人回话一般

而在那天空的彼端

小满:我一直都在想着

小满:一直想了很久很久

她的话语逐渐解放在茜色的天空。

小满:虽然有点悲伤

小满:可是我觉得还是维持这样比较好

有只遇到了遥远的海风而无处可去的鸟儿。

往人:

往人:妳在说什么?

小满:

小满没有回答。

只是露出寂寞的笑容

小满:马上就可以看见第一颗星星了。

往人:咦

小满:所以小满要回去了。

然后

等我回过神,少女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泛黑的树林间隙

往人:小满?

我来回寻找着她的身影。

但却已经找不到任何人。

唯一在那里的,只有

往人:

被放在长椅旁的,插着吸管的纸杯。

我拿起装着肥皂水的纸杯,盯着它看。

往人:那家伙

我拿起吸管,缓缓地吹着。

配合我的呼吸,泡泡在吸管前端扩大着。

那泡泡往夕日那里飘去。

轻飘飘地,为风所困惑地飘走

我将视线移回手中。

将纸杯放在脚下,躺在长椅上。

视野中一角的天空已经开始泛蓝了。

我将视线移开,看着便当盒下燃烧着的火焰。

那火焰有着和夕阳一般的颜色。

在那之上,有着刚诞生的第一颗星星的光辉

第五卷 无法展翅的羽翼 Section 4 【7月27日(木)】

往人:嗯

我好像做了个梦。

明明就有个重要的东西在那里

但不管我再怎么拚命伸出手,连指尖都碰不到

我还下定不了放弃的决心

然后,就醒了

不知不觉已经早上了。

不,从太阳的位置来看,已经中午了。

往人(我到底睡多久了啊我?)

头好痛,也好重。

总之我先爬了起来。

喀。

往人:痛痛痛

好像连着脉搏一样,太阳穴痛得不得了。

我试着轻轻敲一下太阳穴,但却没什么止痛效果。

我吃完早餐后,转开了水龙头。

沙。

洒落的水,在日照下闪闪发光。

我将头深入其中,淋着水。

真爽。

既远离了喧嚣的蝉叫声,也可以忘却酷暑。

我淋了一阵子水后,将头移开水流,之后一口气将水往后甩掉。

啪!

声音:扭哇啊!

声音:啊。

同时传来了两个声音。

往人:嗯?

砰!

往人:咕喔!?

腰骨突然受到撞击。

小满:可恶!你在做什么啊!

往人:呜

我边忍着痛楚边转过身,远野和小满上半身被泼到水地站着。

看来是我往后甩的水漂亮地完全命中了。

小满:呜呜呜~~~

小满的愤怒指数很快地就到了最高点。

美哉:

美哉:那个

美哉:来手帕。

远野拿出了纯白的手帕,像要安慰小满似地递给了她。

小满:嗯咦。谢谢~

马上就笑了起来。

美哉:午安国崎。

远野一副什么事都没有般地向我行了个礼。

往人:啊啊,午安。

我也像被牵着鼻子走般地低头行了个礼。

往人:抱歉,水泼到妳了。

美哉:

美哉:没关系只是水而已。

边说着边轻轻地甩了甩头。

沾在她那长发上的水滴,飞舞在空中闪闪发光着。

美哉:现在是夏天只要这样很快就会干了。

摇摇摇摇。

往人:那就好

美哉:是的。

摇摇摇摇。

摇摇摇摇。

摇摇摇摇。

停止。

美哉:国崎也一起来吧。

美哉:你的头都湿了。

她在邀我。

往人:说的也是。是湿了没错。

美哉:那么就一起。

往人:啊啊。

我不自主地答应了。

在我心中有另外一个我正在大叫住手啊!。

小满:嗯扭,小满也要

美哉:那么就三个人一起。

小满:嗯。

往人:啊啊。

摇摇摇摇摇摇

三个人一起感情良好地摇着头。

总觉得自己好像在做什么错事一样

等头发干了之后,总算可以进入今天的正题了。

另外,小满正蹲在一边的地上和蚂蚁们说话中。

美哉:真是抱歉有点晚到了。

美哉:你有等很久吗?

往人:不,我是刚睡醒正暖呼呼地在北海道喔。

(注:暖呼呼地=Hokahoka,北海道=Hokkaidou)

美哉:是?

往人(糟了,这个笑话会不会太深奥了?)

美哉:该不会你才刚睡起来吧?

往人:啊啊,是没错。

美哉:真是再次感到遗憾。

她失望地低下肩膀。

往人:失望什么?

美哉:没办法让你睡膝枕了。

往人:那真是遗憾哪。

我适当地应和了一下。

美哉:是的真遗憾。

她陷入了低沈。

而且还满严重的,大概真的是认真的想要膝枕吧。

小满:怎么啦?美哉??

小满凑了过来,担心地看着远野的脸。

小满:又被国崎往人做了奇怪的事吗?

往人:不要把别人说得这么难听。

往人:而且,那个又是什么意思啊?

小满:嗯扭~国崎往人~

往人:干嘛啊?

小满:你要是对美哉做了什么奇怪的事的话,小满不会原谅你的。

往人:不就跟妳说什么都没做了吗?

小满:呜呜呜~~~

小满瞪着我。

往人(可恶,是不是该认真地扁她一次啊)

美哉:那个

应该陷入低沈的远野,穿插进入我和小满之间。

往人:干嘛?

美哉:耶

美哉:你们俩很恩爱吗?

往人:啊?

美哉:因为你们一直盯着对方看。

往人:

美哉:很恩爱。

往人:

往人:唉

美哉:怎么了吗?

往人:不

往人:不管了,差不多该把人偶让我瞧瞧了吧?

美哉:啊是的请稍微等一下。

她开始在包包中搜索。

小满:可恶不要忽视小满啦

叩!

小满:扭嗯。

小满:扭呜~~~

往人:找到了吗?

我把话题往前推。

美哉:是的请,国崎。

她将人偶递给我。

往人:谢啦。

我收下了人偶。

美哉:咦怎么啦?小满?

小满:呜呜

往人:八成是有人生的烦恼吧?

美哉:是这样吗?

小满:呜呜或许是这样吧

被K昏头的年幼孩子已经不能做出正常判断了。

往人:哼嗯

我不理小满,盯着分隔一晚的人偶看着。

往人:

美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往人:咦不,没有。

美哉:是吗?

往人:啊啊。

美哉:?

往人:

太好了,是正常的衣服。

这就是所谓的连身工作服啊。

原来如此,记得是有在电视上看过有男的穿过。

有点蓬松的裤子,看起来更可爱了。

好好做的话就很棒嘛,远野美哉。

做得真完美。

漂亮到可说是跟新的一样了。

而且连衣服都换新了,人偶也会觉得幸福吧?

往人:赞哪!

美哉:怎么了吗?

往人:啊,不。

糟了,有点高兴过头,忍不住说出声音来了。

往人:抱歉,因为衣服做得太好了。

往人:有点得意忘形了。

美哉:是吗?

往人:啊啊。可以做到这样妳已经可以引以为豪了。

美哉:

美哉:嘿嘿。

似乎已经很努力在自豪了吧。她稍微挺起了胸膛。

或者该说是高雅吗?

小满:嘿嘿。

叩!

小满:扭嗦。

小满:扭呜~~~

往人:妳在得意个什么劲啊?

小满:呜呜我只是想稍微模仿一下嘛

往人:不用没关系。

小满:嗯咦我不会再做了。

意外地挺老实的。

美哉:对了,国崎。

往人:干嘛?

美哉:国崎你喜欢玩办家家酒吗?

往人:啥啊?

又在说我听不懂的话了。

美哉:办家家酒。

往人:我看起来像是会喜欢的样子吗?

美哉:勉强看起来是不像。

往人:那个勉强是什么意思啊?!

美哉:昨晚我边缝着边想。

美哉:国崎带着人偶的理由。

往人:

往人:怎么?妳是想说我是靠着用这个人偶办家家酒来旅行的啊?

美哉:

美哉:猜对了吗?

往人:怎么可能?!

美哉:?

往人:我只是用这个人偶来做街头表演的。

美哉:来做同性恋(gay(英文发音))?

往人:发音错了啦,是表演(gei(罗马拼音))。

我对男人可没兴趣。

美哉:表演?

往人:啊啊,没错。

美哉:是收钱来表演办家家酒吗?

往人:谁这样做啦!?

美哉:?

往人:真是的看好了,我的表演就是

我将人偶放在地上,用手掌盖住人偶的头。

美哉:?

小满:什么什么?国崎往人,你要做什么?

小满也加进来,看着我的手掌和人偶。

往人:好好看着吧。

我将气集中在手掌。

在心中命令着人偶。

动吧。

美哉:啊。

小满:扭哇啊,站起来了。

咚咚咚咚

它开始走了起来。

美哉:

小满:喔喔走了

咚咚咚咚

美哉:

小满: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远野和小满看着没有线牵动的人偶看到入迷了。

我看着她们这样,继续让人偶动了一阵子。

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

几分钟后

美哉:啪啪啪啪。

我听着远野只有声音的拍手,停下了人偶的动作。

美哉:非常感谢你。

美哉:我感到非常愉快。

虽然她嘴巴是这么说,但怎么看都不像有很高兴的样子。

小满:嗯扭呜~~~

另一方面小满露出复杂的表情检查人偶是否设有机关。

往人:哼赢了。

许久未现的胜利感在我心中扩张着。

美哉:不过。

往人:嗯?

美哉:国崎你真的是拥有了不起的特技呢。

往人:别这么说,这不是什么了不起的表演。

美哉:我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做的呢。

美哉:该不会你是会什么奇怪的魔术吧?

往人:

往人:妳怎么会知道?

真是可怕的少女。

美哉:咦真的有吗?

往人:是没错。

往人:是不是该说奇怪我是不知道啦,但我是会用点法术的。

美哉:法术?

往人:啊啊,妳知道吗?

美哉:不很可惜。

往人:是吧?

美哉:是的世界上充满着不可思议的事呢。

被归类到灵异现象去了。

美哉:不过我知道是个了不起的法术了。

往人:是、是吗?

现在这个应该是在赞美我吧。

美哉:来给你鼓掌啪啪啪啪。

往人:

现在一定是在赞美我的我说给我自己听。

美哉:那么,为了答谢你让我开心

她开始搜索了口袋中。

往人:不用谢礼了。

我马上拒绝了她。

美哉:咦

远野的手停了下来。

果然从口袋中已经可以看到正要抽出白色信封的手。

美哉:

美哉:国崎你果然是外国人吗?

往人:我看起来像吗?

美哉:

她摇了摇头。

往人:没错。

美哉:

美哉:那么这个

沙沙沙沙

她从口袋取出了白色信封。

美哉:

她伸出着信封盯着我看。

往人(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啦)

拿了这么多也没用吧

往人:不了,我这边还有剩的米券。

美哉:

往人:我就收下妳的心意就好了。

美哉:

美哉:要是没有了就请记得跟我说吧

往人:啊啊,要是没有的时候。

那时候我就会不客气了。

往人:这、说到哪儿啦?

不知不觉间就和她聊了起来。

小满大概是吵累了吧,躺在远野的膝盖上打鼾着。

美哉:是说到国崎旅行的目的。

我说着用人偶剧赚钱的事。

到达这个镇的理由。

想离开这个镇的理由。

我和远野说着这些话。

往人:啊啊是说到那儿啦。

以及,在这趟旅行的前方所有的事物

我仰望了一下,夏天的天空不知何时已经变得赤红。

在艳丽地扩张的赤红的尽头,有着深蓝。

时间正流逝着。

时光正改变着。

不流逝的话便不会改变。

不改变的话就不能流逝。

但我所追求的,不是那流逝,也不是那改变

往人:哪。

美哉:是?

往人:要是跟妳说,这世上有拥有翅膀的人,妳会相信吗?

因为夕阳太过美丽了吧。

我突然想试着跟她说。

我想稍微试着让我身旁的少女了解一些我的内心。

美哉:翅膀吗?

往人:啊啊。

往人:可以自由地在天空遨翔,和人迥异的存在。

往人:一般来说,是被认为比较接近那被称做神的存在。

美哉:神吗?

往人:没错。

美哉:

美哉:在我小的时候我家里是有挂过那种画

往人:画?

美哉:是的

美哉:在那幅画中有着背后持有纯白羽翼的少女

美哉:我在小时候曾希望有一天能和那女孩一起在天空遨翔。

往人:

往人:那么,要是我说我就是在为了寻找那拥有羽翼的人而旅行呢?

妳会笑我吗?

美哉:咦

往人:

我一直都被嘲笑

一直都被斥责要做这种无聊的梦到什么时候。

美哉:

但我不知为何了解到。

这个少女一定不会嘲笑我

一定可以和我一起对天空作着同样的梦

美哉:这没什么好笑的就算你真的是为了这样而旅行。

少女边微笑地说着。

美哉:因为

美哉:不管什么样的人,都有他所想到达的地方。

辽阔的天空。广阔的世界。

仰望天空的远野的双眸,被黄昏给染红。

美哉:太阳马上就要下山了呢

远野美丽的秀发,为伴随海潮香气的夕日微风所吹拂。

彷佛是在告诉我一些什么一般。

往人:

美哉:国崎。

往人:嗯?

美哉:今晚似乎也可以看见很多星星呢。

她指着开始染上夜色的山缘。

那么鲜艳的夏日天空,不知不觉间只留下了正要陷入沈眠的热气。

我只是注视着这个天空。

永远的时间

总有一天会结束的永远的时间

昏暗开始包覆住景色了。

彷佛是有人这么希望一般。

那是个非常和缓温柔的,夜的来临。

美哉:这么说来国崎。

远野用和缓的声音说着,

美哉:昨天这孩子有到这里来吗?

她温柔地轻抚着睡着的小满的头。

小满:扭呼呼

大概是在梦中也被远野抚摸吧。

小满边睡边开心地笑着。

往人:

看着小满这样的睡脸。我想起了昨天的约定,昨天的光景。

飘往夕日天空的泡泡,在我脑海中浮现消失。

往人:是有来过,但是马上就走了。

不知为何,我不想告诉远野小满那份寂寞的表情。

所以我说了谎。

美哉:是吗?

往人:啊啊。一副没看到妳满可惜的样子。

美哉:是吗

不经意地看到了远野的双眸,露出了哀伤的神情。

往人:嗯?怎么啦?

美哉:

往人:?

美哉:

远野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轻轻地抚摸着小满的头。

小满:扭呼呼

美哉:

远野看着小满的笑容,表情缓和了许多。

美哉:真是可爱的睡脸呢。

往人:啊、啊啊说的也是。

美哉:我只要看着这孩子就会觉得很幸福。

那温柔的双眸。

眼前远野的双眸,和在我记忆角落未消去的母亲的笑容如此相似。

美哉:国崎。

往人:嗯?

美哉:我和小满就这样在这里过了好一段时间。

那口气就像是在缅怀已逝去的过去一般。

美哉:那段时间对我来说很幸福。

美哉:而现在也很幸福。

往人:是吗?

美哉:是的非常幸福。

往人:

美哉:国崎你呢?

往人:我?

美哉:国崎你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旅行的吧?

往人:啊啊。

美哉:那么你有度过这种时光吗?

往人:咦?

美哉:有和谁一起度过快乐的时光过吗?

往人:幸福的时光?

美哉:是的和自己以外的人在一起的幸福。

美哉:为了别人而活下去的喜悦。

往人:

往人:为什么妳会问这种事?

美哉:

美哉:因为国崎你有时候会露出非常寂寞的眼神。

往人:寂寞的眼神?

美哉:是的。

美哉:非常寂寥而且带有非常遥远的色彩。

往人:

美哉:所以

往人:是不是没有过幸福的时光呢?妳是想这么说吧?

美哉:

她点了点头。

美哉:有吗?

美哉:在国崎你的心中的幸福时光以及某人的身影。

往人:

远野的双眸温柔地盯着我看。

眼前有阵轻微的夜风吹了过去。

将残留在我脖子上依依不舍的暑气给带走。

我试着看着那暑气被带走的轨迹。

往人:应该有吧。

往人:不,是确实应该有过我也

那风最后回到了拥抱无限星斗的夜空。

往永远广阔的天空回去。

确实是有我所该前往的地方

但那一直如此遥远远到看不见

往人:在很久以前我也确实有过很幸福的时候。

往人:虽然真的是很久以前了

被远野的双眸注视下,我觉得我的声音已经很自然了。

那感觉像是被母亲温柔的双眸所注视一般。

美哉:是很久以前了吗?

往人:啊啊。

美哉:是吗

美哉:那真的是非常寂寞的事呢。

往人:或许吧。

或许的确是满寂寞的吧。

只有在过去才拥有,说不定是挺可悲的。

美哉:但既使是这样国崎你依然继续在旅行吧?

往人:那当然。

往人:因为我有我想找到的东西。

美哉:想找到的东西?

往人:啊啊。

美哉:是持有羽翼的人吗?

往人:嗯

往人:说的也是或许是这样吧

我刻意模糊了字句。

在我这趟旅程的对岸所要寻求的到底是什么呢?

连我自己都不太清楚。

或许,我只是站在过去的延长线上而已也说不定。

那条和母亲两人一起旅行的,童年的延长线上。

那条温暖,幸福的过去的延长线上。

持有羽翼的人是存在于这世上的。

那也确实是这趟旅行的理由。

可是实际上

说不定我只是看着母亲所追求的世界。

我只是在追求透过母亲所梦见的世界也说不定吧

当天的晚风吹起来格外地寒冷。

在黑暗中,两名少女归去了。

我四处看着彷佛白天的热气都是幻觉般的景象。

虫儿们的声音从四方响着。是如此寂静。

我边为暗夜所包覆,边思考着我旅行的目的。

思考着我待在这个镇上的目的。

远野的话语,一直在我耳边挥之不去。

(不管什么样的人都有他所想到达的地方)

她是这么说了。确实是这么说了。

往人:所想到达的地方,吗?

我将一个人的自言自语投至空中。

究竟它能到达哪里呢?

能够被允许到哪里呢?

我思考着。

往人:唉

我转了一下变成仰卧。

眼前一片夏日的夜空。

往人:远野说得没错

往人:果然在乡下的星星颇漂亮的

我真的这么想着。

眼皮自然地缓缓垂下。

意识逐渐远去。

换个方式想,可以在这种满天星斗下睡倒也不赖。

第五卷 无法展翅的羽翼 Section 5 【7月28日(金)】

隔天早上。我在长椅上被饿醒。

我稍微赖在椅子上看着飘动的云。

突然觉得全身懒洋洋的打不起劲。

等我总算醒过来时,已经是吃过早餐一会儿后的事了。

武田商店前,一点人影都没有。

可以听到的只有蝉叫声,这种夏天的声音。

我从附近的店家听到了细微的风铃声。

真是个风流的景象

声音:嗯扭~~~

往人:

听到了讨厌的声音了。

我往听到的方向看去。

小满:嗯~什么都没有耶

沙沙沙沙。

沙沙沙沙。

往人:

往人:那家伙在干什么啊?

我从后面观察着正在搜索垃圾收集场巨大垃圾的小满的身影。

小满:嗯扭~~~

沙沙沙沙。

沙沙沙沙。

往人:

垃圾配合小满的动作四处散乱着。

老实说真是个大麻烦。

还是快联络卫生署保护住这个出现在人居处的野生动物吧。

我试着找看看有没有公共电话。

但很遗憾地,附近却没有摆设。

更基本的问题是,我连打电话的钱都没有。

往人(真难受。)

小满:嗯扭!?找到了!

小满翻着垃圾的手似乎握着什么。

小满:嘿嘿~

看来她所找到的宝藏,似乎是本满旧的字典。

小满边高兴似地哼着歌,边当场弯下身,开始翻了起来。

小满:嗯咦?这是什么?太难了我看不懂。

她阖上了字典。

小满:不过,等一下给美哉吧

小满将那字典收了起来。

往人(远野也会满困扰的吧)

要是继续待在这里的话,说不定会被发现吧。

最好还是不要和那种危险的家伙扯上关系比较好吧。

我转过身去,离开了那里。

我到了商店街。

一样只有荒凉的风吹着的悠闲景致。

往人:稍微出来走走吧?

我突然满同情要和这个镇上的人做生意的店家。

声音:啊

往人:嗯?

似乎有听过的声音

往人:

有种讨厌的预感。

该不会小满还找着垃圾找到这边来了吧?

我看着四周,看是不是小满在找东西。

喀啦

喀啦喀啦

喀啦喀啦喀啦

女性:呼真是重呢。

我从远处便看见一个女性推着购物推车走着。

她的脚步摇摇晃晃地,令人看了很不安心。

往人:唉

我叹了口气。

往人:搞什么啊,又一次买一堆了啊?

我缓缓地走进脚步阑珊的女性身边。

女性:啊危险。

她被路上的凹洞卡住,推车整个倾斜。

啪。

在千钧一发之际,我将要倒下的推车给撑住。

女性:咦

往人:真是的所以我不是就跟妳说过拜托人送货到家去吗?

女性:啊,哎呀,是你啊

喀啦喀啦

喀啦喀啦

女性:真是非常抱歉每次都这么麻烦你。

我将载满米的推车,推到了停在商店街门口的车旁。

因为她的脚步看起来太危险了,让人忍不住这样做。

往人:真是的,有这次教训后,下次记得一定要托人送货喔。

女性:啊

到底是懂了还是不懂啊?

远野的母亲边暧昧地回话,边看着推车上的米袋。

女性:果然还是买太多了吗?

往人:那当然,再怎么看都不是一般家庭的消费量吧。

推车上放着4袋米。

确实是比以前少了一袋,但依然还是很夸张。

往人:之前买的怎么啦?

往人:该不会都已经全部吃掉了吧?

女性:那、那是不可能的吧。

她的手在脸前晃了晃。

女性:还有很多剩在家里呢。

她露出孩子般地笑容。

往人:那干嘛还买啊?

该不会是因为远野正困扰怎么处理米券吧?

女性:说为什么啊

她抵着嘴,低吟了一下。

女性:米还是要新鲜的比较好吃。

往人:

真是个新鲜的理由。

往人:那,这样就全没啦。

我将米袋全部都搬进了后车箱。

女性:真的是非常地感谢你。

她慎重地对我行了个礼。

往人:算了,没什么好在意的,又不是互不相识。

我边甩着被米袋重给麻掉的手边回答着。

往人:就这样啦,我先走了。

我转身背向了远野的母亲。

往人:帮我跟妳女儿打个招呼吧。

女性:咦

往人:

女性:啊,等、等一下

虽然耳边传来似乎想问我什么的声音,但我不理它直接离开了。

我可不想变得得和远野两个家庭一起见面。

那种事只会添麻烦而已。

往人(不过,我是没有家人啦)

在晴空之下。

我再次地在镇上散步。

一小时后

在校门前。

从学校中传来了不像是在放暑假般的许多声音。

当当当当

钟声嘹亮地响着。

之后过了一会儿,许多学生从校舍中往校门走来。

我从那堆学生中,看见了一个慢慢地走着的少女。

往人:哟。

我边微举着右手,边搭话。

美哉:午安。

远野像平常一样地低头行礼。

美哉:你怎么会在这个地方呢?

她倾着头看着我。

往人:不,没什么特别的理由。

往人:只是晃着晃着就到了这里而已。

美哉:

美哉:是在散步吗?

往人:嗯,差不多就是这样吧。

美哉:你很闲吗?

往人:是满闲的。

美哉:这样啊

往人:妳看起来满忙的嘛。

美哉:没这回事。

美哉:我也是闲到希望可以和你一起散个步。

往人:说一起,妳不是现在要回家吗?

美哉:咦

往人:妳妈一定已经煮好米在等妳了吧。

而且还相当大量

美哉:

美哉:我还没有要回去

往人:嗯?怎么了吗?

美哉:啊这个嘛

远野无意中看起来挺慌乱地。

美哉:我我想等下去见小满的

彷佛在找借口转移话题般地说了。

往人:那家伙的话,我刚刚在武田商店看到过了。

美哉:武田商店?

往人:似乎是在一个人寻着宝,我没有叫她就是了。

美哉:寻宝?

往人:啊啊。

美哉:

美哉:啊原来如此。

她拍了一下手。

美哉:她有捡到什么有趣的东西吗?

往人:这个嘛,算了,还是别期望太深比较好吧。

我再怎么想都不认为字典是个有趣的玩意儿。

哇喔!接着来看ラ(Ra)行吧!

这种快乐太糟了。

美哉:

美哉:今天会让我看什么呢?(眼睛闪闪发光)

往人:

眼前的少女已经陷入了幻想中了。

我在阳光下往车站前进。

结果变成是两个人一起散步过去。

往人:可是,为啥那家伙要收集废物啊?

我问着在一旁的远野。

美哉:那是小满的兴趣。

往人:那可真是麻烦的兴趣啊。

美哉:是吗?

美哉:我认为是对环境很好的一个好兴趣呢。

往人:倒也没错。

要这么说的话啦。

美哉:我想她应该已经来了

她找着小满的身影。

在沸热的地面蒸气中。

蝉的声音在夏天的空气中响彻着。

美哉:啊有了。

找到了小满的身影。

在长椅上。

边瘫在收集来的废物堆中,边满足似地微微打鼾着。

而且睡相超差的。

她用着没摔下来挺不可思议的姿势,边露出肚脐,还流着口水睡着。

美哉:

美哉:真可爱。

远野用恍惚的表情说着。

往人:真的假的啊

美哉:是真的。

美哉:要是可以的话我想一直看着呢。

往人:那是随便妳高兴啦

美哉:可是很遗憾真失望。

她沮丧着。

往人:为什么会很遗憾?

美哉:因为我接着要去参加社团活动。

往人:啊?社团活动?妳不是才刚从学校回来而已吗?

美哉:刚刚之前都是暑期讲习。

美哉:因为天文社的活动主要都是在夜晚所以是从现在开始准备的。

往人:哼~嗯

美哉:其实要是有空闲的时间我都会想跟小满一起玩的。

美哉:可是这样把她叫起来太可怜了,所以我就先走了。

往人:是吗?天文社可真忙呢。

美哉:是的忙得乱七八糟。

往人:那可真辛苦妳了。

美哉:谢谢你的关心。

她行了个礼。

美哉:那么我就先走了。

往人:啊啊,好好加油吧。

美哉:是的我会好好加油的。

美哉:耶

她温柔地抚摸着小满的头发。

小满:扭呼呼。

美哉:

美哉:我走了。

她轻吻着小满的脸颊。

小满:嗯扭

不久就到了晚上。

已经是设在外面的路灯开始点灯的时间了。

仰望天空的话,有无数星星的光辉。

那既使看得见,却摸不着的光辉。

在广阔的天空下,孤独地

往人:

我不经意地想起母亲的话。

她的身体存在于那里,但她已经不在那里了。

她只是一直待在反复不断的悲剧中。

那是非常悲伤的。

真的非常悲伤

我试着注视着流动的风。

边抱着淡淡的期望,看它漂流的尽头或许会有什么改变。

但却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变。

时间缓缓地流逝。

但那无法改变的时间。

要是突然能停止了

如果能让它忘记流逝,而停止的话

那么对无法改变事实的哀伤,应该可以稍微和缓一点吧。

伤痛的心,也可以稍微被治愈吧

我翻了一下口袋,将远野给的星砂拿了出来。

我将瓶子中沙沙作响的砂对着天空,透过西天仅存的红光看着。

倾斜地,横摆地,我转着许多角度,看着砂流动的样子。

往人:幸福,吗?

我无法从其中找不出答案。

也不可能找得到。

小满:嗯扭~~~

一直在我身边打呼的小满,总算醒了。

小满:嗯咦咦?国崎往人,你在做什么啊?

她边揉着眼睛边问我。

往人:嗯?没什么,只是稍微看看星星罢了。

小满:嗯咦?星星吗?

往人:啊啊。

小满:哼~嗯真了不起呢

往人:什么事?

小满:嗯扭。我也不知道呜。

她边说着边打了个大哈欠。

小满:嗯咦?

小满:啊!星砂耶!

她指着我手上握的瓶子。

往人:我才不会给妳呢,妳自己也有吧?

小满:嗯扭~~~我才没说想要呢。

往人:那妳是想吃吗?

往人:是乖小孩就免了吧。我不觉得这个会很好吃。

小满:这能吃吗!?

喀!

往人:痛。

她一醒来就往我额头K了一记小满手刀。

往人:不吃这个吗

小满:不要把小满说得像贪心妖怪小鬼一样!

我可不知道那是什么妖怪。

小满:小满可不是那种会想要别人东西的烦人老头。

往人:喔,是这样啊。

要是这家伙是老头的话我可会吓一跳的。

小满:不过啊,要是星砂的话,我倒是想要很多呢。

往人:有一个就够了吧?

小满:嗯咦?是这样吗?

小满:可是,有很多星砂的话,就可以得到很多幸福了嘛。

她很高兴似地笑着。

真是短视的思考。

往人:所谓的幸福,不就是因为没有很多才会觉得很好的吧?

小满:嗯扭?什么意思?

往人:这个嘛,不就是物以稀为贵吗?

小满:嗯扭~我不太懂。

往人:是吧?我也不太懂。

小满:哪哈哈,国崎往人头脑真差。

往人:

往人:说的也是,我是个笨蛋。

小满:嗯咦?

往人:

我仰望天空。

许多星星像在竞争般地在闇夜中闪烁着。

小满:嘿咻

小满坐在我身边。

小满:扭哇啊~今天星星也很多呢。

往人:是啊。

小满:哪哈哈,美哉一定很高兴吧。

往人:啊啊。

小满:美哉到哪里去了?

往人:她说去参加社团了。

小满:嗯扭。是吗?

小满:真可惜,本来想跟她一起玩吹泡泡的。

往人:妳根本吹不好吧?

小满:嗯扭~真啰唆。

小满:好好练习的话,就可以吹出很多了。

往人:说的也是,有好好加油的话。

小满:嗯。

她用力地点了头。

小满:

小满:那个国崎往人。

往人:嗯?

小满:那个这个~

她手指在胸前晃着,扭扭捏捏地。

往人:干嘛?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吧。

小满:嗯、嗯

小满:那个,你现在拿着星砂嘛。

往人:啊啊。

小满:你能好好珍惜它吗?

往人:什么意思?

小满:嗯咦?是没有什么特殊的意思啦

小满:只是美哉因为是送给国崎往人的礼物,所以希望你好好珍惜而已。

往人:

小满:哪哈哈,这样的话,美哉也会很高兴吧。

往人:说的也是。

小满:嗯。美哉高兴的话,小满也会很高兴的。哪哈哈。

往人:

往人:我知道了。我会珍惜的。

我拍了拍小满的头。

小满:真的吗?!

往人:啊啊。

往人:再怎么说,好歹也是拿着就可以获得幸福的道具嘛。

往人:总不可能特地丢掉吧。

小满:哪哈哈,这样啊。说的也是-

往人:要是真能获得幸福就好了。

小满:嗯

小满:

小满:美哉她

小满:我希望美哉她能获得幸福

往人:咦

小满:哪哈哈。那,小满是个好孩子,所以要回去了。

她很快地站了起来,就跑走了。

往人:喂、喂,等一下啊。

我向黄昏的彼端伸出了手。

小满:掰掰。

少女转过身用力挥着手的身影逐渐远去。

风着起了夜色,而夏日的夜晚就此诞生。

为什么?

我看着少女消失的背影,感觉到一股类似思乡的情怀。

我希望美哉她能获得幸福

少女的话仍在我耳边。

往人:所以说那是什么意思啊。

我细语着,但这些话,已经再也没人可以听到了

第五卷 无法展翅的羽翼 Section 6 【7月29日(土)】

早上。

我如同往常般地被夏日日晒和饥饿感给叫醒。

耳边一样传来蝉声。

我无法判断现在到底是早上还是中午。

我继续赖了一会儿。

之后起来准备早餐。

我在饭盒下生个火,之后放着。

真闲。

我边控制着火的大小,边翻着小满搜集的废物山来打发时间。

喀啦喀啦喀啦

找到了本旧的国语字典。

大概就是昨天小满想给远野而留下的那本字典吧。

而且挺破的。

还有不少页破损了,似乎连字典该有的功能都没了。

不过我还是无聊地试着翻了个几页。

果然最基本的就要从ア(A)行开始。

我任性地这么决定后,便翻开了字典的第一页。

这本字典的使用方式。

往人:

往人:这我知道。

我缓慢地翻到マ(Ma)行去。有ま(Ma)、み(Mi)、む(Mu)、め(Me)、も(Mo)五个。

果然是男人的话就是得看も(Mo)。

所以我翻到了マ(Ma)行的も(Mo)。

翻翻翻

往人:就看这里。

我随便停下在某一面,开始看着内容。

往人:待我看看

もみあげ(Momiage):指头发在耳前下垂变细的部分。

往人:

我试着拉一拉自己的鬓角。

往人:好痛

我再随意地翻开タ(Ta)行。

往人:待我看看

龙の落とし子(Tatsunootoshiko):属于Youziuo科的一种似龙小型海鱼。

往人:

真闲。

可是我不气馁,试着再翻一翻。

但和我预料的一样,没什么有趣的事。

只是看着一堆难懂的汉字,感觉着纸的触感。

翻翻翻。

翻翻翻。

我停在随便一页。

往人:嗯嗯

我看了一下。

てごめ(Tegome):①用暴力夺取他人的自由。②用暴力将女性给

我阖上了字典。

往人:

往人:不可原谅。

差不多米快煮好了。

往人(对了,不能这样继续耗下去了。)

我将字典丢回原本的地方,专心地注视米。

吃完饭后,我为了赚钱而前往了商店区。

我边眺望着飘着薄荷味道的夏日天空边走着,似乎为其高度感到晕眩了。

往人:

踏踏踏

往人:

踏踏踏

往人:

踏踏踏

妹妹:呜哇啊,好棒喔,姊姊。

姊姊:嗯。明明就没有牵线,到底是怎么让它动的啊?

往人:

我沉默不语地继续动着人偶。

观众是对像是姊妹的少女们。

妹妹:咦?人偶跌倒了耶?

姊姊:啊哈哈,站起来了,站起来了。

这两个少女专注地看着人偶的一举一动。

感觉真好,很久没这么好的手感了。

这样下去,今天一定可以赚到钱的。

妹妹:哪哪,哥哥。

比较年幼的少女对我说了。

妹妹:这个人偶是怎么让它动的啊?

真是好问题。

往人:这个啊,这个就是

我边继续动着人偶,边得意地开始了说明。

不过该怎么说明才好呢?

往人:这个人偶啊,其实是从遥远国度来的妖精喔。

反正是跟小孩说明。

稍微加点童话色彩进去,应该比较能接受吧。

我边说明着,边让人偶可爱地行了个礼。

妹妹:呜哇啊,好可爱喔。

姊姊:啊哈哈,握手耶,握手。

她们高兴地笑着。

真是天真无邪的少女们。

我高兴了起来。

往人(果然小孩还是得这样嘛。)

我想多看点少女们的笑容,而比平常更专注地动着人偶。

之后,表演也将迈入高潮。

我到了这个镇后所研发出的招式,将人偶后空翻五圈半的SuperMoonsult

我特别注入精神,提高集中力。

虽然如此,但也不能在此停下人偶的动作。

再怎么说,用自然的动作做出一连串的连续动作是基本。

踏踏踏

踏踏踏

往人(好!就是现在!)

人偶在一瞬间弯下了腰。

姊姊:啊,妳看那边。正平来了。

妹妹:啊啊~真的耶~

咻咻咻咻咻咻。

人偶帅气地在天空回转。

妹妹:讨厌会不会又要欺负我啊?

姊姊:没关系。姊姊会保护妳的。

妹妹:真的吗?

姊姊:嗯。包在我身上。

妹妹:啊哈哈,我最喜欢姊姊了~

砰。

姊姊:哎唷,妳还是一样爱撒娇呢。

妹妹:啊哈哈。对不起嘛~

往人:

被忽视的人偶,着地失败,难看地直接扑在地面上。

之后四肢痉挛着,之后停了下来。

往人(这、这些家伙)

虽然只有一瞬间,但原谅这个镇上的孩子的我真是白痴。

真火大。

我丧失了干劲,将人偶塞进后口袋,站了起来。

妹妹:咦?已经结束了吗?

我正要转过身去时,她叫住了我。

往人:啊啊。妖精说他已经累了。

我边说着,边让口袋中的人偶招了招手。

妹妹:啊哈哈。这样啊。真遗憾呢,姊姊。

姊姊:嗯。我还想再看呢。

她们边向人偶招手回礼,边依依不舍地笑着。

那份笑容,十足能将我的怒火平息。

往人:下一次吧。

我来回摸摸两人的头。

妹妹:嗯。

姊姊:那就走吧。

姊姊握住妹妹的手。

妹妹则要回应似地用力握住姊姊的手。

妹妹:那哥哥,掰掰啦。

往人:啊啊。

我目送着逐渐离去的姊妹的背影。

在夏日的热气中,互相握着手的姊妹跑走了。

所谓手足情深大概就是指这个吧。

看起来感觉还不坏。

甚至还萌生了一种安详的气息。

而我终于知道这是什么感觉了。

因为就在我这几天一直看到的光景之中

往人:那么,我也走吧。

我转过身,开始走着。

不知道为何,突然想见她们了。

往人:啊!?我刚刚白做工了。

太晚发现了。

我回到车站后,在闷热蒸气的另一方,看见了熟悉的面孔。

美哉:

是远野。

远野正坐在椅子上,看著书。

似乎挺专心的。

专心地只用眼看着文字。其它一动也不动地,让人会怀疑是不是人偶。

唯一能证明她是人的,只有握著书的指尖的微微举动。

另一方面,在一旁的

小满:嚼嚼嚼嚼。

一只很幸福似地啃食着摊在长椅上展开的午餐盒的小鬼。

小满:嚼嚼嚼嚼。

正在啃的,大概是所谓的三明治吧。

从小满塞得满满三明治的嘴边,一直掉着面包屑。

小满:嚼嚼嚼嚼。

掉掉掉。

小满:嚼嚼嚼嚼。

掉掉掉。

小满:嚼嚼嚼嚼。

掉掉掉。

往人(真是粗俗的家伙)

我将视线移到了远野身上。

美哉:

远野则一脸不变地继续看著书,完全没有指责隔壁爆炸性吃相的迹象。

甚至可以说还感到满足地微笑着。

往人:妳们在干什么啊?

我出了声。

美哉:啊国崎妳回来了。

她抬起了视线,仍坐着地低头行礼。

小满:呜姆嗯呜嗯姆嗯呜嗯嗯姆

小满边口中塞满着三明治,边发出不可翻译的奇怪声音。

往人:吵死了。要说话的话,等吞下去后再说啦。

小满:姆呜姆姆呜

嚼嚼嚼嚼

嚼嚼嚼嚼

吞下。

小满:呼呜穴穴诌待(谢谢招待)

吃完后的小满,嘴巴附近一堆残屑地,合了手行礼。

美哉:一点粗茶淡饭不成敬意。

远野从口中取出白色手帕,交给了小满。

小满:嘿嘿好好吃喔,美哉。

美哉:是吗?

美哉:那么我下一次再带更好吃的过来。

小满:真的吗?!

美哉:嗯妳有什么想吃的吗?

小满:那个啊,那个啊,小满想要吃汉堡。

她用两手大大地比着。

似乎是在表示汉堡的大小吧。

而且是我从来没看过的巨大尺寸。

美哉:好的我了解了。

往人(不用了解这种事啦)

小满:啊可是我也想吃Paeria

她低声说着。

美哉:Paeria?

小满:嗯。

美哉:

美哉:小满。

小满:什么事?

美哉:妳知道Paeria是什么料理吗?

小满:咦

美哉:Paeria

小满:啊

美哉:

小满:这么说来小满也不知道Paeria是什么耶?哪哈哈。

美哉:真遗憾。

往人:什么真遗憾啊?妳们这对呆呆二人组。

美哉:咦

小满:啊~什么啊你怎么还在啊

往人:我在是碍到妳们了啊?

美哉:不会我们

小满:是被碍到了。

叩。

小满:嗯扭~~~

往人:代替招呼。

小满:呜呜我才不要这种招呼

美哉:

美哉:国崎。

往人:干嘛?

美哉:国崎你有想吃什么吗?

往人:啊?

美哉:我会连你的份一起做的。

远野似乎完全不在意我和小满的对话。

只是边静静地收拾午餐盒边说着。

往人:喂。

美哉:是?

往人:谁在和妳说便当的事了?

美哉:咦不是吗?

往人:并不是。

美哉:是吗真可惜

美哉:那你不要了吗?

往人:

往人:要。

这是一定要的嘛。

美哉:我知道了。

啪。

小满:哇噗。

小满:嗯扭~

往人:太棒了,这下达成10连破了呢。

我和善地祝福今天失败到2位数的10次的少女。

小满:啰、啰唆。我下次就会成功了。

她擦了擦喷到脸上的水滴。

往人:附带一提,这也是我第10次听到这句话了。

小满:呜咕咕

小满:呼~~~

啪。

小满:哇噗噗。

往人:第11次。

小满:嗯扭~~~

美哉:小满。

或许是看不下去了吧?远野叫住了小满。

小满:嗯咦?

美哉:把那个借我一下。

小满:咦那个是指这个吗?

小满将手上的吹泡泡用具向上交给了远野。

美哉:嗯。

往人:怎么?妳要上吗?

美哉:是的。

往人:这倒也是,那妳就没用了。

小满:呜呜美哉

美哉:啊我不是这个意思。

美哉:我只是稍微示范一下而已因为我满擅长的。

往人:喔挺有自信的嘛。

美哉:嘿嘿。

她略带客气地挺起胸膛。

美哉:小满。

小满:嗯咦

小满正在远野地一旁用灰心的眼神低着头。

美哉:看好啰。

美哉:这样吹的话就可以很顺利地吹出泡泡来。

美哉:呼~

远野缓缓地往嘴中含的吸管中吹气。

在吸管前端,泡泡边回转出彩虹色彩,边缓缓增大。

转转转转

那彩虹色的色彩,持续地反复着无限的色彩变化。

小满:喔喔~

小满边凝视着泡泡的膨胀,边发出赞叹。

而彷佛在响应那阵赞叹一般地,第1个泡泡,缓缓地离开了吸管前端。

小满:喔喔喔~~

远野接着吹起了第2个泡泡。

美哉:呼~

接着第2个泡泡便像是要追逐第1个泡泡一般地,轻飘飘地往天空飞去。

小满:喔喔喔~~~

第3个第4个

被远野所持续吹出的泡泡们,彷佛牵着手般地在天空飞舞着。

那彩虹色彩,和天空的蔚蓝重合,飘着,飘着之后消逝。

小满:喔喔喔喔~~~

小满边持续看着那些泡泡,持续发出赞叹。

之后,她轻轻地用手指戳着在一群群上升的泡泡中,遗漏出来的泡泡。

小满:戳戳。

啪。

小满:哇噗。

当然,是破了。

小满:嗯扭呜~~~

这个少女简直没有学习能力。

往人:妳每天都这样很开心吧?

小满:呜呜才不会呢

美哉:来手帕。

远野从口袋中掏出了手帕,交给了远野。

小满:嗯扭谢谢。

擦擦擦擦

小满:噗呼

小满:可是啊,美哉还是一样很会吹泡泡呢。

她很佩服地称赞着。

美哉:是吗?

小满:嗯。妳吹飞了好多好多泡泡呢,这样轻飘飘地~。

大概是想模仿泡泡的样子吧?

小满边说着边诡异地摇着自己的身体。

美哉:轻飘飘~地?

不知为何,远野也学着小满摇了一下。

看起来真是太诡异了。

小满:对啊。这样轻飘飘~轻飘飘~地。

摇摇摇。

美哉:轻飘飘~轻飘飘~地?

摇摇摇。

小满:轻飘飘~轻飘飘~地呢。

摇摇摇摇。

美哉:轻飘飘~轻飘飘~地

摇摇摇摇。

小满:轻飘飘-轻飘飘-地。

摇摇摇摇摇摇。

美哉:轻飘飘-轻飘飘-地

摇摇摇摇摇摇。

摇摇摇摇摇摇摇摇摇摇摇摇。

往人:妳们是在耍醉拳啊?

小满:啊,你怎么可以一个人事不关己地看着啊-!

小满边诡异地摇着身体边用手指指着在一旁旁观的我。

小满:你也要跟着做,快点。

摇摇摇。

往人:我死都不干。

小满:扭呜~真是无趣的家伙。

往人:真是抱歉哪。

真是的

因为实在是太无聊了,让我连气都气不起来。

小满:哪,美哉?,国崎往人他真的很不合作呢。

美哉:是吗?

摇摇摇。

往人:妳也该摇够了吧?

美哉:咦已经该结束了吗?

往人:啊啊,该结束啦。

美哉:是这样啊真是满遗憾的

该不会挺喜欢这种诡异的动作吧?

远野她很依依不舍般地停止了诡异的摇晃。

往人:唉

我重新体悟了一件事。

果然这些家伙是怪怪的。

美哉:那么差不多也该

正当日落西山时,远野缓缓地站了起来。

小满:嗯扭?啊,这么说来,已经这么晚了呢。

她边仍不满足般地用筷子戳着已经空空如也的午餐盒边说。

已经可以看见夜晚的帐幕静静地闪烁着。

小满:嗯扭?

往人:怎么了?

小满:那一边的天空有什么东西亮了一下耶?

往人:亮了一下?

小满:嗯,那边。

她边这么说着,边指着东方的天空。

几乎在那同时,出现的碰的声音。

似乎是在满远的地方相当响亮的声音。

但在小满所指的方向却什么也看不见。

往人:??

我边皱着眉头边歪着头。

往人:好像没什

正当我要说完之时

小满:啊

往人:?

小满又叫了起来。

我迅速地看着刚刚那个方向。

往人:喔喔喔

在黑暗的天幕中,远处散着碎光。

之后,声音稍迟地传了过来。

美哉:烟火。

远野边看着同样的方向边说着。

美哉:今天在邻镇有烟火大会。

往人:是烟火啊。

小满:喔喔喔喔,是烟火耶

小满开始兴奋了起来。

小满:美哉-,是烟火耶-,我们过去看吧-

美哉:现在过去的话已经赶不上了。

远野对拉着衣角的小满,露出为难的表情。

美哉:在这里也可以看见一些。

美哉:今天就先忍耐一下吧好吗?

小满:呜扭~真可惜

小满虽然有些沮丧,但仍一直盯着烟火打着的天空。

往人:烟火啊有这么有趣吗?

往人:看着它这样在一瞬间烟飞灰灭,只会感到空虚而已吧?

小满:不要在别人正在快乐时在一旁说着令人冒火的话-!

咚!

往人:咕啊。

她配上全身重量的脚尖踹到了我的心窝。

我忍不住跪了下去。

往人:这这死小鬼

小满:真是漂亮呢-,美哉。

美哉:嗯。

往人:

对注视着烟火的那两人来说,我已经是多余的了吧?

没办法,我也乖乖地看着烟火。

砰砰砰

往人:

虽然因为影音配不起来而觉得怪怪的,但默默盯着看着倒也不坏。

一剎那的美丽,和之后所残留的寂静

该说有这种可以感受娴静美感的心才是日本人吧

往人:

往人:那样打一发要花多少钱啊

砰!

往人:咕啊。

小满:不要说煞风景的话-!

第2次的踢击再次深深地冲击入心窝。

烟火结束,天空回复了寂静。

小满:啊-真是漂亮呢-

小满非常满意。

美哉:

远野则陶醉于其中

小满:那,小满也该回去了。

往人:也对,天都已经满暗的了。

小满:美哉也不回去不行了吧。

美哉:嗯。

往人:怎么?有什么事吗?

美哉:是的明天我有些事情要办。

往人:事情?

美哉:是的。

她似乎很抱歉地点了点头。

往人:这样啊。妳也满辛苦的嘛。

美哉:辛苦?

往人:啊啊。

美哉:也对

美哉:说的也是呢是很辛苦。

她用相当寂寥的眼神说着。

往人:有怎么了吗?

美哉:不没什么。

往人:?

小满:扭嘻嘻嘻嘻~

往人:妳那什么恶心的语调啊

小满:美哉她啊,明天要去约会喔。

往人:是喔

小满:是约会喔,约会。

往人:真啰唆。

小满:姆什么啊!

往人:怎样?

小满:姆呜呜~

往人:

小满:耶!

咻!

沙!

我敏捷地闪过冲过来的小满满飞踢。

往人:这种玩意儿不会每次都管用的!

小满:呜咕咕

美哉:那个

往人:干嘛?

美哉:

美哉:你不会在意吗?

往人:在意什么?

美哉:我好歹也是要去约会喔

往人:嗯?啊啊

似乎该回答什么吧?

往人:那就好好加油吧。

总之就激励她一下吧。

美哉:

美哉:就这样吗?

往人:就这样啊。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美哉:

美哉:小满。

小满:知道了!

砰!

往人:咕喔

小满很高兴似地踹到我的心窝。

小满:嘿嘿。这次就踢到了吧。

往人:妳、妳这个

美哉:那么就走吧。

小满:嗯。

远野和小满牵着手要离开了。

往人:喂,等一下。妳刚刚有打PASS给她吧。

美哉:

美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往人:妳骗人。

美哉:国崎你就在那边反省一下吧。

往人:反省什么?

美哉:不知道。

往人:啊,喂,等一下。

美哉:那么祝你愉快。

小满:祝你愉快啦。扭嘻嘻嘻嘻

往人:什么祝你愉快啊?喂!

我边忍着心窝痛,边叫住她们。

但已经太迟了。

那两人的身影早已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往人:到底是怎样啦

我的话语,逐渐地缓缓融入于夏天的空气中

第五卷 无法展翅的羽翼 Section 7 【7月30日(日)】

醒来感觉还不差。

虽然不是阴天,但却觉得阳光比平常柔和许多。

风的味道总觉得挺令人怀念的。

我生起火,准备早餐。

虽然有点吃腻了只有饭的三餐,但没办法。

虽然也会挺在意营养均衡的问题,不过现在仍在安全范围。

真到了有必要的时候,只要把附近的草还是果实拿来加菜就好。

往人(说不定等注意到时,我已经回归野性了)

我试着想象自己在荒山野岭奔驰的样子。

往人()

往人(喔喔。)

狂野的人偶师说不定也不赖。

我继续煮着米。

刚开始用便当盒煮饭时还不会控制水量,但这么多次来已经习惯多了。

今天看起来可以说是目前最棒的水量控制了。

真高兴。

我拿起了便当盒,坐在长椅上。

因为便当盒是金属制的,所以我用毛巾包着来拿着。

往人:好了,来开动吧。

声音:喂!国崎往人!

往人:呜哇!

喀锵-!

突然的大喊,让我把便当盒摔到地上。

小满:啊

往人:

我整个人呆掉了。

小满:哪,哪哈哈抱、抱歉

小满非常抱歉似地抓抓头。

往人:

小满:啊,还没完全洒出来嘛。

往人:

小满:虽、虽然有点浪费,但是小蚂蚁们会很高兴的喔。

往人:

小满:哎!男孩子怎么可以这样就愁眉不展啊!

她拍了拍我的肩膀。

往人:

叩!

小满:扭呜。

叩叩叩叩叩!

小满:扭呜扭呜扭呜扭呜扭呜。

我沉默地持续K着小满的前脑。

之后再重新生火煮米,坐回长椅上吃早餐。

小满:嗯扭~~~~

旁边坐着泪眼汪汪地低着头的小满。

往人:可恶,水加错量了。

大概是失去了冷静吧。

米和之前专注的控制完全不同,多了很多水分。

小满:扭哇~,米都变得黏黏的了。

往人:是谁的错啊!?

小满:嗯咦是小满的错

好像是有在反省的样子。

往人:真是的

我抓了抓头。

要是让她在一旁摆着这种脸的话,难得的早餐应该会很难吃吧。

往人:妳也要吃吗?

小满:嗯咦?吃什么?

往人:当然是米啊。

往人:算了,不要的话也没差啦。

我开始吃了起来。

小满:啊,小满也要吃~

往人:是吗?那就用这个吧。

我把不知为何会放在车站宿舍中的竹筷交给她。

小满:嗯咦,开动了~

小满:嚼嚼嚼嚼。

似乎挺高兴地扒起饭来了。

往人:喂喂,不要吃那么急,会噎到喔。

小满:是~~~~。

小满:嚼嚼嚼嚼。

小满:嚼嚼嚼嚼。

在阳光下,我们两个吃着饭。

没有菜,和个小鬼一起只吃着米。

从一旁看来会觉得我们是怎样呢?

小满:哪,国崎往人。

吃完饭后,我正用水洗便当盒时,小满从背后叫住了我。

小满:今天,美哉不会来呢。

往人:

往人:我知道。

我边用手指擦擦便当盒,边背着她回话。

小满:嗯咦?是吗?

往人:昨天我就听过了。

小满:哪哈哈。这么说来也对喔。

往人:啊啊。还附加了某人的飞踢嘛。

我关上水龙头,把便当盒甩一甩去掉水。

飞散的水珠受到阳光照射,看起来挺漂亮的。

小满:美哉是去约会喔,约会。

往人:听起来满好吃的嘛。

小满:嗯咦?好吃吗?

往人:这个嘛。我没吃过,所以也不知道。

小满:嗯咦是吗?真可惜。

小满:咦?不对啦-!

喀!

往人:痛。

小满:约会才不是吃的啦。

往人:我知道啊。

小满:知道就不要说那种话啦

叩!

小满:扭呜~~~

往人:吵死了,给我稍微安静一点。

小满:呜呜

小满:可是可是,国崎往人你不会在意吗?

往人:在意什么?

小满:美哉的约会。

往人:

往人:不会。

小满:嗯咦咦真是不关心哪

往人:干嘛?不然妳是在期待我会有什么反应吗?

小满:没有。

我将便当盒放回适当的地方,坐在小满身边。

小满:嗯扭~~~

小满:国崎往人你都被美哉甩了,不表现焦躁一点不行啦。

往人:被甩了?

小满:嗯。

往人:我可第一次听到这种事。

小满:哪哈哈。那,既然听到了就沮丧吧。

往人:是是。真失望。

我适当地假装陷入低沈。

小满:嗯扭~怎么好像是装出来的~

太明显了。

往人:那不然妳是要叫我怎样啦?

小满:嗯咦?都决定好啦。

小满:反正都被美哉甩了,就快点滚出这个镇上吧。

她满脸笑容地说着严重的事。

往人:我也很想,但是阻碍重重哪,没有特别的东西。

小满:特别的东西?什么啊?

往人:钱。

我用右手拇指和食指比了个圈。

小满:哪哈哈,是喔,国崎往人是个穷光蛋。

她满脸笑容地说着严重的事。

往人:我可不想被妳说咧。

我试着将钱(KaNe)和不想(Kane,kaNaI的速念音。)串在一起。

小满:嗯扭~你在说什么啊~

往人:这个嘛。

小满:嗯扭扭~~~怎么好像是把我当白痴耍的样子~~~

往人:不,才没有呢。

小满:你骗人,你一定认为我也很穷吧。

往人:喔喔,满厉害的嘛,竟然知道。

小满:哼哼,那当然。

小满:小满外表虽然看不出来,但可是会读取人心的呢。

她得意地挺起胸膛。

往人:是是,那真是吓到我了呢。

小满:嗯扭,你不相信我。

往人:猜对了。

小满:姆姆

小满:哼。既然这样,我就不告诉你赚钱的管道了。

往人:!?

我眼睛发出光亮地看着小满。

往人:赚钱的管道?

小满:啊~啊,难-得我想告诉你的说-

往人:

小满:一定赚得了钱的好管道的说-

往人:

小满:不过啊,真-没办法呢,既然他本人不要的话就算-啦。

往人:

往人:

往人:拜托妳告诉我吧。

我慎重地行了个礼。

小满:嗯咦?

往人:

小满:哪哈哈。这么想知道吗?

往人:啊啊。满想的。

小满:那就说求求妳指导我吧,小满大人。

往人:

往人:那么,该出去了。

我站了起来。

小满:扭哇。骗你的骗你的啦。我告诉你就是了啦。

她拉着我的衣服。

往人:妳喔,想告诉我就早说嘛。

小满:哪哈哈。抱歉啦。

往人:真是的

我边抓抓头,边坐了回去。

往人:那是啥呢?

小满:嗯。就是啊

往人:

沙沙沙沙。

往人:

沙沙沙沙。

小满:有了吗-?

往人:

往人:没有。

沙沙沙沙。

小满:嗯扭~真奇怪呢。平常明明很容易找到的。

往人:

我和小满蹲在被阳光烤热的柏油路上,找着自动贩卖机的底下。

绝对可以拿到钱的方法。

似乎就是这个了吧?

往人:

沙沙沙沙。

沙沙沙沙。

小满:找到了吗-?

往人:没。

沙沙沙沙。

沙沙沙沙。

小满:这里也没有喔-

往人:

沙沙沙沙。

沙沙沙沙。

往人:

往人:这、谁干得下去啊-!!!

我抓狂了。

小满:扭哇!吓到我了啦!

往人:为啥我非得干这种事不可啊!

砰!砰!

我用力踹着自动贩卖机。

小满:扭哇哇哇,会、会坏掉啦,还是该说已经坏了吗?

往人:搞什么鬼啊!搞什么鬼啊!!

啪!啪!

这次换用里拳。

我也不管手红了,只是用力地K下去。

真是了不起的破坏力。

自动贩卖机的表面逐渐出现不少凹洞。

老板:喂!你在给我搞什么鬼啊!

从店里面跑出来个像老板的人面红耳赤地冲了出来。

小满:扭哇!糟了!快逃!

小满边抓着我的手边跑走。

老板:给我站住!

老板用惊人的速度追了过来。

小满:扭哇-

小满用可与之匹敌的速度高速回转双脚。

往人:搞什么鬼啊!

而我一边跑着,仍一边挥舞着里拳。

我们逃走后,一直跑到郊外的神社去。

四周的林木中传来蝉叫声。

但应该最接近天空的这个地方,不知为何却比镇内还冷。

小满:嗯咦累死了啦

小满边瘫在石堆上,边用力喘着气。

往人:抱歉。不自觉地慌了一下。

我老实地道了歉。

小满:哪哈哈,没关系啦。反正很好玩。

小满则笑着原谅了我。

只要好玩就OK这点像孩子一般的想法给了我一点好感。

小满:不过,这里还真凉呢。

往人:嗯?啊啊,说的也是。

我来回望了一下四周。

毫无人影的静谧,包覆着附近。

是有声音。

蝉的叫声响到很吵。

但依然很安静。

空气如此地澄清,如此地平稳。

小满;哪哪,国崎往人。

小满拉着我的衣服。

小满:那间房子好奇怪喔。

她所指的,是镇坐在社内深处的古老神社。

往人:啊?妳在说什么啊?

往人:神社之类的总该知道吧?

小满:嗯咦?神社?那是什么?

往人:妳连神社都不知道吗?

小满:嗯。完全不知。哪哈哈。

往人:什么哪哈哈,我说妳啊

我叹了口气。

现在的小孩连这种东西都不知道吗?

往人:听好了。所谓的神社,是用来祭祀神明的。

往人:嗯咦?神明?

往人:啊啊,所以,这里可以说是神明的家。

小满:神明是指住在天上的那个神明吧?

往人:嗯应该吧。

小满:嗯咦咦?那为什么住在天空的神明的家会在这里?

往人:谁知道。

往人:再说,神明也不一定是在天空啊。

没错。并不一定。

在天空的是

在这片蔚蓝苍穷的,不是神明,而是

小满:可是可是,神明是在天空啊。

往人:是吗?那可真了不起呢。

我试着将天空(Sora)和那可(Sora,Sorewa的速读音。)串在一起。

小满:嗯。

小满:神明祂一直都在天空,看护着小满们。

往人:那可真是不错呢。

似乎没发现吧?我试着再串一次。

小满:嗯。真是不错呢,哪哈哈。

往人:哇哈哈。

只能大笑了。

小满:嗯咦?!

小满似乎看见了什么。

小满:哪哪,快看那个,看哪。

她拉着我的衣袖。

往人:喂喂,会被拉长啦,不要拉。

小满:是猫耶,看,是母子喔。

在神社一旁的阴暗处,有两只像是母子的猫。

母猫或许是因为仍有段距离,所以才边警戒着我们仍边喂着奶。

往人:这没什么好稀奇的吧?

小满:很稀奇啊,小满是第一次看到母子在一起的啊。

往人:真的吗?

小满:嗯。

往人:妳倒是过着挺安稳的人生嘛

到底是过着什么样的人生啊?

往人(该不会是住在箱子里吧?)

往人(想太多了吧。)

这或许是个不能用自己的经验以偏盖全的好例子吧?

往人:那,妳要把牠们怎么样?

小满:嗯咦?什么怎么样?

往人:我可还没闲到可以陪妳做小猫猫观察日记喔。

小满:哪哈哈。虽然好像很有趣,但小满不做那个的。

往人:不对吗?

小满:嗯。

往人:是吗

我是觉得小孩在暑假和动物多接触不错的说

小满:不管那个了,那个小猫似乎很舒服的样子耶。

往人:啊啊,没错。

大概是很满足吧?

吃完奶的小猫,撑着肚子舒服地躺在母猫身边。

母猫则继续疼爱地舔吮着睡着的小猫的背。

小满:果然

往人:嗯?

小满:妈妈是很温暖的

往人:咦

小满:嗯咦

往人:怎么啦?突然这样?

往人:是不是很温暖,回家去确认一下不就好了?

小满:嗯咦说的也是。

往人:?

小满:

往人(啊啊是这样吗)

看到小满的样子,我不禁想起。

往人:妳该不会妈妈已经

小满:嗯咦?才没有呢。

小满:小满也是妈妈好好地活着呢。

她边装出笑脸边说着。

往人:是吗?

小满:嗯还好好活着

往人:

小满的笑容,看起来带些空虚,让我想摸摸小满了起来。

我摸着小满的头。

小满:哪哈哈。

她稍微回复了平常的笑容。

小满:那就差不多该回去了。

小满:说不定美哉已经回来了。

往人:是就好了。

小满:嗯。

我们走着往镇上回去的路。

途中,我们停在架在农田路上的桥,注视着流动的河水。

被阳光照射而闪闪发光的水面,随着光辉而变化万千,非常美丽。

让人开始感到慵懒的午后阳光中。

商店街没有人影,一副闲散的样子。

几家店面,似乎是在打发时间般地反复洒着水。

正当想着柏油路沾水变了色之时,路便马上干了回来。

小满:嗯咦咦?

在我身边走着的小满,似乎看什么似地突然停了下来。

往人:嗯?找厕所吗?

碰!

往人:咕啊。

脊髓遭受到了MUETAI式的小满满飞踢。

小满:不是啦,是那边。

她指着前方。

为热气所摇曳的风景的深处。

有着远野。

在一旁则有着撑着阳伞的年长女性。

我从背影判断,那是远野的母亲吧。

两人在耀眼的照明中,肩并肩缓缓地走着。

美哉:

女性:

似乎亲密地交谈着什么。

但因为有段距离,所以听不到内容。

往人:

总觉得有点不协调的感觉。

远野正在和小满以外的女性交谈。

那眼神不像看着小满时那样密酝着母爱,而是我第一次看到的眼神。

那眼神给了我不可思议的感觉。

一种会令人记起寂寞的,无以言喻的感觉。

往人:妳知道在她身边的是谁吗?

我感兴趣地问着小满。

小满:嗯咦

往人:嗯?

小满边紧握住我的衣服,边用复杂的表情望着那两人。

之后躲到了我身后。

往人:怎么了?

因为气氛和平常不同,所以我低声地问着。

小满:没有没什么。哪哈哈。

似乎为了装样子,露出了微微的笑容。

小满:嗯没什么

往人:小满?

不可能没有什么。

小满看着那两人的态度明显地很奇怪。

那眼神是如此悲伤,如此寂寞,以及如此心仪。

那似乎是在哪儿看过的眼神,是我所体会过的眼神。

美哉:

女性:

过了一会儿,远野的母亲和她分别,往商店街的入口走去。

远野的背影看起来是在目送着她母亲。

小满:美哉

小满边躲在我身后边说着。

小满:美哉她似乎很寂寞呢

往人:咦

小满一说,我便看着远野。

往人:

我不知道为什么。

在热气另一端摇曳着的远野的背影,看起来非常地哀伤。

看起来彷佛像在一瞬间便会消失般的空虚的少女身影。

谁也看不到。让人看起来就像是那里没有人一般的夏天的空气。

小满:果然这样还是太远了

往人:太远

小满:嗯。

小满:哪,国崎往人,叫一下美哉吧。

小满:她一定一个人感到很寂寞吧

往人:

往人:说的也是,就这么办吧。

我这么回答小满不安的声音。

小满:嗯拜托了

往人:远野!

我顺从小满的心愿,叫了她的名字。

不过既使小满没这么要求,我也会叫她的。

因为我突然觉得,如果我现在不叫她的话,她便会到伸手也摸不着边的地方去了。

美哉:?

远野缓缓地转向这里。

我则轻轻地招着手。

美哉:午安国崎。

她优雅地走了过来,低头行了个礼。

和平常一样的招呼。

一近看,刚刚还有的奇妙印象都消失无踪,只剩下和平常一样的远野。

美哉:你怎么会到这种地方呢?

远野边倾着头,边注视着我的眼睛。

往人:不,我只是,稍微陪小满散散步而已。哪?

我转过身去,寻求她的同意。

往人:咦?

不知不觉中,小满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往人:那家伙跑哪儿去了?

我来回环顾四周,找着她的身影。

美哉:你是说小满吗?

往人:嗯?啊、啊啊。

往人:真奇怪哪明明刚刚都在这里的说。

美哉:是吗

美哉:你一直都和她在一起吗?

往人:啊啊刚刚是都还在一起的说。

往人:可是,刚刚一看到妳的身影后,样子就怪怪的。

美哉:样子怪怪的?

往人:该怎么说呢

我试着回想那绝不算远的过去。

我试着回想仅仅几分钟前发生的事。

但我却无法好好说明而支支吾吾地。

变得什么也说不出口

美哉:那个

经过一阵沉默后,远野轻声地说了。

美哉:小满她有说什么吗?

往人:说什么?

美哉:是的。

美哉:就是有关刚刚跟我在一起的人的事。

她略显寂寞地低下了眼。

往人:不,是没有说什么啦

我只这么回答。

边回答着,脑海中边浮现小满注视着她们两人样子的复杂表情。

美哉:什么都没有吗?

往人:啊啊。

美哉:

美哉:是这样子啊

美哉:那就好。

她回复了平常没表现出感情的面孔。

美哉:那么我也差不多不买点东西回家去不行了。

往人:啊啊,小心点吧。

美哉:好的明天见。

她行了个礼,转了过身。

她长长的秀发像是追随她地在天空飞舞着。

伴随着微微的风,传来了令人感到颇熟悉的香味。

往人:

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不管是远野还是小满都像是在瞒着我什么。

往人:远野。

我叫住她的背影。

美哉:是?

她停住脚步,轻轻地转过来。

往人:

我沉默地看着远野,找个该说什么话题。

美哉:怎么啦?

往人:不,就是说啊。

美哉:是?

往人:

我犹豫了。

这是当然的。

这两人隐瞒了什么,和是他人的我无关。

我也没资格毫不客气地进入那两人的内心世界。

往人:约会还愉快吗?

所以我便改问这个。

美哉:

往人:

美哉:是的。

美哉:非常地快乐。

她边微笑地说着。

往人:是吗?真不错呢。

胸口隐隐作痛

美哉:是的。

往人:那,我也该走了。

我转了过去。

突然不太敢再看远野的脸。

所以我便继续走出去。

美哉:国崎。

从背后传来远野的声音。

但我却没有回头。

美哉:我是骗你的。

往人:咦

那声音让我停住了脚步。

美哉:其实我根本就没有约会。

往人:

听了这句话,我缓缓转过身去。

美哉:

远野在蒸起的热气中微笑着。

看着我,温柔地笑着。

美哉:那是我的母亲。

远野说的大概是指刚刚在一起的女性吧。

美哉:我今天和母亲一起出门了。

往人:

往人:是吗?

往人:那就是和妳母亲约会了。

美哉:咦

往人:不对吗?

美哉:啊说的也是我也是这么想的。

往人:很快乐吗?

美哉:快乐?

往人:啊啊,妳和母亲的约会还快乐吗?

美哉:啊

她突然浮现悲伤的眼神。

往人:嗯?怎么了吗?

美哉:不没什么。

美哉:非常地快乐。

远野微笑着。

往人:

那份微笑,不知为何看起来如此遥远。

远到既使伸手也摸不着边。

往人:就这样了,我先走了。

我为了避开远野的眼神而转过了身。

美哉:好的明天见吧。

从背后传来远野如同平常一般的道别。

但我却没回头地走了。

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是在回避什么了

太阳下山,车站的路灯将它的光辉浸渗于黑暗之中。

虽然在附近可以听到虫叫声,但却看不到身影。

晚餐后。

我横躺在长椅上,眺望着星空。

真美丽。

我面对着满天的星空,试着伸出了右手。

不断地握着拳,装作要抓住天空。

这么一来,便产生了总有一天可以抓到天空的错觉。

之后我想着。

小满她那时究竟看到了什么?

在热气的彼端。

在那摇曳到任何人看着都会有所不同的现实光景。

小满到底看到了什么?

而远野又让小满看到了什么呢?

第五卷 无法展翅的羽翼 Section 8 【7月31日(月)】

往人:

往人:

往人:

往人:小、小锹形虫!?(注:取可能单字而已。)

我边发出毫无意义的怪声,边跳了起来。

往人:呼

我流了一大堆汗。

虽然是不记得了,但似乎是做了相当危险的梦。

我吃过早餐洗完脸后,马上为了去镇上表演而准备。

风吹起来相当舒适。

虽然说不是光因为这样,但我有种今天一定赚得了钱的感觉。

往人:心情真是雀跃万分!

说不定已经没人在这样说了。

我表演着人偶剧,度过了好几小时。

往人:心情真是沮丧万分。

果然,我还是被败北感给压倒了。

似乎这一切都是错觉吧。

往人:要是心情好就赚得了钱,就不用那么辛苦啦。

体会了这件事,我又迈向了成人一步。

我听到了声音。

伴随着沙沙作响的风吹叶声,有个熟悉的声音传到我耳里。

小满:嗯扭呜~~~

小满坐在长椅上,一个人陷入了沈思。

似乎挺烦恼的吧?

吹泡泡的用具也被放在长椅上没在用的样子。

往人:妳在做什么啊?

我想到了昨天的事。

不过不知为何,我有种不该我先问起的感觉。

小满:嗯咦?

小满:怎么是国崎往人啊

没什么精神地回复着。

往人:怎么了吗?

小满:什么怎么了?

往人:妳好像没什么精神似的。

小满:是这样喔

往人:啊啊。

小满:是没怎么样啦

往人:有怎样吧?

小满:有吗

往人:有啊。

小满:

往人:

小满:哪国崎往人

往人:干嘛?

小满:那个啊

小满:嗯咦还是算了。

往人:什么算了?我会在意的,快说吧。

小满:可是就算跟你说也没用的。

往人:是不是没用妳不说怎么会知道?

小满:是这样吗

往人:反正妳就先说说看嘛。

小满:

小满:嗯我知道了。我就说说看吧。

往人:这就对了。

小满:就是啊

往人:嗯

小满:今天晚上啊

往人:啊啊。

小满:晚上会下雨耶。

往人:啊啊?

小满:我刚刚啊捡起了报纸一看看到上面画了好多雨伞喔。

往人:

小满:哪,怎么办?你觉得怎么做比较好啊?这样会看不到星星耶?

往人:

小满:嗯咦?怎么啦?

往人:没什么怎么样。不看星星就好了。

小满:姆你怎么说得这么消极啊。

往人:啰唆。光是我会回答妳就该偷笑了。

小满:姆呜呜~什么啊,小满明明这么困扰。

往人:自己去烦妳的吧。

真是的会对她感到些微好心的我真是个白痴。

小满:姆呜呜~

小满:哼。果然还是不应该和国崎往人这样的家伙说的。

往人:我也不该问的。

小满:什、什么嘛!

往人:怎样?

小满:姆呜呜~

往人:

小满:耶咿!

咻!

沙!

叩!

小满:扭呜~~~

往人:哼太天真了。

我闪过了小满满飞踢,做出了反击。

小满:呜呜

往人:

糟了。

我到底又在干什么了来着啦对个小孩子

往人:抱歉。我太过份了一点。

小满:嗯咦小满没事的啦。

声音:你们两个又在做什么了呢?

往人:嗯?

小满:啊!

小满:耶-咿,美哉?

碰。

小满满面笑容地飞扑向远野,把脸埋在她胸口磨蹭。

美哉:午安小满。

小满:午安!

美哉:很好很有精神的招呼。

摸摸

小满:嘿嘿

从昨天所感到的沉重气氛为之一变。

虽然我只记得一点点,但或许这应该就是所谓母子的感情吧。

在这两人间存在着让人有如此想法的柔和温暖。

让人不自觉地有种疏离感

小满:所以啊,所以啊,会看不到星星了啦。

美哉:是吗这样可是一件大事。

小满:呜呜怎么办啦,美哉

美哉:怎么办呢?

小满边一副快哭的样子边和远野报告今晚会下雨的事。

虽然说看她这样快哭的样子,似乎真的颇严重,但毕竟只是小孩子的玩笑话,

我决定旁观就好。

美哉:国崎你觉得该怎么办呢?

往人:喂,不要突然扯到我身上。

不能旁观了。

小满:美哉问国崎往人也没用的啦。

美哉:是吗?

小满:嗯。毕竟这家伙也只是个无力的小市民罢了。

美哉:小市民

往人:妳是从哪里学来这么让人火大的字眼啊?

小满:报纸。

往人:原来如此。

似乎是会认字吧。

美哉:报纸

小满:嗯扭?怎么了,美哉?

美哉:

小满:?

美哉:那个满满。

小满:什么事??-

听起来像外国人的名字一样。

美哉:那份新闻妳还带着吗?

小满:嗯。有啊。

美哉:可以让我看一下吗?

小满:好啊,等一下喔。

沙沙沙沙

小满慢慢地卷起衣角,取出报纸。

而且完全露出了肚脐。

往人(这家伙到底是收在哪里啊?)

小满:锵!报纸~~~

小满用嘶哑的声音喊着,边用右手高举着取出的报纸。

是有什么意思吗?

小满:来,美哉。

美哉:谢谢。

远野从小满那儿收下报纸,浏览了起来。

美哉:

美哉:

美哉:果然。

小满:?

美哉:小满。

小满:嗯咦?

美哉:妳也是在这份报纸上看到气象预报的吗?

小满:嗯。对啊。

美哉:这样子啊

小满:什么什么?怎么了?

美哉:那个啊

小满:嗯?

美哉:虽然很难启齿

小满:嗯嗯。

美哉:这个是三个礼拜前的报纸。

小满:呜耶?

美哉:所以很遗憾气象预报差了三个礼拜。

小满:咦?咦?

美哉:

小满:嗯扭三个礼拜

美哉:

美哉:真可惜。

摸摸

小满:嗯、嗯。真可惜呢。哪哈哈。

往人:一点都没有什么好可惜的吧?

小满:呜果然是这样吗?

往人:真是的吵成这样结果是这样收尾啊。

小满:呜呜真丢脸

美哉:罢了罢了,这样不是很好吗国崎呀。

远野沈稳地制止我,而且语气还很奇怪。

美哉:总之今晚似乎是不会下雨了

美哉:真是恭喜了。

她低头行个礼。

小满:恭喜!

她也低下了头。

往人:

我则没低头。

美哉:咦怎么了吗国崎?

往人:嗯?没什么怎么了。

美哉:是吗?

往人:啊啊。

美哉:那么恭喜了。

再次面向我这里低头行个礼。

似乎是叫我也跟着做同样的事吧?

往人:不,这还未成定数呢。说不定今晚也是会下雨喔?

我试着打混过去。

美哉:啊那没问题的。

美哉:今天早上气象预报说过会是晴天的

往人:

往人:妳早就知道了吗?

美哉:是的我早就知道了。

往人:

美哉:?

往人:恭喜。

我再也不想说什么了。

沉默地乖乖地下头行礼。

美哉:那么就这样来吃饭吧。

远野不知从哪里取出午餐盒,放在长椅上。

往人:是怎样啊?

姑且试着乱入一下。

美哉:耶这个是小满最喜欢吃的

往人:

果然,远野专注于摊开饭盒,无视我的乱入。

小满:美哉肚子饿了啦。

小满边摸着肚子,边用像和母亲撒娇似的声音说着。

美哉:好了准备完毕。

长椅上放着豪华的料理。

同时小满的眼睛发出了异样般的光辉。

小满:是汉堡吗?哪哪,美哉,是汉堡吗?

美哉:嗯。

小满:太好了!!

小满边露出微笑,边用曼波舞步跳着。

小满:汉堡,汉堡!

往人(吵死了。)

美哉:那个国崎也请用吧。

往人:喔,这样好吗?

美哉:可以的我也有准备好国崎你的份。

往人:是吗?真不好意思。

美哉:不会请多吃一点吧。

远野边从细长的布袋中取出筷子,递给了我。

往人:那我就不客气了。

我收下筷子,马上向汉堡伸出了手。

啪。

往人:

小满的筷子,迅速地打开我的筷子。

小满:嚼嚼嚼嚼。

而小满还一副没事的样子继续笑着扒汉堡。

往人:

我什么都没说,再次伸出筷子。

伸。

啪。

往人:

小满:嚼嚼嚼嚼。

我再试一次。

伸。

啪。

往人:

小满:嚼嚼嚼嚼。

我继续再试一次。

伸。

啪。

往人:

小满:嚼嚼嚼嚼。

往人:

伸。

啪。

往人:

小满:嚼嚼嚼嚼。

往人(这家伙)

这样就得赌一口气了。

伸。

啪。

伸伸。

啪啪。

伸伸伸。

啪啪啪。

伸伸伸伸。

啪啪啪啪。

伸伸伸伸伸。

啪啪啪啪啪。

伸啪伸啪伸啪伸啪伸啪。

往人:

小满:嚼嚼嚼嚼。

叩!

嚓!

小满:扭咕喔!

被我一敲,小满手上的筷子的2/3和汉堡一起冲进她的嘴巴里。

小满:呜咕咕

往人(真可惜。)

小满:很、很危险耶!刚刚在一瞬间看到了那个花园耶!

小满泪眼汪汪地叫着。

往人:吵死了。这个胃袋(IBuKuRo)魔人。

小满:?妈妈?

不对,那是OFuKuRo。

往人:妳是故意要让我生气的吧?

小满:呜嗯扭?你、你在说什么啊?

视线明显的在转移。

往人:不要那么明显地装傻。

小满:哪哈哈,算啦。不用那么在意、不用那么在意嘛。国崎往人老弟。

小满模仿部长的语调拍拍我的肩膀,不过却少了胡子。

往人:不要给我摆样子。

小满:姆什么嘛。

扯到后来,我开始火大了。

往人:怎样啦。

小满:姆呜呜~~~

往人:

小满:姆姆姆呜呜~~~

往人:

小满:姆姆姆姆姆呜呜~~~

往人:

之后,我和她边互相拿着筷子挟着午餐盒的菜互瞪着数分钟。

小满:哼。算啦。

先移开视线的是小满。

小满:要是再继续看着你的脸啊

小满:嘿,连好喝的酒都会变难喝了啦!

往人:妳是江户的老头子啊?

小满:嗯扭?小满不是老头喔?

往人:我知道。

小满:知道的话就别说嘛-

叩!

小满:扭呜~~~

往人:吵死了。这样连难得的便当都吃不下去了嘛。

小满:呜呜

小满:哼、哼嗯。要吃的话就自己去吃啊。

小满:美哉她难得连你的份也做了

小满突然露出闹别扭般的寂寞表情。

往人:?

美哉:那个

往人:嗯?怎么了?

美哉:还有很多所以就好好地吃吧。

往人:这句话去对这家伙说啦。

我用拇指指着小满。

小满:

小满依然拿着筷子,露出闹别扭的脸。

美哉:小满。

远野温柔地叫着小满。

小满:什么?

明显地很不高兴的声音。

美哉:来好好相处吧?

远野露出温暖的笑容。

小满:

小满:嗯我知道了

她老实地点了点头。

美哉:嗯真是好孩子

摸摸

远野继续面带笑容,温柔地摸摸小满的头。

小满:嘿嘿

小满心情一转,脸上充满着幸福的笑容。

她们彼此互相望着,互相微笑。

看着她们两人这样,彷佛是在缅怀遥远的过去一般。

美哉:那么重新再来一次

远野将手合在胸前。

小满:嗯。重新来一次!

小满也急着仿效远野地合起了手。

往人(这些家伙这次又要干什么了)

美哉:

美哉:那个

远野继续合着双手,一直盯着我看。

往人:干嘛?

美哉:不好好合着手不行喔。

往人:啊?

美哉:说开动了的时候要好好感谢农人们的辛劳才行喔。

往人:

美哉:来国崎。

远野一副这样做喔的手势再次大动作地缓缓地重新合起了手。

往人:知道了啦

到了现在再反抗也太麻烦了,我也跟着在胸前合起了手。

看着我这样的远野,露出相当满意的表情。

美哉:好的那么,开动了。

小满:开动了

往人:开动了。

我到底是在做什么啊

饭后。

小满:噗嘻肚子饱饱的了。

小满边呈大字形躺在长椅上边拍拍膨起的肚子。

她那小小的肚脐完全露出,真的颇难看的。

往人:妳啊,就不能稍微做些规矩点的动作吗?

小满:嗯咦?规矩?

小满露着肚脐,仰望着我。

往人:比方说

小满:嗯嗯。

美哉:好可爱。

往人:

我看了一旁。

美哉:

远野已经两眼闪闪发光了。

往人:算了,别提了,反正妳是办不到的。

小满:嗯扭我不太懂。

往人:不懂就算了。

小满:是这样吗?

往人:啊啊。妳似乎是维持这样会比较可爱吧。

小满:嗯扭?可爱?

往人:大概吧。哪,远野?

美哉:是的很可爱。

小满:哪哈哈,这样啊,小满很可爱吗?

美哉:嗯。

小满:可是可是,美哉也很可爱哟。

美哉:是吗?

小满:嗯。美哉是世界第一可爱的。

美哉:

美哉:(脸红)

似乎是害羞了吧。

小满:所以啊,小满只要第二可爱就好了。哪哈哈。

真是不知羞愧为何物的小鬼。

小满:哪,国崎往人啊

往人:我只要差不多一百名就好了。

我适当地接着话。

小满:嗯扭呜~~~

往人:

小满:嗯咦有件憾事要通知国崎往人。

往人:是两百名吗?

小满:不是是没有被列入排名。

往人:喂。

小满:哪哈哈。没办法嘛。谁叫你是丑八怪。

往人:

踏踏踏踏。

戳。

小满:扭给。

我用手戳着她露出的肚脐。

转转转。

还加上旋转。

小满:扭给给给给。

小满边缩着身体边发出奇怪的笑声。

转转转。

小满:扭给给给给给。

转转转转转。

小满:扭给给给给给给。

砰!

往人:喔呜!

如预期般地,被小满满手刀给劈到了颈动脉。

小满:不要在小满的肚脐上探险啦

砰!砰!砰!

往人:喔呜、喔呜、喔呜。

这次是连发。

美哉:真可爱。

什么可爱啊。

天空开始泛红。

脚下的影子彷佛在追随逐渐远去的茅蜩声般地延展着。

我们边坐在长椅上,边看着平稳的夏日黄昏。

美哉:太阳快要下山了呢。

远野略显寂寞地细语着。

往人:一天真是一转眼就过去了呢。

美哉:说的也是真的是这样呢。

远野的声音依依不舍地逐渐消失在热气中。

美哉:小满。

远野温柔地叫着她。

小满:嗯咦?什么事?

小满边将在吸管前端撑起的泡泡缩回去,边转向远野。

美哉:差不多该回去了喔。

小满:咦已经要回去了吗

美哉:嗯。

小满:嗯扭~

小满:我今天连一次都还没成功呢。

她注视着手中的吹泡泡用具。

美哉:没关系还有明天啊。

摸摸

小满:嗯咦说的也是,还有明天嘛。

美哉:嗯。

小满:哪哈哈。那就回去吧。

小满紧抱住远野的手。

小满:美哉今天也是要去社团活动吗?

美哉:嗯。

小满:哪,就一起到校门口去吧。

美哉:好的就一起到校门口吧。

小满:那么那么,出发吧-

美哉:啊等一下,小满。

小满:嗯咦?

美哉:国崎。

远野缓缓地转向我这边。

往人:怎么了?又要像平常一样说明天见了吗?

我学着远野,低头行了个礼。

美哉:不不是的。

往人:?

远野无意中看起来有点扭扭捏捏的样子。

美哉:耶

美哉:你今天再来的时间有空吗?

往人:现在之后吗?

美哉:是的。

她点了点头。

往人:还满闲的。

美哉:

美哉:果然。

往人:什么果然啊

是我的错觉吗?总觉得她似乎在说着相当失礼的事。

美哉:那么我有一个提案。

小满:提-案!

小满边抱着远野的手,边举着右手。

美哉:你接下来要和我们一起到学校去吗?

往人:学校?

美哉:是的。

美哉:我是想看能不能一起来观察天象。

往人:啊?

美哉:不行吗?

往人:不,倒也不是不行啦

美哉:那么就一起走吧。

往人:局外人可以这样任意参加社团活动吗?

美哉:

美哉:OK的。

她竖起了拇指。

美哉:因为我是社长。

往人:原来如此。

这就是所谓的滥用职权吧。

美哉:你能答应吗?

往人:嗯说的也是,去也无所谓吧。

我找不到有什么好拒绝的理由,便这么回答了。

美哉:

美哉:太好了。

她满高兴的。

小满:才不好呢!!

小满大声地叫着。

小满:要跟国崎往人在一起,小满才不要呢!

美哉:为什么?

小满:因为因为,妳和这家伙两人独处太危险了啦!

美哉:危险?

小满:嗯!会充满危机的!

美哉:为什么?

小满:因为男人都是狼!

美哉:

美哉:是这样吗?

往人:为什么要问我啊?

美哉:因为国崎是男人吧。

往人:这倒是。

美哉:所以是狼。

往人:或许吧。

美哉:

美哉:

美哉:(脸红)

害羞了。

往人:妳该不会是想了些奇怪的东西吧?

美哉:或许是吧。

往人:别想太多。

美哉是的。

往人:还有,妳也不要知道些奇怪的东西。

我委婉地训斥小满。

小满:扭哇~你穿着真奇怪的衣服呢~

小满正在和铜花金龟对话中。

往人:听我说啊

我决定不理她了。

往人:那就走吧。

我无视小满,叫着远野。

美哉:说的也是走吧。

远野也是兴致勃勃地。

小满:不要走!

往人(去。被发现了。)

小满:绝对不能去啦!

少女的意志颇坚定。

小满:去的话一定会被侵犯的啦!

美哉:侵犯?

小满:嗯!侵犯!

美哉:

美哉:我会被侵犯吗

往人:谁会干这种事啊!?

我忍不住大声叫了起来。

往人:真是的

我边搔搔头,边思考着侵犯的意思。

记得之前看的字典里是有写吧。

记得是

侵犯(Tegome):①用暴力夺取他人的自由。②用暴力将女性给

往人:

往人:(脸红)

小满:扭啊!这家伙一定在想些奇怪的东西了!

马上就被发现了。

美哉:到底是想象了什么呢?

远野边倾着头,注视着我。

往人(这绝对不能说。)

美哉:?

往人:来,趁还没太迟前快走吧。

我拍了拍远野的肩膀。

美哉: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往人:别在意了。

往人:世上也是有些不知道会比较好的事的。

美哉:

美哉:说的也是。

太好了,她接受了。

小满:小满才不能接受呢!

往人:那就快走吧。

往人:差不多快可以看见星星了吧?

美哉:是的快走吧。

我们开始走了起来。

小满:扭哇!尽蓝布里偶!(竟然不理我)

不知为何是关西腔。

往人:真是的

我抓了抓头。

往人:话说回来,妳真的知道侵犯的意思吗?

小满:嗯咦?

小满:当然不知道啊。

往人:那可真是又一个冲击性的事实啊。

小满:哪哈哈,是这样吗?

往人:啊啊。让我吓了一大跳呢。

小满:哪哈哈,真是不好意思呢~

我可没在夸奖妳。

小满:那,是什么?

往人:什么是什么?

小满:侵犯是什么意思啊?

往人:嗯。所谓的侵犯就是啊

小满:嗯嗯。

美哉:不能告诉她。

往人:说的也是。

小满:姆真遗憾。

往人:那就这样,走吧。

我看向了远野。

美哉:好的走吧。

我们继续开始走了起来。

小满:扭哇!不理我吗!?

美哉:那就这么办吧。

她停了下来,看着小满。

美哉:小满也要一起去吗?

小满:嗯咦?

美哉:虽然会有点晚回去。

小满:嗯扭~~~

满满陷入了烦恼模式。

小满:嗯咦要去看星星吗?

美哉:嗯。

小满:嗯扭呜~~~

少女的烦恼加深了。

往人:有这么好烦恼的吗?

小满:嗯很困扰呢。

往人:为什么?

小满:嗯咦为什么呢

似乎连这个也需烦恼吧。

往人:真是的真没办法。

再这样浪费时间下去会觉得自己是个白痴。

往人:来啦,走吧。

拉。

小满:扭哇。

我用力地拉住小满的手。

小满:小满还在烦恼中耶!

往人:那就边走边烦恼吧。

小满:嗯咦?

往人:就先走到学校去,不想去的话再回去就好了吧。

小满:啊,对喔。

似乎可以接受了。

往人:那就这样,走吧。

美哉:好的。

美哉:那么就带领两位前往天文社的社团活动吧。

往人:啊啊。

美哉:耶

她开始搜索起了口袋中。

有不好的预感。

美哉:就用这个代替入场券吧。

拿出来的,是和我预料中的一样的熟悉的白色信封。

往人:搞什么鬼啊。

我已经连挥舞里拳的力气都没了。

小满:耶-!米券耶-!

小满兴高采烈地收下米券。

往人:太好了-

没办法,我也只能跟着收下米券。

美哉:恭喜啪啪啪啪。

往人:

获得第5张。

是不是该高兴呢?

我们在开始迈入黄昏的天空下走着。

白天的热气,仍依依不舍地残留在柏油路上。

远远伸长着的3个人的影子。

一转成横列时,就因为各自的身高而搭成前端凹凸不平的滑稽影子。

小满:哪哪,美哉,有一堆乌鸦在飞耶。

小满很高兴似地指着天空。

在那前端,有两只乌鸦正飞往孩子们等着的山上去。

美哉:真的耶。

远野的头发随风飘扬。

我试着承受着伴随微微海潮香气的风,让我想起了这里是个靠海的小镇。

一侧耳倾听,便可以远远地听到海浪的声音。

那是海,一片平稳的海。

再继续吹完一阵小风后,就再也没有了风。

造访海边小镇的夕阳下的风平浪静。

美哉:国崎。

远野边仰望天空边叫着我的名字。

美哉:这还是第一次呢。

往人:什么东西?

美哉:像这样三个人一起走。

往人:啊啊这么一说倒也是喔。

美哉:

美哉:真是快乐呢。

远野边仰望着辽阔的天空,边露出些微的笑容。

在夕阳下的那份微笑,非常地美丽。

美哉:我一直都很想这样。

美哉:和小满跟国崎以及我自己

美哉:一直想象这样三个人一起走着。

往人:

往人:说的也是,这样似乎也不坏。

我这么回复了远野的笑容。

或许是我的真心话也说不定。

我旅行了很久。

是个连是否有终点都无法确认的,寻求悲伤的旅程。

寻求那少女的悲伤面容的旅程。

在这种旅程中,不该会有快乐的。

不,应该是连察觉到快乐都不可能。

但在偶然造访这座小镇的这几天。

我和现在在我身旁走着的少女的邂逅,以及一起度过的日子。

或许真的是很快乐吧。

或许真是安详的日子吧。

这种绝不是我有所期望的,偶然的邂逅。

但我却可以窥见了。

那是在这样三人一起度过的时间中。

不是一个人,也不是两个人。

是三个人一起走着的夏天黄昏,给人一种温柔地笑着的感觉。

我们到了学校。

太阳下了山,天空已经浮现了夜晚的风貌。

往人:决定好要怎么样了吗?

我向盯着校门内耸立的校舍的小满问了。

小满:嗯咦?

她转过来的面孔,是一副似乎连我在问什么都搞不清楚的表情。

往人:我是问,妳要一起参加社团活动吗?

我温柔地说着。

美哉:一起走吧。

她也温柔地说着。

美哉:哪?

她伸出了手。

边露出温暖的笑容。

小满:

小满:嗯。

小满握紧了远野所伸出的手。

毫无疑惑的两个联系的身影。

因为对我们来说,现在就要结束一天还嫌太早了

用钥匙打开顶楼厚重的铁门后,迎接着我们的是辽阔无际的蓝色夜空。

透过铁丝网,可以看见高耸的夜空和平稳昏暗的海。

我一转移目光,便看见人们的生活。

看见彷佛仍困惑于刚诞生的夜晚的小镇风光。

美哉:欢迎来到天文社。

远野站在我和小满面前,低头行了个礼。

她脚下有着从社团教室拿来的天文望远镜和收着许多资料的包包。

小满:哪哈哈,打扰了!

她似乎挺高兴地往铁丝网跑去。

往人:其它社员呢?

我边看着小满的背影,边问着远野。

除了我们以外,没有任何人。

美哉:没有其它社员。

美哉:天文社只有我一个人。

往人:妳一个人?

美哉:是的。

美哉:所以我就是社长。

远野用略带寂寞的声音说着。

往人:是这样子啊只有妳一个人啊。

美哉:是的真是少数菁英呢。

总觉得措辞似乎怪怪的。

往人:没想到想看星星的人还意外地挺少的嘛。

美哉:说的也是呢。

美哉:虽然是有很多人喜欢但一旦要观察时似乎就不同了。

往人:该不会有点困难吧?

美哉:不会没有这种事的。

美哉:如果喜欢的话就会很快乐。

美哉:或者该说除了喜欢以外就不需要别的了。

美哉:因为在辽阔无际的宇宙面前人们的知识是没有意义的。

往人:原来如此。

美哉:国崎觉得怎么样呢?

往人:我吗?

美哉:我这样约你来看会让你造成困扰吗?

往人:不,不会的。

美哉:真的吗?

往人:啊啊,这个镇因为是在乡下,所以可以看见美丽的星星。

往人:我还挺喜欢边躺在车站的长椅上边仰望星空呢。

美哉:

美哉:是这样子吗太好了。

她似乎安心地露出了微笑。

虽然是满令人不好意思的台词,但只要远野高兴的话,我就没差了。

小满:扭哇-已经可以看见星星了耶-

小满边趴在远处的铁丝网上边吵着。

美哉:走吧国崎。

她伸手去拿那些观测器材。

往人:啊啊。

我则默默地拿走远野手上较重的器材。

美哉:谢谢。

远野边脸颊微微泛红说着,边走向小满在的地方。

我则盯着她的背影看着。

一想象起来,是个满寂寥的景象。

边抱持着无法共同拥有想法的寂寞,边仰望星空的一个少女。

悲伤的话,或许可以一个人承受吧。

如果只有悲伤的话,也可以自己一个人哭哭就算了。

但是快乐就不同了。

比起悲伤,无法分享快乐这件事,要远来得寂寞多了。

(我一直都想这样。)

我回想起并列的影子和远野的声音。

往人(说的也是哪)

我思考着在和远野度过的日子中差点忘记的,背负着羽翼的少女的事。

记得是个遥远的声音了。

在这苍穹的彼端,有着持有羽翼的少女。

那是自遥远的曩昔起。

直到现今此时。

她一直在不变的大气中,展开双翼持续地承受着来风

风正吹着。

已经到了夜晚,到了黄昏风平浪静结束的时候了。

我似乎听到了幼年时,母亲的声音,乘着远处吹来的风,传到我耳中。

渗入寂寞光景的话语。

我将那光景和远野的背影重合。

一个连甩都甩不开的,寂寞的光景。

我将思念奔驰在辽阔高耸的夜空中。

小满:喂国崎往人快给我-过来!

小满叫着我。

因为我不是待在天空,所以我用脚走向少女身边。

但我的想法仍往高处去。

夏天的天空抱持着几颗碎星,待在那里。

小满:那么,小满就在这边先走了

周围已经是一片黑暗。

美哉:嗯明天见了。

我们站在等间隔排列的路灯光下。

往人:妳一个人回得去吗?

这一天造成的依依不舍,让我们一直放不开。

小满:那当然。小满才不怕黑呢。

往人:是吗?不怕啊。

小满:嗯。才没有什么好怕的呢。

美哉:

美哉:我也不觉得有什么好怕的喔。

往人:

搞什么?

远野在我身边和小满对抗着。

小满:那么那么

小满:小满冲刺-

她快步地跑走了。

小满:掰掰!

她在远处招着手。

美哉:掰掰。

远野在我身边回应似地挥了挥手。

声音虽然微弱,但一定可以传达给小满的。

因为这两个人就是这种关系。

美哉:那么我也该回家了。

等看不见小满的身影后,远野低声说着。

往人:是吗?

往人:那我送妳回去吧?

美哉:

美哉:这样可以吗?

往人:啊啊。如果妳不想要的话就算了。

美哉:我不会排斥的。

远野脸颊微微泛红,用力地甩甩头。

往人:那就快回去吧。

美哉:好的。

在高耸澄清的夜空下,我们肩并着肩。

这样一看,远野以女性来说算是很高了。

而和小满一相比,这两人和某知名搭档也挺像的。

往人:妳身高几公分啊?

我试着问她。

美哉:169公分。

往人:还满高的嘛。

美哉:是吗?

往人:我有点吃惊呢。

美哉:

美哉:你该不会讨厌很高的女生吧?

往人:不,没这种事。

往人:因为我想体型好也是一个优点吧。

美哉:

美哉:(脸红)

害羞了。

美哉:其实我也有点感到自豪。

往人:妳有这么想吗?

美哉:有的。

她点了点头。

美哉:人一高就会更接近天空。

往人:接近天空?

美哉:是的。

美哉:因为可以比别人更接近天空所以我还满高兴的。

说着,远野仰望了夜空。

美哉:今天星星真漂亮。

那像是在和夜空呢喃的声音。

她的双眸直直地望天空看去。

之后注视着。

彷佛在祇愿什么一般。

是在向闪烁的星星们驰骋着什么思念呢?

那遥远的光辉,有时候看起来是如此地虚幻。

美哉:谢谢你送我回来。

到达家前后,远野这么说着,低头行了个礼。

美哉:托你的福我得以平安无事到家。

往人:太夸张了。

美哉:是这样子吗?

往人:算了,是无所谓啦。

美哉:那么你也小心一点回去吧。

往人:啊啊。我知道。

往人:那就明天

我话正要说完之时,家里的门伴随着细微的声音打开了。

母亲:妳回来啦。

远野的母亲从门的里面传出温柔的声音。

不过只有从门缝中漏出右眼看着,并没有露出身影。

美哉:我回来了。

往人:?

相当寂寞的声音。

母亲:啊那位是

似乎是在指我吧。

美哉:新加入的社员。

往人:谁啊?

美哉:就是国崎。

打击真大,被斩钉截铁地说了

母亲:啊呀,是这样子啊。

再次打击。被承认了

都无所谓了啦。

母亲:之前几次受你照顾了呢。

是在门的另一端低头行着礼吗?似乎听到了叩一声撞到门的声音。

美哉:照顾?

远野似乎很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往人:啊啊。我不是之前和妳说过了吗?

往人:我和妳母亲已经不是第一次见面了。

美哉:

美哉:这么说来

远野回想起来,露出寂寥的眼神。

往人:远野?

我看着她的脸,想了解她的内心。

美哉:

母亲:对了,要进来喝杯茶吗?

从门的内侧,她母亲的声音传来了。

母亲:顺便来吃个晚餐吧。

母亲:真没想到你会和我女儿认识。

母亲:我会好好努力来做个菜的。

往人:不,我心领了。时间已经太晚了。

我抬起头回话。

母亲:这样子啊

她母亲很遗憾似地说着。

接着

母亲:真不好意思呢小满平常受你这么多照顾说。

往人:咦

她母亲的话,让我一瞬间陷入了空白。

虽然这么说,也是只有很短暂的时间。

往人:小满?

我用无法定焦,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远野。

美哉:

远野并没有对回我的视线。

只是彷佛在闭唇承受着母亲的话般地低着头,微微颤抖着身体。

往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在无意识中,出现了疑问。

我连这么问的用意都掌握不了。

母亲:来,小满。不快点来吃的话,饭会冷掉喔。

美哉:嗯。

远野回应母亲的话,微微低了头。

往人:远野妳

美哉:

美哉:再见了。

她只轻声地说了这些话,便往门走去。

往人:喂!

我向她的背影伸出手。

美哉:

远野并没有回头,只是和我伸出的手擦肩而过。

啪。

远野的头发已经消失在门中。

而再也摸不到了。

往人:远野

我继续盯着门看了好一阵子。

或许刚刚应该说些什么吧。

说什么都好,都应该要阻止远野的吧。

在我伸出的手尚未失去她前。

我之后开始后悔了起来。

我边往车站宿舍走着,边思考刚刚的事。

远野的母亲,确实是称呼她为小满。

而我所知道的小满当时应该是不在场的。

那母亲看起来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

所以我所浮现的困惑及烦恼都挥之不去。

远野美哉

她到底是什么人?

第五卷 无法展翅的羽翼 Section 9 【8月1日(火)】

之后隔天。

远野没有出现在车站。

虽然等了一整天,但都没有出现。

小满:嗯扭呜~美哉都没有来

小满边一个人练习边寂寞地说着。

小满:啊啊~该不会是昨天我回去之后你就侵犯了美哉吧?国崎往人~

往人:并没有。

小满:姆呜呜呜。

小满:你要是对美哉做了什么奇怪的事的话,小满不会原谅你的。

小满对我警告过后,又继续开始练习吹泡泡。

小满:呼呜呜~~~

啪。

小满:哇噗。

不是很顺利。

往人:

往人:小满。

我叫着这名字。

小满:嗯咦?

她满脸光滑地转向这边。

小满:什么事?国崎往人?

往人:

往人:我只是试着叫一下而已。

小满:嗯扭呜~~~真是老笑话

小满维持着脸滑滑地继续重新开始练习吹泡泡。

我则沉默地看着她的身影。

许多飞不起来的泡泡,在刚想说诞生了的时候便坏灭消失了。

往人:

往人:虽然都已经约好了

不知不觉中太阳下了山,在黄昏之中,只有茅蜩的声音远远地响着。

第五卷 无法展翅的羽翼 Section 10 【8月2日(水)】

小满:嗯咦美哉都没有来

小满泪眼汪汪地说着。

昨天和今天都看不见远野的身影。

小满:小满有做了什么错事吗

小满连吹泡泡都忘记,只是坐在长椅上低着头而已。

往人:或许只是有什么事吧?

我摸摸小满的头说着。

小满:嗯或许是这样吧

往人:或许也只是染上热风寒而已。

小满:嗯咦要是这样的话我会担心的

往人:嗯说的也是。真是令人担心。

小满:嗯

往人:那么就来许个愿吧。

小满:许愿?

往人:啊啊。来向星星许愿吧。

小满:嗯咦可是,星星还没出来啊。

往人:是吗这么说也对

小满:嗯

我仰望天空。

离黄昏尚远的晴空。

在那儿没有群星的光辉,只有为阳光所通透的苍蓝。

往人:那就向那个许愿怎样?

小满:那个?

往人:妳有带着吧?星砂。

小满:嗯咦有带着啊。

她从口袋中取出远野所给的星砂。

往人:说是只要拿着就可以得到幸福吧。

往人:这样的话至少应该也可以实现一个愿望吧。

小满:是这样吗?

往人:啊啊。

小满:嗯咦我知道了。那我就试着许愿吧。

小满闭上了双眼,将星砂抱在胸口开始许愿。

往人:好,我也来一起许个愿吧。

我从口袋中取出我的星砂,跟着闭上双眼。

小满:美哉希望可以赶快回复精神。

从一旁可以听见小满的声音。

她正在许着愿。

我则没有出声,在心中诉诸着我的愿望。

往人:哪

我张开眼睛,对小满说。

小满:嗯咦?我现在正在许愿啦,不要和我说话啦。

被警告了。

不过无所谓。

往人:妳是远野的好友嘛。

小满:嗯。对啊。

往人:那

小满:那?

往人:

往人:

往人:不没什么。

我欲言又止。

小满:嗯咦?

往人:妳今天不练习吹泡泡吗?

我改问了这句话。

小满:要啊。

往人:是吗?那我今天也来陪妳吧。

小满:嗯咦?你要一起来吹吗?

往人:啊啊。

小满:吹泡泡很难喔?你行吗?

往人:别把人当白痴,我以前可是被人称作天才吹泡泡少年

往人:呜

没被这么说过。

往人:上过吹泡泡专校

往人:呜

也没这种学校。

往人:手还满灵巧的。

小满:哪哈哈,这样子啊。

往人:啊啊,所以不过是吹个泡泡罢了,根本是易如反掌(ZoUSaMoNaIKoTo)。

小满:大象(ZoUSaN)?

往人:

往人:(象叫声)

小满:喔喔-真像呢-

一点都不高兴。

往人:好了,快点开始吧。

小满:嗯!我们来比看谁能先吹出最多个吧-!

我们两人开始玩起了吹泡泡。

在耀眼的夏日天空下,好几个泡泡被吹胀。

小满:嗯扭唔~~~,真不顺。

往人:还挺难的嘛。

但我们却一直无法让泡泡飞起来,辛苦了老半天。

不过,那也无所谓。

只要能让因为看不到远野而一直露出寂寞面孔的小满的脸稍微回复笑容就好了。

往人:喔,吹成功一次了。

从我的吸管,有个小小的泡泡产生,飞上了天空。

小满:喔喔-!国崎往人好棒喔-!

我们两个看护着泡泡的行踪。

明明知道它总会破掉,总会消逝掉,我们还是看护着。

仰望着天空,那蔚蓝的天空。

夏天的日照,今天依然不变地耀眼发光着。

第五卷 无法展翅的羽翼 Section 11 【8月3日(木)

过了隔天的中午,远野仍没有回来。

只有蝉叫声响着的平稳空气。

但在那中央,多出了一个人的空隙。

小满:嗯咦昨天明明有好好许愿的说

小满泪眼汪汪地手持着吸管。

似乎今天也没有那个心去吹泡泡。

现在拿着的吸管,也是约10分钟前我让她拿着的,连肥皂水都没浸过。

往人:那家伙到底怎么了啊?

小满:嗯咦

小满:小满被美哉讨厌了吗

往人:傻瓜,不可能有这种事吧?

我摸着小满的头。

小满:可是美哉又没有来了

往人:一定又是在忙社团活动了吧?

小满:那个社团活动只有晚上才有啊。

往人:那说不定真的就是染上热风寒了吧?

小满:我都已经好好许愿希望她能早日康复了。

往人:是吗?说的也是哪。

小满:嗯

往人:

小满:

往人:那就去看看吧。

小满:嗯咦?

往人:如果不过来的话,就我们过去见她就好了。到远野家去吧。

小满:美哉的家?

往人:啊啊。

小满:她家

往人:怎么啦?

小满:嗯咦

小满:我不想到她家去。

往人:为什么?

小满:这个嘛我也不知道。

小满:美哉她一直都不告诉我她家在哪里

往人:妳不知道地方吗?

小满:嗯

往人:

我在一瞬间,脑海里闪过那天晚上听到的声音。

那是远野的母亲,叫着远野小满的声音。

如果我这么想着。

如果,那名字,和我眼前的少女有所关系的话

小满:一定是不能告诉我吧。

往人:为什么?

小满:我不知道。

小满:小满也是只有这一点不去过问而已

小满:而且

往人:而且?

小满:没有没什么。

小满:所以我不想去她家。

往人:

往人:这样啊。

小满:嗯

往人:那就只能等了。

小满:等的话,她会来吗?

往人:那当然吧?

往人:再多信任一下妳的好友吧。

我用摸头的方式轻拍着她的头。

小满:嗯咦

小满:那国崎往人你去她家吧。

往人:我吗?

小满:嗯

小满:那,如果她真的感冒的话,希望你可以把这个交给她。

她从长椅下拿出小小的瓶子。

似乎是事先从某处捡来而藏在长椅底下的吧。

那是在淡青色中点缀着水蓝色,放着糖果的小瓶子。

小满:这个啊,是小满的宝物。

小满:帮我跟美哉说这个给妳,早点回复精神吧!

往人:可以吗?这么重要的东西。

小满:嗯。反正原本就有打算要给美哉了

往人:是吗?

小满:嗯因为小满也只能给这种东西了

往人:

往人:笨蛋不是这样子吧。

我看着小满的脸。

小满:嗯咦不要叫我笨蛋啦

往人:是吗真不好意思。

小满:嗯咦

小满:你会拿给她吗?

往人:嗯我知道了。我会交给她的。

我收下寄宿满思念的小瓶子,摸着小满的头。

小满:哪哈哈

小满微微地笑着。

有点感到高兴。

我往远野家走去。

我在夏天的天空下,右手握着寄满着小满思念的瓶子。

我边走着,将小瓶子透过阳光看着。

透过的青光,映入了我的眼中。

从瓶表面的曲线所看去的天空,浮现奇怪的形状。

真的满漂亮的。

叮咚。

我按下了远野家的门铃。

在隔壁家的庭院的一边,有两只在睡午觉的猫。

从庭院前的树林中,传来喧嚣的蝉叫声。

远处也传来孩子们的嬉闹声。

母亲:来了是哪位呢?

门微微地打开,远野的母亲从缝隙间露出脸。

往人:唷。

我轻声打个招呼。

往人:我有点事情,可以叫妳女儿出来一下吗?

母亲:

母亲:是?

她倾着头。

往人:不是是?吧

母亲:

从母亲的眼中可以看见她在隐瞒着些不可言喻的不安。

虽然并不是很熟,但好歹也是有见过几次面。

但她却对我采取了超乎必要的警戒心。

往人(搞什么啊)

我抓着头,勉强地压抑住焦躁。

往人:妳的女儿现在不在家吗?

往人:如果是这样的话就早说嘛。

母亲:

母亲:请问你在说什么呢?

从终于开口的母亲口中传来沉重的声音。

母亲:我没有女儿喔。

往人:咦

母亲:你是不是搞错地址了呢?

她只是不愉快地这么说着,便关起了门。

往人:

不知不觉间,连远处孩子的喧闹声也听不见了。

往人:

往人:是在开玩笑吗?

我无法理解她母亲的话。

叮咚。

我再按了一次门铃。

没有回应。

叮咚叮咚

我反复地按着门铃。

都没有从门内的回应。

往人:怎么搞的?

我在门前站了一会儿。

在邻家院边睡着的猫也醒了,盯着我看。

猫的脖子上所挂着的铃铛,响起小小的声音。

往人:

我转过了身,背向门口。

继续待在这里,似乎也不会发生什么事了吧。

我找寻着远野的身影,到达了午后的商店街。

满稀奇的是,在几间店前看到了孩子们的身影。

有让人觉得是要去向父母要零用钱的赶路少女。

以及在书店前热心地看着漫画周刊的少年们。

往人:

往人:如果是现在的话

我突然想到。

如果现在在这里开始表演人偶剧的话,那些孩子们说不定会看吧。

说不定能赚到肖想很久的盘缠。

突然有种希望满大的预感。

往人:可是

我看着右手紧握着的青色小瓶。

年幼少女的思念。

我一紧握住,边便感受到那份坚固

感觉像是彷佛不可动摇般重要的心意

往人:说的也是。

现在不是在这种地方表演的时候。

我非得传达不可。

非得将小满思念的远野的心意给传达到才行。

声音:喔,这不是国崎吗?

突然传来的声音。

往人:咦

圣:你呆站在那里干嘛啊?

圣的长发微微飘逸着往我这边走了过来。

圣:今天不工作吗?

往人:啊啊,是不做了。

圣:为什么?太可惜了吧?

圣:看,现在正是赚钱的时机啊。

她用下巴指着孩子们。

往人:确实是这样子没错,但现在不是干这种事的时候吧。

我边说着,边用力地握住小瓶子。

圣:嗯?那是什么?

圣注意到了小瓶子。

圣:你开始干资源回收的了吗?

往人:不可能吧?

圣:那是怎么了?开始捡垃圾了吗?

圣:真是感动啊,开始发挥义工的精神了啊。

往人:

我背向了圣。

往人:掰啦。

圣:喂,和别人才说到一半是打算去哪里啊?

往人:我不是说过了吗?现在不是这种时候啦!

往人:我可没有可以陪妳开玩笑的时间。

我开始走了起来。

圣:等等等等,算我错了,别那么残酷嘛。

她从我后面抓住我的肩膀。

圣:我是不知道你在急什么啦,但还可以稍微陪我聊聊天吧?

往人:

往人:也罢,稍微一下是无所谓啦。

看来她只是闲着没事干而已吧。

不过难得她会道歉,就稍微听一下吧。

圣:嗯。那就先进去再说吧。

她一把拉住我的手。

往人:喂,为啥会变成这样啊?

圣:我刚入手了好喝的茶叶。

圣:所以特别请你的,很高兴吧?快笑啊。

圣一副高兴的样子继续拉着我的手。

往人:唉

算了,也罢。

就在适当的时候再找理由逃就好了。

我被拉进去诊所之中。

纯白的房间。

从窗外的林木间,传来渗入室内的蝉声。

圣:你就随便找的地方坐坐,等一下吧。

圣迅速地东咚地倒着茶。

我则坐在不是弹簧床的病床,看着圣的背影。

圣:哼哼可以喝到这么好喝的茶算你走运了。

往人:还好啦。

我适当地回答。

连从背影都可以感觉到圣的心情很好。

往人:不过,我真的没时间了。

往人:所以喝完茶我就要走了。

圣:啊啊,我知道了。

她倒完热水后,等着泡好。

圣:

圣:

圣:好。

圣:久等了。

她迅速地将呈着茶碗的盘子放在我旁边。

往人:谢啦。

因为不想耗太久,我马上拿起了茶碗。

一凑近鼻子,确实是有股高级的芳香。

我喝了一口。

还挺好喝的。

圣:这么说来,国崎啊。

往人:嗯?

圣:刚刚远野来过我这边了。

往人:咦

圣的话让我将茶碗放回了盘子中。

往人:是远野吗?

圣:啊啊。

往人:为什么又会到这里?

圣:嗯还好啦。是来咨询的。

往人:咨询?

圣:嗯。

圣:原本这种事是不应该跟外人讲的

圣:但是你和远野的交情似乎不错。

说了这些前提后,圣用平静的声音开始说了。

圣:其实,是远野的母亲的病完全治好了。

往人:病?

圣:啊啊。差不多刚好是在两天前。

往人:刚好

往人:病会有可能这么突然就好的吗?

圣:应该有吧。

往人:应该有吧真是相当不负责任的话呢。

圣:没办法啊。

圣:精神方面的疾病不是我的专长。

往人:精神

圣:没错。

圣:简单来说,就是远野母亲的心生了病。

往人:

这么说来远野也说过同样的事。

但依我所见,远野的母亲看不太出来是这样

往人:可是啊

圣:嗯?

往人:病好了的话,不是应该要很高兴吗?

圣:啊啊,应该是没错

往人:那妳为什么摆出这种脸?

圣:嗯

往人:

圣:其实是治好了之后产生了问题。

往人:问题?

圣:没错,出了问题。

往人:怎么?该不会是要跟我说她忘记了自己的女儿吧?

我回想起刚刚和她母亲的对话,开玩笑地说着。

圣:

圣:就是这样。

往人:咦

圣:远野的母亲似乎忘记了。

往人:妳说忘记了,该不会

圣:

圣:说是记忆丧失也不对。

圣:只是从梦里醒来了。

往人:梦?

圣:嗯

圣:我是不知道详细的情形,但就我所请教的精神科医师的说法,就是这样吧。

往人:

那到底是怎么样,我无法理解。

从梦中醒来。

这句话我想起那天远野说的话。

(对她来说梦是现实)

(因为在梦的另一端什么都没有)

(所以不得不用梦来粉饰现实)

(可是)

(就算对她来说我只是梦的碎片)

远野到底是用什么心情说出这番话的呢?

是想着什么说出在梦的另一端什么都没有呢?

我不知道

我什么都不知道。

但我现在唯一能说的就是

往人:远野她现在在哪里?

并不是说我能为她做些什么。

我只是纯粹想看看她的脸。

而如果

圣:远野的话,应该是在学校。

往人:学校?

圣:啊啊。她跟我说过有社团活动。

往人:

孤独一人的屋顶

孤独一人的天空

往人:我知道了。

我答谢过她的茶后,站了起来。

圣:嗯,很正确的选择。

圣:快去吧。到远野的身边。

往人:啊啊。

圣:

圣:然后啊

往人:?

圣:在你的身边,做出一个她所能待着的地方吧。

当当当当

寂寥的钟声,在黄昏中响着。

到底过了多少时间了呢?

在夕日的风平浪静中,我就这么突兀地站着,看着眼前许多学生从我面前离去。

但不管我等了多久,远野就是没有出现在校门口。

而后,不知不觉间已是黄昏。

已经无法从校门中听见学生们的声音。

就像是缓缓造访的夕日风平浪静,将所有的声音给平息了一般。

往人:说的也是。这样待着也毫无进展。

我紧握住手中的小瓶。

小满那寂寞的表情一浮现在我脑中,我便没由来地想见见远野的脸。

我下定决心后,穿过了校门。

没有任何确信,也没有任何保证。

但是,远野是在这间学校。

而要是她在的话,要是我想见她的话,就只会在那里而已。

喀喀喀

我在渺无人迹的校舍中走着。

铺着亚麻油地毯的走廊,为斜射进来的夕阳光给染红。

横展的一片寂静,我的脚步声为走廊的深处所吸走。

幸好现在和刚进来的时候都没有看见人。

因为校外人士就这样任意在校舍中行走是满糟的。

我边注意着不要被任何人发现,边爬上许多楼梯。

之后到了最上层。

我在通往屋顶的厚重铁门前站着,深呼吸了一口。

将手伸到门把。

把摸起来冰凉凉的手把给转开。

铁门边发出着迟缓的声音,边缓缓地开了。

风又吹了起来。

热气从长时间被日晒的水泥地上,一直往天空垂直飘去。

砰!

从背后传来铁门响亮的关闭声。

那声音毫无遮蔽地直接为高耸的天空所吸去。

往人:

往人:果然是在这里啊。

我移了一下视线。

有个正透过铁丝网,注视着在遥远的水平线的彼端正歪斜着的夕阳的少女。

少女:太阳马上就要下山了呢。

少女彷佛放弃了要从那里跳下去一般地,背对着我说。

真是怀念的声音。

虽然不过才两天没见,但却让人觉得寻找已久的声音。

往人:啊啊。马上就可以看见星星了吧。

我尽量自然地回话。

为了回想起。

为了能一直下去。

少女:说的也是呢真是令人期待。

伴随海潮香气的柔风,温柔地轻抚着脸颊。

而在那前端有着她。

往人:妳看起来还不错嘛。

我彷佛是在和几年没见的人交谈一般地说着。

美哉:好久不见了。

就像是在学我一样,远野也用怀念的语调说着。

往人:话是这样说,也才不过两天没见而已嘛。

我刻意混杂着开玩笑的语气说着。

并不是要努力缓和气氛。

是因为之前一直都是这样,所以我现在也只是跟着这样做而已。

美哉:

远野没有回答。

只是微微地露出笑容。

虽然是个非常寂寞的笑容,但我却不知为何安心了不少。

美哉:怎么了吗?

往人:嗯?不

为了瞒混过去,我从眼前抓着前发。

边抓着,我边从指缝间看着远野的脸。

美哉:

远野用不知在看着何处的眼神,伫立在夕阳中。

明明应该是一直待在身旁的少女,现在看起来却如此遥远。

往人:还什么都看不到吗?

美哉:咦

往人:要看见星星还太早了吗?

我走近了铁丝网,看着遥远的天空。

美哉:对啊还要再一会儿。

那辽阔无际,以水平线为境,和海合为一的天空。

看起来只要一直游过去的话,总有一天可以到达的天空。

往人:

美哉:

我们暂时听着风声,仰望着天空。

虽然感觉起来很漫长,但实际上到底过了多久呢?

往人:哪,远野。

我边仰望着天空,边尽可能地柔和地打破沉默。

美哉:是?

往人:这个是小满拜托我说要交给妳的。

我将小满寄放给我的青色瓶子交给了远野。

美哉:小满吗?

往人:那家伙很寂寞喔。

往人:她是说,如果妳真的染上热风寒的话,就看着这个,尽快回复精神。

美哉:

美哉:是这样子啊

她温柔地抚摸着小瓶子的表面。

彷佛是在呵护寄宿于瓶子中小满的思念一般。

往人:而且,那似乎是那家伙的宝物喔。

美哉:宝物?

往人:啊啊。颜色还满漂亮的吧?

美哉:

美哉:的确是很翠青亮丽

远野将瓶子拿高,透过渐深的黄昏色看着。

那青色与黄昏混合后,究竟是什么颜色呢?

她边为柔和的风所包覆,边一直透过玻璃盯着天空看着。

彷佛只要一乘上风,便能展翅遨翔于天际一般

但仍犹豫着是否该飞起。

往人:

所以我什么都问不出口。

明明是为了确认而来,但真要问时,却又感到害怕。

因为我觉得只要我一开口,远野便会飞往我手所勾不到的地方去。

而我也没有可以追她的羽翼,所以我只能一直闭着口,等着事情有所进展。

美哉:果然还是该跟你说吧。

在经过好一阵子后,远野轻声地说了。

往人:嗯没错。

往人:因为与其一个人背负着,或许说出来会比较轻松。

我内心为远野先开了口而松了口气。

美哉:会比较轻松吗?

往人:啊啊。

美哉:我可以被允许比较轻松吗?

往人:应该吧。

美哉:可是不会造成你的困扰吗?

往人:为什么?

美哉:因为这是我个人的问题

往人:妳是白痴吗?

我带点玩笑意味地说着。

美哉:

美哉:说白痴会不会太过份

往人:一点都不过份。

往人:妳根本没必要去注意这种无聊的事吧?

美哉:才不会无聊呢。

往人:不。无聊毙了。

美哉:说得这么直接。

似乎有点闹脾气地移开了视线。

往人:妳不是说过了吗?想一直三个人一起走着。

我回想起那一天的黄昏。

回想起那天并列的三个人的影子,不断延伸,不断重合。

重合着,重合成一个影子,一个露在路前方的薄薄的影子。

往人:我是搞不太清楚,但我是这么想的。

往人:三个人一起走时,若有一个人背着重荷的话,其它两人就会帮忙。

往人:因为比起一个人、两个人,三个人一起扛时应该会轻得多才是。

往人:而若是依然重到走不动时,三个人便一起停住直到负荷变轻为止。

往人:若是到了太阳下山,要露宿荒野时,三个人在一起就不会感到困苦。

往人:一个人想睡的话,剩下两个便交谈

往人:两个人想睡的话,另一个人也跟着睡,然后三个人一起迎接早晨。

往人:这才是三个人一起走的意义吧?

美哉:是这样吗?

往人:大概吧。至少我是这么觉得的。

美哉:可是那样不就是很熟了吗?

往人:

往人:唉妳果然是个白痴呢。

我抓了抓头。

美哉:我确定是个白痴了吗?

往人:很确定。

美哉:真失望。

她低下了头。

往人:我说啊,远野。

美哉:是。

往人:和人熟识是那么糟的事吗?

美哉:咦

往人:虽然世上是有一副很懂的样子说熟识是很不好的人,但我却不这么想。

往人:我是不知道在需要上下关系的情况时是怎样,

但至少朋友之间很熟识不是很好吗?

往人:这样一来才能互相给予对方慰藉。

美哉:

往人:我有说错吗?

美哉:不应该是对的吧。

往人:是吗?那就说给我听吧。

我摸摸远野的头。

美哉:好的。

她脸颊微微泛红地轻轻点了点头。

一副年幼少女般的表情。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远野这种表情。

总算有远野回到我可以摸得着边的地方的感觉了。

美哉:你有很吃惊我母亲叫我小满吧?

远野的长发和风游玩般地飘着。

往人:啊啊,的确满吃惊的。

往人:那到底是什么意思?

因为应该已经没必要犹豫了,我便问了回去。

美哉:那名字小满是我妹妹的名字。

往人:妹妹?

美哉:是的。

美哉:国崎你有兄弟姊妹吗?

往人:不,没有。

美哉:这样子啊

美哉:

美哉:我

美哉:我曾经是该有个妹妹的。

美哉:应该是要有一个名叫做小满的重要的妹妹

远野像是在对夕阳呢喃般地开始说了。

那是个非常温柔又悲伤的以前的故事。

让人激荡不已的回忆的故事。

有个温暖的家庭,过着被温馨的父母给养育的童年。

以及该被祝福其诞生的,名叫小满的妹妹。

应该藉由小满的出生而再添增幸福的家庭。

可是

美哉:可是小满却没有被生下来

远野说着,悲伤地将视线往下移。

往人:为什么?

美哉:因为我母亲她流产了

往人:

往人:是吗抱歉。

因为感到问话的不妥,我抓了抓头。

美哉:不会没关系的。

看到我这个样子,远野和缓地看着我温柔地说着。

但又马上回复原来的样子,继续说着。

美哉:从那之后

美哉:我母亲就活在了梦中。

美哉:我母亲因为流产了小满所以心里生了病。

美哉:我是个黏父亲的孩子。

美哉:一直都和父亲在一起一直都和父亲玩着。

美哉:我母亲她有时候会露出寂寞的表情看着我们。

美哉:可是我也非常喜欢我母亲。

美哉:不管是父亲还是母亲我都喜欢。

美哉:我一直想传达给我母亲知道这件事

美哉:但却传达不了

美哉:我找不到传达给她的方法

美哉:原本应该不用传达都能让她察觉的

美哉:但结果我的想法没有传达到

美哉:结果一定让我母亲感到了疏离感。

美哉:原本该是个温馨的家庭原本该是个感情良好的家庭

美哉:但是我母亲一定是一个人在那之中感到相当寂寞。

往人:

美哉:原本是该由小满盖过那份寂寞的。

美哉:可是失去了小满那份想法便失去了居所

美哉:结果我母亲选择了继续作梦下去

美哉:而在那梦中我必须以小满的身份活着才行。

美哉:不这样的话我母亲不会接受我的。

美哉:而我也接受了这种事。

美哉:因为让我母亲背负着寂寞是我所造成的罪过

美哉:而我所能做的,只有这样而已

往人:

美哉:不过

美哉:那场梦也已经结束了。

天空停止了吹风。

无限延展的天空,和应该流动的云一起伫立于同样的地方。

美哉:从以前开始就有点这种倾向了。

美哉:托一直去求诊的精神科医师的福我母亲虽然缓慢,

但仍渐渐地在回复。

美哉:而在之前国崎你送我回家去的那天晚上我母亲在枕中做了梦。

美哉:是个藉由睡眠而真正做的梦

美哉:在那梦中我母亲接受了小满的死亡。

美哉:听医生说这是常有的案例。

美哉:在梦中体认了现实。

美哉:而藉由作梦在现实醒了过来。

美哉:虽然是非常奇妙的感觉但我母亲的梦就这么突然地结束了。

美哉:漫长梦境的终结却是如此地简洁。

美哉:原本是应该要高兴的

美哉:可是

美哉:可是我却无法打从心底高兴。

往人:

往人:为什么?

我边看着远野悲伤的面孔边问着。

美哉:

美哉:那一天的翌日早晨

美哉:从梦中醒过来的母亲看着我这么说了。

美哉:妳是谁?

往人:咦

美哉:在我母亲心中小满消失了的同时我也失去了居所。

美哉:因为我一直以来都扮演着小满

美哉:到了现在也无法回复该在母亲面前的美哉。

美哉:虽然我之前就略微察觉到就已经做好了觉悟但还是打击很大

往人:

美哉:所以

往人:妳就在这里寻找自己的居所吗?

美哉:

美哉:不对。

她轻轻地笑着。

美哉:我是在这里等候着结束。

往人:结束?

美哉:是的。

美哉:等候着以小满身份活着的我自己的梦的结束。

铁丝网外的天空,已经染上了夜色。

往天空望去,有只彷佛在对岸天空中彷徨着的鸟。

美哉:我的羽翼已经忘记该怎么飞翔了。

边看着那只鸟,远野边悲伤地说着。

美哉:因为我只是一直反复地模仿展翅的动作而已

美哉:在不知不觉间我已经连天空的辽阔和大地的温暖都忘记了。

她这么说着的表情,看起来颇具自虐感。

美哉:无法展翅遨翔的羽翼,还有其存在的意义吗?

她将视线略转向我这边说着。

美哉:一定毫无任何意义连天空或大地都无法归去,只能一直徘徊着。

美哉:我就像那只鸟一样只能一直迷惘徘徊着

往人:远野

美哉:不过或许这样也好。

美哉:因为我

美哉:我根本就是不应该待在这里的人

往人:

美哉:

往人:

不说点什么不行。

在这个时间,在这个瞬间。

我不传达给只能伫立于黄昏中的少女一些事不行。

如果现在不说,我会连要接触她都办不到的。

所以

往人:哪,远野。

我边侧视着远野,边说着。

美哉:是。

远野缓缓地转了过来。

往人:可以待的地方

美哉:咦

往人:不要说没有可以待的地方。

我想将我的想法告诉远野。

往人:是有在等着妳远野美哉的人在所以不要说没有可以待的地方。

我只能说得出这些话。

妳能待的地方,就在这里啊。

我虽然想这样说,但却害羞地说不出口。

但想法并不是可以一直瞒住的。

所以,远野一定知道了。

证据就是

美哉:是的。

远野微微地笑了。

将簇拥星屑的夜空,如同羽翼般收在背后的微笑的少女。

我想我在这时看到了一辈子都不想忘却的事物了。

我看见远野所紧握着的小满的宝物,在一瞬间亮出了星星的光辉。

在太阳下了山,周围开始被黑夜所包覆的时候,我们两个离开了学校。

往人:哪。

在穿过校门时,我停了下来。

美哉:是?

远野的手上握着附近欧巴桑爱用的运动包包。

穿着制服的少女和运动包包。

虽然似乎是很常见的搭配,但她是远野美哉。

要说有点不协调,不如说应该是另有隐情。

往人:那个是观测仪器还是什么的吗?

姑且确认一下看看。

美哉:不不是。

她将似乎挺重的包包放在地上。

美哉:我离家出走了。

往人:离家出走?

美哉:是的。

美哉:原本是想和国崎一样自己一个人去旅行的

美哉:不过,我决定不去了。

美哉:我从今天起要和国崎你一起睡在车站宿舍。

她若无其事地说着。

往人:这可真是大胆的行动哪。

美哉:耶

美哉:很了不起吧?

往人:一点都不棒。快点回妳家去。

我用严厉的命令口气说着。

美哉:

美哉:我不要。

她干脆地驳斥了我的命令。

就远野来说,这倒是满稀奇的,会明显表示其意志。

美哉:我已经决定了。

往人:决定什么?

美哉:我想尽可能地在一起。

美哉:和小满以及国崎你。

往人:这种事不需要特地离家出走也可以实现吧?

美哉:不无法实现的。

往人:为什么?

美哉:因为没有时间了。

往人:咦

美哉:我刚刚说过了我是在等梦的结束。

美哉:即使我母亲的梦结束了我的梦依然还没醒。

往人:

我无法理解远野在说什么。

远野如此寂寞而且彷佛在低着头作着梦般的身影看起来是如此渺小。

看起来就像年幼的孩子一般。

往人:

往人:小满。

我看着眼前的远野,叫了这个名字。

往人:是和妳被这么称呼有关吗?

美哉:是的。

她点了点头。

往人:那,和另一个小满有关吗?

我想知道,对远野来说,小满是个怎样的存在。

是好友?还是妹妹?还是

美哉:这个我还不能说。

往人:不能说?

美哉:是的。

美哉:详细的情形我之后会说明的。

美哉:现在我只是想尽可能地和她待在一起。

美哉:我

美哉:因为我最喜欢和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们在一起。

远野将视线往上移,静静地微笑着。

往人:

面对那份微笑,我什么都说不出口。什么都讲不出来。

所以我只是沉默地背向远野,开始走了起来。

远野则在我身后,拖着沉重的包包慢慢跟着我。

往人:

我停了下来,抓了抓头。

往人(真没办法)

我转向了远野。

美哉:?

往人:来,给我吧。

我从远野的手上,直接把运动包包抢了过来。

往人:走吧。

我将包包扛在肩上,背向着远野,再次开始走了起来。

美哉:谢谢。

从背后传来远野的声音。

我则装作没听到地继续走着。

无限延伸的两个影子。

逐渐重合在一起,指引着我们的路。

到了深夜,我和远野分别睡在长椅和等候室。

透过玻璃看着等候室的时钟,已经是清晨一点了。

远野睡在等候室,我睡在长椅上。

远野一直坚持说睡在长椅上会感冒,要我一起睡在等候室。

她主张说是她自己要过来这边睡的,要我不用逞强。

但那样真的会满糟的。

光是发育健全的年轻男女同在一个屋檐下(其实跟露宿没啥两样)就不太妙了。

这样的话,身为男性的我睡在外面也是一种礼貌吧。

再说

我也想一个人思考一下。

我还不打算问远野任何事。

有许多不得不一个人思考的事。

在彷佛快掉下来的星空下。

我坐在长椅上,在眼皮自然落下之前,思考着许多事情。

一侧耳倾听,便彷佛听到了远野在黄昏的屋顶上,诉说着的往事

那是我还小的时候。

我有可以待着的地方。

餐桌有三个椅子。

父亲和母亲,以及我的椅子。

我们家是每天晚上一定会一起吃晚餐的感情良好的家庭。

是个可以挺起胸膛自豪的幸福家庭。

有一天。

正当我要到餐桌吃晚饭时,那里多了张小小的新椅子。

那椅子非常地可爱,我虽然想要坐,但却太小了坐不下去。

而当我很不可思议地看着那张椅子时,母亲说了。

(马上就会生下来了。)

没错。我母亲当时已经怀了妹妹了。

我很高兴。

饭一定是越多人一起吃越好吃的。

我努力地将放在母亲身旁的椅子移到我身边。

让妹妹和我坐在一起,面对着笑容不绝的父母。

我想让妹妹看着父母亲感情良好的样子。

(这里就是妳的家喔。)

我很想这么跟她说。

即使早一天也好

妹妹的名字决定是小满了。

是开家庭会议决定的。

我们家不管是什么事,都是大家一起讨论决定的。

当然连年幼的我有也发言权。

这样才是家人啊!

父亲边笑着边这么说着。

我很喜欢从父亲口中说出的家人。

因为听起来是如此令人感到安详,感到温暖,所以我最喜欢了。

将诞生的妹妹的名字小满有着这个意思。

希望妳们姊妹未来,能一直充满着美丽的风和日丽

母亲虽然这么说着,但年幼的我却不懂是什么意思。

但我觉得那是个非常好的名字。

美哉和小满。

一起说出来,会让我感到相当平稳。

我好希望能早点生下来。

所以我每天都缠着母亲说快点把小满带来嘛。

没问题的。神马上就会把她带来的。

母亲总是这么说着,温柔地摸着我的头。

这么说来,我们家总是在同一个地方挂着一张画。

这个是神的画喔。

我父亲这么说着。

那幅画画的是一个背上长有翅膀的女孩。

应该是叫做天使吧。

那是个非常漂亮的女孩子,所以我非常喜欢那幅画。

一定是这个女孩会将小满给带来吧。

我一直在心里期待着和小满及那个女孩相遇的日子。

因为我好想让小满当我的妹妹,和那女孩成为好朋友

第五卷 无法展翅的羽翼 Section 12 【8月4日(金)】

往人:嗯

隔天早上,我被夏日的日照给照醒。

睁开眼睛的同时,就被直射到瞳孔的阳光给刺痛双眼。

我瞇起眼睛一看,那广阔无际的夏日天空,看起来挺狭小的。

声音:早安。

有个温柔暖和的声音。

远野看着我睡着的脸孔。

往人:

往人:为什么?

美哉:是?

往人:

往人:啊啊对了

我在一瞬间不太能理解远野为什么会在这里。

但我马上想起了昨晚的事。

这是我们两个第一次一起迎接早晨。

美哉:那个早餐已经做好了。

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遗忘已久的怀念香味便马上扑鼻而来。

是味噌汤的味道。

美哉:因为我没有用便当盒煮饭的经验所以满辛苦的。

她将纸杯装着的味噌汤递给了我。

材料有小麦屑和烫青葱。

远野说她是选了较不容易腐败的材料。

看来在那包包中是有塞着那些东西。

而在纸盘上,有着比我做的好太多的白米饭。

说不定和一直一个人旅行的我比起来,远野还比较有当旅人的素质。

往人(太了不起了,远野美哉。)

我边咀嚼着早餐的味道,边在心中赞叹着。

到了下午,小满跑了过来。

小满一看到远野,就笑容满面地往远野的胸口冲了过去。

小满:妳回来了啊-

她用脸摩蹭着远野的胸口,用全身表达着喜悦。

美哉:我回来了。

远野呵护地摸着她的头。

小满:哪哈哈。果然有许愿还是对的。

美哉:许愿?

小满:嗯。

小满:那个啊,我向星砂许愿,希望美哉妳能早点回来。

小满:是国崎往人他告诉我这样做的喔。

美哉:是国崎吗?

她将视线转到我这里。

美哉:

往人:

美哉:

往人:干嘛啊?

美哉:谢谢。

她低头行了个礼。

往人:我又没做什么值得答谢的事。

美哉:

美哉:你害羞了吗?

往人:并没有。

小满:哪哈哈,我稍微重新评估你了唷。国崎往人。

往人:那可真是感谢妳了。

小满:姆再表现得高兴一点嘛。

往人:白痴,我哪有空特别为这种事感到高兴啊?

小满:不要说我白痴

往人:

踏踏踏。

叩!

小满:扭码。

往人:吵死了。

小满:呜呜好久没有的脑浆摇荡

美哉:

往人:干嘛啊?

远野表情和缓地笑着看我。

美哉:国崎你刚刚笑了呢。

往人:咦

美哉:我是第一次看见国崎你这样笑的。

往人:

美哉:笑得非常可爱喔。

往人:

美哉:可以的话我还想多看几次。

往人:

我转了过去。

美哉:啊害羞了。

往人:我才没害羞呢。

小满:哪哈哈,害羞了害羞了~

往人:

美哉:害羞了。

小满:害羞了~

往人:

转身

啪、啪。

美哉:啊

小满:嗯扭

我转过身去,轻轻K了她们的额头。

美哉:第一次体验国崎的敲击。

她满高兴的。

往人:我要出去了。

我再次背向那两人,走了出去。

是在掩饰害羞。

因为我很高兴。

很高兴又能这样三个人一起度过。

不过

美哉:出门小心喔。

背后传来远野柔和的声音。

我若没有背向她们,大概又会被调侃说我又笑了吧。

晚上。

我们到了学校的屋顶,三个人一起看着星空。

美哉:那是麒麟座这边是小熊座。

远野详细地告诉我们有关星座的事。

小满:哪哈哈,麒麟和小熊交情真好呢。

小满大概是因为能和远野在一起很高兴吧,从白天一直吵到现在。

美哉:

远野则用温柔的眼神看着小满这样。

有时则彷佛要确认小满的存在般地,想碰触小满般地,温柔地摸着小满的头。

小满幸福地笑着。

相当美好的光景。

甚至给人一种一直看都不会腻的感觉的光景。

我现在真的是在这种光景之中吗?

这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那份安详的温暖,让人不自觉地会如此想着

我从到了这个镇上第一次明确地想待在这里。

远野所说的梦的终结到底是指什么我还是不知道。

但就算这就是梦,我们也不需要梦的终结。

至少,在现在这个时候

小满:那,小满就在这里先道晚安啦。

一出学校,小满就要走了。

往人:不用陪妳一起到商店街去吗?

因为之前的晚上是在那边分手的,所以我这么问着。

小满:嗯。今天在这里就好了。

往人:为什么?妳还有要到哪边去吗?

小满:嗯、嗯扭?是没有啦。

往人:是吗?那就一起

小满:哪哈哈,那就晚安了曼波

踏踏踏踏。

我话还没说完,小满就留下奇怪的话跑走了。

往人:那家伙是怎么搞的?

我看着在黑夜中小满逐渐消失的背影。

美哉:那孩子是以她的方式顾虑着呢。

往人:顾虑?

美哉:是的。

往人:对谁啊?

美哉:当然是对我们啊。

往人:为什么?

美哉:这么嘛为什么呢?

她似乎带着某些含意地笑着。

往人:该不会只有我不知道吧?

美哉:好像是呢。

往人:姆

有点懊恼。

美哉:小满真是不值得呢当事人竟然没有发现。

往人:姆姆

美哉:那就回去吧。

往人:姆姆姆

之后,我们便回去了车站。

路上我问了好几次小满到底在顾虑什么,但她却什么都没告诉我。

往人:姆姆姆姆

只有我徒增烦恼。

今晚大概睡不着了吧

第五卷 无法展翅的羽翼 Section 13 【8月5日(土)】

美哉:早安。

一早,被远野平稳的声音叫起来。

感觉还不坏。

今天的早餐是白米加特制荷包蛋定食。

听远野说是今天的早晨市场有在便宜卖的蛋。

我一问说早晨市场是在哪里,

美哉:秘密。

她就这么说。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很便宜,不,连是否有市场都不确定,但我仍乖乖地吃着。

反正不管怎样,都是她为我做的饭

吃完早餐后,远野说有暑期讲习,而到了学校去。

因为小满说过大概中午的时候会过来,所以她应该会到时候再回来。

虽然在离家出走但生活仍很有规律,这点我是觉得挺像远野的作风的。

我一个人走了出去。

虽然想找孩子们的身影,但今天都没看到。

那当然。

因为我很长的时间都只是坐在堤防上而已。

我看着海。

看着产生平稳波浪的遥远水平线。

海风不断地吹拂过来,所以明明日晒很强,但我却没流什么汗。

我伴随着风过了好几小时。

咕。

往人:

肚子一叫,我从堤防跳了下来。

为了回到她们所在的那个车站。

到达车站前的路,比我想象中要远的多了。

半路上,我和有见过的姊妹擦肩而过。

那姊妹似乎是去游过泳了,头发湿湿的,手上拿着装着泳装的袋子。

妹妹:啊,是那个妖精的哥哥。

妹妹还记得我的脸,便问道今天妖精先生在不在啊?

往人:在这里啊。

我转了过去,让口袋中的人偶挥了挥手。

姊妹们高兴地嬉闹着。

我为了她们姊妹花了不少时间。

虽然我已经肚子饿了,但一看见这对姊妹,便让我犹豫了一下。

妹妹:再见了,哥哥。

我将人偶收回口袋时,妹妹把某个东西交给了我。

那是个黑色的鸟羽。

妹妹:那是小乌鸦羽毛喔。虽然刚刚才捡到,但是我送给哥哥吧。

姊妹们面对面地笑着。

往人:真是不吉利哪

我边用指尖回转着羽毛边说着。

不过为什么呢?

看着应该是代表不吉利的鸟羽,感觉也没那么差。

姊姊:小乌鸦啊是会对朋友非常重视的鸟儿喔。

姊姊:所以啊,用那个羽毛当作护身符的话,可以交到很多朋友喔。

往人:朋友?

姊姊:嗯。

往人:这样啊。谢啦。

我温柔地摸摸姊妹们的头。

虽然表演了也没钱,但就把她们给的这个羽毛当作钱吧。

我挥着手目送跑走的姊妹后,往车站走去。

小满:哪哈哈,好~凉喔!

我一回去,便是小满很高兴似的声音迎接着我。

小满:哪哈哈哈哈哈,电风扇-电风扇-!

小满吹着不知道从哪而来的电扇,一副高兴的样子。

与其说是风很凉爽,不如说是她看到上面挂着的纸条们飘的样子感到快乐吧。

在那一旁。

穿着制服的远野,和平常没两样地,继续沉默地看著书。

小满:啊

美哉:

小满:哪哈哈,你回来啦-

小满笑着说。

美哉:你回来了啊。

远野低着头这么说着。

往人:我回来了。

所以我也这么说。

美哉:工作怎么样啦?

远野边将刚煮好的咖啡递给我边问着。

往人:嗯啊啊,马马虎虎啦。

我边啜吸着咖啡,边逞强地说着。

美哉:马马虎虎就是说,有赚到钱了吗?

往人:呜

被刺到痛处了。

往人:也罢,那个,耶,这个嘛。人生又不是只有钱而已。

我看向了遥远的晴空。

美哉:

美哉:原来如此。

被看穿了。

真的有点感到羞愧。

美哉:不过太好了。

远野安心似地说着。

往人:一点都不好呢。

我刻意装作生气地说着。

往人:这可是关乎人偶师的面子的严重事态呢。

我连自己说什么都有点不太懂了。

美哉:

美哉:这样你就可以待在这里了。

往人:咦

美哉:啊不没什么。

远野有点慌张地脸红了起来。

往人:?

小满:

我们三个人一起吃了午餐。

菜是远野美哉特制的手工汉堡。

小满:扭喔是汉堡耶!

小满在最爱吃的食物面前非常兴奋。

彷佛像是事先吊过胃口的狗总算有食物吃的瞬间一样。

似乎是在我出去的期间准备好,之后只需要煮的样子。

所以马上就做好了。

不过远野到底是去哪儿弄来材料和平底锅的呢?

明明到昨天为止根本没看过那种东西的说

该不会是连这种东西都是由早晨市场调过来用的吧?

真是个谜。

美哉:怎么了吗?

往人:不,没什么。

美哉:?

往人:

反正应该是得不到什么好答案,所以我就不问下去了。

汉堡确实满好吃的。

饭后

我和远野看着澄清的夏日天空。

小满的话

小满:扭呼呼呼呼

正头躺在远野的膝盖上,边发出诡异笑声边午休中。

美哉:今天天气也很好呢。

她那快被蝉叫声盖过的声音传到了我耳中。

美哉:也有很多云在飘。

往人:

我知道她不是在期待我回话,所以我只是静静地仰望着天空。

美哉:国崎。

那声音总算是对着我说了。

美哉:国崎你果然还是有在想要离开这个镇吧?

远野很直接地问了。

往人:啊啊,应该是没错啦。

我暧昧地回话。

美哉:这样子啊

她寂寞地低下了头,摸着在膝盖上的小满的头。

小满:扭呼呼呼

她盯着小满的睡脸。

美哉:

美哉:寂寞

远野缓缓地抬起头来。

美哉:感到寂寞是不被允许的吗?

往人:咦

美哉:认为为了分别而相遇是很寂寞的是不可以的吗?

往人:远野

美哉:

我认为她在哭泣。

看着我的少女,在夏天的天空下哭泣着。

往人:没什么不行的吧?

我边将视线移往空中边说着。

并不是为了移开视线。

而是为了承受悲伤而寻求着天空。

美哉:是这样子吗

往人:大概吧。

往人:要是分别时不会感到寂寞,那就算相遇也会觉得没什么吧?

美哉:或许是这样子吧。

美哉:可是

往人:可是?

美哉:寂寞只会成为枷锁

美哉:会让人连一步都再也动不了

美哉:无法前进,也无法后退只能感到悲伤

往人:

美哉:

我们将所有的话语都托付到风中。

仍依依不舍海潮的风,将叶子吹得沙沙作响。

那声音让我回想起差点忘记的事情。

并不是永远的,总是会来的别离。

那在日常生活中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我们每天在背对着别离的日常生活中活着。

要是这样的话

要是是知道总有一天要分开的日常的话

那和总有一天要醒过来的梦有什么差别呢?

都是一样的。

我们一直都在梦中。

梦和现实,一点都没有改变。

正因为这样

会想要知道当梦结束之时,那前方究竟会有什么呢?

小满:那种事还是不知道会比较好

往人:咦

突然在脑海中响起了小满的声音。

小满:嗯咦

睡着的小满,缓缓地爬了起来。

美哉:早安啊小满。

远野摸摸头还在自己膝盖上的小满。

小满:哪哈哈,早安啊-

小满满面笑容地回复远野。

往人:

小满:嗯咦?怎么啦?国崎往人?

小满:是小满脸上有沾到什么吗?

我注视着少女的脸。

往人:

往人:那是什么意思啊

我看着和远野互相微笑的少女,寻求着答案。

小满:嗯咦?什么啊?

往人:

往人:不算了。没什么。

小满:嗯咦咦?

往人:

是错觉吧。

在脑中浮现的小满的声音。

那声音听起来是如此悲伤,像是在拚命忍住泪水一般。

小满:嗯扭国崎往人怪怪的耶,美哉。

美哉:嗯。

小满:哪哈哈,一定是汉堡吃太多,胃感到不舒服了吧。

叩!

小满:扭~~~

往人:不要把别人看得跟妳一样。

小满:呜呜

小满:可是可是,你真的吃得比小满还多啊。

往人(那倒是真的。)

美哉:要是我再做多点的话小满也可以吃很多的。

往人:重点偏掉了吧?

美哉:咦是吗?

小满:妳还要做更多吗?!

小满的眼神闪闪发光着。

往人:不所以说重点不是

美哉:嗯要是小满想吃的话

小满:我想要吃更多!

美哉:我知道了。

她低头行了个礼。

小满:哪哈哈,太好了-

小满:小满啊,一-直都吃汉堡也可以喔。

美哉:一直?

小满:嗯!我就算每天吃汉堡都不会腻的!

美哉:我知道了。

小满:太棒了

往人(说真的吗)

我倒也不是讨厌汉堡但是要我每天吃的话

小满:约好了喔!要一直吃喔!

美哉:嗯一直.

小满:要一直,一直喔。

美哉:嗯。

小满:一直,一直,一直喔。

美哉:

美哉:嗯。

希望我们能一直都在一起

第五卷 无法展翅的羽翼 Section 14 【8月6日(日)】

隔天早晨。

美哉:抱歉米焦掉了。

远野用感到很抱歉的语调叫起了我。

美哉:我现在正在重煮再稍微等一下吧。

她低头行了个礼。

往人:

美哉:?

我用食指戳了一下在眼前的远野的头的漩涡中心说。

往人:妳也会有失败的时候啊?

我调侃她地说着。

美哉:那当然。

她转了过去。

美哉:头那边有点痛。

往人:啊

似乎有点生气的样子。

往人(糟了)

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早饭就被给了焦掉的米。

连吃饭中,远野也是不发一语,看来似乎心情挺不好的吧。

我变得非得不断地表现兴奋地称赞她说很好吃才行。

自作自受。

不过即使是这样,我却认为生气的远野还满少见的,觉得还满可爱的。

而远野似乎也不是真的很生气,米也是特意选焦得比较少的地方分给我。

而最后,在我说了真的很好吃后

美哉:太好了。

她回复了高兴。

不过要是我说偶而这样生气的远野也不赖的话,她又会生气吧

到了中午,小满像平常一样冲了过来。

小满:早呀!今天真是热呢!太太!

往人:妳是哪来的家庭主妇啊?

小满学会了新的登场方式。

美哉:妳也早呀。

往人:妳也这样啊?!

我乱入了进去。

美哉:

美哉:真是好乱入呢。

往人:

看来她似乎挺喜欢家庭主妇的语气吧。

真是糟糕

夏天的午后。

我们三人照着昨天的约定,吃着汉堡。

之后到黄昏为止,远野和小满玩着吹泡泡。

一如往常的光景,已经看习惯了的光景。

我坐在长椅上,看着两人快乐的样子。

时间缓缓地流逝

当天夜里

我坐在长椅上,已经养成习惯般地,一个人仰望着星空。

美哉:今天的星星也很漂亮呢。

远野淋完浴后,拿着两杯咖啡坐在我身边。

美哉:换成麦茶会比较好吗?

往人:不,都可以啦。谢啦。

我拿起咖啡,小心不被烫到地喝着。

往人:烫!

但马上就被烫到了。

美哉:没事吧?

往人:无所谓啦。

我尽力冷静地逞强,但舌头满痛的。

美哉:

美哉:让我看一下。

远野站在我面前,把脸靠到可以彼此感受对方气息的距离。

她刚洗完的发香味,柔和地刺激着我的鼻子。

美哉:让我看一下。

似乎很担心吧。

远野反复着同样的话。

往人:无所谓啦。

所以我也重复着同样的话。

美哉:让我看一下。

她稍微加强了语气。

往人:还算无所谓啦。

我试着对抗。

美哉:

往人:

我们对看着。

美哉:让我看一下。

往人:啊嘎。

我被强迫张开了嘴。

美哉:有点变红了。

往人:啊嘎啊嘎。

美哉:要喝点水吗?

往人:啊嘎啊嘎啊嘎。

我张开着嘴,摇了摇头。

美哉:可是

似乎满担心的。

往人:啊嘎嘎啊嘎。

我是想说没事啦。

美哉:

抱住

往人:啊嘎?!

美哉:这样的话有稍微减轻一点疼痛吗?

往人:

透过薄薄的夏天衣服,我可以感受到远野的心跳。

那柔和的鼓动,温柔的温暖,包覆着我的全身。

美哉:乖乖待着一会儿吧。

远野施了力,将我的头往她怀里更推进去一点。

闻起来很舒服。

虽然刚开始我很紧张,但不久就逐渐感到了安心。

令人怀念的安稳。一直似乎在某处感受过的,平稳的记忆。

美哉:这样一来我可以感受到国崎你。

美哉:让我再稍微这样子一会儿吧。

往人:

我听到了声音。

在感受到远野的温暖时。

我在被白色光所照耀的长椅上,听着远野彷佛像摇篮曲般的声音。

远野的膝盖躺起来非常柔软。

我总算察觉到,对远野来说,膝枕是一种爱情的表现。

美哉:我昨晚做了个梦。

远野说了。

美哉:那是我还年幼时的梦是我和父亲两个人一起眺望星空的梦

看,美哉,那个是射手座喔!

父亲温柔的声音,至今仍残存于我的耳中。

在到家的路上,那个边牵着我的手边告诉我许多关于星星的事的父亲的声音

哪,哪,那个是什么呢?

到车站去接工作结束的父亲,是我每天要做的事。

之后我们边在车站眺望星星,边牵着手说着星星的事并走回家。

我最喜欢温柔的父亲了。

而自然地,我也跟着喜欢父亲所喜欢的星光。

美哉,告诉妳一件好事吧。

某年夏天的夜晚。

我们像往常一般牵着手望着星星回家去。

父亲笑着对我说。

星星啊,可以将人心洗涤干净喔。

每个星星都住着神明,看护着我们。

他这么告诉我。

我觉得非常美好。

让我一看见星星,便感到非常温和。

似乎能够忘却任何讨厌的事。

星星可以洗涤干净被污染的心喔

如此说着的父亲的双眼,看起来是如此地悲伤。

我完全没有想过父亲的心有被污染。

或者该说,会这么想的我的心才是被污染了。

所以我许了个愿望。

希望星星能洗涤干净我的心

之后过一阵子,父亲离家出走了。

从母亲流产之后,父亲和母亲便一直在家里争吵。

在离开家时,父亲要我跟着他走。

但因为我当时觉得放母亲一个人很可怜,所以我便待在这个家中等父亲回来。

这样子吗?那妈妈就交给妳照顾了。

父亲温柔地摸着我的头,最后给了我一个小礼物。

那是个用可爱的小瓶所装盛的砂子。

这个啊,是叫做星砂。

父亲这么告诉我。

他告诉我说只要拿着这个,就会得到幸福。

我把那个星砂当作宝物。

如果能得到幸福的话,父亲总有一天会回来的吧?

因为对我来说,能在这个家中有着温柔的双亲便很幸福了

但父亲却没有回来。

虽然我像之前一样每天到车站去找父亲,但却看不见他。

我自己一个人走着昏暗的夜路回家。

一旁没有我的父亲。

我好伤心。

我好希望能再多听一点有关星星的事。

我明明就拥有着星砂,为什么父亲都没回来呢?

我认为是因为我的心被污染了,所以才无法获得幸福。

从那之后。

我每晚握着星砂,在车站前的长椅眺望着星空。

希望能洗涤干净我的心。

那么一来,父亲便会回来了。

母亲也不用一个人在深夜中啜泣。

大家又能开心地在一起生活着。

我要做出比母亲做得还好吃的汉堡让父亲吃惊。

大家一起吃好吃的饭,一定会很开心的。

一定可以获得幸福的。

一定可以获得幸福的

一定可以获得幸福的

等到我知道父亲在遥远未知的镇上,和母亲以外的女性结婚,

已经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第五卷 无法展翅的羽翼 Section 15 【8月7日(月)】

隔天。

夏天的日照从高耸澄清的蔚蓝天空往大地照耀。

像往常一般的早晨。

等我被林间的蝉声给吵醒时,正好是远野要叫我起来的时候。

美哉:真遗憾好失望喔。

从一早,远野就陷入沮丧。

美哉:没有办法看见国崎的睡脸了。

往人:那可真遗憾哪。

美哉:是的真遗憾。

往人:是吗?那么

往人:忍耐到明天吧。

往人:我明天会好好地慢慢睡的。

美哉:好的我很期待。

远野转过身去,往铺好的早餐用塑料布那边走去。

往人:真是的看别人的睡相有什么好高兴的啊?

我虽然一个人抱怨了一下,倒也没什么生气。

被远野叫醒。

那真的不会感觉很差。

但是为什么呢?

总觉得远野的身影有点怪怪的。

我吃完早餐后,坐在长椅上,和远野一起等着小满过来。

在晴空下。

夏日日晒和蝉叫声。

我在那之中想象着小满从热气另一端跑过来的样子。

之后耳边传来少女轻快的脚步声。

远野缓缓地站起来,迎接少女。

然后,又开始三个人的一天。

美哉:那看好啰。

美哉:今天我会努力吹很多的。

小满:嗯!美哉,加油!

美哉:好的我会努力的奋斗。

远野绷紧了神经开始吹。

因为一直无法顺利吹出泡泡的小满缠着要她示范。

小满:

小满盯着远野看着。

看着小满的表情,我突然感到了类似不安的感觉。

小满的样子,看起来如此空虚。

往人:怎么了吗?

我用远野听不到的声音,问了小满。

小满:

小满:嗯咦果然还是怪怪的。

小满对我的问话,只是如此说着。

往人:是吗?

小满:嗯。美哉和平常不一样。

小满用担心的眼神,盯着远野看。

比起我,长久以来一直盯着远野看的小满应该会知道吧?

确实从离家出走,住进这个车站宿舍后,远野的样子就怪怪的。

虽然说是有精神,但应该是勉强表现出来的吧?

简直像是想在远野所说的梦的终结来访前,将所有的事做完一般。

像是个想将这样三个人在一起的时间,收进重要的珠宝箱的少女一般

往人(果然还是不能这样放着不管下去了吧)

就在我心中这么想着之时,小满说了。

小满:虽然看到美哉有精神我很高兴

小满:但果然已经办不到了吧

往人:咦

那声音听起来如此地悲伤。

小满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根本连天空的不知道,就马上消失的泡泡一般。

然后

小满:美哉-,小满还是一起玩吧-

小满用力地站了起来,往远野身边冲去。

我则盯着她看。

美哉:今天的肥皂水调得很完美。

小满:嗯扭?是这样吗?

美哉:嗯。

小满:那,今天一定会成功吧。

在白亮闪耀的夏日大气中,飞着两位少女往天空吹着的泡泡。

远野依然顺利地吹出许多许多泡泡。

但小满则很不顺利,边碎碎念着边搅着肥皂水。

已经看习惯的对比,已经看习惯的光景。

那两人看起来非常快乐。

但为什么呢?

我看起来却感到十分飘渺虚幻。

彷佛看着为墨鱼吐雾所褪色的遥远回忆景象一般。

在那回忆中

在那梦中

那终会结束的夏日景致,如同虚幻的热气般摇曳着

第五卷 无法展翅的羽翼 Section 16 【8月8日(火)】

上午时分。

我和小满两个人在镇上走着。

远野她要上暑期讲习所以一个人到学校去了。

虽然她说会马上回来,但等的时候就觉得时间流逝得格外地慢。

所以我们就这样在街上闲晃。

提议的是现在在我身边走着的小满。

小满:哪哪,国崎往人。

小满:在美哉回来之前,和小满约会吧。

小满笑着这样说。

我则因为一来没事干,二来想说可以顺便表演赚钱,所以便答应了。

小满:太好了约会耶!

小满对我的答复用她小小的身躯跳来跳去地,以全身表现出喜悦。

不过我看着高兴的小满想着。

脑海中掠过昨天小满看到远野吹泡泡的样子时所说的话。

(果然已经办不到了吧)

那悲伤的语调。

寂寥的声响。

逐渐开始变化的日常生活。

我再怎么看,都不觉得小满是打从心底高兴的。

而她现在在我的身边走着。

像个从悲伤的梦境中刚醒过来的孩子一般低着头走着。

往人:哪,小满。

我边看着从我前方飞过的鸟儿边说了。

小满:嗯咦?

她稍微往上看了我一下,又马上头低了下去。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看见小满这种表情让我感觉她很寂寞。

往人:哪,看那个。

堤防上有只海鸥在休憩。

往人:是海鸥喔,海鸥。

小满:嗯咦小海鸥吗?

往人:妳不觉得牠很可爱吗?

小满:嗯,是很可爱。

往人:对吧?那就试着去喂牠看看吧?

小满:喂牠吃饭吗?

往人:对,去喂看看吧。

往人:不过,海鸥是吃啥啊?

小满:嗯咦是吃什么呢?

往人:

小满:

往人:果然还是鱼吧?

小满:竹荚鱼吗?

往人:是吧?或许也是会吃竹荚鱼吧?

小满:小满也最喜欢竹荚鱼啰!

往人:是烤竹荚鱼嘛,妳那时候吃得一副很美味的样子。

小满:嗯。我吃了和小海鸥吃的一样的东西了。

往人:那,妳就和海鸥是朋友啦。

小满:嗯咦?朋友吗?

往人:没错,是朋友。

小满:哪哈哈。这样啊,我和小海鸥是朋友啊?

往人:啊啊。

小满:那,就当作是朋友的证明,我把这个给小海鸥吃吧。

她从口袋中取出了一个尼龙制包装的糖果。

小满:这个啊,是美哉给我的,是橘子口味的喔。

往人:不,那个可能

小满:嗯咦?不行吗?

往人:不要说不行了,我看牠是应该不会要吃吧?

小满:为什么?

往人:呜

小满:为什么?

往人:呜呜

少女纯真的眼神盯着我看。

往人:那,那妳就先试一次看看吧。

我挣扎着。

小满:嗯。等一下下喔。

她小跑步地往海鸥休息的地方跑了过去。

小满:嘿咻

她在海鸥身边坐下。

不可思议的是,小满接近,甚至坐下到海鸥身边了,海鸥都完全没有逃跑的迹象。

小满:午安啊,小海鸥。

海鸥叫了一声回复小满的呼唤。

小满:哪哈哈。你似乎很有精神呢。

对话成立。

往人(该不会是以前就认识了吧?)

小满:那个啊,小海鸥。你现在肚子会饿吗?

小满:嗯咦?刚刚吃过了啊?

小满:这样子啊。那你就很饱了喔。

小满:那个啊,我本来想把这个给小海鸥你吃的。

她将糖伸往海鸥那里。

小满:嗯咦?不要吗?

小满:这样啊真遗憾。明明很好吃的说

小满:嗯咦?什么?你是说你没关系,要让小满吃吗?真的可以吗?

小海鸥头低了下去。

往人(真是个男子汉)

小满:哪哈哈。那我就不客气了!

她一口把糖给含了进去。

小满:嗯咦咦吼疵-(注:好吃-)

她很满足地在口中转动着糖。

小满:嗯咦?你要回去了吗?

小满:这样子啊。那你回去小心点喔。

海鸥边鸣叫一声,边用力地拍动牠的翅膀。

小满:咦

小满:嗯我知道了。

海鸥似乎和小满说了些什么后,便飞走了。

在被阳光照得闪耀的波浪上,往天空展翅高飞。

往人:太好了呢。牠把糖让给妳吃。

我摸摸回来的小满的头。

小满:嗯。真好吃呢。哪哈哈。

她似乎很高兴地笑着。

小满总算回复了笑容,让我感到宽心。

往人:最后那只海鸥跟妳说了什么啊?

我边回想起在分别时用奇妙的表情和海鸥对话的小满边问。

小满:牠说风快要吹起了。

往人:风?

小满:嗯。所以非得赶上不可

我们边呼吸着夏天的气息,边继续走着。

经过了几户人家,边倾听清爽的风铃声,边走着,边略微交谈。

最后到达的,是这个造访过不少次的商店街。

仍如同往常般地渺无人影,充满静谧。

往人:肚子饿了。

一到达时,我不自觉地说了出口。

小满:哪哈哈,肚子饿了肚子饿了!

往人:肚子都在咕咕叫了。

小满:咕咕咕咕咕咕!

往人:就算想吃午饭,远野又还在学校

如果先回去车站吃也是可以,但我还是不想这么做。

往人:所以呢,就来买い食い(Kaikui)吧。

小满:嗯咦?Kaikui?那是什么?

往人:好像就是在从学校回去时,买吃的东西吃吧。

小满:可是小满不是从学校回来啊。

往人:随便啦,看起来像就好了吧?

小满:可是可是,没有钱啊。

往人:不用急,这家伙就是为了这种时候存在的。

我将人偶从后面的口袋取出。

往人:好好看着吧,它那威风凛凛的样子。

我毫无意义地将人偶举起,背光看着我们。

小满:喔喔喔~~~

小满看着看起来以太阳做背景的人偶,发出了感叹。

往人:稍微等一下喔,我马上会赚到钱的。

小满:嗯。

我在老地方,雾岛诊所的招牌下摆好位置。

小满则坐在我身边,用充满期待的眼神,注视着眼前的人偶。

往人(这么说来,这家伙也只看过一次而已嘛)

我边集中气,边这么想着。

当初让小满和远野看表演时,她也是一直在确认有没有任何机关。

现在一回想起当时的光景,让我不自觉地微笑起来。

小满:嗯咦?怎么啦,国崎往人?

往人:嗯不,没什么。好好看着吧。

我重新开始集中精神。

人偶站了起来。

一开始动起来后,小满便快乐似地被人偶的举止给吸引。

往人:

小满:

往人:唉

小满:呼扭呜

我们同时叹了气。

往人:想当然是会这样的根本就没有人嘛。

小满:嗯咦说的也是。

根本赚不到钱。

在没有行人的商店街不管再怎么努力,都是一定会这样的。

我之前就一直在做一样的事,原本应该早点察觉到的。

往人:抱歉了。没办法买い食い了。

小满:没关系啦。小满已经很高兴了。

往人:这样啊?

我摸摸小满的头。

小满:哪哈哈。

小满高兴似地笑着。

虽然没办法买い食い,但我看见这个笑容就很满足了。

往人:妳肚子,饿了吧?

小满:嗯。

往人:好。那差不多该回去了吧。

我将人偶收入口袋。站了起来。

小满:啊

往人:嗯?

在我站起来同时,诊所的门开了。

女性:真是不好意思耽误妳这么多时间。

圣:不,没关系的。

圣:要是还有什么事的话,不用客气尽管过来找我吧。

女性:好的。

女性:那么我就先走了。

从诊所出来的女性,和圣对话过后,一副朦胧无神的样子从我们眼前经过。

似乎根本没注意到我们的存在吧。

往人:那是

我注视着步履阑珊的女性的背影。

没有错。那是远野的母亲。

可是,为什么会到雾岛诊所去

小满:妈ㄇ

往人:咦

小满:

小满边继续坐在地上,边用寂寥的眼神目送着远野的母亲。

小满:在找着

小满自顾自地轻声说了几句。

往人:

小满:嗯咦?怎么了?

往人:啊不

我移开视线。

彷佛像是要向无法碰触的幻影伸出双手一般。

往人:妳认识那个人吗?

小满:嗯咦

小满没有回答。

只是盯着光影中远远的人影。

小满:哪国崎往人

往人:干嘛?

小满:那个啊

她在一瞬间,叹息似地吐了口气。

小满:忘记了重要的人是件很悲伤的事吧

往人:咦

小满:

小满:可是如果只是忘记的话,总有一天一定会想起来的

小满:果然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往人:妳在说什么

在我心中有个尚无轮廓的东西开始活动了起来。

但我却无法说出是什么

而我有种若不说出来,便什么都不会改变的感觉

小满:嗯咦

小满不知该说什么,只是用悲伤的眼神低着眼。

满溢的思念,毫无消逝地包覆住少女。

往人:

我则一直等着少女想出该怎么说。

小满:

往人:

小满:

小满:那个啊

她犹豫地开了口。

小满:美哉她现在正在离家出走吧?

往人:咦

小满:你们瞒我也没用的

小满:因为小满一直都在看着美哉。

往人:

往人:是吗是这样子啊。

我摸摸小满的头。

小满:嗯咦

小满微微缩了一下肩膀后点点头。

确实,我和远野是瞒着小满离家出走的事。

(我不想让小满担心。)

因为那是远野对小满的关心。

大概是远野的用心也传达给了小满吧。

所以即使注意到了,小满在远野面前完全不提那件事。

她们两人就是这样的关系,这样的距离。

一个正因为有相离才能彼此接触的,安稳的距离。

小满:可是啊

小满说了。

小满:小满不想看到美哉一副寂寞的样子。

她扬起了眉,强烈表示她的意思。

小满:小满不是为了看见这样的美哉而在了的!

往人:?

小满的话让我的思路突然乱了起来。

但我无法马上想出为什么。

我思绪凌乱和惊讶地看着小满。

小满:

之后,我终于想到原因了。

让我思路混乱的真相。

(小满不是为了看见这样的美哉而在了的!)

小满确实是这样说了。

不是用在,而是用在了这种过去式。

为什么?

小满明明是在这里的

现在,或是未来都应该是在这里的

起雾了。

在应该是很温和的夏日记忆里,蒙起了如同暗夜般的雾。

小满:果然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小满:明明美哉她再不快从梦里苏醒不行的

往人:梦?

小满:嗯

往人:那是什么意思?

小满:大概跟国崎往人你所想的一样吧。

往人:和我想得一样妳

小满:

小满:嗯。

她轻轻地点头。

小满:哪国崎往人你觉得可以这样下去吗?

往人:咦

小满:国崎往人你能为美哉做些什么吗?

往人:我吗?

小满:嗯

往人:

我所能对远野做的事

小满:小满大概再也不能为她做什么了

小满:所以我希望国崎往人你能做出你所能为她做的事。

那声音,含着温柔,以及黄昏的色彩

含着彷佛在说别离的话语般的色彩

往人:小满

我将手伸往少女。

可是

小满:小满要先回去了。

往人:咦

小满:那,待会见啰。

她站了起来,快步地跑走。

擦过了我伸出的手。

往人:喂、喂,等一下,小满。

小满:国崎往人你可以慢慢来没关系的-

她在远处转过身,在热气中逐渐身影模糊。

之后便再也看不见。

往人:那家伙

只剩我一个人被留在夏天的日照中。

那仲夏的暑气,在我变热的胸中挥之不去

往人:

声音:唷,这不是国崎吗?

往人:嗯?

从背后传来了呼叫声。

一转过身,是不知道何时便注意到我的圣在看着我。

圣:怎么啦?今天也在白费力气吗?

代替打招呼,她说着残酷的话。

往人:不。我今天不是来表演的。

往人:喔终于放弃啦?

往人:并没有好不好?不要太把这件事拿来寻开心行不行?

我叹了口气。

圣:嗯?怎么啦,这么没精神?

往人:是这样吗?

圣:嗯。如果有什么烦恼的话,可以随时向这位美丽的姊姊谈谈啊。

往人:

往人:

往人:

往人:唉

这个医生还真是无忧无虑啊。

圣:喂。刚刚那个令人火大的停顿和叹气是什么意思啊?

往人:

紧接着无奈,我沉默地摇摇头。

圣:姆搞什么?那副把人当白痴的态度?

往人:我可没把妳当白痴喔。

往人:我是真的很羡慕妳而已。

圣:羡慕?

往人:啊啊。

圣:哼嗯

她左手托着下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圣:

圣:国崎。

往人:干嘛?

圣:你现在有空吗?

往人:啊啊。也不是说没有啦

圣:这样啊。那就稍微陪我一下吧。

她一把拉住我的手。

往人:喂,妳干什么啊妳?

圣:我刚好想要喝杯茶。

圣:佳乃也不在,一个人喝颇没意思的。

她逐渐地把我拖向诊所中。

往人:不好意思,我现在没那种心情。

我一脚踏住,甩开圣的手。

往人:真是的

我抓了抓头。

圣:

叩!

往人:痛!

突然被K了。

往人:喂,干嘛突然这样啊?

圣:你这白痴!我可是在关心你耶,还不老实接受?

虽然一副生气的脸,但圣的语调却挺和缓的。

圣:你要是一直这种脸的话,是会马上中暑的喔。

她伸出手,摸着我的脸。

往人:

圣:哼

圣:来啦,稍微陪我一下没关系啦。

啪。

她轻轻拍了一下我的脸,再次拉着我的手。

往人:

往人:我知道了啦。

我稍微点了一下头,边和圣一起进去了诊所。

圣:嗯原来如此。

太阳穿过林缝间的光芒,从窗外落进了室内。

纯白的房间。

可以微微闻到消毒水的气味。

圣:这么说来就是那个了。

圣:你想让远野回家就是了。

她将手上的茶喝干,又倒了杯茶。

往人:或许吧。

往人:因为我不知道倒底该怎么做才是对她最好的。

圣:哼嗯话是没错。

往人:啊啊。

我将远野的事跟圣说了。

并不是为了想商量。

只是想套出圣和远野的母亲似乎很熟稔地谈了些什么。

往人:不过,世界还真是狭小呢。

往人:知道妳和远野的母亲认识,让我觉得很不可思议。

圣:哼哼也罢。这里是个小镇嘛。

圣:而且,这个镇上只有我一个医生而已,所以这种案例也不少。

往人:原来如此。

圣:不过,我也很意外呢。

往人:意外什么?

圣:哼哼就是没想到你会为远野拚命到这种地步。

往人:

往人:我才没有很拚命咧。

叩!

往人:痛!

圣:傻瓜,这没什么好害羞的吧?

往人:我才没害羞,而且妳不要这样一直乱打别人的头啦。

圣:哼也好。

往人(一点都不好。)

圣:那,你打算怎么做?

往人:咦

圣:不要装傻。

圣:我是在问你想要帮远野做什么?

往人:我帮远野?

圣:啊啊。

往人:

我思考着圣的话。

我所能为远野做的事。

还有

往人:哪,圣。

叩!

往人:痛!

圣:不要直呼长辈名讳,叫圣姐。

往人:哪,圣姐。

圣:什么事?往人弟弟。

往人:

圣:开玩笑的,快笑。

往人:不好笑。

圣:姆这样啊。我本来是想试着缓和气氛的说

往人:并不需要。

往人:我要继续说了。

圣:啊啊。

似乎挺遗憾的。

往人:远野的母亲实际上是什么症状?

圣:症状?

往人:我不太能理解。

往人:所谓的心里生病,究竟是什么情形?

圣:哼嗯

圣:你问到难处了

圣:虽然我是有打算要掌握远野母亲的情况

圣:但毕竟在她患了因流产而产生的怀孕中毒时,是我父亲先负责她的住诊的。

往人:妳的父亲吗?

圣:啊啊。所以我才逐渐开始负责和远野咨询她母亲的健康状况。

往人:是这样子啊。

圣:哼哼开始越来越觉得世界很小了吧?

往人:还好啦。

圣:所以了,在当时,我好歹也听了很多关于精神方面的症状。

圣:所以我应该也是可以理解远野的立场。

往人:是吗?既然妳都知道这么多了,那就快多了。

圣:快多了?你在说什么事?

往人:我不喜欢讲话拐弯抹角的,所以我就直接问了。

圣:啊、啊啊。

往人:远野的母亲她真的忘记了她女儿吗?

圣:咦

往人:一个母亲,可能这么简单地忘记让自己腹痛所生下的孩子吗?

我边说着,边想起远野的悲伤。

被最珍惜的母亲忘却的悲伤。

不扮演自己以外的角色就无法被爱的长久悲痛。

而在最后,那重要的人在从梦中苏醒后,说了妳是谁?的悲哀。

虽然那应该是我所无法完全体会的。

往人:到底怎样?

我逼着圣回答。

既使只有一点也好,我想成为能稍微分担远野的悲伤的存在。

我想和她成为能够分担她的悲痛的关系。

我为了远野

以及,为了惦记远野的小满

圣:

圣:哼不用摆出这副脸。

圣边笑着边摸摸我的头。

圣:为人父母的,不可能这么薄情吧?

圣继续伴随着温柔的语气,摸着我的头。

往人:可是

圣:不用这么担心。

圣:你觉得我刚刚在和远野的母亲说些什么呢?

往人:说什么

圣:哼哼她母亲可是很拚命的喔。

往人:咦

圣:远野离家出走了吧?

往人:啊、啊啊。

圣:她啊,一副失去了什么重要事物般的样子。

往人:重要的事物?

圣:

我点了点头。

圣:嗯,就是这么回事。

圣轻轻地拍了我的头。

圣:之后只要做你该做的事就好了。

往人:我所做的事

圣:没错。就是做你所能做的事。

圣:你只要把现在还办得到的事,让它成为事实就好。

圣:不要造成后悔就可以了

当天黄昏。

我们被远野带往学校屋顶。

虽然太阳还没下山,但学校已经没有人影了。

屋顶的铁门一开,便可以看见热气从被太阳烧烤的地面升起。

彷佛像是夏天逐渐摇曳地褪色一般。

往人:果然很漂亮呢。

我看着宽广辽阔的远方赤红落日。

美哉:的确很漂亮呢。

我们站在一起吹着风。

边听着如笛声般的风声,我边如作梦般回想起今天一天发生的事。

美哉:又有鸟在飞了呢。

远处的海。

在那夕阳的赤色逐渐逼近的平稳海面上,有只鸟彷徨般地飞着。

和那天的黄昏一样的光景。

丧失了居所而只能徘徊,忘却如何飞翔的双翼。

但并非是忘却了目标处。

只是犹豫着是否要到达而已

往人:嗯?

美哉:怎么了吗?

我一看旁边,发现小满不见了。

往人:小满?

小满:

我一转过身,看见小满在稍微远的地方看着远野。

美哉:怎么啦?

远野温柔地问着。

小满:嗯咦?

小满:没有,没什么啦。

她边露出往常的笑容,边走了过来。

往人:

我看过她这个样子。

那是她当时寂寞地看着远野和母亲走在一起的样子。

以及今天在我身边看着远野母亲时的样子。

往人:怎么了吗?

我把手放在站在我和远野之间的小满的头上问着。

小满:没有没什么。

小满只说了这些。

就像那时候一样,只说了这些。

美哉:

远野用悲伤的眼神看着小满这个样子。

然后

美哉:哪小满。

小满:嗯咦?

美哉:是我的错吗?

小满:咦?什么?

美哉:让小满这个样子的理由。

小满:嗯咦

美哉:

小满:

小满什么都没有回答。

既没有否定,也没有肯定。

只是低着头,将视线移开眼前广阔的夕阳。

美哉:这样啊

远野或许是接受了小满的沉默当作答案,将看着小满的视线,移回了天空。

我们三人沈浸于在风的缝隙中飘着的沉默气氛。

可以确实知道,今天这天的结束已经靠近了。

小满:果然

小满:果然还是不对啦美哉。

小满盯着海看。

看着在平稳的风平浪静中,拥抱夕阳的海。

美哉:不对?

小满:嗯。

美哉:有什么不对的?

小满:这里

小满说到这里,停了一下。

犹豫地看着自己的脚下,深呼吸了一下。

之后,开始说出下文

小满:这里不是美哉该待着的地方。

美哉:咦

小满:美哉妳应该也知道吧?

小满:妳一定是在逞强而已

美哉:

美哉:我才没

小满:不行说谎的。

小满用强烈的语气制止住远野的话。

小满:美哉明明就很寂寞。

小满:不管妳再怎么隐瞒,小满都会知道的。

美哉:小满

那是个相当悲痛的声音。

少女似乎用尽她娇小的身躯的力气将思念化作话语,喊了出来。

小满:因为因为我们一直都在一起,所以一定会知道的。

小满:小满会知道美哉妳在想什么的

美哉:

那思念能被允许传达到什么地步呢?

那想传达的思念,能为尽全力伸出的手找到目的地吗?

小满:嗯咦

小满边拚命忍住满眶的泪水,边看着远野。

她用她幼小的双眸拚命忍着,一直盯着远野看着。

直到那伸出的手能碰到什么为止,

少女将话语所不足以完整传达出来的思念寄宿于双眸中。

小满:美哉妳这样不行的

小满:寂寞的时候不坦白说很寂寞是不行的啦

美哉:

小满:不这样的话小满也会很难过的

小满:小满看着美哉这样也会很难过的

美哉:

美哉:小满

小满:所以哪?

美哉:

小满:

美哉:

美哉:嗯。

美哉:对不起。

宛若展开柔软的双翼般地,远野在夕日下温柔地紧抱住小满。

小满:嗯咦

小满边流着泪,边用她小小的身躯满满地承受着远野的温柔。

联系上的思念传达到渐离黄昏的海洋,波浪露出温和的面容给夕日的风平浪静。

注入思念的手所到达的,是辽阔无际,最后在水平面的彼端和天空交会的海洋。

往人:

我边有点感到羡慕地看着她们边思考着。

以及想着我所能为她们做的事。

我所能做的事。

倒也不需要考虑太多。

或许只能办到一些被限制住以外的事,但确实是有只有我才能办到的事。

而我非得办到不可。

为了她们。

也为了我自己。

所以

小满:哪国崎往人

归途。

小满边盯着走在前面的远野的背影,边拉着我的衣角。

从那小小的手掌,传来她拚命的思念。

往人:我知道。

对于小满的思念,我这么回答。

小满:嗯。

小满微微笑着,点了点头。

然后自言自语般地说了

小满:再来就交给国崎往人了

小满:这么一来总算可以结束漫长的梦了

深夜。

我和远野两人一如往常地坐在长椅上,眺望着星空。

在逐渐变深的暗夜中,星星的光辉逐渐增加。

我往彷佛快被吸入的黑夜世界叹了一小口气。

美哉:我让小满勉强自己了。

我边听着远野很愧疚的声音,边运作着自己的思考。

我得将我能做的事完成才行。

往人:哪,远野。

我用平稳的声音说了。

美哉:是的。

往人:我要离开这个镇了。

美哉:咦

往人:我稍微待太久了一点。

往人:差不多是时候了。

美哉:

美哉:是吗

远野非常悲伤地低下头。

美哉:那钱要怎么办呢?

美哉:如果你不嫌少的话

她开始搜索起裙子的口袋。

往人:不,不用了。我会想办法的。

我停下远野想借我盘缠的手。

美哉:可是

往人:没问题的,原本要是想离开的话,也不是出不去。

往人:只是有点想拚一口气,等用这家伙赚到钱才离开而已。

我取出人偶,露给她看。

顺便让人偶稍微行个礼。而远野也不知为何跟着对人偶低头行礼。

往人:然后,其实,我有件事想拜托妳。

美哉:拜托我?

往人:啊啊。

美哉:如果是我能做到的话

往人:办得到的,因为很简单。

美哉:很简单?

往人:没错,相当简单。

往人:只要和我一起离开这个镇就好了。

美哉:咦

往人:不要吗?

美哉:那个我不太懂你的意思

往人:

往人:我想让妳见识一下。

美哉:见识什么呢?

往人:见识一下世界。

美哉:世界?

往人:没错,不是梦,而是真正的世界。

往人:所以

我用力握住远野纤细的手。

往人:一起走吧。去见见世界。

我看着远野的双眼。

这就是我所能做的事。

我只有这件事是能为远野或小满做的。

美哉:

远野也看着我的双眼,什么也没说。

在晚上的虫鸣声做背景,漫长的沉默停在我们之间。

然后

美哉:好啊。

远野在夏天的夜里沈静地露出微笑。

第五卷 无法展翅的羽翼 Section 17 【8月9日(水)】

和平常没什么两样的早上。

蝉声伴随着日照,温柔地包覆着我们所在的地方。

往人:好了,走吧。

隔天吃完早餐后,我敲了敲正在洗餐具的远野的肩。

美哉:要去哪里?

远野边倾着头,边用很不可思议般的眼神看着我。

往人:那还用说?去做出发的准备啦。

美哉:?

往人:?什么啊?妳该不会打算就这样去旅行吧?

美哉:

她点了点头。

美哉:我也带了换洗衣物之类的了

往人:太天真了!

我严厉地说着。

往人:去旅行可没妳想象的那么轻松喔。

美哉:是这样子吗?

往人:啊啊。妳还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没拿喔。

美哉:请问那是什么呢师傅。

往人:嗯。那是什么,我在路上再告诉妳吧。

往人:所以就先动身吧。

美哉:

美哉:是的。

我们离开车站,在热气摇曳的镇上走着。

远野虽然一副不是很能接受的样子,但依然默默地跟着我走。

往人(记得是这条路吧)

我迈向仅仅去过两次的那个场所,边确认路边走着。

美哉:请问我们要去哪里啊?

远野还没发现我要去的地方。

大概是因为我走的路线和她平常所走的不一样吧?

但幸亏我长久以来都在旅行,所以对方向感还满有自信的。

所以应该还不至于迷路吧?

而且再走一会儿的话,远野应该也会发现吧。

我所迈向的地方。

远野所忘了拿的,重要的事物的所在地

之后,我们停了下来。

美哉:

远野大概中途也发现了吧,她什么也没说。

什么都不说地,一直盯着自年幼以来便一直看着的家的外观。

往人:哎呀呀,总算到了。

我故意开玩笑似地边轻轻敲着自己的腰边说着。

美哉:

美哉:为什么?

远野看着自己的家门前,略微伤心地说着。

往人:嗯

往人:因为我所能做的只有这样而已。

并不是该全部接受下她的悲伤。

虽说若做得到,我是会想做。但不论成否,这件事原本就是没有意义的行为。

她的悲伤仅会存在于她的心中。

所以我必须让她自己正面去面对悲伤。

美哉:

往人:妳很犹豫吗?

美哉:

她点了一下头。

往人:是吗?

往人:那妳看一下那边吧。

我指着门柱对侧那边,可以看见的边端说。

往人:妳打算让那个人等多久呢?

在那里,有着在日照下,像是一直在等着谁的远野的母亲的身影。

她失神似地仰望着空中,看起来是那么寂寞,那么渺小。

美哉:妈妈

远野用复杂的眼神盯着她母亲这个样子。

往人:没错。那个人就是妳的母亲。

我把手放到远野头上。

美哉:

往人:接下来,该怎么做,就由妳自己做最后的决定吧。

我手继续放在远野头上说着。

美哉:

往人:看是要跟我一起去旅行呢,或者是要自己一个人去哪儿?

往人:或者是要回去妳该在的地方?给妳自由选择。

美哉:由我来决定吗?

往人:没错。用远野美哉自己的意志来决定。

美哉:美哉自己的?

往人:啊啊。因为妳是远野美哉。

美哉:远野美哉

远野咬紧牙根似地说着那个名字。

美哉:

之后便低下头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做。

那是段非常漫长的时间。

为了缓缓追溯在这个家被生育的过去,需要花多少时间呢?

幼年的时光,曾经幸福的时光。

以及或许并不幸福的另一段时光

但答案是肯定的。

因为纵使在那里仅剩下悲伤,对她来说,家还是在这里

美哉:国崎我

远野用一副想说什么的眼神看着我。

往人:

我沉默地点点头。

往人:快去吧。去找到妳忘记的东西吧。

碰。

我轻轻地推了一下远野的背。

这是我和小满在无言中定好的约定。

是年幼的少女,托付我的愿望。

虽然我也只能做到这样,但反过来说也只有我才能做到这些事。

这并不是太过自负之类的狂妄话语。

而是在我们之间的关系里,就是这么平常,这么理所当然的事。

美哉:国崎。

远野转过身,叫着我的名字。

往人:明天见了。

我在远野开口前先说了。

美哉:

远野并没有出声。

只是微微动了一下嘴,将想法传达给我。

光是这样就够了。

之后,远野带着仍有点犹豫的步伐,慢慢地走向门柱间。

已经不需要再背对寂寞了。

因为那是远野美哉自己所决定的,所踏出的一步

因为是要在这世上活下去

我转过身去,背向远野家。

一望头上宽广的夏日天空,有只鸟正往彼端飞去。

已经不用再彷徨了。

因为该去的地方,一直都在伸手可及之处。

母亲:美哉!

那响彻辽阔天空的,非常清澈的声音,如鸟般飞舞着。

我吹了起口哨。

(无法展翅遨翔的羽翼,还有其存在的意义吗?)

我不经意地想起远野说过的话。

(是有意义的。)

(因为,那是妳曾遨翔于天际时的重要回忆。)

()

(没错吧小满)

当天夜里。

我独自一人坐在长椅上,一直眺望着星空。

耳朵能听见的,只有虫鸣声

我因为这份宁静而忍不住回想起自己旅行的事。

以及终于从长久以来的流浪中,找到自己该回去的地方的少女。

声音:美哉回去了呢

从黑暗之中,传来熟悉的声音。

小满:

是小满。

往人:妳回来啦。

我这么说着。

用着我觉得还挺沈稳的声音说着。

因为总有种她会来这里的感觉

小满:我回来了。

小满说了。

我们打的招呼,就只有这样。

已经不需要再说什么了。

我们一起坐在长椅上。

我们边倾听着虫鸣声,小满边晃着脚好一阵子。

小满:哪,国崎往人。

小满边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的动作,边说着。

小满:国崎往人你果然还是要离开这个镇吗?

往人:大概吧。

小满:嗯咦这样子啊。

往人:不过,我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

往人:因为现在是连出去用的这个都没有的状况嘛。

我开玩笑地用右手的食指和拇指围一个圈。

小满:哪哈哈,那可真是困扰呢。

往人:就是啊。

往人:所以,大概还会在这里再住一阵子吧。

我故意夸张地用力叹一口气。

小满:嗯咦这样子啊。

往人:啊啊。

小满:那美哉就拜托国崎往人应该可以吧?

往人:咦

小满:我想就算小满不在,美哉也已经没问题了吧

往人:

往人:妳要到哪里去吗?

我看着小满寂寞的身影。

在我的身边。

小满不知何时已经把视线从脚下移往星空。

小满:小满已经非回去不可了。

在夜空下,今天依然闪烁着无数的星光。

往人:回去?

小满:嗯

往人:去哪儿?

小满:

小满:在天空有个非常悲伤的少女。

小满用沈稳的声音说着。

那并不是我所熟知的稚气语调,而是个成熟的语气。

小满:那孩子她,一直除了作着悲伤的梦之外,什么也没有。

小满:因为无法获得幸福,所以只能作着悲伤的梦。

小满:小满啊是那孩子的悲伤梦境的碎片。

往人:

往人:妳是说

我想着小满的话语。

以及从年幼时便从母亲那儿一直听着的少女的身影。

那个持有悲伤双翼的少女的身影。

小满:不应该不太一样

小满摇摇头制止我的思考。

小满:小满只是稍微分了那孩子的一点梦过来。

小满:那孩子的背上,有着伤得非常厉害的羽翼。

小满:那羽毛,有着非常不可思议的力量。

小满:寄宿着许多人所见的事物,许多回忆。

小满:但是她非常可怜。

小满:所以我想要帮助她

小满:小满啊,拿了那孩子的一根羽毛。

小满:因为我有想见的人

小满:因为我有想见到,想给与幸福的人们

小满:因为我想,那些人的幸福可以联系成那孩子的幸福

小满:小满分了一点那女孩的回忆。

小满:因为为了成为那个人的朋友,我需要回忆。

小满:因为小满没有任何的回忆

小满:国崎往人,你知道吗?

往人:知道什么?

小满:人啊没有回忆是无法活下去的。

往人:

小满:不过啊虽然是如此,但只有回忆也无法活下去。

小满:梦总是要醒的。

小满:忘了苏醒的梦纵使是多么幸福的梦境总是会化成悲伤的。

小满:而那是非常寂寞的事

小满:非常难受的事

往人:

我静静谛听着少女的话语。

年幼少女的声音,有传达到天空吗?

在那漂泊在寂静深处的澄清空气中,少女的声音可以被允许传递到哪儿呢?

小满:所以啊小满要回去了。

小满:小满已经获得了许多幸福的回忆

小满:已经和美哉以及和国崎往人收到了许多回忆

小满:已经可以让那充满悲伤回忆的女孩,稍微做点幸福的梦了

小满:所以啊,小满要把羽毛还给那女孩了。

小满:带着充满幸福的回忆,去见那女孩。

小满:虽然和最喜欢的人们分别是件很寂寞的事

小满:但小满原本就只是个梦

小满:是星星是天亮后便必须消逝的事物

少女低着头,悲伤地说着。

但马上抬起了头,注视着前方。

小满:我想即使小满不在了,美哉也一定已经没问题了。

小满再次地说着。

小满:果然美哉还是得是美哉才行。

最后那句话,说得非常清楚明确。

是对重要的人。

是对重要的朋友的思念。

往人:妳

我看着少女,说了出口。

往人:妳是远野的

我彷佛是想抓住不存在的某个事物一般。

彷佛知道在那里的,只是个幻影一般

小满:小满就是小满这样就够了。

少女微微露出微笑。

那是个像是知道说出自己名字的喜悦般的笑容。

小满:可是啊

小满:果然小满还是不是小满

小满:真正的小满根本不存在根本没有可以待着的地方

小满:在这里的,只是一场梦而已

小满:而这场梦也要结束了

往人:

小满:哪哈哈真的是场非常快乐的梦呢

小满:我觉得非常幸福

小满:虽然小满不被允许能够诞生于这个世上

少女用像黄昏般的声音,流着泪说着。

那泪水究竟意味着什么,我完全无从得知。

但却感到很悲伤。

看着一直很有精神笑着的少女的泪水,是如此地难受。

所以我紧抱住了少女。

一直一直地温柔抚摸着少女的头,直到她重现笑容为止。

虽然我只能这么做,但我还是一直抱着少女,直到她了泪水干了为止。

一仰望天空便可以看到星星。

可以看见那只能在黑暗中闪耀的星星

若他们能体会消失的寂寞,拜托实现我的愿望吧

不要把这少女带到任何地方去。

不要把她带走。

让这一直温暖我们内心的这少女,一直待着。

一直一直

能够一直三个人在一起

能一直作着永不结束的梦

但是离别一直在那儿都待着

我们只能盯着它看

虽然很悲伤

虽然很寂寞

人只能依赖重复着相逢和别离来活下去

而梦的终结一直都在那里等着

第五卷 无法展翅的羽翼 Section 18 【8月10日(木)】

天亮了,到了早上。

仰望天空,也无法再见到该在那儿的星光

只有一片辽阔无际的晴空

虽然看起来非常美丽,但也非常悲伤

不过即使是这样

哪,国崎往人。

嗯?干嘛?

那个啊,你能听一下小满最后的任性要求吗?

啊啊。是什么都尽管说吧。

哪哈哈,是真的吗?

只要我可以做到的话。

嗯。放心吧,是只有国崎往人和美哉才能做到的事。

是吗?那我就安心了。

哪哈哈,安心安心。

那么,那个任性的请求是什么?

嗯那个啊

小满:哪哈哈,快点快点啦

往人:喂,不要拉啦,衣服会变长的。

小满:哪哈哈哈,是国崎往人太慢了啦

小满:扭哇~~~有好多鱼喔~~~

美哉:真的耶有好多鱼呢。

小满:嗯。有好多好多喔。

摇摇摇摇。

往人:不要跳

小满:哪哈哈哈,摇摇摇摇~

我们边追逐着风,边在绿野中走着。

没有决定要去哪里。

也没有必要决定。

因为光是这样三个人一起走着,就已经很令人感到满足了。

(小满啊,想要小满的回忆。)

(不是为了任何人的,只属于小满的回忆。)

(要是能成为回忆的话就好了)

我在日晒中看着嬉闹的两人。

并不需要做什么特别的事。

因为我们总是最喜欢这种时光。

因为这是能和重要的人在一起的幸福时光。

若是能和往常一般度过,应该就能成为回忆。

我们爬上洒着穿过林间的日光的登山路。

我追着跑在前头的小满,马上就快没气了。

往人:喂,稍微休息一下吧。

我停了下来,用双手撑住膝盖。

小满:哪哈哈,真是没用呢~,哪?美哉。

美哉:真没用。

往人:啰唆!

美哉:啊生气了。

小满:哪哈哈哈哈

往人:真是的

我深呼吸一口调整呼吸。

浓郁的草味,充塞于我的肺中。

那是夏天的气息。

小满:嗯扭,走啰-

小满跑了出去。

为了不要跟丢像是被穿越林间的日光所吸进去一般的小满的背影,我开始移动。

美哉:走吧国崎。

远野温柔地微笑。

往人:啊啊

我也微笑来应对。

到了神社后,我们便照小满的提议,玩捉迷藏。

虽然是十足的小孩游戏,但无所谓。

因为游玩要快乐,最基本就是要回归童心。

而且我们也希望能像小孩一般地游玩。

想象能将所有回忆化做美好形式的小孩一样。

为了找到人而到处寻找,找到的话便彼此微笑。

我们想成为维持像这样关系的小孩。

在现在

至少在现在

当天晚上,我们三个人一起睡。

我们将远野带来的塑料布直接铺在地上,以小满为中心睡成川字型。

一横躺下来,眼前便是一片彷佛拥抱着我们的辽阔星空。

往人:妳还不打算回家吗?

我开玩笑地问着远野。

美哉:没问题的我已经先跟我母亲报备过了。

远野用安稳的笑容回答。

小满:哪哈哈。

小满在我们中间很幸福似地笑着。

柔和的时间,温暖的时间逐渐流逝。

明明是已经习惯了的时光,那绝对不会消失光辉的时光。

我总算发现自己很喜欢这个时光。

和想在一起的人们

和让我想在一起的人相处的时光。

小满:哪国崎往人

躺在我身边的小满,用远野听不到的声音叫着我。

往人:嗯?

小满:那个啊

小满:还不能对美哉说喔。

往人:

往人:我知道。

我理解小满要说什么,摸了摸她的头。

美哉:那个怎么了吗?

远野用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我和小满。

小满:哪哈哈,是国崎往人啊,觉得能和美哉一起睡很高兴啦。

美哉:

美哉:(脸红)

小满:哪哈哈,美哉脸红了。

往人:喂喂,不要说些有的没的。

叩!

小满:嗯扭又没什么好害羞的

美哉:(脸红)

往人:妳也是,还要脸红到什么时候啊?

美哉:国崎你也脸红红的。

往人:呜

小满:哪哈哈哈哈。

当天晚上就这么度过。

在我身边打从心底幸福似地笑着的少女们的温暖,让我一直睡不着。

而且我也不想睡。

因为似乎只要等睡醒后,所有的梦都会变得无法再碰触

似乎会变得只能和时间的流逝一同忘却的东西

我边听着少女们的呼吸,边在天亮前一直望着星空。

(还不能对美哉说喔。)

小满虽然这么说

往人()

往人(不过小满)

往人(远野她一定也)

第五卷 无法展翅的羽翼 Section 19 【8月11日(金)】

隔天早上,我为了她们两个做了早餐。

结果,整晚没睡的我,在太阳尚未升起前,比她们还早起来开始煮饭。

等太阳升起,气温上升后,远野也比小满更早地爬了起来。

美哉:那个我来帮你的忙。

察觉到我想法的远野,没有说要她来做,而是说要帮忙。

虽然只是这么一点心意,但我已经很高兴了。

往人:那,妳就帮我做味噌汤吧。

美哉:好的我知道了。

远野点点头后,便开始准备作味噌汤。

美哉:我今天有带洋葱来。

她从包包中取出一颗大大的洋葱,一副挺高兴的表情看着我。

美哉:小满她其实很喜欢吃洋葱。

往人:喔我可不知道这件事。

美哉:就算是汉堡对小满来说,也是洋葱比肉来重要。

远野边微笑着,边看着正在睡的小满。

往人:真是容易满足的家伙呢。

我也和远野一样看向了小满。

美哉:的确虽然有点奇怪。

她那温柔的微笑。包覆着小满。

小满:嗯扭洋葱

或许是听到我们的对话吧?小满说着梦话。

往人:哼

看着小满这样,让我感到有点平稳。

美哉:

而远野则有点寂寞的样子。

美哉:那么快点来准备吧。

往人:啊啊,说的也是。

为了能等小满醒来时,已经是和往常一般的生活。

为了能让从梦中苏醒的少女,感觉到醒过来的喜悦。

我和远野,两个人准备着早餐。

咚咚咚

咚咚咚

远野在长椅上铺着切菜板,切起洋葱。

混杂开始喧闹起的蝉声,一股安详的声音,在夏天的早晨演奏着。

我边听着那个声音,边生起火,等米煮好。

到了下午,我表演人偶剧给她们看。

因为小满说她已经看了两次,而也要让美哉再看一次才公平

往人:

我让表演结束的人偶稍微行个礼。

一旁响起了两个掌声。

小满:哪哈哈,法术真是了不起呢,美哉。

小满看着我的表演,天真地笑着。

美哉:嗯真了不起。

远野也很佩服我的表演。

往人:要是再有多一点肯这么说的家伙就好了

小满:嗯咦?没有吗?

往人:啊啊。很可悲的是,我的表演似乎没有吸引人的魅力吧。

美哉:才不会呢非常有意思喔。

往人:真的吗?

美哉:当然是真的。

她点点头。

往人(糟了,有点忍不住想抱住她了。)

我很辛苦地压抑住欲望。

美哉:因为太有趣了所以忍不住想进呈。

她从口袋中取出白色信封。

往人:好久不见的进呈呢。

我收下信封,稍微摇一摇。

美哉:是这样子吗?

往人:啊啊。是满久的了,我有点高兴呢。

美哉:只有有点而已吗?

往人:呜

是该更高兴一点吗?

小满:哪哈哈。妳让国崎往人很困扰呢,美哉。

美哉:是吗?

小满:嗯。其实他已经高兴到想亲亲美哉了呢。

美哉:亲亲?

往人:喂喂,不要随便分析别人的心理好不好?

小满:哪哈哈哈

美哉:

美哉:(脸红)

往人:妳也不要去想象啦

美哉:抱歉.我想象了。

往人:真是的

我抓了抓头。

往人:总之,谢啦。

我代替行礼,摸了摸远野的头。

美哉?

果然还是很害羞。

小满:太好了呢,美哉。他很高兴喔。

美哉:嗯太好了。

黄昏的屋顶上。

我们眺望着远处整个正迎接落日的小镇。

为从山脚传来的茅蜩声给推过来的海风,也逐渐平缓。

夕阳仍可瞥见,还需要一点时间才能看见星星。

往人:有点太早来了吧?

美哉:不过如果不现在来的话,就会错过最美丽的星星出来的时间了。

往人:最美丽的吗?那可真令人期待呢。

我对小满说着。

小满:嗯。真令人期待。

小满真诚地笑着,注视着夕阳日落。

听远野说,那颗星星会如同温柔地抚摸地平线般地出现在落日的西空中。

所以我们一直等着。

小满:啊!

小满指着地平线。

小满:哪哈哈,看到了耶!美哉-!

美哉:是的终于出场了呢啪啪啪啪

依然依依不舍夕阳的西空。

出现在昏暗天空的美丽光辉,已经开始演唱着耳语般的歌曲。

那歌声一个,又一个地逐渐增加。

那是想念微小的一天夏日的歌。

是感谢今天一天平稳结束的歌

美哉:真是漂亮呢。

在天空换成黑夜间一直默默不语的远野,用柔和的声音说着。

往人:的确是挺漂亮的。

我坦白地说出想法。

虽然说完后有点害羞,但远野和小满只是对着我微笑而已。

往人(不过)

我是会说出这种话的人吗?

我是能够察觉世界美好处的人吗?

不应该不是这样子。

我连偶而停下来,转过身去注视每天看护我的世界都办不到。

那的确是很悲哀的事

一定是相当乏味的事

但或许我还可以挽回。

或许我还能在这里再一次伸出手去取得早该取得的东西

美哉:国崎。

远野安详的声音,止住了我的思路。

美哉:还有小满。

小满:嗯扭?什么事什么事?

美哉:那个

美哉:我们三个现在开始来许个愿好不好?

制服的裙摆,害羞似地为风摇摆了一下。

往人:说许愿,是向星星吗?

我指着在铁丝网的另一侧,散布在天空中的无数光辉。

美哉:是的。

美哉:希望星星的光辉能够洗涤净化我们的心灵。

小满:嗯。好啊-

小满:哪哈哈,洗得干干净净地,吧?

美哉:嗯干干净净地。

那两人一致地,对着铁丝网的另一侧合起双手。

往人:

可是

小满:嗯咦?国崎往人你不许愿吗?

我站在两人的身后看着她们。

往人:

美哉:国崎?

往人:

往人:哪,远野。

美哉:是?

往人:妳真的觉得这样好吗?

美哉:咦

眼前的光景,突然在一瞬间,像热气般摇曳起来。

往人:妳真的觉得这样洗清所有东西好吗?

美哉:

往人:抱歉,我可不奉陪。

往人:我想完全接受着自己的丑陋处及污秽处活下去。

往人:因为难得活到了这把岁数,我不想把之前的时光就这样归零。

美哉:国崎

最会让我这样想的,就是在这镇上度过的日子。

最不想放弃的,就是我们三人一起度过的夏日。

往人:妳想丢开吗?

拉。

小满:嗯咦!?

我一把拉住小满的手,拉到远野前面去。

往人:妳想要丢开和这家伙所度过的回忆吗?

美哉:

小满:美哉

往人:回答我,妳想怎么做?

美哉:

小满:没关系啦,国崎往人,美哉她很困扰的。

往人:一点都不好,妳不是

小满:哪哈哈,我说过没关系了嘛。

小满:回忆一定不会消逝的。

小满:哪?美哉。

美哉:

往人:远野

美哉:

美哉:那也是无可奈何的呀。

往人:无可奈何妳在说什么?

美哉:这一切都是由于我的罪过而开始的

往人:

往人:罪过?

美哉:

她点点头。

美哉:我的罪过我的心愿

美哉:要不是这样明明可以谁都不用作这种梦的。

美哉:连小满也都可以一直待在这里的。

小满:!

云开始流动。

彷佛快崩坏的微风,开始在海面拉下夜幕。

像是在告知黄昏的风平浪静已经结束了。

美哉:对不起。

美哉用手遮住嘴吧,就这样跑出了屋顶。

只留下我和小满。

我动不了脚去追她。

风吹着我的衣服啪啪作响。

往人:那家伙果然察觉到了吗?

小满:

小满:应该吧因为我们一直都待在一起

往人:是吗说的也是。

小满:果然是小满让美哉感到痛苦的吧

往人:傻瓜不会是这样吧?

小满:嗯咦可是

往人:不用担心。那家伙是非常喜欢着妳的

小满:小满也最喜欢美哉了。

往人:没问题的,那家伙也知道这件事的。

正因为是这样吗?

她们之间的羁绊比我想象的还深。

如果远野已经完全知道小满的事了话

完全知道就下来要发生的事的话

小满:星星真漂亮呢

在铁丝网的另一侧,有许多小小的光辉闪烁着。

那非常飘渺的光辉。

无法让人祈愿

但又令人忍不住一直看着的光辉

宛若一触即坏般的少女心思一样

我稍微眺望了星星一阵子后,和小满分手,回到了车站。

车站等候室的灯光已经熄了。

看来远野已经就寝了

我用力吐了口气,放松肩膀。

有点感到庆幸。

要是她还醒着的话,一定得谈谈在屋顶上的事吧?

但总觉得今天让她说明实在太残忍了。

一个晚上

要是给个时间慢慢来的话,一定会比较容易说吧。

我坐在长椅上,一直仰望天空。

而后像是被星星的闪烁所迷惑般地,逐渐阖上了双眼。

明天

远野应该就会对我说吧

第五卷 无法展翅的羽翼 Section 20 【8月12日(土)】

隔天早上。

醒来以后,到处都找不到远野的身影。

我待在长椅上,那快要忘却的孤独感浸染入我还带点睡意的思考。

往人:嗯

我两手向上一伸,伸了个大懒腰。

身体在一瞬间有种成为一把锐利的枪的感觉。

往人:一大早的是到哪里去了啊

还温温的早餐,被准备好在平常的地方。

我一打开便当盒的盖子,无形的热气便冒了出来。

在一旁。

被摆得整整齐齐的餐具上有着白色的记事纸条。

那纸条,和远野秀气的字迹一同被夏天的太阳照着。

我到学校去了。

只有这么几个字。

往人:暑期讲习吗

虽然这样,但我却因为不用和远野面对面而感到安心了一点。

已经无法避免的苏醒。

该不会最害怕的就是我吧

我吃完早餐后,离开车站。

没有想要去哪里。

纯粹只是散散步,晃一晃,到处看看。

在头上遥远的天空,有只白色的鸟。

是海鸥吧?

微微可听见的高昂鸣叫声,听起来格外刺耳。

往人:好啦该去哪儿呢?

我边想着,边在镇上晃了好一阵子。

不过没有遇到任何熟面孔

我就只像个漂泊的云一般地流过去而已。

之后,到的是这间渺无人迹的神社。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走到这种地方。

就像是在潜意识中

被某种未知的东西呼唤一般

往人:

来回看个半天,也只有一片绿油油的夏日树林。

不过为什么呢?

总觉得这里跟其它地方有点不同。

飘着和其它地方不同的,奇异的气氛。

像是人的思念一般,既温柔又悲伤的气氛

声音:早安。

往人:咦

我听到了有人的声音。

我动摇了一下,转向声音的来源。

小满:

是小满在那里。

往人:唷,真是在稀奇的地方相遇了呢。

我稍微打个招呼。

小满:嗯咦

但小满只是一副在困扰什么般的表情,没有回复我的招呼。

之后我们便一起走着。

我出发时还挂在东方的太阳,也在不知不觉中爬得高高地在炫耀着。

往人:妳怎么会在那种地方?

我问了在我一旁子走着的小满。

小满:嗯

小满:在那里,有另一个我。

小满说了这些后,就没有再开口了。

所以我也没有再问下去了。

我们彼此闭着口,一直顺着往车站的路一直走着。

过了中午,我们待在车站。

两个饿肚子的人坐在长椅上

小满:美哉没有回来呢

往人:啊啊。

我们就这样等着远野回来。到底等了多久呢?

小满:

往人:怎么了?

小满:嗯咦?

小满:没有没什么

小满:别、别说这个了。肚子好饿呢。

小满:肚子从刚刚就一直在咕咕叫了喔。哪哈哈。

她边拍着自己的肚子,边开心似地说着。

小满:那贪吃的国崎往人怎么样了呢~?

小满把耳朵贴到坐在一旁的我的肚子上。

小满:

之后便不动了。

往人:小满?

我摸着躺在我膝上的小满的柔软的头发。

小满:

小满:哪国崎往人。

往人:嗯?

小满:那个啊

小满:我有事想拜托你。

白天的积雨云所发展的乌云,覆盖住茜色的天空。

倾盆大雨大声地降落在镇上。

我在那阵雨中,往她的下方跑去。

那沉重的雨打在身上,就如同碾过我心般地疼痛。

要去哪里?

早就已经决定好了。

往人:心愿?

小满:嗯。

小满:因为,那一定是只有国崎往人才能办到的

小满:所以,你能听我说吗?

我为了抚平少女的伤痕,在雨中奔跑着。

溅起的水花,浸湿了我的鞋子。

不知何时,连鞋子中也进水了,每踏出一次,鞋子便发出声响。

我的脚步声,随即被冒着白烟的镇给吸去,再也勾不到。

但也没必要注意这个。

我只是寻求着在雨的另一端所能看见的少女的身影。

豪雨在我和她之间下着。

但在那彼端,一定是一片夏日的晴空。

若是少女没有注意到那片晴空的话,我想告诉她。

告诉她我们一直都是在晴空之下

小满:美哉她正在迷惘。

小满:她还在犹豫是否该从梦中苏醒。

小满:所以,希望你能让美哉苏醒过来。

小满:不然的话,大家都无法往前进的

我爬上铺着亚麻油地毯的阶梯。

足迹沾满着水,跟在我身后。

昏暗的走廊。

只有标示逃生梯的黄绿色灯光,微微地亮着。

啾啾

啾啾

我的鞋音在走廊响着。

我到底爬了几层楼梯啊?

一回头,下方都一片昏暗,没办法数清楚。

无所谓啦。

数出到底有几层楼梯也没用。

反正只要不停地走着,总是会结束的。

总是会有到达的一天的

小满:这是我最后的请求。

小满:虽然真的很任性

小满:但我希望小满的回忆,总是充满欢笑。

小满:所以

我到达了通往屋顶的楼梯的空间。

褪色的铁门,伫立于昏暗之中。

我伸出手,转动冰冷的门把。

发出细微的声音。

我用力一推,沉重的门发出声音,缓缓地开了。

淡淡的月光,照耀着变深色的柏油地面。

不知何时雨停了,星星的光辉从云缝间露出面孔。

而有个少女一个人仰望着这片星空

美哉:雨总算是停了呢。

她边看着脚下被雨淋湿,而反射着远处光辉的地面说着。

美哉:不知不觉间云的上方已经变成了星空。

美哉:一天真的是在转眼间就过了呢。

雨滴的声音,彷佛在呼唤着风般地,在夜空下微微地响着。

往人:的确。

我一回话,远野便露出些许笑容看着我。

美哉:我每次到了这个时间便会想着。

美哉:今天一天所能做的事是不是该更多一点呢?

往人:

往人:是在后悔吗?

美哉:

她沉默地摇摇头。

美哉:我想应该不是。

美哉:那应该不是在后悔

美哉:而是想着今天办不到的,明天一定要办到的心情

美哉:作着明天的梦而入眠的孩子般幸福的心情。

往人:

美哉:

往人:

往人:那为什么?

美哉:咦

往人:为什么妳在哭泣呢?

美哉:

美哉:我才没有在哭呢。

她移开视线,轻声说着。

往人:笨蛋,不要逞没意义的强啦。

美哉:

美哉:没意义?

往人:想哭的时候就哭并不是一件坏事。

我伸出手,想碰着远野的肩膀。

但是

远野躲过我伸出的手。

往人:远野?

美哉:

美哉:为什么?

往人:?

美哉:为什么会没有意义?

美哉:为了好友而逞强,真的这么没意义吗?

往人:喂,妳在说什

远野的声音和平常完全不同。

是那么地悲伤

那么令人感到悸动

美哉:要是我在这里哭了,那孩子什么时候才能哭呢?

美哉:那孩子她连出生时的哭泣都办不到。

美哉:连感到想哭都办不到。

往人:远野

美哉:明明是这样,却一直对我笑着

美哉:一直待在我身边

美哉:明明要是她憎恨我的话,就可以不必作着那样的梦。

在我得知远野的内心前,她究竟背负了多少悲伤呢?

只能寄身于该获得却没有的温暖里

只能在应该存在的幸福的梦中确保居所

但梦总会迎向结束。

正因为总是会醒的,所以梦才能是梦。

所以我紧抱住她微微颤抖着的纤细身体。

因为现在我只能这么做。

因为我知道现在再说什么都没意义了。

所以

我在无声的场所,在高耸的星空下,用力紧紧地拥抱着远野美哉。

美哉:我一直作着同样的梦

她瘫在我的怀里,细语着。

美哉:连向应该近在咫尺的笑容伸出手都不被允许接触到

美哉:我虽然试了好几次想伸出手但在那儿的,不是温暖

美哉:即使我再怎么哭叫我的手都只能接触到冰冷的空气

美哉:即使是这样她还是对我笑着

美哉:我明明想摸摸她的头明明也想象她对我般地向她笑着

美哉:但是却因为她不在那里所以我摸不到她

在我怀中。

我用力抱住远野抓着我被雨淋湿的衣服的手。

在她背后的手,传来她身体的颤抖。

往人:

往人:远

美哉:

往人:

不,不对。

往人:美哉

我呼唤着她那美丽的名字。

美哉:

美哉:是。

在我胸中,传来细微的回话声。

往人:

往人:妳很寂寞吗?

我这么问着。

我只这么问着。

美哉:是的

往人:是吗?

我加深拥抱远野的力量。

我摸着她湿润的秀发,确认着。

那令人不想放手的温暖,让我说出了口。

往人:那么不让那家伙从梦中苏醒不行了。

为了能让梦的终结,一直在温暖的日光中

为了能一直一直地伴随着温暖

风在遥远的海上飘着。

在总算到达的故乡中漂流着。

往人:如果一直待在梦中,那连高兴时也无法喜极而泣

没错

因为在梦的另一侧,有着非常重要的东西

并不是遗忘了,而只是放着而已

美哉:已经可以了吗?

为了能存在于这里,她说了。

往人:啊啊。已经可以了。

所以,我对她这么说着。

因为我希望少女的苏醒,能一直都很安详。

往人:哪,美哉。

美哉:

美哉:是的。

往人:妳想要做什么?

美哉:咦

往人:妳想要对重要的人做什么?

美哉:

美哉:我吗?

往人:没错。妳自己想要做些什么?

美哉:

美哉:我

往人:

美哉:我

梦的终结

那会让人觉得似乎永远不会来临的,遥远的梦的终结。

试着睁开你的双眼

你看到了什么?

你看到了谁?

是在笑吗?

是在笑吧?

那是你最喜欢的笑容

那是个温暖,如同日光般的家。

有着笑容不绝的美丽母亲。

有着可以包容全部的坚强和温柔的父亲。

我很喜欢这个家。

能生在这个家,能和这样的双亲一起生活,真的很幸福。

有幅背上持有羽翼的不可思议少女的画挂在白色的墙壁上。

那对我来说是最初的记忆。

从我还不会走不会说话时开始,那张画就一直被挂在同样的地方。

哪哪,妈妈。

为什么这孩子会有翅膀呢?为什么美哉会没有呢翅膀?

我不断地追问着母亲同样的问题,让母亲很困扰。

这个吗为什么呢?

要是美哉有一天也能飞翔于天空就好了呢。

母亲总是这么回答。

等于什么都没说的回答。

但在这么说后的母亲的微微笑容。

那便是全部的答案了。

我并没有真的想要翅膀。

就算我真的有翅膀,能自由地在天空飞翔。

我也会马上停止飞翔,回到这个家吧。

回到这个有我最喜欢的父母在的家

那幅拥有羽翼的少女的画,是我父亲在我出生时买的。

我父亲除了担任镇上的站长外,也对观察天文很有兴趣,是个温柔,有梦想的人。

我最记得的,是夏天的黄昏的时候。

我边坐在父亲的肩上,边听着茅蜩的声音。

我最喜欢一边听着那声音,一边和我父亲一起仰望天空。

在父亲肩上晃着所看见的遥远星光,比任何宝石都还漂亮。

那是个比不管在多温暖的被窝中所作的梦都还漂亮的景致。

我在父亲的肩上,像那幅画中的少女般地在群星的缝隙间自由遨翔。

纵使没有翅膀,我也一直都能在天空飞翔。

爸爸,是第一颗星星喔,第一颗星星。

我们比着看谁能先找到。

结果一直都是我赢。

真了不起哪,美哉。不能稍微让爸爸赢一下吗?

不行,我们是在比赛啊。

嗯。美哉比妈妈还严格呢。

但是我知道的。

我父亲他一直都是故意输的。

但我一直都没说出口。

我和我父亲,就是这样两个人一起喜欢眺望星星。

哪哪,妈妈。

真的没事吗?不会痛吗?

在某个春天的某天。

我边摸着母亲逐渐变大的肚子,边用担心的眼神看着她的脸。

没事的。怎么啦?一副那么担心的表情。

母亲总是一直温柔地摸着我的头。

因为

嘻嘻我的肚子啊,不是因为生病的。

是因为神明分了一点幸福给我们,所以才变大的。

幸福?那是什么啊?

那是对妈妈以及爸爸,还有美哉来说非常高兴的事喔。??

唉呀会不会有点太难了。

这个嘛嗯我听不太懂。

这样子啊听不懂吗?

那这样说好了。

母亲将挂在墙壁上的画取下来,拿到我眼前。

如果可以和神许一个愿望的话,美哉会许什么愿呢?

愿望?

没错。只能有一个喔。

只能有一个啊该要什么好呢

是很想要娃娃也很想要衣服

在我脑中,马上充满着许多愿望。

但在那之中,有一个绽放着特别耀眼光辉的愿望。

啊,对了。

决定好了吗?

嗯。嘻嘻

那个啊美哉想要个妹妹。

我稍微害羞地说了。

嘻嘻是吗?

那个啊,我想和她一起玩办家家酒和吹泡泡之类的。

我在那时候一直没有可以这样做的朋友。

我并不是喜欢自己一个人待着。

我总是远远地看着在公园游玩的孩子们的圈圈,希望着能被叫道进来玩嘛。

但却办不到

我连说出一句话的勇气都没有

所以我总是一个人玩着办家家酒和吹泡泡。

一直总是得一个人扮演好几个角色来玩。

那是在我初次打从心底感到寂寞的事。

那,妳试着摸摸妈妈的肚子。

说着,母亲温柔地抓着我的手,放到她的肚子上。

有柔和的鼓动和温暖传达到我的手掌。

来,闭起双眼。

然后,向神许个愿。说希望能够生下一个可爱的妹妹。?

嘻嘻

母亲只是温柔地笑着。

我无法理解为什么,只是照着话做,闭起了眼睛。

美哉希望能有个可以一起玩办家家酒的妹妹。

我许了愿。

不算祈祷,只是个年幼孩子的渺小愿望。

但却是非常认真地,拜托着神明。

这样就好了吗?

我张开眼睛,看着母亲的脸。

母亲看着我的眼睛,微笑地点点头。

神明一定会实现美哉的愿望的。

现在一想,我母亲应该在当时已经知道在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个女孩了吧。

等我可以理解母亲是怀孕了,是在那之后的一段时间之后。

后来,时间很快地移到了夏天。

每天早上都被林间的蝉叫声叫醒,为窗外照入的阳光瞇起眼。

是这样的季节。

我每天早上起来变得一定要先和在母亲腹中的妹妹说话。

都是些没什么意义的话。

今天真热呢。

妳一直待在肚子中不会很难受吗?

昨天晚餐是汉堡喔。

今天我会一直跟妳在一起喔。

我为了让妹妹快乐,很努力地想着快乐的话题。

但是年幼孩子所能想出的话题,现在一想倒也没什么。

或许妹妹还听到烦了吧?

但我依然继续说着。

偶而妹妹会踢踢母亲的肚子,我觉得她是在快乐,所以连我也跟着快乐。

我一直一直想这样说话下去。

也很希望她早点生出来。

那样的话,就可以不只说着话,还可以一起玩了

但是

那个愿望,最后没有实现。

那是那年夏天最热的一天的事了。

早上。

我像平常一样,为了和妹妹说话,在家中来回找着母亲。

母亲在厨房。

那里飘着早餐的味增汤的味道。

那是我最喜欢的味道。

母亲躺在那之中。

她横躺在冰冷的地板上,一副非常痛苦的表情。

我当时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能站在那里动不了。

母亲看着我这样,为了不让我担心,用着苍白的面孔微笑着。

没事的不会有事的

母亲当时的声音,我到现在还忘不了。

我不记得之后到底怎么了。

等我回过神时,我已经和父亲一起坐在医院昏暗走廊的沙发上。

父亲什么都没说,只是一直低着头。

我担心父亲这个样子,所以拉了拉父亲的短袖T恤。

但父亲依然什么都没说。

只是稍微对着我露出一点笑容而已。

我好悲伤。

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第一次看见父亲这种表情,我真的好伤心。

之后,母亲进入的紧急治疗室的门开了。

从里面出来的,是在脸上戴着大大绿色面罩的医生。

父亲一站起来,那医生便拿下大面罩。

是个比想象中还年轻的哥哥。

那哥哥和父亲说了几句话后,缓缓地摇了头。

现在母子都陷入了非常危险的状况。

那哥哥说什么,我当时完全听不懂。

后来才知道,母亲在那时便患了重度的怀孕中毒。

我只是从父亲的表情中得知母亲很危险了。

一定是在肚子的妹妹在调皮了吧。

妈妈她说过她不会有事的

我当天被带到晚上赶到医院的亲戚阿姨家里去。

父亲则留在医院。

当天晚上,我偷偷跑出阿姨家,跑到了车站。

那是在我的所知中,最能看见星星的地方。

我向神明祈祷了。

希望妈妈能早点康复。

希望妈妈哪里都不要去。

如果是妹妹让母亲痛苦的话,那们我身为姊姊就必须斥责她才行。

我向神明祈祷不要让妹妹把母亲带走。

或许,那是个近乎嫉妒和憎恨的祈祷吧。

或许我在那一瞬间,憎恨着我妹妹吧

隔天,我再次和阿姨一起到医院去。

母亲被移到不同的房间去了。

母亲躺在病房的床上,戴着呼吸器具睡着。

太好了,母亲没事了。

是神明实现了我的愿望。

我很安心地抱着坐在床边的父亲的背。

我想和父亲一起高兴母亲没事了。

但父亲看着高兴的我,也只是露出像昨天一样的微笑。

怎么了?爸爸?

我抱着他的背问着,但父亲仍什么都没说。

美哉啊,昨天和神明祈祷了喔。

祈祷说希望母亲可以早点康复。

一定是神明实现了美哉的愿望了。

我想看见父亲高兴的脸,摸摸我的头说美哉真是个好孩子。

但父亲不仅没说什么,也没摸摸我的头,只是用着悲伤的眼神看着我。

为什么爸爸会露出这种表情呢?

为什么没有夸奖我呢?

我应该是做了件好事啊

之后过了一阵子,母亲回家了。

我好高兴。

又可以大家一起快乐地吃着好吃的饭。

再等妹妹生下来的话,每天会变得更快乐吧。

我一直期待那一天。

但妹妹却一直都没被生下来。

从医院回来时,母亲的肚子已经变小了。

既使年幼,我也知道那代表着什么。

妹妹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我好伤心。

或许是因为我和神明许愿的关系,让妹妹不见了吧。

我真的很伤心。

这份悲伤或许是神明惩罚我怀抱着憎恨吧。

但却还有比这更伤心的事。

母亲变了。

今天晚餐是小满最喜欢的汉堡喔。

我是觉得小满很适合这件衣服才买下来的喔。

小满,要一起去洗澡吗?

母亲变得叫我小满』了。

小满是为了要出生的妹妹所准备的名字。

不对啦,妈妈。美哉就是美哉啊。

我虽然都这么说好几次了,但母亲依然没有叫我美哉。

并不是妹妹不见了。

妹妹是在这里。

因为我变成小满了。

那,美哉到底到哪儿去了呢?

父亲和母亲变得常常在吵架。

特别是在深夜。

在我睡觉后,从厨房常常传来吵架的声音。

我好悲伤。

看着感情良好的双亲吵着架,是多么伤心的事。

我只能躲在被窝中安静地,看着窗外的星光。

爸爸,不可以生气啦

不要生气,我们再一起去看星星吧

一起去看爸爸最喜欢的星星吧

下次我会和妈妈一起去接你的。

所以,我们三个人一起去看星星吧

看着美丽的星星,一定不会想要吵架的。

一定可以像以前一样一直欢笑的

之后过了一阵子,父亲离家出走了。

只剩下我和母亲两个人,过着完全走样的生活。

因为要和以前一样过活太辛苦,所以亲戚们帮忙把家里改建了。

父亲的痕迹已经完全消失无踪了。

行踪不明的父亲。

唯一留着的,是他最后给我的星砂,和那幅有着翅膀的少女的画。

即使这样,我依然找着父亲,每天都到父亲工作的车站去。

我一直等着父亲,直到日落西山,夜空充满星星的光辉。

父亲的同事们,因为担心我这个样子,尽量地帮我联络父亲,但却没有用。

对不起了,美哉。

站员们向我道歉。

回到家后,我便必须扮演着小满。

这个家已经不存在美哉了。

但那也无所谓。

如果因为丧失父亲的母亲,可以藉由呼唤我小满而微笑的话,那也无所谓。

我为了能看见母亲的笑容,觉得一直扮演小满也无所谓。

可是

等我注意到时,我已经笑不出来了。

就这么过了一段日子。

我已经成为了小学生。

我依然交不到朋友,一直是一个人。

虽然知道了已经见不到父亲,我每天还是在车站度过时光。

我已经不玩办家家酒了。

都已经是小学生了,那只能当作个温暖的曩昔记忆。

我只是一个人一直吹着泡泡。

也因为这样,我的技术相当好。

我很高兴。

我很高兴可以将许多大大的泡泡吹向天空。

但我还是想和别人一起吹

就在那一天。

我像平常一样前往车站,在我平常所坐的地方,坐了个女孩子。

似乎是个比我还小,非常可爱的女孩子。

是在等人吧?

我维持距离看着,她一直都只有一个人。

似乎不是在等人。

所以我下定决心接近少女,坐在她身边。

少女似乎很吃惊我的出现,偷偷地瞄着坐在身边的我。

但我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我虽然用尽所有的勇气才敢坐在她身边,但我却不知道这种时候该说什么。

我很焦虑。

沉重的沉默,飘在年幼的两人之间。

但我不能让这个机会逃掉。

为什么我会这么想呢?

我想要和这个少女成为朋友。

是我自己这么想。

不不对。

是少女给我的感觉让我这么想的。

那感觉相当接近乡愁。

只要有个契机。

只要有个能跟她说话的契机,我们应该能成为朋友的。

我很烦恼。

我这辈子还没这么烦恼过。

而后,我做出一个结论。

我不疾不徐地取出吹泡泡的用具,吹了个泡泡。

少女发出了可爱的感叹声。

成功了。

我默默地将吸管交给少女。

然后对她微笑。

光是这样就够了。

谢谢。

我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少女当时的笑容吧。

之后到太阳下山前,我和少女两个一起玩着吹泡泡。

似乎不太灵巧吧?少女连一次都吹不起泡泡。但她还是很快乐。

而我也很高兴。

少女非常有精神,我马上就喜欢上她。

分别的时候。

在黄昏中,我们约好了明天见。

妳能告诉我名字吗?

少女说了。

小满是叫做小满喔。

少女充满精神地说着自己的名字。

那是我很熟悉的名字。

该是个很悲伤的名字。

但我却觉得那是和少女非常适合的,美丽的名字。

我是美哉。

我这么说着。

因为小满已经在我眼前了,所以我可以是美哉。

我可以成为美哉。

我很高兴。

当时,我才发现我笑了。

当天夜里。

家里有了变化。

应该一直挂在同样地方的那幅画不见了。

我直觉地想着。

(是那幅画的女孩)。

我认为是那幅画的女孩,为了成为我的朋友而出现的。

而且还有着应该已经消失的妹妹的名字。

虽然那是相当自我中心的想象,但我很高兴。

因为我从小就一直小和那女孩成为朋友。

我一直希望能和妹妹两个一起游玩。

我总算不是一个人了。

再也不是一个人了。

那天晚上,我兴奋地睡不着觉。

我一直想着明天该玩什么。

一点都不想睡。

我很害怕要是睡醒时发现这一切都是梦的话怎么办。

我想待在梦中。

我想一直作着不会醒的梦。

我想一直作梦

但是我不得不从梦中苏醒

梦就只能是梦

绝对不会成为回忆的

对不起

美哉:往人。

往人:嗯?

美哉:我明天有想让小满见的人。

往人:想让她见的人?

美哉:是的。

美哉:是小满还没有的只属于小满的回忆

美哉:我想将它交给小满。

往人:

往人:是吗?要是她会高兴就好了。

美哉:是的。

美哉:我希望往人也可以一起去。

往人:那当然。

美哉:

美哉:说的也是那是当然的嘛。

往人:啊啊。

往人:来,快回去吧。

往人:那家伙说过要等妳的。

往人:让她等太久的话,她会很寂寞喔。

美哉:

美哉:是的。

而我祇愿了

希望妳的笑容能一直存在于温暖的阳光中

第五卷 无法展翅的羽翼 Section 21 【8月13日(日)】

天亮了。

一天开始了。

只有这个和往常一般的一天的开始仍存在着。

是我们希望存在着。

是我们想要存在着。

至少希望能让包围着我们的夏天的风貌不会改变。

希望能够不会忘记在这镇上所度过的夏天。

我忍不住这么希望着。

小满:嗯咦早安

这天,我们像平常一般地醒来。

美哉:早安小满。

美哉和小满,和我三个人。

往人:妳还是一样邋遢呢。

我摸了摸还揉着眼的小满凌乱的头发。

小满:哪哈哈睡醒的头发乱糟糟。

往人:不是啥乱糟糟吧?快去梳理一下啦。

小满:嗯咦

美哉:小满我来帮妳梳理吧。

美哉用梳子温柔地梳着小满的头发。

慢慢地慢慢地

彷佛是在体贴一根根的头发般温柔地抚摸。

小满:哪哈哈好舒服喔

美哉:是吗?

小满:嗯。

美哉:那我就再多梳一点吧。

小满:太好了-

在阳光照映着雨露所反射的光辉中。

两个少女开心似地笑着。

那是个非常耀眼的光景。

是我一直都想看的光景。

为什么呢?

知道即将来临的离别。

在它来临之前,为什么可以感到这样安详且温暖呢?

明明再怎么哭喊,都不能逃脱这个事实

为什么我会想待在这里呢?

为什么我还能笑得出来呢?

答案很简单。

因为能和认为很重要的人在一起非常幸福。

因为很幸福,所以笑得出来是理所当然的。

美哉:那个小满。

小满:嗯咦?

美哉:今天我有想要妳一起去的地方。

美哉说出这句话时,已经是太阳开始西下的午后时分了。

是像平常一样吹着泡泡,像平常一样嬉闹着的夏日午后。

小满:哪里哪里?要去哪里?

小满用充满期待的眼神,抱着美哉的手。

美哉:

美哉:是我家。

小满:咦

小满的动作,在一瞬间看得出有点困惑。

可以看出在少女的双眸中出现寂寞的影子。

美哉:晚餐就在我家吃吧?

小满:

小满:在美哉的家?

美哉:嗯在我家。

小满:嗯咦

小满露出相当困惑的样子。

或许是当然的吧。

对小满来说,那里其实应该是自己温暖的家才是。

是个可以被喜欢的家人所包围,吃着最喜欢的汉堡的重要的场所。

也是再怎么希望也无法到达,无法触及的场所。

美哉希望能带小满到那里去。

绝对不是因为同情。

而是因为对美哉来说,小满是重要的朋友。

一直都是重要的家人。

小满:嗯咦我知道了。

小满点点头。

美哉:嗯。

美哉边微笑边温柔地摸摸小满的头。

对小满来说,今天会有什么样的回忆呢?

能成为什么色彩,能成为多么接近天空的幸福呢?

如果凭我的祈愿,能让今天变成美好的一天的话。

那么即使要我付出一切,我也只想为她们祈愿。

我和美哉在前往她家的路上,看着走在前面的小满的背影。

即使她看起来很寂寞,还是很悲伤,或是很快乐,我们都无法呼唤她。

我的衣角被似乎要说什么地握住。

一看,是用不安的眼神看着小满的美哉,边抓着我的衣服,边看着小满。

美哉:我真是个残忍的人。

美哉低声说着。

美哉:我再来说不定会伤到小满

美哉:说不定只会要她向勾不到的东西伸出手

美哉:但我还是想带她去

美哉:想让她看一眼

美哉:看一眼重要的人

美哉:看一下一直很重视她的人

往人:

那是怎样的心情呢?

一个持续扮演着不是自己的存在的少女。

只是为了守住重要的人的笑容,而将悲伤寄宿在自己心中的少女。

即使失去了居所,失去了自我,但仍爱着她的少女。

就算今天只能留下悲伤的回忆,又有谁能够责备她呢?

不可能有的。

她远野美哉总是对人那么温柔。

她用那份温柔,一直守护住令人难以忘怀的回忆。

而我们就在那份温暖中。

我们在她的那份深沈的温暖中,得以持续过着安稳的日子。

所以

正因为是这样

往人:

我将手放在美哉抓着我衣服的白皙的手上。

往人:没问题的。

我的微笑,能传达给她吗?

往人:今天绝对会是个美好的一天的。

之后小满总算回到了家。

响着柔和风铃声的餐桌。

有着等待归来的人们的,像温暖的阳光般的家。

我想相信那是个幸福的景象。

我想相信那是个幸福到会让人想哭的梦

最初,小满也是充满困惑。

即使是最喜欢的汉堡摆在眼前,也没伸手去拿。

只是拿着筷子,一直出神地看着眼前平稳的微笑。

唉呀真是的

我竟然都没有问过妳的名字呢。

那个人温柔地笑着说。

哪,妳能告诉伯母妳的名字吗?

小满:嗯咦名字?

没错。名字。

小满:嗯咦

小满被问了之后,看着坐在一旁的美哉。

美哉:

美哉:告诉她吧。

美哉用相当温和的眼神说着。

小满:可以吗?

美哉:嗯。

小满:嗯咦

小满对美哉的微笑点了点头。

小满:那个啊

那是个相当颤抖的声音。

小满:小满是叫做小满。

小满:

小满?

小满:嗯。

这样啊叫做小满啊

小满:

小满:嗯咦

小满:那、那个啊小满啊

小满:小满其实

小满:其实

小满:

小满

小满:嗯咦。

嘻嘻真是个好名字呢。

小满:咦

来,小满,汉堡会冷掉喔,快点吃吃看吧,妳应该很喜欢吃吧?

小满:

嗯?怎么啦?

小满:嗯咦?

小满:嗯,没有,没什么。我开动了。

小满:嚼嚼嚼嚼

怎么样?好吃吗?

小满:嗯。好好吃喔。

嘻嘻太好了。

我说啊,这个汉堡啊,我可是元祖的喔。

是我教美哉怎么做的。

哪,比起来谁做的比较好吃啊?

小满:都很好吃!

嘻嘻这样啊。果然都很好吃吗?

小满:嗯。

往人:

原来是这样子啊。

从最初开始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小满:哪哪,这个是什么?这个啊?

那是炖芋头。好吃吗?

小满:这也很好吃耶。

嘻嘻太好了。

因为对这个人来说,小满是非常重要的名字。

纵使那是个悲伤的名字。

纵使只是个存在于回忆中的名字。

因为对这个人来说,那是她所爱的女儿的名字

所以,会用笑容迎接有着这个名字的少女也是理所当然的。

只要有着和平常人一般的温柔,谁都会这样做的

小满,我的汉堡也分妳一点吧。

那个人边将自己的汉堡分到小满的盘子上边说。

小满:可以吗?

小满看着那个人的脸。

嗯。妳多吃一点的话,我会很开心的。

那个人用非常温暖的笑容,包覆住小满。

不用客气,尽量吃多一点吧。

小满:

小满:谢

小满:谢谢

我感觉到有许多温暖

那感觉非常温和

有着一直想传达的话语

虽然无法诞生下来

虽然花了非常漫长的时间

但即使是这样

我还是能挺起胸膛地说

我随时都能回到这里的

所以,只有现在

再见了妈妈

有许多的回忆。

都非常地柔和非常地温暖

虽然也有悲伤到令胸口欲裂的回忆

但我想一直紧紧地拥抱住

这么重要的回忆。

仰望夜空的话,随时可以听见美妙的歌声。

边为星屑的柔和光辉所拥抱,我们便能感受到在这里的幸福吧。

虽然可能体认了许多悲伤,接受了许多伤痕,让许多人哭泣过。

但我们还是能说的出口吧。

纵使这样,我们还是依然能往前笔直地迈进吧

美哉:国崎。

往人:嗯?

美哉:小满她很高兴吧。

往人:啊啊。是有很高兴。

美哉:这不是错觉吧

美哉:能够像现在这样走着。

往人:啊啊。不是错觉。

美哉:

美哉:太好了。

往人:

我们走在夜路上。

我们在前往高山神社的农路上,背着神社三个人走着。

小满大概是玩累了,在我背上睡着。

而我和美哉,则像是为了包覆住睡得如此安稳的小满,而肩靠肩走着。

虽然因为周围没有路灯,所以走起来有点不稳。

但因为有明亮的月光,和如星星般的萤火虫们看护着我们,所以无所谓。

还能够迈步向前。

声音:哎唷~等一下啦~

声音:快点啦,再不快一点,祭典就要结束了啦。

声音:我知道了啦~

声音:啊哈哈,快点快点。

在我们前方,有两个年幼少女,伴随着快乐的声音跑着。

两人都穿着应该是母亲做的,还穿不习惯的浴衣,动作很不流畅地跑着。

然后

少女们从我们身边跑了过去。

美哉:往人

美哉:我真的很想一直这个样子。

美哉:一直都想一起这个样子

美哉:想要一直待在同样的风中

美哉:或许别人会笑我只是一直在做着梦而已。

美哉:或许会被斥责梦只不过是个幻影而已。

美哉:但是就算是这样也无所谓

美哉:因为

美哉:因为我们

怀念的风吹起了。

让人回忆起安详的柔和的风吹起了。

远处星星的歌声,以及月的呢喃

我们委身于在不会清醒的梦中的温暖。

为了让醒来后也不会后悔

为了让那是个快乐的梦

而在像平常一般的地方,像平常一般的时间流逝着

第五卷 无法展翅的羽翼 Section 22 梦的苏醒

美哉:那这个就由我保管吧。

我们遵照美哉的提议,将三人份的星砂装在一个瓶子中。

理由我们都明白,所以自然没有反对的必要。

因为星砂会将持有者导向幸福。

所以我们才将它收在一起。

对我们来说,幸福若不是在一起就没有意义了

之后我们许了愿。

为了能实现获得幸福。

没错,获得我们的幸福

【みなぎ】啊哈哈,在这边喔。

【みちる】姊姊,等一下啦-

在艳丽的日照中,一直笑着的感情良好姊妹。

【みなぎ】往人也快一点过来吧。

我也在那之中

【みちる】快点来玩吧。

笑容充满整个脸孔。

三个人一起边为温柔的风所包围,边度过平稳的时光。

【みなぎ】今天要玩什么?

【みちる】玩吹泡泡啦,吹泡泡。

【みなぎ】小满真是喜欢吹泡泡呢。

【みちる】吹泡泡,吹泡泡-

我们想在同样的时光中彼此欢笑着

虽然也有回头的时候

也有因为迷惑,而怀念已过的昨日的时候

但我们踏出的脚步,永远是向着明天。

我们以珍爱的过去做为粮食,往明天迈进

我认为祈愿幸福,就是这么一回事。

小满:哪哈哈,要保管好喔,美哉。

美哉:嗯。

远野紧握着瓶子点点头。

小满:嗯扭~,肚子饿了-

往人:已经中午啦是该肚子饿了。

美哉:那就来做饭吧。

她将不知从何处取出的平底锅和锅铲亮在胸前。

小满:要吃汉堡啊!

小满咆哮着。

美哉:锵。

她彷佛在响应那声咆哮一般地,又不知从何处拿出了塑料制容器亮了出来。

我拿下那个容器,打开盖子。

小满则从我手下面钻过来看。

小满:喔喔喔喔喔喔!是汉堡耶!

小满再次咆哮起来。

美哉:我一早起来就准备好了。

她得意地挺起胸膛。

小满:美哉-,快点啦快点来吃汉堡啦-!

美哉:是的。

面对像高兴的狗般地摇晃辫子的小满,美哉笑笑地点了头。

往人:那,小满。饭做好之前就来和我玩吧。

小满:扭哇?

往人:反正妳闲着也是闲着吧?

我指着长椅这么说。

在我所指的方向,放着有吹泡泡用的肥皂水。

往人:来比谁能够吹得比较好吧。

小满:嗯咦!正如我所愿-!

小满两眼炯炯有神地握着拳兴奋着。

远野则在长椅旁开始准备午餐。

而我和小满则彼此拿着装肥皂水的容器和吸管对峙着。

我们同时用吸管沾了肥皂水,对天空开始吹起泡泡。

啪!

胀着的泡泡同时爆开。

往人:奴

小满:嗯扭

再挑战一次。

往人:呼~~~

小满:呼~~~

啪!

往人:呜呸!

小满:哇噗。

往人:

小满:

往人:呼~~~

小满:呼~~~

啪!

往人:呜呸!

小满:哇噗。

往人:

小满:

往人:呼!

小满:呼!

啪!!

往人:咕喔喔!肥、肥皂水跑进眼睛啦!

小满:扭哇哇~!好、好刺喔!!

暴动的两人

往人:哈哈可恶,真是不能小觑的吹泡泡。

小满:嗯扭~吹不好呢

往人:哪,远野。

美哉:是?

往人:吹泡泡有什么窍门吗?

美哉:窍门?

往人:没错,妳吹得很好吧?

小满:美哉-告诉我啦-

美哉:窍门窍门

美哉:

美哉:好好温柔地对待它。

远野思考一会儿后笑着说。

往人:唉温柔啊。

完全搞不懂。

小满也是一副听不懂的样子看着我。

反正,多吹几次总是会成功的吧。

往人:反正先吹吧

小满:嗯扭说的也是。

我们再次将吸管插入肥皂水做准备。

美哉:好好加油吧。

远野为我们加油。

之后继续持续了好一阵子的"啪"声。

我闻到了很香的味道。

是个呼醒忘记了的饥饿感的味道。

美哉:饭做好了。

往人:喔?做好了吗?挺久的嘛。

小满:汉堡-!

一转头,我和小满的脸都被肥皂水泼的滑滑的。

远野看到后笑了出来。

我们也跟着笑了出来。

晴空响彻着我们的笑声。

往夏天的天空。

那声音像是被高耸的云吸去般地消逝。

我们用毛巾擦擦脸,坐到午餐前。

在野餐用的塑料布上面放着汉堡跟饭,还有汤。

往人:有纸盘和纸杯,真不亏是远野,准备得真充分。

小满:真了不起-!

美哉:

美哉:嘿嘿。

她有点害羞地挺起胸膛。

美哉:趁还没冷掉前快吃吧。

远野还在说的时候,小满的嘴已经动了起来。

小满:嚼嚼,啊姆,嚼嚼

往人:喂喂,还没说开动了!吧?

啪!

小满:扭咕!嚼嚼。

似乎用手刀敲击也阻止不了了。

美哉:嚼嚼。

等我回过神时,远野也已经拿着筷子在吃了。

往人:开动了

小满:有机可趁!

咻啪!

往人:什么!?啊!我的汉堡!

放在我的盘子上的汉堡已经干净地少了一半。

小满:嗯扭~真吼吃~(注:真好吃)

往人:喂!把我的汉堡还来!

小满:啊。

往人:呜哇,脏死了!不要吃到一半张开嘴啦!

小满:嚼嚼你不是叫我还你吗?

往人:呜

是我的错吗?

美哉:国崎。

往人:嗯?

美哉:若不嫌弃的话,我的份

说着便把一半的汉堡端给我。

往人:不,算了。是我自己不小心被拿走的。

往人:而且再说还剩一半

正当我说完,看了一下盘子时,那该在的半片汉堡也消失了。

往人:

小满:嚼嚼,啃啃。

啪!!

小满:扭咕咻!

这次我K得稍微用力。

往人:抱歉,可以分给我吗?

美哉:好的。

远野边微笑着,边将汉堡移到我的盘子里。

吃完饭后,我边喝着剩下的汤,边看着她们。

美哉:看好啰?是这样子吹的。

她将她美丽的双唇靠在吸管的一端。

而接着在另一端开始飘出许多泡泡。

小满:喔喔喔!出来好多喔-!

飞舞在空中的泡泡。

像是只要轻轻碰触便会坏灭的,微小的梦。

现在看起来还是依然如此虚幻。

小满:扭哇~,又出来了-!

小满跑跑跳跳地追逐泡泡。

似乎挺快乐的样子。

远野也很高兴似地看着小满。

小满:国崎往人也一起来玩吧-

往人:喔!

我一口气喝干杯子里剩下的汤,拿起放在一旁的装着肥皂水的杯子站了起来。

小满:来比谁能够吹最多吧-!

往人:那样结果明显的比赛不用比也

小满:扭呼呼~,国崎往人是怕输给小满吧。

往人:我绝对不会输给妳的。

我边用吸管搅搅肥皂水说着。

美哉:

小满:怎么啦,美哉-?

美哉:或许会输吧。

那话听起来有点刺耳。

小满:嗯扭~因为有小满在所以或许会比较难吧-

往人:

如果她是说真的话,那还真是可怕的小鬼

小满:那就开始吧-!

小满伴随高昂的信号声开始了吹泡泡的比赛。

许多大大小小的泡泡们一起往天空飞去。

它们像是在寻找自己的居所般地,摇摇晃晃地用那虹色的身躯照映着周遭景色。

那带点悲伤色彩的景色。

那一个个彷佛梦境一般。

看起来像是一碰即坏的虚幻现实

往人:咕喔喔!肥、肥皂水跑进眼睛啦!

小满:扭哇哇~!好、好刺喔!!

我们两个依然无法吹出泡泡。

但我们还是嘻笑着。

我们还是很快乐。

远野笑着。

小满笑着。

她们的笑容为飞舞的许多泡泡照映着。

我们被许多的笑容包覆着。

现在此刻,是现实而不是梦。

所以不用苏醒。

可以一直持续着。

一直

我又坐回长椅看着她们两个。

小满拚命地吹胀着泡泡。

啪!

小满:哇噗。

她的脸还是一样被肥皂水弄得滑滑的。

美哉:小满脸转过来。

小满:嗯咦?

远野用毛巾温柔地擦着小满的脸。

小满:嗯扭嗯嗯扭

小满高兴地瞇起了眼。

非常有趣的光景。

美哉:来再试一次。

小满:嗯!

脸被擦干净的小满,高兴地拿起吸管含着。

小满:呼

啪!

小满:哇噗。

小满:嗯扭扭~

擦擦擦

小满:呼

啪!

小满:哇噗噗。

擦擦擦

小满:呼

啪!

小满:哇噗噗噗。

脸马上又变得滑滑的。

美哉:再温柔一点地吹。

小满:嗯扭温柔地?

美哉:嗯温柔地。

小满:温柔地。

美哉:这样呼-地吹。

小满:呼-

往人:喔?

美哉:啊

有个虹色的泡泡从吸管前端飘了出来。

小满:扭哇~

泡泡轻飘飘地往天空飞舞而上。

小满:成功了!美哉,成功了耶!泡泡飞走了!

她兴奋地大闹着。

美哉:嗯成功了。

小满:哇-啊!泡泡,泡泡-!

小满吹的泡泡,在我们三人的注视下,缓缓飘向空中。

彷佛像是在和光嬉戏一般,变幻着七彩的色彩。

那泡泡彷佛可以飞往任何地方一般。

轻飘飘地轻飘飘地

彷佛有一个梦归还于天空一般

在天空飞舞的泡泡开始染上赤红的色彩。

小满:啊

落下的太阳,照映在小满的双眼。

那看起来带着如此悲伤的色彩。

往人:怎么啦?泡泡吹累了啊?

小满:

美哉:小满?

小满:

小满:时间差不多了

往人:咦?

小满:今天玩得真快乐。

小满笑着说。

但我们并未马上察觉那个笑容和话语的意义。

不,或许其实只是根本不想承认而已吧。

因为那份笑容太过幸福了。

而又似乎一碰即坏

所以我们出不了声音,也无法靠近。

小满:我真的玩得很开心。

说着,便将吸管靠在嘴上,吹出了泡泡。

一个大大的泡泡。

我们则一直盯着泡泡看。

那大大的泡泡离开吸管,往天空飘去。

而许多小泡泡则像是追随其后般地诞生出来。

在我和远野的看护下,静静地,缓缓升空。

小满:好想再和大家一起看星星呢。

之后那份笑容消失了。

往人:咦?

我来回看着四周,但却找不到小满的身影。

简直像是从一开始就不在一般,只有带着夜气的风悄悄吹过。

连个飞舞的泡泡都不剩。

美哉:小满

远野叫着那名字。

但却没有人回话。

美哉:小满!

那悲伤的声音响彻周边。

以梦的结束来说未免太突然了。

甚至让人认为这个别离才像是梦。

但小满的身影消失已经是个不争的事实。

现在这边只剩我和远野两个人就是确实的证据。

美哉:为什么

美哉:怎么会连声再见也不说

远野用一副快哭的样子四处寻找着小满的身影。

美哉:小满小满!

往人:

往人:还没结束

美哉:咦?

往人:还有时间。

我边仰望着天空边说着。

看着那开始泛染赤色的天空。

美哉:国崎?

往人:还有时间,星星还没出来!

只是一个直觉。

小满还在附近。

而且正等着我们。

一定正为了告诉我们最后的话语而等着。

在最适合我们的地方。

往人:走吧!

美哉:去哪里?

往人:屋顶!

我说着便拉起远野的手。

没时间了。

我们背向着昏暗,争取时间地跑了起来。

幸福的幻想。

所冀望的事。

即使追逐也不会停止的事物。

这个世界

若醒来的话,还会剩下什么?

可以接触到幸福的满足感?

对失去幸福的虚无感?

会忘却无法一直紧拥着的事物?

还是全部?

梦没办法成为回忆?

但是

大家都发现了。

大家都知道。

知道其实没有人会希望梦会结束

落在地面的影子逐渐变长。

即将落下的太阳在背后催促着我们。

在夜幕低垂之前,究竟还剩下多少时间呢?

小满真的会在我们所前往的地方吗?

来得及吗?

在空荡的心中,不断地流入许多不安。

若能处在绝不会醒的梦中的话,人们就不会感到悲伤了吧?

但却会无法往前进。

所以我们跑着。

为了接受梦的终结。

我们顺势打开铁门,前往屋顶。

世界泛染着一片悲伤的赤红色。

天空、铁丝网、地板,和座椅

还有背对着逐渐西沈的夕阳的少女。

在铁丝网的另一侧。

看着这里。

用她充满悲伤和寂寞,以及辛酸忧虑的深邃双眸。

用那似乎会远远地逐渐消失在伸出的手的范围外的双眸

一直缠起来的头发也被解开,随风飘逸着。

那身影看起来有些神似远野。

小满微微地笑着。

美哉:小满!

远野悲伤地大叫着。

美哉:很危险的待在那里很危险的

美哉:所以过来这边吧。

她缓缓地摇了摇头。

小满:不行的。我已经非走不可了。

她眼神的忧虑加深了。

但却似乎带些温柔和满足。

让人看起来格外不忍。

接着要面对的,无疑地是场别离。

是毫无变化的梦的终结

风吹拂着她的头发。

小满:我到今天为止过得很快乐。

她的声音颤抖着。

小满:因为已经充分快乐过了

小满:所以不走不行了。

美哉:不只到今天为止吧!明天也会很快乐的!

远野像是要盖过小满的声音似地叫喊着。

美哉:还有后天!大后天!一直都会很快乐的!

美哉:所以,所以

就算是已经知道了

知道要从梦中醒来。

但却不可能用笑容面对这个分别。

小满对用快哭的声音说着,伸出着手的美哉,缓缓地摇了头。

小满:不行的

小满:美哉妳这样子不行的。

小满:美哉妳不笑不行的。

小满:不然的话小满会很悲伤的。

小满露出虚幻般的微笑。

听了这句话,远野似乎察觉什么而把话吞了回去。

美哉:小满

在铁丝网另一侧的少女微笑着。

似乎相当满足地。

小满:美哉笑了很多呢。

小满:小满啊,最高兴看见美哉的笑容了。

美哉:

小满:发生了很多事呢。

小满:我们玩了很久呢。

美哉:

小满:美哉妳还记得吗?

小满:小满第一次吹泡泡的时候的事。

美哉:

小满:我一下子吸进太多肥皂水而搞得非常不得了。

小满:我非常痛苦地咳着,而美哉非常地慌张。

小满:妳一副快哭的脸,不断地问着我没事吧?。

美哉:嗯。

小满:我们一起玩捉迷藏时,每当小满找不到美哉时。

小满:在我快要哭时,美哉总是自己走出来。

美哉:嗯。

小满:我们最初一起看星星时,妳告诉了我许多事。

小满:我真的很快乐喔。

美哉:那些全都是我父亲教我的

两人开始静静地诉说着回忆

我所不知道的,两人的故事,正令人泪湿地逐渐被阐述着。

高兴的事

悲伤的事

难受的事

有时吵架

接着和好

彼此笑着。

每件都是两个人一起做的事

两人的足迹

重要的回忆

美哉:我是托小满的福,才能这样的

回复冷静的远野用寂寞的声音说着。

被母亲所忘却的童年。

不得不扮演小满欢笑着的家庭

唯一个归处

但是因会和小满相遇,所以才能以美哉存在着。

能以美哉的身份欢笑着。

那忘却的笑容

得以取回美哉的笑容。

美哉:但是我有对小满做了什么吗?

远野的眼眶泛着泪光。

小满:美哉给了小满许多重要的东西。

小满:美哉给了小满许多笑容。

小满:小满啊,喜欢美哉的笑脸。

小满:我每次一看见美哉的笑脸,便感到心里很温暖。

美哉:我之所以能笑是因为有小满在啊

美哉:因为小满一直都在我身边

美哉:所以我才笑得出来

美哉:要是小满不见了的话

美哉:我不能很高兴地笑着的

美哉:一定又会无法欢笑的

小满:没问题的。

小满:没问题

小满:美哉可以欢笑的。

美哉:咦?

小满:因为妳已经可以对着小满以外的人笑了。

美哉:那才

小满:哪,国崎往人。

话题突然转到我这边。

但我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往人:啊啊,没错。

美哉:国崎?

远野用吃惊的表情看着我。

往人:难道妳在我面前的笑容是假的吗?

往人:那是远野美哉对我的笑容对吧?

没错,我知道的。

知道那是远野美哉的笑容。

我知道那温柔的笑容,是远野美哉的笑容。

美哉:

小满:没错。

美哉:我

小满:哪,美哉、国崎往人-

小满像是要压住美哉的话般地抬高音调。

小满:我们来约定吧。

美哉:?

往人:约定?

小满:对,我和你们的约定。

小满:或者该说是小满的心愿吗?

她在铁丝网的另一侧哪哈哈地笑着。

小满:耶,国崎往人

往人:什么事?

小满:国崎往人一直在找重要的人吧?

往人:啊啊

小满:那个啊,你要找到那女孩。

小满:因为那女孩一直在等着国崎往人。

小满:在遥远的天空中,边一直作着悲伤的梦边等着。

小满:你要快点找到她。

往人:啊啊,我知道了。

小满:小满要先走一步回那女孩那里去了。

小满:带着和美哉跟国崎往人的快乐回忆,回到那孩子那里。

往人:啊啊。

小满:然后啊

小满:要是国崎往人找到了那女孩的话,帮我传个话吧。

小满:告诉她更多快乐的事。

小满:让她从悲伤的梦中解放吧。

往人:

往人:啊啊,我会的。

我确实地答应了。

小满:那,美哉。

小满:美哉妳

小满:就开心地笑着吧。

美哉:

小满:美哉妳要一直笑着喔。

小满:笑着跟我说掰掰

小满:就照这样,一直笑着

小满:因为美哉妳一直笑着比较好。

小满:小满最喜欢笑着的美哉了。

美哉:

美哉:我说不出口

美哉:我没有办法笑着说再见

小满:

美哉:我无法笑着说再见

小满:美哉

美哉:因为我们再也见不了面了啊

小满:没问题的。即使小满不在了

小满:即使梦醒了,回忆也会留着。

小满:只要回忆还在,小满便一直会和美哉在一起。

美哉:

小满:所以妳要笑着。

小满:让和小满的回忆一直都是高兴的回忆。

小满:这是只有美哉才能办到的事。

美哉:

小满:哪。

美哉:

小满:美哉

美哉:嗯。

小满:约好了喔。

美哉:嗯。

小满:妳现在有在笑吗?

美哉:嗯。

小满:真的吗?

美哉:嗯。

小满:那妳就继续笑着

美哉:嗯。

小满:然后继续笑着说掰掰吧。

美哉:

小满:

美哉:

小满:美哉

美哉:哪

美哉:小满也有在笑吗?

小满:嗯。有啊。

美哉:没有在哭吗?

小满:嗯,我没有哭。

美哉:分别不会很难受吗?

小满:嗯,不会的。

小满:因为

小满:我们在笑着。

美哉:嗯

小满:笑容能温暖人心。

美哉:嗯

小满:一直一直笑下去

小满:若能让世界上充满笑容

小满:让大家都能温馨地活下去就好了

美哉:

美哉:嗯

星星闪烁着,世界开始沈入睡眠

静静地吹着的风,对梦的觉醒耳语着。

即使伸手也再也摸不着

就算想紧紧拥抱,却连碰触都不得

如此令人不忍的梦

美哉:小满掰掰

夏天开始露出了背影。

穿越林间缝隙的风,温柔地推着迈向天空的鸟儿们。

那群鸟儿们展开白色雄伟的双翼,究竟是要往哪儿去呢?

这份思念,能传达到只有风知道的,未曾去过的国度吗?

到那场所为止,究竟何时能变得任何人都能到达呢?

人们就这样走过了多少季节呢?

相遇的喜悦,和别离的寂寥。

我们边承受着,拥抱着那两者,等着下一个季节。

我们边凝视着安稳的黄昏,边给予今天温柔的微笑,托付明天重要的梦。

这么一来,我们才能看着前方

不这样的话,我们便无法活下去

我这么想着。

人并不是因为会改变而感到悲伤。

只是对不改变就无法活下去感到寂寥而已。

第五卷 无法展翅的羽翼 Last Section

漫长的夏天,总算结束了。

那在无法忘怀的日子中如此喧嚣的蝉声,现在也已经变稀少了。

海风柔和地,开始忙着准备迎接下一个季节。

而我们肩并肩地坐在一角。

美哉:你果然还是要走吗?

往人:啊啊。

往人:因为有需要我传达重要的事的人。

往人:而且,我已经和那家伙约好了。

美哉:

美哉:说的也是已经约好了嘛

我决定要离开这个镇。

我在暑假期间,努力地持续表演,总算赚到刚好可以离开这个镇的盘缠。

虽是这么说,并不是我的表演有什么改变。

而是当时高兴地看着我表演的年幼姊妹传开的风声造成的。

虽然一样有说很无趣的客人,但美哉一直都在我身边说很有趣的。

往人:受妳许多照顾了。

美哉:不要说得那么见外。

往人:是吗?抱歉。

美哉:没关系。

往人:那,妳要怎么办?

美哉:我吗?

往人:妳也是要遵守约定而

美哉:当然。

往人:哼说的也是,问这个真是多费唇舌哪。

美哉:说的也是浪费唇舌。

往人:是吗?浪费唇舌啊。

美哉:是的。

美哉:就算我没有和她约好我想我也一定会这样做的。

往人:啊啊。

美哉:国崎

往人:嗯?

美哉:你会回来吗?

往人:等我完成约定后。

往人:我一定会回来的。

我们决定各走各的路。

我为了我约好的事。

美哉则为了她所约好的约定。

以及为了我们三个人的约定。

但这个分别并不悲伤。

虽然很寂寞,但却不悲伤。

因为我们都已经知道了。

因为不管我们离得多远,在我们之间相隔的只有空气而已。

因为我们保持着只要想要,随时都可以像冰般溶去的距离。

美哉:昨天我收到了父亲寄来的信。

往人:从妳父亲那里吗?

美哉:是的。

美哉:虽然这么突然让我真的很吃惊但我非常高兴。

往人:是吗?太好了呢。

美哉:是的。

美哉:然后还有件要对往人发表的大事。

往人:喔,什么事?

美哉:听了以后要吃惊喔。

美哉:照信上的说法我竟然有了个妹妹的样子。

往人:咦

美哉:我也挺吃惊的。

美哉:而且父亲在信上说看我要不要和那妹妹见一次面。

往人:嘿

美哉:老实说虽然我有点困惑

美哉:但是我决定要见她了。

往人:

往人:是吗?妳可真下定了决心呢。

美哉:是的。

因为温暖是这样延展的东西

因为幸福是这样增加的东西

美哉:不过其实是别有用心的。

往人:什么意思?

美哉:因为

美哉:因为我那个妹妹的名字是

为夏天的日照所彩饰的场所。

少女在长椅上练习着吹泡泡。

那是我们之间的暗号。

啪!

哇噗。

少女无法顺利地吹出泡泡。

但却努力地练习着。

午安。

我这么说着。

那是个约定。

嗯咦?

少女露出困惑的脸孔。

那是个开始。

妳喜欢吹泡泡吗?

我问着少女。

嗯!我最喜欢了!

少女用笑容回答。

可是啊可是啊,我一直都吹不好。

少女露出悲伤的面孔。

是吗

我温柔地抚摸少女的头。

那,由姐姐来教妳吹吧?

我取出了自己的吹泡泡用具。

真的吗!?

少女的大眼露出光辉。

嗯。

然后,我们便开始一起玩起了吹泡泡。

扭哇~好棒喔

少女羡慕地看着我所吹出的泡泡。

没关系,我马上就会让妳也可以吹出来的。

我这么说完后,边开始教少女吹胀的诀窍。

啪!

哇噗噗。

不是很顺利。

嗯扭~~~

少女泪眼满眶地擦着沾在脸上的水滴。

嗯咦!再一次!

她不认输地再开始吹起来。

她不放弃地一直一直尝试着吹。

没错。

没有必要放弃。

失败的话,重新再来就好。

要是手伸不到的话,就走到可以伸到的地方。

因为,我们

就是这样,才总算到达了这里。

就是这样才能回忆起。

那份谁都该有的,平凡无奇的温柔

那份能伴随温暖一起活下去的喜悦

太好了-!成功了-!

少女所吹出的第一个泡泡往天空飘去。

迈向高耸无际的天空高处。

那,这是妳很努力的奖赏。

我给了少女礼物。

嗯咦?这是什么?

少女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收下了礼物。

这个啊,是叫做星砂。

嗯咦?星星吗?

没错。闪闪发光的星星。

形状很像星星的小孩吧?

喔喔~这么一说倒是挺像的呢

妳会收下吗?

收下我们的思念

嗯!谢谢!

收下我们所活过的,夏天的记忆

然后

哪,妳能告诉我妳的名字吗?

嗯咦?名字?

嗯。

哪哈哈,好啊-

那个啊,小满是叫做小满喔。

小满?

嗯。

是吗真是非常美丽的名字呢。

对吧?哪哈哈,小满也最喜欢这个名字了。

因为是我爸爸帮我取的。

哪哪,姐姐的名字是什么呢?

我吗?

嗯。

我是

我是美哉。

没错。

最初都是从小小的勇气开始。

只要一句心愿的话,便可以开启幸福

所以

美哉:来,小满。

所以,我最后这么说了。

美哉:我们来成为朋友吧。

第六卷 拯救飞翔的羽翼 Section 1 【8月7日(月)】

隔天。

夏日的阳光自那辽阔澄清的天空洒落于大地之上。

一如往常的早晨。

在我被树梢的蝉叫声吵醒时,远野正好要叫我起来。

美哉:真可惜好失望。

一大早就踏入远野小姐的失望气氛中了。

美哉:没能够看见国崎的睡相。

往人:那可真是可惜啊。

美哉:是的真是失望。

往人:是吗?那

往人:那就来个晨吻做补偿吧。

咕哇!我在这爽朗的早晨说了啥啊?!

美哉:是?

往人:

往人:听听就算了吧,我随便说说罢了。

我尽量保持冷静地说着。

美哉:是的。

美哉:那个早餐我已经准备好了。

往人:啊啊。我知道了。

美哉:那么就请你尽快来吃吧。

往人:

往人:糟透了。

我怎么会不小心说溜嘴这种事啊?

看来往后得多加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了。

美哉:那个

往人:嗯?

美哉:

远野下意识地带点扭扭捏捏的样子盯着我看。

往人:又怎么啦?

美哉:

往人:?

美哉:那个国崎。

往人:干嘛?

美哉:晨吻的话请你再稍等一阵子吧。

她快步地离去。

往人:

往人:

往人:啊?

我边盯着远野的背影,边按一按脖子。

看来又开始再做些只有她搞得懂的事了吧?

可是,为什么呢?

总觉得远野那似乎满不好意思跑走的背影好像和平常有些不同。

第六卷 拯救飞翔的羽翼 Section 2 【8月9日(水)】

和平常没什么两样的早上。

蝉声伴随着日照,温柔地包覆着我们所在的地方。

往人:好了,走吧。

隔天吃完早餐后,我敲了敲正在洗餐具的远野的肩。

美?:要去哪里?

远野边倾着头,边用很不可思议般的眼神看着我。

往人:那还用说?去做出发的准备啦。

美?:?

往人:?什么啊?妳该不会打算就这样去旅行吧?

美?:

她点了点头。

美?:我也带了换洗衣物之类的了

往人:太天真了!

我严厉地说着。

往人:去旅行可没妳想象的那么轻松喔。

美?:是这样子吗?

往人:啊啊。妳还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没拿喔。

美?:请问那是什么呢师傅。

往人:嗯。那是什么,我在路上再告诉妳吧。

往人:所以就先动身吧。

美?:

美?:是的。

我们离开车站,在热气摇曳的镇上走着。

远野虽然一副不是很能接受的样子,但依然默默地跟着我走。

往人(记得是这条路吧)

我迈向仅仅去过两次的那个场所,边确认路边走着。

美?:请问我们要去哪里啊?

远野还没发现我要去的地方。

大概是因为我走的路线和她平常所走的不一样吧?

但幸亏我长久以来都在旅行,所以对方向感还满有自信的。

所以应该还不至于迷路吧?

而且再走一会儿的话,远野应该也会发现吧。

我所迈向的地方。

远野所忘了拿的,重要的事物的所在地

之后,我们停了下来。

美?:

远野大概中途也发现了吧,她什么也没说。

什么都不说地,一直盯着自年幼以来便一直看着的家的外观。

往人:哎呀呀,总算到了。

我故意开玩笑似地边轻轻敲着自己的腰边说着。

美?:

美?:为什么?

远野看着自己的家门前,略微伤心地说着。

往人:嗯

往人:因为我所能做的只有这样而已。

并不是该全部接受下她的悲伤。

虽说若做得到,我是会想做。但不论成否,这件事原本就是没有意义的行为。

她的悲伤仅会存在于她的心中。

所以我必须让她自己正面去面对悲伤。

美?:

往人:妳很犹豫吗?

美?:

她点了一下头。

往人:是吗?

往人:那妳看一下那边吧。

我指着门柱对侧那边,可以看见的边端说。

往人:妳打算让那个人等多久呢?

在那里,有着在日照下,像是一直在等着谁的远野的母亲的身影。

她失神似地仰望着空中,看起来是那么寂寞,那么渺小。

美?:妈妈

远野用复杂的眼神盯着她母亲这个样子。

往人:没错。那个人就是妳的母亲。

我把手放到远野头上。

美?:

往人:接下来,该怎么做,就由妳自己做最后的决定吧。

我手继续放在远野头上说着。

美?:

往人:看是要跟我一起去旅行呢,或者是要自己一个人去哪儿?

往人:或者是要回去妳该在的地方?给妳自由选择。

美?:由我来决定吗?

往人:没错。用远野美?自己的意志来决定。

美?:美?自己的?

往人:啊啊。因为妳是远野美?。

美?:远野美?

远野彷佛在咀嚼般地低吟着那名字……

美哉:

然后,低头思考着往后该怎么做。

那是段相当漫长的时间。

为了要能缓缓地追溯在这个家成长的过往,需要多少的时间呢?

那段年幼的日子,曾经幸福的日子。

以及,虽然或许很不幸的,另一段日子

但,纵使除了悲伤之外没有残余任何东西,对她来说这里还是她的家

美哉:国崎我

远野转向了我,眼神似乎想诉说些什么。

往人:

我只是默默地点点头。

往人:快去吧。去找回妳遗忘的东西。

碰。

我用手掌推了远野一把。

这是我和小满在无言间约好的约定。

是那年幼的少女,所托付我的心愿。

虽然我只能做到这样,但反过来说也只有我才能做到这样。

虽然,只是轻轻地一推。

但少女的身体却往前许多,她的长发也随之飘起。

裙子也跟着飘扬而起。

她静静地背对着我。

和缓的风轻抚着我俩的背部。

耳边传来的趴踏趴踏声,是衣服为风吹动的声音吧。

(无法遨翔于天际的羽翼,还有其存在的意义吗?)

远野曾这么说过。

无法遨翔的羽翼,确实似乎什么也办不到。

但即使是这样,我们也不能舍弃它。

因为,那是一直在我们背上的东西。

那是,我们曾经在天空遨游环绕时的记忆。

我抬起头一看,视线的前湍,有只正往彼端飞去的鸟儿。

(希望,妳能够再次飞起来)

我这么冀望着。

虽然很煎熬、很痛苦,甚至也可能为此而受到二次创伤。

确实这可能是段相当险峻的路。

但是,一定会有妳再次取回羽翼,而能展翅高飞的日子。

只要妳能这么期望。

只要妳能如此祈愿。

这片辽阔无际的晴空,让我这么觉得。

而那是

我已经没必要待在这里了。

所以,我用力阖上眼。

往前走了一步。

几乎可以熏人的夏日热气。

灼刺我肌肤的阳光。

不绝于耳的蝉叫声。

彷佛漫长无尽的夏日。

但即使如此,夏天总是会结束的。

不,是新的季节要开始。

而现在,在这个瞬间。

正要开始

带着海潮香气的风吹起。

强劲地吹着。

往人:

那该结束了。

已经不结束不行了。

我耳边传来啪啪的声音。

是裙子在风中飘扬的声音。

长长的发丝,搔弄着我的脖子。

那代表着少女的存在。

就在我的背后。

在我的正后方。

那是可以证明她在这里的感觉。

若没了这些感觉,她的存在便虚幻到让人几乎无法察觉。

现在看起来,也是薄弱地彷佛快消失一般。

彷佛被风一吹,便会消失一样的虚无

但远野她确实在这里。

往人:为什么?

我让声音随风而起。

往人:妳所该在的地方

风逐渐地增强。

往人:明明就在眼前了

一瞬间我的话语便被风抹消了。

她的衣服,她的头发皆随风飘扬着。

那彷佛被风戏弄着的,长长的裙摆,飞舞的秀发。

风强劲地吹着。

维持着恰好不会吹垮国崎往人,和远野美?的立足点的强度。

美哉:我

远野的话语,为风所吹散。

美哉:我

有光芒流逝着。

为风所流逝,为阳光照射的几个闪烁的光点。

那是,她的泪水。

一直积聚在眼眶中,之后终于飞散出去的悲伤。

美哉:我!

她的恸哭,支配了四周的环境。

那是,我第一次听到远野的吶喊。

大颗的光点,好几次地随风而吹逝。

不停地,逐渐滑落的泪水。

我咬紧了双唇。

一低头,发现我已经紧握起了拳头。

明明,妳应该乘着这阵风,踏出那一步的。

而我所能做的,应该也是到那为止的。

应该是那样实现愿望的。

但是,远野

远野所做的梦

美哉:国崎

她呼唤着我的名字。

那是非常悲伤的声音。

像是被雨水淋打边发着抖边呜噎着的小狗般的声音。

我的手颤抖着。

我很想马上转过身去。

之后紧紧地拥抱住她的一切。

但是,我

我拚命地忍耐住伸手去抱住她。

远野的幸福,远野的笑容。

那是

那该是要在这阵风的另一侧去

美哉:国崎!

往人:呜。

我的心动摇了。

比起那股强烈的风,她那呼喊声更让我动摇了。

我几乎要咬出血来地紧紧咬着唇。

我将手指紧紧包在手掌中。

我不忍耐下来不行。

因为,我已经跟她约好了。

那代表着她相信可以托付给我的。

但,那却已经

一直搔着我的远野的头发的感觉也

远野的身影也终于

消失在这个地方

只剩泪水,留在这里

往人:远野!

美哉:呜

手上传来她那彷佛会被折断般纤细的手腕的触感。

她那被我的手牵住手的身影。

为风吹起的艳丽秀发。

散落的泪珠。

虚幻飘渺地摇曳的衣服,呈现在我的眼前。

往人:妳要到哪里去?

我看着她要跑去的方向。

只有着道路的延续罢了

只是条会令人感到恐惧的寂寞道路

美哉:呜呼

远野也只是边啜泣着边左右摇晃着头

我无法紧紧地拥抱住她

也无法再次从背后推她一把

我只能

只能够维系住她的存在其它我什么都办不到了。

梦总是会苏醒的。

当夜晚结束,早晨来临时,梦一定会苏醒的。

不论是任何人,在当下都会还想继续作梦下去。

但却无论如何都会回归到现实的世界。

因为梦,也只是场梦罢了。

或许,要自己张开双眼,回归现实是件很痛苦的抉择。

或许确实是件需要勇气的事。

但是人还是会这样的。

而远野

她也应该要这样做的。

我所能做到的,也只有呼唤她的名字,推她一把而已。

她应该要走过去的。

应该要再次乘风而起的

美哉:国崎

当她那一直用力紧闭的双唇再次张开时太阳已经完全下山了。

往人:

在长椅上,待在我身边的远野。

以及在一旁仰望着星空的我。

往人:为什么妳没有走过去?

我对着天空说着。

美哉:

美哉:我一看见我母亲的身影

美哉:脚就动不了了

远野口调含糊不清地回答了我。

往人:可是啊、远野

往人:妳所做的梦,

原本应该待在这里的存在。

待在我和远野之间的小小空间。

应该坐在那之中的身影。

但是,那却已

那个小小的,吵吵的,烦人的身影却已经

美哉:我知道。

远野用几近消失的声音说着。

美哉:因为

美哉:我一直都待在她的身边。

那声音颤抖着。

伴随着泪水。

美哉:我知道的

她那微z的低吟,在一瞬间便溶却在夜晚的黑暗之中。

远野她自己知道。

知道自己所做的梦。

知道做出自己可以待着的地方的少女的事情。

往人:那妳

美哉:

远野对我的话完全没有回复。

只是一直拚命地忍住啜泣而已。

美哉:对不起

她维持着为泪沾湿双眼的表情诉说着。

美哉:对不起!

这句话,是对我说的吗?

还是

满天的星星在我头上闪烁着。

白天的暑气已经全消,甚至还带点凉意。

依然叫个不停的虫声。

偶而吹起的风,彷佛像是要表现我们的心情般地摇曳着树林。

美哉:国崎

她比刚刚稍微冷静一点地呼唤着我的名字。

美哉:国崎,你之后要怎么办呢?

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不,应该说是我回答不出来。

我的心,一直摇荡着。

就在我身边。

一个人持续颤抖着的远野。

想要张开嘴

想对她说点什么

但是我却什么都。

我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美哉:啊

她那细微的,抑制住气息的声音。

或者该说是绝望、失望的声音也无妨。

美哉:

之后,她便沉默了。

这阵沉默,逐渐钻入我内心身处。

美哉:那个

但远野仍一副想抓住什么地。

扭扭捏捏地开了口。

往人:

美哉:国崎

往人:

美哉:那个

往人:

美哉:呃那个

往人:

美哉:

美哉:可以请你

往人:

美哉:请你躺在我的膝盖上

往人:

美哉:国崎

往人:

美哉:躺在我的膝盖上

往人:

美哉:

往人:

美哉:躺在我膝盖上

美哉:

美哉:

美哉:

之后,她又

远野又开始流起了眼泪。

她今天到底哭出了多少泪水?

到底,一个少女的身体能哭这这么多泪水吗?

心好痛。

如此不安地悸恸。

所以,我

将视线放回了地面。

我第一次看着坐在我身边的远野。

真纤弱。

纤弱到如此飘渺。

美哉:啊

之后,我抚摸着她的头发。

美哉:

温柔地,温柔地轻抚着。

我只能做到这样而已。

因为我还迷惘着。

因为我还没找出答案。

到底,往后我能够做什么呢?

为了远野。

到底该为了远野去做什么呢?

我还不知道。

不过至少这件事

若我不这样作,远野她

美哉:国崎!

远野将脸颊贴到我的手。

我沉默地继续轻抚着远野。

她那柔软的脸,温热的体温。

她的泪水,沾湿了我的手。

第六卷 拯救飞翔的羽翼 Section 3 【8月10日(木)】

我整晚都未阂眼。

我一直在思考着。

思考关于梦的终结。

思考关于远野美?的事。

不,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在我待在这个镇上的短短的期间中。

只要好好回想,自然就可以确定我该做的事了。

可是,正因为这样

想到我在这个车站所认识的,另一个笑容,我就

踏不出那一步。

我这样做的话真的会是那家伙所想看见的吗?

会是那家伙所希望的结果吗?

而那家伙的幸福

我想确认清楚。

跟那一直守候在远野身边的那家伙

梦,即将结束。

那家伙是这么说过了。

到底,是已经结束了呢?

还是说仍

相对于我烦闷的情绪,天空却如此地辽阔蔚蓝。

美哉:

远野从车站的寝室出来了。

制服的裙摆摇动着。她以和缓的姿态站在我身旁。

头发仍带点湿润。

散发着洗发精的芳香。

往人:妳刚刚洗过澡了吗?

美哉:

她点了点头。

美哉:因为头发凌乱得相当夸张。

往人:变得很夸张啊?

美哉:是的相当地夸张

远野虽然乍看之下装得很平静的样子。

但在她那仍微肿的眼睑深处中沉重的悲伤色彩

却是想藏也藏不住的。

往人:妳怎么穿着制服啊?

美哉:

美哉:因为我还要上暑期讲习。

往人:是吗

即使是这种情况,还是要去上学。不过反过来说这才像是远野。

她绝对不会让自己的生活步调被打乱。

平常做了什么,就会去做什么。

彷佛就像,没错

彷佛就像是在确认自己所身处的场所一般

美哉:那,我

往人:要走了吗?

美哉:是的已经没时间了。

她向我行个礼后,转身过去。

往人:远野。

我对着她逐渐离去的背影,喊了一声。

美哉:是?

往人:学校的事大概到几点会结束?

美哉:

美哉:大概是傍晚吧

往人:傍晚吗?那妳稍微等我一下吧

美哉:等你你的意思是?

往人:我会去接妳的,等我一下吧。

美哉:

美哉:好的。

远野往上看着我之后,点了点头。

往人:不过,说不定我会迟到喔。

美哉:不会。

她摇了摇头。

美哉:无所谓

往人:真的吗?

美哉:是的无所谓

往人:抱歉了。

美哉:不会

美哉:

美哉:不过还是请你尽快

往人:啊啊,快去吧。

美哉:

美哉:是的。

远野再一次对我行过礼之后,就离开了。

往人:

我一直盯着她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为止。

之后,我将身体靠在墙壁上。

【往人】(接着)

风吹起了。

吹起我的头发,吹起我的衣服。

那家伙已经乘着这阵风,到哪里去了吗?

不会的。一定还来得及的。

那家伙的心愿。

那家伙的幸福。

我想要确认清楚。

或许原本根本不需要这样做的。

或许应该只要去实行我的决定的。

不过,我还是想这样做,我不得不这样做。

因为她是用她那小小的身体,从很久以前就一直一直地支撑着远野。

所以,最后我还想再见她一面。

答案应该是只有一个了吧?但即使是如此,我还是想问她。

是需要踏出去的勇气?并不是。

只要她在我背后轻轻推一下,那就够了。

不这样做的话,我以后一定会后悔的。

我一直等着。

我相信,梦,还尚未结束。

【往人】(对吧?)

【往人】(小满)

太阳升起,之后升到最高处再从西边落下。

之后,周围的风停止了。

学校的事做完的时间,傍晚。

从她走了那时开始到底过了多久呢?

我仍然待在这里一直仰望天空。

因为要去接她还嫌太早。

所以我一直待在这里。

过了好几小时。

我只是相信着。

逐渐延长的树林黑影。橙色的光辉。

之后在成形的夕日昏暗中,

我们再次见面了。

我们两个一起仰望着夕阳。

夕阳是如此地赤红

如此地庞大

看起来一副马上就会沉没消失的样子一般

往人:真慢哪。

我将视线从夕阳移开,对我的身边搭话。

【小满】「嗯咦抱歉。

那孤独地坐在长椅上的身影。

耳边传来带有歉意的声音。

往人:妳之前都在做什么?

【小满】「

她那蕴含着忧愁的双眼,来回环顾着,之后凝视着天空。

【小满】「讲真的。

【小满】「我已经不回去不行了。

往人:回去?

【小满】「嗯对。

往人:是吗。

小满要回到哪里去?我并不知道。

但是却可以感觉到是个非常悲伤的地方。

【小满】「虽然梦早就已经该结束了

【小满】「不过因为小满耍赖了

【小满】「所以才勉强别人让我过来的。

她这么说完后,便如同往常地哪哈哈地笑了。

笑得非常寂寞。

往人:不是这样的吧?

我丢下了这么一句话。

往人:不是妳勉强别人吧?

往人:而是妳勉强妳自己吧?

【小满】「嗯咦

小满稍微口齿含糊了一下

【小满】「什么啊你都知道了啊

她用微弱到快消失的声音说了。

往人:

是个直接刺透我胸口的令我心痛的声音。

即将回归悲伤场所的少女。

那少女最后的心愿。

我却

往人:抱歉

我用力握紧了放在膝盖处的双手。

往人:妳明明托付给了我

往人:我明明跟妳约好了

【小满】「没关系的。

她摇了摇头。

小满和缓地劝导我自责的声音。

【小满】「你不用道歉没关系的。

【小满】「这不是国崎往人你的错

【小满】「当然,也不是美?的错

往人:小满

【小满】「

【小满】「美?她还很迷惘。

往人:妳知道了吗?

【小满】「我知道的,因为小满

【小满】「一直都待在她的身边

往人:是吗说的也是呢。

【小满】「嗯所以,你快点过去吧。

【小满】「美?正感到相当寂寞。

【小满】「算我再一次拜托你。

【小满】「请国崎往人你唤醒美?的梦。

往人:但是,这样的话妳

往人:妳这样就好了吗?

往人:那妳的心愿

往人:妳的幸福

【小满】「没关系的。

【小满】「因为已经没时间了。

【小满】「梦,已经结束了

往人:可是小满。

往人:这样的话,妳

【小满】「

【小满】「现在,你如果不这样做的话

【小满】「美?她会变得哪里都去不了的。

往人:就因为这样,妳就

往人:妳就这样子算了吗?

【小满】「小满

【小满】「小满就这样没关系的。

【小满】「因为我不想看见美?悲伤的样子。

【小满】「美?她在笑的时候最可爱了。

【小满】「所以,你就快点去吧。

【小满】「美?她

【小满】「正在等着国崎往人你

往人:小满

无风的时刻结束了。

带着夜晚寒冷气息的风吹了起来。

我慢慢地转过去着看长椅的另一边。

已经没有任何人的身影了。

只是一心希望好友获得幸福的,小满的身影

已经不存在了。

还在那个地方接受逐渐西沈的落日余晖的

是正在来回转着的小瓶子。

我捡起来一看,里面的星砂摇晃了起来。

真温暖。

彷佛前一刻仍被人握在手中那般地温暖。

小满的心愿。

小满的幸福。

就是看着远野获得幸福吗?

光是只有之前和我们在一起度过的回忆

那家伙就会很幸福了吗?

这已经没办法再清楚确认了。

因为梦,就在刚刚已经结束了。

星砂。小满所祈愿的幸福。

我透过瓶子看过去。

有滴泪水,从瓶子上滑落了下来。

沈落在山间的太阳。

为云所覆盖住。

彷佛在呼应这份感觉一般。

彷佛降下了泪水一般。

细雨飘了起来。

溅起的泥泞弄脏了我的裤管。

彷佛像是要表现这种庞大的悲伤感,雨势变大了。

我边淋着雨,边急着前往远野身边。

手上握着星砂,代表着小满心愿的星砂。

我用跑的前去迎接远野。

我打开通往屋顶的门。

有数滴水滴自屋檐下滴落。

风轻轻地吹起,那股带着寒意的风。

雨,停了。

连星星也看得见了。

往人:妳在这里啊?

我对着伫立于铁丝网边的少女说了。

美哉:对不起。

远野转过身来,露出微笑。

一副跟我一样,被雨水淋湿的样子。

有滴水滴,刚好从她发梢落下。

美哉:你找很久了吗?

往人:不

往人:我马上就知道妳在哪里了。

美哉:

美哉:这样子啊。

往人:啊啊,我想妳八成是会在这里。

往人:妳是在做社团的活动吗?

美哉:是的。

美哉:因为已经晚上了所以要进行

往人:

往人:不过,星星是到刚刚才出现的吧?

美哉:说的也是呢。

美哉:

美哉:因为雨一直下到刚刚才结束。

美哉:所以

美哉:一直都没有星星。

往人:这样的话,根本不可能去做什么社团活动了嘛。

美哉:是的

美哉:我刚刚是骗你的。

美哉:

美哉:不过想要进行社团活动这点是真的。

美哉:但是

美哉:却办不到

往人:

美哉:即使我想仰望着星空却忍不住一直看着地面。

美哉:

美哉:站在这里可以看得很清楚的。

往人:看清楚什么?

美哉:

美哉:校门口

往人:妳一直在等我吗?

美哉:是的。

美哉:我一直,都在这里等着。

美哉:待在这里想着你什么时候才会到这里找我

美哉:

美哉:原本

美哉:还以为你不会来找我了

远野的眼眶又开始泛起了泪水。

美哉:呼呜

泪水积聚在眼角,之后汇聚成珠而自脸颊流下。

远野边用手指拭去泪水,边转身了过去。

美哉:呜呜

之后,便忍不住开始哭了起来。

她的肩膀颤抖着。

手不停地在拭去泪水。

但却依然无法停止悲伤不断地抚过她的脸。

她不停地啜泣着,在星光的照映下远野哭泣着。

我走近了她身边。脚溅起了水花。

我将手伸进口袋。

探索着装有星砂的小瓶。

往人:我

往人:见过那家伙了。

我对着她的背影开了口。

我将手伸出口袋,摇了摇星砂让它响出声音。

我将瓶子越过她的肩膀,伸到她面前。

往人:我见过小满了

美哉:啊

之后

远野她完全哑口无言。

她那边颤抖边伸出的纤细手指,

前端碰触到了我的手。

她那仍微微泛湿的指尖。

那透明的瓶子,上面沾附着水滴。

她拿起了瓶子,注视着。

之后轻轻地抱在胸怀。

她的肩膀,又开始颤抖起来。

远野她又,开始流着泪水。

美哉:小满

美哉:小满她有说了什么吗?

远野不再伸手擦拭泪水。

她只是用力紧紧地抱着那小瓶子,这么问了。

往人:希望妳能够自梦中苏醒

往人:她是这么说过了。

美哉:我从梦中。

往人:没错。

往人:漫长的梦已经结束了。

往人:就在刚刚那一刻。

远野的肩膀振动了一下。

握住瓶子的手更加用力了。

远野缩在一团的样子,那身影看起来渺小得令人相当意外。

远野所做的梦,已经全部结束了。

那家伙小满她已经回去她该在的场所了。

她只希望,远野能获得幸福。

她说这样她就会很幸福了。

往人:所以妳非得回到现实不可了。

往人:不原本之前就该回到现实了。

美哉:

往人:回到妳真正该在的地方。

往人:即使会很痛苦,即使会很悲伤

往人:但妳早就该回到妳所该在的地方去的。

美哉:是的

往人:可是妳

往人:妳在那时候

即使妳的母亲就在妳面前了……

即使妳知道这是小满的心愿。

即使我都已经呼唤着妳的名字了。

已经推了妳一把了。

往人:却还是没有踏出那一步。

美哉:没错

远野在湿润的水泥地上颤抖着。

她的制服被水紧附在肌肤上。她的长发挟带着雨水。

身上一直滴落着彷佛泪水般的雨水。

在铁丝网的另一侧,可以看见镇上的灯光。

在遥远的另一端,闪烁着星星的光辉。

美哉:我

远野如同呻吟般地说着。

美哉:我是个没用的人

往人:

往人:没错。

往人:妳是个没用的人。

美哉:是

往人:是个既没用又懦弱的人。

美哉:是

她用她纤细的手紧抓着铁丝网。

她一低头,滴下的泪水在底下的水洼泛起了涟漪。

美哉:没有能力

美哉:靠自己从梦中苏醒

往人:没错。

美哉:也没办法达成小满的心愿

往人:甚至连最后目送她离去都办不到。

美哉:没错

往人:当时妳很不想去看清楚吧?

美哉:我不想

往人:当时妳很害怕去正面面对悲伤吧?

美哉:唔。

握住铁丝网的手,

铁丝网沈痛地凹陷了远野白皙的手。

美哉:我很害怕

往人:所以即使妳知道梦的终结

往人:即使妳面对着妳的母亲

往人:妳却还是办不到。

美哉:你说的没错

美哉:我

美哉:我根本就办不到

她的头发自肩口散落下来。

绿色的铁丝网,在她的手上留下赤红的痕迹。

美哉:我连自己该回去的场所

美哉:都弄到搞不清楚了

往人:没错。

美哉:即使想找出来

美哉:即使想寻找

美哉:对我来说却

美哉:对我来说却

往人:没错

美哉:

铁丝网又响起了一阵声音。

远野将额头靠在那上面。

往人:不管是多沉重的负担

往人:不管是多沈痛的现实

往人:都要睁大眼睛,去承受下来

美哉:这个我知道

往人:要能这样

往人:才算是家人

美哉:是的

往人:远野,但是妳却

美哉:我却

美哉:拒绝去面对了

美哉:我

美哉:我拒绝去面对我母亲了

往人:啊啊

美哉:因为我很害怕

美哉:因为我不想回去

美哉:我移开了视线

美哉:还死缠着梦不放

往人:

往人:小满她相当努力呢。

往人:为了不让妳寂寞。

往人:为了能让妳充满笑容。

往人:她一直在支持着妳。

美哉:小满

往人:明明是这样

美哉:明明、是这样

美哉:明明是这样我却

往人:什么都没办法替她作到

美哉:

往人:没错吧?

美哉:是的

她没有抬起头,只是低着头回答着。

美哉:我

那夹杂着自我嘲弄的声音。

美哉:我

美哉:真的很没用呢

往人:没错

美哉:我这样

美哉:会被小满笑话的

往人:那家伙她

我边仰望着在夜空中闪烁的繁星,边对远野说。

往人:那家伙她不会笑妳的

美哉:她一定会的

往人:不,那家伙

往人:她只会感到悲伤吧。

美哉:呜

美哉:呼呜

她用力地用全身紧拥着胸口的小瓶。

看起来简直像,

像是在乞求原谅一般。

美哉:我真的

美哉:我真的

美哉:是很没用呢

往人:

美哉:我办不到

美哉:虽然努力过了却还是办不到

美哉:没办法从梦中苏醒

美哉:没办法找到自己该在的地方

美哉:翅膀

美哉:连要取回,自己的羽翼都

美哉:办不到

往人:

往人:没错

美哉:呜呜呜

之后,远野蹲了下来。

星砂,小满所祈愿的幸福。

她紧握着那星砂,蹲了下来。

痛哭了起来。

往人:可是啊远野

我对着那彷佛像是在保护着自己的身体正抱着膝盖蹲着的少女。

对着那彷佛像是胎儿般蜷曲身体的存在,说了。

往人:梦已经结束了。

往人:而妳要去的地方

往人:妳所能待的地方

往人:只剩下一个了。

美哉:啊

远野像是弹起来似地抬起了头。

之后,缓缓地转向我这边。

用她那湿润泛红的眼睛,在接近地面的位置看着我。

美哉:

她那张开的双眼,暂时停止流泪的双眼。

美哉:国崎

又开始泪湿眼眶。

美哉:国崎

她的眼神彷佛像是要诉说什么。

她一直盯着我的脸看着,不让我移开视线

拚命地,像是想告诉我什么一般。

默默地,一直注视着我。

往人:

美哉:

我和她四目相对。

正蹲在地上,被雨淋打哭泣着的远野。

她的肩膀依然微微地在颤抖着。

似乎好几次都想低下头,

都想往下看,

但她还是都没低下头。

她用带着不安和希望的眼神看着我。

远野只是一直地维持这样看着我。

所以,我

往下盯着远野看

看着那在潮湿水泥地上孤伶伶的少女

我一直盯着,完全不移开视线

一直用着紧盯不放的眼神看着她

之后我开了口

发出声音

告诉了远野。

往人:不要想撒娇。

美哉:咦

远野的身体畏缩了一下。

她的眼神中泛起的期待和恐惧。

逐渐被绝望的色彩所取代。

往人:妳在期待什么?

美哉:我我

我边注视着水泥地,边让视线移动。

往人:妳在期待我做什么?

美哉:我我

她将手伸进头发中,抱住了头。

美哉:我、我

她用着像是要吶喊的声音想拚出一句话。

往人:妳什么都没做到。

往人:不管是要自己从梦中苏醒。

往人:还是要回到妳该在的地方。

美哉:

远野颤抖着。

她退缩地抱着头,颤抖着。

已经不再流泪。

像是忘了要流泪一般地不停颤抖着。

美哉:所以

但即使是这样,她还是拚命想说些什么。

美哉:所以

她整个眉头皱了起来。

但依然寻求着答案。

往人:所以

往人:所以至少

往人:妳得能亲口自己说出来

美哉:啊

往人:要是妳连这点都办不到

往人:我不会让妳去的

经过漫长的沉默之后。

蹲在地上而颤抖着的远野。

让身体有那个力气就花了相当长的时间。

在缎带的前端,衣角处,以及脸上滑落着水滴。

之后

美哉:我我

远野边按着眼角,边站了起来。

美哉:我、我

她用力稳住颤抖的双脚。

看自己的意志站了起来。

散乱的头发落回肩膀上。

往人:妳确定真的要这样吗?

我为了确认而问了她。

往人:等妳说出口之后,就再也不能挽回了喔。

美哉:没有关系

远野摇了摇头。

水滴从远野的头发往一旁滴落。

那其中想必也包含了远野的泪水吧。

美哉:国崎

她镇定地抬起下巴,用她湿润的双眼看着我。

往人:

美哉:

她稍微停顿了一下。

彷佛还在犹豫般地稍微低下了头思考。

但那也只是一瞬间的事。

之后远野用她那虚弱飘渺的眼神努力地盯着我看。

美哉:国崎

她再一次呼唤我的名字。

满天星斗在远野的背后闪烁着。

美哉:让我

美哉:让我

美哉:让我可以展翅高飞吧。

她的头发飞舞了起来。

泪水也往后飞起,划起一道弧线。

我抱住了她的身体。

抱住往我胸口扑过来的远野。

像是永远也不会放开一般。

像是要包容下少女所有的悲伤一般。

我用力地,紧紧拥抱着她。

往人:远野

她的制服还相当潮湿。

在星光的照映下,我们一直相拥着。

往人:我要再说清楚了喔

我边感受着她的体温,边在她耳边呢喃着。

美哉:就请你说吧。

往人:和我,一起走吧。

美哉:好的。

再也没有了任何犹豫。

远野点了点头。

美哉:我要

美哉:和国崎你一起离开。

往人:不会后悔吗?

美哉:不会

她用力地抓紧我的胸口。

往人:这样啊

美哉:那个

美哉:可是国崎你

她抬起头看着我。

往人:我

往人:我怎么了吗?

她没有回答我。

她只是加强了手腕的力道。

美哉:没事。

彷佛像是已经了解了一般。

再也没有说任何话,只是将身体靠在我身上。

她那被雨水所淋打的冰冷身躯。

我将她的全部给包容住,给她温暖。

美哉:那个

美哉:可以请你躺在我的膝盖上吗?

她闭起双眼,用安稳的表情说着。

往人:不干。

美哉:

美哉:不要这样欺负我

美哉:我希望你能够躺在我的膝盖上

往人:我没有要欺负妳的意思。

美哉:哪为什么?

往人:这样还不够。

美哉:咦你是说

她搞不懂我的话的意思,困惑地看着我。

美哉:是什么意思啊

往人:所以说,就是光只有躺在妳膝盖上还不够。

美哉:

远野的脸泛起了红晕。

美哉:你的意思是说

往人:我

往人:我想更加地

美哉:啊

她微微地咽了口气。

之后是一阵漫长的沉默。

我们的手彼此环抱着对方。

双眼彼此凝视着。

心脏的悸动,

逐渐地变强。

她露出困惑的表情。

我吞了口口水。

我没有等待她的回复。

当我将唇靠了过去,远野慌张地低下了头。

我俩的额头彼此接触着。

同样湿润的前发,彼此交缠着。

往人:把脸抬起来吧。

我用着只有在我眼前的她才能听到的微小声音说着。

美哉:咦

那细微的声音,让远野动摇了。

她害羞地低着头。

从我俩彼此相触的额头,可以感受到我们的体温都在上升着。

过了好久。

之后伴随着头发摩擦的悄悄声音,

我们唇间的距离缓缓地接近了。

我们动作笨拙地彼此抚摸。

我紧搂着她的腰,探索着她为雨浸湿的衬衫。

远野没有抵抗。

她继续亲吻着,让身体紧绷着。

我将带水的钮扣,一一解开。

直到她的胸部露出为主

她那有点混乱起来的气息,一直喘在我的脸颊。

美哉:啊

她那柔软的胸部接触到了外界的空气。

我轻轻用手包覆住她的胸部后,远野才总算松开了亲吻着的唇。

我用指尖缓缓地爱抚着她那柔软的肌肤,以及胸部。

她那丰硕的胸部,随着抚弄而改变着形状。

我稍微多施加一点力后,远野反射性地将手靠了过来。

不过,却没有阻止我的手继续动下去。

我顺着她的身体抚弄着她。

指尖不断地触摸着。

我一直看着她那泛红的脸颊、紧缩的眉头

我继续爱抚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之后我那搂着腰的手,开始慢慢往下滑。

美哉:那个那边

她用似乎很困扰的眼神看着我。

我的手便停下正要掀起她那遇水变重的裙子的动作。

往人:会不好意思吗?

美哉:是的很不好意思

往人:不喜欢吗?

美哉:

远野的眼神游移着。

之后在几次欲言又止后,总算抬起了头。

美哉:没关系的

往人:啊啊。

她彷佛想稍微减轻不安般地,将身体紧靠了过来。

之后我将手伸进她的裙子之中。

我用手指触碰着她那纯白无饰的内裤。

雨水连那内裤也浸湿了。

即使要褪下而一拉,也仍缠在大腿处

每当我逐渐下移她的内裤时,远野的表情就有点改变。

往人:会害怕吗?

我看着不是因为寒冷而颤抖的远野。

美哉:没问题的

她摇了摇头。

美哉:小意思

我为了接着要做的事,我放开了远野。

虽然说只有一下子,我却为了无法紧拥着她的身体而感到罪恶感。

但即使如此,远野还是笑了。

虽然是一看就知道是装出来的笑容

但是远野她还是微笑着。

她那被褪下的制服。

她的手既没有在遮蔽,也没有在露出地抱住自己。

那是代表她的决心。

想要跟我一起出发的,远野的决心。

我掀起她的长裙,露出她的下半身。

随着手指游移,她的那里有着和雨水不同感触的潮湿。

手指带着被缠附住的触感,我缓缓地伸入远野之中。

美哉:啊

远野的脸泛上了害羞的表情。

随着我的进入,她的身体反应着。

面对远野的决心,我非得响应不可。

我要包容下她的全部。

所以我从后面紧抱住远野。

之后将我自己贴了过去

美哉:痛

痛楚让她叫了一下。

但我还是依然往更深处插入。

往人:可以吧?

美哉:是的

远野闭起双眼,忍耐着。

美哉:小意思

她边摇摇头,边说着。

所以我温柔地抚摸她的头发。

彷佛要包覆住她般地紧拥着她。

美哉:小意思

之后我们

完全地结合在一起了。

之后,我们回到了车站。

换下湿透的衣物,淋了个浴。

坐在长椅上,两个人一起仰望雨后初晴的夜空。

远野再一次地说想要我躺在她膝盖上。

这次我什么都没说,乖乖地照做了。

她不断地轻抚着我刚干的头发。

她闭上了双眼,以一副安稳的表情,依附着我。

之后,她稍微张开了双眼,

害羞地说着果然还是这样比较好。

LastSection

黑色的排放废气,混杂在夏天闷热的空气中。

在充满热气的柏油路上,公交车看起来像是边摇曳着身影边前来。

往人:来了喔

我将行李扛了起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美哉:

美哉:来了

远野跟我一样,缓缓地站了起来。

用手拿起放在脚边的,大型运动包包。

往人:哪。

那包包对远野纤细的手腕来说太过沉重了。

所以我将空着的手向远野的方向伸了出去。

美哉:

美哉:生命线满长的。

往人:手相怎样随便啦。

美哉:

美哉:抱歉。

美哉:我是故意这样说的。

往人:算了,来吧。

我往远野的方向靠过去,从她的手上取下包包。

之后,重新转身面向道路。

美哉:谢谢

往人:啊啊

就在我们这样做时,耳边传来煞车的声音。

是公交车停在车站了。

门一开,里面的冷气在一瞬间冲出,然后融合在夏日的空气中。

往人:远野

我催促着她先上车。

美哉:

她对我行了礼后,上了公交车。

而我也紧接着上了车。

美哉:被我们包下来了呢

车上的乘客只有我们两个。

往人:是啊

我在车上来回看了一下,之后走到了适当的座位前。

把行李塞进架子上后,我又催了远野先坐下。

远野则摇了摇头。

美哉:这次换国崎你先了。

往人:我没差啦,快坐吧。

美哉:

美哉:刚刚你让我先上车了。

美哉:连包包也帮我拿了。

美哉:所以这次由你先。

往人:好吧。

我点点头,坐到了窗边。

座椅意外地还挺小的,我们很自然地就肩碰着肩。

之后门关了起来,低沈的引擎声响起。

公交车开始走了。

窗外是已经看惯了的海与天空。

正当我在看着没什么改变的风景时,远野拉了拉我的衣角。

往人:怎么了?

美哉:那个

美哉:可以借我一下肩膀吗?

往人:肩膀?

美哉:是的

美哉:就是让我靠着你的肩膀

往人:

她偷偷地瞄着我看我的反应。

脸上泛着红晕,讲话有点吞吞吐吐。

往人:哪。

我轻轻摸着她的头发,顺便把她靠到我身边。

美哉:啊

远野稍微叫了一下,头靠在我的肩膀上。

美哉:

美哉:谢谢

远野依靠在我的身上。

从窗外看去,风景依然没什么两样。

不过这一带已经不是我和远野相遇的那个镇上了。

我再次将视线转了回来。

往人:远野

美哉:是。

彷佛睡着般闭着双眼的远野,听到我一叫她的名字,便微微地张开双眼。

往人:妳有把星砂带在身上吗?

美哉:有的

往人:可以拿出来一下吗?

美哉:那个你是说

美哉:我的星砂吗

美哉:还是说

正想说出「小满的星砂时,她的话含糊了起来。

往人:都要。

美哉:都要吗

往人:啊啊,把两瓶都拿出来吧。

美哉:

她慢慢地将手伸进裙子的口袋,

经过一阵搜索后,取出两个小瓶子。

美哉:这边这个是我的。

她指着其中一个说。

我也将手伸进口袋,取出自己的瓶子。

三个星砂都在了。

从海面被反射而来的光,照到瓶子又再次反射过来。

美哉:你要做什么呢

往人:之前都是各自分开拿着

往人:现在我想把它们放在一起。

美哉:放在一起

美哉:是要混在一起吗

往人:啊啊,没错。反正

往人:之后我们也都会一直在一起。

美哉:啊

她稍微出了一声后,低下了视线。

美哉:没错。

之后很高兴似地点了点头。

美哉:

美哉:可是

但却又马上面带忧虑。

往人:怎么了?

美哉:那个

美哉:可是小满她

在三瓶之中最中央,那个既不是我的,也不是远野的星砂。

她用很复杂的眼神看着那瓶子。

美哉:小满她不在。

往人:的确。

美哉:所以

她缓缓地伸出手。

将小满的瓶子悄悄收了进去。

往人:啊啊

我只有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之后,我将两人份的星砂混合在一起。

远野则默默地看着。

往人:这个就由我带在身上吧。

我确实地盖上变重的瓶子后说了。

美哉:好的。

远野一副可以接受的表情。

美哉:就请国崎你带着吧

美哉:我

她将紧握着的手张开,看着握着的星砂,小满的星砂

之后紧握住,放回胸口。

闭起双眼,拥抱着星砂。

彷佛像是在祈愿不要忘记那份记忆一般。

我看着窗外,正好有一只海鸥正跟巴士并驾齐驱地飞行。

我稍微看了那海鸥好一会儿。

之后我打开了窗户。

头发开始飘了起来。

夏日的空气一口气卷了进来。

不知从何处飘来了一根羽毛。

在我和远野的面前飘舞了一下。

之后便旋即不知消失到了哪里去。

公交车慢慢地前进着。

将我俩,逐渐带离我们三人相遇的城镇。

这样应该是对的吧。

那家伙她应该可以接受这样的结果吧。

小满她应该算获得幸福了吧。

熟悉的海洋,在不知不觉间被茂密的树林给遮住。

远野靠在我的身上。

而我一直感受着不断吹拂过来的夏日气息。

在穿透林荫的阳光照耀下,

公交车前进着。

而我们

至今也在风中前进着。

Air in Summer 第一章 社殿/柳也

正历五年夏

有什么东西从天而降。

当我还这么想时,已经躲不掉了。

碰。

我变成某个重物的缓冲垫。

整个人面对天空倒在地上。

柳也:痛痛痛。

声音:为何汝会待在这种地方?

那重物说话了。

声音:汝该不会看见了吧?

柳也:我只有看见天空啦。

柳也:要是有说话的空闲的话,就赶快起来啦。

那从天而降的东西,慌张地站了起来。

而我也边揉揉被撞到的腰,缓缓地站起来。

有个少女。

一副纤细的身躯。

穿着似乎很高级的绢布制巫女装。

垂下来的长发用响无铃缠着。

不知为何,少女正在将腰际的裙带重新绑好。

少女:

柳也:

我们四目相对。

少女:汝在看什么?

柳也:妳是在空中换衣服吗?

少女:

气氛突然变得很糟的沉默。

少女:汝是新来的吗?

她将视线移往我腰间挂着的铁鞘长刀。

柳也:啊啊。我是今天早上才刚上任的。

少女:名字是?

柳也:正八位卫门大志,柳也。

少女:没有姓吗?

柳也:因为太赶了,所以只给了名而已。

少女:从哪儿来的?

柳也:来这里之前是在若狭(注:今福井县西部)一带吧。

柳也:要身家调查的话,我也不太清楚。

少女:是吗?余会记住的。

她呢喃般地说完后,又继续埋头拚命绑着带子。

那动作看起来十分笨拙。

看来是个相当不灵巧的女孩吧。

柳也:妳这样从别人头上降下来,连句道歉的话都不说吗?

少女:为何余非得道歉不可?

柳也:真是相当不懂人情世故的家伙呢。

柳也:再说,妳问了别人姓名后不打算报上名字吗?

那正在绑带子的手,停了下来。

少女:汝不知道余的名字吗?

柳也:不知道。我们才刚见面吧?

少女:是吗?竟然会有不知道的人啊

她似乎觉得很有趣地呢喃着。

少女:神奈。

少女如此说着。

柳也:神奈?

柳也:那可真巧啊。

柳也:我所奉命要守护的翼人的大名正好就是神奈。

神奈:汝可真是奇怪的男人呢。

神奈:汝认为翼人是什么样的人?

柳也:这个嘛。再怎么说都是神的使者。

柳也:唐天竺称之为凤翼,又名风司。古名则为空真理。

柳也:其肌白似天鹅绒,其眸类于玛瑙,其泪恍若金刚石。

柳也:那高贵之姿宛如天仙。

神奈:说得还真是瑰丽呢。

她似乎出神地呢喃着。

神奈:话说回来,汝在这个地方做什么?

柳也:没什么。只是到处晃晃而已。

柳也:再怎么说,这里也是挺广阔的。

柳也:要是想顺利达成护卫的工作的话,至少也该知道在哪里有什么吧。

神奈:汝这种态度值得嘉许。

她没什么诚意地说完后,又继续绑起带子。

柳也:神奈。

神奈:以第一次见面来说的话,未免也叫得太直接了吧?

柳也:是妳叫我这样叫妳的啊。

神奈:那,有什么事?

我才刚抱怨一下,就被催促继续说重点。

柳也:神奈妳熟悉这里吗?

神奈:那当然。

神奈:这世上有不了解自己住的房子的人吗?

柳也:那就带路吧。

神奈:为何余得要带路?

柳也:这里妳很熟吧?

神奈皱起了眉头。

神奈:余再问汝一次。

神奈:为何,余,非得,为汝,带路?

柳也:理由有两个。

柳也:第一是妳似乎满熟悉社殿里的。

神奈:另一个呢?

柳也:虽然听起来有点顽固,但我觉得被看起来普普的女人带路会比较爽快。

她露出复杂的表情看着我。

似乎是无法判断我说的普普是褒还是贬。

神奈:余带路就是了。跟过来吧。

柳也:那可真是感谢。

柳也:啊,普普是指还不会太差的意思。

柳也:不要想太多喔。

神奈:啰唆。

我们在可以看见中庭的走廊上走着。

那是个被整齐地修整过,相当适合高贵者居处的庭院。

但神奈完全没有笑容,只是挥了一下衣袖。

神奈:只有衣服看起来最象样而已。

神奈:事实上过的生活和在牢狱中没什么两样。

神奈:连庭院都不能随意走动。

神奈:为何余得被关在这里呢?

神奈:余就算只有一个人也可以活下去的

我似乎是被误会了。

我从那从未见过的衣服样式注意到这名少女的背部是有羽翼的。

看来我似乎是找了自己该守护的翼人的碴了。

但了现在也没什么的办法了。

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我继续了谈话。

柳也:可是,妳的羽翼呢?砍掉了吗?

神奈:不要说些没来由的话。

神奈:只是收起来而已。平常看起来和一般人一样。

流也:什么啊,是这样子啊?

柳也:亏我还期待着可以看见什么特殊的东西。

神奈:真是抱歉哪,余是个不断破灭汝期望的女人。

确实她的样子是和我印象中的翼人差满远的。

不只这样。

摸摸摸。

我试着触摸神奈的臀部。

神奈:汝做什么!

她慌张地退开身体,脸红地瞪着我。

反应也和附近一般的少女没什么不同。

柳也:不,因为妳的曲线满棒的。

神奈:汝只要看到很棒的曲线就会去一一确认吗!?

柳也:曲线棒的臀部可没那么常见。

柳也:所以平常也没什么机会摸。

神奈:

神奈:余从未见过像汝这般无礼的男人。

柳也:彼此彼此吧?

神奈:汝说什么!?

柳也:妳刚刚用那臀部把我压住了吧?

神奈:

她一副想说什么的样子,呆呆地看着我。

神奈:和汝在一起,余都快忘记余有羽翼了。

柳也:什么意思?

神奈: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在屋子深处有间排列整洁的房间。

神奈:余平常就是住在这里。

柳也:

神奈:怎么啦?快进来无所谓啊?

就算我再没礼数,还是会却步于直接进入高贵者的住处。

声音:神奈大人,打扰了。

突然响起了一位女性的声音。

我右手马上握住了刀柄。

因为完全感觉不到气息。

一转过身,是个像女官的人拿着行李站着。

我将握着刀的手松开,和神奈咬起耳朵。

柳也:她是谁?

神奈:是这里唯一诚心在侍奉余的人。

里叶:小女子名叫里叶。就请这么称呼吧。

说着,便将行李轻轻放在附近的地板上。

是件材质似乎很柔软的夏装,大概是神奈的替换用衣吧。

里叶:神奈大人,请问,那位是?

神奈:不必想太多,只是个可疑人物罢了。

柳也:这算什么介绍啊?

神奈:汝方才偷摸了余的臀部吧?

柳也:想摸的冲动上来了我也没办法啊。

柳也:不想被摸的话就好好遮住就好啦?

里叶:神奈大人,您刚刚究竟是什么样的打扮

神奈:不对不对不对啦。

神奈:余有遮好的,余刚刚确实有好好遮住的。

她在一阵慌乱辩解后,注意到我在笑。

神奈:就如汝所见,彼乃怪人兼傻蛋,里叶汝也得多加注意才是。

她咳了一下,摆出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里叶:嘻嘻嘻嘻

神奈:怎么?有什么好笑的吗?

里叶:就是神奈大人您害羞的样子啊。

神奈:谁害羞了啊?余是感到很愤慨而已。

里叶:可是,您的面容相当泛红呢?

被一语道破后,她的脸更红了。

神奈:反、反正汝要好好教导这个人的礼数就是了。

接着神奈便飞也似地跑出房间。

那大大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柳也:到底是谁该教谁啊?

里叶:这个嘛

我变得和里叶两人独处后,才发现我还没报名字。

柳也:我叫柳也。职称是正八位卫门大志,今天早上刚上任的。

但她却没什么反应。

只是一直盯着我的脸看,让我感觉颇不舒服。

正当我这么想时,她突然问了我。

里叶:卫门大人您,为什么会去摸神奈大人的臀部呢?

柳也:因为我觉得她跟到处可见的小女孩没什么两样。

里叶:您说的是呢。

她似乎很安心似地点了几次头。

里叶:其实我也很想摸摸神奈大人的臀部呢。

里叶:要是我刚刚有在场的话,应该也会这么做吧?

她用一副没什么的表情说着惊人的事。

柳也:下次我帮妳吧。

里叶:如果有机会的话。

隔天早上。

我被正式受封为神奈备命的警卫。

我的职位是叫「大志。

算是指挥社殿的身份。

而在形式上,是受到御命而从卫门府被派遣过来的。

虽然是这么说,但下属却不到二十人,而且也常在做杂事。

就连我最初被授与的任务,也是站岗。

简单说就是把风啦。

我和看起来颇认真的年轻武士一起守着正门两侧。

附近是一片青翠的夏天山峰。

吹过来的风,对汗湿的肌肤来说也挺舒适的。

结果才不到半个时辰,那年轻武士便开始打起困儿来了。

我苦笑着,但心中却思考着完全不同的事。

虽然说运气好沾到了一官半职,但我还是算个无赖汉。

要是发生什么事的话,也是有可能会被部下或是上司背叛的。

要能清楚正确地掌握自己所处的立场。

这对像我这种身份的人来说,是生存的必须条件。

我利用排班外的时间,到处观察社殿的状况。

社殿的范围全部被杉木板给围住。

正门不用说,连到里面的入口都有全天候守卫。

以守护高贵者来说是当然的。

但我觉得人员的配置满奇怪的。

连看守必备的眺望用高台也没有。

似乎并不是假想会有外敌侵入。

感觉上反而像是为了戒备从里面出去的配置。

最初几天我只是一直站岗。

不用说神奈本人了,连陪侍她的女官也都没机会看见。

差不多过了五天吧。

有个见过的女官找我。

而我正在值班室一个人处理事务。

或者该说是正在为文书的内文痛苦挣扎中比较正确吧?

里叶:卫门大人。

柳也:呜喔哇!

差点被吓到把墨汁给撞出砚台。

里叶:您真是喧闹呢。

柳也:是妳太过安静的错吧?

这次也是完全没有察觉到气息。

虽然说和我正专心处理事务有关,但以一个武士来说,这不是件好事。

里叶看着我前方纯白的纸,不知为何瞪大了眼。

里叶:唉呀唉呀真是的真是的

柳也:怎么了?

里叶:卫门大人是用烤墨纸来写文宣状的吗?

柳也:烤墨纸?

里叶:如果用这种纸沾柑橘汁液来书写的话

里叶:万一就算被外人夺去,也会很神奇地。

柳也:不,不是什么很神奇地吧。

柳也:要是用柑橘汁液书写的话,连要送达的对象也无法阅读吧?

里叶:那就只要用墨水注上这篇文书是用柑橘汁液书写的就好了啦。

柳也:

总觉得完全没意义。

我仔细地端详了一下里叶的脸。

但很恐怖的是我完全看不出她是开玩笑的还是认真的。

柳也:算了,有事吗?

我一回复正常口吻,里叶也跟着回复端正的坐姿。

里叶:其实是希望能劳烦您亲自前往社殿内戒备

她言语含糊地,用隐喻含意的眼神看了看走廊。

柳也:可是

里叶:这是神奈备大人的直接指示。

柳也:我了解了。

这样形式上就没什么问题了。

我放下笔,从地板站起来。

柳也:还有,可不可以不要再叫我卫门大人啊?

里叶:请问这是为什么呢?

柳也:我不喜欢被这样约束地称呼。

里叶:那么,请问该怎么称呼您比较好呢?

柳也:叫我柳也就好了。

里叶:那么柳也大人,这边请。

柳也:啊啊。

神奈:动作真是慢吞吞的。

神奈一看见我,就一副不高兴的样子说着。

神奈:汝这五天都看不见人是上哪儿去做了什么事啊?

柳也:我是在工作,工作。

神奈:那种无聊的事放着不管就好了啊。

柳也:

神奈:真是个没路用的家伙。

柳也:没用的是妳的头吧!?

神奈:哟,不过是个可疑的傻瓜竟然敢对余大呼小叫的啊?别笑死人了!

里叶:算了算了啦神奈大人。

里叶看见我们的状况,插了进来。

里叶:柳也大人也太不成熟了。

被委婉地指责后,我才冷静下来。

打从第一次见面以来,每次一和神奈对话我都会变得怪怪的。

柳也:真是惭愧。

神奈:嗯。知道就好。

柳也:我可不是在向妳道歉。

神奈:不用再隐瞒了没关系,余会赦免汝一切的无礼的。

神奈:余是多么宽大为怀啊。

柳也:

看来再说下去也没用了,所以我试着转移话题。

柳也:那,找我有什么事啊?

神奈:就先坐下再说吧。

我当场盘腿坐了下来。

里叶也按着和服的裙摆,坐在我身边。

神奈:是因为里叶啰唆地说只有和余两个人太无聊了。

神奈:所以余特别把汝给叫来,汝得心怀感激才是。

柳也:真的是这样吗?

里叶:当然是随便说说的。

里叶:是因为神奈大人这几天一直都在谈着柳也大人。

里叶:三不五时地说着那个人没有来吗?。

所以似乎是里叶注意到了,才来叫正在值勤中的我吧。

神奈:事、事情才不是这样子的。

神奈:是里叶汝搞错了吧?

里叶不管忙着辩解的神奈,用奇妙的表情问我。

里叶:果然还是给您添麻烦了吗?

柳也:不,我是无所谓啦

这样的三个人聚在一起是要做什么呢?

我试着想象一下。

在间类似寝室的房间私下见面。

一旁的是有着美丽秀发的女官,和位高贵者。

我看了一下神奈的脸。

与其说是高贵者(Kizin)不如说是怪人(Kizin)还好一点吧?

神奈:汝是不是刚刚在想什么无礼的事啊?

柳也:我是在想反正行为举止就算了。

柳也:至少妳也该把那个奇怪的语气改一下吧?

神奈:余的语气哪里奇怪了?

柳也:首先就是那个余很奇怪。

神奈的语气,可以说是一种混合王宫贵族和武门的独特语调。

虽然以身份来说是不奇怪,但是奇怪在她用的是男性语气。

里叶:在我开始侍奉时就已经是这样说话了。

里叶苦笑地说。

神奈:那么,余该如何称呼余呢?

柳也:多半是我或是妾身之类的吧?

神奈:余就是余。既不是我也不是妾身。

柳也:这不能当理由吧?

神奈:并不需要理由。

里叶:唉

柳也:为什么是妳在叹气啊?

里叶:因为我很羡慕。

柳也:羡慕什么?

里叶:羡慕能和神奈大人这样亲密地交谈的柳也大人。

柳也:妳觉得我们这样看起来像是在亲密地交谈吗?

要真是这样的话,那她还满乐天的。

里叶:是的,看起来就是这样。

果然这样回吗?

里叶:而且也只有柳也大人会这样。

里叶:即使知道了神奈大人的身份,还是维持一样的态度。

神奈:的确。真是个奇怪的男人。

柳也:我可不想被妳这样说喔。

嘴巴上这样说,但里叶的话让我想起了工作的事。

柳也:我差不多该回去了。

我才一站起来,里叶也跟着站了起来。

里叶:是否能请您再稍微待一下呢?

柳也:传信者还在等我喔。

虽然要交给他的文书还是白纸一张。

神奈虽然一直默默不语,但最后终于说了。

神奈:有空再过来吧。

柳也:要是这样简简单单地来这里,我可是会被怀疑工作态度的。

正当我行个礼要离开时。

我听到了神奈的声音。

神奈:余会很奇怪吗?

柳也:大概和我一样怪吧。

我这么回答。

神奈似乎很安心的样子。

神奈:知道了吗?要再过来喔。

她说了这些话后,便马上转了过去。

我注意到自己在和神奈交谈时,都忘记她有羽翼这件事了。

我继续无趣的工作。

习惯了之后,也总算能掌握社内的气氛。

有件事我很在意。

就是担任守护的人员全体士气太低落了。

站岗是虚应故事,连巡逻都是轻率了事。

连女官们也是一样。

连在神奈身边的事务,也是令人怀疑有好好在做吗?

很明显在社殿办事的人都没有想好好认真尽职的意愿。

而这样对该守护者的不关心,对我来说正好。

我变得每天去拜访神奈居处一次。

柳也:神奈,妳真的是翼人吗?

神奈:一来就问这什么奇怪的话啊?

柳也:我看着大家的样子,总觉得搞不太懂。

翼人应该是被视做从天上被派遣下来的存在。

要是有饥荒或瘟疫传布时,可以运用灵力加持祈祷来救世。

真要说的话,等于是可以直接和神交涉的存在。

就算是穿着巫女装束,也和一般巫女有天壤之别才是。

柳也:这和我所听过的待遇可完全不同呢。

神奈一副想说「是在说这个啊?的样子叹了口气。

神奈:余也不太清楚,似乎从以前就是这样了吧?

神奈:而且,余也不是什么神的使者。

柳也:但是妳有羽翼吧?

神奈:又不是只要有羽翼就是神的使者吧?

柳也:说的也是。螽斯和蟋蟀也是有羽翼嘛。

神奈:汝的比喻听起来很刺耳喔!

里叶:蚊子和果蝇也是有羽翼呢。

神奈:更糟!

里叶在神奈转过去的方向笑容满面地看着我们。

和之前一样,完全地察觉不到气息。

她跪坐在地板上,将捧着的高脚盘轻轻放着。

上面装得满满的是纯白的雪片。

柳也:这个冰是从哪来的?

里叶:我刚刚经过酒殿前时,看见那里面有释放着恐怖冷气的小屋。

里叶:进去一看,神奇的是明明正值酷暑却有着这样的冰。

神奈:喔。这可真是奇怪呢。

里叶:我是想这非得报告守护的人才行,所以就这样带过来了。

柳也:那叫冰室。是为了能储存冬天所降的雪而设置的小屋。

里叶:啊,是这样子啊。

柳也:另外未经许可擅入冰室可是重罪一条喔。

里叶:唉呀唉呀真是的真是的。

神奈:真危险真危险。

这两人完全没有悔改之意。

柳也:真是的,明明还要再过一阵子才能开启冰室的。

里叶:这原本就是为了神奈大人而储存的。

里叶:而且,就算现在拿回去,也会在放回冰室前融化的。

虽然她一副很困扰的样子说着,但想当然尔都是已经计算过了的。

柳也:算了。

我一允许后,里叶便正对神奈端正坐好。

她先将雪片含一点在口中,再将高脚盘放置于神奈前面。

里叶:来,神奈大人。请用。

神奈:嗯。辛苦了。

柳也:果然是妳指使的吧?

神奈:那当然,连这种酷暑时候都不开那还要什么冰室啊?

她用手指沾了一些冰,就这样送入口中。

那薄桃色的双唇,喊了起来。

神奈:真冰。

神奈:柳也汝也试试吧。余特别允许可以汝这样做。

再怎么说都是不可以去食用供奉给神奈备大人的贡品。

但现在这样再说明也满白烂的,所以我老实地低下了头。

柳也:感谢赐恩。

我拿起些雪片,享受着手指触碰着的舒适感。

外面又闷又热。

从垂帘外吹过来的风,让人感到莫名火大。

我将雪片放入口中。

那强烈刺激的冰冷感,让我稍微忘却了不安。

里叶:像这样三个人一起吃着冰,简直像是

柳也:像个没有为寒冬储粮,用屋下的雪在充饥的濒死家庭呢。

里叶:真是个相当风趣的譬喻呢。

柳也:不要用那么认真的表情回玩笑话啦。

神奈:

柳也:怎么啦?冰吃太多肚子痛吗?

神奈:家族到底是怎么样的东西呢?

先回话的是里叶。

里叶:说的也是呢。

里叶:真硬要说的话

(触碰)

里叶:应该是像这个样子吧?

她从神奈的背后将身体贴了过去。

神奈:喂喂,这么热的天气不要贴过来啦。快放开。

里叶:

她垂头丧气地准备离开房间。

神奈:慢着慢着,也不需要离这么开。

(触碰)

神奈:所以不是说不要贴过来吗?

里叶:

神奈:慢着慢着慢着,不要一直要离开啦,回来,靠过来一点。

(触碰、触碰)

神奈:为何连汝也一起凑过来贴着余?

柳也:不,只是不知不觉就跟着做了。

神奈:汝等都退开余身边啦。

里叶:

柳也:

神奈:所以余不是叫汝等都离开啦!

柳也:一下这样一下那样的真麻烦呢。

里叶:就是啊,就是啊。

神奈:汝等是一起联合起来戏弄余吗?

里叶:这是哪儿的话?

里叶:所谓的家族,就是像这样贴在一起生活的。

神奈:是这样子的啊。

柳也:是这样子的吗?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里叶:就是这样子的。

她再一次靠过去,将有点害羞的神奈的脸用袖子包住。

神奈:快、快不能呼吸了啦。

里叶:像这样贴近到快不能呼吸了的才是真正的家族喔。

(紧抱)

看着正在挣扎的神奈和露出灿烂笑容的里叶。

的确是勉勉强强可以看出是感情和睦的母女吧?

神奈:嗯呜呜。呜嗯嗯呜-嗯嗯呜呜

里叶:您这么说太过夸奖了,让我受宠若惊了。

柳也:我听起来比较像是痛苦到不能呼吸了,快放手啦吧?

里叶:那是因为柳也大人您的耳朵有问题吧?

里叶:对吧?神奈大人。

神奈:

里叶:神奈大人?

神奈:噗哈!

里叶:哎呀哎呀,您的脸真是红呢。

神奈:汝以为,是谁的错啊?

对神奈气喘吁吁的样子,里叶很快地说了。

里叶:都是因为神奈大人太过可爱的错啊。

神奈:真是的,里叶所说的话真是不能尽信呢。

似乎是羞于被如此称赞吧?神奈小声地如是说着。

我悄悄地重新认知了看护着神奈的里叶。

里叶:您又摆出一副相当复杂的表情呢。

柳也:我天生就是这样。

神奈:真没意思。在余面前换张别的脸吧。

柳也:不要提出不合理的要求。

我看了一下神奈。

越了解她,越觉得神奈和一般女孩没什么两样。

柳也:神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过这样的生活的?

里叶:是自从柳也大人上任后,便过着如此活泼的生活

柳也:不是说这个啦。我是说她什么时候开始住在社殿里的?

神奈:不记得了。当余开始有认知时,就已经被关起来了。

神奈的双眸忽然蒙上一层阴霾。

似乎是不想谈及的事吧?

柳也:是吗?

我放弃继续问下去,重新坐好。

高脚盘的冰早已化作水,泛起了波纹。

等我听到奇怪的传言时,已经是当天黄昏。

我在太阳快下山时,接手了内侧的守卫。

山上的夜晚来得特别早。

都可以看见日落到对面的山,而整个社殿覆满黑暗时,也才不到下午4点半。

我在将火给点起时,注意到守卫的不安。

柳也:你在扭扭捏捏什么啊?

柳也:你接下来就没排班了,没什么好担心的吧?

守卫:卫门大人,您不知道吗?

他那畏惧的口气,让我感到不对劲。

守卫的态度有两种。

随随便便混水摸鱼的,和似乎在畏惧着什么而屏气凝神奉公职守的。

这个守卫是后者。

柳也:说吧。我不会传出去的。

我一说完后,他便边注意着四周开始说了。

守卫:大家都没有注意到。

守卫:神奈备大人她那个。

守卫:其实不是人。

守卫:所以我很害怕是否会被乱下天罚。

柳也:可是,就我看来,相信会有天罚的人挺少的吧?

那守卫似乎想了些什么后,更加压低声音地说了。

守卫:我有听说过以前在比这里更南的社殿里有囚禁着一对翼人母女。

柳也:有囚禁着?

我忍不住回话问道。

因为囚禁着这种话不是守护翼人的人该说的话。

但守卫继续说着。

守卫:听说那母亲和人有所交心,而化作恶鬼

当天晚上。

守完大夜班的我,正在回值勤室的途中。

但却看见应该已经沈入睡眠中的本殿新点起了灯。

我觉得怪怪的,便过去一探究竟。

走出来醒着的,是神奈。

她将小小的烛台被放在一旁,坐在阶梯上。

神奈似乎正在赏月吧?

那为冰冷的月光所照映的面孔,宛若白瓷一般。

柳也:怎么了吗?

神奈:是柳也吗

柳也:离天亮还有点时间,这样会着凉的,快去睡吧。

神奈:今天只有汝一个人吗?

她不听我的忠告,反过来询问我。

柳也:值班的生病了下不了床,所以便是由我来守大夜班。

神奈:是这样子啊。

神奈说了这些后就没有开口了。

而我也开不了口。

因为她的神情看起来是如此虚无飘渺。

神奈:柳也,汝会作梦吗?

柳也:作梦吗?

神奈:没错。

柳也:偶而吧。有时也会梦见过去的事。

神奈:是怎么样的梦呢?能够说来听听吗?

我的脑海中朦胧地浮现过去所做的梦。

柳也:是旅行时的天空。

柳也:偶而还有在各地所遇见的风俗人情。

神奈:旅行吗。是汝自己一个人旅行吗?

柳也:没错。

神奈:这样子啊。

神奈的眉毛在月光下微微地动了一下。

神奈:那梦会快乐吗?

柳也:是满难受的吧。如果真要问的话。

神奈:做完难受的梦后,汝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柳也:像是乌云吧。

神奈:乌云?

柳也:就是那种快要下雨时的云。

神奈:那,汝是如何驱逐这种心情的呢?

柳也:乌云会随时间而流逝的。所以我都只是等着它过去而已。

神奈:或许是这样吧。

她微微地露出笑容,看着我。

她那像孩子般的双眸,在烛光照映下看起来像是在摇曳着。

神奈:有时候也会下很久的雨吧?那这种时候汝会如何?

柳也:下很久吗?说的也是哪

柳也:那我会找人聊聊,消除郁闷吧?

神奈:那汝就听好。

神奈:现在正下着雨。

柳也:我倒是觉得今天是个还满幽雅的夜晚吧。

神奈:余只是打个比方而已。

柳也:

我一没回话,就听到粗鲁的声音命令着我。

神奈:在那里会听不到,靠过来一点。

神奈:但是不要整个人贴过来。

柳也:知道啦。我才不会在这种时候乱来的啦。

叩!

神奈:这不就做了吗!?

柳也:是因为太暗看不见而已啦。

神奈:真是的,一点用都没有。

柳也:在这里可以了吧?

神奈:可以。

她似乎很满足地点了点头。

之后抬起头仰望月亮,开始说了起来。

神奈:余年幼时,曾坐在像这样的黑暗中。

神奈:余什么都看不见,连自己是否存在都不确定。

神奈:余很害怕,又很寂寞,但余却不能哭。

神奈:因为即使余再怎么哭闹也没人理会。当时就是这样。

她停顿了一下,安静地注视月亮。

神奈:但,却有个看见了温暖光辉的时候。

神奈:那是个模糊浮现的人影。

神奈:当余一接近,那光变消逝了。

神奈:余也跟着要追上去。

神奈:余一直都在这个时候醒了过来。

神奈:不止一次,这个梦余已经做了好几次了。

和话题的内容迥异地,神奈微笑着。

笑容被认为具有驱逐凶相的力量。

若是这样的话,神奈的笑容,看起来也只是做个样子以求其效果罢了。

在永恒的黑暗中所燃起的温暖光辉。

是即使再怎么寻求也绝无法获得的东西。

神奈:柳也汝认为那人是谁呢?

柳也:大概是神奈的家慈吧?

神奈大概也预期我会这样说吧?

风吹了起来,烛台的火也跟着摇曳。

神奈黑润的长发,也像是在拂去黑暗般地飘扬。

神奈:余根本不记得余的母亲的脸。

柳也:所谓的梦,是在回忆曾经见过的景物。

柳也:所以即使妳不记得也一定有看过。

神奈:是曾见过的景色吗?

神奈倾着头。

柳也:神奈也是家慈所产下的吧?

柳也:所以虽然不记得是何时分开的,但却忘怀不了。

说着,我也苦笑起来。

我也不知道我父母的长相。

连梦里都没出现过。

但神奈笑了。

神奈:汝是指余的身体还记得吗?

她将手掌轻轻放在胸口。

神奈:那就不算是个恶梦了吧。

风又吹了起来。

沉默像是伴随事实地逐渐经过。

神奈突然说了。

神奈:余好想见见余的母亲

神奈:这份心意,以余的身份来说太过强求了吗?

那并不是对任何人说的细语。

我也什么都没说,只能装作没听到。

神奈:罢了。这并不是汝的错。

或许是察觉到气氛不对吧,神奈安慰我说。

神奈:柳也也只是尽着自己的职守罢了。

柳也:啊啊

神奈:余也得尽尽自己的职守了。余要回寝室去了。

我行了个礼,往值勤室走去。

但背后却没有传来移动的感觉。

我一转身,神奈还是伫立在那里。

柳也:怎么了?

没有回话。

柳也:会寂寞吗?

或许是月光的关系吧,她的双眸看起来相当湿润。

柳也:妳在哭吗?

神奈:自己一个人会很难受。

神奈:余从未想过这竟会是如此难受的事。

神奈:守护的工作,辛苦了。

这么说完后,神奈便前往了寝室。

隔天早上。

正要准备工作时。

上面的人却传达了出乎意料外的事。

官差:神奈备命为祈愿五谷丰硕,将移居北方社殿。

官差:出发日订在农业历的大暑。

官差:各位在下个命令颁布前一样得处理好所有事物。

在他言毕,快收完命令状时,我才总算发现事情的重大。

是说神奈要从这里移到别的社殿去吧。

这话让我整个人醒了过来。

柳也:有疑问。

官差:说吧。

柳也:吾等也须随同神奈备命共赴新社殿吗?

官差:不,还是得处理庄园。所以吾等皆须留下,静候并遵守开垦的指示。

周围的人都松了口气般的样子。

这些人除了像我一样的无赖汉外,几乎都是百姓出身。

原本就没什么人是愿意担任翼人的守护吧。

柳也:我无法接受。我是受到守护翼人的命令才前往这里上任的。

官差:那份命令已经被撤回了。

柳也:为何?

官差:就像我之前所说的。

我们持续了无意义的争论。

但我的意愿完全没被接受。

担任守护的也没人支持特立独行的我。

通知传达后,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但我无视于此,直接跑向神奈身边。

柳也:神奈,妳知道吗?

神奈:吵死了,有什么事?

柳也:吵死了就算了。有通知要妳移往北方社殿。

神奈:喔,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了啊?

神奈毫不吃惊地回答道。

柳也:这是怎么回事?

神奈:每年都会这样的。

柳也:但是我却是到今天早上才知道的。

在上任时,我就没被决定任期。

我相当后悔自己太草率没有搞清楚状况。

但就算我再怎么反驳,也无法改变决定的事实吧。

神奈:决定了就是决定了。就算柳也汝再怎么样的无济于事的。

神奈似乎是知道了我的想法,带点讽刺地说。

柳也:但再怎么说,这样的待遇也太

神奈:随身侍者另外分发,社殿的人就待在这里是这样对吧?

柳也:妳已经知道了吗?

神奈:一直都是这样的。

她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空虚地笑着。

神奈:要离开这里了啊。什么时候出发?

柳也:农历大暑。

神奈:那也没剩几天了嘛。

柳也:妳无所谓吗?

我一问,神奈的眼神动了一下。

神奈:汝是指什么事?

柳也:我是在问妳就这样分离也无所谓吗?

神奈:没办法啊。

简直像是在回答别人的事般地了无生气。

柳也:妳会和我跟里叶分开喔?

神奈:唷?汝不想和余分开吗?

她挑高音调挑衅地说着。

但那努力装出来的威势,只会让我感到心痛罢了。

神奈:那里也会有奇怪的人吧。

柳也:但不会有我和里叶。

神奈:不用这么啰唆!余看起来像是这么软弱的人吗!?

柳也:

神奈:即使没有汝,余也能活下去的。

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时说过的话。

余就算只有一个人也可以活下去的

我知道了说着这话的神奈的另一个面貌。

我在月光下的院子里,所见到的她意外的脆弱面。

神奈大概在那时候就已经发现了吧?

自己总有一天会要自己一个人出发。

柳也:不要逞强了。

神奈:汝说什么!

柳也:妳不是很寂寞吗?

神奈:不对。

柳也:那为什么要对我吐露心声呢?

柳也:不就是因为妳很寂寞,想要见妳母亲吗?

神奈:余可没这么说过!

神奈:余只是说想着冀望也无法获得的事物只是在白费力气而已。

柳也:为什么妳会认定见不到?

柳也:难道妳母亲死了吗?

神奈的表情在一瞬间整个变了。

神奈:才没有死呢!

柳也:为什么妳能这么肯定?

神奈:绝对没有死的。绝对不可能的!

她整个脸都红红的,像孩子一般拚命摇着头。

我也能体会神奈的心情。

在梦中所见到的淡淡的,温暖的光辉。

若是连那也是幻觉的话。

神奈:母亲大人一定

神奈:一定还在哪里看着余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完。

她用袖子遮住快崩溃的威严。

神奈:给余退下!余不想看见汝的脸!

我则默默地行了个礼,辞别神奈的房间。

擦身而过的女官,被吓得往我这边看着。

我的怒气没有消去。

我不太清楚自己在愤恨些什么。

在换夜班前,我去找了里叶。

只见她在东西散乱一地的房间中忙东忙西的。

柳也:妳在做什么?

她被吓得抖了一下肩膀,往我这边转过来。

知道声音的主人是我后,里叶松了口气。

里叶:现在我正在忙,如有事情请稍候。

她冷淡地说着。

里叶似乎是在做旅行的准备吧。

她往黑色的背箱中不断塞着折好的衣物。

柳也:喂。

里叶:请不要管我。

柳也:妳有要去哪里吗?

里叶:是的。是这样没错。

她认真的表情带着强烈的怒气。

里叶:为什么非得和神奈大人分别才行呢?

柳也:妳知道了吗?

里叶:我才侍奉她不到半年而已。

里叶:我正才想好好继续服侍的,这种处置太不合理了!

柳也:妳想跟过去吗?

里叶:那是当然的啊。

不知为何,我想这么说。

柳也:虽然说离出发没剩多少时间了,但也不可能是这两天就走吧。

里叶:所以才得在那之前将她带走啊。

柳也:想逃走吗?

我被吓呆了。

应该是连三岁小孩都知道逃不逃得出去才是吧。

柳也:守卫还没天真到会让一个女人逃掉喔。

里叶:不用担心,好歹我也是跑得很快的。

我叹了口气。

总觉得最近好像常常在叹气吧。

柳也:我可以问一件事吗?

里叶:请问是什么事呢?

柳也:妳为什么要这么在意神奈呢?

里叶:同样的话,我也想请教柳也大人呢。

我被她笑容满面的反问搞到不自觉地哑口无言了起来。

柳也:为什么呢

柳也:勉强说的话。

里叶:勉强要说的话?

柳也:大概是因为没有像她这么有调侃价值的人了吧?

里叶:您说的是呢。

我们一起笑着。

柳也:那是昨天天亮前的事了。

里叶:是?

柳也:神奈正赏着月。

柳也:她说过想见她母亲。

里叶:是这样子啊。

里叶:我也是最近才听说的。

里叶:神奈大人真的相当喜欢柳也大人的。

柳也:说不定只是在调侃我吧?

里叶:绝不会有这种事的。

她充满自信地说。

里叶:因为神奈大人的个性十分强硬。她不喜欢的人是绝对见不到她的。

柳也:这样啊。

我注意到已经过了该做事的时间了。

柳也:我好像待太久了。我要去值夜班了。

里叶:好的。请多加注意安全。

我要离开房间时,想起了重要的事。

我指着散乱一地的衣堆,低声说着。

柳也:我不会乱来的。妳也多自重一点吧。

里叶:您有想要做什么吗?

柳也:不,只是要稍微取得个约定罢了。

里叶:是为了神奈大人吗?

柳也:不,是为了我自己。

里叶:是为了您自己吗?

我没有回话,只是笑笑而已。

一直找不太到可以见到神奈的机会。

之前也说过要里叶自重,所以我也不想要她帮忙。

我虽然找过适当的理由,要前往房间,但每次都被女官阻止。

女官:今天神奈备大人的身体有点不适,不宜接见。

柳也:我知道了。

柳也:还在闹别扭吗

女官:啊?

柳也:不,没什么。

我慌张地瞒混过去,退回了值勤室。

一直见不到神奈,而日子逐渐过去。

守护职务结束的通知,让社殿全体的紧张感都消失了。

社殿中的人们都像是放下重担般地笑着,或是彼此开玩笑闲聊。

在神奈出发的三天前。

上面的人像是怕被窃听般地,悄悄跟我说。

官差:在这两天内,将和这个社殿及神奈备命相关的文件和数据

尽量全部收集起来。

柳也:也就是说要在神奈备大人出发前吗?

官差:不用问太多。

柳也:为什么要这样做?

对于更加追问的我,官差只是冷淡地丢下一句。

官差:你不用知道也无所谓。

我边在走廊走着,边思考着某件事。

太过薄弱的守备。

以及放任士气低落不加以训练的长官。

和神奈要离开时同时要收集的文书

在得知神奈的迁移时所产生的疑问,已经在我心中化作了确信。

这背后绝对有什么事。

在大暑的前一天。

我做完当天的工作后,回去了自己的房间。

明天神奈就要离开这间社殿。

是个没有随身侍者和饯别的寂寞出发。

我也不知道会到哪里去。

带着湿气的风像是要吹开屏风般地吹了进来。

到了半夜应该会下雨吧。

柳也:

我拿起放在枕边的长刀,拔了出来。

看得出来那银色的刀身,正在吸着昏暗。

我在心中整理着今晚要做的事。

所有的事应该都已经准备好了。

突然有邪念闯了进来。

在我脑海中耳语着你现在正在做傻事喔。

还窃笑着为什么要让自己去背负重荷?

说着你到现在都是一个人活过来的,以后也一个人活下去吧

我闭上双眼,将刀入鞘。

鏮。

那响起的清脆声音,让我下定了决心。

我开始行动时,是在太阳下山后约过了半个时辰之后。

守卫:卫门大人,辛苦您了。

柳也:啊啊,你也辛苦了。

我等值班的守卫离得够远后,便不被发现地潜入社殿内。

目标是神奈的寝室。

我自己也知道我在做莽撞的事。

能够进入神奈寝室的,只有包含里叶在内的几个女官而已。

白天的话还可以打混过去,晚上可不行。

被发现的话就会被当场断头。

这可不是指被炒鱿鱼,而是指我真正的头会被断。

我压抑脚步声,谨慎地前进。

之后总算没被发现地侵入到神奈的寝室内。

似乎为了能让风吹进来而没有降下门帘。

取而代之地用了屏风来让外面看不见里面。

光照照了进来。

我往她睡觉的地方前进。

如我所料地,灯火还点着。

一定是维持到很晚才会熄灭的设计吧。

我蹲在枕边,在她耳边轻声地说。

柳也:喂,神奈,快起来。

棉被下的身体动了一下。

在她很不耐烦地转过身后,注意到我的存在。

她的眼睛微微张开地看着我。

柳也:早啊。

神奈:

她缓缓地抬起头,来回看看房间。

看见了在自己眼前不该出现的东西。

也就是我。

神奈:有、有可疑人物啊!

柳也:是我,是我啦!不要大声嚷嚷!

我慌张地遮住她的嘴。

柳也:不要这样闹啦,我有话要跟妳说。

神奈:姆-!姆姆姆!姆姆姆呜姆呜姆

似乎还夹杂了一些想到的骂人的话和废话吧。这我还听得出来。

柳也:我不是来做奇怪的事的。

柳也:至少妳也不要再大声叫了,可以吧?

神奈:姆呜姆呜

柳也:懂了的话就点点头。

她勉勉强强地点了点头。

正当我一放手。

叩!

就突然被K头。

神奈:竟然敢做夜袭余这种放肆的事

柳也:所以我说过不是来夜袭的啦。

神奈:不要想狡辩。

柳也:就说不是了嘛。

神奈:那汝为什么要这样做

柳也:为了取得约定。

我只说了这样。

而神奈大概是从我的声音中听出了什么吧,整个脸色都变了。

神奈:你是说约定吗?

柳也:我是在这间社殿奉公的人,所以不能触犯社殿的法令。

柳也:但只有在一种场合下

柳也:那就是我绝对不可以因为这样违背神奈备命直接下达的命令。

柳也:虽然至今已经被抱怨过很多次了。

我苦笑着自我调侃。

但神奈却没有笑。

似乎是在推测我要说什么吧。

柳也:所以呢。

柳也:只要妳说让我和我母亲见面,我就会拚命完成它的。

柳也:神奈。

柳也:妳能以身为侍主的身分,授予我这道命令吗?

我知道神奈很惊讶。

或许在我听到神奈要离开这里时我就暗自下定了决心吧。

一句话就够了,只要能让我听到她真实的心情。

就算是要我千刀万剐也无所谓。

神奈:

柳也:选择权是在妳,我不会再多说什么了。

我当场坐下,等待她的回复。

风吹得灯火摇曳,灯蕊也微微响着。

雨已经快到了。

似乎过了相当漫长的时间。

之后,神奈说了。

神奈:那么,余特在此命汝。

神奈:将余带到余的母亲身边。

似乎有点害羞吧,她说完后便将头转到一边去。

这么一来就决定一切了。

我将挂在腰上的长刀放地板上。

膝盖跪好,将双拳展至与肩同宽,低下头……

柳也:卫门正八位大志柳也。在此宣示绝不违反神奈备大人的谕令。

柳也:好歹在形式上嘛。

神奈:余知道了。一切就托付给汝了。

仪式就这样结束。

我把脚放回原样,觉得满疲劳的。

我将先放好的包裹取出,交给神奈。

里面有女用的草鞋。

柳也:看要把这个藏在哪里吧。

柳也:尽量睡一下吧。过一个时辰后我会来叫妳的。

神奈:为什么?

柳也:等下就会下雨了,警卫应该也会比较松懈。

柳也:而且不睡的话体力会不够的。

神奈:未必吧?

神奈:汝认为能逃得出去吗?

柳也:我好歹也是刀法有个段位的喔?

神奈:还是不要说谎比较能保命吧。

柳也:是吗?

神奈:余并不认为汝会很强。

既然都被说得这么绝了,我也只能苦笑而已。

柳也:我是侍奉妳的人。

柳也:所以绝对会实现妳的心愿的。

我瞇起了眼,露出充满自信的笑容。

神奈:为何汝要为余做到这种地步?

柳也:这个嘛。为什么呢

这是我真正的心情。

神奈则什么都没说,只是看着我的脸。

柳也:那么,待会见了。

正当我在注意屏风的另一侧,要到走廊时。

神奈似乎想说什么。

柳也:干嘛?

神奈:余会等汝的。

柳也:还挺老实的嘛。

柳也:迷上我了吗?

神奈:谁这么说了啊!?

柳也:但是真的要快点睡了,会越来越难熬喔。

神奈老实地点点头。

我边注意着脚步声,边离开寝室。

还有一个要去的地方。

是里叶的寝室。

因为神奈附近的事物,几乎全部是交给里叶负责的。

所以里叶的房间也被设在靠近神奈的地方。

我压抑脚步声,进入了寝室。

在空荡的房间中,放置着棉被。

但却没有人。

柳也:里叶,妳在吗?

我定起神,来回巡视着无人的房间。

里叶:我等您很久了。

柳也:呜喔哇!

里叶彷佛融化在黑暗中般地微笑着。

我知道服侍在高贵者身边的女官平常是被要求不能有所妨碍。

但都能把气息压抑到这种程度吗?

柳也:妳似乎知道我会来嘛。

里叶:要是会发生什么事,一定是在今晚而已的。

她笑着说。

里叶:我已经准备好了。

我指着在里叶身后朦胧可见的小山。

柳也:那些全部都是行李吗?

里叶:是的。

里叶:全部都是神奈大人的衣服。

里叶:因为我不知道会用到哪一件。

有十个背箱,堆成了一座小山。

在那之中,还有个甚至可以装进一个小孩的大型箱子。

柳也:那个大的箱子是?

里叶:是一套十二单衣。

里叶:重合许多件衣服的美丽设计,相当适合神奈大人。

附带一提的是全部穿好的话,会比杂兵的基本武装还重。

柳也:都给我留下。

里叶:为、为什么呢?

她抱住大的箱子,认真地反问我。

里叶:我是想说在神奈大人和母亲见面时一定要穿这一件的。

里叶:连样式色调都特别选了比较凉爽的了~

她当场仆了下去,夸张地大哭。

柳也:想哭的是我好不好?

柳也:等一下。

柳也:我应该还跟妳没说过要带神奈去见母亲的事吧?

里叶:柳也大人的想法我都已经看透了。

果然是假哭的吗?

就在这时候。

我们同时感觉到有人的气息。

在屏风障蔽的另一侧,有人躲着。

里叶靠了过来。

里叶:被偷窥了呢。

她对我耳语着。

柳也:似乎是呢。

我也压低声音说。

偷窥的,大概是里叶的同事吧。

似乎是有打算消去气息,但完全没用。

柳也:似乎是以为我是来夜袭的吧。

里叶:好像是吧。

柳也:要怎么赶走她啊?

里叶:那么

里叶将脸贴到我的胸口。

里叶:请用手搂住我的腰吧。

虽然是她自己这么说的,但还是会让人很犹豫。

但是现在不是挑选手段的时候了。

我照她的话,伸出右手从衣服外搂住她。

里叶:啊啊,柳也大人。我等这个时候等了好久啊。

柳也:到天亮前还有很多时间,我们一起来乐一下吧。

里叶:柳也大人

她那撒娇的语调,听起来颇诱人的。

难得有机会,我就稍微摸摸屁股吧。

摸摸摸。

里叶:啊啊,不要那么急嘛。

柳也:没关系啦,有什么关系呢?

里叶:那么我也

她为了报复我,从我裤子外面直接一把抓住我那里。

柳也:呜咕喔!

里叶:嘻嘻嘻嘻。

她边露出娇艳的笑容,边动着袖子。

之后停了下来。

柳也:怎么啦?

里叶:

里叶将视线停在我的跨下,用轻蔑的语气说。

里叶:真是没有用的东西呢。

那无可挽回的冰冷语调,响彻整个房间。

柳也:是、是因为工作的关系累了而已,会比较慢起来嘛。

我狼狈地解释。

里叶:哎呀真遗憾呢,今晚连事都办不成,只能像个母亲一样陪睡而已。

里叶:唉呀真遗憾呢,真是遗憾呀。

从屏风另一侧传来微微的声音。

接着传来往走廊离去的气息。

柳也:似乎走掉了吧。

里叶:应该是吧。

柳也:不要真的捏下去啦。

里叶:这是我想说的。

柳也:保险起见我先说好,我该起来时还是会起来的喔。

里叶:有机会的话再让我见识一下吧。

柳也:

里叶:

柳也:回到刚刚的话题吧。

里叶:是的。

柳也:再过半个时辰,我要带神奈逃离这里。

里叶:我也要一起前往。

柳也:但是,真的没问题吗?会是趟艰辛的旅程喔。

里叶:我早就有所觉悟了。

她用和平时一样的声音说着。

但还是有必要确认她到底有多少觉悟。

我用右手握住刀柄。

取出刀刃。

将刃面靠着里叶的脖子。

柳也:被发现的话,就会像这样。

我的刀和仪式用的装饰品不同。

是已经染过数次人血的刀刃。

柳也:懂吗?很容易就会招致死亡的。

再怎么有胆识的女子,都不可能在刀前还是一样有胆识。

但里叶只是微笑着。

里叶:无所谓。

里叶:我早已发过誓,就算要赔上我这条命,也要侍奉着神奈大人。

结果不要说有所动摇,她连发个抖都没有。

里叶:若是为了神奈大人的话,这条命不算什么的。

里叶:如果这样能让神奈大人稍微感到宽心的话。

她只用着一样平稳的笑容,和澄清的眼神便压过了我。

只会在一旁笑着的无瑕迟钝女子。

我一直都是这么看里叶的。

我将刀收回去鞘内。

像这样服输倒也感觉不差。

柳也:我知道了,一起来吧。

里叶打从心底高兴地笑着。

里叶:这么一来我就能一直待在神奈大人的身边了。

柳也:但是,行李要给我重新整理。

里叶:果然还是不能这样带去吗

她依依不舍地看着身后的大行李。

柳也:只要随身轻便的衣物就够了。外衣只要一件,斗笠也不用带了。

柳也:还有要带水、干饭、盐、腌肉,有药的话更好。

里叶勉强地点点头。

柳也:我等会儿会再过来,在那之前快点准备好吧。

里叶:我知道了。

柳也:也不要忘了自己的衣物。

里叶:哎呀哎呀真是的真是的。

里叶:我完全都没注意到呢。

她笑着回答。

柳也:

果然我还是找了个派不上用场的搭档吗?

我想起刚刚的偷窥的事。

明天大概就会传满整个社殿吧。

前去夜袭的卫门大人,结果一件衣服都没脱地和女子共枕。

柳也:

我忍不住抱住头。

男人没有比这件事更丢脸的了。

柳也:不管怎么样都不能再待在这里了呢。

里叶:那真是不错呢。

柳也:拜托不要认真地寻我开心吧。

我一出去,已经在下雨了。

我被周遭的湿气逼出了不少汗。

柳也:

我边在屋檐下避雨,边眺望着远处朦胧的山影。

目的地,是在翻过那座山之后再过去的地方。

沙啊啊啊啊啊。

雨势突然增强了。

柳也:时间差不多了吧。

我回到自己的房间,拿起行李。

里面放着干饭和一些药,以及几本文书。

我在黑暗和大雨的掩护下,再一次前往神奈的寝室。

灯火依然点着。

但那作响的声音已经没了。

神奈:呼呼呼(打鼾声)

柳也:

算了,总比因为不安和兴奋而睡不着好多了。

柳也:神奈,起来了。

我在她耳边轻声地说。

神奈:呼嘶(打鼾声)

但却完全没有要起来的样子。

摇摇。

我试着摇摇她的肩膀。

但她只是很不耐烦地打开我的手,继续缩成一团。

柳也:还不起来啊?喂!

捏。

我捏住了她的脸颊。

拉~~~。

还乱软一把地,似乎可以爱拉多长就拉多长。

啪!

柳也:痛。

手被打掉了。而且是她还在睡眠的状况下。

以敌人来说真是了不起的攻击。

我才正这样想而已,这次她开始说起了梦话。

神奈:呜嗯

神奈:拜托放过余吧。

神奈:不要再塞就说不要再塞了

神奈:原谅余吧呜咕

神奈:余已经再也

神奈:已经再也吃不下了

她边动嘴咀嚼着,边转过身去。

还隔着薄睡衣,抓了抓屁股。

柳也:

柳也:给我起来别再抓屁股啦!

抓抓抓。

神奈抓了另一边的屁股回应我。

柳也:既然这样的话

我捏住她的鼻子。

掐。

过了一会儿,她开始痛苦地挣扎起来。

碰啪!

碰啪碰啪!

碰啪碰啪碰啪!

咕啪!

大概真的很痛苦吧,她把棉被整个踢飞。

把头抬起,整个人坐了起来。

睁开像个小孩般的双眼,看着我。

柳也:早啊。

我放开手,面露微笑地打个招呼。

神奈:

似乎还搞不清楚状况吧?

她缓缓地转动头部,环顾四周。

看着在眼前的我。

神奈:

碰!

柳也:不要给我又倒下去睡啦!

她又坐起来。

看看房间内。

神奈:

碰!

柳也:再一次也一样啦!

里叶:柳也大人,您的方法太温和了。

柳也:喔呜哇啊啊啊!

里叶:嘘!太大声了啦。

柳也:里叶,妳从什么时候就在了?

里叶:差不多是您在捏脸颊的时候吧。

柳也:我不是叫妳在我过去前乖乖等着吗?

里叶:我是想时间差不多了。

里叶:而且,让神奈大人自己一个人换衣服太花时间了。

柳也:妳这样说也对。

我看了看到了这时候还睡死在那里的神奈。

柳也:总之,先把这家伙叫起来再说吧。

里叶:那要用里技了。

柳也:怎么做?

里叶露出不怀好意的微笑,将双手伸到神奈头下。

咚!

神奈的头响起厚重的声音,整个撞到地板。

神奈:好痛。汝做什么啊!

虽然只是拔起枕头,但效果绝佳。

里叶:神奈大人今天一早就相当神清气爽呢

神奈:这样看起来像神清气爽吗?

里叶:是的。

神奈:真是的,汝不能再温柔一点叫人起床吗?

里叶:那么,下次卑职会在力道上多加费心的

神奈:是叫汝不要把枕头拔起来啦!

柳也:要抬杠等下请自便,先快点准备吧。

神奈虽然还是在碎碎念,但却老实地开始准备。

但她的手忽然停下,瞪着我。

神奈:汝还想待在这里吗?

柳也:那当然。

神奈:汝知道余接下来要做什么事吗?

她挥着薄睡衣的袖子问我。

柳也:是要换衣服吧?我会帮妳看着的,快点换吧。

神奈:

喀!

有个很硬的东西飞过来,直接敲到我的头顶。

柳也:~~~!!

真的乱痛一把的。

我摸摸头,一看,是神奈的枕头。

柳也:我刚刚被角给砸到了喔!被这边这个角喀!一声地!

神奈:给余滚出去!汝这个大白痴!

我们三个人边确认有无人影后,在雨中走着。

我不发出声音地小碎步沿着墙壁走着。

神奈和里叶也跟着模仿我这么做。

她们两个都没有抱怨雨势,让我安心许多。

神奈仰望着设得高耸的木栏说了。

神奈:汝想怎么样越过这个地方?

柳也:这我早想好了。

我谨慎地指着做好标记的地方。

啪的一声,就简单地拆开了一枚木板。

里叶:您什么时候动过手脚的?

柳也:前一阵子就准备过了。为了能随时逃走。

神奈:真是热心工作呢。

柳也:少啰唆。

在木栏的对面是座深山。

如人身高的暗色树丛,和包含水气的黑暗混杂在一起。

柳也:神奈,妳先出去。注意有落差喔。

虽然不过是不足二尺的落差,但因为完全不知道地面的状况。

神奈: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要把人当傻瓜。

神奈迅速地跳了过去。

一阵沙沙声响后,她的身影便消失在树丛中。

柳也:里叶,过去吧。

里叶站在穴前。

看着一片黑暗,她在一瞬间犹豫了。

柳也:快点。

里叶:是的。

里叶跳到了对面。

之后我将木栏回复原状。

然后我攀上在木栏附近的树。

边注意着不要发出声音地,边往她们那边移过去。

我翻开如人高的树丛,突然整个视野变了。

神奈:看起来像个猴子一样。

神奈的声音,完整地表达出她看完的感想。

柳也:妳没有别的讲法了吗?

神奈:余可是在称赞汝喔。该高兴一点吧。

柳也:那可真是感谢喔。

我适当地回话后,确认腰间的刀。

柳也:接下来会一阵子没有铺路。注意脚下。

神奈:这点小事,看余轻松地呜哇!

啪!

似乎是才刚说就跌倒了。

里叶:哎呀哎呀,您没事吗?

神奈:余这样看起来像没事吗?

里叶:卑职看不见,实在太暗了。

里叶:要是衣服没有脏了就好

神奈:汝是觉得衣服比主人重要吗?

里叶:哎呀,已经都这么黏答答了啊。

神奈:喂!不要摸奇怪的地方!

里叶:都是神奈大人太爱玩了。这样的话撑不了多久的。

神奈:就跟汝说不要乱摸了!

里叶:啊啊,果然,连胯下都这么湿了,真是粗鄙呢。

神奈:住手。会、会痒的啦。

里叶:那是因为神奈大人一直在乱动嘛。

神奈:呜咕叫汝住手了嘻嘻嘻呼

里叶:耶咿耶咿!

神奈:嘻呼哈住手哈

柳也:给我把裙子拉起来,里叶妳也是。

里叶:哎唷,柳也大人真下流,竟然要两个人一起。

神奈:真是的,跟鬼畜一样。

柳也:妳知道妳说的话的意思吗?

柳也:我是说把裙子拉起来会比较好走啦。

里叶:哎呀哎呀真是的真是的。

神奈:嗯。一开始就这么做就好了嘛。

柳也:不要离开我的身后,走吧。

刚开始是座急斜坡。

我走在前面,将脚下湿润的草拨开。

我尽可能地让后面能轻松通过,慢慢走下斜坡。

神奈则跟在我身后。

里叶殿后。

大概走了半个时辰吧。

脚下的路变成了上坡。

已经从社殿所在的山,走到别座山了。

我转过身一看,神奈的动作有点迟缓。

大概是因为沾水的衣服变重了吧。

她疲倦似地拖着身驱走着。

之后,终于可以看见斜坡的尽头了。

在潮湿的林间,也出现了像路的轮廓。

是猎人或樵夫们留下的足迹吧。

柳也:从这里开始会比较轻松了。

我为了鼓励神奈而这么说,但她却没有回话。

柳也:要稍微休息一下吗?

神奈:继续走没问题的。快点前进吧。

嘴巴上这样说,身体却明显的相当疲劳。

我将视线看往头上。

雨从林木的枝叶缝隙中不断地洒落。

又因为在深山中,所以周边看起来格外地阴暗。

就在这时候。

里叶:柳也大人。

里叶语调快速地叫了我一声。

里叶:有人在附近。

我稍微看了一下,却似乎没这种感觉。

柳也:是雨声吧。不用担

话还没说完时,我也感觉到了。

在穿过林木间枝叶而落的雨声的另一端。

微微混杂着一些不一样的声音。

柳也:头低下,不要发出声音。

神奈:是追兵吗?

柳也:安静一点。

我急忙将来回看着四周的神奈的头给压下去。

我们三人屏气凝神,将身体藏好。

在潮湿的林间只充斥着雨声。

之后,那个声音来了。

约有五、六个人的脚步声,整齐地逐渐走下没有道路的斜坡。

从听见有皮革和木板互相摩擦的声音,可以听出他们有穿戴护足。

是从社殿过来的追兵吗?

未免也太快,而且方向也相反。

直到脚步声稍微离远一点后,我们似乎都没被发现。

柳也:可以动了。

神奈:呼。真是麻烦。

虽然她一副很没什么的样子,但可以看见她的舌间有微微的颤抖。

柳也:真亏妳能忍耐住呢。

神奈:不过是个脚步声罢了。有什么好慌慌张张的?

里叶:他们下山去了呢。

里叶边松口气,边说。

柳也:那些人不是社殿的。

里叶:您怎么知道?

柳也:我的部下中可没有能在这种山中整齐行军的家伙。

如果我的眼睛没出错的话,刚刚那些士兵有经过相当的训练。

如果毫无预警地遇到的话,事情会变得很棘手吧。

而他们所前往的地方只可能有一个。

里叶:这是怎么回事呢?

柳也:似乎比我所推测的还早了一晚。

在里叶反问我之前,我站了起来。

柳也:走了。

或许是休息了一下回复精神了吧。没背着行李的神奈走在最前面。

神奈:快点。不然要丢下汝了喔。

柳也:那边是我们走过来的方向喔。

神奈:汝、汝连开玩笑都不懂吗?

虽然是硬凹的,但还是太勉强了。

神奈:当然是要走这边啦。走吧。

她转了个方向,但转到一半时停了下来。

一直盯着透过林间所看见的远方景物。

神奈:柳也,那是

往神奈所指的方向看去。

在漆黑的山影中,可以看见如炭火般的赤红光芒。

柳也:那一带除了社殿之外没别的建筑物了。

神奈:

神奈静静地注视着那光芒。

她站在原本以为一辈子都踏不出去的栅栏外。

那究竟是什么心情呢?我无法体会。

里叶:已经到了这么远了啊。

我甚么话都没有回。

那光芒逐渐增强,现在看起来彷佛在燃烧原野般地整片火红。

突然有股苦涩的感觉在我胸口中涌起。

而里叶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里叶:那是在焚烧篝火吗?

柳也:只有篝火的话不会亮成这个样子的。

柳也:是社殿烧起来了。

我感觉得出来神奈和里叶倒吸了口气。

神奈:不要开这种玩笑!

神奈大喊了出来。

但眼前的景象诉说着我没有在说谎。

大概整座神社都没入火海了吧。

那喷洒出的火和烟,将山的一角染成赤黑色。

神奈:那么,在社殿里的人们

神奈自言自语般地说了。

柳也:都逃走了吧。像我们一样。

我虽然这么回答,但却是说谎的。

刚刚下山的那些士兵,应该是在埋伏等候从社殿逃走的人吧?

这么积极地完全包围,一定是想将知晓内情的人全杀光吧。

也就是说社殿的人们原本就是用完就丢的棋子罢了。

如果这样一想,所有的情况都说得通了。

神奈:是吗?大家都有顺利逃走了吗?

神奈勉强自己相信般地说了。

里叶: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里叶的声音也和以前不同地生硬。

柳也:或许是不想让外界知道社殿里发生了什么事吧。

神奈:为什么?

柳也:我也不知道。

我只能这样回答。

不管有什么秘密,我们所能做的只有一件事。

柳也:走吧。

里叶:神奈大人,请。

神奈还出神地看着社殿。

里叶:神奈大人

神奈:余现在过去。

她将火焰移出视野,跟在我身后。

又在山中走了约一个时辰后。

从前面传来和雨声不同的水声。

沙沙啊啊啊啊

是溪谷。

因为雨的关系水位上升不少,变得无法直接涉水穿过。

但也不能因此折返。

里叶:现在该怎么办呢?

柳也:只能顺着溪谷前进了,走吧。

我一开始走,里叶和神奈也默默地跟进。

因为沿岸的石头都很湿润,所以不是很轻松。

神奈先开始变慢,而紧接着里叶也落后了。

柳也:加油。穿过这里就轻松了。

即使我这么说,她们也没回应。

神奈和里叶只是静静地继续动着脚。

再这么继续走下去的话,神奈的体力一定迟早会耗完的。

迟早会被追上的。

问题是在那之后。

袭击社殿的家伙们目标绝对是神奈备命。

等社殿攻陷后,他们是想怎么处置神奈备命呢?

是会慎重保护她?还是要活捉她而已呢?

甚至

里叶:柳也大人。

我回过神来,里叶爬到了我身边。

里叶:我刚刚看见了火把。

她微弯半身地指着后面。

从林间的缝隙,可以隐隐约约看见火把的光芒。

里叶:那里也有。

神奈:对面也有喔。

神奈指着另一侧的山脊。

在漆黑的斜坡上可以看见星罗棋布的火光。

柳也:三十不,有四十个人吧。

这样让火光大批地显露追过来,代表他们认为我们绝对不会反击。

能突破的缝隙,就是这点。

柳也:神奈,妳还挺有人气的嘛。

神奈:这种人气要就给汝算了。

她边调整喘息,边一副很困扰地说着。

柳也:原来如此,这说不定是个好主意。

神奈:什么意思?

我没回话,只是转向面对神奈。

柳也:只要听我的话,就一定可以活下来。

柳也:目前就先姑且这样相信我吧。

神奈:汝这种话不能说得更让人信赖吗?

柳也:因为我太正直了。

里叶:该怎么做呢?

柳也: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待在这里不要动。

或许是预期外的话吧,神奈和里叶都哑口无言。

柳也:妳们就在这一带坐好,放轻松一点无所谓。

柳也:如果可以尽量不发出声音就更好了。

我虽然一副没什么地这样加一句,但其实是有理由的。

在这种状况下完全不动地待着是超乎想象地可怕。

反而是到处逃跑还会感觉比较轻松。

里叶:柳也大人您要怎么办呢?

她这么一问,我便转向她那里。

柳也:妳有带神奈的替换衣物吧?

里叶:是的,我有照您的吩咐,只带出了一件。

柳也:不好意思,拿出来吧。

神奈:汝是叫余在这里换衣服吗?

柳也:不,不是妳要穿的。

柳也:是我要穿的。

我迅速地冲下溪谷。

事情刻不容缓。

只要我越早动作,神奈和里叶就可以越远离危险。

我边注意潮湿的石头和树根,迅速地往下游走。

我的左手抱着神奈的衣物。

我要是说了要做什么,里叶绝对不会借给我吧。

总算。

潮湿的风,带着灯油和燃烧松脂的臭味飘了过来。

在我眼前,可以看见火光的轮廓。

在夹着河面的两岸斜坡上,已经有约十个人爬了上来。

我将身影藏在树后,窥视着集团的前锋。

真正难的是从这里开始。

必须从不会被对方接近的位置暴露我的身影才行。

我摊开神奈的衣物,戴在头上遮住脸。

里叶所选的华丽色调,现在反而派得上用场了。

踏着土壤的脚步声接近了。

我深呼吸一口气。

下一瞬间,我在林缝间舞动身体。

走在前面的士兵,注意到地停住了。

他举高火把,很诧异地看着我。

我接着转身过去,往林间逃走。

声音:有了!是女的!!

相当亢奋的吼声。

哔~~~~!

哨子高亢的声音,在森林中响彻着。

如我所预想的一样。

我在布满树林的斜坡奔驰着。

沉重的脚步声在我后面追了过来。

我先离开了溪谷。

为了能尽量将追兵大批吸引过来。

声音:可恶!速度还挺快的!

声音:不要跟丢了!快!!

声音大声地指示着,像是在狩猎场追逐鹿一般。

柳也:即使训练精良,也没什么指挥人才嘛。

我边全力逃走,边暗自窃笑着。

如果是我的话就会让全部的人熄掉火把,利用黑暗重新张开包围网。

天黑,加上这么湿润的地面。

穿戴护足的士兵连只兔子都抓不到吧。

眼前出现了急斜坡。

我继续戴着衣物,边寻找立足点边冲上去。

哔~~~~!

哨子又响起了。

哔~~~~!

在远方的某处,有别的哨音响起了回复。

神奈和里叶有乖乖待着吗?

虽然有稍微这样想着,但现在也没有可以确认的方法。

士兵:有个女的!在这边啦!

士兵毫不留情地大声呼喊,将其它追兵叫过来。

柳也:差不多了吧。

我走回了溪谷。

像是滚下去般地下去了之前过来的斜坡。

追兵的灯光,偶而还照到了我的肩膀。

不久到了溪谷。

是在距神奈和里叶所在处相当下游的地方了。

或许是因为雨的关系吧,上游水势的声音增大了不少。

我将衣物放在地面。

在附近找到了个差不多还可以抱住的岩石。

我弯下腰将它抱起,往水面用力丢去。

啪沙!

在混浊的溪水中激起了一根水柱。

柳也:那女的掉进溪谷了!

我马上接着这样大喊。

在正上方的悬崖马上就有了反应。

声音:似乎掉进溪谷了!

声音:声音从这正下方传来了!

接着耳边传来树丛被拨开的声音。

我两手撑开神奈的衣物。

柳也:抱歉了,里叶。

撕撕撕撕

我从袖子处粗暴地扯开绢制的衣物。

将如带子般纤细的碎片挂在溪谷附近的树枝上。

剩下的就随水流逝。

这样一来应该看起来会像是神奈从这里掉进水里了。

我做完所有布局后,开始爬上沿着溪谷的断崖。

躲在岩影中,侧耳倾听。

声音:看哪!有衣服的碎片!

声音:快把大家叫过来!快!!

哔~~~~!哔~~~~!哔~~~~!

哨子更加大声地响彻着。

声音:大家快点!在这里!!

声音:在下游,仔细搜索比这里更下游的地方!

我听着指示的内容,暗自窃笑着。

因为今晚大雨的关系,水位上升了。

而衣物又毫无疑问地是神奈备命的。

运气好的话可以耗个几天才会被识破。

柳也:到目前为止都满顺利的。

我边调整呼吸,边自言自语。

但还有一件必须要做的事。

我站了起来,匆匆离开那里。

边谨慎地注意附近,边缓缓前进。

之后,有几个士兵响着脚步声冲下了斜坡。

我蹲下身体藏在草堆中,放他们过去。

继续维持着低姿势,往上游移动。

马上又看见有别的士兵在移动。

是独自一个人,而且没有拿着灯火。

我边注意不发出声音,边绕到士兵会通过的路线上。

边躲在树影下边安静地拔出刀。

之后屏气凝神。

那士兵完全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

到我身边还差十步。

还差五步。

就在他要经过我身边的那一瞬间。

我将刀刃压在士兵脖子的笛子上。

士兵:!

柳也:不要大声嚷嚷。

他代替回答地从喉咙发出吞口水的声音。

柳也:把刀丢掉。

士兵:

柳也:把刀丢掉。

我声音不变地重复说着。

那士兵把手移开黑柄的刀,将它丢在地上。

柳也:乖乖老实回答我的问题,这样我就饶你一条命。

士兵微微地点了点头。

柳也:你们为什么要追神奈备命?

士兵:不知道。我们只是接受了这个命令而已。

柳也:那你们要怎么处置神奈备命?

士兵:没什么处置,上面只是叫我们抓住她而已。

柳也:是受谁的指示的?

士兵:不知道。

柳也:给我老实一点!

我用力握住刀柄,让刀刃整个贴在他的肌肤上。

被雨和泥玷污的士兵的脸微微颤抖着。

士兵:我、我是说真的。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士兵:上面的只说是为了讨伐逆贼而已。

柳也:你们从哪儿来的?

士兵:从吾妻那里。(注:指今天日本关东一带。)

柳也:是从东边来的啊

是听过在比京都更东边的地方,有个聚集强悍野武士的佣兵团。

是群相当习惯于暗地里偷偷做事的家伙们。

要真是他们的话,这种杂兵是不会知道更多的事了。

柳也:我知道了。

我将刀从士兵的喉咙移开。

并继续将刀抬高。

那士兵在一瞬间整个人呆住了。

在很不可思议地看着我后,了解到自己接下来会怎样了。

柳也:不要怨恨我。

柳也:如果乖乖不动的话,我会让你轻松地到那个世界去的。

士兵:咿

或许是脚软了吧,他整个人瘫在地上。

士兵:救、救命

我瞄准他的脖子准备一刀划下去。

声音:住手!

耳边响起锐利的声音。

让我劈下的轨迹变了。

失去目标的刀尖,整个划进地面。

见状的士兵,如兔子般地跑开。

正当他的手要伸向掉在地上的刀时

柳也:咕

我连忙拔刀反转,扫向士兵的侧脑。

碰!

响起沉重的声音。

士兵叫不出声音地滚在地面上。

我重新握好刀,转向身后。

站在那里的,是神奈和里叶。

我将刀收回刀鞘中。

柳也:妳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神奈没有回答,回问了我其它问题。

神奈:汝砍下去了吗?

柳也:我只用了刀背打。

说是刀背打,大概跟被铁棒敲到头一样。

应该暂时不会醒过来的。

士兵的刀掉在附近的地面上。

我将它踹下斜坡去。

在我心中燃起了愤怒和白费功夫的感觉不断激起。

为什么这两个人没有按照我的指示?

八成是耐不住待在那里的恐怖吧?

这样在黑暗的山中行走的两人,要是被追兵给发现了的话

要是真的是这样,那一切就都结束了。

柳也:里叶,妳们为什么离开了那里?

里叶:真的非常抱歉

神奈:是余下的命令,不要责怪里叶。

她斩钉截铁地说。

我注意到神奈的样子怪怪的。

神奈看了一下昏倒的士兵,问了我。

神奈:汝是想要杀了这家伙吧?

柳也:不这样的话,我们的性命就不保了。

知道了神奈身边有我跟着的话,就绝不能活着让他回去。

对我来说是理所当然的。

但才刚一听见我的回话,神奈的态度整个变了

神奈:汝有没有羞耻心啊?!汝这个白痴!

她气到连深夜中都看得一清二楚。

我感到相当困惑。

因为我搞不懂神奈到底在气什么?

神奈:汝之前和这家伙说过我会饶你一命的吧?

柳也:妳听到了啊

神奈:汝能面不改色地说谎吗?

神奈:汝能面不改色地违反约定吗?

柳也:那是要看时机和状况的。

神奈:那么汝和余的誓约,也是看时机和状况而可以违反的吗?

神奈:汝能面不改色地

神奈:杀人吗?

神奈直直地盯着我看。

她那小小的双唇微微地颤抖着。

神奈:这种家伙,余不会让他守护余的。

我注意到自己的不谨慎了。

在此宣示绝不违反神奈备大人的谕令。

那对我来说,是个赌上性命的誓约。

但或许对神奈来说不过是个约定罢了。

神奈全身湿漉漉,沉默地看着我。

接着这么说。

神奈:余在此命汝。

神奈:凡汝仍侍于余,禁止从事一切杀生之举。

我蹲跪在地面上,将刀鞘置于前方。

柳也:谨此受命。

我深深地低下了头。

神奈:知道就好。

就这样,第二次的仪式结束了。

我站回了原处。

边将刀插回腰间时,我边忍不住碎碎念了一下。

柳也:妳觉得我们可以不杀一人地逃出去吗?

虽然是有点死皮赖脸,但却是个相当重要的问题。

里叶:如果是柳也大人的话应该很容易办到的。

柳也:不要说得这么简单。

神奈:汝以前说过汝的刀法是有段位的吧。

神奈:那就好好发挥吧。

柳也:全部都要用刀背打吗?

我叹口气地说。

士兵:呜呜

士兵微微地出了声音。

似乎总算醒过来了吧。

我去掉他身上的装备,用绳子把他的手脚绑住。

然后顺便把他的嘴也塞住。

柳也:运气好的话会被松绑吧。

虽然或许运气不好时便会死在这里,但我可管不了这么多。

柳也:这下妳就没话说了吧。

神奈:很好。辛苦了。

她完全不知道别人的辛劳,趾气高昂地说着。

里叶弯下身体,在被绑住的士兵的耳朵说了。

里叶:非常抱歉这样残忍地对待你。

里叶:我们有非得快点离开的理由。

里叶:虽然也想考虑你的立场,但还是希望你能尽量保密我们的事。

里叶:你能和我做个约定吗?

我从士兵的样子看得出来他相当疑惑。

这也不是不能体会。

这家伙大概作梦也没有想到会在这种状况下听到做约定这种字眼吧。

看着神奈和里叶,士兵点了点头。

神奈:嗯。虽是敌兵却能有如此心意,值得嘉奖。

里叶:那么,希望你能平安获救。

在树林间,刚好有个可以藏一个人的洼地。

我将绑着的士兵横放进去,将枯枝铺在上面。

即使有人来找,应该也无法远远地就看见才是。

神奈:汝不能快一点吗?真是没用的男人。

里叶:哎呀,柳也大人,神奈大人的衣物呢?

柳也:觉得俘虏的待遇还比较好是我的错觉吗?

神奈:汝说什么?

柳也:不,没什么。

雨停了,漫长的夜也天明了。

鸟声再次在林间响起。

从高耸的树枝间,早晨的光照射了进来。

沾了许多水的枝干,散发了阵阵清香。

我爬上高处,观察四周。

青葱的山群,充斥着四方。

完全没有追兵的感觉了。

我走下斜坡,回到两人身边。

柳也:可以安心了,没有看到追兵了。

里叶:真的吗?

柳也:啊啊。

里叶:运气真是好呢。

神奈:的确。

因为安心的关系吧,两个人当场坐了下来。

没办法。

她们一整晚走了超过体能极限的路。

特别是神奈,从天亮起就没说过半句话。

柳也:好,就在这里休息吧。

我选了个较可以环顾四周的树根坐了下来。

神奈也跟着这么坐了下来。

里叶:啊啊,特地准备的衣服

神奈:现在还抱怨什么?

神奈的衣服吸了许多雨水,裙摆也混着泥和被刮破了许多地方。

已经破到了里叶忍不住想闭起眼睛的地步了吧。

远处的枝干上,熊蝉开始叫了起来。

似乎会变很热吧。

神奈:汝等是否忘记了什么事啊?

里叶:您是指什么事呢?

柳也:喔喔,说的也是。

柳也:差点忘记褒奖了,看妳要唱歌还是跳舞随便吧。

神奈:不对不对。

神奈:余是说有没有什么吃的。

柳也:真是直言不讳的家伙呢。

都累成这样还有食欲倒也不简单了。

我苦笑着跟里叶说了。

柳也:拿出水和干饭吧。

里叶:是,我现在就拿。

里叶卸下行李,取出了干饭。

像平常一样先试了一下,才和竹筒一起递给神奈。

里叶:神奈大人,请用。

神奈:嗯

她微倾竹筒,将水倒在干饭上。

之后摆了一下,才开始吃。

含。

嚼嚼嚼嚼嚼嚼嚼嚼

吞。

神奈:

神奈:真难吃。

柳也:不要的话就给我吧。

神奈:谁说不要啦?真是不要脸的家伙。

她打开了我的手。

将更多水浸在饭上不满似地吃着。

我和里叶也开始吃了起来。

等干饭进入肚子里,我才发现自己饿了。

若是能用煮的话是可以吃得更好一点,但现在用火还太危险。

神奈:以前吃的鲍鱼美味多了。

里叶:还有鱿鱼跟鲷鱼,都相当美味呢。

柳也:那全部都是供品吧?

神奈:与其放着让它腐败,不如收进余的腹中才叫供奉吧。

里叶:嘻嘻嘻。

神奈:有什么好笑的?

里叶:像这样三个人一起吃着干饭,就像是

柳也:像是被贬到偏远地,用悔恨的泪水沾湿饭来吃的某个贵族人家呢。

里叶:真是相当风趣的譬喻呢。

柳也:所以就跟妳说不要那么认真地回复我的玩笑话。

我们边闲聊,边将饭吃完。

柳也:神奈,吃完以后稍微睡一下吧。

神奈没有回我的话。

柳也:神奈?

神奈:呼-

她吃到一半就睡着了。

柳也:她应该很有教养才对吧?

里叶:没办法,她太累了。

里叶:神奈大人,请将这个当作枕头。

里叶撑着神奈的身体引导着她。

神奈老实地躺下,将头放在里叶膝上。

里叶:我第一次见到神奈大人这样安祥的睡相呢。

柳也:能好好睡的话会比较容易动。

里叶:的确是如此呢。

柳也:里叶妳也睡吧,妳也没什么睡到吧?

里叶:但是柳也大人您也没什么睡到

柳也:没差啦,我已经习惯了。

里叶:是因为上过战场吗?

我倒挺意外会从里叶口中说出这番话。

柳也:啊啊,是这样没错。

我稍微点了点头。

里叶有点顾虑地看着我。

里叶:柳也大人,我可以问您一件事吗?

柳也:什么事?

里叶:我们接下来要前往何处呢?

柳也:反正先往南边走吧。

里叶:为什么呢?

柳也:以前有在社殿听过谣言。

柳也:似乎在这里以南的社殿里有翼人的母子。

里叶:

里叶沉默地听着我继续说。

柳也:我认为神奈小时候就被和母亲分开了。

柳也:假设这个谣言中的小孩是神奈的话

里叶:那神奈大人及其母亲都曾经待在那个南方的社殿

柳也:虽然我不是很肯定,但现在就只有这么点线索而已。

那不过是个谣言罢了。

连南方的社殿现在是否还在都不确定。

而且就算真的有翼人,也不一定就是神奈的母亲。

现在只能试着碰碰运气赌一睹些许的线索了。

只是。

我有件事很在意。

和我说这个谣言的卫兵他那不安的表情。

我有听说过以前在比这里更南的社殿里有囚禁着一对翼人母女。

还有他之后说的话。

听说那母亲和人有所交心,而化作恶鬼

里叶:柳也大人,您是在担心什么呢?

柳子:不,没什么。

我暧昧地回答。

柳也:里叶妳也快睡吧,不用管我了。

里叶:柳也大人您才需要休息。

里叶:我还有很多可以休息的机会。

柳也:说的也是。

我将刀放在一旁,头靠在树根上躺着。

柳也:拜托妳把风了。

柳也:过了一个时辰就把我叫起来。

里叶:是的,我知道了。

我听着她值得信赖的声音,闭起了双眼。

Air in Summer 第二章 山路/柳也

之后的几天中,我们都在山里走着。

完全都没有任何追兵的踪迹。

要是他们认为神奈已经落水溺死的话是很好,但实在是不能这么乐观。

只要还没找到尸体,他们应该还是会继续执着地找下去吧。

而且那个士兵也有可能回到本队后报告我们的事。

所以因为顾虑到盘问,我们便不能走街道了。

而且即使没有追兵,还有别的敌人。

是盛夏。

周围响彻着蝉的合唱声。

虽然是很正常,但真的好热。

连阵微风都没有,太阳在正上方直接照射着地面。

连赋予群木娇嫩色彩的阳光,现在看起来也只会令人厌恶而已。

柳也:好热

里叶:柳也大人,可以请您稍微等一下吗?

从背后传来里叶的呼唤声。

我转身一看,已经拉开了相当的距离了。

柳也:啊,抱歉。

我一走近她们身边,便看见神奈的脸色很差。

脸颊和额头都有像瀑布般流着的汗水。

柳也:里叶,还有水吗?

里叶把行李放下,拿出竹筒后摇了摇确认里面的存量。

里叶:这里是还有一些,但似乎再一瓶就都没了。

柳也:不好意思,可以麻烦妳去取水吗?

从这里下去应该马上可以看见一个溪谷的。

里叶:我知道了。

里叶在把有装水的竹筒交给我后,就下去装水了。

柳也:神奈,没事吧?

神奈:不要和余说话。头一直在嗡嗡响

柳也:中暑了吧?来。

我将竹筒反过来,直接把水浇在神奈头上。

神奈:汝做什么!?

柳也:是要让妳散散热啦。

神奈:先说一下再洒啦

话还没说完,神奈就浑身无力地瘫了下去。

神奈:感觉真想就这样融化算了。

里叶:我回来了。

里叶边响着喀喀的竹筒摇晃声,边回来了。

里叶:神奈大人,请用。

她先自己尝了一口,再递给神奈。

那是刚从溪谷取回来的冰水。

神奈:咕噜咕噜咕噜噗哈

她一口气喝完了。

而里叶只是担心地看着神奈。

那表情和这夏天山中的风景总有些格格不入。

柳也:里叶妳不会热吗?

里叶:从好久以前就热到受不了了。

柳也:可是妳没有在流汗的样子啊?

事实上,里叶的额头上真的看不见一滴汗水。

里叶:在主人看不见时流汗,平常摆出若无其事的表情也是女官的工作。

柳也:能办到这种事的只有妳而已吧。

里叶:任何事都是可以锻炼成的。

她像孩子般地笑了。

总觉得里叶不是人应该只是我的错觉而已吧。

里叶:但是,神奈大人的暑气该怎么办才好呢?

柳也:妳说该怎么办我也

里叶:这样一来必须注意神奈大人的身体才能继续走下去。

里叶:再说,现在正值酷暑,如果常常发生这种事的话

虽然她的话没说完,但我已经知道她要说什么了。

我又看了神奈一下。

真的颇热的。

虽然是薄薄的衣服,但却也是迭合了好几件衣服。

而且这一带的路是平常村民上山工作时的路途。

穿着这样到处晃的话,明显地太奇怪了。

柳也:没办法了

柳也:里叶,妳们待在这里等个半个时辰吧。

里叶:您要做什么呢?

柳也:稍微找点东西。

我站了起来,顺便附加一句。

柳也:里叶,我不会受理要求带什么东西回来的。

里叶:啊

我不等里叶回话,直接跑下山。

刚好半个时辰后。

我找回了我要的东西,回到两人身边。

神奈:汝跑到哪里鬼混啦?

神奈用一副很差的态度迎接我。

状况似乎比较好了,但从脸看得出来还是有中暑。

柳也:山下有间村子,所以我去了一下。

神奈:不要没先跟余照会一声就跑掉。

柳也:我有很要紧的事啦,妳就稍微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我说着,便将拿着的布包裹打开。

神奈:那是什么?

柳也:妳不知道吗?

柳也:这叫做衣服,是要穿过袖子再绑好腰带来穿的。

柳也:目前除了野兽外多半都有穿着的。

柳也:当然也是有不穿比较礼貌的状况,但是什么状况就不能说了。

神奈:不要把余当白痴!

里叶:哎呀,是新的衣服吗?

里叶无视于不太服气的神奈,眼睛发出充满光辉的眼神。

她用手摸了摸衣物的质料,倾着头。

里叶:虽然有点像生绢,但却硬了点

柳也:大概是麻布还是什么的吧?

里叶:色调是枯叶色的话,不是很适合这个季节吧?

柳也:这种时候还管他什么颜色啊!?

里叶:那只要多配几件让样式看起来凉爽一点就好了。

柳也:拜托不要加很多件啦。

里叶虽然还是一副不满的表情,但脸上却写着我想快点替神奈大人换上。

和我预料的一样,新衣服的诱惑似乎满强的。

柳也:也有里叶妳的份。

里叶:哎呀哎呀真是的真是的

柳也:妳们一起去换吧。我会在这里把风的。

里叶:我知道了。

里叶:来来,神奈大人这边请。

她拉着神奈要带进林间深处。

神奈:余穿这样就可以了!

里叶:这是柳也大人特意拿来的,您要辜负他的好意吗?

神奈:又不是余命令的。

里叶:里叶认为他是希望见到神奈大人的欢颜的。

神奈:是妳高兴地想替余换衣服吧!?

里叶:如果您还是那么坚持不领情的话

神奈:呜。

虽然神奈感觉到了杀气想逃走,但太慢了。

里叶:耶!

她用两手的袖子遮住神奈的脸,使出了擒拿术。

这是里叶的得意技。

神奈:呜姆-姆呜。姆姆~呜姆姆-呜

(挣扎貌)

虽然她拚命地挣扎,但变成这种状况是不可能逃得掉的。

里叶:那么柳也大人,请您稍候。

柳也:啊啊,好好慢慢享受吧。

里叶:劳您费心了,那么。

神奈就这样被拖进了林间深处。

柳也:简直跟山贼没什么两样嘛。

不过扒光全身后还会换上别的衣服,倒还算满亲切的山贼。

我两手空空地从树梢间仰望天空。

真是和平哪。

柳也:还没吗?

里叶:还没换完。

说的也是……

柳也:还没吗?

里叶:请您再稍候一下。

明明是件没有什么好烦恼的事的说……

柳也:还没吗?

里叶:还要再一会儿。

又不是在生孩子,不用那么使劲也无所谓吧?。

柳也:喂,里叶,妳也差不多该

正当我要大声喊时,里叶用很困扰的声音说了。

里叶:我是已经都处理好了,但是是神奈大人她

神奈:余才不能穿这种衣服,这样余不能见人啦。

神奈似乎在做垂死挣扎吧。

而在挣扎的对话中,里叶的声音变低了。

里叶:如果您这么坚持不领情的话

里叶:耶!

神奈:姆呜-呜!姆姆屋呜姆~、呜-姆

结果又是这招啊。

里叶:让您久等了。

里叶一副凉爽的表情,和神奈一起走出来。

而神奈则是整个脸红到连耳朵都红透了。

神奈:为什么余非得穿着这种打扮不可?

她扬起粗制的衣袖,很狼狈地说。

里叶:穿起来相当合适啊。

柳也:神奈,穿起来感觉还不错啊。

神奈:是、是吗?

似乎只要被夸,也不会很排斥这件衣服吧。

柳也:啊啊。不管怎么看都活像是个乡下姑娘。

柳也:这样即使不用刻意装也可以瞒过别人了。

叩!

她突然一拳K了过来。

神奈:汝竟然一口说破别人最在意的事!

里叶:神奈大人,您这样很奇怪喔。

神奈:笨蛋!不要说出来!

里叶:您说余不能穿成这样难看的样子去见柳也。

里叶:我明明就说过因为神奈大人您很可爱,不管怎么穿都会很合适的。

因为里叶的态度相当充满自信,让神奈反而疑惑了起来。

柳也:穿这样比较不醒目,也比较容易活动吧?

柳也:而且,应该会感觉比较凉吧?

神奈:

柳也:不要瞪我,有这么不喜欢吗?

神奈:唔。

神奈低头看了一下被洗褪色的袖子,狼狈地叫了一下。

柳也:而且我觉得这种简洁朴素的衣服,比较适合妳。

神奈:什么意思?

柳也:是说比起正经八百的样子,这样活泼的装扮比较可爱。

神奈:汝的兴趣真奇怪。

神奈:真没办法。余就忍着点穿吧。

神奈稍微发发牢骚后,似乎比较可以接受衣服的样子了。

里叶:对了,柳也大人,您这衣服是从哪儿取来的呢?

柳也:果然还是不说不行吗?

里叶露出平稳的笑容,一直盯着我看,等着我的答案。

而且还是一副已经知道真相,故意装作不知道的表情。

柳也:我只是稍微摸了一下放在川边的竹篮理的衣服而已啦。

神奈:汝是用偷的嘛!?

柳也:我有把换取用的钱放在那里啦。

虽然说在这种时代,拿到钱也不见得会高兴就是了。

里叶:恕我冒昧,神奈大人的衣服似乎稍微短了一丈左右吧。

柳也:这又不是量身订做的,稍微忍耐一下吧。

里叶:我的衣服反而比较长了一点。

里叶:这应该是母女的穿著吧。

神奈:汝是说余穿的是女童的衣服吗?

里叶:而我所穿的是母亲的衣服呢。

她似乎很高兴地瞇起了眼。

神奈则是一副似乎很生气又很害羞的复杂表情。

里叶:对了对了,神奈大人请看。

里叶:衣服里混杂了这种东西喔。

里叶所拿出的,是用布缝的圆球状物。

里叶:一定是在洗衣服时不小心混进去的。

她将全部三个一起递给了神奈。

神奈:这是什么?

她边揉捏着三个布团,边不可思议地想着。

柳也:问我我也不知道喔。

而里叶则只是微笑着。

似乎一副很想赶快说出答案的样子。

里叶:这应该是砂包吧。

神奈:砂包吗?

里叶:是身份高贵的孩子们,用来丢石头用的。

神奈:丢石头?那是什么?

柳也:是女孩们的游戏之一。

这个我倒知道。

是将石头放在地上,看比赛一次最多可以让多少石头维持在天空中的游戏。

柳也:原来如此,用布的话也不会容易受伤。

我从一旁看着神奈把玩着的砂包。

那看起来像是从边角截下来的粗糙布料,还有缝过很多次的痕迹。

这样一看和里叶说的贵族的游乐器具倒是完全相反,挺有趣的。

里叶:不管是什么身份的人,对他们来说孩子就像是个宝一样。

里叶注意到我的表情,笑着说。

神奈:这里面有放什么呢?

里叶:大概是贝壳或是豆子的颗粒吧。

神奈:喔,是豆子吗

神奈拿起其中一个砂包,仔细端倪着。

神奈:找不到地方取出来耶。

柳也:拿出来要干嘛?

神奈:不拿出来的话,不就不能吃了吗?

柳也:

神奈:为什么不说话了?

柳也:不,没什么。

里叶:神奈大人,可以借给我一下吗?

她从神奈手中拿过砂包,在右手中调整了一下位置。

里叶:像这样拿在手上

她将砂包一个一个地依序往左手丢去。

咻。

咻。

她用左手接住后,便在下一个砂包丢到前再将第一个砂包丢至空中。

让三个砂包在天空飞舞着,画出漂亮的圆环轨迹。

神奈则佩服地目瞪口呆,看得出神。

又稍微表演一阵子后,里叶用双手停下砂包。

柳也:了不起。

里叶:您过奖了。

神奈则一副有点僵硬的样子。

神奈:余也办得到吗?

看来似乎是想问这件事吧。

柳也:不试试看怎么会知道?

里叶:只要稍微学一下,您一定也可以相当精湛地舞弄砂包的。

照惯例,里叶毫无根据地放话。

神奈:真的只要学一下就可以了吗?

里叶:是的。

神奈:真的真的只要学一下就可以了吗?

里叶:是真的真的这样。

神奈:真的真的真的真的

里叶:您很啰唆喔,神奈大人。

神奈:

神奈陷入至今未有的认真思考。

神奈:那么,就现在开始教余吧。

里叶:您是说现在开始吗?

里叶似乎很困扰地看着我。

因为处理神奈的中暑和调度物品的关系,太阳已经快下山了。

就算现在要开始走,也走不了多少距离吧?

柳也:没关系。今天就在这里扎营吧。

柳也:再说大家也累了嘛。该休息的时候就要休息。

里叶:那么神奈大人,请拿着这个。

神奈:嗯。

她用奇妙的表情,收下砂包。

里叶:坐下来的话会比较轻松的。

神奈:喔喔,说的也是。

神奈开始学起了丢砂包。

里叶:首先是基本中的基本。

神奈:嗯嗯

里叶:将两个砂包像这样用双手拿着

我边听着表情严肃的里叶的声音,边在稍微远处的树根坐了下来。

我放下行李袋,取出包裹。

包装的油纸所包的,是几本书。

是我被命令收集和翼人相关资料的文书时,偷偷干出来的。

放在社殿的文书,除了这些都全被烧掉了吧。

我第一本拿起的,是本老旧的书。

内容相当难懂,不适合浏览。

接着拿起的本子,封面写着《翼伐记》

我心中浮现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

总之,我先挑了易懂的部分看了过去。

似乎是写着以前也有像神奈一样被幽禁的翼人。

我跳过几页后,有个记述映入了我的眼里。

持羽者,将招祸。

乃祸津日之神祇,必祛于天际尽头。

是说翼人是会引起灾难的神明,要从地上抹煞掉吧。

是用细小的字迹记叙着囊昔似乎发生过的事。

但是否为事实则无从得知。

柳也:嗯

算了,反正也只能浏览看看而已。

我阖上本子,伸了个大懒腰。

做了些不习惯的事,害我眼睛乱酸一把。

我站了起来,走向神奈她们身边。

柳也:怎样?熟练了吗?

神奈紧握着砂包,吃惊地转向我这边。

大概是相当热衷于其中吧。

但里叶却不知为何反而一副相当疲累的表情。

神奈:这、这种小事轻松的很。

柳也:口气不小嘛。

柳也:那就稍微让我见识见识一下吧。

神奈:

柳也:怎么啦?

神奈:汝是说想见识见识余的技术吗?

柳也:我说过没错了吧?

神奈:

神奈:好吧。

神奈:念在汝一片忠诚的份上,特别犒赏汝见识一下吧。

神奈:汝是何等万幸啊。

神奈:待会儿看完后可别吓到站不稳喔。

神奈:那三颗砂包会如疾风般迅速地在天空飞舞着喔。

神奈:再怎么说,砂包这种玩意儿

柳也:废话不要这么多快开始啦。

她将砂包放好在右手上,用相当夸张的表情陷入沉默。

神奈:

似乎是在专注精神吧。

虽然看起来似乎在紧张地冒汗,但大概是所谓名人的架势吧?

神奈:耶

随着裂绢的气势,第一个砂包向天空飞去。

咻。

那砂包飞越过我的头,掉到我的脚下。

我捡了起来,递给神奈。

神奈:刚刚只是稍微手滑了一下而已。

神奈:这次余会认真的,好好看清楚喔。

柳也:是是。

神奈:耶咿

咻咻。

柳也:真了不起,这次是两个啊?

我再一次捡起来,递给神奈。

神奈则默默不语地收了下来。

里叶:不能靠蛮力的。只要丢到大约眼睛的高度就

神奈:余懂啦!

神奈:呀

咻咻咻。

三个砂包,一个个地飞向遥远另一端的树枝之后掉了下来。

柳也:

我已经连说感想的力气都没了。

神奈则自己站了起来,默默地拿回砂包。

神奈:毕竟是刚学的,能做到这样算很不赖了。

柳也:这种话不要自己说!

而且这已经不是可以用因为是初学者这种理由搪塞的领域了。

柳也:该怎么说呢

里叶:实在是烂到无可救药了。

大概是在教的期间已经累到快挂了吧。里叶毫不留情地说。

神奈:啰唆!

神奈:是里叶自己说只要学一下就马上可以会的吧。

她还没得到教训地继续用双手抓住砂包。

柳也:从只有一个砂包开始练习不是比较好吗?

里叶:我已经这样说过很多次了,可是神奈大人就是听不进去。

神奈: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

神奈:再怎么说都是这个砂包的错。

神奈:对余的手来说太大了。

里叶:这是给小孩用的,不会有这种事的。

神奈:那就是太小了。

里叶:大小是缝制得刚刚好的。

神奈:那么就

里叶:既不是太重太轻也不是太硬太软更不会太甜太辣。

神奈:那为什么余就是耍不好?

虽然只能说是妳太逊了,但在这里还是乖乖闭嘴为上。

神奈:啊~够了。汝等都给余退下,会害余分心的!

说着,手上又摆起了砂包。

柳也:里叶,走吧。

里叶:好的,可是

我拉住还依依不舍的里叶的袖子,离开神奈身边。

里叶:啊啊,神奈大人真是可怜。

里叶:都是因为里叶太没用了~

被主子支开,里叶闲得到处晃来晃去。

柳也:不是没用,是妳太厉害了而已吧。

里叶:唉

柳也:所谓名人,反而不擅长教人吧。

说实话的话,是神奈有名人级的不受教吧。

柳也:反正,在她腻了之前就放她一个人去玩就好了吧?

听到我这样说,里叶也似乎总算可以接受了。

柳也:我要出去一下。

里叶:请问是要去?

柳也:村子附近的河流中装有捕鱼的机关,运气好的话或许可以抓到什么吧。

里叶:那个捕鱼的机关是谁的呢?

柳也:鱼不是任何人的所有物吧。

里叶:确实是这样没错。

里叶:那么,我就来修补一下神奈大人的外衣吧。

柳也:都已经破破烂烂了吧?就丢在这里也无所谓吧。

里叶:您、您这说的是甚么话啊!

柳也:啊啊抱歉。那就随便妳了。

等我拿着猎物回去时,太阳已经下山了。

林间彷佛变成了另一个世界一样。

光照在久经岁月的树皮上随着时间逐渐退去。

山中的鸟或蝉,也安静了下来。

变得相当寂静。

感觉上连现在是什么时候都会分不清楚。

总算。

前方传来少女的声音。

神奈:呜嘎!为什么丢不好

柳也:

根本没寂静这回事。

柳也:我回来啰。

里叶:您回来了吗?

里叶一副相当困扰的样子看着神奈。

柳也:她一直试到现在啊啊?

里叶:是的。就算我阻止,也都不听。

里叶:大概是因为在社殿中没什么机会接触童玩吧。

她看着神奈的眼神中,可以看得出带有像母亲般的温柔。

我将抓到的猎物交给里叶。

全部是鳃已经被穿住的的八条河水鱼。

里叶:是鳟鱼呢。

里叶:哎呀呀,每条都是圆圆肥肥的

柳也:尽量多抹点盐,烤来吃吧。

里叶:可以吗?

盐虽然是身体的必需品,但旅途中却不容易入手。

另外,至今也因为考虑到追兵而一直都没有生火。

柳也:没盐的河水鱼吃起来没味道啊。

柳也:火生小一点,小心不要烧到松树之类的东西。

里叶:我知道了。

里叶高兴地开始生起火来。

我注意到从离开社殿以来,就一直没有吃过煮的东西这件事。

柳也:神奈,晚餐妳要怎么办?

神奈:自己随意去吃吧!余很忙的!

跟刚刚一样情绪地大叫着。

我倒是没想到神奈会这么执着。

或者该说只是死不认输而已吗?

柳也:要让她继续试到满意为止吗?

里叶:可是,如果不吃饭的话,会伤身体的。

柳也:等她闻到味道就会自己马上扑过来了吧。

里叶:嘻嘻。您说的是呢。

柳也:因为神奈很在意吃的嘛。

神奈:少啰唆!余都听到了喔!

柳也:生气的话手会不稳喔。

神奈:还不都是因为汝说了奇怪的话!

我敲了敲打火石,把火移到柴上。

里叶灵巧地用小刀准备好鱼,并把枯枝削成串木状。

将串木串过鳟鱼,插在火的四周。

鱼的油脂为火烤落,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而神奈如预料中地慢慢走了过来。

柳也:砂包玩完啦?

神奈:太暗了连手都看不清楚,明天再继续。

看来心已经飘到鱼身上了吧。

神奈:嗯,今晚是吃鲷鱼吗?

神奈:真是相当瘦弱呢。

柳也:有这种细长的鲷鱼吗?是鳟鱼啦,鳟鱼。

神奈:随便啦,快点准备好吧。

里叶:这边这条已经烧得刚刚好了。

她拔起最大的一条,正准备撕下一块时。

我阻止了里叶。

柳也:哪,里叶。

里叶:是?

柳也:这里已经不是在社殿了,不用试毒也无所谓了吧。

里叶:可是,再怎么说这也是我的职务啊。

柳也:也是啦,我是可以体会妳的心情。

柳也:但我是希望接下来尽量什么事都让神奈可以自己一个人来做。

我这么一说,神奈也站了出来。

神奈:余也这这么想。

神奈:这么一丁点的鱼,被汝一试就快没得吃了。

柳也:

里叶虽然稍微沉默了一会儿,但还是将没动过的鱼递给了神奈。

里叶:那么神奈大人,您请用这条。

神奈:嗯。辛苦了。

她一把抓了下来,马上张开了嘴。

柳也:不要连骨头也吃进去喔。

神奈:余知道啦。

嚼。

她豪迈地从肚子开始吃了起来。

大概是烫到了吧,她稍微皱了一下眉头。

嚼嚼嚼嚼,吞。

柳也:河水鱼也很好吃吧?

大概是连说感想的时间都觉得浪费吧,神奈默默地啃食着鳟鱼。

柳也:我们也来吃吧。

里叶:是的。

我们三个围坐在一起,为刚烤好的鳟鱼烫着舌头。

温暖的火焰在我们之中轻舞着。

里叶:柳也大人。

柳也:干嘛?

里叶:像这样在山里围着火,简直像是

柳也:虽然绑走了公主平安到了野外,却因为她太过没常识而后悔着早知道就不干了的帅哥一样。

里叶:真是相当狂野风趣的譬喻呢。

柳也:说是譬喻,几乎根本是事实了。

神奈:里叶,再拿一条过来。

里叶:是的,现在拿过去。

柳也:想吃尽管自己拿没关系啊。

神奈:真的吗?那

咻咻咻咻咻!

柳也:不要一次全拿完。

神奈:汝这样子真是难看啊。

柳也:那是我要说的!

逃出社殿已经十天了。

我们依然避着街道在山中行走。

天气则越来越热。

加上又没有天降甘霖,所以连确保饮水都是件困扰的事。

我们采取了白天休息,等变凉爽了以后,走到月亮落下后为止。

虽然是这样辛苦,但旅途却还满顺利的。

神奈和里叶也逐渐习惯了露宿野外。

尤其是神奈,在吃和睡的时候比在社殿时愉快多了。

已经快没什么被人追逐的意识感了。

在下午的休憩时。

我摊开了从社殿带来的地图。

上面有写的,也只有主要的街道和河川,以及些寺庙庄园之类的。

在没有勘查过的地方,要辨识地形也满难的。

柳也:哼

神奈:怎么一副烦恼的表情?

柳也:再这样走下去,会遇到河川。

神奈:穿过去不就好了?

虽然讲起来好像没什么,但这一带的溪谷意外地还挺深的。

柳也:要从上游绕过去吗?

柳也:还是要改走到街道上呢?

我正思考到一半,里叶就插话了进来。

里叶:我觉得往街道去比较好。

柳也:穿过河川的话会很接近官衙,而街道的话则会有很多人。

里叶:要是真的有很多人才好吧。

里叶若有所思地说了。

里叶:聚集很多人的地方,传言也会比较多吧。

柳也:说的也是。

旅行的目的,已经从逃跑变成寻找了。

问题所在就是神奈母亲的居处。

唯一可靠的只有比这里更南边的社殿而已。

虽然说是女人小孩的脚程,但也已经往南走了十天了。

的确是有必要在这一带收集情报。

神奈:决定了。就到街道去吧。

柳也:所以这不是该妳说的吧?

里叶:决定了的话,就出发吧。

等我重新背起行李时,她们都早已准备好了。

街道上比起以往喧闹了不少。

许多穿着不同服装的人们,不分男女老少接二连三地来回走着。

神奈:还挺吵的嘛。

里叶:今天有市场呢。

神奈:市场是什么?

里叶:就是以物易物的地方。

神奈:喔

神奈睁大了双眼,到处看来看去。

里叶:似乎是个挺大的市场呢。

柳也:的确。

商品似乎主要都是来自都会地区的。

在这种路上会有这种规模的市场,让人感到满意外的。

神奈:看哪!看哪!土器堆得像山一样高耶!

柳也:等一下。

我一把抓住忘我地要冲出去的神奈的领子。

柳也:听好了,不要到处乱摸或是大声喧哗喔。

她一副被说中一般地认真点点头。

神奈:知道了。余还没傻到这种程度

话才刚说完,就马上被别的东西吸引住了目光。

神奈:里叶,那是什么?

里叶:那叫做鸟梅(译注:或许为乌梅吧?),是用来治疝气的药材。

里叶:以前神奈大人还相当讨厌呢。

神奈:那个酸得不得了的东西啊。

神奈:那,那个呢?

里叶:那叫做鲋鮨。

里叶:以前神奈大人偷吃时,闹了场很严重的食物中毒呢。

神奈:那个时候还以为会死掉呢。

神奈:那这个呢?

里叶:这是白酒。

里叶:以前神奈大人喝太多时,还闹得非常厉害

神奈:不要一直提些无聊的往事。

我不耐烦地走在她们后面。

实在是吵到不行了。

柳也:神奈。妳还记得我刚刚说了什么吗?

神奈:不要大声喧哗,不要吵闹吧?

柳也:还记得的话就稍微安静一点。

里叶:有什么关系呢?

里叶一副没什么的表情说着。

里叶:这里这么活泼,稍微吵一下也会被盖过去的。

神奈:里叶、里叶。这是什么?长得好奇怪喔!

里叶:那是葫芦瓢。可以用来斟酒。

作着生意的女生意人,用一副很怀疑的眼神看着神奈。

柳也:反正妳给我过来一下就是了。

我硬拉住神奈,拖到店面的前方远处。

神奈:不要那么用力啦,会痛耶!

柳也:那干脆还是用绳子绑住妳脖子拉过来算了

神奈:汝真是啰唆。稍微轻松一下有什么关系啊?

柳也:我说啊,我们可是被通缉的喔。

神奈:这么多人混杂着,谁能找到余?

神奈:而且余还不用刻意装就活像是个村姑了。

柳也:不用记恨这种鸡毛蒜皮的事吧?

柳也:我知道了,算是我说错了。妳真的很可爱。可爱到空前绝后地令人怜惜。

柳也:简直显眼到令所有人无法忽视地可爱,所以能请您安分一点吗?

神奈:虽然余早就想说了,汝的话总是没什么诚意哪。

柳也:反正,妳这样显眼地行动会造成我的困扰。

柳也:确实这种人潮让我们很不显眼。

柳也:但这同时意味着我们也很难发现偷偷靠过来的敌人。

柳也:如果一不小心被偷袭了,就功亏一篑了。

柳也:妳不想看见我或里叶被追兵做掉的样子吧?

神奈:喂,那边那个。这个白色的木桩叫什么?

柳也:没给我在听。

老板:是萝卜。

神奈:不要信口开河,汝这无理的家伙。

神奈:所谓的萝卜,是指加在粥里面的草。这种大小怎么可能放进碗里啊?

老板:妳是哪边的公主吧?

神奈:余是从十天脚程远的山的呜姆!

柳也:不不,这姑娘只是脑袋空空在烦人而已啦。

老板:那真是可怜哪。

神奈:姆姆呜~。呜姆姆姆呜呜~姆呜呜姆

我边一把抓住脑袋空空的姑娘,边陪笑地离开那里。

神奈:噗哈!

神奈:汝说谁脑袋空空啦!

柳也:除了妳以外还有谁?

柳也:里叶妳也多注意一下

快说完才发现,我是在和路过的没见过的老爷爷说话。

柳也:不,没什么。

我四周到处看看,却看不见像里叶的人影。

因为怕被知道名字,所以也不能试着大喊。

神奈:里叶——!汝在哪里——!里叶——!

柳也:达啊啊!给我闭嘴!!

神奈:姆嘎-!

(四肢挣扎摆动貌)

柳也:不要乱动!

神奈:呜-!

咬!

柳也:痛痛痛,不要咬不要咬!

简直是人间炼狱。

神奈:谁叫汝老是动作那么粗鲁!

柳也:够了!妳给我闭上嘴不要再说话了!!

柳也:黄昏了啊

我边叹气边说。

本来是想收集情报,却变成照顾神奈半天。

里叶还是没有出现。

反正八成又是在哪边物色新的衣服吧。

虽然是不担心她,但差不多再不会合就要天黑了。

连刚刚还很热闹的市场,现在也是闲暇着。

女老板们也都收起店面,慢慢离去。

随着夕阳落入山边,喧嚣也跟着褪去。

而茅蜩澄清的声音还彷佛在惋惜白天的热气般地响着

原本该是这样,却只听到不悦耳的公鸡声。

公鸡:咕咕咕

神奈:余从未听过像汝这般长相粗糙的鸟呢。

公鸡:咕咕咕咕

神奈:汝这般让人感到心烦,难怪会都没人要。

公鸡:咕咕咕咕咕

神奈:杜鹃或是三宝鸟可是叫得更奇怪喔。

公鸡:咕咕咕咕咕ㄍㄟ~

(翅膀拍动状)+(咬)

神奈:好痛!不要咬余的手!

公鸡:咕ㄍㄟ~

神奈:喂!就说不要啄余了嘛!

公鸡:咕ㄍㄟ~咕ㄍㄟ~

神奈:可恶!不过是只飞禽却敢向余耀武扬威,真是太无礼了!

神奈:看余把汝那奇怪的羽毛连根拔起!

公鸡:咕ㄍㄟ咕咕~~~~~~~~~~~!

有着羽翼的同伴们开心地聊着。

老板:拜托住手吧。那可是我这里最高级的货色啊。

店主似乎也挺乐的。

虽然事先说过是可怜的弱智女但差不多也到了忍耐的极限了吧。

柳也:喂喂,差不多该住手了吧。

我把神奈从公鸡身边拉开,开始继续走了起来。

神奈:接着要看什么?

柳也:没有接着了。先找出里叶再

我话还没说完,就注意到了有个细微的声音。

声音:武士大人。

有个瘦骨如柴的乞丐,蹲跪在路边。

声音:武士大人,请您行行好大发慈悲吧。

只不过带着刀,就叫我武士大人还真是随便啊。

注意到我停了下来,乞丐抬起头开始对我说了。

乞丐:我三天前被赶出故乡,只穿了件衣服就逃了出来。

乞丐:凭我这老朽的身躯,实在不行再这样走下去了。

柳也:是发生了战争吗?

乞丐:我不知道。

他悲伤地摇了摇头。

我则维持警戒,专心观察着这个乞丐。

他既没什么可疑,也不像藏有武器的样子。

乞丐:有批粗鲁的武士装扮的一行人喊着快滚,就把我的房子和田地都征收走了。

乞丐:村子里的人都鸟兽散了,而像我这样无依无靠的老人,

也只能束手待毙而已。

神奈:可真是场灾难呢。

大概是连乞丐的存在都觉得很新鲜吧?神奈站到我前面说了。

乞丐仔细地看了神奈的脸。

乞丐:这边这位姑娘莫非是有什么高贵的血统吗?

神奈:喔喔,汝看得出来吗

我慌张地用眼神制止快一时说溜嘴的神奈。

神奈咳了一下,重新改口。

神奈:当然不是。

神奈:余只是个毫无可疑之处的可爱村姑而已。

柳也:

神奈:汝在发什么呆?快拿些什么给这个人啊?

她用一副贵族趾高气昂的样子说了。

柳也:就算妳说要给什么也

柳也:只有扇子而已。

我虽然是把它收在袖子里,却都没用过。

我取出扇子,放在乞丐面前。

柳也:虽然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但凑凑数总是应该够了吧。

乞丐:感激不尽。

他将扇子拿起,深深地趴了下来。

乞丐:您的大恩大德在下没齿难忘。

神奈:愿汝健康地活下去啊。

之后我们离开了乞丐身边。

一直可以感觉到那乞丐还在趴着。

神奈:做了件好事呢。

神奈心情愉快地说着。

柳也:那倒不一定。

神奈:为什么?

柳也:说不定是骗子喔。

我要是有饮食上的困扰的话也会想办法夸赞来骗吃的。

我认为会相信乞丐的遭遇的简直是白痴。

神奈:汝真是笨呢。

神奈:那个人都瘦成那样了,一定不会错了。

我被她理所当然的表情给牵着鼻子地点了点头。

柳也:这样啊。原来如此

感觉上似乎是第一次真心佩服神奈说的话。

神奈:可是,肚子好饿了呢。

柳也:别人才正在佩服就马上说这种话啊?

里叶:因为神奈大人发育得比较慢嘛。

柳也:都已经不是那个年纪了吧?

柳也:而且真要发育的话,倒不如在胸部而不是臀部

神奈:啰唆!

柳也:妳是有所自觉才生气的吧?

神奈:

叩!

柳也:痛痛痛。不要不讲话就打人啦。

神奈:那只要说了就可以打吗?

柳也:妳就是这样粗鲁才会再怎么吃都是飞机场。

神奈:才不是咧!

柳也:我猜对了吧。哪?里叶?

里叶:

柳也:真没精神哪,里叶。怎么啦?

里叶:完全没有吓到您们呢。

大概是因为突然的归来没有受到注意,而受到相当的打击吧。

柳也:呜哇!里叶,妳什么时候回来的啊?我完全都没有注意到耶!

神奈:里叶的确是相当神出鬼没呢。

里叶:感谢您非常明显的刻意照顾。

柳也:那,妳刚刚都到哪儿去了?

里叶:我到很多地方去补充不够的东西。

里叶边说,边露出怀中的包裹。

里叶:也有献给神奈大人的礼物

她从怀中取出的,是个圆圆的果实。

里叶:这是核桃。

柳也:在这个季节还满少见的呢。

里叶:树上刚好有一个枝条早熟了,彷佛注定好的一样呢。

柳也:喔?

里叶:神奈大人也喜欢吃,又可以滋补身体。

神奈:这个真是满大的

说着便收下了核桃,对着茜色的天空看着。

那样子太过认真,让我看了又想笑了起来。

柳也:不剥开看的话也不知道里面是不是真的很大吧?

神奈:这样子啊

神奈虽然放了下来,但仍依然不舍地把玩着核桃。

我们配合着神奈的步伐,三个人并肩走着。

三个影子靠在一起,长长地映在路上。

我看着里叶的侧面说了。

柳也:就算是要去买东西,也不能这样不说一声就走吧?

里叶:因为我还有其它想调查的事。

柳也:想调查的事?

我一这样问,里叶就对我咬耳朵说。

里叶:在过了桥的前面,有设了关卡。

我一听到关卡,身体里便马上满溢起紧张感。

柳也:真的吗?

里叶:是的,确实无误。

里叶:而且只叫住年轻女孩,让她们脱下上衣,检查背部。

柳也:这样啊

大概是要确认背上的羽翼吧。

柳也:有人知道我们在一旁跟着的事吗?

里叶:关于随行的人,似乎是没有在注意的样子。

里叶:但他们应该迟早会认为神奈大人不是一个人逃走的吧。

柳也:说的也是。

我低着头,开始思考起今后的方针。

这么一来,就不能继续走街道了。

只好今天露宿荒野,再寻找绕过溪谷的路了。

柳也:不过里叶,还真亏妳会注意到关卡的事呢。

一看到我很佩服的样子,里叶微笑着。

里叶:因为在这里摆设市场太过不方便了吧。

里叶:所以正当我觉得很奇怪时,便听到有人说因为设关卡的关系市场才移到这里。

虽然她若无其事般地说着,但里叶的直觉和运气还真是不能小觑。

柳也:我知道了,妳帮了个大忙。

柳也:我们走回山脚,在那边吃饭吧。

柳也:神奈,走啰

喀喀喀喀。

柳也:妳在干嘛?

神奈正在和核桃奋战中。

神奈:呜嘎~!为什么弄不破!?

喀喀喀喀喀喀喀喀。

柳也:不要用牙齿咬啦!

里叶:嘻嘻。真是像松鼠一样惹人怜爱呢。

柳也:现在不是笑的时候吧?再说就是因为里叶不在,我才遇到一堆鸟事

柳也:

柳也:里叶,妳该不会是觉得有神奈在要逛市场很碍事吧?

里叶:这种大不敬的事只有柳也大人才会想到吧。

她将满满圆圆的包裹抱在胸口,若无其事地说着。

等我们回到山路时,太阳已经快下山了。

林间充满令人不悦的感觉。

光芒斜斜地映入,泛染群木成橙色,逐渐迎接黑暗。

我们找到露营的地方,把行李放了下来。

里叶:我马上去取水。

正当里叶取出竹筒时,神奈很稀奇地说了。

神奈:余也来帮忙吧。

柳也:妳乖乖待着吧。要是受伤了我可不管。

神奈:

神奈:知道了。

神奈不知不觉变得有点奇妙。

她乖乖地照着我说的,在稍远处待着。

那样子看起来令人感到有些虚幻不实。

柳也:神奈?

神奈:余在这里。

柳也:是吗

这种没意义的对话,总有种令人不好意思的感觉。

柳也:要是觉得这时间用来玩很可惜的话,就去捡捡柴吧。

神奈很意外似地看着我。

神奈:可以吗?

柳也:啊啊。但是,不要走到我的视线范围外。

柳也:也要注意蛇。

神奈:知道了!

她相当快活地回答后,便跑了出去。

正当我还在这么想时,我叫住了她的背影。

柳也:等一下。

神奈:什么事?

柳也:把核桃留下吧,我帮妳剥开。

神奈从怀中取出核桃,轻轻放在我的掌中。

神奈:要剥是可以,但是不要吃掉喔。

柳也:谁要吃了啊!?

神奈往林间深处跑去了。

她绑在头发上的响无铃在落日余晖下,在昏暗的另一端闪耀着。

我明明说不要跑太远,但她却走得挺远的。

白天神奈似乎真的很高兴。

她应该是第一次和这么多人接触吧。

越是兴奋,结束时越会感到掌握到梦想般的感觉。

现在要神奈乖乖待着应该会让她很难受吧。

要是换成我,大概也会如此吧。

柳也:

核桃放在我的掌中。

我将其它杂物完全排除在意识外。

深呼吸了一口气,再停止呼吸。

将核桃就这样往上一抛。

同时拔出刀刃。

啪!

声音微微地在昏暗中震荡着。

我顺势收起刀刃。

核桃则断成两半,掉到地面。

柳也:呼。

看来我的技术似乎还没退步。

柳也:挺漂亮的吧?里叶?

我对树林的后面叫了一声。

那小鸟色的衣服如我预料般地无声地出现了。

里叶:真是相当精湛。

里叶的气息还是一样难以掌握。

我这边都已经竖起了所有神经,才勉强能掌握到。

里叶:这种技艺,是在哪里学的呢?

柳也:这种玩意而只能当作即兴表演而已。

柳也:就算可以切切核桃,也没办法餬口。

里叶没有回话,只是弯下腰捡起核桃。

柳也:把那个交给神奈吧。

柳也:不要说我是用刀砍的喔。要是她说核桃也是活的就糟了。

里叶:是凡汝仍侍于余,禁止从事一切杀生之举吗?

里叶完全复颂一次神奈的话。

柳也:妳觉得我真的会遵守这个诺言吗?

我开玩笑地这样一说,里叶整个表情都变了。

里叶:虽然神奈大人要我绝对不能说

里叶说了这个前提后,接着说了。

里叶:您还记得我们从社殿里逃走的那天晚上吗?

里叶:当时在山中的溪谷边,柳也大人您命令我们不要离开这里。

柳也:啊啊。

里叶:在那之后,神奈大人听到追兵的哨声时,整个人陷入了半发狂的状况。

里叶:一直说着柳也被追杀了,如果余不出面的话他会被杀的!

里叶:虽然我告诉过她这只是在施展计谋而已,但她却完全听不进去。

那个下着雨的夜晚。

我回想起神奈那宛若冰炎般的愤怒。

以及一心想救我而违反我交代的话的神奈。

以及我无视敌兵的求饶,而欲挥刀下去的身影。

柳也:是这样子啊

我没有继续说下去。

挂在左腰上的刀的饰品,戳得我痛了起来。

里叶则笑着继续平稳地说着。

里叶:恕我潜越,我想柳也大人是一定会遵守不杀生的誓言吧?

柳也:为什么妳会这样想?

里叶:如果那时神奈大人命令您说把这家伙给斩了的话,您会怎么做呢?

柳也:

柳也:我大概会生气吧。会跟她说不要随意轻取人命吧。

里叶:的确应该是会这样子吧。

柳也:当大人的不以身作则给小孩子看的话不行哪。

里叶:就是这样。

我们像以前一样地笑着。

正在此时,传来了草丛被拨开的声音。

我转身一看,是神奈在看着我们。

神奈:汝等在做什么?

柳也:稍微闲聊一下而已。

神奈:晚餐的准备呢?真是一点用都没有哪

原本以为她是因为肚子饿了,但却不知为何有点心神不宁的样子。

柳也:还说别人,妳不是去检柴了吗?

神奈:余在那边的村子,看到了些奇怪的情形。

柳也:奇怪的情形?

我和里叶对看着。

我们被神奈催促着,往树林的边境移去。

神奈:是那个。

她用她那纤细的手指着。

在昏暗的覆盖中,隐约可以见到一个在山间的小村落。

似乎是在准备什么吧,村民们在空旷处筑起了脚架。

柳也:是在做瞭望台吗?

我正要把神奈们往里面藏时,看见里叶一副已经知道了的表情。

里叶:那应该是要举行祭典吧。

神奈:祭典是什么?

里叶:是为了对神明表达感谢之意和祈愿的仪式。

神奈:是说在那村落也有社殿吗?

面对趁势问着的神奈,里叶缓缓地摇摇头。

里叶:不。虽然简单说是祭典,其实也是有形形色色的不同仪式。

里叶:连祭祀的神也是因地而异,多采多姿。

里叶:那里所见到的,似乎是火祭的仪式。

村人们人手皆拿着木片放在一起。

男人们则收好一堆后,搬到高台处去。

里叶:他们会在高台上焚火祈祷。

神奈:为什么?

里叶:应该是想尽可能地多接近神明一点吧。

神奈:这样子啊

不知道是真懂还是假懂,她暧昧地点了点头。

伴奏的声音乘着晚风流了过来。

看来祭典是开始了。

笛声追随着绵延起伏的鼓声节奏。

和雅乐(译注:日本古代宫廷音乐)的感觉不同,

相当地热闹而且只是简单重复的节奏。

火在高台上燃烧了起来。

迈向刚苏醒的星星们,升起了袅袅轻烟。

而人们的欢笑声,则追随其后

神奈:看起来挺快乐的呢。

她自言自语地说着。

一副隐居者躲在缝间,看着与自己无缘的幸福的口吻。

里叶若无其事地用眼神打PASS了过来。

没办法,我只好跟着用眼神答应了。

里叶:神奈大人,您想更靠近一点观摩观摩吗?

神奈:可以吗?

她那闪烁的眼神,暧昧地低了下去。

我第一次看见神奈这么让步不前的样子。

柳也:不过只能从林间眺望而已,不能跑进去他们里面。

以警卫的职责来说,这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

神奈思考了一下后,终于小声地说了。

神奈:好吧。那么就带余去看吧。

柳也:遵命。

我恭敬地低下了头。

柳也:路上天就会暗下来了。里叶,抓紧她的手。

里叶:是的。神奈大人,请您伸出手。

她整理了一下袖子,轻轻地握住了神奈的右手。

神奈:对余这么好很恶心耶

耳边传来这种碎碎念的话。

随着周边逐渐为黑暗所包覆,祭典的声音也逐渐接近。

里叶:神奈大人,这边看得比较清楚喔。

里叶说了。

而专注凝视的神奈,忍不住感叹了起来。

神奈:喔喔

现在正值祭典的最高潮。

许多村民围成一圈,绕着燃烧正旺的火高台。

有的人仰望天空,目光追随着烟与火的踪影。

有的人则专心地跳着舞,让衣角滑落。

伴奏高昂地响彻着。

那火焰和黑暗将人们合而为一。

将远古以来持续的祝贺联系起来,还归于天际。

神奈:为什么大家会这么快乐呢?

这或许是她真心的疑问吧。

神奈边将视线一直盯着跳着舞的人们看着边呢喃着。

里叶:我听说是因为只要能沾染到那些火星,便能消灾祈福。

柳也:而且这样尽情喧闹一下,也可以排遣平日的"郁卒"。

里叶:才不只这样。

里叶马上插话了进来。

而且还偷瞪了我一下,表示不要说些破坏气氛的话!。

里叶:大家都相信着。

里叶:他们的愿望一定可以传达给上苍。

愿望一定可以传达给上苍。

听到这句话时,神奈的肩膀颤抖了一下。

神奈:谁会传达愿望给上天呢?

神奈用她澄清的双眸看着退缩一步的里叶的脸。

神奈:余根本就没见过神。

神奈:余从小时候就试过了很多次,但余根本飞不上天。

神奈:即使从社殿的屋檐上起飞,也无法像落叶般飘浮。

神奈:不管余再怎么展翅,余的羽翼也只是在舞动空气罢了。

神奈:余的羽翼只是个没用的赝品罢了。

神奈:余根本无法传达人们的愿望。

神奈:根本就办不到

随着轰的一声,火焰旺盛了起来。

笑声伴随着飘落的火星绽放了开来。

神奈的双眸照映着火光,看起来虚渺地摇曳着。

那应该已经挥去的囊昔记忆,现在让神奈自责不已。

里叶:神奈大人

里叶轻轻地将身体靠在微微颤抖着的神奈的身体。

用她那粗制的袖子,包覆住神奈的身躯。

彷佛为风雨迷失的水鸟,用羽毛包裹住颤抖的雏鸟一般。

柳也:祭典也逐渐渐入佳境了。

我欲言又止地走向神奈。

柳也:妳也顺便许个愿吧。

她用一副怅然若失的表情转身看着我。

彷佛完全不了解我说了什么一般。

神奈:余也

神奈:余也可以许愿吗?

柳也:那当然。

神奈:那该奉献什么呢?

神奈:余可没有柴之类的东西喔。

柳也:不需要那些可燃物。

神奈:那像那样跳舞才可以吗?

柳也:也不需要跳舞。

神奈:那到底该怎么办才行呢

她无计可施地看着我。

柳也:只要在心中祈愿着妳的愿望就可以了。

柳也:这样就很够了。

神奈安静了下来。

她照着我说的,专注一心地开始祈祷。

我知道神奈要许什么愿。

在她那张得开开的天真烂漫的双眸之前。

确实存在着她的愿望的景象。

那是拥抱着孩子,幸福地笑着的母亲。

以及在母亲温暖的怀抱中,开心地嬉闹着的女孩。

一副明明该是到处可见,平凡无奇的夏日祭典风光。

神奈将眼神移开了。

一副不能相信眼前的事物的样子。

我将手放在神奈头上。

摸着她艳丽的黑发。

柳也:不用这副表情。

柳也:妳的愿望一定会实现的。

柳也:一定会实现的。

柳也:对吧?里叶?

里叶:是的。

里叶:您说的是

里叶更加用力地紧紧抱住神奈。

神奈:里叶,会痛的。

里叶:

神奈:好痒喔

没错。

神奈的愿望一定会实现的。

我们一定会让它实现的。

我们就这样一直在夜气的浸染下待着。

而祭典的烈炎,一直照映着夏日的夜空。

隔天早上。

我们在日出前出发,下午时就翻过了山顶。

我们越过了一座山,远离了有关卡的村子,远离了街道。

再隔天也是在山中前进,在溪边扎营。

并不是因为察觉到了什么危险。

而是因为神奈在市场中的行为太过醒目,而以防万一。

对追兵来说,神奈就像是贵族的公主一样。

所以应该完全不会想到她会在深山中过着像猿猴般的生活。

这样只要我们不接近街道,就不用怕被发现。

我是这样判断。

下午。

我们三人在柞树的树荫下乘凉。

好久没这样休息了。

森林中充塞着如下雨般的蝉声。

但倒也不是说很热。

吹过来的风,也带点清幽的气息。

夏天似乎已经度过了最热的时候。

但我却还是满头大汗。

因为我从一早就看着乏味的书。

我可不能信口开河地说说我会实现妳的愿望。

只要不知道她的母亲的所在地,一切都免谈了。

但又因为有关卡在,也不能随意接近街道。

这么一来能依靠的,就只剩我从社殿带出来的文献了。

柳也:便随着与魔物抗衡的物语。可怜的

柳也:这也不对。

啪。

被我丢出去的书,在地面散成一堆。

我伸个大懒腰,往旁边一看。

里叶动也不动地专注地看着卷物。

柳也:里叶,有看到什么吗?

里叶:没有,到目前为止。

柳也:这样啊

里叶因为工作的关系,不管是汉字或是假名都看的懂。

而我也没什么读写的资质。

所以虽然书状还勉强可以看得懂,但遇到汉书就只能半猜半唬烂了。

柳也:再加上这家伙也帮不上忙。

我盯着神奈看。

她瘫在树根上,睡姿难看地睡着。

附近散乱着玩过的玩具。

和服娃娃、竹编工艺品、土铃(注:不知何物)、笛子、蜻蜓玉(注:不知何物)

这都是之前在市场时,里叶拿到的东西。

她在里叶教导玩法后,便沈溺在其中。

我也连带被拖下水。

这一阵子每次休息时都被抓去玩人偶。

附带一提的是,我的人偶是被公主给随意支使的家仆。

而且还因为数量不够,所以只有我的是用木条随便做的。

即使是在人偶界,我的下场一样很惨。

神奈:(睡眠呼吸声)

只有睡相比较安分。

神奈:汝真是个废柴。

神奈:呼

柳也:

柳也:对辛勤工作的家臣妳放这什么屁话啊!?

我忍不住爆发之后,注意到一股冰冷的视线看着我。

里叶:

柳也:抱歉,一时失了分寸。

里叶:请您赶快动手做事,柳也大人。

柳也:我知道了。

没办法,我拿起了另一本书。

柳也:咕哇啊!

全部都是汉字。

即使头隐隐作痛,也只好乖乖慢慢地读。

过了一会儿,神奈稍微开始动了起来。

神奈:呼啊

神奈:睡得真饱。

她边伸个懒腰,边站了起来。

里叶:神奈大人,您醒了吗?

神奈:嗯。

神奈:余口渴了。有水吗?

里叶:是的,这边请

神奈:没关系没关系,余自己来就好。

她制止住正要起身的里叶,自己拿起了竹筒。

神奈:嗯咕、嗯咕、嗯咕

神奈:噗哈!

她喝得很快活地大大吐了口气。

神奈:果然夏天就是得这样。

柳也:妳看起来似乎很幸福嘛,神奈。

不自觉地想挖苦她一下。

神奈:汝倒是看起来挺不幸的嘛。

神奈:汝一直在看书吗?做些和汝不搭调的事

柳也:这样说别人的妳识字吗?

神奈:又没人教余。当然不可能识字啊。

她毫无意义地骄傲地说。

柳也:真亏里叶都不管妳呢。

我才刚这么说完,里叶的眉头马上皱了起来。

里叶:我才没有放着不管呢。

里叶:是神奈大人说余就是不让里叶来教余

神奈:那是里叶汝自己的错吧?

里叶:好过份。您是说里叶做了什么错事吗?

神奈:可别说汝忘记了歌集的事了。

里叶:那是为了想要丰裕神奈大人内心的涵养

神奈:那种教法哪里会让人内心丰裕啦!?

柳也:什么事啊?

里叶:是以前我教神奈大人和歌的事。

里叶:只是希望神奈大人能稍微花些心思学习,但却

神奈:一天就要人背一百首哪里算是稍微花些心思啦!?

里叶:因为全部有四千五百首,所以当然不能慢慢背啦。

她理所当然般地认真说着。

反正简单来说,似乎就是以前有让神奈全硬背下来很厚的诗歌集吧。

我稍微试着想象一下。

要每天背一百首,然后还得连续四十五天这样。

而且加上有里叶在一旁督促。

柳也:真亏妳还活着呢。

神奈:嗯,就是这样。

神奈:余当时还以为会就这样被杀掉呢。

神奈:所以余在半夜爬了起来,把全套诗歌集全丢进了炉灶。

里叶:也因为这样,难得的古今六帖都化作了煮早餐的柴薪。

里叶:为了凑齐那些诗集,我不知花了多少心血

神奈:嗯。那天的饭可是充满着典雅风流的味道呢。

里叶:您是用这张嘴说这些荒诞不羁的话吗?!

她用手掐住神奈的唇,往左右用力拉扯。

神奈:醋、促叟啦鲁唉~(译注:住、住手啦里叶~)

里叶:连首和歌也不会咏唱的嘴,留着也没用。

神奈:不、不又在礤了啦~(译注:或许是不、不要再扯了啦~)

里叶:干脆把它给缝起来算了吧?

里叶笑容满面地说着可怕的事。

神奈:弩再花死摸呆啊扣来就鱼啊~(译注:汝在发什么呆啊?快来救余啊~)

就算要我救妳,我可还是得保命为先。

神奈:弩、弩仄狗没又的家吼~(译注:汝、汝这个没用的家伙~)

里叶:啊。

里叶突然回复了理智。

她注意到我的视线,赶紧慌张地放开双手。

里叶:真是非常抱歉,我稍微失去了理智。

柳也:不不没关系。不用太在意啦。

神奈:为什么是汝ㄝ六她啊!?(译注:为什么是汝原谅她啊!?)

柳也:妳的话怎么还怪怪的?

神奈:姆!

她慌张地用双手揉着被拉长的双颊。

总之,至少确定了只要这家伙在就不能好好做事。

柳也:不帮忙的话就自己去玩吧。

神奈:自己一个人很无聊的。

柳也:那里不是有一堆玩具吗?

神奈:腻了。

柳也:我说妳啊。

我正感到呆滞时,她从怀中取出了砂包。

柳也:妳似乎只有砂包玩不腻哪。

柳也:是玩得越烂反而越喜欢吗?

神奈:啰唆!

神奈:这里干扰太多了,余到那里去。

她稍微看了一下里叶,便往另一边的树林走了过去。

虽然耳边传来呜咽声,但我无动于衷。

就这样。

一点结果都没有,就到了黄昏。

不要说南边社殿的所在了,连我们之前在的社殿也丝毫没有提到。

为什么会有如此隐藏翼人存在的必要?

连这点都搞不清楚。

所知道的,只有翼人这种存在含有太多疑点。

即使是同一本书中,也有完全相反的记述。

是授与人类智能及知识的高贵神祇。

也是曾为地上带来灾难,而为人们所讨伐的恶鬼。

最后所看的古书,有这段记载。

凤翼不老不死以其羽记天命。

柳也:不老不死吗

我不禁看了一下神奈。

她正捡起掉到地面的砂包,再次往空中丢去。

我没料到她会这么执着。

神奈:呜嘎!为什么就是丢不好!

虽然我也没料到她会这么笨拙。

里叶:柳也大人,这边全都看完了。

里叶在我身边边绑起卷物边说。

光看她的表情就可以知道没什么收获。

柳也:只有比这里更南边的社殿啊

我一这么自言自语,里叶便问了过来。

里叶:我是假设地说。

里叶:即使南边的社殿的翼人是神奈大人的母亲,她现在还会在那里吗?

里叶:神奈大人每年都会更换一次居住的社殿。

里叶:那神奈大人的母亲不是也有可能会换居住地吗?

我也想过这件事。

但是。

柳也:我想应该是不会。

里叶:为什么呢?

柳也:这是我的直觉。

有件事一直挂念在我心中。

那卫兵和我坦承的最后一句话。

听说那母亲和人有所交心,而化作恶鬼。

他们能将被称为恶鬼的存在到处带着跑吗?

而且再说,所谓的恶鬼到底是指什么?

里叶看着陷入沉默的我,轻轻地说了。

里叶:是您的直觉吗

柳也:有什么意见吗?

里叶:不。

里叶:柳也大人的直觉一直都很准的。

她如往常般认真地回答。

柳也:反正,就先当作我的直觉是对的好了。

柳也:只要不知道南边社殿的所在地,就没办法前进。

里叶:您说的是呢

她这样回答着,也陷入沈思。

柳也:至少要是神奈还记得些什么的话

应该没有比这样更快的方式了。

可是,应该知晓谜底的本人,却连鸡是什么都不知道。

我叹了口气。

稍微看了看正在兴头上玩着砂包的神奈。

神奈:又是汝掉下去了吗!?

她将第三个砂包放在手上,不知道在教训些什么。

神奈:明明其它两个砂包都飞得好好的,为什么就只有汝这么不中用啊?

神奈:汝真是既废又慢吞吞的,柳也。

柳也:不要连砂包都取我的名字啦!

神奈:吵死了!会让余分心的!

柳也:反正妳给我过来就是了!

被我这样一叫,她心不甘情不愿地边碎碎念边走了过来。

神奈:什么事?

神奈:要吃晚餐还太早了吧?

柳也:妳脑袋瓜里只有吃的啊?

柳也:妳还记得和妳母亲分开时的任何事吗?

我一这么问,她就露出不耐烦的表情。

神奈:余不是说过很多次不记得了吗?

柳也:不是妳母亲的事也可以,妳完全什么事都不记得吗?

她用手托住下巴,陷入了思考。

神奈:什么都可以啊。

柳也:像是最初在的社殿的样子啊、旅途的路上的事啊之类的。没有吗?

我不厌其烦地追问着,看能不能让她想起什么。

而神奈似乎总算想起了些什么。

神奈:在余小的时候,迁移社殿真是件辛苦的事。

神奈:被硬塞进不想搭的牛车里,连用想走的都不行。

柳也:那是应该的吧?

我可从来没听过徒步履行的贵族。

神奈:是被搭上牛车喔。

柳也:那又怎样?

神奈:那车中闷热的简直像是在地狱一般。

神奈:是想说想凉一点才脱了衣服,却被发现,引起一阵骚动。

柳也:妳真的算是贵族吗?

就算说是小孩子,这也不是一般正常女孩会做的事。

神奈:还有啊。

神奈:随从的男子是个不知礼数的大笨蛋。

神奈:还威胁余说要是余不听话就把妳给封进金刚里面喔!。

柳也:封进金刚里面?

神奈:似乎只要是不听话的翼人,从以前就是会被这样吧。

神奈:虽然那时什么都不懂,但还是感觉得到是在威胁。

她看着远方说着。

神奈:不过话说回来,金刚到底是什么啊?

柳也:妳现在还是什么都不懂吧?

里叶:金刚是一种宝石。

里叶:听说是在这世上最坚硬,而且相当美丽的东西。

柳也:金刚吗

虽然是听过,但当然是没见过实物。

要让神奈安分的话,大概不用那个不行吧。

神奈:而且,到底要怎么样做才会把余封起来啊?

柳也:这我也想知道。

柳也:

柳也:像妳这样不听话又贪吃的翼人,就得这样惩罚!

神奈:喂、喂不要啊!呜啊啊啊啊啊

在一瞬间就缩得很小,被吸进金刚的神奈。

只要一句咒语就可以自由进出。

轻便又小而易拿。

实在是太方便了。

绝对是会在翼人守护者间大受欢迎的珍品。

神奈:余总觉得汝刚刚在想些十分不敬的事喔?

柳也:是妳想太多吧?

神奈:

叩!

神奈:为什么是汝先动手!?

柳也:抱歉。因为我感觉到杀气就下意识地动了起来。

神奈:汝这

就在这时候,里叶叫了起来。

里叶:柳也大人!

柳也:干嘛?突然叫成这样。

里叶:所谓南边的社殿,会不会不只限于神社而已?

柳也:啊啊?

里叶:会不会是为了将高贵者从世人眼中藏匿,而故意让她穿得破烂?

里叶:或是穿着袈裟

柳也:袈裟?

是说不在神社而是藏在寺院中?

我还一副不知道的样子,里叶则站了起来。

她将放在地上的地图在我眼前重新展开。

里叶:这一带是神奈大人的社殿,这边是城都。

里叶:越过斑鸠后,再往南下的话

里叶的手指向地图的一点。

里叶:这里就是金刚。

正确来说,是指向一片广阔的山区。

我没办法把这些话连在一起。

因为里叶所想到的答案,太过于突发奇想了。

不听命的翼人就封在金刚。

金刚到底是指什么?

能够拥有封印住恶鬼的力量的社究竟在哪里?

里叶:这里是真言灵山。

里叶:高野山的金刚峰寺。

当天晚上睡不太着。

明明没什么外人在的感觉,却压抑不住内心的激荡。

之后我做了奇怪的梦。

梦见神奈她用异常认真的表情看着我。

她的背后是轮明月。

她那润湿的双唇,看起来带了几分艳丽

神奈:柳也。

她轻声地叫着我的名字。

神奈:柳也柳也!

我一张开眼睛,神奈的脸真的在我面前。

在微微月光下,我还是能看得出她的表情有些害羞。

柳也:干嘛?

我继续维持靠在树干上这么问着。

神奈:余有想让柳也汝看的东西。

神奈:虽然有点不好意思

神奈:可以过来一下吗?

神奈的手轻轻地摸着衣服的领口。

之后,神奈说了。

神奈:那就走吧。

柳也:

柳也:那是什么?

我指着神奈从怀中取出的东西问了。

神奈:砂包啊。

柳也:保险起见我先问一下,妳接下来要干嘛?

神奈:余不是说过这是砂包了吗?

神奈:余刚刚总算能好好舞弄三个砂包了喔。

柳也:

神奈:汝那眼神是在怀疑余啰。

神奈:是真的。余真的可以漂亮地舞弄三个砂包了

柳也:

柳也:

柳也:

柳也:晚安

神奈:不要睡!

柳也:让我睡啦!我好不容易才刚睡着而已耶!

神奈:耶!不要睡不要睡不要睡!

神奈:主人要表演绝技时跪拜观摩是臣子的义务吧!

柳也:不要说些强人所难的话!

我的大喊声在深夜的林中回荡着。

简直像是在做恶梦一般。

或许是想这样下去没完没了吧。神奈使出了最终手段。

神奈:那么,余就命令汝

柳也:哇啊啊!等一下等一下!

我慌张地遮住神奈的嘴。

光是那个不杀生的誓约就够头痛了。

要是再多些奇怪的誓约就糟了。

神奈:呜嗯嗯~。姆呜呜嗯呜呜咕姆呜

(挣扎状)

我压制着乱动的神奈,突然觉得有些可悲了起来。

睡意也早已消失不见了。

柳也:是是,我知道了。

柳也:我会看的,快点表演吧。

我放开手这么说着。

神奈则狠狠地瞪了我一下。

但在抱怨之前似乎还是想先表演丢砂包吧。

神奈:好了吗?好~好看清楚了喔。

说着她便在我面前坐正。

神奈拿好了砂包。

她挺直了上半身,摆好架式。

神奈:耶!

咻咻ㄒ一ㄡ

神奈:啊呜!

失败了。

第二个丢太早,让右手跟不上来。

神奈:刚刚明明成功了啊。

神奈:余再试一次,看好啰。

柳也:啊啊,不管几次我都会好好看的。

她捡起砂包,再一次摆好姿势。

神奈:耶!

砂包的轨迹像山般地在空中飞舞,往右手飞去

神奈:姆

但她的左手却没有动。

柳也:这次等太久了。

神奈:余没有说谎。余刚刚真的办到了!

柳也:也没人说妳在说谎啊。

柳也:冷静一点。不静下心来的话,就算是名人也做不好的。

神奈:嗯。知道了。

神奈:(吸)(吐)

她深呼吸了一下。

神奈:上啰。

柳也:啊啊。

神奈:这次一定要!

说着便将砂包丢向了天空。

一个、两个、三个。

虽然不太漂亮,但也确实有个圆弧出来了。

神奈:看!办到了吧!

但她一说话,那圆弧就崩溃了。

砂包擦过神奈的指尖,掉到地面去。

神奈:啊。

她的视线还留在空中。

她下意识地捡起砂包,准备再丢一次。

这时才注意到我的视线。

神奈:刚刚还转了更多圈的。

她不死心地说着。

柳也:光是这样就很了不起了。

神奈:余不用汝安慰。

柳也:我不是在安慰妳。

柳也:可以练到这样,是因为妳有好好努力过吧?

说着,我自然而然地笑了出来。

不是因为神奈的样子很滑稽。

是因为我想起一开始的时候。

那向石头一样被很猛地丢出去的砂包。

之后神奈每天不断地练习着。

我从来没想过她可以玩得这么好。

柳也:这样不死心是很了不起的。

神奈:余不知道汝是在褒还是贬?

她似乎很困扰地说着。

柳也:我是在夸赞妳。

柳也:不管怎样,妳做得很好,神奈。

我把手放在她头上。

手上传来她那柔软的头发的触感。

神奈:

神奈:余还想变得更厉害。

柳也:只要妳每天练习的话,一定会变成高手的。

神奈:太夸张了。

柳也:我是说真的。

困惑着的神奈,过一会儿之后总算露出了微笑。

神奈:汝还会见识余表演丢砂包吗?

柳也:啊啊,要是妳觉得我够格的话,随时欢迎。

柳也:但是,不要再用半夜的时候啰。里叶会担心的。

她听了我的话,点了点头。

神奈:知道了。

柳也:那晚安了。

神奈的背影,消失在黑暗的深处。

等我回复一人独处时,虫声让我感到格外的寂寞。

柳也:

算了,睡吧。

我背靠着树干,将刀抱在怀中闭上双眼。

柔软的睡意如波浪般充满在我脑中。

这样的话应该马上就可以陷入熟眠吧。

里叶:早安,柳也大人。

柳也:咕喔啊!

这次是里叶正对着我。

里叶:您两人过的真是愉快呢~

她用彷佛从地狱深处响起的沉默痛苦说着。

里叶:里叶一个人好寂寞呢。

柳也:想看的话就过来就好了啊。

里叶:我一直在等候着您的呼唤的说

里叶:我好想在近处欣赏神奈大人的表演的说~

之后就开始哭了起来。

大概只是单纯地很羡慕吧?

Air in Summer 第三章 灵山/柳也

月光洒落了下来。

让这片无名的森林的所有角落都充满着淡淡的光辉。

我回想了起来。

那闷热的社殿里的夜晚。

以及神奈的呢喃。

「余好想见见余的母亲

一切都是从那一晚开始的。

从那天之后,大约过了一个月。

灵峰高野山。

我们现在正在金刚峰寺的深处。

神奈:根本就没看见什么寺庙嘛。

神奈:再怎么走都是看过的森林而已。

神奈:风景都没变好无趣喔。

柳也:闭嘴快走。

所谓的金刚峰寺,是指在高野山上几百间寺庙的总称。

而连高野山也和金刚峰寺一样是个集合名词。

柳也:应该已经进入高野的范围内了。

即使有警卫人员也没什么不可思议的。

神奈:总觉得从刚刚开始就在同一个地方绕圈圈耶。

柳也:妳想太多了,安静点快走。

神奈:唔。

从刚刚开始重复了好几次同样的对话。

连我也开始觉得很奇怪了。

会在山中迷路,是因为太过依赖周围的景物。

我一直都是看着月亮来走的。

所以方向不应该会错的。

但总觉得有点诡异。

月亮绽放着在夏夜不常出现的皎洁光芒。

整个月亮差一点就是满月了。

殿后的里叶,突然停了下来。

柳也:怎么了?里叶。

里叶:柳也大人,请看这个。

我一看,是根粗杉树的树干被绑着麻绳。

而绳上等间隔地垂钓着白色的纸。

柳也:是稻草绳吗?

里叶:似乎被张了结界呢。

神奈:结界是什么?

里叶:就是一种防止不干净的东西入侵而设的,像屏壁一样的东西。

神奈:所谓不干净的东西是指?

柳也:就是像鬼啊,还是怨灵啊或是贪吃的翼人啊之类的吧。

神奈:谁贪吃啦?!

柳也:我完全没说是妳啊。

里叶:请保持肃静。

我被她尖锐的声音给制止,赶忙着遮住嘴。

里叶则一动也不动地盯着前方的黑暗看着。

看起来彷佛连呼吸都停止了一般。

之后终于轻轻抬起手,指着某个方向。

里叶:请往这边走。

柳也:妳知道路吗?

里叶:勉勉强强。

她稍微笑了笑。

我忍不住和神奈对看了一下。

里叶的行为举止依然带有很多谜点。

但却让人可以相信依赖。

我们便顺着里叶的指路而前进。

途中看见了好几个稻草绳。

月亮则时而在左,时而在右。

顺着我的感觉走的话,或许只能在同一个地方绕圈子而已吧。

之后突然地,月亮被云给遮住了。

森林的样子也变了。

一副像是人烟希罕的原始森林模样。

茂密浓郁的树枝,充塞在前进的路上。

带着湿气的浓雾,像绵屑般漂浮在空气中。

和刚刚一直走着的森林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神奈:感觉满诡异的呢

神奈的声音意外地令人感到不悦地响着。

脑海中有一种严重的压迫感。

连自己是不是站得直直的都不能确定。

柳也:怎么回事?

里叶:我们应该已经进入了结界的正中央了吧。

柳也:结界的,正中央?

我试着踏出一步。

那泛湿的羊齿草像是咬着我的脚一般地覆盖住,让我难以移动。

柳也:该往哪里走啊?

正当我这么说时。

我闻到了一丝味道。

迟缓运作的头响起了警报。

只有这个味道我还不会搞错。

是某物正在燃烧着的味道。

是生锈的铁器和火把,汗湿的麻跟革,以及血的味道。

柳也:停下来,不要发出声音。

神奈:发生什么事突然要这样?

柳也:前方发生了战争

从浓雾的另一端听得到高昂的声音。

钦锵

是刀架在一起的声音。

柳也:很近不,还是很远吗?

连声音来源的距离也完全无从得知。

这是第一次发生这种事。

里叶和神奈从我的两侧靠近了过来。

不能让她们感到不安。

明知如此,但我却想不到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候。

眼前的黑暗像软泥般融化掉落。

有种彷佛空间被撕裂般的强烈迥异感冲了过来。

我硬将快闭上的双眼撑开。

我看见了人影。

同时也看见了闪闪发光的刀刃前端。

柳也:快跑!

我推了神奈和里叶一把,把她们推向浓雾之中。

柳也:里叶,保护神奈!

里叶:是!

我看见里叶从怀中拔出了短刀。

同时我也拔出了刀。

出现的人影有三个。

每个都是身高近六尺的巨大男子。(译注:1尺=0.303公尺)

穿着灰色的僧衣,带着黑鞘长刀。

从整个包住头的头巾外,只看得见他们锐利的眼神在看着我们。

柳也:是高野的僧兵吗

那是群守护着金刚峰寺全部领域,穿着僧侣打扮的粗犷家伙。

以勇猛闻名,相当擅长在山岳的战斗。

更糟的是,他们还相信即使死了也会有神佛的加护。

要是可以的话是尽量不想扯上关系的对手。

他们的武器有长柄大刀两把和长刀一把。

僧兵:是乡下来的武士吗?从哪里混进来的!

持有长柄刀的其中一个人,隔着头巾用豪放的声音说着。

柳也:似乎是随意信步在夜路上时,被狐狸给骗了吧。

柳也:不,或者该说是狸猫吧?

僧兵:你说什么!

火大的僧兵往前走了过来一步。

我将刀握住放在身体中段部分。

在手中将刀身反转,将刀背向上。

是因为那个不杀生的誓约。

虽然变成混战时会很奇怪,但还是尽量用刀背打撑过去吧。

我盯着对手的举动,沉着平静着呼吸。

放松全身的力量。

让自己保持如微风吹拂的绢布般柔软。

突然,感到气流变乱了。

僧兵:杀啊啊啊啊啊~~

握着长柄刀的僧兵砍了过来。

在这种森林中不可能挥舞这种长柄刀的。

他是确实地在瞄准用刀很难挡到的脚踝部分。

我踹了一下地面,往斜前方跳去。

我的脚刚刚还站着的地方,被三日月型的刀刃给整个挖空。

我趁势一口气拉近距离。

要跟长柄兵器作战的话,获胜的方式只有一种。

只要可以冲入对方的怀中,在刀柄处的刀刃根本没有杀伤力。

那僧兵被突然发生的事吓得眼神变了。

我用刀背,往他的身体用力扫了下去。

咚!

僧兵:咕呜

他那高大的身材整个跪了下去,然后瘫到地面。

风在剩下的僧兵间轻轻吹起。

僧兵:还挺有一手的嘛。

僧兵:真是碍眼的乡下武士!

僧兵:这家伙似乎不是吾妻那边的人。

他们注意着我的举止,说了。

僧兵:你到底是什么人?报上名来!

很遗憾,我的教养差得很。

没给什么褒奖我是不爽告诉你名字的。

柳也:我的名字不值一提。

僧兵:你说什么?

柳也:上了!

我趁对手怯懦的一瞬间,进行了下一个动作。

目标是敌方的前卫,第二个用长柄刀的。

僧兵:去!

我往旁边一跳,闪过他迅速的突刺。

之后便顺势转入狙击他的死角。

对方虽然也对应着我的动作,但却因附近的树阻碍而无法挥动长柄刀。

但这次敌人也更强了一点。

就在我拉近距离的一瞬间,他毫不犹豫地舍弃了长柄刀。

并顺势摸出他腰际的刀。

而且还拔得挺快的。

我没有挥刀。

只是顺势往敌人的肩膀撞去。

下一瞬间。

僧兵:呜呜

我的刀柄已经陷入了那僧兵的心窝中了。

敌人露出苦闷的表情,蹲跪地瘫了下去。

只剩一人。

他夸张地挥舞着刀,到处观察着四周。

似乎是还不相信在一瞬间同伴们都被干掉了。

僧兵:呜

僧兵:呜啊啊啊啊啊!

他自暴自弃地从我正前方劈砍了过来。

连用刀挡的必要都没有。

我用身体架开了对方的刀。

并在擦身而过时,用刀背打击了他的脖子。

柳也:嘿!

最后的僧兵还来不及发出哀嚎的声音就昏倒了。

呼!

我习惯性地挥了一下刀,挥去没有沾到的血迹。

之后收起了刀。

柳也:呼

我吐了口气。

那三个僧兵像被全身剃毛的熊般地瘫在地上。

大概暂时没办法好好活动了吧。

柳也:做得有点太过火了呢。

我瞄了僧兵一眼,便离开了那里。

往神奈她们应该前往了的黑暗中。

脚下的草踩起来跟泥土一样,非常难跑。

里叶说过这里是结界的正中央。

我是听过有可以封锁住空间的咒术。

那是法师或阴阳师所操弄的力量。

雾太过浓密,使得前方的视野很差。

完全搞不清楚我是在往哪里跑。

简直像是在发高烧时所做的恶梦一般。

终于。

完全出乎意料地突然感觉到了人的气息。

是从背后传过来的。

我拔出刀,转了过去。

雾已经散了,视野中又出现了森林。

没有任何人。

不对。

里叶和神奈的背影靠在一起地站着。

而两个僧兵挡在她们前方。

僧兵:那边的女人,高野是禁止女人进入的!

他粗鲁地伸出手,要抓住神奈的衣袖。

神奈:不要碰余!汝这无礼的家伙!!

她那清彻响亮的声音,在一瞬间镇压住整个场面。

伸出手的僧兵被吓到停住了手。

僧兵:不要这么粗鲁。

另一个僧兵用颇具威严的声音制止住了同伴。

他凝视着眼前的少女的面孔。

僧兵:您、您该不会是

里叶:神奈大人,快点离开!

里叶把短刀架在眼前,用身体挡在神奈前面。

没有时间犹豫了。

柳也:神奈备命随身护卫柳也,参上!

我将刀高高地挥舞着,并大声吶喊。

为了能把敌方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我顺势踹了地面,往敌人之中扑了过去。

那两名僧兵分别拔出了剑。

那是在剑柄尾端垂有独特装饰的直刃剑。

柳也:杀!

我伴随着一股气势,砍出第一刀。

钦!

两把武器的刀峰交接,放出青白色的火光。

僧兵:哼!

另一个僧兵则扬起袈裟砍了过来。

我避开他那庞大的身躯。

但第一个僧兵马上又冲了进来。

钦锵钦!

柳也:咕

这样短兵交战对对方比较有利。

我滑下刀尖,顺着对方的刀身划了下去。

僧兵:哈!

随即便有一道从一旁戳过来的一刀。

我往后一跳,闪过那一戳。

僧兵:你还满有两下子的嘛。

从那头巾里传来他低沈的声音。

我也调整一下呼吸,重新握好刀。

很棘手。

我可以感觉到我的头上正流着汗。

从背后还可以感觉到神奈她们的气息。

柳也:不要往后看,快跑!

我继续面对着僧兵大声往后叫。

耳边传来带着犹豫的脚步声开始动了起来,逐渐离我远去。

僧兵:你去追神奈备命。被她穿过结界就玩完了!

看来似乎比较年长的僧兵对另一个僧兵说。

柳也:才不会让你得逞!

我从正要离开的僧兵的斜后方砍去。

僧兵:不要在那边碍事!

他转身一突刺,挡掉了我的刀。

我们继续持续着二对一的激烈对抗。

他们跟刚刚那几个僧兵明显实力完全不同。

这样下去根本没什么胜算。

既然这样

我把刀架好在上半身。

沙、沙、沙

我稳着脚步慢慢横移着。

那两个僧兵也随着我的移动而变换位置。

我们的头上充满着沙沙作响的树枝。

等到到了我预定的位置后。

我马上出手决定胜负。

柳也:杀啊!

我彷佛要劈断空气般地靠蛮力用力挥着刀。

但我的刀什么也没砍到,只有尖端砍起了一些土。

而在这一瞬间,我的头部变得毫无防备。

而敌人应该是绝不会错失这个良机的。

僧兵:觉悟吧!

他用直刃剑从上方劈了下来。

喀!

一个沉重的声音在我头上响着。

僧兵的动作停了下来。

原本应该击毙我的剑却卡在在我头上的粗树枝里。

咻!

我的刀的刀背,对准僧兵毫无防备的身体横扫了过去。

僧兵:太大意、了

他彷佛像在念咒语般地说着,单脚跪了下来。

他那庞大的身躯从肩膀开始瘫入地面。

只剩失去主人的直刃剑还挂在树枝上。

只剩年长的僧兵而已了。

我的长刀和对手的直刃剑。

彼此维持尖端距离两尺(一尺=0.303公尺)静静地对峙着。

那僧兵保持着架势低语着。

僧兵: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僧兵:我不会让你们见到八百比丘尼的。

八百比丘尼?

我还来不及思考,他就靠了过来。

那脚步简直不符合他那庞大身躯,像溜冰似地冲了过来。

对他没办法玩小花招。

但是只要速度比较快就可以赢。

僧兵:唔!

柳也:杀!

下一瞬间。

瞄准我心脏的直刃剑,从我左边的袖子穿了过去。

而我的长刀则砍到了对方的侧腹部。

这并不是因为剑技的优劣。

而是因为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瞄准要害,所以比较快。

就只是这样而已。

僧兵:咳

僧兵随着混浊的咳嗽声瘫在地上。

僧兵:咳咳

他边露出苦闷的表情,边转过身变成仰躺。

虽然说是打中肋骨以下,但等于是直接打击内脏。

应该连呼吸都会很困难的。

但那僧兵却还能问我。

僧兵:为什么要手下留情?

他那认真的声音蕴含着惊愕。

似乎觉得自己没被宰掉挺不可思议的。

柳也:我不是手下留情。

我这么回答。

那僧兵的眼神看起来似乎在微微笑着。

他那包在头巾下的嘴似乎在咏唱着什么。

不像是念经声或是诅咒声,反而像是蚊子鼓动翅膀的声音。

僧兵:看见黑暗了喔。

柳也:什么?

我正问到一半时。

锵!

突然有股激烈的头痛传来。

从我脑海中的最深处。

如污泥般的某个东西浮现了出来。

这是

对了。

我有看过像这样的光景。

晴朗蔚蓝的天空。

只响着蝉声的山路。

孩提时代的我。

被践踏的祈祷。

躺在血泊中的老僧的尸体。

哭闹着的我。

染血的刀。

应该被杀掉的我。

明明可以杀,却没被杀掉。

之后变成独自一人的我

突然传来的杀气,把我拉回了现实。

另一个僧兵正把卡在树上的剑给拔了下来。

并趁势砍了过来。

僧兵:受死吧!

但那僧兵的脚步还步履阑珊。

这一击勉勉强强地挡了下来。

我往对方的眉间回砍了过去。

但在那一瞬间。

我注意到自己是用刀刃挥下去的。

若就这样会下去,那僧兵会被击毙的。

凡汝仍侍于余,禁止从事一切杀生之举。

柳也:咕

我扭起双手,硬改变挥刀的路线。

这是非常愚蠢的举动。

这样一瞬间的迟疑。

会让自己送命。这点我应该早就了解的很透彻了。

刀刃就这样擦过僧兵的肩口,挥空了。

而且我的姿势也跟着整个崩溃。

变成我整个人背向了敌人。

僧兵:哼!

而边传来撕裂绢布及血肉的刺耳声音。

那如同火烧般的冲击感,在我背上斜斜地跑了起来。

而这样我也同时得知了对方和我的距离。

我便转身顺势挥扫刀背。

柳也:杀啊啊啊啊啊!!

伴随着全身涌起的气势,刀子往僧兵的肩口敲去。

僧兵:咕喔啊

那僧兵翻了白眼,当场昏倒。

但应该还没挂才是。

不杀生的誓约。

我和神奈定下的,不可违背的誓约。

背后彷佛烧起来般地灼热。

我站不太起来。

不追上神奈她们不行。

我虽然拚命这样想着,但意识却逐渐远去。

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神奈:里叶,在这边!快过来!

里叶:柳也大人,请您振作一点!

这些家伙又跑回来了吗?

我明明说过那么多次要好好照我的话做的

神奈:柳也、柳也!柳

里叶:神奈大人,您这样会碍事的!

耳边传来了撕破绢布的声音。

大概是打算帮我止血吧。

我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神奈的面孔。

柳也:我可、没有杀任何人喔。

神奈:柳也,没事吧!?

柳也:伤势没有像看起来得那么夸张啦。

柳也:不用、太担心

但我感觉得到和我的话相反地,血不断地流着。

对了,现在不是做这种事的场合了。

柳也:等一下再处理就好了

柳也:快逃。因为、我没有宰掉他们

已经有两个僧兵在另一端的地面动着了。

似乎已经快要可以爬起来了。

里叶:神奈大人,请您帮个忙!

里叶卷起了衣服的袖子。

神奈也跟着这么做。

那两人的手抓着我的衣服的领子。

我就这样被两个女人给拖着走。

真是挺没面子的

柳也:笨蛋!我就说等一下再管我了

我看见那年长的僧兵拚命撑起了身体。

僧兵:等一下,不能让你们再往前走了!

他似乎对着我拚命地喊了些什么。

僧兵:你们想要释放出八百比丘尼吗?

又是八百比丘尼吗?

那是指什么东西啊?

僧兵:你们这样也不可能全身而返的

早就不是毫发无伤了

想到这边,我的意识又远去了。

我听到了展翅的声音。

是只展着光辉羽翼的鸟。

缓缓地飞向穹苍。

留下了我。

到了我绝对到达不了的地方。

到了那遥远的高处。

而我则在后面追逐着

之后,我才发现是我在做梦。

我缓缓睁开双眼。

是在森林的深处中。

沙沙作响的树梢。

阳光为缭绕的薄雾遮蔽得朦胧模糊。

周边是一片静谧。

在清新的空气之中,带点微微的水气。

这里是

人家说的人间净土吗?

附近没有人的气息。

里叶:您醒了吗?

柳也:

这家伙不是人吧?

柳也:早安。

我被横躺在柔软的草地上睡着。

背后传来了阵阵的刺痛。

对了。

我被僧兵给劈了一刀。

而被里叶和神奈拖来这里

柳也:妳们有把血迹消掉吗?

里叶:啊

她一副愣住的表情看了过来。

柳也:要是被追兵给顺着血迹跟过来的话

我正要撑起上半身时,一阵激烈的疼痛传了过来。

柳也:喔呜!

里叶:请不要太逞强。

里叶:伤口才刚愈合而已。

柳也:可是

里叶:在这里的话就不用担心了。

里叶:这里已经跨过了结界了。

昨晚厮杀的记忆,断断续续地回到了我的脑中。

「你去追神奈备命。被她穿过结界就玩完了!

是说连僧兵也不行进来这边吗。

我重新看了一下自己的样子。

上衣被脱了。

上半身是被纯白的布包了好几层。

我谨慎地撑起身体。

我转头看看,在群树的另一端有个平缓的山陵。

在接近山顶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发光。

里叶:神奈大人的母亲就在那里。

里叶依着我的视线,静静地说。

柳也:为什么妳会这样想?

里叶:直觉。

她用一副没什么的表情说着。

柳也:这样啊。

柳也:里叶的直觉一直都满准的。

我没有继续深究下去。

柳也:神奈呢?

里叶:在泉水那里取水。

柳也:泉水?

里叶:在那里。

我摸了一下地面,我的刀被放在右边。

我用刀鞘当拐杖撑着站了起来。

里叶虽然伸出手想帮我,却被我挥手阻止了。

柳也:这点伤没什么啦。

我赶紧把被痛楚扭曲的面孔挤出笑容。

手指、手掌、手腕、脚,到处都可以正常地活动。

似乎没有被伤到脊髓。

只要伤口没裂开的话,勉强还可以走。

里叶:柳也大人,是不是请您到泉水那里洗一洗伤口会比较好呢?

柳也:妳能帮我洗吗?总觉得有点绑手绑脚的。

里叶:请您自己洗。

她冷淡地响应。

柳也:好歹我也是个伤员吧?

里叶:我要忙着缝衣服。

我一看,里叶正把我的衣服摊在膝盖上。

背部和袖子的部分整个裂开了。

里叶:这么高级的缝制却变成这样

柳也:妳对衣服倒挺温柔的嘛。

里叶:因为衣服的破损不会自己愈合。

柳也:

泉水就在附近不远处。

湖面照映着天空,宛若藏匿于林间的镜子一般。

神奈伫立在湖畔边。

神奈:啊

看得出来她在犹豫着不知是否该跑向我这边。

柳也:妳似乎挺有精神的嘛。

我一走近,她就小声地问我。

神奈:已经可以走了吗?

柳也:我只是来洗一洗伤口而已。

神奈:不嫌弃的话,余来帮汝吧。

柳也:不了,我自己可以洗的。

我穿着裤子走进了泉水中。

水冰到让人感到刺痛,深度大约到膝盖。

那浸入的冰冻感,让我刚醒过来的头整个完全清醒了过来。

柳也:回去里叶那里吧。我在洗伤口时动不了刀的。

虽然我这么说,但神奈依然没有要离开岸边的样子。

神奈:汝也会不好意思在人前赤裸上身吗?

柳也:那当然会啊。

不过倒也不是会害躁,只是不想让神奈看见伤口而已。

在我背上还有许多其它伤口。

全都是从战场上逃走时所受的伤。

结果我还是会感到害躁吧。

神奈:这样子啊。

神奈:余也是一样

她低着头呢喃了些话后,轻轻抬起了头。

神奈:柳也。

柳也:干嘛啊?突然这样。

神奈:余是命令过柳也汝不准杀任何人。

神奈:现在想想,那是余

柳也:不要再说下去了。

立下不杀生的誓约,是余的过失。

只有这句话我不想让她说。

我绝对不会让这个少女说出汝即使杀了人也无所谓。这句话的。

即使会因此而让我多受几次伤。

柳也:昨天我只是稍微大意了一下。下一次我一定

神奈:不要逞强!

在她大声喊出的同时,她的眼睛也困惑地睁大了。

看起来似乎是很讶异自己的激动语气。

神奈:唔,抱歉。

神奈:只是,余

神奈:汝还记得离开社殿的那天晚上的事吗?

柳也:啊啊。

神奈:当时先违反约定的是余。

柳也:那种事已经不重要了啦。

神奈:当时,余是以为柳也汝会被杀掉。

神奈:但是,现在

神奈:余的心情和当时已经不一样了。

神奈:这可不是以身为主人的身份说的喔。

神奈:余

神奈:

神奈:余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神奈:只是啊,只是

神奈:如果柳也汝死掉的话,余

神奈:余

之后的话她没有说出口。

她那天真烂漫的面孔,正好在站在水中的我的正前面。

我对着她那如波纹般摇曳不定的双眸笑了笑。

柳也:要我不死的话很简单。

柳也:只要神奈妳命令我不要死就可以了。

柳也:因为我是忠臣。

柳也:我会遵守主人任何吩咐的。

神奈:那么,余在此命汝

她用平常的语气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

似乎是在想些什么。

然后便缓缓地说了。

神奈:这不是命令,而是余的请求。

神奈:柳也。

神奈:余希望汝不要死。

柳也:啊啊。

柳也:我会遵守约定的。

这并不是主仆间的誓约。

而是神奈发自内心的请求。

是我和神奈初次做的约定。

这是什么感觉呢?

一股我一直以为在以前就忘却了的,被温暖给包覆住的感觉。

这股感觉在我心中,总是和黑暗接邻在一起。

我想到这里时,神奈犹豫地说了。

神奈:说些什么吧。

柳也:啊?

神奈:汝刚刚不是停顿了一下吗

她继续低着头,似乎在生气般地说着。

柳也:是吗?那

柳也:是满无聊的故事,要听吗?

神奈:余会洗耳恭听的。

我被她如同往常般的笑容带起了话题。

柳也:我不记得我父母的面孔。

神奈:为什么?

柳也:大概因为我是弃婴的吧。

柳也:而当我在路边哇哇大哭时,被云水给带走了。

一说出口,感觉那像是已经很遥远,已经褪色了的回忆。

神奈虽然沉默了一阵子,但之后轻声地问了。

神奈:云水是什么?

柳也:是指云游四海的和尚。

柳也:讲好听一点就是四处化缘,但实际上跟乞丐没啥两样。

柳也:我们就这样两个人在各种地方旅行着

倒也不能说是像扶养我长大的人。

我也只记得他是个相当严峻的人。

我也搞不懂为什么他要救我。

除了诵经的时候,他从不多说废话。

连他的法号也一直到死都没跟我说。

柳也:那是我大概五岁时的夏天。

柳也:我们在山路上被山贼袭击了。

柳也:云水他被一刀斩死。

神奈睁大了眼。

有阵强风吹起,搅乱了湖面。

柳也:云水他在被斩了之后依然祈祷着。

柳也:祈祷着杀了自己的人也能前往净土。

柳也:之后便倒在血泊中死去。

柳也:而我则虽然因为连变成刀锈也不值而没被杀掉

之后我又变成被遗弃在路边了。

只是个连被杀的价值也没有的小鬼罢了。

从那之后,我一直都是一个人过活。

为了能活下去我什么都干了。

偷了刀,参加战争。

也杀了人。

我从来没想过祈祷可以传达给神明这档事。

直到我遇见了眼前的这个少女。

神奈只是沉默地伫立,并凝视着我。

之后她说了。

神奈:那个山贼一定相当后悔吧。

柳也:嘿?

神奈:因为他杀了品行高洁的高僧,会后悔是应该的吧?

柳也:说是品行高洁的高僧似乎有点奇怪吧。

神奈:有什么奇怪的?

神奈:不就是因为云水的祈祷传达到了,山贼才没有杀掉柳也汝啊?

柳也:不

我想继续说明时,却不自觉地犹豫了一下。

神奈的眼神相当深邃。

那是对所说出的话毫无疑忧的眼神。

柳也:原来是这样啊

有种从未想过的感情从黑暗的深处发出光芒的感觉。

没错。

说不定错的是我。

或许当时我是被拯救了也说不一定

柳也:要是我能再早点发现这件事的话

我不自觉地说出口。

柳也:我一定会走上另一个人生的。

神奈:这样余会很困扰的。

柳也:为什么?

神奈:这样的话余就不会遇到柳也汝了。

柳也:说的也是。

柳也:我也觉得能遇到神奈妳真是太好了。

神奈:柳也

她的话说到一半就停了。

之后陷入了沉默。

似乎是在下定什么决心后。

她将她那纤细的身躯靠近了我。

这时候我才第一次注意到神奈是打赤脚的。

她的脸微微地泛红。

而且不自觉地连双眸也湿润了。

神奈:柳也,那个啊,耶。

神奈:那个

柳也:干嘛?

神奈:余不清楚接下来该怎么做才好。

神奈:所以啊

神奈:接下来的步骤就拜托汝了。

柳也:什么步骤啊

耳边传来衣服滑落的声音。

神奈在我眼前松开腰带,露出肩膀。

之后就这样靠近了我。

就在她的脚要碰到水面时。

神奈:啊

似乎是踩到了裙子了。

她整个人倒坐在地上。

神奈:余很不好意思啦。

神奈:快点啊。

她闭紧双唇。

往上看着我的脸。

她那白皙滑嫩的肌肤,为环境的寒气所颤抖。

那尚未发育成熟的两颗膨胀物。

以及该在背后而仍被收起来的羽翼。

虽是这样,看起来仍是令人觉得纯洁美丽,是上天的使者。

当我伸出手时,神奈缩了一下身体。

神奈:要碰我吗?

柳也:不碰的话什么事都做不成吧?

我这么一说,她便似乎死心般地正面对着我。

那动作让人越看越觉得可爱到想紧紧搂住她。

俗话说:送到嘴边的肉还不吃就不配称为男人了。

但是,可是啊。

柳也:妳知道我接下来要干什么事吗?

保险起见还是问一下。

神奈:不、不要把余当白痴。

神奈:余早就了然于心了。

看起来完全不像这么回事。

柳也:再怎么说,至少也要脱光衣服全裸着喔?

神奈:那、那也是没办法的啊。

柳也:我会抚摸、搓揉,或是舔妳的身体喔?

神奈:会痒吗?

柳也:这个嘛,应该会吧。

神奈:不严重的余还可以忍耐。

柳也:就算妳忍耐也会很不喜欢吧。

神奈:那、那到底该怎么办?

看着她那意外的身影及束手无策的样子,看来是还没搞清楚状况。

柳也:就算妳说不知道该怎么办

柳也:我先说好,会痛喔。

神奈:怎么?会痛吗?

柳也:这个嘛,刚开始啦。

神奈:姆

似乎认真地思考了些什么后,她开了口。

神奈:余是听说会感觉像升天一样,那不是真的吗?

柳也:那如果是这方面的高手的话也许会吧。

神奈:果然还是需要修练吗

神奈:难怪总觉得似乎太过容易了。

这是我要说的话。

神奈:那,大概要练习多久才会觉得舒服啊?

这种事问男的是怎样啦?

仔细一想,神奈对诱惑别人简直是令人讶异般地晚熟加无知。

所以不可能会自己主动勾引男人的。

这么说来。

一定是有告诉她这档事的高手在。

柳也:妳说会感觉像升天一样是听谁说的?

神奈:当然是里叶啊。

相当干脆地暴露出了幕后黑手。

柳也:她是怎么说的?全部说来听听吧。

神奈:嗯

神奈:其实是余昨天问了里叶。

神奈:余说如果柳也死了的话,余也不能活了。

柳也:

神奈:当然,不是因为没有了护卫这么简单而已。

神奈:而是因为,那个,对余来说,柳也

神奈:

柳也:反正就是妳在担心我就对了。

神奈:嗯。

神奈:余这样表明了之后,里叶说了。

神奈:请忘记您的立场与身份,向柳也坦承妳的心情。

柳也:到这里还算是挺正确的忠告。

神奈:而且在那时候绝对不可以骂他傻瓜或是笨蛋。

柳也:怎么觉得好像有种现在才说的感觉啊。

神奈:要是顺利的话,柳也他会说出以前的事,到时候就乖乖听完。

柳也:她怎么会知道我会这样做?

神奈:她说像柳也大人这样的人,一定会对喜欢的女人说以前的故事。

柳也:

竟然被完全看穿了,真是令人相当懊悔。

神奈:等柳也说完以后,缓慢地褪去衣服前面的部分。

神奈:这个时候特别要注意胸部要若隐若现。

还连细微动作都指导过了。

神奈:再来就交给柳也就可以顺利完成了。她是这样说啦

神奈:余有哪里做错了吗?

妳问里叶时就已经是个致命的错误了。

神奈:还是说

神奈:柳也汝是喜欢男人喽?

柳也:等一下!

神奈:错了吗?那

神奈:喔喔,是这样子啊。

她似乎想起了什么似地拍了一下手。

神奈:汝是就算喜欢女人也力不从心

柳也:不要把别人说得这么难听!

看这样子八成还被灌输了一些有的没的了吧。

柳也:真是的,那个女狐狸

里叶她就算有两、三条尾巴我也不会吃惊。

神奈:果然还是衣服脱太多了吗

柳也:这家伙也还在碎碎念。

柳也:

柳也:好,我知道了!

柳也:我就让妳见识一下我好歹也是个男人吧!给我做好觉悟了!

我用可以响彻林间的音量大声发表宣告。

神奈:柳也,汝的眼神有点怪怪的喔

柳也:先引诱我的可是妳,妳就乖乖被我的毒牙侵犯吧。

神奈:柳也汝有毒吗?

柳也:只要是男人都会有啦。

神奈:余、余可是第一次听到这种事。

柳也:其实妳还不知道的东西可多着呢。

神奈:什、汝在说什么

柳也:我就用妳的四肢和胸腰好好教教妳吧。

我用力地一把抓住她那纤细的肩膀。

神奈:啊,住、住手啦!

她整个脸红红地,激烈地甩动身体。

但是,只要男人是认真来的时候这样是不可能甩开的。

神奈:住手啦住手

柳也:说住手就不干的就不是男人了!

而我到这个地步也快忍不住

柳也:里叶!反正妳一定是躲在这一带偷看吧!给我出来!!

我边来回看看,大声嚷嚷着。

里叶:在您正快乐的时候打扰了。

柳也:快乐的只有妳吧!

里叶:神奈大人,您没事吧?

她跑向放松了的神奈,迅速地帮她穿好衣服。

神奈:不知道为什么不太顺利耶。

里叶:哎呀哎呀真是的真是的。那真是可惜呢。

柳也:太假了吧?

无视我的抱怨,里叶往森林深处指着说了。

里叶:我已经在那边为您准备好了餐点。

神奈:这样啊,辛苦了。

神奈快步地走了过去。

这么简单就被食物引走啦?

神奈:柳也。

柳也:干嘛?

神奈:那个

她的头发还乱乱的。

似乎还没平息刚刚的心情起伏般地,她的脸还微微地泛红。

神奈:余有让汝生气了吗?

柳也:我没有生气啦。

神奈:那就好

她松了一口气般地将手放在胸口。

这让我不自觉想起在她手下面那小小的隆起。

我开始有点后悔没有趁势把她"推倒"了。

里叶:来来来,神奈大人请您快一点。

神奈:嗯。

这次换我对从背部把神奈推走的里叶出声了。

柳也:里叶。

里叶:请问有什么事呢?

柳也:妳是看准我绝对不会下手的吧?

里叶:虽然是个赔率挺高的赌注。

柳也:

接不上第二句话的我,和跟平常一样的里叶。

柳也:世上可再也没有像我这样人畜无害的男人了。

里叶:应该说是没路用吧。

柳也:吵死了。

神奈完全听不懂我们在说什么,只是呆呆地看着我们。

里叶:那么我们先走一步了。

里叶:之后我会教神奈大人房事的。

柳也:拜托别干傻事了。

神奈:房事是什么?

柳也:妳也不要多问!

太阳已经越过了正南方。

日落的森林中,已经不像以前那么热了。

连从吹过来的风中都可以感觉到秋天的气息。

寒蝉在叫着。

彷佛在对天空传达自己所在的地方一样。

里叶:夏天也结束了呢。

柳也:的确

越过树梢,可以看见那和缓的山峰的影子有点模糊。

等太阳下山后,我们三个就要往那座山峰前进了。

神奈正在睡着。

躺在里叶的膝盖上安详地睡着。

里叶则安稳地微笑着。

她边用手梳着神奈的头发边轻声说着。

里叶:神奈大人她昨晚完全都没有睡

柳也:是吗?

里叶:因为她一直挂心着柳也大人的事。

柳也:这样啊

我看着神奈的睡脸,不经意地说了。

柳也:这样一看,她倒也是挺漂亮的。

才刚说完就被里叶瞪了一下。

里叶:神奈大人原本就是惊为天人的美女。

里叶:如果在下流份子对她动歪脑筋前不先灌输她一点那方面的事的话

柳也:就算是这样也犯不着拿我当练习对象吧?

里叶:您是在说什么事呢?

柳也:不要给我用正经的表情打哈哈。

神奈则是完全不知道地继续睡着。

柳也:这家伙还只是个少女而已。

柳也:连玩娃娃或抛砂包满足过的经验都没有。

神奈:呜嗯

似乎快醒了,神奈的身体动了一下。

里叶则轻轻地摸着神奈的头,慢慢地重新调好在膝盖的位置。

她那小巧的嘴,似乎很幸福地动了。

神奈:母亲大人

里叶只是温柔地继续抚摸着她的头发。

再会的时刻近了。

而同时,别离的时刻也近了。

太阳一下山后,我们马上出发了。

明明看起来也没什么云,但就是没月亮。

即使是这样,森林中还是有些微微的光亮,所以倒也不会走得很辛苦。

神奈的脚步也很快。

大概是急着想和她母亲见面吧。

反而是受了伤的我现在变成殿后。

然后

我们到了山顶。

在群树的中央,有个像小山一样的东西。

许多长了青苔的石头,迭得高高地,高度约为人高。

看来是相当老旧的东西了。

柳也:石墓?

那也太大了一点。

这样看来,就算里面有个房间也不足为奇。

里叶:柳也大人,看这边。

有个格外显眼的大树,伫立于石墓旁的树林中。

在那树干的中央,绑着个如脸般大小的圆形物。

柳也:镜子?

我转头看着里叶问她。

柳也:妳觉得这是什么?

里叶:这样看我也不清楚,大概是一种咒术的媒介吧。

神奈:可以从这里进去耶。

从石墓的侧边,传出神奈的声音。

柳也:等一下!

我在她正要进去前一把抓住了她的领口。

神奈正要冲进去的,是个勉强可以让一个人通过的洞口。

有着像在冰室一样的寒气,从洞内的漆黑处传出。

柳也:先由我去看看情况

我还没说完,就有个严厉的声音发出了。

神奈:不行。

神奈:余白天说过了吧?

神奈:要是汝有了什么万一,余也活不下去了。

柳也:

有这份心意我很高兴,但确认危险与否是我的任务。

再怎么说。

囚禁在这里的有可能是恶鬼也说不一定。

里叶:都已经了这里了,我们就三个人一起感情融洽地进去吧。

连里叶也说这种悠哉的话。

妳应该是负责在我发生什么事时让神奈能逃走的任务吧?

但是,神奈和里叶似乎都没有想退让的样子。

柳也:知道了啦。

柳也:但是,我要走前面。

神奈:好。这点就让给汝吧。

里叶:那么,进去吧。

我踏入了洞穴中。

眼前彷佛被灌了墨汁般地伸手不见五指。

我边一步步小心地确认脚下边谨慎前进。

从吹拂过脸颊的风,我知道前方会有空洞。

但是再怎么走都没有到了的感觉。

这种洞穴不可能很深的。

还是说这也是一种咒术吗?

声音:停下来。

不知从何处响起了声音。

声音:不要再往前走了。

是个很有威严的女性声音。

声音:要是想和妾身挑战的话,是不可能活着走出去的。

我不懂她的意思。

但是那些话中藏不住天生的威严和气质。

我摆正了姿势,对着黑暗中吶喊。

柳也:我是神奈备命的贴身护卫,名叫柳也。

里叶:同样为护卫的里叶。

柳也:抱歉冒犯了,但我们认为您应该是神奈备命的母亲大人

声音:神、奈?

神奈:是母亲大人吗?

一听到神奈的话,那女子的声音又充斥了紧张。

声音:汝等是说带来了妾身的女儿吗?

声音:这次又想从妾身这里骗取什么了吗?

声音:妾身没有女儿。

声音:妾身的女儿早就

里叶:神奈大人,请把证据给

她像平常一样冷静地说。

耳边传来沙沙的褪衣声。

我花了点时间才知道这是在干什么。

之后我单脚跪在地上,当场行了礼。

附近充满了光芒。

整个洞穴都泛着纯白色。

我看见自己的影子在铺着石头的地板上摇晃着。

等我眼睛习惯了光亮后,我畏缩地抬起了头。

在我的眼前。

有着羽翼。

神奈脱下了衣服。

毫不犹豫地裸着身体。

她抿着嘴。

在那背上。

有着一对往左右展开的白色羽翼

我回想起初次和神奈间的对话。

这个嘛。再怎么说都是神的使者。

唐天竺称之为凤翼,又名风司。古名则为空真理。

其肌白似天鹅绒,其眸类于玛瑙,其泪恍若金刚石。

那高贵之姿宛如天仙。

这些话实在很陈腔滥调。

神奈的身体伫立于充满神明般的光辉之中。

太美了。

我只能这么说而已。

在洞窟深处有着森严的双重铁栏。

在那里面囚禁着一个高贵之者。

她出神般地盯着神奈看。

那无色的粗糙衣物包覆着她瘦弱的身躯。

她的眼神沈淀着忧愁、她那憔悴的面孔、失去光泽的秀发

但不会错的。

她是神奈的母亲。

神奈裸身转了半圈,对母亲展露自己的羽翼。

神奈:这是余的羽翼。

神奈:虽然无法展翅遨翔,也无法高飞。

神奈:但如果汝也持有相同的东西的话

可是,她却没有回话。

在神奈身边蹲着的里叶,注意到我的视线。

里叶:来,神奈大人。

里叶彷佛在收起宝物般地帮神奈穿起了衣服。

虽然说看看也不会少什么,但在母亲的面前也是无可奈何的。

周边回复了黑暗。

声音:真是因果循环。

声音:没想到还会有再次见到妾身的孩子的时候。

声音:见到妾身那取名为神并不存在的孩子

声音:神奈。

声音:汝长得相当亭亭玉立了呢。

神奈:母亲大人。

叩!

神奈:好痛。

里叶:神奈大人,您没事吧?

中间隔了个铁栏,是不可能可以接触到的。

必须先将她母亲带出这里。

正当我这么想时。

母:名叫柳也的人啊。

柳也:是,我在此。

母:带着神奈,马上下山。

神奈:为什么?!

神奈:是因为余不会飞吗?

神奈:是因为余的羽翼无法顺利展翅吗?

我伸手制止了拚命反问的神奈。

(摸)。

神奈:汝在摸哪里啊?

柳也:大概是胸部吧?

柳也:反正废话等一下再说啦。

我是不知道发生过了什么事啦,但是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柳也:神奈,妳想和妳母亲在一起吗?

神奈:

柳也:妳想跟妳母亲在一起吗?

神奈:想啊。

母:不可以!

那尖锐的声音,让神奈吓得退缩了一下。

她被预料外的母亲的回绝给压下了气势。

柳也:我再问一次。

柳也:妳,想跟妳母亲在一起吗?

迄今我们旅途的目的,以及我们的心愿。

我以蕴含住这些事物的语气,问了神奈。

神奈则斩钉截铁地说了。

神奈:余想和余的母亲在一起。

令人满意的答复。

对我,和对里叶来说都是。

柳也:就像您所听到的一样。

我对着黑暗的前方说了。

柳也:恕我冒昧,我们是神奈大人的贴身护卫。

柳也:所以非得遵守神奈大人的心愿才行。

母:汝等想将妾身怎么样?

那问题里叶回答了。

里叶:将母亲大人您带出这里。

里叶:然后再让您和神奈大人永远过着幸福的生活。

可以感觉得出来在黑暗的彼端的人哑口无言。

母:柳也殿下。

柳也:是。

母:汝似乎不是能言善道的人。

和话语的内容相反地,她的声音相当柔和。

柳也:我也被神奈大人这样训示过了。

母:里叶殿下。

里叶:是。

母:守护神奈很辛苦吧。

里叶:您这样说我不敢当。

母:要是这世上多点像汝等一样的人的话

母:妾身们的命运或许会有所改变吧。

或许那是既非憧憬也非泄气的话。

汝等和妾身们。

人类与翼人。

以及翼人们的命运

里叶:柳也大人,请快一点!

被里叶一催,我回过了神。

我在黑暗中摸索前进,碰到了铁栏。

看样子似乎是弯不了也砍不了了。

里叶:不能把铁栏整个移开吗?

但整个石壁堆积只有用原木撑着而已。

柳也:这是设计成硬拆的话,会连天花板一起瘫下来的。

里叶:都到了这种地步了没有什么办法吗?

柳也:大概只能用锉刀慢慢锉啦。

但这样不知道要花多久的时间才得以完成。

里叶:这种玩意而就哈!地用刀劈开不就好了。

柳也:不要说些不可能的事啦。

里叶:耶耶!这个没用的家伙!

柳也:不要这样叫我!!

正在此时,母亲静静地说了。

母:在出了这个石墓的森林中有面镜子吧。

里叶:是的,的确有面镜子。

母:将它归还于水吧。

母:这样月亮也会回来的。

我们三人留下母亲,离开了石墓。

我们站在被挂在巨木上的圆镜。

柳也:将镜子归还于水吗?

柳也:是说将镜子丢入泉水中吗?

里叶什么也没说。

明明就没月亮,那镜子的表面却闪闪发光着。

神奈:还挺亮的呢。

边说着,神奈伸出手摸了一下镜子。

但却如有水滴落下一般地激起了涟漪。

神奈:嘶!

她慌张地抽回手。

神奈:怎么会这么奇怪

柳也:这是

我转身看看里叶,她露出一副这就是正确答案的表情。

柳也:神奈,让开。

我拔出了刀。

虽然背还会痛,但还不至于妨碍动手。

我小心地放下刀身,放松腕力。

吐了口气后,停了下来。

柳也:哈!

我往镜子的中心突刺下去。

明明该是青铜制的镜面却整个弯曲了下去。

之后化作了水,往地面洒落。

从树枝间照映入了银色的光辉。

满月正在天空中央发光着。

森林整个变成像是另外一个地方似地。

不,或许该说我们之前都在其它场所吧。

我收起刀,转向后面。

石墓消失了。

一名身穿纯白衣物的女性,若无其事地站在那里。

母:走吧。

她打着赤脚走着。

那脚步看起来颇危险的。

或许是因为从被囚禁以后就没在野外走过了吧。

里叶:请您牵着我的手

母:不要靠过来。

她对走过去的里叶用凛然的声音说了。

母:妾身的身体已经充满了污秽。

神奈:什

她也对着不禁发出声音的神奈严厉地看了一眼。

母:神奈,汝也是。

母:不可以碰触妾身。

我们四人离开了山顶。

我们没有冲下山。

我的伤口突然发作了起来。

彷佛全身浸泥般地迟滞沉重的痛楚从我背后蔓延着。

母亲的样子也不如所预料。

即使我或里叶说要扶她,也都绝不让我们帮忙。

神奈则不发一语。

看起来似乎比独自一个人待在社殿时还令人担心多了。

但只要离开这里的话,母亲的警戒心也会下降吧。

母子间的交流等到那之后再说也不迟。

我是这么想的。

到了下面,树林的枝条变得更茂密,透过树枝的月光变得微弱多了。

这时候,母亲被树枝绊到了脚。

她摇摇晃晃了一下后,当场跪了下来。

神奈:母亲大人!

母:不要靠过来!

她自己站了起来,又继续前进。

神奈则紧咬着嘴跟在她身后。

里叶:恕我冒昧进言。

里叶当场趴了下来,挡住母亲的前进。

里叶:我希望您能和神奈大人牵着手。

她那声音凛然到不像是在对高贵者说话的态度。

但母亲完全面不改色。

母亲:妾身应该说过办不到了。

里叶:我知道或许是有无可奈何的理由。

里叶:可是

母:汝有孩子吗?

里叶:不

母:那汝就不能体会妾身的心情了。

之后便用一只手的袖子遮住脸,表示话已经说完了。

但里叶还不死心。

里叶:我是不懂母亲大人您的心情。

里叶:但是我却很了解神奈大人的心情。

里叶:神奈大人她在旅途间一直都

柳也:安静点。

我叫住了难得激动到忘我的里叶。

因为我感觉到头上有东西飞过去。

咻咻咻咻咻咻咻咻

有锐利的笛音响彻着夜空。

神奈:是鸟吗?

神奈抬起头看了一下,这么问着。

柳也:不对,是哨箭。

咻咻咻咻咻咻咻咻

咻咻咻咻咻咻咻咻咻咻

彷佛是在呼应第一枝箭般地,不断地有数支跟着发射。

以前听这声音都听到烦了。

这是作战的信号。

呜喔喔喔喔喔喔

彷佛撼动地面的低沈声震动着夜晚的空气。

听起来是数千人大军齐发的声音。

柳也:是高野被攻打了吗?

里叶:如果是因为结界破损的因素的话,是很有可能。

站起来的里叶,用一如往常的声音说着。

我吞了一下口水。

在我还在思索时,心中就有股巨大的某种东西在鼓动着。

柳也:快走吧。

正当我要走时。

母亲扬起了手,指向反方向的林间。

母:这边

也不等我提问,她就走了起来。

我们也跟在后面。

母亲所选的路,草长得很茂密而相当难走。

突然觉得似乎她们的速度变快了。

不对,是我变慢了。

里叶:柳也大人,您的脸色相当难看呢

虽然里叶悄悄问了我,但我没体力回话。

每走一步,身体都在绞痛着。

等我注意到时,我已经把左手撑在刀鞘上了。

走了段路后,眼前视野突然开阔了。

在林间刚好有块小小的空地。

有大大小小的石头沿着路上的斜坡堆着。

是个相当老旧的石垣。

月光明亮地照耀着。

彷佛是在照出这个舞台一般。

连个遮蔽处都没有。

登。

林中传来了拨弦的声音。

接着是拉弓的声音。

我背上冒着大量的冷汗。

柳也:快散开!低下身子!!

我边叫边拔出刀,站在那三人的前面。

里叶勉强拉倒神奈后也当场蹲下。

咻!咻!咻!咻!

箭像雨般地撒落了下来。

我光是把最近的一只箭给劈落下来就花了九牛二虎之力了。

母:呜

耳边传来了沉重的叫声。

母亲的胸口被两枝箭深深地插入。

杂兵:成功了!

杂兵:什么!是我的箭先射到的!

响起高亢的声音在争功。

就在那一瞬间。

声音消失了。

连虫声或风吹叶子的声音都没了。

在一层透明薄膜的外侧。

风发狂般地咆哮着。

趴着的杂兵们伴随着树叶一起被卷到了空中。

有的人身体被撕裂,有的人被撞在一起

被剥蚀下的装备和血跟肉片不断地旋绕着。

而母亲在那其中。

彷佛像是她将愤怒化做力量让它嘶吼咆哮一般。

柳也:不要看!

里叶拚命用袖子遮住睁大了眼的神奈。

这就是会被说恐怖的真正原因吗?

在我心中的某处一直响着快逃!的警报。

为了活下去而练出来的直觉不断地持续呼喊着。

喊着这根本不是人。

之后,声音又回来了。

到处飘着血的味道。

大约十几人的弓箭手有一半都直接灭口了。

剩下的也都丧失了战斗意志。

杂兵:咿!

杂兵:怪、怪物啊!

他们丢下弓和箭,往林间深处逃走了。

母亲只是静静地站着。

让衣服的袖子为晚风嬉戏,自己注视着遥远的满月。

之后她的身体摇晃了一下,缓缓倒了下去。

神奈:母亲大人!

柳也:不可以拔出来!

我制止住正要伸手拔箭的神奈。

神奈:汝这是甚么话!

柳也:这样只会让血喷出来而已。

一只在右肩。

另一只在心脏。

是用连名字都不知道的鸟的羽毛做的粗糙箭矢。

在战场上就是这种箭几千只地飞来飞去让无名的杂兵们像虫子般死去。

柳也:该死的!!

柳也:竟然、竟然被这种粗制滥造的东西给

母:汝不需要、感到懊悔。

母:因为原本在这山上化为枯朽、就是妾身的命运

这时候我才领悟到。

是母亲她自己暴露在箭雨中的。

彷佛从最初就希望事情会变成这样一般。

神奈:母亲大人

母:不要碰妾身。

母:咳、咳

随着她的咳嗽声,血从她嘴里吐了出来。

神奈:不要!

神奈突然叫了起来。

神奈:余不要这样!不要不要!!

她激烈地摇着头。

之后神奈稳稳地抱起母亲的肩膀。

神奈:母亲大人、母亲大人!!

她们彼此互碰脸颊。

母:啊啊

从她失去血气的双唇,吐出温暖的气息。

那包含着哀伤和欢喜。

母:妾身忘了好久呢。

母:人的肌肤是如此地温暖

她虚弱地动着左手,抚摸女儿的脸。

母:如果这是因果报应的话

她那纤瘦的手,不灵巧地抚摸着神奈的头发。

母:神奈好好听着。

母:听好原本应该伴随着妾身一起腐朽的古老祈祷文。

母:妾身现在就告诉汝吧

母亲的身体被风缠绕着。

她和神奈四目相视地,开始咏唱了起来。

母:力风吾等之今即

母:事物承袭星

她顺着独特的节奏,高高低低地唱着。

母:即使悠久何物相符

母:的人啊寄于羽翼上勇敢地用方法

那节奏逐渐加快,最后完全听不懂是什么意思了。

她将失去的言语包装了许多层,在淡淡的光辉下托付给了神奈。

像是在传授给她这世上的万事万物一般。

之后,母亲的咏唱结束了。

母:原谅母亲吧。

母:因为这是妾身们的义务

神奈什么都没说。

她那在月光中眨着的眼睛,看起来一副彷佛束手无策的样子。

母:来,神奈。

母:这次该汝了。

母:汝是度过了什么样的旅途呢?

她那安稳的,澄清的笑容。

彷佛刺入心脏的箭头没有什么关系似地。

神奈:余可以说吗?

看着神奈畏畏缩缩的样子,她笑着点点头。

我看得出来。

现在的母亲,就像风中残烛。

是为了孩子而使劲燃烧着自己的全部

神奈开始说了。

刚开始还有点结结巴巴的,后来逐渐越说越顺。

在社殿的生活。

出发的晚上。

在夏天的山野旅行。

换衣服的骚动。

以及,在市场的骚动

母亲的话语已经不多了。

光是偶而短短地应和一下,有时笑笑就已经是很尽力了。

神奈:余从未见过那样粗糙的鸟儿呢。

神奈:余本来还想拔一根羽毛来让母亲大人瞧瞧的

母:不可以欺负鸡喔。

神奈:既然母亲大人这样说,余绝对不会再这样做了。

她被温柔的声音训斥后,乖乖地点点头。

神奈:还有啊,里叶她找到了核桃喔。

她拚命地找话题,像是想塞进母亲耳朵般地说着。

神奈:不只是核桃喔,只要是余说想要的东西,她都一定会找到的。

神奈:余从未见过有像里叶这样尽心尽力的人呢。

神奈:虽然偶而也会发怒,但那都是因为她担心余。

神奈:多亏有里叶在,使余在社殿时也不会很寂寞。

母亲:那真是、咳太好了。

她勉强地抑制住咳血。

神奈:母亲大人,您不舒服吗?

母:不会,继续说吧。

神奈:是吗?刚刚说到核桃了嘛。

神奈:余正困扰着剥不开壳,结果柳也就用刀劈开了喔。

母:哎呀,用刀?

神奈:而且啊,还是把核桃丢到空中从中间一刀两断的喔。

她夸张地舞动身体比划着说。

被看到了啊?

那个黄昏昏暗的林中。

闪闪发光的神奈的响无铃

神奈:虽然是这样的高手,但柳也绝对不会杀人的。

神奈:像柳也这样,才是真正的臣子。

神奈:才是真正的忠臣呢

神奈继续挤出声音说下去。

里叶动也不动地盯着这幅母子对话的景象。

没错。

我们的旅行。

都是为了今天的此刻。

只是。

在旅行的终点所得到的,是个未免太过短暂的时间。

里叶:神奈大人,可以插一下话吗?

神奈:嗯。什么事?

里叶:您不是有东西想披露给您的母亲大人看吗?

神奈:不要说啦!那是余特别想留着最后说的。

里叶:但是母亲大人似乎有点疲劳的样子,或许现在就披露会比较妥当

她的声音和平常没什么两样地平静。

母亲看出里叶的意思,也笑着说。

母:妾身也想现在瞧瞧呢。

神奈:嗯。既然母亲大人这样说的话

神奈边说着,边从衣服的怀中取出某物。

神奈:母亲大人有见过这种东西吗?

母:是用来抛石头用的砂包吧。

神奈:什么,母亲大人您也知道啊。

母:妾身、没有玩得很漂亮

神奈:是吗?!那更好。

神奈:因为余已经决定了。

神奈:在见到母亲大人之后,一定要表演给您看的。

神奈说完后,边将手放到母亲身后,让她可以靠着石垣。

之后背对着森林,坐在让母亲可以方便看到的位置。

微微倾斜的月光,明亮地照着神奈。

第一个砂包开始飞舞在空中。

一个。

两个。

但第三个却从神奈手中滑下,掉到地上。

神奈:余是真的办得到的!

她捡起砂包,再一次摆好架式。

我回想了起来。

想起神奈第一次接触到砂包的那天。

神奈:母亲大人,下一次一定会很顺利的。

神奈:耶!

余也办得到吗?

不试试看怎么会知道?

只要稍微学一下,您一定也可以相当精湛地舞弄砂包的。

那么,就现在开始教余吧。

砂包又从手中滑落。

神奈:这次一定要!

她马上捡起来,又抛回空中

自己一个人很无聊的。

那里不是有一堆玩具吗?

腻了。

妳似乎只有砂包玩不腻哪

神奈:啊

两个砂包在空中相撞,掉到神奈头上。

母亲则笑笑地看着。

似乎为光所刺眼般地瞇着眼看着心爱的孩子。

神奈:这一次,这一次一定会顺利的。

神奈:耶!

余还想变得更厉害。

只要妳每天练习的话,一定会变成高手的。

汝还会见识余表演丢砂包吗?

啊啊,要是妳觉得我够格的话,随时欢迎。

神奈:啊

再怎么试,砂包都飞得不是很顺利。

神奈:为什么用不好!

神奈:都已经是在母亲大人的面前了,为什么就是玩不好!

她靠近捡起来的砂包,拚命想让它们听话。

神奈:余练了好久。

神奈:为了今天,余一直在锻炼着。

神奈:为什么就是动不好!

但她依然咬紧牙根地继续抛砂包。

神奈:耶!

连姿势和呼吸都不去调整了。

她彷佛像是被附身一样,只是重复着同样的失败动作。

神奈应该也已经感觉到了。

能和母亲在一起的时间只剩一点点了。

里叶不断地颤抖着。

她在拚命压抑住想冲上去帮忙的自己。

我们什么都不能做。

必须让神奈自己一个人办到才行。

神奈不灵巧地抛起砂包。

那样颤抖的双手,不可能舞弄得好的。

那样湿润的双眼,是不可能看见手的位置的。

所以我只能像砂包祈祷。

拜托。

算我求你。

只要一次就好。

为了神奈而飞舞吧。

到了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的挑战时。

母亲的双唇动了。

母:玩得真好呢

母亲:汝真的很努力了呢

伴随逐渐虚弱的话语,她的眼皮无力地掉了下来

神奈:母亲大人?

听到了女儿的呼唤,她再一次睁开了双眼。

母:继续吧。

她调整一下痛苦的喘息,一副真的真的很幸福的样子低语着。

母:妾身会一直看着的

神奈:知道了。

她安心似地点了点头,又继续抛砂包。

母亲彷佛作梦般地继续看着神奈的身影。

或许已经连痛楚都感觉不到了吧。

她稍微动了动指尖把我和里叶叫过去。

母:里叶殿下。

母:不要认为妾身这个母亲很无情。

里叶:是

里叶专注地低下了头。

母:柳也殿下。

母:不用忌吊妾身了。

母:绝对不要碰触妾身的身体,就这样弃置在这里就好

我根本无言以对。

像这样的人根本不应该在这种地方化作腐朽。

持有羽翼,相当高贵的一族末裔。

我见证着她的最后一刻。

母:妾身已经没有什么遗憾的了。

在月光的照映下,看得出来她的脸色逐渐泛白。

母:只是很想和她互相沟通。

母:能和这孩子一起飞舞

母:在夏日的天空

母:妾身打从、心底

她闭上了眼睛。

母亲的旅程已经结束了。

三个砂包整个掉在地上。

神奈:?

神奈:母亲大人?

她瞪大的双眼转化成惊愕。

但神奈却还是依然把手伸向砂包

我再也看不下去,往神奈冲去。

柳也:神奈,够了。

柳也:已经够了

神奈:放开!放开余啦!

她甩开我的手继续准备捡砂包。

神奈:母亲大人不会说谎的!

神奈:母亲大人说余玩得很好了。

神奈:要是余做不到的话,会变成母亲大人在说谎的。

神奈:不办到不行。

神奈:母亲大人、母亲大人她在看着余的。

神奈:一直一直都在看着余的

在抛砂包的期间,母亲大人一直看着。

若是能抛得好的话,她会再一次张开双眼

里叶:神奈大人!

啪!

里叶一巴掌打了下去。

然后,神奈才回复正常。

我正面看着神奈的双眼,坦白地说。

柳也:母亲她已经仙逝了。

神奈:才没有呢!

柳也:她已经不在这里了。

神奈看着母亲的脸。

月光照映着她失去血气的脸。

她的脸已经开始出现和土地相同的颜色了。

然后,神奈领悟到了。

母亲已经到了某处了。

神奈:她已经不会张开双眼了吗?

神奈:已经再也不会对余微笑了吗?

神奈:即使是余的命令,母亲大人也不会再醒过来了吗?

柳也:这个命令没有人可以达成。

神奈:那即使是余的心愿呢?

神奈:即使余再怎么期望,也无法实现吗?

我只能这样回答。

柳也:也是有、无法达成的心愿的

月光满溢着整座森林。

神奈对母亲的尸体做最后的道别。

她拔起了插着的箭。

她用衣服的袖子拭去母亲沾血的唇边。

之后神奈将三个砂包放在母亲胸口。

母亲那洁白的表情诉说着这样就很够了。

之后神奈站了起来,面对着我。

神奈:柳也殿下。

她润了润喉,对我说。

那是母亲想传授给神奈的。

温柔,坚强,以及持有羽翼者的骄傲。

神奈:真是辛苦汝的守护了。

神奈:虽然时间不长,但余

神奈:余

神奈:

已经不用再多说什么了。

神奈:柳也殿下

神奈:呜母亲大人呜呜啊

神奈:呜呜呜哈呜

神奈哭了。

她抱住我大哭了起来。

我可以感受到胸口传来她温暖的泪水。

柳也:神奈

我用右手抚摸神奈的头。

轻轻地摸着她那如绢丝般地乌黑秀发。

然后紧紧地抱住了她。

神奈一直哭着,她那纤细的身躯不断颤抖着。

她用力地抓住我的衣服。

背后长着羽翼的少女。

彷佛像是个随处可见的普通姑娘。

风飒飒地吹起。

战斗的声音彷佛在撼动山岭般地依然存在着。

呜喔喔喔喔喔

荒野的树灵持续增加着。

那死亡之地的气息让我背后的伤隐隐作痛。

彷佛在鞭斥着我的无用。

我用力地抱紧神奈说了。

柳也:事情还没结束。

没错,还没结束。

到把神奈救出这里为止。

到引导这名少女到幸福为止。

我已经不记得是往哪里怎么逃的了。

我们被火把和脚步声阻挡了好几次。

柳也:这边!

许多次后,我们像在山中的黑暗里绕路一样。

里叶的表情很僵硬。

感觉很敏锐的里叶,或许感觉得比我还清楚也说不定。

已经没有可以逃走的路了。

之后大家一起当场坐了下来。

已经再也逃不了了。

里叶:柳也大人,请用。

我拒绝了她递过来的竹筒。

柳也:我没差啦,给神奈吧

三个人之中最喘的是我。

我背上的伤口裂开了。

应该是负责守护的却变得碍手碍脚,让我十分难耐。

神奈:这是余的命令,喝下去。

她伴随着粗鲁的声音把竹筒伸过来。

我收下后摇一摇,轻轻摇就挺响的。

柳也:水只剩这些吗?

里叶:是的。

柳也:知道了,三个人一起喝吧。

我们轮流喝着仅剩的水。

等注意到时,我们三个人已经并肩地靠在一起。

这地方没什么树枝,视野挺好的。

在对面的山腰上有群金刚峰寺的寺院群。

沐浴着月光,彷佛人间净土地清飘着烟。

里叶:像这样三个人一起靠在一起,简直像是

柳也:感情很好的家庭一样呢。

我这么一说,里叶转头看了看我。

柳也:妳这是什么表情?

柳也:说靠近到令人呼吸困难的才是真正的家人的不是妳吗?

里叶:您说的正是呢

我边悠哉地聊天,边注意周围的气息。

在现在仍落于寂静的夜气里,混杂着松脂及烟火的味道。

到军队攻至这里不需要太多时间。

就在此时。

神奈突然意外地说了。

神奈:汝等有什么心愿吗?

柳也:愿望吗?

柳也:说的也是

我思考了一下,下定了决心。

即使是用我的生命来替换,也要突破这个包围。

至少也要让神奈能活着逃出去

里叶:我有。

里叶:我想和神奈大人和柳也大人永远在一起生活。

还是一样悠哉悠哉哪。

但我却用别的话代替了这样的想法。

柳也:听起来似乎还不赖嘛。

里叶:在某个寂静的土地,住在一间小小的寺院。

柳也:那吃的就由我尽量想想办法啦。

柳也:看是要耕田还是狩猎

里叶:要是近海的话,也可以捕鱼呢。

柳也:海吗

柳也:真要有的话,还是西方温暖的海比较好呢。

里叶:似乎是相当是合居住的好地方呢

里叶陶醉地说着,彷佛现在就已经在那座寺庙前一般。

这个时候,神奈问了。

神奈:海是什么啊?

柳也:怎么?妳不知道啊?

神奈:是听说过是个辽远无际的水洼。但却从来没亲眼见过。

柳也:虽然说是水洼,但全部都是盐水喔。

神奈:汝又在骗余了吧?

里叶:是真的。

柳也:而且,海大概和天空一样辽阔吧。

神奈:竟然会这么

里叶:而且也可以吃鲷鱼和鲍鱼吃到饱喔。

神奈:真的吗!?

柳也:妳这样问去抓的人会让他挺困扰的耶。

里叶:就把它们围绕着围炉插好,加盐烧烤吧。

神奈:那冬天就可以吃在屋檐上的雪了嘛。

柳也:要吃是无所谓,可别搞坏肚子了。

我们边珍惜着这短暂的时间,边继续幸福的对话。

而我也感觉到彷佛在趁着这个空隙,四周传来了接近的脚步声。

是朝廷的军队吗?还是高野的僧兵?或是吾妻武士呢?

我用眼神打PASS给里叶。

这次就算我倒了下去,也绝对不要回头。

带着神奈能逃多远就逃多远。

里叶继续说着梦想代替告诉我下定了决心。

里叶:海边的村子也会有夏日祭典吧。

柳也:啊啊,哪里都会有啊。

里叶:下次我们三个人一起去跳舞吧。

柳也:说的也是。光看实在很无聊呢

我悄悄地伸手握住刀。

里叶也用右手找寻怀中的短刀。

不能让神奈发现我们的忧惧。

所以我在心中描绘着。

那大概是个月亮泛着光辉照映着的夏日夜晚。

许多的人们和热闹的摊子。

以及升往天上的火焰及笑声。

神奈拚命地跳着舞。

但实在是太笨拙了,所以看不下去的里叶伸出手跟她一起跳着。

而我只是笑着,放松身体随着音乐起舞。

神奈:这都是一场梦。

神奈的声音让我回过了神。

神奈站了起来,离开了我们。

神奈:是余的梦想

她大大地用展开的袖子往天空绕一圈抱住。

彷佛像是想把在这里交谈的话语全部收入自己体内一般。

神奈:梦不是只有痛苦的梦而已。

神奈:余相当快乐呢。

柳也:神奈?

她的样子怪怪的。

神奈:绝对不准离开这边也不准动。

柳也:什么不准动,喂?

在我站起来的同时,里叶也靠了过来。

神奈:和柳也殿下汝在一起,会让余忘却余是有羽翼的。

她脱下衣服,将它落在地上。

让微风包围住她的裸身。

她的唇亲吻着我的唇。

神奈的温暖伴随着颤抖传给了我。

神奈:这样可以吗?

她没什么自信地问着在一旁看着的里叶。

里叶:虽然不是很正确

边这么说着,边点了点头。

「我想和神奈大人和柳也大人永远在一起生活。

当里叶这么回答时,她应该已经发现到了。

接着神奈会到某处去。

神奈:这是余最后的命令。

神奈:永远地

神奈:幸福地

神奈:活下去

伴随着光辉,她展开了双翼。

风以神奈中心,形成了漩涡。

上天的使者。

名符其实的这股光辉。

以及以身为超越人智者君临的那艳丽双翼。

风逐渐变强,连张开眼睛也满辛苦的。

风飞舞着,肆虐着,压制着周围。

群树或大地都忍不住发出哀嚎。

杂兵们毫不留情地被卷往天空。

风化作障壁,紧紧围住我和里叶。

柳也:神奈!

就算我大喊着,却连自己也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我只能呆呆地看着而已。

看着缓缓飘离地面的神奈的身影。

军队为撼动山林的狂风给吓退了。

之后神奈在低空缓缓地飞着。

彷佛像是在让愚昧的人们见识羽翼的威严般地。

之后我注意到了。

神奈是在做我做过的相同事情。

她要以自己当作诱饵,让我们可以逃走。

柳也:可恶!!!

里叶挡在正要往前冲去的我眼前。

里叶:柳也大人,不可以追过去!

柳也:什

里叶:神奈大人是打从心里希望着。

里叶:希望柳也大人可以活下去。

我被这句话给刺得惊惶失措。

柳也:我我可是神奈的随身护卫耶!

里叶一直盯着我看。

里叶:已经不是这样了。

里叶:对神奈大人来说,柳也大人已经

之后里叶将目光投向天空。

在天空中央有着满月。

神奈银白的羽翼在月光沐浴下闪烁着宝石般的光辉。

神奈缓缓地飞向天空。

从对面的山陵上响彻着低沈的诅咒声。

是数百位僧侣齐声咏唱着降服的咒语。

为了再次封印被解放的恶鬼。

风衰弱了起来,羽翼的光辉痛苦地鼓动着。

虽然彷佛像刚离巢的小鸟般不稳,但神奈依然继续飞着。

在地面上摆好阵势的杂兵们手持弓箭摆好架式。

声音:就是现在,射下去!

声音:这该死的妖怪!

弓箭彷佛从地面往天空降下的雨般地飞出。

羽毛随着光芒洒落,神奈的身体微微倾斜了。

声音:中了!

声音:那家伙居于劣势了!快射!射啊!!

柳也:神奈!!!

我忘我地大声呼喊。

柳也:再飞高一点!!再飞高一点啊!!

神奈往天上飞去。

为了向上天传达无法实现的愿望。

而咒术声如同追着她的枷锁一般地跟着高升。

之后

光激烈地亮起。

羽毛整个散落下来。

之后神奈一动也不动。

彷佛在什么都没有的虚空中冻结了一般。

羽翼的光辉逐渐衰去。

之后什么也看不见了。

高野整个烧了起来。

并列着的寺院和尖塔都整个烧着熊熊烈火。

大概是攻入的军队放的火吧。

但诅咒声仍持续着。

即使是拚上自己的性命,僧侣们仍持续仪式。

为了让翼人的灾难不会伤害到世人。

我的叫喊也已经不成文章。

我不可能会知道倒底是谁对谁错。

我失去了该守护的少女。

而那对我来说是人生的全部。

在我伫立于山中时,早晨来临了。

在曳入林间的阳光的另一侧,夏天的天空彷佛理所当然般地开始展开。

母亲所冀望的天空。

夺走了神奈的天空。

我耐不住它的蔚蓝,我跪了下来。

蝉开始高声叫了起来。

我耳边还残留着神奈的话语。

像柳也这样,才是真正的臣子。

才是真正的忠臣呢

我用力打了地面一拳。

柳也:我哪里算是忠臣了啊

金刚峰寺似乎在昨晚陷落了。

伴随废弃建材的烧焦味,还可以听到有刀互砍的声音。

杂兵们的小规模互战似乎还在持续着。

我站了起来,拔刀出鞘。

我要斩杀敌兵,尽我身为神奈臣子的义务。

我要尽可能地多带几个让神奈变这样的家伙们一起下地狱。

理由是什么都无所谓。

我寻找着要毁灭的对手。

里叶:柳也大人。

一直默默不语的里叶,突然叫住了我。

她那看透一切的声音,对现在的我来说是负荷不了地沉重。

柳也:我要在这边和妳分别了。

柳也:忘记我和神奈的事。

柳也:平安地活下去吧。

里叶什么都没有回。

她只是像鸟一般展开双手,挡住我的去路。

柳也:不要挡路,不然我就宰了妳。

但里叶却一步也没退。

里叶:那就请您斩了我吧。

我把刀的刀刃反过来,往里叶喉咙顶过去。

这和在社殿的试探不一样。

不让开的话我真的会刺下去。

但里叶却使出我意料外的手段。

她两手握住我伸过去的刀。

她用力握紧研磨过的刀身。

只要我稍微动一下,里叶的手指就会断掉。

里叶:那就请您斩了我吧。

柳也:我这不是在吓唬妳而已。

里叶:我也不是在吓唬您而已。

里叶:神奈大人绝对不会乐见化身为恶鬼的柳也大人的。

柳也:神奈已经不在了。

里叶:但是柳也大人还在这里。

里叶:如神奈大人所愿,柳也大人您还确实地活着。

确实我是还活着。

但现在只剩下被失去神奈的事实给撕裂身心的后悔。

拜托体谅我一下吧。

我已经不想再这样带着耻辱活下去了

但里叶看着这样的我微笑着。

里叶:事情还没结束。

里叶专注地倾听着在蝉声及叶子摩擦声的另一端。

里叶:我可以听见神奈大人的声音。

里叶:神奈大人正在啜泣着。

里叶:虽然相当细微,但我真的听得见。

柳也:里叶,妳

我以为她疯了。

但我一看她的双眼,却确实还有着光芒。

有着在那一晚最后散失的羽翼光辉。

我的怒气消了下去。

柳也:妳还真是不死心哪。

里叶:哎呀哎呀,柳也大人。

里叶:原本女人就是很不会死心的生物啊。

柳也:应该是这样没错吧。

柳也:但妳不放手我没办法收刀的。

里叶:我不要。

她继续紧握着刀,若无其事地说着。

里叶:请您发誓。

里叶:发誓说您的生命绝对不会让它毫无意义地流逝。

里叶:要到最后的最后也为神奈大人尽力。

这样看起来不知道是谁在威胁谁了。

而且这次输的又是我。

柳也:我知道了。

柳也:我的命就托付给妳了。

我一收起刀,里叶的泪便涌了出来。

里叶:谢谢您

那边笑边流出的泪水。

那是坚强的里叶初次让我看到的,压抑不住感情的一面。

柳也:妳在哭什么?

里叶:因为我很高兴。

里叶:我和神奈大人一样。

里叶:要是没有柳也大人,就没办法活下去。

柳也:太夸张了。

里叶:就算真的是太夸张也无所谓

柳也:里叶。

里叶:是的

柳也:走吧。

里叶:是的,我会跟随着您的。

Air in Summer 最终章 空梦/柳也

之后。

我们离开了高野。

在这段逃跑的路上,我完全没有去治疗所受的刀伤,只是借着里叶的肩膀行走。

那一晚发生的事,人们也只有低声地如此谈论着。

持有羽翼的恶鬼降临高野,使用落雷烧尽了寺院。

虽然朝廷派兵去制服恶鬼,但完全不是对手。

最后是有名的阴阳施用法术将恶鬼赶回了天空去。

而持有羽翼的恶鬼消失到哪里去了则无人知晓。

过了半年。

我们待在首都。

伪装成行商人,探索着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收集传言主要都是里叶在负责的。

之后我们首次得知了事情的内幕。

事情的发端似乎是朝廷内的势力争夺。

宫廷阴阳师那一派和藤家连手,意图谋权。

这么一来,花山法皇所信奉的翼人便是个阻碍。

但是,雇用来做黑手的东国佣兵团却因为想要翼人的力量而背叛了

对我来说,这都已经无所谓了。

不知道神奈的行踪,就都是徒劳无功。

当时里叶所听到的神奈的声音,

是我现在得以活下去的精神食粮。

之后,又过了一年。

因为听到了在首都传播的传言,我们再次出发旅行。

听说在西国的某处,有可以和高野山或朝廷的那批阴阳师匹敌的一团法术师。

如果可以用法术将翼人封印起来的话,那应该也有可能破解吧?

我们离开首都,往西边前进。

我的身体变得不能自由活动,得靠拐杖移动。

用这不自由的身体旅行,给里叶添了很多麻烦。

但是里叶却一句泄气话都没说。

正当我们走在沿海的险路时。

我们被一个行脚僧的和尚叫住了。

和尚:请问您应该是神奈备命的随身侍卫,柳也殿下吧?

不管是被叫柳也,还是听到神奈的名字,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柳也:你的名字是?

我保持警戒地一问,那和尚便压低声音跟我说。

和尚:有某位大人正在恭候您们。

柳也:某位大人?

那和尚什么也没说,只是示意要我们跟他走。

我们被带到深山中的一间破旧寺庙。

正当我们要穿过破旧的山门时,我看出来里叶正在注意周边。

里叶:这是结界吧。

和尚:果然瞒不过您呢。

和尚:这是间隐藏的寺院,不速之客连参道都看不见。

我们穿着旅行装扮,进入了本社。

在空无一物的大厅中央,一个矮小的老人像石佛般地坐着。

他身上如黑夜般地漆黑法衣诉说着他是这座寺庙的主人。

和尚:人我为您带来了。

老僧:棱荣殿下,辛苦了。

带路的和尚行了个礼后便离开了主厅堂。

之后老和尚缓缓地转身面向我们。

我倒吸了一口气。

因为那老和尚的双眸像是被什么东西挖下来般地失明了。

老僧:贫僧法号知德。

那声音彷佛是整间大厅在说般地不可思议。

顺势我们也报上了名字。

知德法师似乎是对里叶有兴趣。

知德:您就是里叶殿下吗?

知德:光凭您一人就看穿高野的结界

柳也:您知道这件事吗?

知德:关于神奈备命的事,我大致上都听过了。

里叶:那么,神奈大人现在身在何处呢?

面对靠过去的里叶,知德法师缓缓地摇了摇头。

知德:她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神奈已经不在这个世上。

我仍然无法接受理所当然的事实。

里叶也只是沉默地听着法师的话。

知德:对了,你们遇到了八百比丘尼殿下了吗?

被这么一问,我才想起来。

高野的和尚们都是这样称呼神奈的母亲。

所以我把来龙去脉都说了。

下山的途中被射箭,以及见证她的最后一刻

知德:果然是这样吗

知德:高野的和尚们相信她是不老不死的。

知德:用高野密传的封印术所勉强延长生命叫不老不死实在是

知德:真是件愚蠢的事。

知德法师彷佛像是在谈老朋友般地诉说着神奈的母亲。

知德:受了这么多诅咒,比丘尼殿下应该很遗憾吧

里叶:您是说诅咒吗?

知德:原本翼人是拥有无瑕的灵魂。

知德:但不知不觉间就被人们利用来当作战争的道具。

知德:虽然说不是出于本意,但被杀害的人们的亡灵便群聚在比丘尼身边。

知德:在人身上可以轻易腐蚀人身的诅咒,在翼人身上也只会积蓄着而已。

我回想起神奈母亲的话了。

妾身的身体已经充满了污秽。

绝对不要碰触妾身的身体,就这样弃置在这里就好

柳也:翼人到底是什么呢?

我不自觉地脱口问了。

知德:详细的情形贫僧也不清楚

知德:传言说翼人会继承梦。

知德:也因此而会保持无瑕。

法师的答案像谜题一样,我搞不太懂。

持有无瑕的灵魂。

以及会继承梦。

里叶:知德大人,我也有事想请教。

知德:尽管问吧。

里叶:知德大人您为何会注意翼人的事呢?

法师没有回答。

但,我和里叶会被叫过来一定也是和这个有关。

之后,法师无声地站了起来。

知德:我有想让你们看看的东西。

在主通道的里面,有个荒废的山路。

法师用不像盲目老人般地轻盈脚步登上了急坡。

我藉助里叶的帮忙也跟着爬了上去。

一群年老的高大杉树并立着,其顶稍往天突起。

不知不觉间蝉声停了,换成山鸟的婉转歌声。

知德:在这里。

在山路变缓的前方,有个地方。

柳也:这里是

那是个凿开巨大岩石构成的洞穴。

在长满青苔的石头中央,埋着坚固的木门。

看起来似乎很久都没打开过了。

里叶:啊啊

里叶跑了过去,用手摸了一下门。

里叶:有神奈大人和神奈大人母亲的感觉

我虽然没有里叶那么强烈的感觉,但在心里某处也是这样感觉。

感觉这里离天空很近。

知德:传说以前这个洞穴也住着有翼之者。

知德:虽然都是几百年前的往事了。

柳也:是被囚禁在这里的吗?

知德:不。

知德:翼人绝不是什么恶鬼。

知德:在这个洞穴的翼人,是被称做空真理的一族。

知德:相传在古代授与人们许多智慧。

知德:那其中之一,就是我们的法术的起源。

说到这里,知德法师停了下来,仰望了天空。

知德:或许神奈备命已经是这个世上仅存的翼人了吧。

柳也:什

组合之前听到的话,让我在一瞬间晕眩了一下。

在高空中似乎有什么声音。

是只鸢鸟彷佛要切开澄清的蓝天而画圆的声音。

知德:朝廷的军队攻入高野应该不只是想杀掉八百比丘尼而已。

知德:应该是打算将翼人的信仰给埋葬掉吧。

柳也: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呢

知德:应该是为了统一神明吧。

里叶:统一神明?

听到之后,里叶哑口无言。

知德:对治国的人来说,根本不需要可以到达神身边的羽翼。

知德:往后的所有文书都会被修改吧。

知德:会将天空写成海,鸟写成鱼,火写成水吧

我知道法师在隐喻什么。

最后的翼人已经不在世上了。

所以朝廷深恐翼人成为传说而流存下来。

所以要巧妙地隐瞒有关翼人的所有人事物吧。

书都会被烧掉重写,我们也会被当作根本不存在吧。

而总有一天,翼人这个存在就会完全消失在这世上。

我注意到自己已经握紧了拳。

但我却不知道这股燃起的愤怒该往哪里发泄。

就在此时,里叶说了。

里叶:绝对不会这样的。

里叶:我只要侧耳倾听,就会听到神奈大人的声音。

里叶:神奈大人现在仍在哭泣着。

知德:什么!

法师的表情变了。

用应该已经看不见的双眼盯着里叶看。

知德:妳是说妳也听得见那个声音吗?

一听到法师说那个声音,里叶马上当场正座了起来。

里叶:知德大人,我有事相求于你。

她将脸贴在地上。

里叶:请您千万一定要传授我法术。

知德:贫僧是知道妳拥有超越常人的素质,但是

里叶:如果我有什么地方可以帮得上忙的力量的话。

里叶:我要把它毫不保留地用在神奈大人身上。

里叶:拜托拜托请答应我的愿望吧!

从这使尽全身力气的请愿,

明显可以看出里叶完全不想妥协。

在漫长的沉默后,知德法师说了。

知德:如果是妳的话,或许

知德:我懂了。

知德:我就教妳吧。

之后。

我们便住在这间寺庙里。

我们回绝掉被分配到的房间,住在这个洞穴中。

感觉上这里离神奈也近,而且在岩洞中总觉得满能平定心情。

里叶的修行不分日夜地进行着。

虽然简单说是法术,但其实也有很多种。

读取人心。

让人看见幻觉。

隔空操作对象。

伸手覆住即能治病。

让人忘却所见闻的事物。

甚至连唤回死者的魂魄都办得到。

听和尚们说,里叶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

像是沙子在吸水般地快速吸收知德法师所传授的许多密技。

但里叶也未因此而骄傲。

穿着男用的法术师服装,也常帮忙作着和尚们的出力工作。

里叶也因为这样,被寺院里的和尚们很亲近,甚至被称作母亲大人。

而我则每天待在洞穴中过活。

现在连动一动身体都很痛苦。

虽然那是因为在高野受的伤的关系,但我不会后悔。

只是像这样什么事都不做,比死了还痛苦难受许多。

所以我拜托行脚僧们尽可能收集有关翼人的文书或记载。

我看过所有的内容,再以我的方式汇集起来。

这是对想逐渐消去我们的人们,我所能做的最大抵抗了。

然后

再次到来的夏天。

在石室的中央,燃烧着护摩。

在火焰的周围只有我和里叶。

里叶:那么,我要开始了。

里叶开始咏唱了起来。

她那独特的高昂声音,响彻着岩壁。

招魂术。

是以自己的魂魄作媒介,吸引他人的灵魂的法术。

里叶这一年来的修行,都是为了学会这个法术。

里叶:啊呜

里叶的额头留着斗大的汗。

里叶现在正用身体承受着在虚空漂泊的灵魂的碎片。

要是稍微疏忽的话,甚至会有被趁机夺取肉体的危险。

里叶:呜啊啊啊

她的声音变大了。

里叶:不!

柳也:里叶?

里叶: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彷佛灵魂被撕裂般的大叫声。

护摩坛的火消失了。

柳也:里叶!

柳也:里叶!振作一点!!

我在黑暗中摸索着,然后将她抱起来。

手上感觉到她的汗像瀑布般地流着。

里叶:呜!

吐了口气后,里叶动了一下。

看来似乎回复正常了。

柳也:里叶?

里叶:柳也大人他柳也大人他

她就这样昏厥了。

柳也:醒了吗?

几个时辰后。

里叶睁开了眼。

即使在黑暗中也看得出来她脸色发白。

我用手巾擦干了她额头的汗。

里叶:柳也、大人

她似乎安了心地呼唤着我的名字。

我缓缓地让她坐起来。

她似乎有甚么话想跟我说,但却讲得不清不楚的。

柳也:妳看到了什么?

里叶:

柳也:妳遇到神奈了吗?

里叶:有的。

柳也:神奈在哪里?

里叶:神奈大人她

说完后她往上一看。

里叶:神奈大人她还在天空中。

柳也:在天空?

里叶:神奈大人现在也依然相当悲伤

她彷佛像是用吐的说出这些话后,便紧咬着唇。

里叶应该是看着在虚空中抓着神奈魂魄的东西的正体。

或许光是连回想起都会很痛苦吧。

但虽是这样,我还是忍不住这样问了。

柳也:能让我看到吗?

才刚问完,她马上回答。

里叶:办不到。

是和平常一样的语气。

但我很轻易看穿她是在说谎。

柳也:不是办不到,而是不想让我看吧?

里叶:

柳也:能让我看看吗?

柳也: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已经不想再逃避了。

里叶:但是

柳也:拜托了。

我一直盯着里叶的双眼看。

之后里叶说了。

里叶:我知道了。

之后她叹了口气。

里叶的眼神中移除了感情,只寄宿着意志。

里叶:请您平静心情

我照她的指示,静下心来。

里叶的口中开始咏唱起咒文。

这也是一种法术。

将里叶心中所想的,所描绘的影像投影在我心中。

我的心像是被绵毛抚摸般的不可思议感包覆

那是个夏天。

在青葱的树林间,有个缓缓的坡道。

仰望一看,天空辽阔到似乎可以顺着它飞到任何地方去。

路上有个男子倒在地上。

背后受到的刀伤似乎严重到变成致命伤。

有个人正在哭喊着。

她抓着不会再醒过来的尸体,整个头发都凌乱着。

在哭着的是神奈。

她那被箭刺伤的羽翼看起来像热气般飘渺摇曳。

神奈:这是余的命令喔

神奈:起来啊起来啊!

神奈:为什么不动为什么不张开眼睛

神奈:余不会原谅汝的

神奈:竟然留下余自己走掉余不会原谅汝的

神奈:为什么为什么大家都只留下余一个人

尸体被摇动。

那苍白的脸转向了这边。

那是我的脸。

神奈:柳也、柳也

神奈吶喊着。

神奈:柳也柳也

她发疯似地呼喊了好几次。

不对!

神奈,我没事啊!

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啊!

我的叫声被蝉声给盖了过去。

神奈:呜呜啊啊啊啊啊

神奈啜泣了起来。

孤独的一个人啜泣着

柳也:神奈!

我的叫声在洞穴中响彻着。

里叶盯着我看。

她那蕴藏着许多想法的双眼,流露着浓厚的后悔感。

柳也:神奈她一直看着这种景象吗?

里叶:是的。

柳也:所以,神奈才一直在哭泣吗?

里叶:是的

她边混杂着呜咽声,诉说着。

里叶:那天晚上,向神奈大人使用的咒法是无以模拟的强力咒术。

里叶:强到足以令人神奈大人心碎

我所看到的,一定是神奈想重视的东西的碎片。

我们三人旅行的回忆。

我所听到的,最悲伤的那天的回忆。

温柔坚强的母亲的回忆。

神奈抱着这些飞上天空

之后耗尽了力气。

柳也:能看到的只有这些吗?

里叶:是的。

里叶:翼人内心的深度和人的完全不同。

里叶:以我的法术,能这样看到一些表面就是极限了。

里叶:只是

里叶:那些诅咒现在依然在责求着神奈大人。

诅咒。

现在一想,这个字从一开始就牵缠着翼人。

听说那母亲和人有所交心,而化作恶鬼

里叶:母亲大人所受的诅咒也是历时已久的强力诅咒。

比丘尼殿下应该很遗憾吧

里叶:那诅咒会让翼人所寄心的人衰弱,最后致死。

你们这样也不可能全身而返的

里叶:和母亲大人分别的时候,那诅咒也继承给了神奈。

原谅母亲吧。

里叶:所以柳也大人也会被夺去性命的。

余希望汝不要死

里叶:正因为神奈大人的思念之深

柳也:这样啊。

我点了点头。

就是从高野的那天晚上吧。

从那天起,就感觉到有种未知的某物在侵蚀着我的生命。

我也微微觉得是跟神奈有所关系。

柳也:我什么时候会死?

里叶:大概从现在起算撑不了一年

柳也:会死的只有我吗?

我这么一问,里叶的脸稍微动了一下。

里叶:是的。

里叶:因为柳也大人常常承受着神奈大人的思念。

里叶:我自己是可以用法术挡掉,但柳也大人就

柳也:是吗

柳也:那就好。

里叶:一点都不好!

她两手紧紧抓住膝盖处的衣服。

里叶:为什么柳也大人非死不可?!

里叶:为什么神奈大人非得受苦不可!?

神奈:为什么,只有我。

里叶:不得不独自一个人活下去?

被压抑住的恸哭从里叶喉中传出。

但我还没死心。

柳也:要怎样才能救神奈?

里叶:

柳也:回答我。

柳也:不管是什么事都无所谓。

里叶:没有可以拯救神奈大人的方法。

柳也:没有吗?

柳也:连一个都没有吗?

之后里叶坦白地说了。

里叶:将神奈大人捕捉在空中的封印术,总有一天会失去效力。

里叶:神奈大人的魂魄会回到地上,进入轮回转世吧。

里叶:但是,那诅咒却不会消失。

柳也:为什么?

里叶:因为翼人会继承梦。

配合从法师那里得知的知识和传承,我知道了一些事。

翼人会继承梦。

那梦大概是指记忆吧。

也就是说,翼人会用某种手段把记忆继承给子孙。

而积蓄起来的记忆量应该很庞大。

那其中应该也包含了超越人智的知识和经验。

这也就是为什么翼人会被认为授与人智慧的原因。

同时也是翼人被误认为会不老不死的原因。

那一晚,母亲她中箭倒地之后。

神奈从她母亲那里继承了翼人这个种族的所有历史。

而那也应该包含了母亲的记忆。

同时,也继承了母亲所受的诅咒

里叶:您还记得吧?以前知德大人所说的话。

里叶:经过先前的招魂,里叶我也完全了解了。

里叶:神奈大人是最后的翼人。

里叶:这世上已经没有可以继承神奈大人的心的人了。

神奈以外,已经没有翼人了。

那是我一直不敢去想的事。

以前也体会过几次的感觉让我背后的旧伤痛了起来。

那感觉是战败的预感。

柳也:但是,神奈总有一天会回到地上。

柳也:若能转生为人的话,诅咒也应该到那时候就结束了吧。

里叶:翼人和人是不一样的存在。

里叶:要将神奈大人的魂魄寄宿在人身上,就像是把海水装入小容器中一样。

里叶:在装完之前,那容器就会先破裂了吧。

里叶:神奈大人的灵魂就会连治愈的时间都没有就回到了轮回。

里叶:而且

里叶:即使神奈大人之后能回到地上

里叶:最快也是百年后的事了。

说到这里,里叶闭起了嘴。

我也说不出话。

神奈现在依然在空中。

明明是这样,我却没有羽翼。

我也没剩多少时间。

神奈却在未来永远地持续痛苦着。

她会在永无止境的夏天中持续失去重要的人。

我仰望天花板。

百年这个沉重的时间无声地给了我压迫感。

无法救助神奈,只能乖乖等死

但我仍然没有陷入绝望。

因为里叶拭去泪水的双眸一直盯着我看。

里叶:只有一个手段。

那声音之中有股无法动摇的确信。

柳也:还有什么办法吗?

里叶:是的。

柳也:该怎么做?

里叶:很简单的。

里叶:弄个孩子吧。

柳也:啊?

我还以为我听错了。

里叶:所以,我是说弄个孩子吧。

里叶:留下孩子的话,柳也大人的意志也能残留下来吧?

我这时才搞懂里叶要说什么。

里叶:而且啊。

里叶:那孩子再告诉孙子,孙子再告诉曾孙,您的意志就可以永垂不朽。

里叶:这样总有一天就能拯救神奈大人了吧。

她一副提出好意见般地合起双手。

我只是呆呆地看回去。

柳也:说小孩,要怎么弄出来?

柳也:就算要找孤儿也不容易吧?

里叶:哎呀哎呀,这种简单的事。

里叶:自己来就好了啊。

说得简单。

柳也:我可没灵活到可以自己一个人做出那种东西呢。

里叶:我也会帮忙的。

柳也:原来如此。

柳也:不对!等一下!

我接受到一半才忙着摇摇头。

柳也:妳知道那代表什么意思吗?

里叶:我也已经不是女孩了。

里叶:对于房事也是有所心得的。

柳也:话不是这样说的

里叶:不然还有其它方法吗?

被这样一说。

我也只能沉默。

里叶:所剩的时间太短了。

里叶:要是还浪费生命的话,神奈大人就太可怜了。

里叶:而且我很高兴的。

里叶:可以帮得上柳也大人的忙。

里叶:能够帮忙拯救神奈大人

里叶正面看着我的眼睛一直说着。

确实我是被里叶无私的心给救了好几次。

但只有这次不能这么简单答应。

里叶对着思考中的我说了。

里叶:还有另一个理由。

柳也:是什么?

里叶:若是柳也大人过世后,就会只剩下我一个人。

里叶:而柳也大人绝对不会允许我追随您一起去吧。

柳也:那当然。

即使我死了,也希望里叶能继续活下去。

即使这是独善其身,我也不想让她这么做。

里叶:如果柳也大人命令我忍耐的话,我也会试着忍住的。

里叶像是知道了我的想法地说了。

里叶:但是请您好好想一下。

里叶:要我不在神奈大人或是柳也大人身边独自一个人度过余生

里叶:未免太残忍了。

说完后,她彷佛像是想躲避自己说的话般地低下了眼。

之后里叶凑到我身边。

里叶:至少也该遗留给我一些遗物吧

她把脸埋在我胸口。

从衣服传来焚香的香味。

和里叶认识已经两年了。

虽然是有觉得她很美,但似乎从来没想过她很可爱吧?

柳也:妳真的是相当卑鄙的家伙呢。

我轻轻地摸着里叶的头。

大概是连梳理的时间都没有吧,她的头发已经不像以前那么艳丽了。

里叶:我只是对自己很诚实而已。

她往上看着我,露出像平常一样清纯的面孔。

变得不能回绝了。

柳也:我知道了。

柳也:里叶

里叶:是。

柳也:妳能为我生个孩子吗?

里叶:悉听尊便。

柳也: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我将手放在里叶的双肩上。

柳也:里叶。

柳也:我所剩的时间全部都要为妳而用。

柳也:可以吧?

里叶点点头,之后笑了。

里叶:是!

是这她几年来最灿烂的笑容。

里叶:はっあうっ

她那带点犹豫的娇喘,溶却在黑暗之中。

里叶:柳也大人

我的每个指尖都感受着里叶身躯的柔软。

里叶的气息搔弄着我的鼻子。

云被风给吹散了。

露出的月光照映着,明显地浮现出里叶的白晰肌肤。

玲珑有致的腰际,还牵挂着薄绢。

那是因为我们连褪去衣服的时间都嫌太长而焦虑下的结果。

我窥视着在她两腿间若隐若现的开缝。

透过淡淡的月光,她的入口看起来带着淡淡微微的光亮。

那样子诱惑得令我难以忍受。

里叶:あっ

她害羞地曲起身子,将脚夹起来。

柳也:不用遮着没关系的。

里叶:是

被我这么一说,里叶将双脚保持自然地摆着。

我用右手自她的背部滑入下面,抚弄着她的那里。

我用我的指尖,顺着她的起伏描绘般地抚摸着。

里叶:あんっ

她的下巴稍微弹起了一下。

里叶:くっあ

她从嘴里传出的呻吟声,听起来似乎还带点不纯熟的感觉。

里叶比我预期得还被动了不少。

我从她的背后将左手环抱过去,握住她那有料的胸部。

接着从下方向是要掬起般地缓缓揉弄着她的胸部。

里叶:あああっんっ

彷佛在响应我手指的动作一般,她的乳头硬了起来。

我同时用右手像在梳发般地溜过里叶的下体。

之后中指缓缓地潜进里叶的体内。

手指上传来里叶缩起身子的感觉。

她那已经准备好了的潮湿度,让我忍不住想加快速度搅动一番。

明明应该已经一半进了棺材的自己竟然还可以这么威猛,让我觉得满滑稽的。

我拔出手指,将已经伫立着的自己对准好。

正当我准备一口气将体重灌上去的时候。

里叶:柳也大人。

里叶用着颤抖的声音叫着我。

里叶:请您手下留情一点。

里叶:再怎么说我也是第一次。

一瞬间,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看着被我从后面抱住的里叶的面孔。

即使是在这样的昏暗中,也看得出来她的脸相当红润。

柳也:妳真的是第一次吗?

里叶:是的

她像个少女般娇滴滴地点了点头。

柳也:妳不是说过对于床第之事,我也有所研究了吗?

里叶:是有研究过,但是却没有亲自试过啊。

柳也:妳又在骗我了呢。

里叶:我没有骗你。

她虽然想象平常一样露出笑容,但却因为喘息着而不是很顺利。

里叶:那只是柳也大人你自己想象过多了而已。

我用指尖摘果般地搓弄她的小栗子。

里叶:ひあっ

她像是被吊起来的鱼般地抽动了一下身体。

里叶:あうくっひうっ

里叶随着我的指尖诱人地舞动着身体。

从她散乱的秀发,传来如夏草般的气味。

我再次从头开始好好地疼爱了里叶的全身上下。

用着舌头和手指,有时温柔地、有时狂野地。

之后,里叶自然地到达了兴奋的状况。

她的秀发散乱地缠绕在汗湿的肌肤上。

溢出的蜜液,沾湿了里叶的大腿间。

里叶:柳也、大人

而我也差不多快把持不住了。

柳也:差不多该进去了喔。

里叶:是请您随意地

柳也:把腰抬高,全身放松。

里叶:是

里叶听了我的话。

将趴着的膝盖动了动,将腰抬高。

将自己最羞怯的地方完全暴露在我的眼前。

我用两手拨开里叶的入口。

在那滑湿的深处,比想象中的还狭窄。

我将另一个自己对准中心处缓缓地埋了进去。

感觉到被轻软温暖,相当舒服的东西给包覆住。

但却不太能继续往前进。

我用手抓住里叶的腰,往我这个方向拉了过来。

里叶:んくっんんんああっ

和刚刚完全不同,带着痛苦感的喘息。

我犹豫了一下,而这个犹豫,随即传达给了里叶。

里叶:请不用太在意我

即使已经痛到眉头皱起,她还是摆出了笑容。

我尽可能温柔地,做了最后的突入。

我轻轻地抚弄着里叶为汗浸湿的长发。

拭去她露出的泪水。

慎重地逐渐摆动腰部。

我将「自己往高处突起。

而滑嫩地包覆住我的那里,现在也滑顺多了。

里叶的声音也开始有着舒服的音色。

里叶:あっあっあっ

她边有规律地娇喘着,边在床上舞动着。

里叶:あっあっんあっ

里叶:ああっ

之后,

我在里叶的深处抵达终点了。

我和里叶交合在一起了

然后。

两个月后,里叶怀了孩子。

我打从心底感到高兴。

时间缓缓地流逝。

秋。

里叶:请不要太过操劳。

听了里叶的话,我放下了笔。

灯火的四周飞舞着虫子。

平稳的生活。

毫无变化的每日。

用水瓶洗脸,整理头发,开始一天。

吃着里叶做的饭。

穿着里叶缝的衣服。

磨个墨,写写书,结束一天。

里叶:今年秋天真平稳呢。

柳也:说的也是。

里叶:这样的话稻穗也可以长得很好呢。

柳也:虽然稻草人可辛苦了

极普通的闲聊。

人们的生活。

重要的人的温暖。

里叶悄悄地把肩膀靠了过来。

只有月亮看着我们的生活

冬。

里叶:您不会冷吗?

里叶靠近裹着衣服的我问说。

柳也:啊啊。

今天早上火炉又没用了。

彷佛像是被冰水泼一般,旧伤又开始痛了起来。

柳也:妳才该取暖吧。

柳也:身体冷到的话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喔。

柳也:帮忙寺院的事也稍微节制一点吧。

柳也:就算没做那些事,妳也已经做太多事了。

里叶:嘻嘻。

柳也:有什么好笑的?

里叶:因为我很高兴啊。

她将自己的手和我消瘦了的手重合在一起。

里叶的温暖传了过来。

即使里叶的手掌已经有些粗糙。

里叶:我去借个棉衣。

站起来的里叶,一打开门后便叫了出来。

里叶:哎呀哎呀真是的真是的

柳也:是雪啊

里叶:难怪会冷呢。

柳也:连这种地方也会下啊

柳也:能再把门打开一点吗?让我看仔细一点。

里叶:是。

纯白的结晶逐渐落下。

看起来彷佛像是在天空中被洗清的火焰的碎片。

在逐渐增厚的寒意中,我们一直看着雪

春。

里叶:变暖了呢。

里叶没停下手边的针线说了。

从门的缝隙间照进柔和的光。

微微的紫丁香的花香,让我不经意地快活起来。

里叶:今天早上我采了一堆土麻黄呢。

柳也:这样啊

里叶:那看起来彷佛是山在微笑一般。

我的枕头被覆盖着被污染的布。

那是每天晚上我咳血时沾到的东西。

里叶彷佛像是在等待着发芽的少女般诉说着春天的事。

说得像是已经看不进去其它东西一般。

里叶:好了,完成了。

里叶所缝的,是个塞着棉花的小人偶。

柳也:真是粗糙呢。

我一说,里叶便带有含意地笑了。

她将人偶放在地板上,注入念力。

用布和棉做成的人偶自己站了起来,开始走动。

之后跳到了我的胸口。

我正要伸出手时,那人偶马上倒了下来回复原样。

柳也:真了不起哪。

里叶:等孩子生下来了,就用这个安抚他吧。

说着,她将手放在明显膨大的腹部。

柳也:这样不错啊

我回话之后,开始回去面对和痛楚不停歇的奋战

之后

等我们回到山路时,太阳已经快下山了。

林间充满令人不悦的感觉。

光芒斜斜地映入泛染着群木成橙色,逐渐迎接黑暗。

我们找到露营的地方,把行李放了下来。

里叶:我马上去取水。

正当里叶取出竹筒时,神奈很稀奇地说了。

神奈:余也来帮忙吧。

柳也:妳乖乖待着吧。要是受伤了我可不管。

神奈:

神奈:知道了。

神奈不知不觉变得有点奇妙。

她乖乖地照着我说的,在稍远处待着。

那样子看起来令人感到有些虚幻不实。

柳也:神奈?

神奈:余在这里。

柳也:是吗

这种没意义的对话,总有种令人不好意思的感觉。

柳也:要是觉得这时间用来玩很可惜的话,就去捡捡柴吧。

神奈很意外似地看着我。

神奈:可以吗?

柳也:啊啊。但是,不要走到我的视线范围外。

柳也:也要注意蛇。

神奈:知道了!

她相当快活地回答后,便跑了出去。

正当我还在这么想时,我叫住了她的背影。

柳也:等一下。

神奈:什么事?

柳也:把核桃留下吧,我帮妳剥开。

神奈从怀中取出核桃,轻轻放在我的掌中。

神奈:要剥是可以,但是不要吃掉喔。

柳也:谁要吃了啊!?

神奈往林间深处跑去了。

她绑在头发上的响无铃在落日余晖下,在昏暗的另一端闪耀着。

我明明说不要跑太远,但她却走得挺远的

我不知道自己是身在何处。

我缓缓张开紧握的手。

明明该拿在手上的核桃却消失了。

里叶:您醒了吗?

眼前是里叶。

柳也:早安。

我一打招呼,里叶似乎挺吃惊的。

里叶:您今天身体状况很好吗?

里叶的眼睛红红的。

似乎是熬夜在为我看病吧。

我之前阖上眼睛是什么时候了呢?

我维持着仰躺,转了一下头。

半开的门。

纯白的日照光辉从那里渗入。

之后我想起来了。

夏天快到了。

柳也:好久没看了,我想看看天空。

里叶:这真是相当典雅的想法呢。

里叶的眼神露出彷佛要去旅行般的光辉。

里叶:我准备一下,请您稍候

我知道她虽然这么说着,却用袖子遮着眼睛。

大概里叶也知道了吧。

今天是我最后一天能仰望天空了。

里叶抓住我的衣口,往洞外移去。

只剩骨头和皮的这身病躯,现在大概和木乃伊一样轻吧。

虽然这样说,但对快生产的里叶来说也是件苦差事。

一出去,全身就被光给包住。

我们两个瘫坐在稍离洞口的树下。

里叶:柳也大人,您瞧

里叶:在那么高的地方还有鸟儿在飞呢。

她指着闪烁着青色光辉的天空中央说。

我看不太清楚。

对我的眼睛来说,天空已经太耀眼了。

里叶紧贴了过来。

她看着我的侧脸,很幸福地笑了。

里叶:哎呀。嘻嘻。

柳也:怎么啦?

我微微倾了头问了。

里叶:孩子正在踢我的肚子了呢。

她又嘻嘻地笑了。

柳也:抱歉,膝盖借我躺一下吧?

里叶:真是会撒娇呢。

里叶边恶作剧地说着,边让我的头靠在她的膝盖上。

我试着将耳朵贴近膨大的腹部。

在被松松地绑着的腰带的另一端,传来像是敲门的声音。

我听到了即将诞生的生命的鼓动。

柳也:是我们的孩子呢

里叶:确实是我们的孩子

里叶:如果能平安生下来就好了。

柳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柳也:一定会长得很健壮的。

里叶:等他长大了,再一起去夏日祭典吧

里叶:也带他去逛逛首都和市集吧。

里叶:如果是女孩子的话,就教她丢砂包吧。

里叶:虽然就算是男孩子也会教的。

里叶:他一定会很想柳也大人那样聪明、手巧、又机灵

里叶:又是个温柔的好孩子。

柳也:妳太过夸奖了吧?

里叶:哎呀哎呀,柳也大人。

里叶:不夸奖的话是不能培养孩子的。

柳也:原来如此,妳说的也是

我们两人像往常般地笑了。

柳也:我刚刚做了梦。

柳也:是神奈的梦。

自从结了约定以来,我是第一次主动提起神奈的事。

里叶:我也做了梦。

柳也:是什么梦呢?

里叶代替回答地仰望天空。

里叶:夏天马上就要到了呢

她是第一次这样说话,让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里叶:怎么了?

里叶:不只是有点忍不住

缓缓流逝的时间。

和缓的阳光和舒服地吹着的风。

我们所居住的洞穴。

在洞窟里有我所编撰的《翼人传》。

如果我们所生的孩子在找神奈的灵魂的话,这书一定会对他有所帮助的。

而里叶会教孩子法术。

如果是继承里叶血统的话,一定可以变成高手的。

或许还可能到达我们所找不到的路。

我感觉鼓动变大声了。

在这山丘的另一端有着什么呢?

孩提时代在旅行时所感觉到的那份心情现在又像积雨云般地涌了起来。

我可以穿越时空,继续旅行着。

继续为了再次相遇那无可替代的羽翼的旅行。

若能这样,我没有什么想期望的了。

也没有什么遗憾。

即使

这会只是场梦。

柳也:我可以问妳一件事吗?

里叶:是的。

里叶倾着头看着我。

我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她的脸。

为了能将此时此刻所有的光和风给烙印在我心中。

柳也:忘了也无所谓。

柳也:即使妳生下了孩子养大他,去追求俭朴的幸福。

柳也:即使是去追求只属于妳的幸福

柳也:神奈她一定会原谅妳的。

柳也:因为我会向神奈帮妳道歉的。

柳也:到那时候

柳也:就把我的书给烧了吧

普通时说了也不见得会听。

一扯到神奈,就变得完全无法通融。

我看了这样的里叶好几次了。

所以我现在这样说了。

柳也:忘了这一切去追求幸福也可以。

柳也:忘了神奈也可以。

柳也:忘了我、也、可以

里叶只是静静地听着我的话。

微微地笑着。

之后这么说了。

里叶:我不要。

里叶用力地握紧已经出不了力的我的手。

里叶:我不是一个人。

里叶:神奈大人和柳也大人之后都会在我身边引导着我。

里叶:我也还有要产下的孩子。

里叶:我已经很幸福了。

里叶:以后也会继续永远幸福地活下去。

从她指尖传达的东西。

那满溢的思念。

所以我问了自己。

我有好好努力了吗?

我有幸福地活着吗?

之后我注意到了。

原来那个答案从一开始就在这里了。

柳也:这样啊

里叶:是的。

柳也:这样才称得上是我的妻子

里叶:是的!

我再一次仰望天空。

那高耸晴朗的天空。

充满光辉的天空。

明明是这样晴朗,却有大颗的雨滴洒落下来。

里叶:柳也大人

那温暖的夏之雨。

里叶:柳也大人柳也大人

像是某人的泪水般的雨滴

柳也:谢谢

柳也:里叶

里叶:柳也大人

我看了天空。

感觉到吹过来的风。

我彷佛被飞舞而降的纯白羽毛给抓住一般

柳也:哈哈。

里叶:嘻嘻,怎么了吗?

柳也:不,没什么。

柳也:差不多该走了吧?

柳也:神奈在那天空的彼端等着呢。

里叶:是的,我会一直跟随您的。

里叶:不论何时、何地。


人生有無數種可能,人生有無限的精彩,人生沒有盡頭。一個人只要足夠的愛自己,尊重自己內心的聲音,就算是真正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