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译、校稿:UlyssesLin

Section 1 【7月24日(月)】

往人:“……我可以把这个邀请当作是对客人的免费招待吗?”
保险起见先问一下。
圣:“就这样想吧。”
往人:“嗯。那我就接受吧。”
我用符合餐桌魔人该有的威严,深深地点了点头。
圣:“好啦,去拿容器吧……”
佳乃一把抓住了要走掉的圣的手腕。
佳乃:“流水细面。”
她用她水汪汪的双眼露出如幼儿般求诉的眼神看着她姊姊。
圣:“……我知道了,那就吃流水细面吧。”
几乎是马上就回答了。
这家伙该不会什么事都顺着妹妹的意思吧?
虽然这样想,不过我却没有去指责她。
佳乃:“那就这样——”
佳乃:“那我就是细面挑战杯的一号小艇了!”
……小艇?
佳乃:“姊姊是2号小艇,POTATO是3号,往人就是4号了——”
佳乃:“另外1号小艇是从最上游开始的。”
往人:“……那4号小艇呢?”
佳乃:“在最下游~”
往人:“……”
被设限了致命的先天障碍了。
圣:“另外4号艇还有个非常棒的优惠。”
圣边在诊疗室的一角找着东西边说。
圣:“拿去。”
突然丢了个什么给我。
是把刀刃生锈的锯刀。
圣:“到山上跑一趟,把竹子给切回来。”
往人:“……”
圣:“回话呢?”
往人:“……YES,Sir”

圣:“那么,各就各位。”
圣:“预备。”
圣:“出发!”
细面逐渐在被剖成一半的竹杆中流动着。
用筷子迅速地夹起面条,之后马上沾点酱汁赶紧送入口中。
啾啾。
佳乃:“好好吃喔~”
圣:“对吧,因为不管是面的烫煮程度或是之后急冷的时间都控制得刚刚好。”
圣:“来,要接着放下一把了喔。”
啪沙。
啾啾。
佳乃:“呜呜~真的好好吃喔~”
圣:“嗯,因为酱汁也经过绝妙的配制,连酱料内的佐料也是精心挑选过的。”
佳乃:“姊姊,再来多一点嘛。”
圣:“嘻嘻,佳乃真是贪吃呢”
往人:“……”
往人:“……喂。”
啪沙。
啾啾……
佳乃:“……真的是太赞了呢,看来果然夏天就是一定得要吃流水细面了呢。”
圣:“我要继续放面了喔。”
佳乃:“尽量放吧!”
往人:“……那个-”
往人:“我想稍微质问一下-”
啪沙。
啾啾啾。
佳乃:“呼啊。果然真的是既Q软又好吃得不得了呢~”
圣:“对吧,既赞又爽口吧。”
往人:“什么‘很爽口吧’啊!? 稍微注意一下下游的状况好不好!”
POTATO:“PIKO、PIKO、PIKO~!”
然而这场不合理的细面争夺战依然在无视下游抗议的状况下进行着。
其实我早就很清楚会变成这样。
但是即使有所心理准备,实际碰上了还是会感到异常地残酷。
我和POTATO只吃到了几根面条而已。
我看了负责送面的圣一眼。
她除了集中送面到妹妹眼前,同时也有趁机大口品尝。
在我饥饿空虚的肚子深处,开始涌起一股漆黑的冲动。
甚至让我有种就算现在因为冲动而过失杀人也不会被追究责任的感觉。
圣:“哪,佳乃。葱花或生姜也要加进酱料,不然算犯规喔。”
佳乃:“呜奴奴,被发现了吗?”
目前遥遥领先的佳乃,为了追加佐料而暂时停下了筷子。
而盘子内还有幸存的细面。
圣:“来,也给你们一些吧。”
我的喉咙因为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而吞了口口水,响了起来。
圣将面条投入了竹杆中。
啪沙。
那纯白的细丝宛若慢动作播放般地缓缓流下。
而我的筷子也跟着那流动而伸了过去……
啾啾啾。
POTATO:“PIKO、PIKO。”
但在我上游的死狗却整个脸凑到轨道上完全接住了全部的面条。
流到了我这边的,只剩下几根白色的细毛。
POTATO:“PIKO、PIKO——”
往人:“是吗? 很好吃吗?”
POTATO:“PIKKORI”
往人:“……”
在这一瞬间。
在我身体中似乎有某种东西崩塌了的声音响起。
往人:“你犯规了吧! 给我好好用筷子,用筷子啊!听懂了吗!?”
我用筷子夹住POTATO的耳朵然后高举牠的身体到空中。
POTATO:“PIKO、PIKO、PIKO!”
往人:“还敢回嘴? 你再给我乱来一次我就把你扔到太平洋中央里去懂不懂,
你这个该死的毛球!”
POTATO:“PIKO、PIKO。PIKO、PIKO、PIKO、PIKO~!”
POTATO用力地摇着头,果敢地反抗着我。
我们双方都是可悲地在拚命相搏哪。
圣:“喂。你们再不安静一点我就不继续放面了喔。”
……听到这句话,让我们的动作僵直了一下。
往人:“对不起。”
POTATO:“PIKO~”
老实低头道歉的一人和一只。
佳乃:“葱花和生姜都补充完毕了,可以继续尽情大吃特吃了。”
圣:“是呀,妳可得好好吃一吃补一补胸部才行哪。”
佳乃:“姆。姊姊妳老是都喜欢把话题扯到这边哪。”
和睦愉快地交谈着的姊妹。
……咕。
空虚地鸣叫着的我和POTATO的肚子。
我们接着继续回到了毫无胜算的战场上。
……
……
……

太阳已经要西沈。
电线竿的影子横跨着道路。
没有人潮的商店街,看起来颇寂寥的。
佳乃:“哪,你真的已经要回去了吗?”
在诊所前面,充满着夕阳的金色余晖。
我和佳乃两个人站在其中。
我并不喜欢黄昏的时候。
因为不趁天黑前确保当天的住处不行。
不想着自己是没有可以待的地方不行。
我就是这样一路旅行过来的。
不过在这个镇上有点改变了。
佳乃:“吃过晚饭再走就好了嘛。”
她用很依恋不舍的表情说着。
往人:“不了,今天已经受妳们很多照顾了。”
佳乃:“才不会呢。”
佳乃:“饭就是要大家一起吃才会好吃呢。”
佳乃:“哪,POTATO?”
POTATO:“PIKO?”
佳乃:“POTATO也想和往人一起吃晚餐吧?”
POTATO:“PIKO、PIKO、PIKO”
佳乃:“看,POTATO也说想和往人在一起呢。”
往人:“我看牠只是对吃饭有反应而已吧?”
佳乃:“才不是咧。哪,POTATO?”
POTATO:“PIKO?”
佳乃:“咦咦咦?”
往人:“妳看,牠根本搞不清楚状况吧?”
佳乃:“呜奴奴……真奇怪呢。”
她似乎很困扰地皱着眉头。
往人:“我要走啰。”
就在我要踏出一步时。
佳乃:“啊,要回去了……”
佳乃做出了要追我的动作。
彷佛是在一瞬间忘了自己的居处一般。
往人:“我说妳啊……”
我不自觉地苦笑了一下。
妳有可以回去的家。
妳有在等妳的家人。
没有比这样更幸福的事了。
我指着写着“雾岛诊所”的旧广告牌和油漆剥落的墙壁。
往人:“妳家在那里吧?”
佳乃:“嗯……”
她只小声地回应着。
在屋檐上泛染夕照光辉的天空之下。
她露出一副非常落寞的表情。
往人:“……”
往人:“那,明天见了。”
我没有回头,只留下这句话。
我循着自己长长的影子走着。
我感觉到背后还是有人在。
那个短发的少女一直目送着我的离去。

我仰望着泛染茜色的天空。
白天的酷暑开始躲了起来,酝育绿草芳香的夜气逐渐接近。
周遭也传来虫儿们欢悦酷暑消逝的歌声。
我闭上了双眼,品尝了一会儿这份音色。
咕——
往人:“……”
我随即睁开了眼睛。
好像不知道从哪传来了令人不愉快的音色。
咕——
马上又响起了一声。
……是我的肚子在叫。
我爬了起来,轻轻摸了摸肚子。
咕——
第三次。
往人:“……肚子饿了。”
中午吃了流水细面。
虽然是很好吃,但却没办法撑到晚上。
我需要新的食物。
如果是平常的话,就只能陷入没钱的绝望而忍耐着饥饿感吧。
往人(……可是今天可不一样了。)
我边忍住想偷笑的心情,将手伸进口袋。
帅气地拿出白底写着“进呈”两字的信封。
在这为黄昏所泛染的世界,那信封也彷佛闪耀着光芒。
只要有这张米券,就可以拿到米,就能用便当盒煮来吃了。
当然不只是普通的饭。看是要精米或是白米饭都不成问题。
我缓缓地站了起来,往商店街走去。
为了今天的饱腹前进吧。

沙……
好不容易回到了车站,我彷佛用尽力气般地摊在椅子上。
往人:“为什么……”
我虚弱的声音逐渐消逝在黑夜中。
肚子连发咕咕声。
既使没有闭上双眼,眼前也是一片绝望的黑暗。
往人:“怎么会这样……”
往人:“竟然,已经关店了……”

Section 2 【7月25日(火)】

早上。
在我醒来的同时,澄清的晴空便进入了我的视野。
真耀眼。
我瞇着眼来回看了看四周。
……
……
……
没错。
这里已经不是观铃家了。
好久没有早上自己一个人了。
我边揉着眼边起身,呼吸着新鲜空气。
感觉似乎从树林间透露的夏日气息充满在我体内。
刷了牙,做好出门的准备。
目的地当然是米店。
肚子也差不多该叫了,不快一点不行。
我透过玻璃看着等候室的墙上挂的时钟,已经早上10点了。
都这个时间了应该已经开店了吧。
我将人偶收在口袋后,离开了车站。
往人:“对了,在那之前还有地方要去。”
我想起了约定,往她家走去。

门口前看到了观铃站在那边等着。
往人:“哟。”
观铃:“啊,早啊——”
观铃:“你这么慢……我还以为你忘记了……”
往人:“不会的,我还记得。”
往人:“因为我受过妳这么多照顾。”
观铃:“蝌蚪报恩。”
往人:“那是啥啊?”
观铃:“没有,没什么,没什么。”
观铃:“你记得来还人情呢……”
往人:“没错。”
观铃:“走吧。”
往人:“啊啊。”
我们在夏天的日照中走着。
在到学校的短暂期间,观铃一直说着话。
而我则适当地答着话。
观铃:“到了。”
往人:“快去吧。钟声还没响吧?”
观铃:“嗯。”
观铃:“那我会好好努力加油的。”
往人:“啊啊,好好加油吧。”
观铃:“谢谢你送我过来——,掰掰——”
我稍微目送着边挥着手边很有精神地离开的观铃。
等看不见人影后,我的事情也跟着结束了。
往人:“走吧……”
我离开了校门口。
……
……
……

我到了商店街。
一样完全没有人影,一副悠闲的景象。
往人:“可是啊……”
往人:“这里的经营者要怎么维持生计啊?”
我不免多心地担心了起来。
往人:“唔,要是被我担心的话就结束了吧。”
往人:“咕喔。”
我自己的话给遭受了精神打击。
……糟了,自掘坟墓。
往人:“这、现在不是一个人耍白烂的时候了。”
现在要优先赶快去米店。
记得米店是在商店街的一端吧。
快一点去吧。

我走了数十公尺后,到达了米店前面。
店面有写着“新沼米酒店”的广告牌。
看来也有摆其它日常用品吧。
店有点大,像是个超市一般。
呜咿——嗯……
自动门开了。
碰I
往人:“呜喔。”
声音:“啊。”
砰。
我撞到了一个从店里出来的年长女性。
女性:“抱、抱歉……”
往人:“痛痛痛……”
我被那女性所拉着的推车给撞到小腿了。
女性:“啊,糟、糟糕了……”
大概是在店里买的东西吧。
那女性用温温吞吞的动作将撞到时掉出去的看起来颇重的米袋捡起来。
往人:“……”
我稍微观察了一下。
往人(可是……)
我数了数眼前的米袋。
……1。
……2。
……3。
这是放在推车上的米袋数。
然后……
女性:“呜……怎么办……拿不起来。”
……1。
……2。
这是掉出来的米袋数。
共有5袋。
往人(……买太多了吧。)
是个开朗的大家庭吗?还是只是因为在做生意要用?
女性:“真麻烦呢……”
那女性拿不起来看起来有20公斤重的米袋。的确应该是满困扰的。
往人:“……”
女性:“嗯——……”
她虽然又试了几次,但却仍是完全动不了。
往人:“……”
我只是默默地从她一旁经过,往店内走去。
背后传来了那女性和店员对话的声音。
看来似乎是变成请店员帮忙了吧。
往人:“以后还是拜托送货到府吧。”
……
……
……

我从米店拿了米,往来的路走了回去。
脚步十分地不稳。
往人:“好、好重……”
果然还是不应该一次兑换两张米券的吧。
我从米店走了数十公尺,就快到极限了。
咚、咚。
我将两个20公斤的米袋摔在地上,在雾岛诊所前挂了。
往人:“呼……”
我人坐到了米袋上。总之,先休息一下吧。
身体忽然感到一阵从重力解放的轻盈感。
我边擦着汗,边发呆了一阵子。
总算出现的几个人影,从我眼前通过。
往人(……)
往人:“有人在看耶……”
我可以感觉到每个人影在经过时都有在偷瞄我。
……那当然。
要是有人在这种地方坐在米袋上发呆的话,我也会看一下的。
往人:“那,既然这样的话……”
我从口袋摸出了塞着的人偶。
往人:“……”
我来回盯着米袋和人偶看着。
往人:“这难道是我的运气来了?”
我心中出现了一阵光辉。
我现在藉由着米袋这个新道具确实地吸引了路人的眼光。
没错。
现在我该做的只有一件事。
要是顺利的话,说不定除了米外还可以赚到加菜的钱。
要是再顺利一点的话,甚至能一口气赚到可以离开这个镇上的钱也说不定。
往人:“哇啊哈哈哈哈哈哈”
我忍不住地大声笑了起来。
真的是笑不拢嘴了。
而且不知为何似乎有更多人在看我的样子。
往人:“很好!拚了!”
我投注气力开始做了。
我将人偶放在地上,开始了表演。
……
……
……

往人:“……”
往人:“……”
往人:“唉……”
我表演了一段时间后,向天叹了口气。
往人:“真是不顺啊……”
我边叹着气边说着丧气话。
明明都这么投入了,结果还是像以前一样毫无收获。
往人:“为啥我一开始表演后人就变少了啊……”
难不成我是被看不见的某人的意志给扣留在这个镇上吗?
算了,想这种光怪陆离的事也没用。
往人:“……”
往人:“回去吧……”
我灰心丧志地拿起了人偶,慢慢地站了起来。
圣:“……你还是一样闲嘛。”
往人:“彼此彼此吧?”
圣:“哼哼……那你就太天真了。”
似乎在夸耀胜利地看着我。
圣:“我这边今天可是有两个病人喔。”
真是可悲的报告啊。
圣:“而且两个都是中暑喔。”
更可悲了。
为了不让圣发现,我迅速地将人偶收到了口袋里。
我缓缓地起身,拍拍裤子上的尘埃。
往人:“哪。”
圣:“嗯?怎么啦?”
往人:“那对搭档今天不在啊?”
不用说也知道我在说佳乃和POTATO。
圣:“啊啊,她们出去散步了。”
圣:“她们说过会马上回来的,再不久就可以看到了吧?”
往人:“是吗……”
圣:“怎么?突然想看看我妹的脸了吗?”
往人:“不,倒也不是这样。”
圣:“哼哼……其实啊。”
她露出了带有意图的微笑。
圣:“佳乃说过了,要是你来的话一定要把你给留下来。”
圣:“她对你很有好感喔,国崎。”
往人:“……并不是。”
被当面这么讲真是有点不好意思。
往人:“是因为我跟她说过明天见了吧。”
往人:“在昨天道别的时候。”
昨天傍晚,佳乃一直目送我离去。
她一直在诊所前,站到看不见我为止。
往人:“就只是这样而已。”
圣:“是吗……”
她托着下巴,似乎在想些什么。
圣:“怎样?要稍微待一下吗?”
她用头转向诊所的门说了。
往人:“啊啊,也好。”
就让她请杯茶吧。

往人:“……”
擦擦擦……
往人:“……”
擦擦擦……
圣:“那边擦完的话,还有这边也拜托了。”
往人:“……知道了。”
擦擦擦……
圣:“擦得差不多之后,就用那边的水桶洗一洗拖把。”
往人:“……”
沙沙……
往人:“……”
擦擦擦……
往人:“……哪。”
圣:“干嘛?”
往人:“为什么我要干这种事啊?”
圣:“医疗机构是清洁第一啊。”
往人:“不,我不是问这个。”
往人:“我是说为什么我非得在这里拖地不可啊?”
圣:“没什么为什么啊?反正你很闲嘛。”
往人:“我才没闲着咧。”
往人:“虽然看起来是这副德行,但我可是有目标地在过日子呢。”
圣:“喔,那可真让我佩服。”
圣:“我才正在烦恼最近人生没目的的年轻人太多了。”
往人:“哼……”
擦擦擦……
圣:“那,你每天生活的目的是什么?”
往人:“……”
擦擦擦……
圣:“是不能和别人说的吗?”
往人:“……”
往人:“……也许是这样吧。”
擦擦擦……
圣:“是吗?”
往人:“啊啊,真不好意思。”
我要是说了她也不能理解吧。
而且我真的是把那个当作生活的目的吗?
还没做出确切的结论。
所以。
我现在就像这样拖着地。
往人:“……喂。”
圣:“嗯?”
往人:“妳现在让我做了很多事吧?”
圣:“又怎么啦?协力机器。”
往人:“谁是机器了啊?”
圣:“意见太多了喔,打工的。”
往人:“……妳会发薪水吗?”
圣:“好喝的茶就是薪水了。”
往人:“……”
踏踏踏踏……
圣:“喂,鞋柜那里已经做完了吧?”
咚。
我放下了拖把,将手放在玻璃门的门把上。
往人:“我要回去了,阻止我也没用。”
往人:“掰啦,祝妳身体健康……”
砰——!!
往人:“咕哇啊!”
佳乃:“我回来了——!”
POTATO:“PIKO、PIKO、PIKO——”
圣:“喂,妳们两个。”
圣:“到底要我说几次开门时小声点才行啊?”
圣:“有精神是很好,但稍微克制一点吧。”
佳乃:“对不起~”
POTATO:“PIKO~”
圣:“算了。”
圣:“对了,国崎来了喔。”
佳乃:“咦?真的吗?!哪里哪里?”
圣:“就倒在妳脚边吧。”
佳乃:“啊——真的耶。怎么一副虚脱的样子~?戳戳。”
往人:“……”
圣:“大概太累了吧?因为做了不习惯的身体劳动。”
佳乃:“哼——嗯。”
POTATO:“PIKO——”
往人:“……”
佳乃:“啊,起来了。”
往人:“……”
圣:“那边的墙脚还没擦喔。”
往人:“……”
我拿起了倒在一旁的拖把,到了指示的地点。
往人:“……”
擦擦擦……
佳乃:“为什么往人要拖地啊?”
擦擦擦……
往人:“……”
这时候,我总算回过了神来。
佳乃:“啊,我知道了。”
佳乃:“你是协力机器1号。”
往人:“……并不是。”
佳乃:“那是2号啰?”
往人:“不是号码的问题。”
佳乃:“呜奴奴。真难懂~”
圣:“佳乃,妳不是有事要找往人吗?”
佳乃:“啊,对了。”
佳乃:“往人,走啦,去散步啦!”

往人:“……”
等我再回过神时,已经是在一片蝉叫声中了。
佳乃:“散步散步真快乐~呢。”
POTATO:“PIKO、PIKIO、PIKO~”
我在一旁看着。
看着唱着莫名其妙歌曲的一人和一只。
佳乃:“现在起任命你为散步特殊工作人员2号。”
POTATO:“PIKO!”
佳乃:“另外1号是我唷~”
佳乃:“然后3号就是往人!”
往人:“……”
我连拒绝的力气都没了。
……而且话说回来,妳们想在这附近做什么特殊工作啊?
往人:“妳们不是刚刚才散步回来而已吗?”
佳乃:“嗯。对啊。”
往人:“不是这样轻松地回答‘对啊’吧……”
往人:“妳还要散步啊?”
佳乃:“嗯。”
佳乃:“散步很快乐啊,要我一直散步也无所谓喔。”
佳乃:“哪?POTATO?”
POTATO:“PIKO、PIKO。”
佳乃:“哪?”
她看着我的脸。
往人:“……”
佳乃:“哪?哪?”
往人:“……”
都已经上了贼船了,在这里还是做好觉悟,在大热天下散步吧。
往人:“妳要带我去哪里?”
佳乃:“呜耶……”
往人:“妳不是要去散步吗?”
佳乃:“啊,嗯!”
她整个脸笑容满面地。
佳乃:“带你去我特别珍藏的地方吧。”
往人:“有那种地方吗?”
佳乃:“嗯。”
佳乃:“非常地安静喔,可以让人心情安稳。”
往人:“这样啊……”
往人:“那就带路吧。”
佳乃:“嗯,我了解了。”
佳乃:“POTATO也一起去吧。”
POTATO:“PIKO。”
佳乃:“很好,出击了——”
她很有精神地走了出去。
真的能到安静的地方吗?
我有点担心哪。
……

佳乃:“全队——停止。”
POTATO:“PIKO、PIKO。”
往人:“……”
结果是这里啊?
接续通往神社的农田道路的桥旁。
可以从桥下听到泠泠的水流声。
漫山遍野的翠绿,令人感到耀眼。
的确是不能说不是个安静的地方。
往人:“妳说的特别珍藏的地方就是这里吗?”
佳乃:“嗯。”
佳乃:“都没有什么人,所以很安静吧?”
往人:“……”
确实是丝毫没有人潮。
往人:“可是啊……”
佳乃:“嗯?”
往人:“未免也太空了吧?”
佳乃:“才不会呢。”
佳乃:“看,那里有住家。”
两间。
佳乃:“路灯。”
两盏。
佳乃:“这样不行喔往人,奢侈可是大敌呢。”
……我是来跟奢侈作战的吗?
往人:“……也罢,我倒也不是讨厌这种地方啦。”
佳乃:“真的吗?”
往人:“啊啊。”
佳乃:“太好了。我还在想要是你说讨厌怎么办呢。”
她吐了口气,微笑着。
然后用栏杆撑着身体,眺望着河面。
这是条看起来也有用做供水的小河川。
水非常清澈,可以见底。
要是有生物在的话应该可以看到吧。
佳乃:“(盯)——”
往人:“……”
她正在找着生物。
佳乃:“啊!啊——!”
佳乃:“乌龟!刚刚有乌龟耶!”
往人:“……哪里啊?”
佳乃:“你看,那边那边!”
她从桥上用力一撑……
……滑。
佳乃:“啊……”
佳乃:“啊啊啊啊啊啊啊”
啪沙!
佳乃:“呜~~~……”
往人:“喂,没事吗?”
我靠着栏杆往下看。
佳乃:“痛痛痛痛……”
看样子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
佳乃:“没有问题才怪咧……”
她边摸着腰边不满地说着。
似乎也没受伤吧。
不过倒是似乎还没放弃乌龟,到处地来回看着。
之后才注意到我冷淡的视线。
佳乃:“……”
佳乃:“耶……今天天气真好哪。”
真是明显的转移话题。
往人:“天气真是好到想游泳呢。”
佳乃:“刺……”(注:请想象有个箭头……)
往人:“而且衣服也可以很快干呢。”
佳乃:“刺刺……”
往人:“所以说就算穿着衣服游泳也不错哪。”
佳乃:“刺刺刺……”
往人:“简直像掉下桥的笨蛋一样。”
佳乃:“呜呜……”
佳乃:“呜……往人你好坏喔~……”
有点在闹别扭了。
说不定玩笑开太大了。
往人:“不过佳乃啊。”
往人:“我有很重要的话要跟妳说,可以吧?”
佳乃:“咦?”
往人:“其实妳还满棒的嘛。”
佳乃:“咦咦咦?”
往人:“真是穿起来真轻便的衣服啊。”
往人:“颜色也是白的。”
往人:“有夏天的气息真好啊。”
佳乃:“什、什、什……”
完全搞不懂我在说什么而困惑的佳乃。
我则直接指向她。
往人:“看得到里面。”
往人:“而且完全贴在身体上。”
往人:“连形状都看得一清二楚。”
佳乃:“……”
她将视线移到了自己胸口。
似乎总算察觉到自己是处在什么状况下了。
佳乃:“咦、耶耶耶耶——!!”
佳乃:“呜哇哇哇哇,你、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往人:“很早以前。”
佳乃:“咦——那为什么不告诉我啦——?”
往人:“我是以为妳想说夏天就要沈浸在OPEN的气氛中嘛。”
佳乃:“才不是咧——”
往人:“是这样吗……”
佳乃:“往人你这色狼——!”
往人:“……”
我可是没有做错事吧。就算有也只是一点而已。
佳乃:“咦——嗯。”
往人:“快上来吧。”
佳乃:“嗯……”
但她却一动也不动地一直盯着这边看。
往人:“……怎么啦?”
佳乃:“要是你能拉我上来的话我会很开心的。”
往人:“妳会就这样把我给拉下去吧?不要。”
我马上回答了。
佳乃:“呜奴奴……你真的很坏耶。”
往人:“我对这种事的预感可是很准的。”
佳乃:“呜奴奴~”
喀。
往人:“嗯?”
脚好像被什么给咬住了。
POTATO:“PIKO!”
喀喀喀。
往人:“……”
好像有点生气。
牠应该是认为我在欺负佳乃吧?
往人:“……知道了,我会道歉的,松口吧。”
POTATO:“PIKO。”
松开了。
真是个老实的好家伙。
为了褒扬牠,我从脖子那里把牠举了起来。
POTATO:“PIKO、PIKO、PIKO……”
总算开始挣扎,但太迟了。
我松开了双手。
啪沙——
POTATO:“PIKO~……”
毫无办法地,从河面上飘走的毛球。
永别了,POTATO。
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你的。
POTATO:“PIKO——……”

……
结果到黄昏为止都在这里打发时间了。
之后变成全员参加的游泳大会。
之后便和佳乃抬杠。
而现在也聊完了。
太阳正往远处的山脉西沈。
在昏暗逐渐靠近时,只有风中才残留着白天的热气。
似乎还有点依依不舍地,我看着佳乃的脸。
往人:“衣服干了吗?”
佳乃:“嗯……”
POTATO:“PIKO~……”
往人:“毛皮干了吗?”
POTATO:“PIKO、PIKO。”
我盯着佳乃的手腕看着。
似乎只有那个缎带还有在滴水。
往人:“好像满重的哪。”
佳乃:“……才不会重呢。”
她边遮住胸部边说。
往人:“不是啦,我是说缎带。”
佳乃:“……耶?”
往人:“把它拿下来拧干不就好了?”
佳乃:“这个嘛……”
她往下看着缎带。
佳乃:“这个绝对不能拿下来。”
她的口吻和平常有点微妙地不同。
往人:“……那个该不会都没洗吧?”
佳乃:“才没有呢。”
往人:“再说很不方便吧?”
佳乃:“我已经习惯了。”
她轻声地回答。
那黄色的缎带,对佳乃来说已经熟到可以当作身体的一部份了吧。
吃饭或是做其它事都是用那个右手很自然地作着。
佳乃是从什么时候就开始绑着缎带了啊?
那个缎带底下有什么吗?
……算了,跟我没什么关系。
往人:“好了,回去吧。”
佳乃:“嗯……”
她一动也不动地站着。
有点扭扭捏捏地看着我。
佳乃:“往人。”
往人:“干嘛?”
佳乃:“往人你是旅人吧?”
往人:“是这样吧。”
佳乃:“那个,你去过哪些地方了啊?”
往人:“满多的。”
佳乃:“这个镇是第一次来的吧?”
往人:“啊啊。”
往人:“可以的话我是很想到大一点的镇上去啦。”
不然的话就不能靠人偶剧维生了。
对我来说必要的不是一个朋友,而是很多陌生人。
佳乃:“你是一个人旅行的吗?”
往人:“啊啊。”
佳乃:“你……有家人吗?”
往人:“没有。”
佳乃:“啊……”
那大大的双眸有点动摇了一下。
佳乃:“对不起。”
往人:“没什么好道歉的吧?”
往人:“反正我没家人是个事实。”
佳乃则是又扭扭捏捏了一阵子。
之后问了我。
佳乃:“你一个人不会寂寞吗?”
往人:“这个嘛……”
我不经意地回想起旅行的时候。
我到底是缺什么。
似乎在不知不觉间失去了什么。
应该和佳乃说的“寂寞”不一样。
往人:“我一直都是这样,已经习惯了。”
佳乃:“总觉得这样……”
佳乃:“真的满令人悲伤的。”
这么说着的佳乃看起来比较悲伤。
佳乃:“我是因为有姊姊在。”
佳乃:“所以还不会太寂寞。”
往人:“是吗?”
佳乃:“嗯……”
我们陷入了一阵沉默。
我回想起了雾岛诊所。
似乎是除了圣和佳乃之外没有其它人住了。
POTATO:“PIKO、PIKO~”
我被缺乏紧张感的声音叫了回来。
佳乃:“嗯嗯。肚子饿了嘛。”
POTATO:“PIKO。”
佳乃:“回去吧,往人。”
往人:“说的也是。”
佳乃:“玩水大作战实行部队一行,现在迈向归路!”
POTATO:“PIKO、PIKO!”
佳乃:“嗯嗯,今天的战果很丰富呢。”
POTATO:“PIKO——”
她们开始热闹地走了。
我也跟在后面。
我再一次看向桥的另一端。
往人:“……”
总觉得好像和来的时候的队伍名字不一样。
……
……
……

当天夜里。
往人:“……吃晚饭吧。”
我抬起沉重的身体,将脚下的米袋开封。
然后将手伸进去米袋,感觉一下米的触感。
等摸爽之后,我拿出了便当盒,捞了适当的量。
然后用水龙头的水稍微洗一下再甩干。
之后再适当地加水。
虽然便当盒内侧有刻线,但我不管它。
是有听过说水加到手指的一个关节高就刚刚好了。
我照着那个传闻,然后将水龙头的水加入放米的便当盒内。
往人:“对了,还得有固定这玩意儿的树枝和石头……”
我沙沙地拨开车站旁的草堆进去找了找。
真不亏是乡下小镇。
马上就找到了像手一样大的石头以及树枝。
我意气风发地用树枝和石头固定便当盒。
这下都准备完了。
也稍微体会了一下露营的感觉,老实说还满奢侈的。
再来只要点个火就……
往人:“……”
往人:“呜。”
我没有火。
往人:“……”
往人:“真可悲啊大哥……”
我也没可以这么说的人。
咕——……
肚子在叫了。
明明米就在眼前,却不能拿来果腹。
人生一定是痛苦比较多吧。

往人:“唉~……”
我躺在椅子上,拿人偶遮住脸。
虽然没有月光但有老旧的荧光灯照着。
周围响着虫儿的演奏声。
往人:“唉……”
我叹了口气。
将人偶收好,在椅子上转了一下。
真累,身体还满沉重的。
这样一闭上眼睛的话,马上就睡得着了吧。
往人:“这么说来今天倒是到处动来动去的……”
我试着回想白天发生的事。
但一回想就想起米袋的重量,结果让身体感觉更沉重了。
我缓缓地闭上双眼。
今晚应该会作梦吧……
我应该可以坠入梦的世界吧……

Section 3 【7月26日(水)】

我迎接了在车站生活的第2天早上。
醒来时耳边同时传来响亮的蝉叫声。
听起来真有点难受。
我有点火大地边仰望天空,边伸个懒腰。
刷了刷牙,洗个脸后做了出门的准备。
往人:“接着……”
我先往神尾家走去。
不将供我吃饭的恩情报回来不行。
往人:“……真慢哪。”
我明明和昨天来的时间差不多,但观铃却没有出现。
该不会还在睡吧?
我双手交叉地靠在墙上等着。
偶而将头伸进去里面看一看。
往人:“……”
似乎连一点会有人出现的感觉都没有。
没办法,我只好直接到玄关那里。
我正伸出手要将门打开时。
喀拉……
观铃:“哇,往人。”
观铃早我一步开了门走出来。
观铃:“你该不会是来接我的吧?”
往人:“不就都约好了吗?时间没问题吧?”
观铃:“嗯,赶得上第二节课。”
也就是说已经迟到了。
往人:“总之先走吧。”
观铃:“嗯。”

蝉声从360度全方位地响彻云霄。
再加上蒸起热气的日晒。
今天到底几度啊?
在我正因为酷暑而感到疲劳时,观铃对我说了。
观铃:“不过我很吃惊呢。”
往人:“啊?吃惊什么?”
观铃:“往人啊,没想到你今天也会来接我。”
往人:“我说过要报恩了吧?”
观铃:“嗯,报恩报恩。”
观铃似乎很高兴地重复着报恩。
观铃:“可是啊……”
往人:“嗯?”
观铃:“不用再来送我没关系了。”
往人:“不用了?”
观铃:“嗯。往人你也有要做的事,而且我也不想给你添麻烦。”
观铃:“所以说,不用再来送我没关系了。”
观铃笑笑地跟我说。

观铃:“到达。”
观铃:“往人,谢谢你送我来。”
往人:“不过迟到了一小时哪。”
观铃:“嗯,我明天会好好加油不睡过头的。”
往人:“啊啊。”
观铃:“我自己一个人也会好好起来的,没问题的。”
往人:“啊啊。”
观铃:“所以你可以放心了。”
往人:“说的也是。”
观铃的独立吗……?
我轻轻地摸了摸观铃的头。
观铃则似乎很高兴地瞇起了眼睛。
观铃:“那我走啰。”
观铃很有精神地招招手,消失在校舍中。
我一个人站在学校前。
待在这里也没事了。
往人:“……走吧。”
我也离开了校门。
虽然满担心观铃的,但我也不可能一直来接她。
的确是不做个了断不行。
要是不小心耗太久而日久生情的话,也会算害了她吧。
算了,该报恩的部分应该也已经算报了吧。
我向天空伸了个懒腰,用力地吐了口气。
转换一下心情。
往人:“今天一定要赚到钱。”
这是我说给自己听的。

往人:“哈啊~~~啊……”
我到底打了几次哈欠啊?
我待在诊所的招牌前。
几乎已经是固定的位置了。
日晒一样令人烦躁般的热烈。
这样真的实在没有力气表演了。
往人:“真闲啊……”
POTATO:“PIKO”
不知不觉,POTATO爬上了我的膝盖。
往人:“我可不是在跟你说话喔。”
POTATO:“PIKO、PIKO、PIKO”
往人:“唉……”
POTATO:“PIKO?”
打完哈欠后接着叹气。
我看着夏日的天空。
感觉到汗正从额头上流下。
我从到这个镇后,到底过了多久呢?
我屈指一算。
往人:“……已经八天了啊?”
越来越沉重了。
我该不会就这样在这个镇上结束我的一生吧?
往人:“好好加油吧,我。”
我试着激励自己。
真是空虚啊。
POTATO:“PIKO、PIKO、PIKO”
往人:“……”
POTATO:“PIKO、PIKO、PIKO”
似乎是想告诉我什么吧。
往人:“你直接说也无所谓喔。”
往人:“反正现在只有我一个人而已。”
POTATO:“PIKO?”
在我心中有一个确信。
这家伙绝对会说人话。
只是为了掩饰自己是只狗才故意不说的。
POTATO:“PIKO、PIKO?”
往人:“不用担心啦,我会帮你隐瞒你会说人话这件事的。”
POTATO:“PIKO~”
往人:“Come on! POTATO!”
POTATO:“PIKO!”
牠用力地点头了。
太好了!
决定狗会说人话的一瞬间!
……舔。
往人:“……”
POTATO:“PIKO、PIKO、PIKO”
往人:“你在干什么?”
POTATO:“PIKO、PIKO、PIKO”
舔舔舔~。
牠来回好几次地舔着我的脸。
往人:“……这样很快乐吗?”
POTATO:“PIKO”
往人:“那真好。”
往人:“接着。”
我一把抓起POTATO,随便往旁边一丢。
往人(不要耍白烂了,再加把劲吧。)
往人:“好。”
我给自己加个油,站了起来。
圣:“喔,已经放弃要回去了啊?”
如同一出门就碰钉子一般,被极恶乡下医师给打招呼了。
圣:“谁是极恶乡下医师啦?”
好像不小心说出口了。
往人:“将路过的旅行艺人强迫来扫地的不是极恶是啥啊?”
圣:“怎么,还在记恨昨天的事啊?”
彷佛把我当白痴地说着。
圣:“昨天的赔礼啦,拿去。”
之后交给了我一个东西。
似乎是手工制的丝巾袋子。
里面还满重的。
往人:“这是啥啊?”
圣:“便当啊。”
我怀疑了自己的耳朵。
往人:“……妳刚刚说是便当吧?”
圣:“没错。”
咕噜。
我吞了口口水。
圣:“这可是我特意制作的,非常好吃喔。”
圣:“是鲔鱼三明治配鲑鱼饭团套餐,量非常够。”
圣:“配菜是什锦春卷和碎虾肉。”
圣:“甜点也放进去了。”
圣:“你把这个送去给佳乃吧。”
往人:“……喂。”
圣:“今天早上是返校日,可是她忘了带便当。”
往人:“……等一下。”
圣:“暑假的话福利社和学校餐厅都没开,她应该会很饿吧。”
往人:“等一下啦!给我听清楚人家说的……”
圣:“你会帮我送去吧?”(亮出手术刀)
往人:“……我会谨慎迅速地交到她手上的。”
圣:“很好。”
也罢。
在这边装作老实地接受委托,在半路上再……
圣:“不要给我半路上偷吃掉。”
一针见血。
往人:“妳、妳真是失礼哪。”
我刻意摆出高姿态。
圣:“……”(亮出手术刀)
往人:“……非常抱歉。我即使拚上性命也会维持原样送达的。”
圣:“这样就挂我会很伤脑筋的。”
她收起了手术刀笑了笑。
圣:“真没办法,我也会做你的份的。”
圣:“可是,是等你回来之后。”
这样的话倒还满划算的。
往人:“我知道了。”
我点了点头后,往火热的道路走去。

……
PIKO、PIKO、PIKO……
往人:“……”
PIKO、PIKO、PIKO……
往人:“……”
PIKO、PIKO、PIKO……
往人:“……喂”
POTATO:“PIKO?”
往人:“你不能闭嘴吗?”
这样听起来好像我的脚步声是PIKO、PIKO地。
往人:“再说你跟来这种地方圣不会生气吗?”
POTATO:“PIKO、PIKO、PIKO。”
往人:“……是吗?不会啊?”
POTATO:“PIKO。”
往人:“……”
往人:“……也罢。”
往人:“快走吧。我肚子饿了。”
POTATO:“PIKO。”
往人:“……”
PIKO、PIKO、PIKO……
……PIKO、PIKO、PIKO……
PIKO、PIKO、PIKO……
……

当——当——当——当……
到了校门口。
迎接着我的是钟声。
我瞄了一下校门内。
学生多得不像是在放暑假。
咕——
肚子在叫了。
赶快送过去吧。
我走进了校门。
PIKO、PIKO、PIKO……
往人:“……”
POTATO:“PIKO、PIKO”
我将被发现一定会陷入混乱的珍兽给一把抓起,丢进盆景中藏好。
往人:“到我说好之前待在这里不要乱动。”
POTATO:“PIKORI”
往人:“接着……”
我又开始移动。
往人:“……”
可是我不知道要送到哪里。
不过反正一定是在这间学校没错。
找着找着一定会找到的。
我开始移动去寻找佳乃了。
……

往人:“……”
绕了半天,我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第一回佳乃搜索行动以失败收场。
我打开正在暑修的教室的门时的感觉真是太糟了。
而且应该也是因为我没穿制服,所以在走廊走时觉得视线都靠了过来。
结果被像老师的一个老伯叫住时我就反射性地逃走了。
我边吹着带有海潮香气的风,边盯着校舍的墙壁看着。
真是难攻不落的建筑啊。
我深深地为了只有一个人的无力感而感到痛苦。
手上拿着的便当变得更沉重了。
……
往人:“就这样吃掉吧。”
我才刚说出这危险的话,脑海中马上浮现圣拿着手术刀的样子。
不行,我还得保命。
快点送给佳乃吧。
可是到底要怎么做?
……
还是乖乖地问路吧。
我向经过的女学生三人组问了话。
往人:“喂,那边的等一下。”
女学生A:“是?”
往人:“我有点事想请问一下……”
她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我。
往人:“佳乃……你知道雾岛佳乃在哪里吗?”
别的少女跟我说了。
女学生A:“佳乃吗?”
往人:“对,佳乃。”
女学生A:“我是佳乃的好友同学1号喔~”
女学生B:“不对吧,1号是我。”
女学生C:“咦——,我之前也被她说过是1号耶——”
往人:“……”
她们完全不理我,开始七嘴八舌地吵了起来。
看来是因为号码重复而陷入大混乱了吧。
往人(……可是啊,不要连好友同学都编号吧!)
女学生:“……让你久等了。”
似乎有结论了。
1号:“经过协议的结果,我是好友同学的1号。”
2号:“我是2号~”
3号:“呜呜。变成3号了——……”
往人:“……”
看样子朋友还不少。
稍微安心一点了。
往人:“我是来给她送便当的,我要去哪里找她?”
三个人同时互相看了看。
2号:“……佳乃她还在保健室吗~”
保健室?
3号:“不对啦——她有说想吹吹风到屋顶上去了——”
屋顶上?
往人:“……那家伙有怎么了吗?”
2号:“她不知道碎碎念了些什么后就突然倒了下去~”
1号:“不过她马上就张开眼睛了,所以应该只是普通贫血而已吧。”
不知道为什么。
只是突然觉得很不对劲。
往人:“是在屋顶上嘛……”
我丢下了一切跑了起来。

突然视线变得辽阔。
强劲的风,将铁门给关了起来。
佳乃正站在铁丝网旁。
吓了一跳地转向我这边。
佳乃:“耶?往人?”
她一看到我,就跑过来。
佳乃:“为什么往人会在学校啊?”
佳乃:“……啊,是这样子啊。”
她拍了一下手。
佳乃:“你是神秘转校生1号!”
往人:“大错特错。”
佳乃:“那就是2号了。”
往人:“够了喔,这种耍蠢的话。”
佳乃:“呜奴奴……”
似乎满懊恼的样子。
不过,现在不是悠哉说话的时候了。
往人:“我听说妳昏倒了喔?”
佳乃:“耶,谁啊谁啊。”
往人:“佳乃啊。”
佳乃:“我?”
似乎真的很吃惊。
佳乃:“哇哇哇哇,太夸张了啦。”
佳乃:“我只是突然有点头昏而已啦~”
她边摇摇头边慌张地向我说明。
佳乃:“最近偶~而也会这样。”
佳乃:“我小的时候就常贫血了。”
我回想起之前夜里的事。
在毫无人影的神社。
佳乃突然昏倒了。
之后忘记了为什么会到那里……
往人:“哪,佳乃。”
佳乃:“耶?什么事?”
往人:“妳记得妳昏倒的时候的事吗?”
大概是我的表情太认真了吧?
佳乃笑了起来。
佳乃:“没事的啦,不用那么认真的表情。”
佳乃:“我如果真的常常丧失记忆的话那才糟糕呢。”
如同平常一般的笑脸。
往人:“说的也是。”
讲一讲后,我总算安心了一点。
佳乃的同学们似乎也说过没什么的样子。
看来是我想太多了吧。
佳乃:“……往人你很担心我吧。”
佳乃似乎在窥视着我的脸般地说着。
往人:“倒也没有。”
佳乃:“可是你还穿着鞋子耶。”
我看了看脚。
我的确是还穿着鞋子。
往人:“不能穿鞋吗?”
佳乃:“这里是学校里面啊。”
虽然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说着,但我还是搞不懂。
往人:“因为我第一次到这种地方来嘛。”
倒是有为了过夜进去学校的草地过。
不过没来过屋顶上。
在四周都被围住的铁丝网之上,有着晴朗耀眼的夏日天空。
由于没有电线或是树枝遮蔽,看起来格外地蔚蓝。
佳乃顺着我的视线看着。
佳乃:“天空真是高耸哪……”
她似乎由于太耀眼而瞇起了眼。
那举止似乎和谁满像的。
在我想起来之前,佳乃就笑笑地向我说了。
佳乃:“往人你会飞吗?”
往人:“不可能会吧?”
佳乃:“可是……你可以操纵人偶。”
往人:“跟这没关系吧?”
佳乃:“耶?没有关系吗?”
往人:“完全没有关系。”
佳乃:“呜奴奴……”
她认真地思考着。
因为连我都不知道所以理所当然地陷入沈思吗?
法术与魔法。
原本不应该有的力量。
但在我的脑海中似乎勾起了什么……
往人:“……话说回来妳不是说过‘我也会用魔法’吗?”
佳乃:“耶?什么时候?”
往人:“在堤防遇到的时候。”
因为说得太自然了,结果到现在一直都忘了。
佳乃:“啊,是那个啊?”
她大大的双眸转了转。
佳乃:“那个啊,有点在说谎。”
佳乃:“其实啊,如果现在用的话会因为份犯规而扣1分喔。”
……还没出师的魔法少女吗?
往人:“什么时候才能用呢?”
佳乃:“成为大人以后。”
……真是随便的资格限制哪。
往人:“那什么时候才会成为大人呢?”
佳乃:“那我不太清楚,不过……”
佳乃:“不过啊,我已经决定了最初要用什么魔法了。”
往人:“要用什么?”
佳乃:“这个嘛——……”
佳乃:“秘密。”
……又来这套啊。
我没兴趣了。
我将视线拉回空中。
佳乃:“啊啊,抱歉啦,往人。”
似乎满慌张的样子。
佳乃:“耶,虽然不能跟你说第1想用的……”
佳乃:“第2想用的可以告诉你。”
往人:“我也没特别一定要听。”
佳乃:“我想要你听嘛。”
往人:“真的不想听啦。”
佳乃:“呜奴奴……”
似乎有点生气了。
佳乃:“你要是不听的话,会有人类不能应付的东西冲破你的肚子跑出来。”
佳乃:“之后还会大量繁殖让地球变得很糟糕喔~”
……对地球来说是个大危机哪。
往人:“好啦,那妳第2想用的是什么?”
真没办法,只好听她说了。
佳乃:“这个嘛。”
佳乃:“耶……”
佳乃:“我想飞上天空”
往人:“是吗?”
佳乃:“……你好像一点都不吃惊嘛。”
她不满地说着。
往人:“顺着这样听下来大概也猜得到了。”
(想在天空飞!)
这是任何人都憧憬过的小小愿望。
但那也是绝对不可能实现的愿望之一。
往人:“在天空飞也没想象的好喔。”
往人:“被风吹到会很冷喔。”
往人:“裙子里面也会被看得一清二楚喔。”
往人:“电视台或自卫队都会出动造成大骚动喔。”
往人:“之后还会被科学家给解剖喔。”
佳乃:“没关系没关系,那都无所谓啦。”
她开朗地将我的话给笑掉。
佳乃:“因为有魔法啊。”
真是有说服力。
当——当——当——当——……
钟声顺着海风飘了过来。
往人:“妳还要待在学校吗?”
佳乃:“嗯,接着是饲养委员会的时间。”
而我终于想了起来最重要的事。
往人:“我是来给妳送便当的。”
佳乃:“便当?”
往人:“来……”
没有。
到处都没有。
这么说来我似乎没有将丝巾袋拿到这边的记忆。
往人:“……”
我试着回想自己的行动。
在听到佳乃昏后。
我丢下一切东西跑到这里……
往人:“原来如此。”
我拍了一下手。
往人:“我好像是到这里以前把它给丢在地上了。”
佳乃:“那个……是姊姊亲手做的便当吗?”
往人:“没错。”
佳乃:“啊哈哈哈……哈哈……”
她有点僵硬地笑了。
佳乃:“要是被姊姊知道的话就糟糕了。”
往人:“……”
往人:“……1只手术刀吗?”
佳乃:“应该是4只吧。”
往人:“……”

鏮。
圣:“真不好意思啊,国崎。”
饭后的一杯茶被放在我眼前。
我喝了一口。
真好喝。
再怎样也是杯茶嘛。
圣:“……你好像不太满意。”
往人:“妳觉得我看起来不满意吗?”
关于便当的事,圆满地解决了。
因为我诚心诚意地说明,所以不见血地收场了。
而为我做的便当则变成佳乃的,我也再跑去送给她。
在大热天底下来回学校两次。
期待的午餐也被换掉了……
往人:“……在这个家只给客人吃荞麦面吗?”
往人:“还得特地装个竹子来流。”
往人:“而且客人还一直在最下游。”
圣:“吃最多的家伙要在最后面是基本原则吧。”
往人:“不是都是妳吃掉的吗?”
往人:“还一边放就一边自己吃起来了。”
圣:“人不够啊。”
圣:“所以不得不跟着竞争嘛。”
往人:“那就一般一点地吃就好了嘛,不要用流水细面。”
圣:“难得切来的竹子,总不能只用一次就丢掉吧?”
往人:“不用在意这种奇怪的事吧?”
圣:“我可不是体谅是你切的才这样说的。”
圣:“那孩子要是说要流水细面的话,这个家就是吃流水细面。”
往人:“……这个家的荞麦面都是这样吃的吗?”
我看着眼前装好的竹子。
看着在里面流的面,要说有情调也勉勉强强啦。
我不太能接受的是……
圣:“佳乃喜欢这样吃,之后这个家都是这样吃荞麦面的。”
这么说来,前天吃的也是流水细面……
往人:“……真是蠢大姊……”
圣:“嗯?你刚刚说什么?”
往人:“不,妳听错了吧?”
我斩钉截铁地说。
圣都将佳乃的意思放在优先考虑。
而且似乎和佳乃有没在现场无关。
这样不就算是单纯的过度溺爱或过度保护了吗?
在神社昏倒时,佳乃也下意识地说了。
“姊姊,好痛喔!”
往人:“……常常会这样吗?”
圣:“今年夏天才第2次吧。”
往人:“我不是在说吃流水细面的次数。”
往人:“我是说佳乃头晕的事。”
往人:“她是说小的时候是贫血,现在也是吗?”
圣:“不,那孩子很健康的。”
圣:“至少以身体上来说……”
往人:“以身体上来说……?”
我再问她也没回话。
圣注视着在茶碗里照映的自己。
之后终于缓缓地说了。
圣:“不,没什么啦。”
往人:“……”
我知道空气变得很凝重。
我大概已经接触到了身为不相干人士所不能接触的部分。
但我不知为何还是觉得非问不可。
往人:“……哪。”
圣:“嗯?”
往人:“我不知道是不是该问这个……”
往人:“就是妳们的父母……”
圣:“啊啊,你说那件事啊。”
她很干脆地回话了。
圣:“大概跟你想的一样吧。”
圣:“我和佳乃已经没有父母了。”
圣:“现在已经没有了……”
往人:“……”
圣:“我母亲在佳乃还小的时候就往生了,父亲也在两年前过世了。”
圣:“之后都是我和佳乃两个人过活。”
圣:“虽然是我自己说的,但我们过得倒还不错。”
往人:“……是吗?”
圣:“啊啊,一直都满顺的。”
圣:“直到今年夏天为止……”
圣寂寥的声音,落在诊疗室纯白的墙上。
今年夏天。
那听起来特别明显。
玄关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声音:“……医生妳在吗?我家的小孩有点……”
似乎有病人来了。
圣:“好,请稍候一下。”
往人:“我差不多该走了。”
说着便站了起来。
边迅速地收着茶碗,圣说了。
圣:“……哪,国崎。”
往人:“怎么了?”
圣:“佳乃真的是个好孩子。”
圣:“是个天真又温柔的孩子。”
圣:“和任何人都可以交朋友。”
圣:“不管何时总是笑嘻嘻地。”
圣:“是我重要的妹妹。”
圣:“你要好好跟她相处喔……国崎。”
说着便停了下来。
往人:“明天见了。”
圣:“啊啊……”
我则离开了诊疗室。
……
Section 4 【7月27日(木)】

……
啪。
人偶在路上仆街。
往人:“……”
啪。
我也试着仆街。
脸好烫。
脖子也很烫。
饿着的肚子也很烫。
这样下去应该会昏倒吧。
佳乃:“……啊~,昏倒了啊。”
佳乃:“明明就快要到诊所了说,真可怜呢。”
佳乃:“还活着吗?”
佳乃:“戳戳。”
往人:“……”
啪啊。
佳乃:“喔喔,活过来了~”
往人:“妳一看到仆街的人就非得一直戳一戳才爽吗?”
佳乃:“嗯。”
往人:“……那就算了。”
往人:“那,妳又轮到饲养的班了吗?”
佳乃:“对啊。”
往人:“要穿这种闷得要死的制服吗?”
佳乃:“要去学校的话一定得穿制服啊。”
往人:“那可真辛苦。”
佳乃:“往人你在做什么啊?”
往人:“在对经过的路人展现我帅气的人偶剧。”
佳乃:“可是都没有人经过耶~”
往人:“说的也是。”
我装酷地同意着。
佳乃:“没有人的话连一毛钱也赚不到喔。”
佳乃:“这样下去会被晒干的。”
佳乃:“然后会被姊姊给扫掉,丢到可燃垃圾堆里喔~”
她面带微笑地说着没血没泪的话。
佳乃:“对了。”
佳乃:“我想到了。”
佳乃:“可以花点方法用等比级数般地来增加收入来玩一辈子喔~”
往人:“……”
总觉得乱诡异的。
不过我现在却完全被吸引了。
往人:“……要怎么做?”
佳乃:“有个很棒的地方喔。”
有比这里还多人的地方吗?
是有在举行什么活动吗?
虽然不是很有可能的话,但总比在这里被晒干好多了。
往人:“知道了,妳能带路吗?”
佳乃:“嗯。我知道了。”
她两眼闪烁光辉地说着。
佳乃:“出发——了!”
高声地宣告后,佳乃开始走了。

佳乃:“到~达了。”
是个渺无人烟可以沈淀心情的场所。
往人:“……”
谁跟我说一下是骗我的吧。
佳乃:“嘿嘿~。骗你的啦。”
往人:“……”
实际被说反而更火大了。
佳乃:“其实在这边啦~”
她抓着我的手把我给拖走。
从手掌间传来柔软的感触。
我就这样让她拉着走了。
我们通过了桥。
路变成了上坡。
然后变成山路。
往人:“……”
总觉得我真的被骗了。
日照从树林的缝隙间穿了过来。
佳乃冲了出去。
佳乃:“喂,往人,快点快点啦~”
她边催着我边招着手。
我死心地跟着她走了。
我往旁边一看。
在我视野内的辽阔蓝色海洋。
太耀眼了。
佳乃:“这次真的到了~”
佳乃穿过鸟居后说了。
风停了下来。
在高耸澄清的天空下,只有这里的空气似乎凝结了。
佳乃:“哇啊……这里比较冷耶。”
佳乃边来回看着四周围绕的树林说着。
那短袖的制服看起来似乎让人感觉有点冷。
蝉声也听起来很远。
佳乃:“都没有人真舒服呢……”
往人:“……”
咕……
肚子在叫了。
真是可悲的声音啊。
往人:“妳带我这种地方要干嘛啊?”
佳乃:“做好事啊。”
往人:“好事?”
佳乃:“嗯。”
佳乃:“那我就好好加油啰。”
说着便往神殿冲了过去。
啪踏啪踏地爬上了木头阶梯。
握住了眼前垂下来的铃铛的绳索。
佳乃:“呼……”
铃铃铃铃铃~~~。
她将绳索摇了摇,让铃铛响彻了四周。
啪啪。
然后拍了拍手拜拜。
佳乃:“希望往人的人偶表演能生意兴隆!”
往人:“……”
只是来求神吗?
佳乃从神社前跑了回来。
佳乃:“我好好加油过了。”
似乎非常满意的样子。
佳乃:“咦咦?怎么啦,往人?”
往人:“什么怎么了?”
佳乃:“怎么一副很累的脸?”
往人:“是吗?”
佳乃:“嗯。”
佳乃:“没问题没问题。”
佳乃:“只要向神祈愿就什么都可以解决了!”
佳乃:“再来就只要睡着等结果就好了!”
……那可能有这么好的事啊?
往人:“再说,这间神社是在求什么的?”
要是平安生产的那就搞笑了。
佳乃:“耶?”
佳乃:“什么叫求什么的?”
往人:“神社也有很多种吧?有的是求生意兴隆,有的是求居家平安。”
佳乃:“耶耶耶耶耶耶?”
佳乃:“神社不是可以实现所有祈愿的事吗?”
真是简单的信仰啊。
往人:“谁知道。”
往人:“与其这样,倒不如用妳的魔法想点办法吧?”
我有点火大地随便说说。
佳乃:“耶?我的吗?”
佳乃瞪大了眼看着我。
往人:“妳不是等变成大人就可以用魔法了吗?”
佳乃:“呜奴奴……”
她低下了双眼,似乎真的很困扰的样子。
虽然说是在开玩笑,但我却有点罪恶感。
往人:“算了算了,我自己会想办法的……”
当我说到一半时。
佳乃突然盯着我看。
佳乃:“耶,我顺便问一下喔……”
佳乃:“往人最希望达成的是什么事啊?”
佳乃:“是用人偶剧赚大钱吗?”
往人:“不对。”
佳乃:“还是吃流水细面时要在更上游?”
往人:“也不对。”
佳乃:“那是什么?”
往人:“……”
我最希望的事。
像云一般形状不定地在我脑中浮现。
我说了出口。
在我小的时候,一直从母亲那儿听到的话……
往人:“在这苍穹的彼端,有着持有羽翼的少女。”
往人:“那是自遥远的曩昔。”
往人:“迄今此刻依然如此。”
往人:“在相同的大气中,展开双翼,持续承受着吹来的风。”
往人:“……”
一说出口后,我还真的搞不懂了。
佳乃:“……呜哇哇,往人说着奇怪的话耶。”
她伸出手摸摸我的头看有没有发烧。
佳乃:“呜奴奴。还是中暑了呢……”
她手上缠着的缎带搔着我的鼻子。
往人:“真是的……”
我甩了甩头,将佳乃的手给甩开。
往人:“总之,在天空里有个持有羽翼的少女。”
往人:“我应该是想要见她吧。”
佳乃:“有羽翼的少女?”
她一直盯着我看。
往人:“没错。”
再说下去会很麻烦,所以我转向了一旁。
和别人说这个真的满羞耻的。
为什么我会说这个咧。
往人:“……走了。”
我转过身,往前走了。
佳乃:“嗯、嗯。”
佳乃跟着我后面走过来。
我们离开了神社。

佳乃:“我回来了——……”
圣:“真慢啊。”
圣:“妳没什么精神耶?”
圣看了看妹妹的样子说了。
佳乃:“耶?没有啊。”
再怎么看都是装出来的有精神。
圣:“该不会……”
她用锐利的眼神盯着我看。
往人:“才不是咧。”
我在手术刀出现前先摇头否认。
往人:“只是肚子饿了吧。”
圣:“怎么,又没赚到一毛钱啊?”
……多亏妳妹啊。
往人:“在这里运气太差了啦,明天起我要到别边去赚。”
圣:“免了吧,在哪里都一样吧?”
往人:“我好歹也是有街头艺人的志气的。”
往人:“掰啦。”
佳乃:“啊,往人……”
她用很哀伤的声音想叫住我。
我则当作没听到地离开诊所……
圣:“有西瓜喔。”
……(定格)。
和我自己的意识无关,我的脚自己停了下来。
往人:“……妳刚刚说西瓜吗?”
保险起见我问了一下。
圣:“是刚刚才从蔬菜店送来的。”
圣:“又大颗,又很冰喔。”
圣:“里面一定又甜又脆吧。”
圣:“如过是在大热天散步过的话,吃起来一定更可口吧?”
圣:“当然是免费请客的。”
圣:“都这样说了结果你还要特地离开去被晒成人干吗?”
往人:“……”
往人:“那我就不客气了。”
圣:“那你街头艺人的志气呢?”
往人:“今天刚好卖完了。”
从此刻起我会被人这样叫吧?
为西瓜出卖灵魂的男人。
圣:“那我就去切了……”
佳乃却一把抓住圣的白衣。
佳乃:“不能用切的啦。”
佳乃:“一定要用敲的才行。”
往人:“……”
圣:“不铺张布不行哪。”
……妳们要在室内破西瓜吗?
圣:“你去准备棍子和擦手纸吧。”
往人:“知道了。”
反正是破定了,我就点了点头。

晚上……
我边摸着肚皮边瘫坐在车站的长椅上仰望着夜空。
体内充满着西瓜。
结果在雾岛家待太久了。
远野和那小鬼今天还是有来这里吧……
要是她有带便当的话就很对不起她了。
我直接一躺仆在椅子上。
耳边传来草丛中的虫叫声,听起来真舒服。
晚风吹拂着树林,产生柔和的声音做伴奏。
然后还有闪烁的星星。
我被大自然的摇篮曲所包覆,静静闭上双眼。
接着意识也跟着沈入黑暗中。

Section 5 【7月28日(金)】

醒来的时候,眼前的世界一片眩目。
幽静的虫鸣变蝉叫,舒适的晚风变成从地面吹起的热风。
星星的闪烁变成太阳严苛的视线……
我的身体被夏天的现实给严苛地侵蚀着。
我爬了起来,坐在长椅上发呆了好一阵子。
我缓缓地从口袋取出人偶,放在地面。
之后注入念力。
人偶站了起来。
摇摇晃晃地走着路,之后就啪地仆街。
之后脚还痉挛地抽动两、三次,便再也不动了。
往人:“……新表演·半路仆街。”
往人:“……”
简直像是在看自己一样。

擦擦擦……
往人:“……”
擦擦擦……
往人:“……”
擦擦擦……
圣:“那边擦完的话就过来擦这里。”
往人:“……知道了。”
擦擦擦……
圣:“不是跟你说了擦得差不多后要洗拖把吗?”
往人:“……”
啪纱啪沙……
往人:“……”
擦擦擦……
往人:“……哪。”
圣:“手不要停下来。”
往人:“为啥我要干这种事啊?”
圣:“医疗机构是清洁第一啊。”
往人:“这我之前听妳说过了。”
圣:“那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往人:“我昨天似乎也在这里拖过地吧?”
圣:“没办法啊。”
圣:“我也没料到汁会喷得到处都是。”
往人:“谁叫妳们在等候室破西瓜?”
圣:“算了没差啦。反正佳乃也很高兴嘛。”
往人:“妳真的是只要妹妹高兴的话什么都做咧。”
圣:“那当然。”
她挺起胸膛说着。
圣:“而且今天还有特别需要你好好做的原因。”
往人:“啥啊?”
圣:“今天早上来了个讨厌的客人。”
圣:“我连他的一片细胞都不想留下来。”
往人:“是会分裂增殖的宇宙生物吗?”
圣:“是隔壁镇新盖的综合医院的暴发户院长。”
往人:“综合医院?”
圣:“啊啊,托他们的福,我这里的客人都跑到那里去了。”
圣:“而且那些家伙抢走我的客人还不够,还对我这样说。”
圣:“‘怎样?妳干脆也不要在这种肮脏的诊所工作,到我这儿来吧?’”
圣:“‘这样的话,我就将我的儿子介绍给妳吧。’”
圣:“‘干脆也不要干医生了,好好经营个家庭休息吧。咿嘻嘻。’”
往人:“不,妳也不用刻意去模仿给我听吧……”
圣:“喂,要我说几次才懂?手不要停下来。”
往人:“是是是。”
擦擦擦……
圣:“是只要一次就够了。”
看样子似乎气还没消吧。
她走过我刚拖过的地,靠到了窗边。
用手指摸了一下窗户框。
圣:“……还有灰尘耶。”
往人:“妳是恶婆婆啊妳?”
圣:“不……”
圣:“我是想说这栋建筑物也满老旧了。”
似乎满感慨地说着。
圣:“这在我刚出生时还是新建筑呢。”
往人:“已经盖了50年了啊?那是满旧的没错。”
圣:“……”(手术刀)
往人:“差不多才18年吧。”
圣:“嗯,没错。”
看来似乎心情好了点了。
圣的双眼来回缓慢地看着应该已经看到烂的诊疗室。
天花板或地板都是已经泛染上了岁月的痕迹而有些脱落了。
圣:“我们家从以前开始就在这块土地上做医生。”
圣:“在我之前是我父亲。”
圣:“我父亲是个优秀的医生。”
圣:“这个镇上的人也都相当地信赖他。”
圣:“父亲过世后,我就马上继承了这间诊所。”
往人:“这把年纪吗?”
圣:“是这么年轻。”
马上就被修正了。
圣:“这里对我和佳乃来说充满了重要的回忆。”
圣:“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也不能放弃这里。”
圣:“我也还没父亲的技术和受信赖。但总有一天我会追上的。”
圣:“……不,是非得追上不可。”
圣:“为了佳乃。”
往人:“……”
为了佳乃。
从话语中所能见到的那份柔和的温柔。
从这里一看,也多少可以看出来……
圣:“反正,怎么能让那种新来的那么嚣张啊!?”
往人:“……结果只是在争面子而已嘛?”
圣:“……”(手术刀)
往人:“是我说错话了。”
圣:“嗯,拖地差不多也腻了。”
圣:“休息吧。”
说完后就往诊疗室走去。
往人:“……妳该不会只是因为火大才驱使我来消气的吧?”
圣:“你总算察觉到了啊?”
往人:“……”

茶差不多也该好了。
……砰。
如同平常一般的吵闹声。
声音:“我回来了~”
以及喧闹声。
声音:“啊,往人的鞋子。”
很有精神的脚步声快速地趋近诊疗室的门。
喀。
圣:“妳回来啦,佳乃。”
佳乃:“我回来了。”
佳乃:“啊~~~~~!”
往人:“……没错,我们是在喝茶。”
我在她叫之前先说了。
圣:“要我帮妳拿冰凉凉的麦茶吗?”
佳乃:“不用。今天我也来喝热热的茶吧。”
圣:“现在正在换茶叶,稍微等一下吧。”
佳乃:“嗯。”
她点了点头。
佳乃:“……嘿咻。”
她坐在我旁边的诊察台上。
顺着摇曳的短发,汗水闪闪发光。
往人:“妳好像一直都在流汗嘛。”
佳乃:“咦咦……?”
佳乃:“难不成有汗臭味吗?”
往人:“那倒是没有啦。”
而且反而还有种令人莫名怀念的味道。
她看起来已经比最初见面时晒黑了一些。
佳乃:“哪哪,姊姊。”
她没发现我的视线,喧闹地叫着圣。
圣:“还没蒸熟喔,再等一下……”
佳乃:“不是啦,妳和往人说过那件事了吗?”
圣:“那件事?”
佳乃:“嗯,就是昨天说过的那个呀。”
圣:“那个?”
圣:“……啊啊,对喔。”
她边将茶倒入茶碗中,边一副很烦的脸说着。
佳乃:“真是的,这跟往人的将来相关耶,不认真点不行啦。”
……我的将来?
圣:“嗯,知道了。”
咳。
她稍微咳了一下后,转向了我。
圣:“我讨厌讲得很复杂,所以就简单说了。”
她直接指着我的脸。
然后高声地说着。
圣:“给我工作!”
往人:“工作什么啊!?”
佳乃:“姊姊你说的太简短了啦。”
圣:“是吗?”
圣:“那再稍微加长一点吧。”
圣:“在我这边工作!”
往人:“不是刚才才拖过地了吗?在妳这边的地板!”
圣:“你的理解力真差耶。”
往人:“是妳说的话乱七八糟的吧?”
圣:“……好,我知道了。”
圣:“那你~就给我把耳朵挖干净听好了。”
为啥语气变成流氓啦?
她将嘴靠近我的耳朵。
用力地吸了口气。
圣:“反正你的街头表演也赚不了什么钱,就给我住进这间诊所乖乖打工吧!!”
咿——嗯。
圣:“懂了吗?”
往人:“……非常完全地清楚了解了。”
佳乃:“姊姊好——棒喔。就像大魄力的音响一样耶。”
圣:“我就说吧?让我认真起来就是这样。”
自豪的姊姊和夸赞她的妹妹。
圣:“那么,接着谈待遇。”
她回复普通的音量继续说着。
圣:“上班时间就是这间诊所开的时候,也就是从早到晚。”
圣:“反过来说可以确保你的三餐和睡觉的地方。”
圣:“……怎样?”
往人:“……”
确实听起来不坏。
睡的地方不谈,光是附三餐就很有魅力了。
打工一整天是很累,但等出了这个镇后随时都可以再表演人偶剧。
但是,可是。
这个提案有个严重的陷阱。
那就是……
往人:“……这间诊所不是钱根本没赚到可以付我薪水吗?”
圣:“你说话真伤人哪。”
圣:“确实现在客人是很少,但总是还有雇用你一个人的钱。”
往人:“我可不太相信。”
佳乃:“没问题的啦,往人。”
佳乃精力充沛地插话了进来。
可是,我已经完全体会过这家伙的“没问题“是毫无根据的。
佳乃:“……啊——你不相信我喔。”
往人:“那当然。”
佳乃:“耶,有那个啊……”
佳乃:“有辅助金啊。”
往人:“辅助金?”
往人:“那是啥啊?”
佳乃:“就是啊——……”
佳乃:“就是嘛……”
佳乃:“……姊姊那是什么啊?”
圣:“所有的医疗机构不管赚多赚少,国家都会给予一定的金额这种制度。”
圣:“这就是辅助金。”
佳乃:“这就是辅助金啦。”
往人:“那很方便嘛。”
佳乃:“很方便嘛。”
圣:“而且倒还不少。”
佳乃:“有不少喔。”
圣:“所以要雇用你一个人还易如反掌。”
佳乃:“易如反掌!”
讲话一搭一唱的雾岛姊妹。
往人:“可是,妳雇我我也不能当医生喔。”
圣:“当然,我不会让你参与医疗相关的事。”
圣:“你要做的是所有杂事。”
圣:“我们就像你看到的一样只有两个人过活,有男丁的话会很有帮助的。”
圣:“反正重点就是你就是住在这里的助手1号。”
佳乃:“1号喔!”
往人:“……”
圣:“……似乎不太满意喔?”
佳乃:“那就是2号啦!”
往人:“不,我不是说1号还是2号的问题……”
往人:“是顾用我可以吗?”
虽然听起来是谦虚话,但我是真的这样想的。
往人:“要是想找人帮忙的话,乖乖地好好征人会比较好吧?”
圣:“哼哼……其实啊。”
圣:“其实刚刚看起来像在泄愤的驱使你拖地是在测试你的忍耐力。”
圣:“而结果你通过了考验了。”
圣:“你可以放心地挺起胸膛在我这边工作。”
往人:“原来如此,是这样子啊!”
圣:“嗯,就是这样。”
往人:“……其实是刚刚才想的吧?”
圣:“那当然。”
圣:“其实纯粹只是想是你才能付很少的薪水顾来用。”
往人:“……”
真是太老实了。
圣:“那,这个提案怎样?”
佳乃:“怎样怎样?”
往人:“……”
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点被强迫的感觉。
往人:“让我稍微考虑一下吧。”
我先这样回答了。
倒也没什么理由拒绝。
这两个人大概是想照顾我吧?
佳乃用期待和不安的眼神盯着我看。
该怎么办呢……
往人:“我知道了。”
圣:“……”
往人:“既然妳们都这么说了我就受妳们照顾了,快感谢我吧。”
我趾高气昂地对圣说着。
圣:“……”(手术刀)
往人:“拜托妳们照顾我了,非常感谢。”
佳乃:“呜哇哇,还真的要来啊?”
往人:“……”
佳乃:“啊,骗你骗你的。我说谎了。”
圣:“喂喂,说这种谎得扣1分喔。”
圣:“至少也该稍微换个时机吧。”
佳乃:“呜奴奴。对不起……”
圣:“至少该是在要付薪水时才说‘骗你的’才比较戏剧性吧。”
佳乃:“啊,对喔。”
往人:“……”
我忘记这一切,准备离开诊疗室。
圣:“唉等一下,开个玩笑嘛。”
往人:“……到底从哪里开始是在开玩笑的,用我听得懂的方式说明啦。”
圣:“好,我知道了。”
她认真地点了点头。
圣:“希望你住进来而且工作是真的。”
圣:“虽然薪水少但也真的会给。”
圣:“佳乃会很高兴也是真的。”
圣:“对吧?佳乃。”
佳乃:“嗯!我真的很高兴喔!”
有精神到太夸张的回答。
一副十分灿烂的笑容。
光是这样就令人觉得就很值得答应了。
圣:“口水快流出来啰,国崎。”
往人:“……”
我赶紧回复正常。
圣:“好了,你要怎么办?”
往人:“嗯?”
圣:“要到我家来的话你要去拿行李吧?”
往人:“当然,不过倒是没什么东西就是了。”
往人:“而且不去向有照顾过我的家伙打声招呼也不行。”
圣:“说的也是。是该重视情意一点。”
往人:“我知道了。”
往人:“那就从明天开始可以吧?”
圣:“我是没关系啦。”
佳乃:“我也无所谓哟。”
往人:“知道了。”

就这样。
我就待在雾岛诊所工作了。
我和佳乃两个人离开了诊所。
我跟她说送到门口就好了,但她不听。
外面已经是黄昏了。
风也停了,柏油的热气仍残留在地上。
我转了身一看。
玻璃门中央写着诊疗时间的纸也泛染上的夕日余晖。
记得第一次被圣问话时,已经是很久以前了。
往人:“没想到会在这里工作哪……”
我搔了搔头,而佳乃则微微地笑了。
佳乃:“对啊,我也没想到呢。”
往人:“要是圣不改变心意就好了。”
佳乃:“绝对不会的啦。”
佳乃:“姊姊也很高兴啊。”
佳乃:“因为我们从来没料到会多个家人。”
往人:“……我可不是家人喔。”
佳乃:“是家人啊。”
佳乃:“一起生活的就是家人啊。”
她这么认真地说着,我倒有点困扰。
往人:“……那明天起就多指教了。”
佳乃:“嗯,也请你多指教啰~”
我在佳乃招招手的目送下离开了。
稍微走一段后,我转了回去看看。
果然还是在目送着我。

我一回到车站后,有两个见过的人影。
其中比较小的人往我这边冲过来了。
小满:“国崎往人——!”
砰!
往人:“咕喔!”
心窝处被狠狠地踹了一脚。
我忍不住地跪了下来。
小满:“呜~~~~”
往人:“妳……妳到底……在……干什么……”
痛到连话都断断续续地。
小满:“你昨天怎么没来!”
往人:“昨、昨天?”
小满:“嗯呜~我们在等你说~”
往人:“……”
明明平常都说“滚开啦——!”还是“滚出这个镇啦——!”的说……
小满:“你害美哉很寂寞呢!”
往人:“……?”
我看了看远野。
美哉:“……”
美哉:“……没事的。”
小满:“你看——!那么逞强的样子——”
……有在逞强吗?
往人:“抱歉了,昨天稍微在别人家受照顾了。”
美哉:“……照顾……”
美哉:“……”
美哉(脸红):“……”
为啥脸红啊……
美哉:“……情夫……”
往人:“妳是真的知道意思才说的吗……?”
小满:“美哉,‘情夫’是什么啊——?”
美哉:“……所谓的情夫就是……”
我遮住远野的嘴不让她说。
往人:“小孩子不用知道啦。”
小满:“国崎往人!不要烦啦——!”
往人:“我可是为妳好喔。”
小满:“哼,我才——不相信你说的话呢。”
真是不可爱的小鬼。
美哉:“……所谓的情夫就是……”
往人:“……够了。”
我拍了一下远野的头阻止她。
砰!
往人:“~~~~!!”
在一瞬间,从心窝传来冲击到背。
小满:“你对美哉做什么啊——!”
你这家伙才是在干什么咧……
我是很想这样说,但却痛到说不出口。
美哉:“……好像很快乐的样子……”
看样子远野似乎把这样子的状况看得很快乐吧……
小满:“国崎往人你看要滚到哪里去啦——!”
小满:“不要再来这里了啦——!”
往人:“啊啊,我是不会再到这里了没错。”
小满:“咦……?”
大概太意外了吧?小满眼睛睁得大大的。
美哉:“……你要离开这个镇了吗……?”
往人:“不是……”
我边摸摸心窝边继续说着。
往人:“我找到了不错的工作,而且变得要住在那里。”
往人:“所以也要告别这个车站了。”
小满:“……”
往人:“就是这样了。”
美哉:“……是吗……”
往人:“啊啊,虽然时间很短,但受妳照顾了。”
小满:“……”
往人:“怎么?会寂寞吗?”
小满:“才、才不会呢——!”
小满:“国崎往人不在了我才乐得轻松呢!”
往人:“我也是想到不会看到妳了感到神清气爽呢。”
小满:“姆~~~……”
小满:“我还是最讨厌国崎往人了——!”
她用力地扮个鬼脸后,就这样跑掉了。
往人:“真是的,这种时候还说什么最讨厌了啊……”
美哉:“……不是这样的……”
往人:“……?”
美哉:“……那孩子……非常喜欢国崎喔。”
往人:“……是吗?”
美哉:“……”
美哉:“……是的。”
……刚刚那个停顿是什么意思啊……
美哉:“啊……”
往人:“嗯?”
美哉:“……恭喜你就职了……啪啪啪啪。”
往人:“……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职位……”
美哉……庆祝就职的进呈……”
说着便开始找起了口袋里的东西。
又看见白色信封的一角了。
往人:“不,不用了,条件有附三餐了。”
美哉:“……”
美哉:“……真可惜……”
似乎真的很遗憾的样子。
美哉:“啊……”
似乎又想到什么地说了。
美哉:“……”
往人:“……?”
美哉:“……”
美哉:“……不去追小满不行……”
她悠哉地说着。
往人:“啊啊,也对……”
美哉:“……那就告辞了……”
往人:“啊啊。”
美哉行个礼后,就去追小满了。
我边叹个气边目送着她。
真是不可思议的两个人。
我不自觉地这样想。
之后我便在此迎接最后一晚。
边眺望着星空,边倾听着虫儿们的歌声。
平静无风。
时间彷佛如平稳的水面般静止。
我满满地吸了口清凉的空气。
残留着绿树清新的空气。
只有在这种地方才能体会的夜晚。
想到失去这种时光倒是觉得有点可惜。
有流星。
而我闭上了双眼。
明天开始是崭新的生活了……

Section 6 【7月29日(土)】

圣:“……那就拜托了。”
往人:“我知道了。”
圣:“我会待在诊疗室。”
圣:“做完之后就来向我报告。”
往人:“OK,老板。”
啪。
诊疗室的门关了起来。
往人:“来吧,伙伴。”
我拿着爱用的拖把,站在等候室的正中央。
我在水桶沾了沾水,立刻开始拖起了地。
擦擦擦……
从今天起开始住在雾岛诊所打工的我。
但做的事却和以前没两样。
今天也是一早就开始拖地。
这样可以吃到饭,这样可以赚到旅费。
一想到这里就一点也不会火大。
甚至还快乐地想跳舞。
我将拖把靠好。
从一端到另一端一口气跑了过去。
之后无意义地拖成放射状。
之后试着回转一圈。
往人:“呜哇喔!”
佳乃:“……”
被看得一清二楚。
佳乃:“……是在演音乐剧吗?”
往人:“正在百老汇那儿长期上演中喔。”
佳乃:“耶~是这样子啊。”
往人:“今年夏天也会在日本大流行的,最好学起来喔。”
佳乃:“……真的吗?怎么做?”
往人:“首先先像这样拿着拖把……”
佳乃:“嗯嗯。”
往人:“再将地板的污垢全部拖掉后当场来个回转,再喊声‘呜哇喔!’做结束。”
往人:“懂的话就试一遍吧。”
我将拖把递给她。
……砰。
一发手刀直接敲到我后脑。
圣:“给我好好工作。”
转过身一看,老板正站在那里。
佳乃:“啊,姊姊早安啊。”
圣:“早安啊。”
往人:“今天要到学校去吗?”
佳乃:“嗯。今天轮到去喂饲料啊。”
她笑着回答。
佳乃的轮班也满可疑的。
似乎不是定期在去的。
是把朋友的份也给接下来了吗?
圣:“要是拖完地的话,就去门前洒点水吧。”
圣:“然后再来吃早餐。”
往人:“知道了。”
佳乃:“那就以百老汇为目标好好努力吧。”
往人:“……我是在工作耶。”

雾岛姊妹离开了。
我叹了口气,再一次握住了拖把。
是靠这个拿薪水的,耍白烂浪费体力也挺白痴的。
我有了觉悟后,开始埋头苦干地拖地。
擦擦擦……
……擦擦擦……
擦擦擦……
往人:“……”
真的是从头到尾都满平凡无奇的工作。
佳乃:“我走啰!”
圣:“午餐前要回来喔。”
佳乃:“好——!”
佳乃:“往人你也要好好加油喔~”
佳乃边很有精神地招招手,边顺着路跑走了。

蝉声从电线杆那儿往我背后吵了过来。
大白天耀眼的阳光洋溢着整座商店街。
今天大概也是大晴天吧。
圣:“接着……”
圣边对着太阳伸个懒腰边说了。
圣:“我们也来做该做的事吧。”

……嘶嘶嘶嘶。
往人:“……喂,这就是该做的事吗?”
圣:“不要边喝茶还边抱怨半天的。”
圣:“然后啊,那个色老头就这样一直用彷佛想舔吮般的眼神
一直盯着我丰满的胸部看着。”
往人:“……”
圣:“喂,专心听别人讲话啊。”
往人:“是是是。”
圣:“不是跟你说‘是’说一遍就好了?”
往人:“……是。”
扫除结束后等着我的是新的拷问。
边灌着茶,边听圣对邻镇大医院的超个人见解。
简单说就是在听她抱怨。
就这样过了2小时。

往人:“……哪,没什么可以做的事吗?”
圣:“像什么?”
往人:“像整理药品啊,帮忙填病历表啊之类的。”
圣:“我怎么可能让新手做这种事。”
往人:“或者是有每分钟送来100人左右的大骚动啊。”
圣:“那种警急状况怎么可能常常有。”
往人:“被雇用却没事干满令人不安呢。”
圣:“是吗,那真遗憾啊……”
……嘶嘶。
没给我在听。
圣:“还要再喝一杯吗?”
反正也没其它事好做,所以我点了点头。
圣站了起来,拿走我的茶碗。
打开了茶壶的盖子,注入了电子壶里的热水。
飘起来的绿茶香气和消毒水的味道巧妙地融合着。
突然只感到一阵空虚。
往人:“哪。”
圣:“干嘛?”
往人:“真的雇我没关系吗?”
圣:“不就跟你说过不用在意了吗?”
圣:“就算再多个人还只是3人份的食量,也不会对家计有什么大影响的。”
往人:“如果妳们只是为了同情我才这样的话……”
圣:“不是这个意思。”
圣:“是有其它想拜托你做的事……”
说到一半圣突然站了起来。
圣:“佳乃太慢了。”
她轻声地说着,便走向门边。
往人:“啊?”
圣:“我跟她说过午餐前回来的,她不可能到了中午还没回来。”
她用拇指指了指墙壁的时钟。
差不多是12点5分。
圣:“要是没什么事的话,那孩子是不会迟到的。”
她似乎注意到我呆滞的表情,斩钉截铁地说着。
似乎不是单纯地在担心妹妹而已。
或者该说看起来是在恐惧什么吧。
圣:“抱歉了国崎,你就跑一趟……”
……碰。
门口传来如同平常般的声音。
声音:“我回来了~”
接着是粗鲁地脱掉鞋子的声音。
诊疗室的门被打开,佳乃出现了。
佳乃:“……POTATO有回来吗~?”
往人:“没有。”
我代替圣回答了。
佳乃:“呜奴奴。这样子啊……”
她似乎很困扰地低下了头。
圣:“这么说来,这几天倒是都没看到牠喔。”
往人:“本来就是流浪狗吧?不用理牠啦。”
佳乃:“往人你好冷淡喔。”
往人:“流浪狗就算妳再怎么跟牠很熟的样子,还是会不甩妳地走掉的。”
我在旅行的途中也有和流浪狗打混过几次。
就算喂牠食物照顾牠,总是过几天就不见了。
往人:“一定是又找到了比这里更舒服的地方了吧。”
佳乃:“才、才不会咧。”
她生气地摇摇头。
大概刚刚又用跑的吧。汗从她的头发甩了出来。
圣:“以前也有2、3天没回来过吧?”
佳乃:“可是,我在学校的时候一直有听到声音啊。”
声音:“声音?”
佳乃:“有个非常微小的声音在‘PIKO、PIKO~’地哭着……”
往人:“话说回来,那是叫的声音吗?”
我忍不住和圣互望。
圣:“不,我以为是摇尾巴的声音耶。”
往人:“那不可能吧?”
圣:“可是,要说是叫声也很奇怪吧?”
往人:“说是脚步声也满怪的哪……”
圣:“这么说来……”
往人:“……”
圣:“……”
往人:“……”
圣:“……”
佳乃:“……那种事不重要吧?”
圣:“嗯,说的也是。”
……是吗?
我虽然还是感到疑问,但还是不要想下去了。
往人:“反正啦。”
往人:“会有PIKO、PIKO声的就是POTATO会在的地方吧。”
我根本不敢想会有其它生物能发出这种怪声。
佳乃:“可是,不对吧。”
佳乃:“我已经找遍了学校也没找到啊。”
这家伙找遍了学校吗?
佳乃:“而且如果是POTATO的话应该会‘PIKO、PIKO~’地跑过来,再抱住我‘PIKO、PIKO’地叫吧~?”
……的确是满真实的描写。
佳乃:“说不定是虫子的声音吧?”
佳乃:“那这样搞不好就是一种警告。”
佳乃:“哇哇,好友POTATO遭遇到未有的大危机而身处在危险中了~”
往人:“……”
我老觉得这个少女的用字遣词有点微妙地不同。
圣:“唉冷静一点,不然的话是没办法做出确实的危机管理的。”
大概是向这个姊姊学来的吧?
佳乃:“呜奴奴……知道了。”
点了点头的佳乃。
她低着头,思考着。
佳乃:“……我去找找看。”
往人:“喂,等一下,再想清楚一点再走吧。”
她正要跑走时被我一把抓住。
我也稍微想了一下。
总觉得是佳乃想太多了。
我满难想象那只悠哉的毛球生物会陷入危机中。
再说我也觉得那家伙会用心电感应之类的也不奇怪。
往人:“没办法了。”
我站了起来,对佳乃说。
往人:“走吧。”
佳乃:“耶。你要陪我去吗?”
往人:“啊啊。”
往人:“总比妳一个人找有效率多了吧?”
佳乃:“可是你不是在工作吗?”
往人:“那也不能让妳一个人在这种大热天下晃来晃去的吧?”
我说着便瞄了一下圣。
而我的雇主店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佳乃:“真的可以吗……?”
往人:“老板已经答应了。”
圣:“没错。”
佳乃:“嗯。”
她看着圣,很高兴地点了点头。
大概是太心急了吧,她就直接往玄关跑去。
圣则跟准备追过去的我咬了一下耳根。
圣:“注意一下她的身体状况。”
圣:“有什么问题的话马上回来。”
虽然似乎是一般叮咛,但她的眼神却很认真。
往人:“我知道了。”
我也小声地回话。
我觉得那是身为姊姊该有的举止而已。

才刚踏出一步,就开始流汗了。
真是大热天啊。
要是柏油融化,让鞋子陷进去也很正常吧。
蝉叫声也越来越大声。
这样的话不快点找到不行了。
佳乃:“国际爱犬救助队,出……”
往人:“等一下。”
我先一把抓住什么都没想过就要出发的队长。
往人:“首先,先决定要去哪里找吧?”
佳乃:“耶……”
她手摸着下巴,陷入思考。
看得出来是在全力运作平常没在用的大脑。
佳乃:“我是在学校听到声音的,可是学校里已经找过了……”
佳乃:“我想应该是在学校附近吧。”
对这少女来说算是很妥当的判断了。
往人:“那就先到沿海区找吧。”
佳乃:“那就先到沿海区找吧!”
我跟着佳乃一起出发。

……
佳乃:“……是在这一带吗?”
学校前的广场。
我们爬上靠海的阶梯。
生着红绣的扶手看起来满火热的。
我们站在堤防上。
因为没有风,海潮的气味令我感到更不快活。
佳乃:“POTATO~!”
佳乃大叫了起来。
佳乃:“POTATO~!”
佳乃:“PIKO、PIKO~!”
佳乃:“POTATO~!”
佳乃:“PIKO、PIKO、PIKO~!”
往人:“……不要参杂着POTATO语啦,会搞混的。”
佳乃:“PIKO~”
似乎很伤心地点了点头。
佳乃:“果然还是没有吗……”
往人:“我们才刚开始找吧?”
往人:“沿着妳上学的路找看看吧,走吧。”
佳乃:“PIKO。”
往人:“不就叫妳不要讲了吗?”

我们在堤防上走了好一阵子。
左边的山影已经逐渐远去,换成平地。
在闷热的柏油路上可以看见空气的歪曲。
不要说狗了,连路人都没看到几个。
往人:“这边也没有啊。”
佳乃:“呜奴奴……”
往人:“没事吧?脸很红喔。”
佳乃:“往人你的脸也红红的啊。”
边说着,佳乃擦着额头的汗。
之后又稍微摸了摸她的短发。
看来是满热的吧。
制服背后也都被汗给浸湿了,害我不知道该看哪里。
往人:“总之,先下去吧。”
佳乃:“嗯。说不定这样比较好……”
我们顺着阶梯走了下去。
堤防上和路上都一样热。
我们两个蹲在阴影下。
才休息一下,就感觉汗湿的T恤上在冒烟了。
眼前是那间武田商店。
对我来说是充满痛苦回忆的地方。
佳乃:“往人,去买冰来吃吧!”
佳乃:“先说好,我可没钱。”
虽然说人偶是有带着,但已经实验过在这里是赚不到一毛钱的。
佳乃:“我有带钱啊,请你吧。”
她拍着胸口很得意地说。
我则眼睛冒出光芒地看着佳乃。
往人:“真的吗!?”
佳乃:“嗯!”
往人:“妳有带多少?”
佳乃:“60圆!”
往人:“……妳是小孩吗妳?”
佳乃:“可以啦,我去买可以分成两半吃的棒棒冰就好啦。”
她非常自豪地说着。
我也没什么理由好拒绝。
往人:“那就让妳请吧。”
佳乃:“那我去买啰。”
她站了起来,往门口那里跑去。
她打开了棒冰柜挑选着。
找到了要的之后,跑进去付钱了。
往人:“呼……”
不知为何地叹起了气。
就算是待在这里汗还是一直在流。
虽然说只有30圆的份量,但在这种情况下能吃到冰一定会很爽快吧。
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佳乃出来了。
她关起了店里的木门,转向我这边走了过来。
佳乃:“浪泥九懂喽~”(注:让你久等了~)
往人:“……”
已经把嘴给塞满了。
而且还不是可以分成两半的棒棒冰。
佳乃:“是西瓜冰喔。”
佳乃:“红色的地方有西瓜味,种子的部分是巧克力屑喔。”
往人:“……”
佳乃:“因为,因为啊,这个要是有中奖的话可以再来一支啊~”
佳乃:“所以没问题的!”
佳乃:“我会努力让它中的,没问题的!”
要赌是无所谓啦,但我是觉得绝对不会中的。
往人:“……至少妳也不要给我掉下去吧。”
我看着拿着棒冰晃来晃去的佳乃说了。
佳乃:“……嘿咻。”
她坐在我身边开始快速地吃了。
喀喀。
舔舔舔。
嚼嚼。
佳乃:“姆~~。吼宾吼吼疵喔……”(注:好冰好好吃喔……)
往人:“……”
……没关系,我是个成熟的大人。
我仰望着天空。
太阳依然还高高的。
像棉花糖一样的纯白的云在一旁飘着。
往人:“真是的,那只找碴的毛球狗……”
佳乃:“耶?”
往人:“哪,那家伙有什么喜欢的地方吗?”
佳乃:“喜欢的地方?”
她停下了吃冰的手,稍微思考了一下。
佳乃:“大概是河川或是神社吧……”
往人:“这么说来,以前是有带那家伙去河川过。”
不只这样,也有带去神社过。
在佳乃说着奇怪的话,昏倒的那时候还为我带路。
往人:“……”
总觉得有点奇妙的预感。
是不是该去找一下呢?
佳乃:“啊~~~~~!”
往人:“干嘛?又怎么啦?”
佳乃:“抱歉,没中耶。”
往人:“……”

佳乃:“到了桥喔——”
往人:“不用妳说我也知道。”
在小河川上面的小桥。
在这毫无变化的乡下小镇中倒也是不可取代的风景。
当然,还是没看到POTATO。
不过至少比镇中凉多了。
佳乃:“啊~~~~,往人你看那边!”
她用栏杆撑着身体往前叫着。
佳乃:“是乌龟耶~”
往人:“……”
佳乃:“真是只大乌龟呢。”
往人:“不只大而已吧?那只大概有5公尺宽吧。”
佳乃:“那样的话比这条河还宽喔。”
往人:“所以妳看牠正在那边痛苦地拍水吧。”
佳乃:“啊,喷火了耶~”
往人:“河川两岸都变成一片火海了呢。”
佳乃:“手脚都缩起来了。”
往人:“头也缩起来了呢。”
往人:“开始来回高速旋转了呢。”
佳乃:“啊,浮起来了。”
往人:“以惊人的气势飞向空中了喔。”
佳乃:“啊——啊,走掉了……”
往人:“对啊,走掉了。”
佳乃:“真是了不起的乌龟耶——”
往人:“啊啊,对啊。”
佳乃:“……”
往人:“……”
往人:“……不要再耍白烂了,走吧。”
佳乃:“可是,明明是往人先说的啊。”
我不管不满的佳乃先走了。

佳乃:“到了鸟居喔——”
就像她说的,总算看到鸟居了。
我停了下来,调整呼吸。
往人:“……咕哇啊。”
我毫无意义地大叫了。
在这种大热天走山路真累。
我一看佳乃,她已经上去了。
往人:“妳还真能撑呢。”
佳乃:“对啊,我平常就很常在散步了。”
一副若无其事地说着。
佳乃:“我要把你丢下先走了喔——”
往人:“是是是……”
我被那明亮的声音牵引着走了起来。
我缓缓地爬上楼梯,通过鸟居。
像平常一样,完全没有人。
只有蝉声和风吹叶子的声音。
感觉上只有这个地方被人们给遗忘了一般。
我抬头一看,日照更强了。
眼前一片白茫茫的,连我自己在哪边都搞不太清楚了。
佳乃:“POTA~TO”
佳乃慢慢地来回看着。
之后靠到了神殿去。
佳乃:“POTATO~不在吗……”
她边晃着裙子边在神社内侧来回走着。
我则一个人在外面等了约10分钟。
看着从树林中曳露出来的日光如同波浪般地闪烁摇晃地照着参道。

终于。
佳乃出现了。
看她走路的方式就知道没有收获了。
往人:“这里也没有吗……”
佳乃:“这里也没有吗……”
她重复着我说的话。
看来我的直觉也没什么嘛。
佳乃:“呜奴奴。怎么办?”
佳乃:“明明真的听得到声音的…….”
接着便沉默了。
蝉声回到了我的耳朵里。
天空蔚蓝到彷佛要将人吸入一般。
佳乃看着我。
那如同为无形的迷宫所囚禁而毫无办法的眼神。
我稍微想起了一件事。
那是消失了的POTATO的行踪吗?
还是……
往人:“哪。佳乃。”
佳乃:“耶?”
往人:“妳如果不想回答的话就算了。”
往人:“妳的那个魔法啊……”
往人:“有没有办法说看能不能知道谁的所在地吗?”
我一问,佳乃便陷入了沉默。
我有从母亲那里遗传下来的,可以隔空操纵人偶的力量。
我拥有这种不该有的力量。
我想起了母亲说过这种“力量”并不是只有这样而已。
要是这样的话。
若是有拥有和我的“力量”不一样能力的人也不奇怪吧?
比方说,可以听到明明不该有的声音的能力。
比方说,我眼前的这个少女……
佳乃考虑了相当久。
之后斩钉截铁地说了。
佳乃:“我想应该是不一样。”
往人:“是吗……”
既然这样,就没必要再谈这种话题了。
往人:“好,再稍微找找吧。”
就在我要走出去的的那时候。
佳乃的手指抓住了我T恤的一角。
佳乃:“那个啊。”
佳乃:“我说啊……”
往人:“干嘛?”
佳乃:“就是啊……”
佳乃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地看着我。
她将缠着缎带的右手放在胸前。
佳乃:“我想如果是往人的话一定不会笑我的……”
说了这个前提后,佳乃开始说了。
佳乃:“这个缎带是有人给我的。”
佳乃:“我从很小的时候,就一直都很重视它。”
大概是说佳乃在开始认识外界时就有的吧。
黄色的缎带上几乎没有污垢或是脱线之类的。
可以说像是时间被封锁在佳乃的手腕上一样,那样地新。
佳乃:“我收下的时候被交代了。”
佳乃:“到了成人之前要一直系好。”
佳乃:“在那之前绝对不可以拿掉。”
佳乃:“这么一来,就会可以使用魔法了。”
魔法。
不知不觉中,热气消退了。
不知道为什么。
有种内心深处的某物被指尖触动的感觉。
往人:“是谁给妳的?”
我指着缎带问了。
佳乃:“因为那时候太小了,所以不太记得了……”
之后话便说得模糊不清。
往人:“这样子吗?”
佳乃:“嗯……”
佳乃:“之后我就一直缠着这个。”
往人:“妳说‘一直’……真的都一直缠着吗?”
佳乃:“嗯。”
她用理所当然的笑容点点头。
我突然觉得有点小看了佳乃。
她从小到现在一直都在手腕上系着缎带。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可不是一般人可以容易办到的。
佳乃:“在游泳的时候或是身体检查时都有过差一点要被拿下来的经验。”
佳乃:“有时候也会因为这个被欺负……”
她低下了头说着。
不管什么时候都不拆下缎带的少女,周遭的人应该都会觉得很奇怪吧。
佳乃:“不过啊,每次姊姊都会来救我的。”
佳乃:“她都会代替我拚命地拜托老师。”
佳乃:“欺负我的人,她都会替我解决的。”
佳乃:“就算是身材高大的男孩子她也会毫不留情地打他的。”
往人:“……”
总之还是先确认一下圣有没有在附近吧。
佳乃:“所以我才能有今天。”
佳乃笑了。
为温柔可靠的姊姊以及为自己的夸耀。
佳乃:“嗯~”
她两手握住伸了个大懒腰。
黄色的丝布随风飘逸,为仲夏的太阳所照映。
但不知为何佳乃却有点面带难色。
佳乃:“其实啊……”
她放下了双手,盯着缎带看。
佳乃:“我很害怕把这个给拆下来。”
佳乃:“要是将这个给拆下来后,却还不能用魔法的话……”
佳乃:“我一直这么想着。”
佳乃:“不过最近不同了。”
她倾了一下头。
之后便看着我。
佳乃:“往人你可以让人偶动起来吧。”
往人:“啊啊。”
佳乃:“我那个时候其实真的很兴奋喔。”
佳乃:“因为我第一次看见真正的魔法。”
往人:“真正的魔法吗……”
我不禁说了一下。
佳乃:“要是真的能用魔法的话……”
佳乃:“说不定比较会让人感到恐怖吧。”
天真无邪的笑容。
然后她注意到了我的视线。
佳乃:“啊,对不起。”
往人:“不……”
人偶现在仍在我的口袋中。
十年来一直陪伴我的伙伴。
为什么我会有这种力量呢?
我从第一次可以让人偶动起来那天起,从来都没有想过。
佳乃:“往人,走吧!”
佳乃跑了出去。
我也跟在后面。
我边跑着边仰望天空。
佳乃的话语仍在我脑中挥之不去。
(如果能用魔法的话……)

日晒还强得让人烦躁。
可是却可以感觉到黑夜的来临。
我们回到诊所时,已经黄昏了。
佳乃:“还是找不到耶……”
在玻璃门前面,佳乃又转过了身。
佳乃:“POTATO到底到哪里去了啊……”
往人:“到底在哪儿呢?”
佳乃:“是觉得和我在一起会无聊了吗……”
往人:“没这种事吧?”
往人:“也是有那种再怎么幸福也拦不住他的家伙。”
要是拿到了什么,就非得守住不可。
那如果从一开始就什么都不拿的话,就什么都不用失去了。
大概就是这样吧。
佳乃:“……”
她紧咬着唇,盯着我看。
那似乎还想说什么的脸庞,为金色的光辉所泛染。
往人:“明天再继续找就好了吧?”
我轻抚着佳乃的头。
她那晒了一天太阳的头发摸起来还温温的。
往人:“要是妳一直想着要见牠的话,总是会找到的。”
佳乃:“说的也是……”
她低声说着,点了点头。
佳乃:“明天再继续找吧。”
往人:“就是这样。”
我为了褒奖她,摸了摸她的头。
佳乃则瞇着一只眼高兴地笑着。
佳乃:“……啊,对了。”
佳乃:“明天带着便当来找一整天吧。”
往人:“等,我也要去吗?”
佳乃:“没问题啦,我会请姊姊做两人份的。”
往人:“不,不是便当的问题……”
往人:“嗯?”
往人:“……”
往人:“……便当?”
这番话似乎让我想起了什么。
我慢慢地想着。
我在找POTATO的途中一直觉得有种奇怪的感觉。
便当……
送去……
PIKO、PIKO……
……PIKORI。
……对了!
我知道了。
POTATO失踪事件的真正犯人。
佳乃:“往人你要去哪?”
往人:“我知道POTATO在哪里了。”
佳乃:“……咦咦咦?”
往人:“走吧……”

佳乃:“……这里是学校啊?”
往人:“没错,就是在学校。”
佳乃:“可是可是,学校我找过了啊?”
往人:“妳应该没有全部找过吧?”
佳乃:“呜奴奴……”
我带着一副不可思议表情的佳乃进去校门。
马上就到了问题所在的盆景。
往人:“妳找过那里了吗?”
因为直接看太恐怖了,我只用手指了指。
佳乃:“耶?哪里?”
往人:“那个盆景的影子。”
佳乃:“是没有找,可是……”
佳乃:“可是,不可能在那里吧?”
不用说了,就是在那里。
那是我送便当给佳乃那天的事了。
那个时候POTATO的确是跟着我走。
当初是怕说会引起混乱才一把将牠抓起藏进盆景的影子。
“到我说可以为止待在这里不要乱动。”
“PIKORI”
可是我完全忘记了。
之后经过了3天。
而且气温都超过了30度。
往人:“……”
拜托不要被晒干或是发臭吧。
沙沙。
佳乃的手伸进去盆景中搜索。
然后……
佳乃:“……啊~~~~!”
佳乃:“POTATO,总算找到你了~”
佳乃用双手高高地抱起久未见的毛球。
POTATO:“PIKO……”
大概是一直待着的关系吧,晒着夕日光辉的皮毛看起来有点破旧。
佳乃:“不能这样让我太担心喔。”
POTATO:“PIKO~……”
听起来真是微弱。
大概是因为一直待在这个盆景中叫着吧。
佳乃:“竟然变这么瘦……”
但我却不觉得有瘦。
反而还因为脏的关系,觉得有点变大了。
佳乃:“……可是往人,你怎么会知道在这里啊?”
往人:“这是企业机密。”
佳乃:“呜奴奴。小气~”
小气也好,卑鄙也罢,这个绝对不能告诉任何人。
佳乃:“难道是,魔法吗?”
往人:“就当作是这样吧。”
佳乃:“耶~”
感到佩服的佳乃,转过去看POTATO。
身为一个人,都是会有不能告人之事的。
往人:“POTATO……”
POTATO:“PIKO……”
往人:“要是你说出来的话,我就把你卷起来砸到海里去。”
POTATO:“PIKO、PIKO~~”
我满足他老实的回复后,背向了学校。
往人:“那就回去吧。”
佳乃:“嗯!”
佳乃抱着POTATO笑着。
之后我们便走了回去。

佳乃:“我回来了~”
POTATO:“PIKO、PIKO~”
往人:“回来啰。”
圣:“喔,POTATO,回来了啊?”
POTATO:“PIKO、PIKO”
圣:“不能这样让佳乃担心吧?”
POTATO:“PIKO~……”
圣:“嗯,有在反省就好。”
圣:“那牠到底到哪里去啦?”
佳乃:“这个啊,我也吓了一跳呢~……”
佳乃正要说的时候,我慌张地遮住她的嘴。
往人:“不先吃个饭吗?”
午餐也没吃,下午又到处走透透。
我想这应该是合理的要求吧。
圣:“我已经做好了,现在去拿。”
圣:“顺便说一下,今晚是吃我亲手做的咖哩和南瓜色拉。”
佳乃:“哇~啊,咖哩咖哩!”
天真地嬉闹着的妹妹。
温柔地看护着的姊姊。
似乎都没感到怀疑的样子。
往人:“等一下。”
圣:“我不接受更换菜单喔。”
往人:“不是,是要在这里吃吗?”
圣:“怎么,似乎有什么不满的样子?”
圣:“我是能体会你正在糟蹋两位少女的生活空间的心情啦……”
往人:“就说不是了……”
往人:“会有卫生上的问题吧?”
圣:“要是你有好好拖地的话就不会了。”
往人:“……”

咖哩装得满满地被放在桌上。
3人和1只合起了双手。
圣:“开动吧。”
佳乃:“开动~了。”
往人:“开动了。”
POTATO:“PIKO、PIKO~”
……
没什么难吃的,我全部吃得干干净净。
我还再来了一碗。
真好吃。
圣:“有加板巧克力和优格进去调味是窍门。”
佳乃:“耶~,好像点心耶。”
圣:“南瓜色拉是要用生奶油配一些芥子做窍门。”
佳乃:“呜哇哇哇,总觉得有点特殊的调和感耶。”
懂很多的姊姊和很佩服的妹妹。
在这个家一直都是这样吧。
老实说我有点觉得挺害躁的。
但却不会感到有什么不快。
吃后当然是配圣的绿茶。
当然,这也满好喝的。

正不知道喝了几杯时。
……咻碰碰碰!
……啪啪啪啪。
豪华的爆炸声从天花板传来。
佳乃:“……烟火!”
圣:“是邻镇的烟火大会。今天应该有很多人去吧?”
佳乃从沙发站了起来。
她从撑开的百叶窗的缝隙间看了过去。
佳乃:“……呜奴奴。看不见~”
圣:“从这里不可能看见的。”
佳乃:“我想要去看~”
圣:“现在去的话也找不到去也找不到好位置吧。”
佳乃:“呜奴奴。好可惜……”
往人:“烟火有这么有趣吗?”
圣:“你没有看过烟火吗?”
往人:“这个,说看是有看过啦。”
往人:“可是那也只是很漂亮而已嘛。”
我根本不能理解特地跑去看那种填不饱的东西的家伙的心情。
……这么说来,我的人偶剧也是这样吧?
圣:“看来你倒是没受过丰裕的精神生活教育嘛?”
往人:“不用妳管。”
我说着,放下了茶碗。
圣:“真没办法……”
圣的手伸进了白衣的口袋。
圣:“来。”
她丢了东西过来。
是个百圆硬币。
圣:“用那个去买喜欢的烟火吧。”
圣:“建议你买烟雾炮、蛇炮、还是老鼠炮之类的。”
……听起来既无趣又阴湿,是我的错觉吗?
也罢。
难得拿到的100圆,先心怀感激地收下吧。
……拉拉。
我的T恤被拉了。
佳乃一副哀求的眼神看着我,似乎强烈地要求什么似地。
佳乃:“不能买老鼠炮啦。”
佳乃:“不会飞的不行啦。”
往人:“……”
圣:“我知道了。”
圣用沉重的语气说了。
她又从白衣的口袋拿出了什么丢给我。
这次是钱包。
圣:“你现在马上到便利商店和玩具店把冲天炮等会飞的一个都不剩地买回来。”
圣:“我来准备火种。”
往人:“真的要全买下来吗?”
圣:“没错。”
往人:“……了解。”
我不再问下去,直接到门口去穿鞋了。

Section 7 【7月30日(日)】

我醒了过来。
地面还满柔软的。
然后我才发现是我睡在沙发上。
白亮的斜光,自百叶窗的缝隙间射入。
耳边传来答答的时针声。
以及冷气的运作声。
这里是雾岛诊所的等候室。
往人:“……”
以前也是有借地方睡的经验,但却没有住着的经验。
这还倒是第一次这样的状况醒来。
我到底会待在这里多久呢?
但这份浮现脑海的不安和我的睡意一起褪去。
往人:“好吧,来做事吧……”
我爬了起来,开始了一天。

我到了外面。
阳光非常耀眼。
手上拿着水桶和杓子,以及垃圾袋。
我来回看了看苏醒前的商店街。
突然觉得感到满沉重的。
烟火燃放的残屑,散满了一地。
火箭烟火30打,蜻蜓烟火20打共计600发。
在诊所前面这样碰碰地放着,当然会变成现在这样。
我叹了口气,开始了作业。
我将那些残屑一个一个地捡起来丢进垃圾桶。
某家店的铁门被打开,一个中年的店主出来了。
他边沐浴着晨光,边开始看起了报纸。
他发现我时,我便开始道歉。
往人:“昨晚真不好意思。”
虽然不是我的错,但还是道个歉吧。
店主:“没关系没关系,常常会这样的……”
他苦笑着。
……常常会这样吗?
突然觉得有点恐怖。

全部捡完后,我回到诊所前。
我用杓子往水桶里捞了水,用力地到处泼了泼。
……沙。
在商店街中响起沙沙的水声。
柏油泛染成了黑色。
我知道这样可以在水蒸发后让空气不那么干燥。
今天似乎也会很热吧。
往人:“……接着。”
泼完水后,我回到了等候室。
但不是为了休息。
接着是我的得意项目。
不用说,就是拖地。
完了之后,是扫厕所。
之后再去扫诊疗室。
但这时我发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我就穿这样工作吗?
都没有发制服吗?
至少不是该给个围裙还是塑料手套之类的吗?
而且不注重这个的话万一有细菌感染造成大危机怎么办?
往人:“……”
我试着寻找看看有没有适当的东西。
要有这种东西的话只会在诊疗室了。

我握住了门把。
彷佛理所当然般地没有上锁。
我开了门,进去里面。
我重新看了看四周。
虽然没看过有在打扫,但那纯白的墙壁看起来还挺干净的。
白衣挂在墙壁上。
附有靠手的椅子正在等着它的主人。
还有个像病历表的资历夹放着没收起来。
还有很多我连用途都不知道的医疗器具。
圣和佳乃应该都还在睡吧。
这里是这么的安静,
这么的不小心。
往人:“……”
我一看桌上,有好几张病历表迭着。
这种东西不是通常应该都会用个专用数据夹还是什么的保管吗……?
往人:“……病历表吗?”
我缓缓地翻开来看几页。
往人:“……”
上面写着许多从来没见过,似乎像文字的不可思议物体。
勉强要说看得懂的只有病人的名字和一些数字而已。
不过有病历表的话就是说圣那家伙是确实有在好好干医生吧。
往人:“……找点别的吧。”
有血压计。
是种用东西包住手臂,再充气后来测量血压的医疗器具。
既然都在诊所工作了,至少这种玩意儿的用法还是记得比较好吧。
我用自己的身体来做实验。
记得是先撕开腕带的魔术胶带……
啪啪……
我包住手臂……用魔术胶带固定。
啪。
之后开始握着连接着本体的蛋形帮浦。
挤。
咻。
送入腕带的空气微微地压迫我的手。
一放开帮浦,那些空气便逐渐流失。
往人:“……”
挤、挤。
咻、咻。
我挤着帮浦两次,手臂比之前感到更强的压迫感。
我稍微一放,空气便依然流失了。
原来如此,是这种原理啊。
挤、挤、挤、挤。
咻、咻、咻、咻。
挤、挤、挤、挤。
咻、咻、咻、咻。
腕带强力挤压到我的手臂感到疼痛。
但我可不能屈服在这种程度的压力下。
让你见识一下虽然微弱但我还是有力量的。
我用力地握紧拳头,正面对抗那股压力。
挤、挤、挤、挤。
咻、咻、咻、咻。
往人:“姆!”
我将手弯曲90度,用力握拳撑出肌肉。
啪。
突然发出了似乎有很多什么流失的声音。
加诸在我手臂上压力消失了。
腕带裂开了。
往人:“……”
撕……
我拿下腕带,悄悄地放回原来的地方。
往人:“……很好。”
……叩。
头脑上方传来相当强的冲击。
圣:“‘……很好’个头啊?”
往人:“啊,医生,血压计坏掉了喔。”
……叩。
又挨了一记。
圣:“我会从你每天的薪水扣的。”
真是没血没泪的宣告。
不过话说回来错是在我,所以也不能反驳。
往人:“……我想听一听做参考,大概多少啊?”
圣默默地竖起一根手指。
往人:“一千吗……”
圣:“一万。”
脱口说出了惊异的金额。
圣:“这样你等于白做3天了。”
往人:“……”
我的日薪到底多少啊……
往人:“话说回来,没有发配工作的制服吗?”
圣:“没必要发那种东西吧?”
往人:“在怎么说这也是间医院吧?”
圣:“那就穿这件吧。”
她将挂在椅子上的白衣丢给我。
往人:“……我穿这白衣可以吗……?”
圣:“反正也可以看起来像多了个医生一样。”
往人:“……”
这样好吗?

佳乃:“往人。”
擦擦擦……
佳乃:“往——人”
擦擦擦……
佳乃:“喂,唷——呵,喂喂,往——人”
擦擦擦……
佳乃:“呜奴奴,既然这样的话……”
擦……
往人:“……”
佳乃:“我说往人啊。”
往人:“不要踩在拖把上。”
我一有反应后,她便把脸给凑了过来。
佳乃:“不能让我帮忙吗?”
看来似乎是想跟我讲这个吧?
往人:“不行。”
往人:“这是我的工作。”
我再次动起了停下的手。
要是让这家伙帮忙的话,圣不会闷不吭声吧。
佳乃:“呜奴奴……可是。”
似乎挺不满地说着,然后待在那里不动。
再被她烦下去会受不了,所以我就只动口来应付她。
往人:“今天不用去学校没关系吗?”
佳乃:“今天休息不用去喂饲料。”
往人:“是吗?”
佳乃:“Pyonta和Mokomoko都很精力充沛喔。”
往人:“嗯嗯。”
佳乃:“我啊,非常擅长打扫喔。”
往人:“嗯嗯。”
佳乃:“因为我有超A级的技术,所以各国都来委托,所以常忙得没空喔。”
往人:“嗯嗯。”
擦擦擦……
佳乃:“哎唷,不要一直‘嗯嗯’的啦。”
往人:“去跟POTATO散步吧?”
往人:“一定会有超A级的感觉的。”
佳乃:“POTATO牠啊,今天好像自己出去了。”
往人:“嗯嗯。”
佳乃:“是有了情人了吗?”
往人:“嗯嗯。”
佳乃:“我说啊,我和往人啊——……”
往人:“嗯嗯。”
擦擦擦……
佳乃:“……”
似乎有点恼羞成怒了。
佳乃:“呜呜~~~~”
她边甩动四肢边呻吟着。
实在是烦到不行了。
往人:“……来,换妳。”
真没办法,只好将拖把交给她。
佳乃:“太好了!”
马上又回复笑容。
往人:“之后就交给妳了。”
佳乃:“嗯,我被托付了喔。”
虽然这么说,反正地也几乎拖完了。
连一点污垢也不剩地完美到可以当镜子。
就算是有超A级的技术应该也没机会发挥了。
佳乃在水桶洗了洗拖把。
架势还不错。
佳乃:“嘿耶耶耶耶!”
啪沙——
佳乃:“……水桶倒了耶。”
佳乃:“呜哇~。变得一片脏脏的。”
佳乃:“这样好像惊奇搞笑的样子喔。”
佳乃:“那就这样子啦——……”
往人:“……”
我一把抓住她的头。
佳乃:“呜耶~。对不起对不起啦~。”
往人:“妳以为道歉就可以了事啦?这个大白痴!”
……砰。
从后头部传来激烈的痛楚。
往人:“~~~~~~”
当场痛到蹲下来出不了声音。
圣:“你以为叫我妹妹白痴可以没事吗?”
姊姊很有威严地站着。
圣:“这种搞不清楚况的就由我来任意改造吧。”
圣:“看是要加个车轮还是会发出光线或是要可以接收卫星信号。”
圣:“你要哪个?”
往人:“……都不要。”
圣:“对吧。”
我用力地点了点头。
圣:“佳乃也不要妨碍工作。”
佳乃:“可是……”
佳乃:“姊姊妳都完全不让我帮忙嘛。”
圣:“我怎么可能让可爱的妹妹做家事呢?”
佳乃:“呜奴奴……”
圣:“杂事全部交给粗鄙的仆人去做就好了。”
圣:“对吧,国崎?”(手术刀)
往人:“……小的是粗鄙的仆人没错。”
圣:“就是这样,打扰你啦。”
佳乃:“往人,待会儿见啰。”
雾岛姊妹如暴风般地离去了。
只留下我一个在等候室。
往人:“……”
往人:“其实我根本就不怕妳这家伙~~哼哼。”
我撂下了不爽的台词。
不过状况却没有改变。
我看了看地板。
完全被浸得差不多了。
只能重新再拖一次了。
我拧了拧拖把,从角落开始拖起。
擦擦擦……
擦擦擦……
擦擦擦……
往人:“……”
突然满想哭的。

仲夏的午间。
窗外曳漏进来透过木隙间的阳光。
在冷气颇凉的诊疗室。
耳边传来圣倒茶的声音。
圣:“可是今天真那个啊。”
圣:“真的满闲的。”
往人:“应该是‘今天也’……吧?”
圣:“嗯,说的也是。”
往人:“再怎么说都太闲了一点吧?”
圣:“你果然发现了吗……”
……应该只有妳没发现而已吧。
圣:“通常这种偏荒的诊所应该常有不少银发族往来才对。”
往人:“银发族是啥?”
圣:“讲白一点就是爷爷奶奶们啦。”
往人:“那为什么这边没有?”
圣:“因为这个酷暑。他们到诊所前就会先到别的地方去了。”
往人:“您说的是。”
说明结束。
……嘶嘶嘶嘶。
我们两个一起喝着茶。
圣:“……要是再不想点法子似乎会满糟的。”
她托着下巴似乎在想些什么。
圣:“国崎。”
往人:“干嘛啊?突然这种口气。”
圣:“你还满适合穿白衣的。”
往人:“……是、是吗?”
满高兴的我回话着。
圣:“要是脸上再有个缝线的话,就满像某个厉害的外科医生。”
往人:“……”
圣:“喔,对了,我想到好主意了。”
圣:“这样你看怎样,国崎?”
虽然一定是馊主意,但姑且先听看看吧。
圣:“首先,先将你当作是前途无可限量的新人医师。”
马上就乱七八糟了。
往人:“……我想这一带的人大部分都看过我在街头表演人偶剧了吧。”
圣:“就说你是喜欢街头表演的医师就好了。”
……这样设定会OK吗?
圣:“从某个有名的医科大学毕业的来到乡下可是很稀奇的。”
圣:“而且外表又酷又高。”
圣:“会有专门来看你的客人喔。”
往人:“……我既不是医科大学出身,也不会摆医生的样子喔。”
要是真的这样做的话,我倒是有确实成为杀人犯的自信。
圣:“没问题的。”
圣:“你只要触诊后说个‘注意不要摄取太多冰的饮食’之类适当的话就好了。”
圣:“这就是国崎医生大受欢迎,雾岛诊所生意兴隆的计划。”
往人:“……什么‘计划’啊?”
圣:“你会在有闲情逸致的夫人间很受欢迎喔。”
往人:“并不需要。”
圣:“国崎你不喜欢比你年长的吗……”
往人:“没比我小没兴趣。”
不知为何盯着我看。
圣:“你要是对我妹出手的话我可不保证你会怎样喔?”
往人:“就算要我死也不会想出手的。”
不知为何又拿手术刀对着我。
圣:“这是说我妹妹没有魅力吗?”
往人:“……”
真是令人困扰的姊姊。
圣:“由我这个姊姊说是满奇怪的,但佳乃可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喔。”
圣:“那是那孩子还是小学的事了。”
恋妹情结的大姊又要开始高谈往事了。
往人:“……开始说之前先再给我一杯茶吧。”
我已经有持久战的心理准备了。

漫长的一天结束了。
我稍微伸个懒腰,将门挂上“今天的挂号已经结束”的牌子。
之后出了玄关。
我忍不住叹了口气。
下午是有些客人来了。
就像圣说的一样,都是些老爷爷老奶奶。
而且与其说是来治疗,不如说是来闲聊的。
果然还是不觉得可以雇得了我。
我坐在楼梯上。
乌鸦穿过茜色的天空归巢了。
从附近的肉店飘来饭菜的香味。
在通路的另一端,有从游泳池回来的小孩们。
总有种怀念的温和感。
怎么会这样?
难道是说我逐渐变成了这个镇上的一份子吗?
刚这么想,脚下就碰到了某个柔软的东西。
POTATO:“PIKO~”
往人:“是你啊?”
我将怎么看都很悠哉无事的毛球抱起来。
往人:“把佳乃丢下自己去玩,你还真是有身份呢。”
POTATO:“PIKO——”
往人:“你是有情人了吗?”
POTATO:“PIKO、PIKO、PIKO。”
往人:“……话说回来你是公的还是母的啊?”
POTATO:“PIKO、PIKO~”
往人:“是秘密啊?是吗……”
往人:“……”
往人:“……秘密?”

黄昏一下子就变得很阴暗。
到了晚餐时间。
今天也是在等候室吃饭。
放过一天的咖哩变得更好吃了。
配着的花辣椒也很好吃。
饭后甜点是王子瓜(日本的白香瓜的一种)。
圣:“我有用柠檬汁和粗盐来引出它的甜味。”
佳乃:“啊,这样啊。那它就跟生蚝是亲戚了嘛。”(提示:从调味佐料想。)
往人:“……我想应该不是吧。”
之后是饭后的茶。
我才刚喝完,佳乃就突然大叫了起来。
佳乃:“飞天的烟火~~~!”
佳乃:“蜻蜓和火箭~~~~!”
佳乃:“爱与勇气的600连发~~~~~!”
往人:“别闹了。”
圣:“这样断然拒绝我妹的请求可是……”(手术刀)
往人:“总是得考虑别人一下吧,至少也一周一次吧。”
佳乃:“呜奴奴……”
虽然还挺不满的,但似乎还不死心。
佳乃:“那就去散步!”
往人:“这个时间去?”
佳乃:“晚上散步会有较好的感觉喔。”
她毫无疑问般地笑着说。
往人:“说不定吧……”
如果不走远的话,在外面纳凉说不定倒也不错。
佳乃:“姊姊也去嘛。”
圣:“我还有工作要做。”
我是不知道有什么好做的,但圣斩钉截铁地说着。
圣:“妳就叫国崎陪妳去吧。”
佳乃:“呜奴奴,好可惜喔……”
圣:“嘴巴这么说,其实心里很高兴吧?”
佳乃:“才、才没有呢。”
脸红了。
圣:“国崎他既老实又温柔,妳们俩一起散步应该会很快乐吧。”
佳乃:“……那,我就到玄关去等了。”
她快步地跑掉了。
似乎满感到害羞的吧。
圣:“……那国崎,不好意思拜托了。”
往人:“啊啊。”
我也准备跟着佳乃出去。
圣:“顺便把这个带走。”
我慌张地接下她丢过来的东西。
POTATO:“……PIKO~”
是只嘴上还沾着咖哩的毛球狗。
圣:“知道吗?POTATO。”
POTATO:“PIKO”
圣:“这个男人要是有什么不轨的举动,马上跟我联络。”
POTATO:“PIKKORI”
……我的信用度是0嘛。
佳乃:“那我走了——”
POTATO:“PIKO、PIKO~”
圣:“不要太晚回来喔。”
往人:“我知道。”

我们走上夜晚的道路。
真闷热。
空气凝滞地像泡在热水中一样。
电器店的店面的电视正在拨着实况棒球。
蚊香的味道扑鼻而来。
佳乃:“……呼”
她将食指放在胸口,吹着风。
手腕上的缎带彷佛有点害羞般地摇晃着。
佳乃:“晚上也很闷呢。”
POTATO:“PIKO、PIKO~”
佳乃肚子真饱呢。”
POTATO:“PIKO、PIKO~”
佳乃:“咖哩放过一天后真是绝品呢。”
POTATO:“PIKO、PIKO~”
似乎还聊得满快乐的。
往人:“至少饭也该在比较正式一点的地方吃比较好吧?”
总觉得怪怪的我问了。
在等候室吃饭似乎在雾岛家是很平常的事。
并不是从我来之后才这样吧。
佳乃:“嗯,说的也是。”
佳乃:“从我父亲过世后,就变得习惯在那边吃了。”
她将视线移到路上。
我回想起圣说的话。
“我母亲在佳乃还小的时候就往生,父亲也在两年前过世了。”
“从那之后只有我和佳乃两个人过活。”
往人:“……”
我从侧面看着佳乃。
看起来实在不像会和这种不幸有缘。
但是我也能了解。
父亲过世时,佳乃一定是这么想的吧。
不想和圣分开。
佳乃:“哪,因为我太会撒娇了。”
她马上回复平常的笑容。
鲜鱼店的招牌用荧光灯一闪一闪地。
店里的主人正在洗木箱。
店主:“佳乃,出来闲晃吗?”
佳乃:“晚安。”
POTATO:“PIKO、PIKO~”
店主:“那边那个是男朋友吗?”
往人:“是保镖。”
往人:“因为有超A级的技术,所以被各国征求而没钱。”
佳乃:“耶~,是这样子啊。”
往人:“妳佩服个什么劲啊。”
佳乃:“呜奴奴……”
店主:“帮我跟圣问好啊。”
佳乃:“嗯。谢谢叔叔。”
店主:“偶而也吃点鱼吧。”
佳乃:“呜奴奴,马上就这么说……”
招招手后,佳乃又开始走了。
往人:“怎么?妳讨厌吃鱼啊?”
佳乃:“与其说是讨厌,不如说是不擅长吃吧。”
佳乃:“不过姊姊倒是很喜欢吃就是了。”
往人:“这样啊……”

往人:“又是这里啊……”
佳乃:“又是这里呢。”
POTATO:“PIKO、PIKO。”
我们停了下来。
我感觉得到空气变了。
从山上吹下来的风,意外地还满冷的。
简直像是那股风将黑暗给运过来一样。
佳乃:“晚上时虫声真大声呢。”
边说着边来回看着暗暗的左右两侧。
虫儿在草木中各自聚成一堆,鸣叫着。
水声倒是听不太到了。
往人:“妳常常晚上出来吗?”
佳乃:“耶?”
往人:“我有在神社碰过妳吧?”
POTATO:“PIKO、PIKO——”
佳乃:“啊——,你说那个时候啊。”
简直像是在说别人的事一样。
佳乃:“那个时候啊,耶……”
佳乃:“就是……”
佳乃:“……”
似乎真的什么都不记得吧。
往人:“算了,没什么事就好了。”
佳乃好一阵子都没开口。
彷佛在窥视自己体内的某物一般。
之后,小声地说了。
佳乃:“往人。”
往人:“干嘛?”
佳乃:“那个啊,工作怎么样?”
往人:“说不定不适合我吧?”
与其说是不适合,不如说是感到待起来不舒适。
我很不习惯。
不习惯照顾人或是受人照顾。
佳乃:“这样啊……”
往人:“算了,至少在拿到薪水前我会待着的。”
为了讲清楚,我追加了一句。
可是……
薪水什么时候给啊?
刚开始做的时候是不觉得可以马上拿到。
或者该说我几乎没听到什么工作待遇。
仔细一想还真是个随随便便的打工。
我转头一看,佳乃正低着头。
往人:“累了吗?”
佳乃:“不会啊。我很有精神的……”
虽然想瞒我的样子,但又犹豫了一下。
佳乃:“那个啊……”
佳乃:“往人,你可以听我说吗?”
她用哀求的眼神看着我。
总觉得那双眸给我一股不忍拒绝的感觉。
往人:“啊啊,不管妳说什么话题我都会听的。”
佳乃:“那我就说了喔。”
佳乃坐在桥一端的地面上。
POTATO则在一旁坐好。
我则靠着栏杆等着听佳乃说。

佳乃:“我几乎不记得我母亲的事了。”
佳乃:“只记得原本她的身体就不是很好。”
佳乃:“生我之后又常常睡一半就爬起来……”
佳乃:“在我三岁时就过世了。”
往人:“……”
佳乃:“我父亲常说‘妳长得很像妳妈妈’。”
佳乃:“我是有试着想象过,但都不是很顺利……”
她边仰望着夜空边淡淡地说着。
和平常的口气完全不同。
她注意到我的视线,慌张地笑了。
佳乃:“可是啊,我却没有很寂寞。”
佳乃:“因为有姊姊身兼母职。”
佳乃:“可是,这样一来……”
佳乃:“就变得姊姊一直都没有母亲一般。”
佳乃:“姊姊她也会一直都不能是姊姊。”
佳乃:“我最近一想,觉得那样很不公平……”
之后话语稍微迟疑了一下。
佳乃:“我父亲他也一直都在诊所忙着做事。”
佳乃:“然后就这样弄坏了身体……”
佳乃:“我完全不能帮得上忙。”
佳乃:“我都只能在一旁看着。”
佳乃:“所以我一直想着如果有人能来帮忙就好了。”
她笑着看着我。
雇用我并不是因为同情或想照顾我。
就是因为这样吧。
往人:“但我也是帮不上忙啊。”
佳乃:“不会的。”
她摇了摇头。
佳乃:“绝对不会有这种事的……”
之后又再次仰望夜空。
路灯的照明照映着她的肌肤,彷佛可以看透皮肤底下一般。
她大概是没有可以说这种话的人吧。
有温柔的姊姊,随时都在一旁帮助她。
或许是这样逐渐成为了佳乃的重荷吧。
既活泼又会是人见人爱的少女。
在夏天嬉闹欢笑的少女。
但是……
那系在手上的缎带上看得见她的忧虑。
佳乃:“如果可以用魔法的话。”
佳乃:“我想要见我母亲。”
佳乃:“我想见她,再跟她道歉……”
她低声地说着。
从声音中听得出她的不好意思及叹息。
映照着星光的双眸。
以及没有办法讲明白而囤积在胸口的后悔。
(如果,可以用魔法的话……)
为了实现这个天真无邪的梦想所被守护着的封印。
如果是这样的话……
(我想见我母亲。)
(想跟她见面,向她道歉。)
这份心愿是如此地和她不符,如此地哀伤。
往人:“……应该不是要道歉,而是要道谢吧?”
佳乃:“和我母亲吗?”
往人:“没错。”
往人:“妳现在能像这样在这里,都是托妳母亲的福吧?”
往人:“妳如果对她说‘抱歉让妳生下了我’的话,我要是妳母亲我一定会很火大的。”
我的母亲也是早就去世了。
她教了我和别人不同的路后,便随即去世了。
但就算是这样。
我也从来没想过“如果没被生下来就好了”。
……或许只是没时间去想这个而已吧?
佳乃:“是这样吗……”
佳乃:“说的也是。”
佳乃点了好几次头。
之后两手对天空伸出。
她仔细地看着完好无缺的双手。
以及为夜风吹拂而摇曳的缎带。
还有到成人之前绝对不能卸下的魔法的封印。
卸下那个缎带的日子,说不定已经近了。
比周遭所认为的日子还近。
到时候佳乃会知道什么呢?
佳乃:“啊~~~~~!”
佳乃:“萤火虫,有萤火虫在飞耶!”
往人:“在哪儿?”
佳乃:“看哪,就在那堆草那边……”
佳乃:“呜哇哇……”
啪沙~~~!
……
往人:“还活着吗——?”
POTATO:“PIKO、PIKO~”
声音:“……呜耶~~~嗯。”
传来了狼狈的回复。

晚上。
怎么样都睡不着。
指针的声音和冷气声一直在我耳边徘徊。
我躺在沙发上仰望着暗暗的天花板。
我试着回想今天一天发生的事。
雾岛诊所今天也是很闲。
圣和POTATO也都是老样子。
佳乃今天也是很有精神。
掉到小河里也似乎理所当然般地一点伤都没有。
就像佳乃说的一样,她看到了在水面飞舞的萤火虫。
之后我带着全身湿透的佳乃回去。
她一直打着喷嚏,但我觉得是自作自受。
当然连我也被圣给骂了一顿。
往人:“……”
我又转了个身。
再一次闭上了双眼。
脑海中浮现了一些东西。
被封印的魔法。
某人交给佳乃的缎带。
(到成人之前绝对不可以拆下来。)
就这么简单几句的约定。
根本记不得是谁的话,还坚守到这种程度吗?
我不太能理解。
总算。
代替问题的回答,睡意压了过来。
……

伴随轻微的声音,我感觉到眼睑的另一端变亮了。
声音:“哇哇……”
声音:“妳在怕什么?”
声音:“因为突然亮起来了啊……”
啪。
门关起来的声音。
我缓缓地睁开双眼。
诊疗室的灯亮着。
往人:“是那些家伙啊……”
大概是顾虑到我在睡吧?等候室的灯没有打开。
大概是佳乃不舒服,圣去检查吧?
我维持躺着,试着侧耳倾听。
往人:“……”
什么都听不到。
我再一次想沈入睡眠。
但眼睛却闭不起来。
我很在意。
到底在说什么呢?
我非常地在意。
感觉上似乎不是普通的检查而已。
深夜中姊妹到诊疗室去,在许多方面来说会让人非常在意。
而我也像一般人一样非常在意。
总觉得如果不听的话会一辈子亏到了的感觉。
往人:“……”
决定偷听了。
我小心不发出声音地下了沙发。
留心着脚下,靠近了诊疗室的门。
我将耳朵贴在门把旁。
试着集中精神。
往人:“……”
好不容易才听到她们的声音。
佳乃:“……看吧,我就说过没有发烧嘛~”
圣:“就算是这样,今天也该睡了。”
佳乃:“可是可是,我今天份的作业还没做完啊。”
圣:“不用在意那种事啦。”
圣:“我在当学生的时候,暑假作业都是到9月才开始写的。”
佳乃:“呜奴奴。可是……”
和平常一样的悠闲对话。
看来似乎只是一般的检查吧。
算了,或许该说她们姊妹就是这样吧。
突然觉得满后悔这么期待了。
反正明天又要被奴役了,还是早点睡吧。
我准备离开门边,回去沙发。
就在这个时候。
圣:“嗯——……”
圣:“佳乃也成长很多了嘛……”
佳乃:“呜哇哇。住、住手啦姊姊。”
圣:“嗯?妳说什么?”
佳乃:“耶……不要摸奇怪的地方啦~”
圣:“这个是叫做触诊……”
佳乃:“触诊的话不会用揉的啦~”
圣:“咿嘻嘻嘻嘻……有什么关系嘛,小妞。”
佳乃:“啊呜呜……变成变态色老头了啦……”
圣:“呜咧啊。”
佳乃:“住、住手啦~”
圣:“哈咧啊。”
佳乃:“姊……姊~姊……”
圣:“嘿唷。”
佳乃:“……啊……”
圣:“喔,刚刚有点感觉了吧?”
机乃:“才、才不是……啦……”
……
看来诊疗室中正上演着超乎我期待的光景吧。
我不禁想象了一下。
……
往人:“咕喔。”
出现了充满粉红色的幻想。
佳乃:“……咦咦?刚刚是不是有奇怪的声音?”
我赶紧用双手塞住自己的嘴。
真是没有意义的行动。
圣:“奇怪的声音?”
佳乃:“嗯。”
圣:“是吗?”
佳乃:“嗯。好像蟾蜍在做扶地挺身的声音一样。”
声音:“……那是什么声音啊?”
佳乃:“呜奴奴……不知道。”
佳乃:“那就是听错了吧?”
佳乃:“说的也是。”
往人:“……”
往人:“呼……”
看来是没有被发现。
我再次将耳朵靠过去窃听。
……
圣:“……不过,太好了呢,佳乃。”
佳乃:“耶?什么?”
圣:“既然妳发育得这么好,国崎他也一定会很高兴的。”
佳乃:“什、什、什、什么跟什么啊?姊姊。”
圣:“哼哼……不用那么害羞没关系啦。”
佳乃:“我、我才没有在害羞呢。为什么会突然提到往人啊?”
圣:“怎么,不想提到他吗?”
佳乃:“那、那当然。”
圣:“是吗……那真可惜。”
圣:“那就由我代替妳来让国崎高兴吧……”
佳乃:“呜哇哇,那、那不行啦——”
圣:“嗯?怎么啦?我也可不是个没人要的喔。”
佳乃:“呜奴奴……那、那我一看也知道……”
圣:“哼、哼~哼……”
佳乃:“呜……怎么一副贼笑的脸……”
圣:“哼哼哼……”
佳乃:“呜呜~~~……”
圣:“哼……我知道了啦,佳乃。”
佳乃:“妳、妳知道了什么啊~?”
圣:“那就我们两个一起,怎样啊?”
佳乃:“……妳、妳说什么两个人一起我完全听不懂啦”
……
……两个人?
到底要怎么两个人让我高兴呢?
我试着想象一下。
……
往人:“呜咕喔喔喔喔——”
脑海中浮现了接近犯罪的粉红色妄想。
佳乃:“……咦咦?又听到奇怪的声音了。”
往人(呜喔,糟了,这次一定会被发现的。)
我一个人在无人的昏暗等候室慌慌张张地。
圣:“奇怪的声音?”
佳乃:“嗯……”
佳乃:“总觉得好像……”
之后的听不到了。
沉默了数秒。
往人:“喵呜~”
等,发出声音不是更糟——!
佳乃:“咦?姊姊,等候室那里有猫耶?”
圣:“啊啊,似乎是吧。”
佳乃:“好想摸一摸喔——”
圣:“好,我去抓过来。”
往人:“!!?”
完、完了!圣往这边过来了!
我为啥要把自己给逼上绝路啊!?
我慌张地但不发出声音地赶回沙发。
然后将背对着门装睡。
往人:“……”
往人:“……”
往人:“……?”
门没开……?
我爬了起来,窥视着保持沉默的门。
明明平常都迅速地办妥佳乃的请求的……
我下了沙发,再一次接近门口。
然后谨慎地将耳朵凑过去。
圣:“……佳乃?”
圣的语调突然变了。
圣:“……喂,佳乃,怎么啦?”
圣:“喂……”
之后就再也听不到声音了。
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正当我要开门时。
圣:“是吗……”
圣:“来了吗……”
似乎有其它不知道是谁的人在回圣的话。
但太小声了,根本听不见。
圣:“好久不见了呢……”
之后又听不到声音。
只有感觉似乎是在和谁对话。
到底是怎样我完全不知道。
我将全身神经专注在门的另一侧。
我可以感觉得到胸口在冒冷汗。
在昏暗之中,一股莫名的预感正在逐渐膨胀。
圣:“……和以前一样,只会重复说那几句吗?”
圣的声音说了。
圣:“不懂意思的话就根本帮不上忙了……”
圣:“妳想把佳乃怎样?”
圣:“妳想要我怎么做?”
圣:“回答我。”
如冰刺般犀利的问话。
简直就像是在听太入戏的独脚戏一般。
接着几秒的沉默令人感到异样的感觉膨大了。
然后。
有另一个声音虚弱地说着。
声音:“……这孩子……”
声音:“……是我的……命……”
我吞了口口水。
感到背上一阵发嘛。
那的确是佳乃的声音。
但却不是佳乃的语气。
佳乃不可能会这样说话的。
圣:“……不对!”
圣大叫了。
圣:“佳乃是佳乃她自己的。”
圣:“是我重要的妹妹……”
耳边传来从椅子上站起来时椅子的摇晃声。
以及不知是喘息还是悲鸣的声音。
从门外我也能知道。
是圣将佳乃给紧紧抱住了。
下一瞬间。
佳乃:“……咦?”
佳乃:“咦咦咦咦咦咦咦咦?”
没错了。
这是佳乃的声音。
紧张的空气化解了。
佳乃:“为什么我会和姊姊变成这样?”
圣:“妳睡着了啊。”
佳乃:“……耶?”
圣:“因为妳抱了过来,所以我也抱住妳啊。”
佳乃:“呜奴奴……我完全不记得了。”
圣:“所以我才叫妳早点睡吧?”
佳乃:“呜奴奴……”
佳乃:“……算了。”
佳乃:“哪,姊姊?”
圣:“怎么啦,妹妹?”
佳乃:“可以稍微维持这样吗?”
圣:“啊啊,好啊……”
佳乃:“……”
圣:“……”
佳乃:“……爸爸死的时候妳也是这样抱着我嘛。”
圣:“啊啊。”
圣:“说的没错……”
之后再也没听到了声音。
只感受得到那份和平常一样的姊妹温情。
我缓缓地离开了门。

Section 8 【7月31日(月)】

我被冷醒了。
我才发现,是因为冷气一直开着。
我从沙发爬了起来。
我看了看诊疗室的门。
没有人在的感觉。
我试着回想昨天晚上的事。
我所听到的两个声音。
不是佳乃的那个佳乃。
以及,圣的呼喊。
……那是一场梦吗?
我头脑一阵朦胧,没办法好好思考。
正要站起来的时候,我发现有什么东西掉到地上了。
是张笔记纸的撕页。
我捡了起来,翻过来看。
“待在佳乃的身边。”
这和圣在病历表上面写的字迹一样。
我到了门口,打开鞋柜一看。
没有圣的鞋子。

我来回看了看周边。
正要开始运作前的小镇。
今天依然没变的晴空。
我在转角处看见了熟悉的白衣的一角。
我跟在那后面。
到达了桥边。
圣毫不犹豫地过了桥,继续往山上走。
看起来不像是在散步。
我维持不被发现的距离也跟着过桥。
之后到了山路。
我也总算发现她的目的地。
圣爬上楼梯,通过鸟居。

早晨的神社。
可以闻到露湿的绿叶香气。
左右的土地依然蓄留着夜间的寒气。
蝉也还没开始叫。
彷佛理所当然般地,没有其它人。
原本这间神社就是在很不方便的地方。
甚至给人一种驱逐他人的气氛。
我躲在鸟居后面,窥视着圣。
似乎不是来拜拜的。
她只是伫立在参道的中央一带而已。
彷佛在看着什么东西一般。
我想应该和她打个招呼吧。
因为圣的身影看起来是那么地幼小、那么地令人担心。
我从鸟居后面走了出来。
往人:“……要说散步倒也走得挺远的嘛。”
圣转了过来。
一看见是我,她的眉毛稍微动了动。
圣:“你为什么在这里?”
圣:“我不是留字条要你看家吗?”
往人:“妳觉得那样写我会懂是这个意思吗?”
往人:“我还以为……”
……还以为妳再也不会回来了呢。
圣:“是吗?”
圣:“那可真抱歉。”
意外地挺老实地。
她往我这边走过来。
但身体却有点摇晃。
往人:“……妳该不会都没睡吧?”
圣:“要睡的话,工作时随时都可以睡。”
……这在许多方面来说不算洒脱耶。
圣沉默地仰望着神社的砖瓦。
我则回想了起来。
我以前也在这边遇过圣。
是佳乃说奇怪的话昏倒的那天晚上。
一看见佳乃的身影,圣就说了。
“果然是在这里吗?”
为什么圣会知道佳乃在这里呢?
但就算问了我看她也不会说的。
我将视线往上移。
没有电线或建筑物遮蔽,可以直接看见如泉水般清澈的天空。
这里大概是这个镇上最接近天空的地方。
往人:“是来许愿的吗?”
圣:“……不是。”
圣斩钉截铁地说。
圣:“我大概只是想来消却一些罪孽而已吧。”
圣:“因为我知道就算许愿也不会实现的。”
在我还没回话之前,圣就背向了我。
圣:“回去吧。”
圣:“不去做佳乃的早餐不行了。”
她开始迈步向前。
往人:“妳会做妳自己和我的份吧?”
似乎突然想起一般地,圣说了。
圣:“……说的也是,顺便一起做吧。”
那股笑容,不知为何带点寂寞。

诊疗室中,佳乃正在打电话。
佳乃:“嗯……耶,小鸟的话只要换水就OK了。”
佳乃:“然后,要注意Mokomoko不要喂得太多。”
看来是在找人代班去喂饲料吧。
佳乃:“……谢谢——,为了答谢,我就任命妳为佳乃的交情好同学1号吧。”
还是一样随便地在编号。
佳乃:“那就拜托啦。”
她放回了话筒,稍微叹了口气。
佳乃:“呼……”
往人:“身体不舒服吗?”
佳乃:“嗯……”
佳乃:“说不定有点感冒吧。”
我注意到她的脸很红。
大概是因为昨晚掉到河里后就那样一直走着,才受了风寒吧。
突然觉得有点罪恶感。
佳乃:“不过没关系!”
佳乃:“佳乃的野心不会因为这样挫败的。”
……所以说那野心是啥啊?野心。
喀。
门被打了开,圣走了进来。
圣:“妳还在这边啊?”
她一看见佳乃,眼睛便担心地瞇了起来。
圣:“不是跟妳说一定要待在房间睡觉吗?”
佳乃:“什么,太夸张了啦。”
圣:“今天一天都要安静休养。”
佳乃:“可是可是,我还有作业。”
圣:“身体比较重要吧。”
佳乃:“呜奴奴。我知道了啦……”
意外地还满老实的。
佳乃:“那我去睡了喔。”
佳乃正要离开诊疗室时,圣叫住了她。
圣:“中午我会送到妳房间去的,想吃什么?”
佳乃:“流水细面!”
……该不会要接到房间去吧?
圣:“今天不行。”
佳乃:“呜呜~,欺负人。”
圣:“菜单就由我来挑选适当的吧。”
圣:“然后换由国崎送过去吧。”
佳乃:“……真的吗?”
她的眼睛发出了光辉。
往人:“要是不嫌弃我的话啦。”
对她这么意外的反应,我只能苦笑着这么说。
佳乃:“嗯,没问题。那我就乖乖等啰。”
她留下不像病人般的笑容后,离开了诊疗室。

我们开始了上午的工作。
奇迹似地来了3个客人。
诊疗的期间,我一直在柜台发呆。
我看着已经褪色的检查日程表和现在没用的药棚,想象着当时生意兴隆的样子。

午餐是吃粥。
是圣为了佳乃所选的菜色。
是用海扇做汤头的药膳粥,还满好吃的。
往人:“虽然现在才说有点晚了。”
圣:“突然想说什么啦?”
往人:“妳真的满会做菜的。”
圣:“拍我马屁也不会再给你什么了。”
往人:“也不能再来一碗吗?”
圣:“不行。”
她残忍地说了。
圣:“剩下的是佳乃的份。”
往人:“POTATO呢?”
圣:“今天也出去了。”
往人:“是吗……”
圣:“……”
往人:“……”
对话似乎都搭不起来。
往人:“只不过好像是感冒而已吧?连妳这个医生都担心过剩是怎样?”
圣:“啊啊。”
圣:“这我也知道……”
圣站了起来。
沉默地出了诊疗室。
过一会儿后,拿着木制的盘子回来了。
上面摆着佳乃的碗、汤匙、装水的杯子和药。
大概重新温过了吧?碗上还冒着热气。
圣:“不好意思,帮忙送过去吧。”
说着,便将盘子递给了我。
往人:“妳就这样拿过去不就好了?”
圣:“早上约好了,是由你拿去。”
圣:“那孩子应该已经期待很久了。”
她用认真到太过火的表情说着。
往人:“……知道了。”
圣:“要马上回来喔。”
我点了点头,拿起了盘子。

……叩叩。
我单手撑着盘子,敲了门。
往人:“妳醒了吗?”
佳乃:“呜哇哇……稍、稍微等一下下就好了。”
突然传出吵杂的声音。
佳乃:“嗯。可以了——”
往人:“我进去啰。”
我转开门把,推开了门。
房间整理得满干净的。
阳光从偌大的窗口射入。
豪华的书架上放着百科字典和文学全集。
这是圣的主意吧?我不自觉地这么想。
坐在床上的佳乃看着我。
佳乃:“房间有点乱,所以有点不好意思……”
往人:“这样不会算乱吧?”
往人:“我觉得是间住起来满舒适的好房间呢。”
佳乃:“耶……”
不知想说什么地脸红着。
往人:“……感觉怎样?”
佳乃:“已经好了啦。”
往人:“?妳怎么没穿着睡衣?”
佳乃:“因为……已经痊愈了啊。”
真是小孩子般的借口。
佳乃:“不、只这样而已。”
往人:“还有什么?”
佳乃:“耶……”
佳乃:“被你看见我穿睡衣的样子,我会很害羞的……”
所以就在我来之前换好了衣服的样子。
往人:“现在不是注意这种事的时候吧?”
佳乃:“呜奴奴。可是……”
往人:“去睡啦。”
我笔直地指着床说了。
往人:“我会被圣骂的,不要离开床。”
佳乃:“呜~。午餐~~”
她摇了摇床,有点不满似地说了。
说的也是。
我将放着食物的盘子放在床上。
往人:“那就吃完之后去睡。”
佳乃:“嗯……我要吃了。”
她拿着碗和汤匙,先闻了闻味道。
佳乃:“哇~好像很好吃的粥耶。”
往人:“真的很好吃喔。虽然对我来说量有点不够。”
佳乃:“开动了——”
她用汤匙捞起了一口来吃。
佳乃:“……吼让喔~”(注:“……好烫喔~”)
马上就发出狼狈的声音。
她马上喝了水,继续吃粥。
我暂时则看着佳乃吃饭。
虽然当事者本人似乎不在意,但那个缎带看起来真的颇碍事的。
往人:“我来喂妳吧?”
佳乃:“那样我会害羞啦。”
往人:“是吗?说的也是。”
仔细一想,我也会满不好意思的。
往人:“那妳就慢慢吃吧。”
佳乃:“咦咦?你要走啦?”
佳乃马上露出很寂寞的表情。
往人:“啊啊,我还有工作要做。”
佳乃:“是吗?”
佳乃:“那就没办法了……”
往人:“就这样啦,要乖乖睡喔。”
我正要离开房间时,又再转过身去。
果然佳乃停下了吃饭的手看着我。
往人:“佳乃。”
佳乃:“耶?”
往人:“随时可以叫我没关系。”
佳乃:“嗯。”
又像平常一般地笑了。
往人:“要吃干净喔。”
往人:“药也要好好吃下去喔。”
佳乃:“嗯。我知道啦。”
我离开了佳乃的房间。
我似乎稍微可以了解圣会过度保护的心情了。

下午也是几个人来看病。就结束了今天的诊疗。
我马上开始拖起了地。
因为圣的方针是“反正就是要干干净净”。
当然我也觉得实际上是不想浪费打工的薪水。
在诊疗期间我也去看了佳乃好几次。
大概是太无聊了吧?每次去的时候她就跟我闲聊了起来。
往人:“等下叫圣过来吧?”
就算我这样说,佳乃总是没有点头。
佳乃:“不用了。姊姊正在工作吧。”
我跟圣这样说,她也没说什么。
大概是同时感到高兴和寂寞吧。
等结束一贯的作业后,已经天黑了。

圣:“吃晚饭了。”
回到诊疗室的圣说了。
圣:“面是才刚烫好的喔。”
她将拿过来的盘子放在桌上。
是雾岛家夏天的固定菜色。
往人:“……又是荞麦面吗?”
圣:“安心吧,今天不会用流的。”
圣:“反过来我试着将容器用竹子制喔。满高格调的吧?”
因为不用争夺就可以吃,所以我当然说是。
圣:“而且沾酱的部分是怕说没食欲,所以加了点稀释的酸梅汁。”
往人:“我可是食欲旺盛喔。”
圣:“谁管你的食欲啊?”
圣:“我是在说佳乃。”
往人:“说的也是哪。”
我适当地回话。
反正什么都好,快让我吃吧。
我看着用竹子做成的容器装盛的荞麦面。
看起来真凉真好吃。
但不知为何碗跟餐具都只有两人份而已。
我感到背上在冒冷汗。
往人:“妳……”
往人:“……妳不让我吃吗?”
真是恶魔的行径啊。
圣:“我等下还有事。”
说着就抓起了放书的袋子。
看来不吃的是圣。
往人:“妳要出去吗?”
我边拍拍胸松口气边问了。
圣:“要去朋友那里一趟。”
往人:“是跟人体改造有关吗?”
圣:“……”(手术刀)
往人:“是跟医生们讨论有益的对话啊~”
圣:“是不是有益我就不知道了。”
似乎挺烦地叹了口气。
往人:“……我还满意外的。”
圣:“意外什么?”
往人:“因为我看不出来妳的人际关系很好。”
圣:“当然,我的人际关系差的很。”
不知道在骄傲什么地说着。
圣:“我不出席的话,佳乃会很啰唆的。”
往人:“为啥?”
圣:“她说‘姊姊要是不好好作的话我们会吃霸王饭的’。”
……应该不是吃霸王饭而是丢饭碗吧?
圣:“会为了家计着想,那孩子还真是长大了呢……”
边望着远方边高兴地说着。
圣:“说到长大了,国崎。”
她拍着我的肩膀。
往人:“干嘛?突然这样。”
圣:“佳乃看起来很像小孩子吧?”
往人:“……里面也满像小孩的吧。”
圣:“哼哼哼,国崎你太天真了。”
她边叉着手边不怀好意地笑着。
圣:“那孩子脱了也是挺赞的喔。”
圣:“虽然到去年为止都瘦瘦的,但今年胸部一带可是比本公司多出2倍容量喔。”
……本公司是指哪啊?那个本公司。
圣:“骨盘的成长和臀部的肉感都没话说。”
圣:“可以说是标准的安产型。”
往人:“……”
为啥一提到这些用语,就不知为何多了些不必要的下流感呢?
圣:“她可是我的妹妹。长得丰满貌美是应该的。”
结果似乎只是想说这个而已。
圣:“所以呢,晚饭和药都送到那孩子的房间去吧。”
圣:“另外,就当作是特别处理,我准许你和那孩子一起吃。”
圣:“另外,要是做了吃饭以外的事的时候……”(手术刀×4)
往人:“……”
跟平常一样嘛。
圣:“我今天之内就会回来,佳乃就拜托你了。”
留下这句后,圣就出去了。
我则拿着晚饭到佳乃的房间去。

往人:“……”
叩叩。
我轻轻地敲着门。
但却没有回应。
往人(睡着了吗……)
在我正要回去时,突然想到了某些事。
我试着握住了门把。
不发出声音地缓缓地转开门。
似乎没有上锁。
往人:“……我进去了喔,佳乃。”
我小声地问候过后,打开了门。
灯是关着的。
有空气的流通感。
窗户被稍微打开了。
伴随着海潮香气的风,吹拂摇曳着窗帘。
往人:“佳乃……?”
我在一瞬间的头脑空白后,来回看了看房间。
毫无声音的房间。
路灯照进来的光芒成带状地洒在床上。
那个空荡荡的床。
该在的人却不在了。
喀啷!
我丢下手上的盘子,跑了出去。

成一排排着的路灯。
我在它们之间穿过一个又一个地往前跑着。
不知不觉间心跳加速了。
胸口在痛。
并不是因为用跑的。
而是有种未知的是压抑着我的胸口。
所以我用跑的。
我过了桥。
夜变深了。
暗到连自己都快消失一般。
我下意识地往这个地方跑去。
下意识?
不对。
说不定我是已经知道了。
知道要找这里。
我爬上了石阶。
可以看见鸟居的另一端闪烁着许多星星。
呼吸有点困难。
那股预感充塞我的胸口。
往人:“佳乃。”
我感觉到自己的声音逐渐为黑夜所吸去。
沙沙沙沙……
风吹了起来。
在那彼方。
有一个少女伫立着。

佳乃:“……”
往人:“佳乃!”
我跑了过去。
佳乃:“……”
她的双眸没有光辉。
只是什么也没有的虚无。
往人:“佳乃……”
她伸出了双手。
指尖触碰着我的头发。
但那双眸却没有我的身影。
佳乃:“……”
然后。
佳乃的唇动了。
说着不是佳乃会说的话。
佳乃:“那么至少,让我亲手……”
佳乃双手握了起来。
那纤细的手指包覆住我的脖子。
缓缓地,加深了力道……
一股灼热的痛楚向我脖子袭来。
我回过了神。
佳乃是在我眼前。
但那不是我知道的佳乃。
那个佳乃正用双手勒着我的脖子……
这些事完全令人觉得没有真实感。
脖子的皮肤好热。
彷佛被火热的铁棒给碰到一般。
那勒住我的手更加用力了。
往人:“……咕喔。”
那并不是少女的力气。
我抓住佳乃的手要松开她的手。
往人:“呜……”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要松开她的手。
但却无法松开那双比我纤细许多的手。
没办法呼吸了。
眼前逐渐变得黑暗。
我都没感到恐怖或后悔。
不知道为什么。
只是忍不住感到悲伤。
就在我的意识快要消失之时。
那股压迫感消失了。
佳乃看着我。
那双眸中一瞬间出现的光辉照映着我的身影。
佳乃的双眸睁得大大的。
之后彷佛在看慢动作一般。
佳乃的双手彷佛在抚摸着我的胸口一般地落下。
佳乃突然膝盖一弯,倒了下去。
我在朦胧的意识中,抱住了佳乃。
往人:“佳乃……”
我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是喉咙坏了吗?还是耳朵有问题了?
还是说我是在做恶梦吗?我完全不能判断。
往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边陷入混乱之中,边抱起了佳乃。
真轻。
轻到简直不存在一般。
往人:“该死!”
我火大了起来。
我不知道是在对什么生气。
但我只能用这种方式维持意识清醒。
我走了起来。
只见地面在摇晃。
是我的脚步不稳了。
但不能待在这里。
佳乃在我的怀中一动也不动。
在模糊的视野中,我看见了像朽木般的鸟居。
我抱着佳乃,拚命地走着。
为了逃出这个地方。
为了回到现实。
Section 9 【8月1日(火)】

我一醒来,眼前是纯白的房间。
纯白的墙壁。纯白的被单。
我花了不少时间来确认自己现在到底在哪里。
和缓的消毒水气味。
从另一端传来沈稳的声音。
圣:“……你醒了吗?”
往人:“啊啊……”
我边回话着边从诊疗床上坐起。
头好重。
太阳穴那一带相当疼痛。
往人:“现在……几点了?”
我问完后,注意到眼前挂在墙上的时钟。
时针正好指着六点半。
窗外已经是一片火红的夕日了。
看样子我已经睡了快一天吧。
圣:“感觉怎么样?”
她边靠了过来,边注意我的身体。
往人:“……还不坏。”
我边说着,边改坐在床边。
圣:“嗯……”
圣:“那伤口呢?会痛吗?”
往人:“伤口?”
圣:“怎么?你没发现吗……?”
她边叹着气,边将手伸到我的脖子。
圣:“或许会暂时留下疤痕吧。”
她用她那纤细的手指,抚摸着我的脖子。
圣:“要照照镜子吗?”
往人:“啊啊。”
圣:“看起来是很夸张,但实际上伤却没多严重。”
她边柔和地笑着,边将桌上放着的小镜子拿到我面前。
我照了一下。
脖子上有手指形状的苍色痣,和几道变成红黑色的爪痕。
但我却对这些痕迹没什么感觉。
自己超脱常理般地沉着。
或许只是还没好好整理过思绪罢了吧……
往人:“……佳乃呢?”
圣:“在房间。”
圣:“睡得满熟的,大概快起来了吧?”
往人:“是吗……”
圣:“……”
往人:“……”
先打破沉重的沉默的,是圣。
圣:“发生什么事了?”
往人:“……”
圣:“……是不想说吗?”
往人:“不……”
圣:“是吗?那……”
往人:“我搞不懂。”
圣:“咦……”
往人:“我还什么都搞不懂……”
没错。
我还什么都搞不懂。
我连我是不是应该知道都搞不清楚。
我将视线移出窗外。
我从种在庭院的树木间的缝隙间,看见了小小的天空。
夏天的黄昏,夏天的天空。
然后黄昏,夜晚再次来临。
虽然缓慢,但我确实逐渐想起了昨晚的事。
那并不是在做梦,而是现实。
我摸了摸爪痕。
伴随着和皮肤有点迥异的触感,传来了些微的痛楚。
这是谁的痛楚?
是佳乃的吗?
还是……
圣:“……你遇见她了吗?”
圣这么说了。
往人:“啊啊。”
我回答道。
圣:“……这样啊。”
圣:“那个伤是她做的吗?”
往人:“似乎是吧。”
圣:“哼嗯……”
往人:“……”
往人:“哪……”
往人:“那到底是谁……咦?”
往人:“喂、喂。”
圣:“……”
她那柔软的双唇靠在我身边。
鼻子闻到她那艳丽秀发的香味。
圣:“……真是抱歉。”
她在我耳边细语着。
脖子感觉到她说话的气息。
圣:“这本来应该是我来承受的。”
往人:“……”
圣:“真对不起……”
为什么呢?
胸口如此疼痛。
明明想问她的事应该很多才是。
但我却说不出口。
圣:“看来我不跟你说不行了。”
往人:“如果妳想说的话。”
圣:“是吗……”
圣:“那你就好好听我说吧。”
圣:“那是在佳乃还很小的时候的事了。”
圣:“是我母亲过世的第一个夏天……”

有对感情很好的姊妹。
她们一直都是两个人在一起。
虽然啰唆但却是万事通而且温柔的自豪的姊姊。
虽然爱哭但却老实可爱的,重要的妹妹。
她们两个都最喜欢夏天了。
她们两个都很期待夏日祭典。
但是,那年夏天却和以前不同了。
会带着她们去祭典的母亲,已经不在了。
佳乃:“……姊姊。”
佳乃:“姊姊、姊姊,我说姊姊啊~”
圣:“……不要拉我的衣服。”
佳乃:“可是,是姊姊走太快了嘛。”
姊姊叹了口气。
根本不应该来祭典的。
是因为讨厌在空荡荡的房间中两人独处。
是因为觉得和母亲一起走的快乐回忆在外面。
所以才离开家里,和妹妹两个人一起到这么高的神社来的。
热闹的祭典活动,许多摊贩。
以及和这边不同的,快乐的家族们。
姊姊咬紧了嘴唇。
握着妹妹的手,低着头走着。
在这个时候,有个嬉闹的声音说了。
佳乃:“妳看妳看。”
佳乃:“气球!”
圣:“是气球嘛。”
圣:“好啦,就这样啦。”
姊姊装作没什么事一般地,准备离开那里。
但妹妹却没有动。
眼睛一直盯着在摊贩那边绑着的许多不同颜色的气球们。
佳乃:“都飘着耶~”
妹妹托着脸颊,陶醉地说着。
圣:“因为是气球啊。”
佳乃:“哪哪,如果买了那个可以在天空飞吗?”
圣:“飞不起来的。”
佳乃:“呜奴奴,为什么?”
圣:“如果一个气球就可以让一个人飞起来的话……”
圣:“那家店现在早在天空飞了。”
一针见血地说出来的聪明姊姊。
佳乃:“耶~姊姊头脑真好~”
虽然不太懂但很佩服的妹妹。
佳乃:“那这样的话,有很多气球就可以飞起来喽?”
圣:“……”
自掘坟墓的姊姊。
圣:“……说不定飞得起来吧。”
圣:“可是,只能买一个而已。”
从裙子的口袋中取出来的,她的所有财产。
100圆硬币4枚。
刚好可以买个最小的气球。
佳乃:“嘿嘿~,佳乃也有带零用钱喔。”
佳乃:“来。”
10圆硬币2枚。
圣:“……”
佳乃:“哪——哪——,这样可以买几个气球?”
圣:“一个。”
佳乃:“可是,佳乃也出钱了啊~”
圣:“那还是只能买一个。”
佳乃:“……呜奴。好难懂喔~”
皱着幼小的眉头,思考着世上的不通情理的妹妹。
但她马上想出了下一个方法。
佳乃:“对了!”
佳乃:“就算只有一个气球,只要把它充得满满的就好了嘛。”
佳乃:“这样的话,就可以抬起更重的东西了。”
……总觉得好像有哪边搞错了,但姊姊却没有自信讲得能让妹妹听懂。
圣:“……我知道了,可是真的只能买一个喔。”
要是这样可以让妹妹满意的话,就买给她算了。
她付了钱,拿了一个淡粉红色的气球。
圣:“来。”
佳乃:“呜哇哇。”
佳乃:“谢谢姊姊!”
妹妹边笑得很开心,边伸出手要拿气球。
但刚好有人经过撞了一下,姊姊的身体稍微摇晃了。
原本该递过去的线,却从指尖滑掉了。
佳乃:“啊……”
气球缓缓地浮起,消失在夜空。
不管姊姊手再怎么伸,都再也拿不到了。

圣:“那是第一次哭得那么厉害……”
往人:“妳吗?”
圣:“是佳乃。”
往人:“我知道。”
圣:“那就别问。”
往人:“……”
变成不能开玩笑的模式了。
往人:“……之后怎么了?”
圣:“我边安慰着佳乃,回家去了。”
圣:“我跟她说‘我会先跟爸爸先借零用钱来买很多气球给妳的’。”
往人:“那,妳买了气球了吗?”
圣缓缓地摇了摇头。
圣:“父亲在急救病人那里住了一晚没有回来。”
我试着想象了一下。
明明该有人却没有的家。
飘着寒冷气息的夜间空气。
逃掉的气球。
那个原本该将自己送到天空的气球……
往人:“为什么佳乃会想飞到天空去?”
圣:“大概是想见母亲吧?”
往人:“……见母亲?”
我不太懂意思地问了回去。
只见圣的双眸微微地动摇了。
圣:“那个时候,佳乃相信着。”
圣:“相信着母亲是在空中看着自己……”
圣:“因为是我这样跟她说的。”
圣似乎是在阐述自己罪状般地细语着。
圣:“我和我父亲都没有跟她说。”
圣:“因为无法对那孩子说出‘妈妈已经哪里都不在了’……”

满天星斗。
蚊香和西瓜的香味。
烟火的残屑散了一地。
踏过那些的两个脚步声。
穿过萤火虫飞舞的田地。
两人手拉着手迅速地穿过黑暗的山路。
登上最后的坡路时……
佳乃:“姊姊,还有在办喔!”
接续着神社参道的泥土小路。
两旁灯笼的灯,提示着两人前进的方向。
在鸟居的另一端,还有朦胧的光辉。
几小时前还看见的摊贩的热闹,现在似乎还持续着。
圣:“……太好了,赶上了。”
姊姊停了下来,调整一下痛苦的喘息。
边看着鸟居那边,妹妹边担心地说了。
佳乃:“会有卖剩的吗?”
圣:“会有的,绝对会有的。”
圣:“大家一定不会去买气球的。”
佳乃:“大家讨厌气球吗?”
圣:“不是讨厌,而是有其它想买的东西。”
佳乃:“可是,佳乃最喜欢气球了。”
佳乃:“要是有气球的话,不用吃章鱼烧或苹果派都没关系。”
圣:“……肚子饿了吗?”
佳乃:“不会。”
她很有精神地摇摇头,但肚子却在咕咕叫。
两个人的晚餐都没人动了筷子。
妹妹边用筷子刺着冷掉的饭说了。
“祭典结束了以后,气球一定都会被放到天空去。”
“只要拜托他们的话,一定可以拿到一个的。”
年幼的妹妹,单纯的话语。
姊姊的指尖仍残留着线的触感。
气球店的叔叔看起来满温和的。
老实跟他说的话,说不定真的会给吧……

姊妹们爬上最后的石阶。
之后穿过了鸟居。
气球哪里都不在了。
也没有穿着浴衣的家族。
热闹地并列着的夜市,也都只多半剩下骨架了。
疲倦面孔的大人们,默默地收拾行李。
然后要往别的镇去。
快乐的祭典结束了。
一副令人胸口紧缚的光景。
晚风吹得树梢沙沙地响。
在一旁的妹妹紧紧地握着姊姊的手。
颤抖的指尖传递着“不想在这里”。
明明这样……
但却无法说出“回家吧”这句话。
等回过神时,祭典的收拾已经结束了。
除了两人以外无人的神社。
明明只是恢复了原状,却彷佛是在另一个场所一般。
姊姊看了看妹妹。
为黑暗覆盖的脸颊上,残留着泪痕。
圣:“肚子、饿了吧……”
却没有回话。
圣:“回去我做点什么给妳吃吧。”
才刚说,就想起冰箱是空的。
但姊姊还是笑着说。
圣:“只要是姊姊会做的菜。”
依然没有回话。
妹妹专注地看着某个东西。
小而整洁的神社本殿。
在阶梯的前方。
从些微的门缝中透露出淡淡的光芒。
不像是火或是电气,而是彷佛夏天夜气渗透出来般的不可思议光芒。
彷佛可以让人想起挽救不回的事物的光辉。
佳乃:“姊姊……”
姊妹们对看着。
两人一起心怀恐惧地接近。
平常应该锁着的门,却悄悄地开了。
她们边牵着手,边进入了本殿。
飘着一股彷佛几百年来没有人迹的气味。
在空荡荡房间中,有个祭坛。
在最上面,有着朦胧光辉的东西。
佳乃:“呜哇……”
妹妹发现了那个东西。
是横摆着的一根羽毛。
闪闪发光的鸟羽。
被不知是白色抑或是银色的柔和光辉包覆着。
佳乃:“是魔法的羽毛耶……”
姊姊什么也没回答。
因为在第一眼看到羽毛时,便想着跟妹妹一样的事。
那如同丝绢般柔软的羽毛,彷佛在诱惑两人般地颤抖着。
要是有这个的话,一定可以飞上天空。
说不定真的能到母亲那里去吧……
佳乃:“嘿咻……咦?明明还差一点的~”
妹妹挺直身子,伸手去拿羽毛。
但却怎么都拿不到。
姊姊轻轻地抓着羽根,递给了妹妹。
圣:“来……”
那幼小的手指,收下了羽毛。
就在那一瞬间。
明明应该没有生命的羽毛,震撼了起来。
彷佛是取回了在天空的记忆一般。
周遭满溢着可以说是凶暴的光芒。
太过刺眼而什么都看不见。
然后……

往人:“……怎么了?”
圣:“什么事都没发生。”
圣细语着。
圣:“只是被神社的管理员的手电筒照到,然后被骂说早点回去而已。”
圣:“我将羽毛放回去,一起回到家中。”
圣:“在回家的路上,佳乃说了。”
圣:“‘已经不能到妈妈那里去了吧’。”
往人:“……”
圣:“从那隔天起,佳乃就变得怪怪的。”
圣:“会无意识地外出,自言自语着意义不明的话语。”
我回想起在神社时的情形。
佳乃用空虚的眼神看着天空。
以及从那唇中透露的言语。
“……若用……譬喻的话……有如星星般地众多。”
“若用山来比喻,便如同树林般众多……如同芒草的……”
我现在还是不懂那代表什么意义。
圣:“这种事发生了好几次。”
说完便正面地看着我。
用身为医生的冷酷双眸,及为妹妹着想的温柔眼神。
不管是哪边,都带着深深的哀愁。
圣:“我深夜醒来时,佳乃不见了。”
圣:“她明明连自己一个人都不敢去上厕所的,所以我慌张地找着。”
圣:“佳乃在诊疗室。”
圣:“用父亲忘了收好的手术刀押着自己的手腕。”
往人:“……”
我将视线移开。
诊疗室的四周已经笼罩着昏暗。
看起来彷佛寄宿着染进这个家中的后悔一般。
圣:“幸亏有提早处理,所以没怎样。”
圣:“那时候我就想了。”
圣:“这不是佳乃。”
圣:“是别人伪装成佳乃的样子……”
我回想起佳乃的样子。
对着我们毫无虚假的开朗笑容。
那若不是佳乃的话,会是谁呢?
但我注意到了。
佳乃右手腕缠着的缎带。
和她纤弱的手不搭调的,显眼的饰品。
往人:“这么说来,那个缎带是……”
我一问,圣便沉默地点了点头。
圣:“是我装在那孩子身上的。”
圣:“‘这是个不可思议的缎带。’”
圣:“‘要是能到成人为止缠着的话,就会可以使用魔法。’”
圣:“‘在那之前,不管发生什么事都绝对不可以拆下。’”
圣:“我是这么跟她说的。”
圣:“这样就算她下意识地要割腕时,看到缎带应该可以回复清醒。”
圣:“……我当时年纪小时是这样想的。”
圣自嘲般地说着。
她回转了一下椅子,看了看窗外的黄昏。
圣:“那孩子非常高兴。”
圣:“边笑着边说‘我到成人前都绝对不会拿下来的’……”
圣:“佳乃应该几乎都不记得那天的事了。”
圣:“既使这样,那孩子还是遵守着我的话。”
圣:“佳乃没有拆下那个缎带。”
圣:“不,是不能拆下来。”
往人:“……”
我觉得这样子不对。
佳乃也是会成人的。
而且说不定就是今年夏天。
圣:“然后,我决定跟随我父亲的脚步。”
圣:“只要好好努力当个医生的话,总会有办法治疗佳乃的病的。”
圣伸出了手,从桌上拿起了一本书。
是我看不太懂的,专门用语的书名。
似乎是看了很多遍吧?封皮都变得破破烂烂的。
圣:“你知道所谓的双重人格吧?”
往人:“是有听过,但不太清楚。”
圣:“小时候有被压抑过的经验,而会出现别的人格来逃避那段艰辛的记忆。”
往人:“那就是‘她’吗?”
圣:“应该是这样说吧。”
沉默了一会儿。
圣:“可是啊……”
她将那本厚厚的书没开过就放了回去。
圣:“我有想过,说不定佳乃的症状不是医学可以治疗的。”
她自言自语般地说着。
我也不认为佳乃只是单纯的双重人格。
就我和“她”接触的印象来看,和“人格”还差得远。
倒是像……被雨淋坏的机器失控了一般。
或者是说“她”连自己是在哪里都不知道吧?
感觉上像是这样。
圣:“那时候佳乃向神祈愿了。”
圣:“祈求了不可能实现的愿望。”
圣:“所以佳乃她……”
似乎想说什么,但却含糊不清地。
圣的视线盯着我脖子上的痣看。
然后彷佛由全身的力气说出般地。
圣:“第一个碰到羽毛的不是那孩子,是我。”
圣:“告诉她妈妈在天空的也是我。”
圣:“明明都是我,为什么那孩子会……”
圣:“为什么只有那孩子得受罚呢?”
她将视线移到了地板。
这个没有人能回答的问题,在些微的消毒水味中漂浮着。
不说点什么不行。
正当我这么想时,圣已经回复成平常的样子了。
圣:“这不是医生该说的话,忘了吧。”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
但我在想的完全是另一回事。
往人:“妳跟佳乃说的应该不是毫无根据的。”
大概不懂我在说什么吧?她露出奇怪的表情看着我。
但我不管她继续说。
往人:“天空是有人在那里的。”
往人:“我也一直被这么教。”
圣:“是谁告诉你这种梦话的?”
往人:“我妈。”
圣:“……”
往人:“……”
圣:“你母亲是个有澄清心灵的永远的寻梦人呢。”
现在才来放意味不明的马后炮太晚了。
圣:“不,我是说真的。要是有机会的话希望你介绍给我认识吧。”
往人:“那是不可能的。”
往人:“她在我小时候就死了。”
圣:“是吗……”
之后一片沉默。
佳乃和圣都能了解吧。
没有可以安慰丧失血亲的话语。
我翻开窗帘,仰望茜色的天空。
小时候不知听了几遍的话语又在我耳边响起。
(在这苍穹的彼端,有着持有羽翼的少女。)
(那是自遥远的囊昔起)
(迄今此刻)
所以我现在也旅行着。
带着母亲遗留下来的小小的人偶。
圣:“对了,国崎也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嘛。”
似乎突然想起地说着。
往人:“我先说好,那是真的没有窍门或机关的。”
圣:“喔,那可真了不起。”
她用完全不觉得了不起的表情说着。
圣:“要是真的话,你可是这个世纪的大明星呢。”
往人:“我的力量是对社会没贡献的配茶表演的特殊技艺。”
圣:“不,没这回事。”
她边坚定地说着边拍了拍我的肩。
圣:“身为医生的我可以保证绝对有一堆想解剖你的家伙。”
往人:“妳觉得被医生保证这种事会很高兴吗?”
圣:“开玩笑的,别担心啦。”
圣:“可惜我只是偏僻小镇的医生,没有开脑手术的技术和设备。”
……妳要是有技术和设备会真的干吗?
往人:“至少希望妳可以说声‘没兴趣’吧。”
圣:“兴趣可大了。”
圣:“要不要用你这个充满魅力的身体来贡献给医学的进步啊?”
往人:“……”
圣:“……”
沉默地火热地看着彼此的女医师和病人。
这种要求身体的方式,不管怎样都太令人反感了。
圣:“算了,医学的进步就放在这边。”
她用双手比了个“放着”的姿势。
圣:“现在的问题是在佳乃。”
往人:“说的也是。”
往人:“……我可以问一件事吗?”
圣:“啊啊,尽管问吧。”
往人:“妳摸到羽毛,有什么感觉?”
不管什么时候都很冷静的圣,也难得地睁大了眼。
这也不是没道理。
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问这种问题。
圣托着下巴思考后,缓缓地说了。
圣:“老实说,那天晚上的事我已经不太记得了。”
圣:“但拿起那根羽毛时的感觉我却还记得。”
彷佛想起那一瞬间般地,注视着自己的指尖。
圣:“悲伤。”
圣:“我触碰到羽毛时,我有这种感觉。”
往人:“悲伤吗……”
圣:“但也只有这样。”
圣:“羽毛也没发光,我也没怎样。”
圣:“听神社的管理员说,摸过羽毛的人似乎也没有像佳乃一样的状况。”
以常识来判断是这样没错吧。
但我却忍不住这样问了。
往人:“结果,那根羽毛到底是什么?”
圣:“我只知道是神社自古以来祀奉的神物,详细的我就不知道了。”
往人:“是吗……”
我的脑中似乎想起了什么。
闪烁白光的羽毛。
自古以来就在的羽毛。
可以引导至天空的羽毛。
那原本是……
圣:“比起那个,我还有更在意的事。”
圣认真的声音将我拉回了现实。
圣:“最近‘她’出现的频率增加了。”
圣:“‘她’出现的迹象也比以前明显很多。”
圣:“甚至给了佳乃超越常识的力量。”
我不太懂圣最后那句话的意思。
我一沉默,圣便指着我的脖子。
圣:“你的那个伤,如果只是用手勒不会变成这样。”
圣:“虽然不详细检查不知道,但应该是发炎。”
圣:“也就是说那不是外伤,而是从内部诱发的。”
往人:“……”
我花了点时间理解她在说什么。
我再次摸了摸脖子的伤痕。
实际伤到我的不是佳乃的手指。
而是佳乃未知的“力”从我脖子内侧造成伤痕……
往人:“为什么会变这样?”
圣:“不知道。”
圣干脆地说了。
这样不暧昧的表现,或许是因为身为医生的立场使然吧。
圣:“我很不安。”
圣:“这样下去佳乃会变成怎样呢……?”
她坐在椅子上低下了头。
第一次听到圣的泄气话。
那穿得很旧的白衣的衣领,泛染上落日余晖。
沉默几秒后,圣抬起了头。
像平常一般地伸伸懒腰后,笔直地盯着我看。
圣:“国崎。”
圣:“我要拜托你。”
往人:“就算妳拜托我我也不见得会听喔。”
圣:“保护佳乃吧。”
之后低下了头。
我则不发一语,看着诊疗室的门。
想着在那另一端的暗暗的小小滨海城镇的事。
不知不觉中,变成我居住地的诊所。
上面刻画着感情良好的姊妹所经营的痕迹。
我仰望了天花板。
耳朵深处想起了不停的耳语。
……在这苍穹的彼端,有着持有羽翼的少女。
……那是自遥远的囊昔起
……迄今此刻
没错。
我是在旅行中。我并不是一个定居的人。
应该也没有我可以为佳乃做的事吧?
我虽然这样想,却说了其它话。
往人:“至少该定个期限吧。”
圣:“说的也是,那就……”
圣:“到那孩子卸下缎带的那一天。”
圣:“虽然说不见得会有这一天。”
开玩笑般地加了一句。
虽然说有点寂寞感,但她的笑容还满冷静的。

当天夜里。
我一个人坐在等候室的沙发。
窗户是关着的,冷气也没开。
但空气中却漂浮着不可思议的寒冷感。
侧耳倾听,可以听到远处传来了虫叫声。
佳乃:“……往人。”
往人:“嗯?”
佳乃在昏暗伫立着。
佳乃:“怎么啦?也不开灯。”
似乎满担心的脸。
往人:“……不,只是稍微想点事而已。”
佳乃:“是吗?”
往人:“啊啊。”
我一直盯着佳乃的脸看。
要能让大脑将看到的感受变成跟眼睛看到的一样,还需要一点时间。
在我眼前的少女。
雾岛佳乃。
往人:“……身体没事吧?”
佳乃:“嗯。已经没问题了。”
佳乃:“抱歉让你担心了。”
这么回答着的佳乃的笑容,今晚感觉起来特别地遥远。
往人:“……没什么。”
我伸出右手。
摸了摸佳乃的头。
佳乃:“嗯……”
她维持着被我摸着的状况点了点头。
佳乃根本不记得昨晚发生的事。
对佳乃来说,只是一段空白的时间。
我什么也不能问。
总觉得问了的话,这一切都会崩坏一般。
佳乃:“……哪,往人。”
佳乃:“伤口没事吧?会痛吗?”
她边看着我脖子上的乌青边担心地说。
圣是这么说明昨晚的事。
佳乃又在神社“丧失记忆”了。
而我在她昏沉沉之际要去救她,却摔下了阶梯,打到脖子。
有点牵强的说明。
但佳乃应该不会怀疑姊姊的话的。
往人:“没怎样,没事的。”
佳乃:“……”
佳乃:“……那个啊,往人。”
往人:“嗯?”
佳乃:“不,没什么。”
往人:“……是吗?”
佳乃:“嗯。”
往人:“那,已经很晚了,快去睡吧。”
往人:“再怎么说,妳也是大病初愈而已。”
佳乃:“嗯……我知道了。”
她报以我一个安稳的笑容。
佳乃的双眸中映着我的身影。
佳乃:“……那,你能跟我道晚安吗?”
往人:“好。”
往人:“晚安吧。”
佳乃:“‘吧’是多余的。”
往人:“晚安。”
边说着,我再一次地摸摸佳乃的头。
往人:“真的要快点去睡喔。”
佳乃:“谢谢。那,晚安了~”
啪。
连着客厅的门被小声地关起来。

Section 10 【8月2日(水)】

天亮了。
我根本睡不着。
我只是一直盯着昏暗而已。
开始可以听见蝉的声音了。
我在沙发上伸了个大懒腰后,开始了一天。
我拿出拖把,像平常一般地拖着地。
已经很习惯的日常。
早上的等候室挺安静的。
这也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拖完地后接着擦窗户。
我拉开百叶窗。让光线进入室内。
一打开窗户,蝉声便响彻室内。
窗户擦完了。
我关上窗户,打开了冷气。
今天会有客人来吗?
我满担心的。
因为冷气费也是很凶的。
想说至少赚到可以付得起的话还可以,不过……

我到了外面。
完全没有人潮。
不过是因为还太早了。
几间早开的店已经拉开了铁门。
远处的店面还有见过的像老板的人在店前面洒水。
我和他视线交会了。
他对我打了招呼。
我也打了回去。
洒完水后,那老板就进去店里了。
然后就一个人都没有了。
日晒真是刺人。
我拿着水桶在诊所面前洒水。
啪沙一声,柏油路的颜色变了。
我再洒了一次水。
泼出去时被阳光照到,出现了小小的彩虹。
真漂亮啊,我这么想。
我捡起被放在门口的早报,回去了等候室。

室内充满冷气真是太爽了。
做完工作的充实感。
我把夹着广告纸的早报丢到沙发去。
不想看。
比起那个我还比较担心早餐。
肚子饿了。
早起也没得吃吧?
圣做菜的手腕没什么好挑剔的。
是没吃过佳乃做的菜,但应该不会太糟吧?
应该……
佳乃:“早啊~”
佳乃很有精神地打开门进来了。
POTATO:“PIKO、PIKO、PIKO~”
当然,POTATO也跟着她。
圣:“早……”
过了一会儿,圣睡眼惺忪还揉着眼地进来了。
看着姊姊那样,佳乃笑得很开心,我则呆滞了。
总算全员到齐了。
我和佳乃两个催促着想看报纸的圣。
圣则边不满地碎碎念,边慢慢地去准备早餐了。
而在我和佳乃抬杠时,闻到了飘过来的味噌汤香气。
大家围在餐桌前,开始了一天。
夏日的某一天。
稀松平常的一天。
如果这就是生活的全部的话,也无所谓吧。

没人光临的诊所。
到了中午,吃完了午餐。
饭后配着的茶。
我理所当然地爱困了起来。
但是下午还得将剩下的病历表整理一下才行。
午休只得延到之后了。
佳乃:“哪哪,往人。”
佳乃边拿着茶碗,边看着我。
佳乃:“今天下午有时间吗?”
往人:“时间?”
佳乃:“嗯,看要不要一起去哪边嘛?”
一副小孩子在求玩具的眼神。
往人:“我是无所谓啦……”
我偷瞄着圣看。
圣:“嘶嘶嘶嘶。”
正在喝着茶。
往人:“工作做完以后再去可以吧?”
佳乃:“嗯,好啊。”
眼前的佳乃笑着。
圣:“……不。”
耳边传来她将茶碗放着的声音。
圣:“下午之后没你的事了。”
往人:“没我的事了?”
圣:“啊啊。”
往人:“为什么?”
因为听到了听不习惯的字眼,我忍不住问了回去。
圣:“因为你工作得很努力,给你特别休假。”
往人:“……”
往人:“……有钱吗?”
圣:“当然。”
往人:“……就是这样,现在开始就闲着了。”
佳乃:“嗯嗯,往人就像现金一样嘛。”
她开心地笑着。
往人:“要去到处闲晃吗?”
佳乃:“嗯,真是不错的提议!”
往人:“虽然和之前都一样。”
佳乃:“都一样才好啊。”
往人:“是这样吗?”
佳乃:“是这样啊。”
往人:“不过,真的可以吗?”
我保险起见回头看了一下圣。
圣:“啊啊,客人我一个应付就够了。”
往人:“那当然。”
圣:“……”
往人:“……”
圣:“……你这是什么意思?”
看来又说错话了。
往人:“那就这样,之后拜托了。”
佳乃:“呜哇哇,等、等一下啦,往~人……”
我强拉着佳乃的手,准备出去。
圣:“……想逃吗?”
往人:“当然。”
我坦白地说。
圣:“哼……这样啊?”
往人:“咦……?”
圣:“佳乃。”
佳乃:“什么事?姊姊?”
圣:“……快乐地去玩吧。”
佳乃:“嗯!”
往人:“……”

佳乃:“要去哪里呢?”
POTATO:“PIKO、PIKO、PIKO”
我带着佳乃和POTATO,总之还是先往商店街的出口去吧。
还没决定目的地。
也没什么必要决定。
佳乃:“咦咦?怎么啦?”
POTATO:“PIKO、PIKO?”
往人:“……嗯?什么怎么了?”
佳乃:“总觉得你没什么精神耶?”
POTATO:“PIKO、PIKO~”
往人:“不,没这种事啦。”
佳乃:“呜奴奴……是这样吗?”
POTATO:“PIKO~……”
往人:“没什么好担心的,我一直都很有精神的。”
佳乃:“呜奴奴奴……”
往人:“是真的啦。”
往人:“好好看着吧,我证明给妳看。”
叮——咚。
佳乃:“呜哇——,突然就随便按人家家的门铃——”
往人:“好!跑了!”
我华丽地冲了出去。
将之命名为“叮咚冲刺”。
……跟没命名一样嘛。
佳乃:“呜哇哇,等、等一下啦——”
POTATO:“PIKO、PIKO、PIKO——”
佳乃和POTATO并没有跟上我敏捷的动作,只是呆站着。
声音:“来了——是哪位——?”
糟了,家里的人出来了。
往人:“快点啊”
我转过身催促着佳乃和POTATO。
佳乃:“嗯。”
POTATO:“PIKO、PIKO”
佳乃:“啊,我是雾岛。”
开始和对讲机对话了起来。
往人:“……”
踏踏踏。
我沿着跑过来的路走了回去。
佳乃:“咦咦?不逃了吗?”
往人:“搞什么鬼啊!”
我啪地挥了一下里拳。
门喀啦地打了开来。
老婆婆:“哎呀,这不是佳乃和POTATO吗?”
往人:“啊……”
被发现了。
佳乃:“午安哪。”
POTATO:“PIKO、PIKO、PIKO——”
她用笑容打着招呼。
往人:“搞什么鬼啊!”
我又再挥动了一次里拳。
老婆婆:“那,有什么事吗?”
佳乃:“啊,是的。”
佳乃:“这个嘛,其实是要玩叮咚冲刺……”
往人:“喂喂喂喂。”
我慌张地将佳乃的嘴给塞住。
佳乃:“呜嗯呜嗯……”
往人:“真是的……”
差点就陷入危机了。
老婆婆:“叮咚冲刺?”
往人:“啊……”
危机还持续着。
老婆婆:“叮咚冲刺是指什么呢?”
她满讶异地歪着头问道。
往人:“……”
往人:“……想知道吗?”
老婆婆:“说的也是呢……”
虽然看起来不是很想知道,但还是配合着点点头的善良老婆婆。
往人:“嗯。那就告诉妳吧。”
我稍微咳了一下。
佳乃:“呜嗯呜嗯。”
往人:“……妳不用听也无所谓啦。”
佳乃:“呜嗯……”
似乎满遗憾的。
往人:“话说所谓的叮咚冲刺,是在古希腊的贵族间流传的,颇有来历的运动。”
往人:“规则非常简单。”
往人:“边说着‘叮咚——’边跑着,看谁先喘不过气而说不出来就算输了。”
往人:“就是这样,我们就有事先告别了。”
往人:“非常感谢您的谛听。”
我有礼貌地行了个礼。
佳乃:“呜嗯……”
我顺便抓住佳乃的头一起行个礼。
往人:“好了,走吧。”
佳乃:“呜嗯呜嗯呜嗯”
我将和老婆婆招着手的佳乃拉走离开了那边。
老婆婆:“掰掰,佳乃。”
老婆婆也笑笑地招了招手。
看样子作战是成功了。
老婆婆:“不要太常恶作剧喔。”
往人:“……”
往人:“……太明显了吗?”
果然太小看了老婆婆。
佳乃:“呜嗯。”
POTATO:“PIKO”
……可是我都几岁啦?

之后……
我们闲晃到这个场所。
佳乃:“果然还是这里最安静呢。”
她用栏杆撑着身体,让风吹着全身。
往人:“要说静的地方不是还有很多吗?”
我边看着佳乃的身后边开玩笑地说。
佳乃:“哎哟,往人真是没情调呢。”
转过来的佳乃的笑容是如此灿烂。
她柔软的秀发随风飘扬着。
在那彼端的天空。
有只小鸟从遥远的树上向天空飞去。
之后我们沉默地眺望着。
两人和一只。
谁也没开口。
佳乃:“……哪,往人。”
佳乃总算说了。
往人:“干嘛?”
佳乃:“嗯……就是啊。”
她在我眼前伸直了食指。
佳乃:“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往人:“随便,妳尽管问吧。”
佳乃:“好——,那我就尽量问了喔。”
往人:“啊啊。”
佳乃:“耶……往人是在寻找个女孩子没错吧?”
往人:“算是啦。”
佳乃:“那女孩是在天空吧?”
往人:“应该吧。”
佳乃:“不在这个镇上吧?”
往人:“应该是这样吧?”
……在这苍穹的彼端,有着持有羽翼的少女。
……那是自遥远的曩昔。
……迄今此刻依然如此。
……在相同的大气中,展开双翼,持续承受着吹来的风。
佳乃:“这么说来,你果然还是会那个吧?”
往人:“那个?”
佳乃:“嗯……”
佳乃:“总有一天会离开这个镇吧……”
往人:“……”
往人:“……说的也是。”
往人:“赚到盘缠后,就会离开了吧。”
佳乃:“呜奴奴……”
佳乃:“这样啊。”
佳乃:“说的也是呢……”
佳乃的声音有点模糊不清。
往人:“怎么了吗?”
佳乃:“没什么啦。”
佳乃:“我一直都很有精神的。”
佳乃:“所以没事的。”
边说着边挤着二头肌的肌肉。
当然也只有摆摆姿势,没有真的挤出来。
佳乃:“嗯——,可是啊……”
她又放下了手。
佳乃:“果然还是会满寂寞的。”
往人:“……寂寞?”
佳乃:“嗯……”
佳乃:“难得这么熟了,又要分开。”
往人:“……”
佳乃:“不过不过,这也没办法嘛。”
佳乃:“往人也有往人的人生要过嘛……”
佳乃:“不过这样说有点夸张吧。”
相当寂寞的笑声。
往人:“……”
我无言以对。
所以我仰望了天空。
彷佛想从那里取回我该说的话。
往人:“……”
佳乃:“……”
往人:“……”
佳乃:“……我要去天空。”
往人:“咦?”
佳乃:“我说啊?”
佳乃:“如果我啊……”
佳乃:“如果我真的能飞上天空的话……”
佳乃:“我就帮你找那个人吧。”
佳乃:“呜哇哇哇,我想的真是个好点子呢。”
她用开玩笑的眼神看着我。
佳乃:“这样的话往人就不用自己去找了。”
佳乃:“只要和姊姊每天闲着没事喝喝茶就OK了~”
往人:“……”
……果然我们看起来像是闲着没事干吗?
往人:“再怎么样还是得拖个地吧?”
佳乃:“对喔,往人在打工嘛。”
佳乃:“可是我会努力地拚命找的,一定马上可以找到的。”
佳乃:“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她瞇起了眼睛,仰望着晴空。
佳乃:“一定、一定是个非常漂亮的女孩子吧。”
佳乃:“头发清柔飘逸着……”
佳乃:“像鸟羽般地轻盈。”
往人:“妳怎么知道?”
往人:“说不定是个像恐龙一样的家伙喔。”
佳乃:“才不会呢。”
佳乃:“因为……”
佳乃:“如果不是漂亮的人的话,和往人不配的。”
往人:“……”
往人:“……真是多管闲事呢。”
佳乃:“太多事了啊。”
她像平常般地笑着。
佳乃:“……嗯嗯恩,呼。”
她握住两只手伸了个大懒腰。
手腕上的缎带在风中里飘着。
如果佳乃卸下缎带的那天到了。
到时候我……
佳乃:“往人,走吧!”
佳乃:“POTATO也来吧。”
POTATO:“PIKO!”
一和一只往砂路的另一端跑了过去。
我也跟了过去,但不知为何叹了气。
往人:“佳乃。”
我对着她纤细的身体叫住了她。
佳乃:“什么啊?”
她一样用笑脸对着我。
往人:“该不会,妳就是……”
往人:“……”
往人:“不,没什么。”
佳乃:“不会没什么吧。”
她抬高音量说了。
我则把手放在她头上,搅一搅她的头发。
佳乃笑了出来。
似乎非常幸福地笑了。
POTATO:“PIKO、PIKO、PIKO~”
POTATO也跟着笑了。
但是不是很幸福我就不知道了。

等剩我一个人时,已经是黄昏了。
我跟佳乃说了有地方要去,所以让她先回去。
佳乃:“不可以太晚回来喔——”
她这么说完后,便在夕日下跑回去了。
POTATO也跟了过去。
我回复平常的走路速度走了。
目的地已经定了。
是这个镇上最接近天空的地方。
我爬上石阶,穿过矮的鸟居。
毫无人影的参道。
在那深处有着小而整齐的本殿。
这样重新一看,倒也没那么旧。
绘着独特曲线耸立的屋瓦。
在其上的天空如火烧般地艳红。
彷佛在招来黑暗般地,茅蜩正叫着。
没有其它人。
我走进参道,进去里面。
那粗糙的木梯,每走一阶都喀喀作响。
从木制的百叶窗的狭缝间看去,沈凝着深闇的气息。
应该就在那对面。
闪闪发光的羽毛。
佳乃所期望的羽翼。
我押着百叶窗,使力推着。
往人:“……被锁住啦。”
我往下一看,有个生锈的洋锁锁着。
在一旁的百叶窗有个细长的隙缝。
一旁贴着一张纸。
“香油钱请从这里投入。”
“护身符往这里领取。”
“也可以使用万元钞票。”
“不会找零。”
往人:“……”
明明只是在乡下,保护却完善的过头了。
记得之前来的时候明明还看到香油钱箱的……
该不会是有香油钱小偷吧?
我抓住洋锁,左右转了转。
完全没动静。
往人:“该怎么办呢……”
要扭开是绝对不可能的。
就算要用铁丝弄开,也没那个铁丝。
想跟宫司(神社的最高阶神官)说明,也没人。
这种时候要是我有超能力的话……
往人:“……”
有啊……
我可以隔空操作物体。
就算是不能直接看的东西也不是不能动。
这么说来……
不就理所当然地可以让锁的里面转动了吗?
真是个好主意。
我到现在都没想过真是不可思议。
不。
等一下。
如果我将这个力量滥用的话不就会很赞吗?
往人:“……”
我突然觉得这是人生的一大转机。
我至今都过着守法安分的人生。
虽然偶而会干个牛奶来喝喝,闲来没事会让小孩哭一哭,
但我还是敢挺起胸膛说我活得很善良。
是要这样善良地活下去吗?还是往别的方向踏出一步呢?
在我的两耳有天使和恶魔在耳语着。
虽然是个馊主意,但却也是事实没办法。
往人:“……不行不行不行啊啊啊!”
碰碰碰。
我用头敲着百叶窗。
没错,我至今都是正当地活着。
不能到现在才走上邪路。
我盯着自己的手看。
我这份力量不能为了地球和平以外的途径使用。
我向茜色的天空坚定地发誓。
所以来思考别的方法吧。

重要的是找到个能开锁的工具就好了。
发夹还是铁丝都很欢迎。
要是直接有吻合的钥匙更赞。
往人:“……怎么可能刚好有这种玩意儿掉着呢?”
我看着日暮的天空,叹了口气。
此时天空给了我回应。
声音:“PIKO——”
POTATO:“PIKO、PIKO——”
……是只看腻的死狗。
嘴巴似乎还咬着什么。
POTATO缓缓地走到我面前后,将那放在我前面。
是把生锈的钥匙。
眼前的百叶窗有个生锈的锁。
看起来颇合的。
往人:“干得好啊!我的好弟兄!”
POTATO:“PIKO、PIKO——!”
往人:“开玩笑的,我可没有是只狗的弟兄。”
POTATO:“……PIKO~”
往人:“不用那么沮丧,我会收你当家臣的。”
POTATO:“PIKO、PIKO!”
往人:“但我不会给你契约金或吉备团子,所以自己想办法。”
往人:“另外点心要在300圆以内”
POTATO:“PIKO?”
往人:“当然,香蕉不算在点心内。”
POTATO:“PIKO、PIKO?”
往人:“嗯。水壶里面装运动饮料也OK啦。”
POTATO:“PIKO——”
现在不是定契约的时候了,还是赶快开始作业吧。
我将钥匙插入洋锁内,谨慎地回转。
……喀。
往人:“喔。”
可是,锁却没开。
我试着再转一转钥匙。
果然还是没开。
……转转转。
看起来似乎差点就快开了,但却又好像完全打不开。
……转转转转转转。
……转转转转转转转转转转转转。
……转转转转转转转转转转转转转转转~转转。
往人:“呜喀啊啊啊啊啊,烦死了啦~~~~~!!”
往人:“明明还差一点就可以入手香油钱了~”
POTATO:“PIKO~”
往人:“开玩笑的啦,开玩笑的。”
往人:“……真的是在开玩笑啦,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
POTATO:“PIKO、PIKO、PIKO——”
……
……
……

辛苦奋斗了30分钟。
终于到了这个瞬间。
喀锵。
往人:“好啊啊!”
伴随着清澈的声音,钥匙动不了。
不管再怎么拉或是推都动不了了。
往人:“……”
往人:“这种玩意儿就要这样啦!”
我对洋锁使出了回旋踢。
啪嚓。
往人:“……”
钥匙头断了,前端留在钥匙孔里。
往人:“你搞什么啊这个该遭天谴的家伙!”
POTATO:“PI、PIKO~……”
我试着推卸责任给附近的家伙。
但什么都没解决。
往人:“……”
既然这样,就只剩一招了。
往人:“闪人啰。”
POTATO:“PIKO。”
我和家臣一起逃离了那里。
而似乎在推着我们一般,茅蜩的声音从背部推了过来。
无用且令人不安的叫声。

往人:“我回来了——”
POTATO:“PIKO、PIKO~”
佳乃:“你回来啦~”
佳乃:“咦?POTATO也跟你在一起啊?”
POTATO:“PIKO——”
两人和一只,进去了等候室。
药味和消毒水味如同瀑布般地浓郁扑鼻。
松了口气的自己还有点不好意思。
诊疗室的灯还开着。
但在门后却感觉不到平常有的气息。
往人:“圣呢?”
佳乃:“外诊到客人的地方去了——”
佳乃:“虽然是邻镇的人,但是是我家擅长处理的客人喔。”
虽然说诊疗所还有擅不擅长的挺奇怪的,但还是先不管了吧。
往人:“会很晚回来吗?”
佳乃:“是说今天内会回来。”
往人:“是吗?”
佳乃:“就这样——”
佳乃:“今天100%一定是要我来做饭了!”
她天真地笑着。
佳乃:“顺便也做POTATO的份吧。”
佳乃:“咦?不见了——”
再怎么到处看,都没看到POTATO。
往人:“真是的,真是随风漂泊的流浪者呢。”
我把讲自己的形容架在牠身上说着。
明明是只珍奇野兽,POTATO却像狗一样挺聪明的。
说不定是为了体谅我们吧。
佳乃:“呜哇哇哇哇哇”
佳乃:“变得和往人两人独处了。”
佳乃:“怎么办?”
往人:“没问题的。”
往人:“就算妳是第一次,我也会很温柔的。”
佳乃:“……”
往人:“……重来。”
往人:“我会连POTATO的份一起吃的。”
似乎会是个愉快的晚餐了。
……
……
……

佳乃:“往人,振作一点!往人!”
往人:“……”
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在诊疗室的床上了。
往人:“……我”
往人:“我还以为我会挂点咧……”
晚餐的菜色是大杂烩炒面。
大概是因为圣把刀刃都藏起来了,材料都是外面切完的状况就拿来用了。
也因为这样,外表看起来满夸张的。
多采多姿的材料们彼此应合,散发出不可言喻的芳香。
我想一定也会有特殊的味道蕴藏于其中吧?
但在我吃下去一口的那一瞬间。
背部传来一片战栗感。
是种崭新的味道。
已经超越食物这个领域的味道。
和以前捡来吃过的,快烂掉的咖哩面包的味道倒是挺像的。
佳乃:“往人的话这样应该不够吧……”
吃完自己的份一半后,佳乃一副挺抱歉的样子。
所以就变成是我解决。
连POTATO的份一起干掉。
我连盘子都舔干净了。
等全部都结束后,突然觉得意识远去。
好像看到在一座漂亮的花园的对岸,有谁在向我招着手……
往人:“……”
真的颇危险的,说真的。
佳乃一副担心的样子看着我的状况。
往人:“佳乃……”
佳乃:“往人……”
往人:“妳,至今有做过菜吗?”
佳乃:“耶……”
佳乃:“之前只有过一次而已。”
超级初学者啊。
佳乃:“因为姊姊都不让我碰菜刀嘛,说要是受伤会很危险的。”
这是早就该预料到的事了。
往人:“那菜的评价怎样?”
佳乃:“这个嘛。”
佳乃:“姊姊什么都没有说。”
她似乎挺伤心地回答。
佳乃:“我是不知道怎么了,但之后她在房间关了三天没出来……”
雾岛圣,三天才康复。
佳乃:“虽然我也做了POTATO的份,但牠却连一点都没有吃~”
家犬POTATO,放弃职务去了。
往人:“……”
POTATO:“PIKO、PIKO……”
不知道什么时候,POTATO回来了。
大概是听到佳乃要做晚餐时,这家伙用牠的直觉察觉到自身的危险了吧?
真不亏是我的义弟,真是了不起的高智商。
往人:“POTATO。”
POTATO:“PIKO”
往人:“你已经知道了却没告诉我吧?”
POTATO:“PIKKORI”
往人:“……”
我下了床,靠近窗边。
拉起了百叶窗,打开窗户。
深呼吸了一口气。
让已经损耗的我的胃给夏天的晚风治愈一下。
我温柔地将POTATO抓起,慢慢抬到空中。
往人:“给我滚回火星去吧~”
……砰碰!
我使出了纯正纽西兰直传凌空飞踢。
迈向无尽宇宙前进的纯白毛球。
POTATO:“PIKO、PIKO——……”
POTATO已经又回来了。
往人:“……接着。”
佳乃:“还不可以动啦。”
往人:“我在这里待不住啦,我到沙发那边去睡。”
我为了让她看看我还很有精神,便用力地伸了个懒腰。
佳乃则还不相信地说。
佳乃:“等姊姊回来后给她看看吧。”
往人:“不用没关系啦,这种玩意儿只要3秒就会好了。”
佳乃:“1、2、3”
往人:“……”
往人:“抱歉我说谎了。”
往人:“给我点胃药吧~”
……

我似乎睡着了吧。
我躺在沙发上,来回看着四周。
观叶植物的叶子。
挂在墙上的复制画。
因为黑暗而消失原来的色彩。
有点难睡。
空气里带了点微微的热气。
我一转身时,就感觉到T恤后面湿湿的。
往人:“……”
时针的秒针答答地走着。
如果有会吃黑暗的虫的话应该就是这样叫的吧。
黄昏的事仍残留在我脑海中。
茜色的天空和百叶窗对面的昏暗。
我并不只是听了圣的话后才去神社的。
闪闪发光的羽毛。
在天空的少女。
我持续旅行的理由。
除了我以外的人应该没有人可以接受吧?
这种充满暧昧,如同痴人说梦般的旅程。
自母亲先走后,这就是我的生活方式。
往人:“……”
我知道的。
说不定我根本不相信天空有少女吧。
说不定我是在找我旅行的理由吧。
因为我没有被教导其它的生活方式。
我问了问自己。
我到底想做什么?
我到底该往那边去呢?
我不太知道。
……

喀锵。
连接客厅的门开了。
但却没有光照进来。
如果是圣或佳乃的话,应该会开灯吧。
有人的气息。
她正压着脚步声走。
正当我爬起来时。
耳边传来了声音。。
佳乃:“……往人,你还醒着吗?”
往人:“啊啊。”
我回答道。
我坐回到沙发上。
佳乃则站在我的正前方。
看着她露出来的肩膀,我感到她似乎很冷的样子。
明明是在这种热到不好睡的夜晚。
佳乃:“耶……”
佳乃:“刚刚真的很对不起。”
她低下了头行了个礼。
往人:“什么事?”
佳乃:“都是因为我勉强要你吃,结果你才吃太多了吧……”
……虽然我觉得不只是量的问题。
往人:“下次也让POTATO吃一吃吧。”
佳乃:“说的也是——”
在昏暗之中佳乃看起来有点担心的样子。
我马上想到了个理由。
佳乃:“圣回来了吗?”
她摇了摇头。
佳乃:“她刚刚打电话来了,说要在那个人家过夜。”
往人:“是因为急诊吗?”
佳乃:“不是,好像是因为喝了酒。”
往人:“……”
看来是在外诊的地方灌了酒吧。
乡下小镇就是会这样吗?
往人:“可是又不是开车去的吧?”
佳乃:“因为姊姊只要喝了酒就会有点……”
往人:“难不成会到处挥舞手术刀吗?”
佳乃:“不是。”
佳乃:“是更严重的。”
往人:“……”
……看来还是不要问太多吧。
往人:“圣那家伙有说什么吗?”
佳乃:“叫我小心不要被袭击。”
往人:“被POTATO吗?”
难道牠到了晚上就会凶暴化吗?
佳乃:“不是啦。”
佳乃:“是叫我小心不要被往人给袭击。”
往人:“……”
佳乃:“我可以坐在你旁边吗?”
往人:“要是被偷袭我也不管喔。”
佳乃:“没关系没关系,没问题的啦。”
佳乃:“嘿咻。”
她坐了下来。
大该是因为满轻的吧,沙发几乎都没有沈下去。
我从一旁看着佳乃。
再靠近一点就可以肩靠肩的距离。
真是安静。
佳乃:“……”
往人:“……”
佳乃:“……”
往人:“……”
……有点受不了了。
往人:“我开灯啰。”
正当我要站起来之时。
佳乃:“……不要!”
佳乃叫了起来。
似乎用尽她全身力气般的叫声。
似乎有什么崩坏的声音。
佳乃:“啊……”
她遮住了自己的嘴。
她的眼神在黑暗中游移。
彷佛在寻找着不存在的帮助。
佳乃:“耶……”
佳乃:“我很怕的。”
佳乃:“我很怕突然亮起来的那种感觉。”
往人:“……”
佳乃:“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她如同小鸟般地歪着头说。
往人:“……什么时候开始会这样的?”
佳乃:“这个嘛……”
佳乃:“差不多是从遇到往人之后没多久吧?”
我回想起圣昨天说的话。
(“佳乃在碰到羽毛的那一瞬间……”)
(“周围突然充满光亮,什么都看不到……”)
往人:“……妳有跟圣说过吗?”
佳乃:“不用那么夸张吧?”
往人:“医生就是为了这个时候而在的吧?”
佳乃:“可是……”
佳乃:“我不想让她操心。”
她看着地板,但仍肯定地说。
往人:“妳这么客气的话怎么办?”
圣可是为了妳才当医生的。
但这不是我该说的。
佳乃沉默着。
她悄悄地将手放在膝盖上。
佳乃正在等着说话。
正等着我们之间的空隙为黑夜填满。
终于。
我听到了声音。

佳乃:“……我可以问你件事吗?”
往人:“可以啊,尽管问吧。”
佳乃:“嗯,那我就尽管地问吧。”
佳乃:“你白天时在桥上跟我说话了吧?”
佳乃:“那时候,往人你有句话没有说完吧?”
佳乃:“你说‘难不成,妳就是……’了吧?”
天真的眼神。
寄宿在微弱的光中。
佳乃:“那该不会是指……”
我所说出,但没问完的话语。
“难不成,妳就是……”
……我在找的少女吧?
在这苍穹的彼端,有着持有羽翼的少女。
那是自遥远的曩昔。
迄今此刻依然如此。
在相同的大气中,展开双翼,持续承受着吹来的风……
佳乃:“耶……”
往人:“……”
我无法回答。
从很久以前,还是小孩子的时候。
佳乃很想到天空去。
想要拥有一对翅膀。
之后佳乃碰触了光辉的羽毛。
从那之后。
佳乃就变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
“这不是佳乃。”
“是别人伪装成佳乃的样子。”
如果是这样的话,佳乃已经……
佳乃:“……呜奴奴,往人怎么一副深刻的表情。”
她用开玩笑的语气笑着说。
对话得挺不顺的。
原本顺着语调,肩碰了肩。
但又马上离了开。
佳乃:“那个啊。”
佳乃:“其实……”
佳乃:“姊姊刚刚是打电话回来说‘我现在就要回去了’。”
佳乃:“她为了我着想,晚上一定会回来的。”
佳乃:“可是……”
佳乃:“这样的话姊姊哪里都去不成的……”
佳乃:“所以由我说了,说‘妳可以住在那里’。”
佳乃:“‘有往人在没事的。’”
佳乃:“我第一次自己这么说。”
往人:“……”
碰。
肩膀又碰在一起了。
这次没有分开。
短短的头发。
刚洗完的香气。
我可以感觉到她的鼓动。
感觉到佳乃现在在这里的证据。
佳乃:“耶……那个啊。”
佳乃:“往人是在旅行嘛。”
佳乃:“有要找的人嘛。”
佳乃:“是总有一天要离开的人嘛。”
佳乃:“所以应该是不行拜托你这件事的。”
佳乃:“但是往人,如果你不嫌弃的话……”
然后……
佳乃:“我希望你能收下我。”
佳乃:“希望你能……”
佳乃:“好好确认我。”
我代替回答地。
轻轻地抱住了佳乃。

佳乃的房间。
佳乃平常度日累积回忆的地方。
微微的星光透过打开了窗帘的窗户照映进来。
所以,就这样也无妨。
要是佳乃希望的话,关灯也无所谓。
佳乃:“耶……”
佳乃:“总觉得满不可思议的。”
佳乃:“总觉得你好像是不认识的人一样……”
往人:“别担心。”
往人:“我就是我。”
佳乃看着我。
她将双手规矩地交错于她苗条的身材之前。
之后悄悄地闭上了双眼。
我用手掌轻抚着佳乃的左脸。
真暖。
我用唇亲吻着她的右脸。
佳乃的左手动了,相迭于我的手上。
彷佛是在确认我们之间的距离一般。
我们的唇相合。
之后又分开。
佳乃微微地张开双眼,看着我的脖子。
佳乃:“你的伤,还在呢……”
往人:“已经很不明显了吧?”
佳乃:“不会痛吗?”
往人:“完全不会。”
佳乃:“可是……”
我用嘴封住了她还想说什么的双唇。
我抱起了佳乃的身体。
轻到令人相当吃惊。
之后我让佳乃躺在床上。
我脱掉了T恤。
佳乃:“哇哇……”
忙着移开视线的佳乃,令人忍不住感受到她的可爱。
我将她的衣服的肩带一口气拉到胸部的位置。
她的胸部露了出来。
比我所想象的还丰满多了。
佳乃:“耶!”
佳乃:“我的胸部没有很大,所以有点不好意思……”
在星光下,她的脸红润了起来。
她的乳头稍微有点快硬了起来。
我用拇指稍微摩蹭了一下。
佳乃:“呜呜……”
佳乃:“有点痒。”
我用两只手从正面包覆住她的胸部。
享受一下搓揉及那柔软感。
佳乃的双眼有点犹豫般地摇摆不定。
她用手遮住嘴,让我动作着。
我将手伸进她的背和床单之间。
脱下她的上衣,放在地上。
接着脱去她的裤子。
最后褪去她的内裤。
佳乃:“讨厌……”
虽然她叫了一下,却没有抵抗。
我将她那纯白的内裤给褪下。
佳乃变得全身赤裸。
不,还有一样东西。
当我将手伸向她手腕的缎带时。
佳乃:“……不行!”
佳乃:“不行……啦。”
坐起来的佳乃,又说了一次。
她将手腕夹在双腿之间。
并非是想遮住自己,而是隐藏住缎带。
往人:“……”
佳乃:“啊,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注意到我的样子,慌张地摇摇头。
佳乃:“我不是不要你做下去。”
佳乃:“我也想做完的。真的很~想要的!我都兴奋到快不行了。”
……不,不用那么勉强自己这么兴奋是无所谓啦。
佳乃用一副有点呆呆的表情看着我。
我将视线移到她的缎带。
佳乃:“不能……缠着这个吗?”
往人:“我想看见全裸的佳乃。”
佳乃:“呜奴奴……”
往人:“要是妳戴着那个的话,我会觉得全身无力毫无干劲而且很失望呢。”
佳乃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我的股间。
佳乃:“……你说谎。”
的确,明显地是在骗她。
不过……
我是觉得,如果不卸下那个缎带,佳乃会无法成为佳乃的。
佳乃:“要是卸下这个的话,我……”
佳乃:“或许会飞到天上去也说不定呢……”
往人:“妳不用飞到天上去没关系。”
妳可以不用到任何地方去都没关系。
妳只要在这海边的小镇上一直幸福地活下去就够了。
只要一直天真无瑕地欢笑着就可以了。
为了让妳能这样,我……
我伸出手,抓住佳乃的手腕。
佳乃没有再说什么了。
我谨慎地卸下缠着的缎带。
我彷佛在解开锈化的手铐一般地,慢慢地卸下缎带。
我握住她赤裸的手腕,轻轻提起。
完全没有任何伤痕。
在她那薄薄的皮肤下,确实可以感觉到有血液在流动着。
她的脉搏像是在害怕般地快速鼓动着。
我想我大概也是这样吧。
因为佳乃漂亮到会让我有如此感受。
往人:“妳真美。”
往人:“我是说真的。”
佳乃:“……”
佳乃一直看着我,想找出适合的话响应我。
佳乃:“耶……”
佳乃:“我是第一次。”
佳乃:“请你,温柔一点对我吧。”
佳乃:“……耶,这话好像有点太常见了呢~”
我看着在黑暗中,她那相当羞怯的眼神。
我便如此回应。
往人:“我知道了。”
往人:“我会尽量温柔一点的。”

彷佛是在作梦一般。
她的肌肤白皙到彷佛可以看透一般。
我们的喘息和汗水,在黑暗中游移着。
我和她双手手指交错紧握着。
我们借着这样,彼此确认着对方。
之后,我……
将手放在佳乃的膝盖上,一口气扳开她的脚。
佳乃:“啊……”
她则彷佛是想掩蔽害羞一般,闭起了一只眼睛。
右手遮住紧闭的双唇。
左手则紧抓着床单。
佳乃知道自己现在是毫无遮蔽的样子。
雾岛佳乃。
我在旅行的途中偶然相遇的少女。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可以用魔法的话会怎么样呢?)
这么说着,向我报以微笑的少女。
而现在,她在我的眼前暴露出她的全部……
这个事实让我感觉像是魔法一般。
我用舌尖描绘起佳乃身体的起伏。
佳乃:“嗯……!”
我将手指伸入,测知她的状况。
手上传来温暖潮湿的感触。
我觉得已经够了。
我将腰靠了上去。
之后将体重加诸于其上。
佳乃:“……咿!”
佳乃的背弹了一下。
我则继续插入。
彷佛在拒绝我一般地紧缩,让我进不太到深处。
佳乃:“嗯呼……嗯……!”
随着我身体的每次摆动,她便自她娇小的双唇中露出呻吟声。
佳乃维持痛苦的姿势,笑着说。
佳乃:“啊哈哈,这个……真的很痛呢……”
佳乃:“虽然明明是喜欢的人的东西……”
佳乃:“却还是……这么痛呢……”
我甚么话都没有回。
要温柔。
要尽可能地温柔。
这句话在我脑中机械式地反复着。
不过最后终于连这句话也忘却了。
佳乃:“嗯、嗯嗯……嗯……”
佳乃的娇喘在黑暗中不断传出。
她的胸部激烈地上下舞动着。
即将快结束了。
佳乃是在这里。
……佳乃她是在这里。
佳乃她确实地……

Section 11 【8月3日(水)】

风。
风到处吹着。
金黄色的天空。
有东西从天飞舞而降。
那是幸福的碎片。
白亮地闪烁着光辉。
来回不停地摇晃飞舞。
所以我伸出了手。
将它拿下。
将它给了我最重要的人。

我所希望的东西。
只是小小的幸福。
到处皆可见的幸福。
所以……

这里是……
对了,是佳乃的房间。
早晨太阳的光辉,斜斜地自打开的窗帘曳入。
总觉得好像做了个梦。
但却想不起来。
我正要爬起来的时候,突然觉得怪怪的。
似乎少了些什么。
少了个重要的什么。
往人:“……佳乃?”
我来回看了看四周。
没有了应该散在地板上的佳乃的衣服。
也没有缎带。
白亮的光辉,照满了整片地板。
在那之中,只有我的人偶被遗留在那里。
我往上一看。
窗户开了一点点。
有清爽的风吹进来。
在窗户的另一端,夏天的天空展开着。
彷佛理所当然一般。

往人:“……佳乃!”
我从床上弹了起来。
正准备要穿衣服时,却注意到更重要的事。
我的衣服没了。
只有人偶。
连内裤都不见了。
难不成我现在是全裸的?
我往下看了一下。
往人:“……”
完全没错。
叩叩。
有人敲门了。
佳乃:“……往人,我进去啰~”
佳乃毫不在乎的声音。
全裸一个人站着的我。
喀嚓。
门把被转开了。
毫不留情地被打开的门。
往人:“……”
大危机。
好,既然这样……
往人:“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往人:“佳乃这个色鬼~~~~~!!”
先发制人。
佳乃:“哇哇哇哇,不可以这么大声啦~”
佳乃:“被姊姊看到的话就糟了!”
佳乃:“说不定会被解剖的喔。”
往人:“……”
我一瞬间陷入了沉默。
往人:“圣回来了吗?”
我小声地问着,佳乃点了点头。
佳乃:“好像一大早就回来了。”
这么说来应该不知道昨晚的事吧?
总之可以先暂时松口气了。
往人:“对了,我的衣服呢?”
佳乃:“现在正在洗。”
佳乃:“所以在干之前先穿这个吧。”
她交给了我一套折得整整齐齐的衣物。
往人:“还真有男人的衣服啊。”
佳乃:“是我父亲的衣服,因为还没处理掉。”
往人:“……是吗?”
不想考虑太多,赶快穿上去吧。
穿上了内衣裤和裤子。
佳乃:“那件T恤是我觉得很适合往人才挑的喔。”
佳乃很高兴似地说着。
佳乃:“虽然说不定会有点小……”
我赶紧将佳乃挑的T恤穿了上去。
虽然有点短,但没什么好挑剔的。
佳乃:“往人穿起来很适合呢。”
往人:“是、是这样吗?”
我兴奋地往下看看是什么样子。
往人:“……”
胸口印了个“通天O”。
圣:“早啊,国崎。”
往人:“……”
圣:“怎么啦,一早就一脸衰样?”
和圣穿情人装了。
不过这种T恤到底有几件啊?
往人:“我去泼水了。”
正当我要走向门口时。
圣:“国崎。”
圣叫住了我。
而且是用比平常还认真许多的口吻。
圣:“我在身为医生的同时,也是佳乃的姊姊。”
圣:“所以非得向你确认不可。”
圣:“知道吗?”
不点头不行。
圣:“你昨天把佳乃……”
圣:“做的晚餐给吃了吗?”
往人:“……”
往人:“吃了。”
圣:“觉得怎样?”
往人:“差点快挂了。”
圣:“是吗?”
往人:“……”
圣:“……”
圣:“不好意思一早就谈这么深刻的话题。”
圣:“如果有必要动手术的话,不用客气尽管说。”
圣:“当然不收你一毛钱,这是身为医生该做的。”
……在那之前先身为一个尽责的姊姊好好教她做菜啦。
圣:“为了表示歉意早餐就请你,好好期待吧。”
往人:“吃什么?”
圣:“红豆饭”(注:表庆祝用)
往人:“……”
这个玩笑太直接了让我笑不出来。
圣:“要是你不能体会我想祝福年轻的两人的心情的话……”
突然就亮出了四只手术刀。
圣:“开玩笑的。”
往人:“在说这种话之前,先把手术刀收好吧。”
圣:“啊啊,说的也是。”
她将手术刀收进了白衣。
圣:“今天似乎也会满热的,水要好好洒喔。”
然后便背向了我,走了过去。
她打开了诊疗室的门。
圣:“如果是你的话是可以依靠的吧。”
她小声地说着。

上午作着和平常一样的工作。
在玄关前洒水,捡捡脚踏车放置处的垃圾。
拖完地后擦擦房间的墙壁。
将挂在门口的“诊疗时间结束”牌子给拿下来。
之后便在诊疗室杀时间。
一样没人来。
这个镇上的居民都很健康吧。

马上就到了中午。
和圣跟佳乃一起吃午餐。
将早上剩下的东西边挑剔边感到好吃地吃了下去。
之后则是和平常一样的茶。
佳乃:“哪哪,往人。”
佳乃将茶碗放了下来,对我说。
佳乃:“今天下午以后有时间吗?”
往人:“时间?”
佳乃:“嗯,看要不要一起去哪里吧?”
圣:“总觉得昨天好像也听过一样的台词。”
我不管圣的碎碎念,回答佳乃。
往人:“啊啊,好啊。”
往人:“下午以后我有休假。”
圣:“休假?”
往人:“啊啊。”
圣:“为什么?”
往人:“因为我有在好好工作,所以有特别休假。”
圣:“……”
往人:“而且当然还是有算工钱。”
圣:“……”
往人:“抱歉我错了。没算工钱也没关系。”
圣:“……”
往人:“我会从明天开始每天都好好做的~”
圣:“算了,也好。”
圣:“可是你从明天起真的要好好做喔。”
往人:“Yes Sir.!”
我行了个军队礼。
之后转向了佳乃。
往人:“那今天要怎样?”
佳乃:“到处去闲晃吧。”
往人:“那不是跟平常一样?”
佳乃:“和平常一样才好。”
她开心地笑着。
佳乃:“那我们走啰。”
圣:“不要太晚喔。”
像平常一般的对话。

我们走了起来。
日晒真强。
从柏油蒸起的热气,让镇上看起来歪歪扭扭的。
盛夏的午后。
现在说不定是最不适合散步的时间吧。
佳乃停了下来。
伴随着短发的飘动,转向了后面。
往人:“妳在看什么?”
佳乃:“我家也满旧的呢。”
在乡下小镇的小小诊所。
只能让脚踏车停的停车场。
玻璃窗上还沾着些许的污垢。
白色油漆涂的墙壁也都快剥落了。
就算是要拍马屁也有点难说是很漂亮。
往人:“重建不就好了?”
佳乃:“没那种钱啦。”
佳乃边笑着边往上看。
缓缓倾斜的屋檐的另一侧,有着蔚蓝的夏日天空。
佳乃:“而且啊。”
佳乃:“我觉得维持这样子比较好。”
佳乃:“维持着我爸爸妈妈还在的时候的样子。”
往人:“……”
佳乃:“好了,走吧。”
我们肩并肩地走着。
这条已经走习惯的路。
店名也差不多都记得了。
或者该说就是这么几家店而已。

马上就到了郊外。
佳乃:“蝉声真大声呢。”
我也侧耳倾听着。
不知从哪家的庭院的树上反复传来唧唧的叫声。
往人:“和平常一样吧?”
佳乃:“虽然和平常一样,可是今天的特别大声啊。”
往人:“妳说的话很矛盾喔。”
佳乃:“呜奴奴……”
似乎很困扰地安静下来的佳乃,看起来像小孩子一样。
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或许就是这样才特别吧?
我也这么觉得起来了。
佳乃:“夏天真的很好呢。”
佳乃:“感觉上似乎不管哪里都去得了。”

往人:“果然还是这里啊?”
佳乃:“果然还是这里呢。”
一到这里,风便变得很凉爽。
我们将两手靠在桥的栏杆上。
我们靠在一起眺望着泠泠作响的流水。
就算只是这样,佳乃看起来似乎还是满幸福的。
往人:“……这个镇上还有其它有趣的地方吧?”
佳乃:“有啊。”
往人:“像是什么?”
佳乃:“这么嘛,像是说——……”
佳乃:“耶——……”
佳乃:“……”
佳乃:“……”
往人:“……算了,是我说错话了。”
但似乎因为举不出来会很懊恼吧?佳乃还在思考着。
她的脸突然明亮了起来。
佳乃:“啊,啊,对了!”
佳乃:“下礼拜天神社有祭典喔。”
佳乃:“虽然我不太常去。”
自言自语地加了一句。
往人:“那下次散步就到神社去吧。”
如果可以和圣请到休假的话。
如果可以先借点打工费的话也是可以买点什么东西给她。
也是可以用用很久没试的人偶剧吧。
在我想东想西后,我才注意到佳乃陷入了沉默。
往人:“怎么啦?”
佳乃:“往人你还会待到下礼拜吗?”
往人:“应该会吧。”
佳乃:“是吗?”
她低语着。
之后我们再次陷入了沉默。
只有强烈的日晒和河水的声音在我们身边。
佳乃:“那个,往人……”
佳乃:“我有个请求,你会听吗?”
往人:“要是我可以办得到的话。”
佳乃:“就是啊,往人啊……”
她吸了口气继续说着。
佳乃:“我想看看往人操纵人偶。”
往人:“怎么?就这件事吗?”
佳乃:“嗯,就这件事。”
往人:“我知道了,等一下喔……”
我将塞在口袋的人偶拿了出来。
大概太久没拿了,看起来好像在生气一样。
我将人偶放在地面,缓缓注入念力。
人偶便在狭窄的桥上慢慢走了起来。
空前绝后的绝佳状况。
总之先让它走到桥的另一端。
之后再转个身,往这边冲过来!
之后在空中回转三圈!
转转转。
着地也成功!
往人:“好啊——!”
真是令人感动的演出。
我看了看客人。
似乎没有特别感动的样子。
只是伸出了食指,戳了戳人偶。
往人:“……人客人客。”
往人:“请不要用手触碰舞者喔。”
佳乃:“可是真的很不可思议嘛。”
……挥挥挥挥。
她彷佛要切断看不见的线一般地在人偶上挥舞着手刀。
往人:“……我说过好几次了,并不是用线吊着的。”
往人:“当然也不是用电波控制的。”
往人:“更不是运用太阳能。”
佳乃:“呜奴奴……”
佳乃:“这是真正的魔法吧。”
往人:“没错。”
往人:“是真正的魔法。”
我这么说了。
佳乃则很高兴似地笑了。
似乎是很希望从我口中说出这句话一般。
所以我更温和地注入了念力。
在夏天的日照中,让老旧的人偶扭来扭去跳着舞。
连操纵它的我看起来都觉得像魔法似的。
突然佳乃说了。
佳乃:“是为了什么而有呢?”
往人:“什么?”
佳乃:“往人的魔法。”
往人:“那是因为要操纵人偶吧?”
佳乃:“是没错,但应该有更实际的理由吧。”
往人:“为了靠人偶剧维生。”
佳乃:“不是啦~”
就算问我,我也不知道。
对我来说,这份力量太过自然了。
是自肉亲传递给孩子的力量。
但那究竟意味着什么,我从来没想过。
蹲着的佳乃缓缓地站了起来。
佳乃:“嘿咻。”
她用危险的姿势靠着栏杆。
往人:“又会掉下去喔。”
佳乃:“没问题的。”
她将视线拉到远方。
彷佛好几层云迭起来的山峰,像是在别的世界里般地闪耀着。
佳乃:“魔法是为了让人幸福而存在的。”
佳乃:“是这样的话,就真帅气了呢……”
她歪着头,用开玩笑般地眼神看着我。
她握住双手,遮着日晒。
缎带则随风飘扬。
彷佛是从很久一前就在那里了一般。
佳乃:“啊,对了!”
佳乃突然叫了起来。
佳乃:“今天要去喂饲料呢。”
往人:“兔子的吗?”
佳乃:“还有金鱼和小鸟的。”
往人:“一天没吃死不了吧?”
佳乃:“往人的话可能是吧。”
有点不满地说着。
往人:“就这样穿便服去可以吗?”
佳乃:“现在是暑假,所以可以随便穿没关系的。”
……怎么觉得好像之前听过完全相反的话?
佳乃:“……嘿咻。”
她下了栏杆,站到地面上。
佳乃:“我先走啰。”
往人:“啊啊,小心点喔。”
佳乃:“啊,对了。”
佳乃:“往人你的衣服在我房间喔。”
往人:“知道了。”
佳乃:“那待会儿见啰。”
佳乃招了招手。
之后便跑走了。
那背影在热气中摇曳,然后消失。
往人:“……”
太阳还高高在上。
看要不要到哪儿晃晃耗到吃晚餐的时候。
而且也有点事要想想。
我捡起了人偶,缓缓地走了起来。
毫无目的地走着没走过的路。
等我回过神时,已经到了海边。
海风迎面而来。
我边听着波浪声边慢慢走着。
然后……

到了公车站。
老旧的木椅。
许多向日葵接受着午后的日晒。
这是我刚下来的地方。
开始这个夏天的地方。
除了我以外没有任何人。
老旧外型的标志,看起来彷佛忘了自己的工作。
我坐下绿色的长椅。
原本没有要久留的。
我原本不打算在这个镇待太久的。
原本是想赚了盘缠后,到更大的镇上去的。
其实根本不需要盘缠。
只要用走的就可以离开这个镇的。
我没这么做是因为……
往人:“……”
我再次仰望天空。
似乎要被那深深的蔚蓝给吸进去一般。
而地上则有向日葵鲜艳的黄色。
我回想了起来。
流着汗的夏日夜晚。
以及卸下缎带,看着她纤细的手腕的时候。
魔法根本不存在。
佳乃的微笑依然不变地在此。
说不定一切都是想太多而已。
说不定已经不需要我了。
如果,这样可以被允许的话……
从道路的另一端有个东西在发光。
是公交车来了。
看起来旧旧的,彷佛快故障一般。
它在标志前停了下来。
门开了。
中年的司机用怀疑的眼光盯着我T恤的胸口看。
司机:“小哥,你从大阪来的吗?”(注:通天阁为大阪地区名建筑。)
往人:“不能从外表来判断一个人喔。”
往人:“即使是看起来像关西人,也是可能内藏着热爱正义的心。”
往人:“当然也有反过来的情况。”
往人:“也有在两者之间的情况。”
司机:“……小哥你真是个怪人呢。”
往人:“奇怪的只是外在的举止罢了。”
往人:“喂、随看起来粉奇怪啦!”(注:刻意强调的关西腔。)
司机:“……”
往人:“……抱歉,我是从大阪来的没错。”
司机:“这样啊?那可走了真远呢。”
司机:“那,怎样?”
往人:“是?”
司机;要搭还是不搭?”
呜咿——碰。
公交车门和我坐下位子的同时间关了起来。
缓缓运作的引擎回转,化作颇有震动感的感觉传到我身体。
然后公交车动了起来。
我则手靠在窗边,浏览着逐渐飘过的景色。
风将海水的香气飘了过来。
眼前有反射着阳光的海面,耳边传来波浪声。
逐渐远去的公车站。
在这个镇待太久了。
所以也多少有点感情了。
明明是在漂泊,却牵扯到太多人了。
原本应该再早一点离开的。
如果人偶剧可以顺利表演的话,早就该离开的……
结果在这镇上连一毛钱都没赚到。
这种镇也算稀奇了,当作是个经验吧。
……
我继续撑着脸,用另一只手找了找裤子的口袋。
左边口袋……
右边口袋……
屁股的口袋……
往人:“……”
然后站了起来。
往人:“司机,停一下。”
搭霸王车了。
往人:“我不坐了。”
往人:“我要在这里生活。”
我这么回答。
对我来说,旅行才是日常。
不旅行的生活对我来说跟新的冒险一样。
只要我拿出勇气。
这个镇一定可以接受我的。
我这么觉得。
司机:“……是吗?”
司机:“这个镇不赖吧?”
往人:“没错。”
司机:“想搭公交车的时候随时都可以找我喔。”
往人:“啊啊,我会记得的。”
司机:“祝你好运了。”
往人:“你也是。”
公交车留下了废气走了。
是个能共同体会男人的美学的司机。
下次要搭公交车时一定要指名他吧。
我对着逐渐倾斜的太阳,大大地伸了个懒腰。
我回去了。
回到已经可以算我家的场所。

当我回到商店街时,已经是黄昏了。
我边拉着长长的影子,边迈步向前。
看着书店的柜台,老板似乎正闲着。
我跟他打个招呼后,他便对我说。
老板:“小哥你是从大阪来的吗?”
往人:“就跟你缩那狗题材已经用够啦!”(注:……同前)
老板:“哈哈哈,你是新进雾岛诊所的那个年轻小伙子吧?”
往人:“没错。”
老板:“可以跟佳乃说她订的书已经到了吗?”
往人:“知道了,我会告诉她的。”
老板:“不过小哥你还真爽呢,可以住在美人姊妹的地方打工。”
往人:“对啊,明天都过着酒池肉林爽到不行的快乐日子。”
老板:“……”
往人:“……抱歉,我开开玩笑而已。”
往人:“其实是过着像青蛙一样每天担心会不会被残暴雇主给抓来解剖的日子。”
老板:“是吗?圣她只要提到佳乃的事就会很激动嘛。”
老板:“算啦,好好加油吧。”
往人:“啊啊。”

圣:“回来啦,国崎。”
一进去等候室就看到圣。
她正靠在沙发上,看着晚报。
往人:“佳乃呢?”
圣:“她不是跟你在一起吗?”
往人:“不,她说要到学校去喂饲料。”
圣:“明天才轮到她去吧?”
往人:“连她自己都差点忘记了,大概是临时加的吧?”
说着我也坐在沙发上。
大概是走太久了吧?从刚刚肚子就一直在叫。
往人:“晚餐还没好吗?”
圣:“已经准备好了。”
圣:“早上煮的红豆饭还有剩。”
往人:“谁叫妳太夸张一次煮了1升。”
圣:“我是想说你应该可以吃得干干净净的说。”
往人:“刚开始是很好吃,但是会腻啊。”
圣:“我知道了,再准备一些其它小菜吧。”
虽然这样说着,但却没有想到厨房的感觉。
我站了起来,笔直地指着她说了。
往人:“饭后我有重大的事要发表。”
往人:“这可是和我的将来有着非常严重的关系的内容喔。”
往人:“另外这件T恤太麻烦了,让我换一件吧。”
圣:“你的衣服在佳乃房间,自己进去拿吧。”
似乎很厌烦地说着。
往人:“知道了,那我就进去拿了。”
我穿过客厅准备开门。
突然觉得背部传来强烈的视线。
一转过身,是圣用着怨念的眼神盯着我看。
往人:“干嘛啊?”
圣:“我中午被佳乃说了。”
圣:“说‘绝对不可以碰你的衣服’。”
圣:“简直像刚结婚一样。”
往人:“……”
听圣一说,不知为何感到格外羞愧。
圣:“她就这样离开了我身边呢……”
往人:“然后只剩妳一个没人要。”
为了躲避预料中的手术刀,我摆出了逃跑的姿势。
可是。
圣却没说什么,回去看她的报纸。
圣:“我无所谓。”
圣:“只要那孩子幸福就好了。”

叩叩。
虽然知道没人,但我还是敲了敲门。
往人:“我进去啰——”
我打开门,进去里面。
来回看着收拾得很整齐的房间。
在床边放着折好的衣服。
没错,那是我的T恤。
做菜就算了,洗衣服倒是没问题的样子。
不过话说回来我倒也想看看连衣服都洗不好的家伙。
我马上开始换了衣服。
正当我把衣服套在头上时,有东西掉到了地板。
是个折好的便条纸。
……是信吗?
我一打开便条纸,有着用铅笔写着的字迹。
一看就知道是佳乃的。
我读了一下内容。

我是觉得往人会相信才写这封信的。
我想我还是得到天空去。
这样的话大家都会幸福吧。
而且应该也可以遇见往人要找的人。
虽然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但我一定会把她带回来的。
在那之前,要是你能待在这里我会很高兴的。
你能帮姊姊的忙,我会很高兴的。
因为姊姊她一直都在硬撑着。

附注:
脖子的伤,真的很抱歉。

往人:“……圣!”
圣:“怎么啦?突然脸色这么难看?”
我将信塞给圣看。
她默默地收下,开始看了起来。
之后,她将便条纸放在桌上。
圣:“……那,你打算怎么做?”
圣面色不改地问着。
往人:“那还用说……?”
我正要说完时,她用锐利的眼神制止了我。
圣:“你应该知道佳乃在想什么吧?”
圣:“那孩子大概注意到自己的异常了。”
圣:“也认为你脖子上的伤是她造成的。”
圣:“这样下去,说不定会让你陷入危险。”
圣:“……她是这样想的吧?”
圣:“所以佳乃决定离开你身边。”
夕阳的金色光辉,泛染着圣的面孔。
呈现出一股从未见过的虚幻飘渺感。
圣:“如果你再继续待在佳乃身边……”
圣:“我也无法保证你会发生什么事。”
圣:“你自己决定吧。”
圣:“今后也要待在佳乃身边吗?”
圣:“还是就这样再也不管佳乃的事了?”
往人:“……”
圣:“答不出来吗?”
我什么都没说地往门口走去。
因为这个问题白痴到不需要回答。
往人:“我要去找佳乃。”
往人:“我一定会把她带回来。”
往人:“妳就待在这里。”
往人:“说不定会需要治疗吧。”
我打开了玻璃门。
诊疗室吹进了黄昏的风。
我正在穿着鞋子时,感觉到后面的气息。
圣:“拜托了。”
我听到了圣的声音。
圣:“那孩子……拜托你了。”
似乎在哭泣的声音。

天空泛染了茜色。
一样的街角。
电线竿的影子横跨着道路。
书店的老板一样在闲着。
什么都没变的夏日黄昏。
但确有什么在改变了。
我一跑出来,才发现我连目的地都不知道。
佳乃在哪里?
我应该要找哪里?
往人:“……大概是在神社吧。”
我自言自语地说着。
我根本不知道佳乃在想什么。
我大概一点都不了解佳乃吧。
但是,如果。
如果我是佳乃的话。
我应该会前往这个镇上最接近天空的地方吧。
我有这种感觉。
我跨过了桥。
通过了佳乃所喜欢的地方。
路变窄了。
左右都被树林给遮蔽,让眼前变得黑暗。
但我没慢下脚步。
我在昏暗的坡路上跑着。
眼前已经看得见鸟居。
在那对面的天空,看起来像血一般鲜红。
我爬上了石阶。
然后……

我到了神社。
这个镇上最接近天空的地方。
第一次看见不是佳乃的佳乃的地方。
佳乃应该一定会在这里的。
往人:“佳乃!”
我对昏暗处叫喊着。
往人:“佳乃!妳在吧?”
没有回答。
漆黑的林荫,吸走了我的声音。
我来回看了看四周。
到处都没有人影。
我接近了神殿,确认了一下百叶窗。
和我之前来的时候一样被锁着。
我从门缝中窥视了一下里面。
没有人进去过的痕迹。
往人:“不是在这里吗……?”
不可能的。
往人:“佳乃!妳在的话回答我啊!佳乃!!”
我再次叫喊着。
但仍然没有回答。
光逐渐衰弱。
让我的信心跟着动摇。
没时间了。
我对这个镇的地形不是很熟。
要是天黑了就找不到了。
不在日落前找到佳乃的话,就再也看不到她了。
我有这种预感。

对了,说不定她真的是去喂饲料了吧?
她这么老实,应该不会说谎的。
我往好的方面想着,来压抑胸中沸腾的焦虑。
天空的茜色逐渐转为昏暗。
彷佛是被吞食掉一般。
我消却不了心中的不安。
我在思考前先跑了出去。
为夕日照映而染红的街道。
长长的电线竿影。
伴着海朝香味的风逐渐化作寒冷的夜风。
我在其中跑着。
已经快到体力的极限了。
可是我用超越极限的精神力撑着。
喉咙好痛。
头也很痛。
手脚像铅块一样沉重。
但我依然继续跑着。
我没办法消去……讨厌的预感。

当我到达学校时,体力已经快没了。
我摊在墙上,气喘吁吁地看着经过的人们。
那些穿过校门,正要回家的学生。
大概是要补习或是参加社团吧。
他们边用可疑的眼神看着我边走过。
我途中问了许多人佳乃的事,但却没有期待的答复。
往人:“……佳乃。”
我的脚自然地走进了校内。
我穿过鞋柜旁边,进去了校舍。
从一楼的一端顺着缓缓地一间间地窥视着教室中。
之后上了楼梯,到二楼……
接着是三楼……
走廊……
逃生楼梯……
我在学校中来回找着。
之后……
我打开了通往屋顶的门。
佳乃不在学校。
只有这个事实沉重地敲击着我的背。
往人:“佳乃……”
强劲的风,将我的话自背部吹走。
往人:“咕……”
为了错误的选择而焦虑着。
我离开了学校。
刚好有3个女学生在校门。
往人:“那边那3个等一下!”
我的声音反射地喊了出来。
往人:“佳乃,妳们知道雾岛佳乃在哪里吗?”
女学生A:“佳乃?”
往人:“没错。”
女学生B:“啊,这个人是之前来送便当的那个人嘛。”
往人:“啊……”
这三个是我以前来替佳乃送便当时问过的那几个吗?
女学生A:“佳乃的话没有看见喔。”
女学生B:“没有看见过佳乃耶。”
女学生C:“今天是我们负责喂饲料的嘛。”
已经是够充分的情报了。
我向她们答谢,她们则是笑嘻嘻地闹着。
说要去喂饲料果然是骗人的吗……
这样一来,我就更焦虑了。
好好想想……
那家伙……佳乃她到底要做什么。
到底去了哪里。

我去公车站看了。
佳乃要远离我。
如果要离开这个镇,只能搭公交车。
我转过身,跑了起来。
边跑着边仰望着天空。
耳边传来从母亲那里听来的话语。
(在这苍穹的彼端,有着持有羽翼的少女。)
(那是自遥远的曩昔。)
(迄今此刻依然如此。)
(在相同的大气中,展开双翼,持续承受着吹来的风。)
那应该只是个童话而已。
根本不可能有存在天空的少女。
明明是这样,我却停不住胸口的骚动。
被塞在口袋的人偶。
因为我拥有不应该存在的力量。
因为这样我才能持续地旅行。
快没气了。
脚也快断了的样子。
但我还是不停地跑着。
公车站已经沈溺在夕日中。
刚好是公交车要开走的时间。
正准备开出去之时,停了下来。
门开了以后,司机说了。
司机:“喔喔,是大阪来的小哥啊。”
往人:“有女孩子搭过车了吗?”
司机:“是小哥你的情人吗?”
往人:“没错。”
往人:“短发大眼,右手系着黄缎带,讲话感觉是‘啊,是往人耶’的家伙。”
司机:“是可爱的小妞吗?”
往人:“那当然。”
司机:“没看过这种小妞耶。”
往人:“真的吗?”
司机:“因为这条路线没什么客人,要是有搭的话我一定会记得的。”
往人:“是吗……”
司机:“抱歉了,帮不上忙。”
门关了起来。
我则束手无策地目送着公交车远去。

等我回过神,我已经坐在公车站的长椅上。
天空已经暗下来了。
星星也彷佛从最初就在那里般地闪烁着。
扑面而来的风,已经丧失了热气。
往人:“不回去不行了……”
我低声说着,站了起来。

我到底怎么走回来的已经不记得了。
等我回过神,已经在商店街了。
并列的店家都点起了灯。
也有已经提早拉起铁门的店。
路灯周围飞舞着蛾群。
在那旁边,有着老旧的雾岛诊所。
我爬上了短短的阶梯。
握紧了手,呆站在那里。
我已经知道了。
我已经再也走不动了。
如果没有佳乃的话,我再也去不了任何地方。
我沉默地坐在玄关口。
闭起了眼睛,塞住了耳朵。
就在这个时候。
脚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拉着我。
POTATO:“PIKO、PIKO”
往人:“是你啊。”
往人:“进去吧,圣在等着了。”
但我一打开门后,便察觉到POTATO的样子怪怪的。
他那像羊毛般的毛都脏脏的。
彷佛是一整天都在找什么一般。
POTATO往路上跑了过去。
似乎说着“跟我来”般地转向我。
往人:“你知道……佳乃在哪里吗?!”
POTATO:“PIKO!”
我忘却了一切,跑了起来。
POTATO则拚命地赶路。
我也跟着追过去。
在昏暗的山路,一人和一只奔驰着。

而结果到的是这里。
冰凉的夜气吹着参道的石堆。
我盯着黑暗中。
在神殿的阶梯,有个人影。
是佳乃。
没有错。
我冲了过去。
为了确认佳乃。
为了确认佳乃的魔法。
佳乃她往天空去了。
为了让我不用在进行毫无终点的旅程。
为了让圣能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
为了能让大家幸福。
为了能让大家幸福地过活。
而那结果,现在。
躺在我的眼前。
往人:“佳乃!”
缎带已经卸下。
阶梯上有着血迹。
佳乃一动也不动。
双眼闭着。
只见泪水静静地流着。
彷佛在做梦一般。
彷佛这一切都在梦中,在一瞬间都会全部消失一般。
往人:“……佳乃!”
我的叫声,在远处都听得见不安。
往人:“佳乃!振作一点!佳乃!!”
我抱起她纤细的身体。
往人:“快张开眼啊!……佳乃!”
还温温的。
还能感受到微弱的呼吸。
明明是这样。我却知道。
我的话再也无法传达给佳乃了。
我咬紧了牙根,看着天空。
远处的星光。
远处的灯光。
明明应该在的东西,看起来却如水面般透明。
往人:“佳乃……”
妳要从这里到天空去吗?
妳要从这个镇上最接近天空的地方飞过去吗?
是知道我会来找,才在黄昏前找地方躲吗?
然后到这种地方来,自己一个人卸下缎带吗?
为了大家的幸福。
为了让大家能幸福。
就为了这样,而使用了魔法吗?
使用了不存在的夏日魔法。
往人:“该死的……!!”
我用力打着地面。
从手指传来的痛楚,将我拉回了现实。
血沸腾了起来。
这种事已经够了。
我这样自责着。
往人:“妳不用飞到天空去没关系。”
往人:“妳哪里都不用去没关系……”
妳只要在这个海边的小镇,一直幸福地生活就可以了。
只要一直天真地欢笑着就好了。
为了这样,我……
我将卸下的缎带收进了口袋。
往人:“回去吧。”
往人:“圣在等着我们。”
我扛起了佳乃的身体。
走出无人的参道。
POTATO也很担心似地靠了过来。
将佳乃给带回家。
带回圣的身边。
这是唯一我们所能做的事了。

Section 12 【8月4日(木)】

风。
冰冷的风。
海。
金黄色的海。
波浪正摇曳着。
那金黄色的波浪。
一整片芒草之海。
有人正在跳舞着。
穿着粗糙的衣物。
为风吹胀了袖口。
为风飘撼着长发。
将夕日当作背景。
沐浴逐渐衰退的光辉。
连指尖也泛染着金黄色。
彷佛天真无邪的少女。
是谁?
那到底……是谁?

我醒了过来。
眼前是个老旧的天花板。
我正躺在等候室的沙发上。
不拖地不行……
我才这么想着,就注意到照进来的已经是夕阳的光辉了。
……现在,是什么时候?
我爬了起来,坐在沙发上。
指着应该挂在墙上的日历。
8月4日。
往人:“是这样啊……”
我逐渐地回复了记忆。
昨晚我把失去意识的佳乃带回来这里。
圣马上开始了治疗。
我则一直到清晨都还醒着……之后就不记得了。
没什么真实感。
连周遭的景色都像是在梦中一般。
诊疗室的门开了。
圣出来了。
一看就知道她也很累了。
往人:“怎样?”
圣:“已经止住了出血,性命应该是保住了。”
往人:“是吗……”
性命保住了。
对现在的佳乃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了。
我依然沉默不语,圣则继续说了。
圣:“我检查了一下沾在手腕上的血液。”
圣:“毫无疑问是佳乃的,但是……”
圣:“却没有任何外伤。”
圣:“取而代之的是手腕的内侧有个很严重的痣。”
圣:“大概和在你脖子上的是同一个情形。”
往人:“意识呢?”
圣:“……”
她静静地摇了摇头。
圣:“我所知道的……”
圣:“只是这已经不是我所能治疗的范围了。”
圣:“我朋友的医院有更好的设备,只能依靠他们了。”
往人:“那样可以治好佳乃吗?”
往人:“住进那里,佳乃就会回复精神吗?”
她没有回答我。
如同崩溃了一般地,圣瘫坐在沙发。
仰望着天花板。
彷佛在寻求不该有的援助一般。
圣:“我到现在为止到底做了什么?”
圣:“明明说要救我妹妹,却什么都做不到。”
圣:“我一直害怕这一天的到来。”
圣:“而到了现在自己反而松了口气。”
圣:“这样一来我和佳乃都不用再痛苦下去了……”
之后便陷入了沉默。
那穿着白衣的肩膀颤抖着。
我没有可以说的话。
所以我将人偶取了出来。
是个只有在布里面塞着棉花的老旧粗糙人偶。
我拍了拍来整形。
将它放在桌上,注入念力。
它便站了起来。
沿着圆桌走着。
我让它夸张地,充满精神地走着。
圣:“……真是了不起呢。”
圣稍微笑了一下。
往人:“这个没有诀窍或机关。”
往人:“是真正的魔法。”
圣:“也只能……这样相信了吧?”
圣取回了些许的笑容。
所以我继续动着人偶。
我的魔法。
我母亲将这称做“法术”。
说是从很久以前传承而来的。
往人:“……”
我脑海中突然浮现了一些事。
闪闪发光的羽毛。
在天空的少女。
操纵人偶的力量。
我所能为佳乃做的事。
那就是……
往人:“……用想的也不会有进展。”
我站了起来。
我将人偶塞进口袋。
往人:“走了。”
圣:“……去哪?”
往人:“那还用说?”
往人:“再去一次神社。”
往人:“把佳乃也带去。”
往人:“我要将佳乃给取回来。”

过了桥之时。
圣:“稍等一下。”
圣说了。
在山脚有户人家。
那家每代的长子都负责神社的管理。
我背着佳乃,等了几分钟。
圣借了神社的钥匙走了回来。
然后我们又走了起来。
昨天是因为忘我了,所以不会感觉疲劳。
现在失去意识的佳乃的重量,明显地压着我的背。
圣:“……换手吧。”
往人:“没问题的。”
圣:“我应该承受一半的。”
往人:“我知道了。”
我谨慎地将佳乃的身体交给她。
圣:“……意外地还满重的嘛。”
往人:“我就说吧。”
圣:“我不是这个意思。”
圣:“以前一直都很轻的……”
我们边随便说些话边走着昏暗的沙路。
圣:“这一带的田地里会有萤火虫飞舞。”
圣:“这倒是我们第一次三个人来这里。”
POTATO:“PIKO~”
圣:“对喔,是三人和一只。”
POTATO:“PIKO、PIKO”

等我们到鸟居前时,已经日落了。
我们爬上了石阶。
换过几次手后,现在是由我背着佳乃。
在脖子那一带还感觉得到她彷佛睡眠般的气息。
圣:“到了。”
圣用没有抑扬顿挫的声音说着。
我则沉默不语,走到了神殿前。
我看了看木阶梯。
大概有人擦过了吧,血迹几乎看不出来了。
圣取出了钥匙,准备插入洋锁时……
喀。
圣:“……怎么了?”
喀喀喀。
钥匙孔变得很奇怪而不能打开了。
圣:“是哪个该遭天谴的家伙干的啊!?”
往人:“……”
POTATO:“……”
沉默不敢说话的一人和一只。
用借来的钥匙在努力奋斗的圣。
圣:“……”
圣:“……这种玩意儿就得这样!”
她使出负载全身重量的回旋踢。
砰!
喀喀喀……
吱——
洋锁和百叶窗一起被踹飞了。
圣:“走了!”
往人:“……”
POTATO:“……”
继续沉默不语的一人和一只。

就在我们进入神殿的瞬间。
气氛变了。
流着汗的肌肤为黑暗所包覆。
那彷佛不知外界变化,几百年来都在此的黑暗。
以及它所守护的,唯一的光芒。
往人:“羽毛在哪里?”
我的声音变得很奇怪地响着。
圣:“在最深处。”
我边用脚确认地面边谨慎地走着。
在正面的黑暗的中央,有个像祭坛的堆积物。
泛出了些微的光芒。
我应该已经知道那里放着什么了。
但我仍不由自主地睁大了眼看着。
是个闪闪发光的羽毛。
那上面一根根的毛都闪闪发光着。
圣:“我看到时不是这个样子的……”
我用左手制止了要靠过去的圣。
那羽毛彷佛在呼吸般地缓缓地明灭着。
往人:“这已经不是羽毛了。”
再正确一点地说,这已经不算是个物质了。
往人:“这个是……”
之后的字我再也想不出来。
在我心中有股骚动。
悲伤。
悸动。
怀念。
我感觉到所有的感情从意识深处浮上交错着。
我将佳乃的身体横放在地板上。
之后我拿起了羽毛。
圣:“啊……”
我知道圣倒吸了口气。
可是没有发生任何事。
我将羽毛放在佳乃胸口。
毫无重量的羽毛配合着佳乃的呼吸微微地动着。
我将手覆盖其上,注入念力。
并不是要让羽毛动起来。
我没办法讲得很清楚。
我是在将刻画在这羽毛深处里的事物,联系到意识里。
之后。
羽毛开始振动了起来。
彷佛被注入崭新的生命一般。
我无视这个状况继续注入念力。
黑暗逐渐消去,风卷了起来。
圣不知道叫了什么。
之后。
一阵光激烈地泛起。

是风。
风正吹拂着。
金黄色的海。
羽毛正告诉着我。
那段被唤醒的记忆。
有个柔和的,女性的声音。
声音:“我的名字是白穗。”
声音:“请你倾听我所说的话吧……”

还记得那年秋天是如此地美丽。
结束田里的工作后,我们穿过了那片芒草草原。
夕阳照耀着摇曳的芒穗,彷佛金黄色的海洋一般。
我丈夫的手上抱着八云。
那是我们夫妻第一个生下的孩子。
八云的右手腕上有个天生的丑陋的痣。
村人们都说那是不吉祥的征兆。
说这孩子不能活得很久。
我们则毫不在意这件事。
我将哭闹着的八云从我丈夫那里抱了过来。
我唱着母亲教我的摇篮曲给他听。
之后八云便停止了哭泣。

但那一天却不同。
八云一直伸着手,彷佛要抓住什么一般。
那是根羽毛。
有根纯白的羽毛,在夕日中缓缓地飘落。
我抓下了羽毛,交给了八云。
就在那时候。
羽毛发光了。
八云笑了起来。
我丈夫也笑了起来。
我也跟着笑了起来。
我想这根羽毛,一定神所赐与的护身符吧。
我向这根羽毛祈愿。
希望这孩子能健全平稳地长大成人。
其它什么愿望我都不奢求了。
我很幸福。
有丈夫和孩子在身边。
就是这么简单的幸福。

那年秋天。
战争开始了。
外国的军队乘着船,向码头攻入了。
敌方听说是有千艘军船,数万人马的大军。
而我方则只有数千人骑兵的样子。
根本打不起来。

从海边传来了如雷般响彻云霄的声音。
每响起一次,马便被绊倒,武士们便束手无策地被夺去生命。
即使要战,连一只箭都射不出去。
村子里的男人们一个都不剩地被带走了。
我的丈夫也被带走了。
我一定会回来的。”
丈夫这么说完后,便离开了家。
我拚命地挥舞着袖子目送我的丈夫离去。
八云似乎什么都不知道吧?只是自顾自地哭闹着。

之后,丈夫却没有回来了。
听说敌兵们都相当地残酷。
只要反抗的人都格杀无论。
连被奉为军神的八幡大神的旗帜都落入敌方的手,被烧掉了。
到了这个地步,大家都有了觉悟。

就是那天晚上的事。
突然吹起了大风。
是在那个季节所不该有的强劲大风。
等天亮时,所有的事都改变了。
停泊在码头的敌国军船,全部都沈入了海里。
战争结束了。
村人们都这样说。
说是风神大人降临,讨伐消灭了敌人。
而我只是痴痴地等着丈夫的归来。

等他回来的话,做件衣服给他吧。
做点他喜欢吃的东西来慰劳他吧。
那个人他一定会紧紧地抱住我。
我将嘴唇给染红,用剃刀修整仪容……
我知道这是个无法实现的梦想。
但我依然等着他。
有一天,骑着马的役差到访了村子。
他到处询问着有没有人拾获闪闪发光的羽毛。
那羽毛是污秽的不祥之物,碰过的人报上名来”,他这么命令着。
八云他正玩着羽毛。
非常快乐似地玩着。
我抱起了八云,将羽毛藏起来。
然后连夜逃出了村子。
我搭上了运货船,离开我所熟悉的土地。

抱着仍嗷嗷待哺的孩子旅行,不是件轻松的事。
我在山路走了好几天。
一定在某处有可以接受我们的地方。
我这么相信着而旅行着。

之后到了这个村子。
是个平稳的村子。
村人们是依赖打渔为生的。
在郊外的山丘上,有间古老的寺庙。
我们便在那里住了下来。
宫司(神社最高阶神官)对是外来者的我们非常好。
在这里的话,一定能够开始新的生活。
可以和八云两个人一起幸福地生活。
我是这么想的。
我明明是这样想的……

白穗:“……他醒过来了。”
耳边传来柔和的声音。
蜡烛的火,在枕边摇曳。
温暖的手在我额头上抚摸着。
白穗:“宫司大人,这孩子的状况……”
这次是别的手摸了过来。
是个年老的手。
宫司:“已经度过难关了,之后便会退烧吧。”
男子的声音回答道。
宫司:“可是……”
宫司:“村人们认为是妳们母子将疫病给带进来的。”
白穗:“怎么会……”
有人低头看着我。
一副相当担心,相当悲伤的面孔。
我想告诉她我很有精神。
但我却连身体都动不了。
宫司:“将妳们收入这个村子是个错误……”
男子的声音持续着。
宫司:“这座神社供奉着巫神。”
宫司:“巫神会将带来这个土地灾难的人授与一个证明。”
宫司:“就像这孩子一样。”
老朽的手将我的右手腕举起。
是只小小的手腕。
内侧有个泛黑的痣。
白穗:“这孩子不可能是瘟神的!”
宫司:“我知道。”
宫司:“可是,村里的人就不会这么想了。”
宫司:“他们要是知道这孩子的痣的话,一定会逼着拿他去‘祭神’吧……”
白穗:“您是说……您是说要将这孩子拿去当祭品吗?!”
宫司:“在这个地方是用这种方式平息灾难的。”
沈闷的沉默。
男子的声音劝告般地说着。
宫司:“妳还年轻。”
宫司:“以后妳还有很多生孩子的机会。”
白穗:“就像您之前问过的一样。”
白穗:“这孩子是我的命。”
白穗:“是那个人所留给我的,唯一的宝藏。”
宫司:“放弃吧。”
宫司:“不这样的话,他依然会被杀害的。”
宫司:“到时候不只是妳,连我也会有危险的。”
白穗:“……”
沈静的双眸。
看着我这边。
我感觉到她的袖子在动。
纤细的手腕。
勒住我脖子的,柔软的手指……
白穗:“那么至少,也让我亲手……”
纤细的手指,用力地掐着我。
我可以看见她的手指在颤抖着。
没办法呼吸了。
眼睛看不见了。
没有痛楚。
也不觉得害怕。
更不觉得悔恨。
只是感到悲伤。
悲伤得不得了。
已经再也看不见这个人的笑容了。
再也听不见这个人的歌声了。
正当我这么想之时。
手指施的力松掉了。
白穗:“我办不到。”
白穗:“我根本办不到……”
在昏暗中,看见了某个发光的东西。
是泪水。
白穗:“哪里有会杀害自己孩子的母亲。”
白穗:“纵使我的孩子是瘟神……”
白穗:“纵使我的孩子会毁灭这个世上……”
白穗:“哪里有会杀害自己孩子的母亲呢?”
白穗;哪里会有呢……”
枕边有个木桶。
有着简陋的化妆品和剃刀。
那颤抖的手指,握着那把刀柄……
白穗:“就由我来代替他吧。”
白穗:“求求您,只有这孩子……”
白穗:“您一定要救这个孩子。”
宫司:“不要做傻事啊……!”
男子冲了过去,但却来不及了。
剃刀的刀刃已经划上了肌肤。
划了好几道迭合的伤痕。
彷佛是在隐藏那里有的痣一样。
她的手腕染上了鲜血。
纤细的身体垮了下来。
白穗:“拜托,求求您……”
白穗:“这孩子……”
手腕沉落到血滩中。
她闭上了双眼。
只是流着泪。
逐渐逝去的生命。
重要的人,逐渐消逝到远方。
但我却只能束手无策,毫无力量地看着。

然后……
光激烈地泛了起来。
风吹着。
羽毛颤动着。
最后的梦。
不是梦的梦。
不是记忆的记忆。
金黄色的海。
沈眠于其中。
那是……
灵魂的所在地。

是在神社内。
多采多姿的摊贩并列着。
照着橙色灯光的灯笼。
沈溺在祭典快乐的人们嬉闹着。
在那之中,佳乃一个人站着。
穿着新的浴衣(夏日用单件式和服),手上拿着气球。
大概是因为这样,看起来满幼小的。
佳乃:“……妈妈。”
她担心似地四处看着。
佳乃:“妈妈,妳在哪里?”
有个温柔的声音回话了。
母亲:“我在这里啊。”
佳乃:“妈妈……”
母亲:“乖,我在这里喔。”
佳乃似乎挺安心的了。
但那微笑却带点不相信。
似乎是在怀疑这么幸福的自己。
母亲:“有想吃的东西吗?”
佳乃:“我已经很饱了。”
母亲:“还是有想要的东西?”
佳乃:“不是。”
母亲:“那是想要更多气球吗?”
佳乃:“不是……”
之后陷入了沉默。
母亲也没有说什么。
只有摊贩的声音不断地反复着。
佳乃:“妈妈。”
母亲:“怎么啦?”
佳乃:“耶……”
佳乃:“就是……”
佳乃:“……”
她来回看着四周。
彷佛在确认自己的位置一样。
之后,佳乃说了。
佳乃:“我要回去了。”
佳乃:“因为姊姊在等我。”
佳乃:“姊姊她一定很担心的。”
佳乃:“还有POTATO。”
佳乃:“POTATO牠应该也很担心吧。”
佳乃:“还有啊……”
她低头犹豫了一下,说了。
佳乃:“我有喜欢的人了。”
佳乃:“虽然有点奇怪,但对我很温柔。”
佳乃:“他说他在找女孩子。”
佳乃:“找在天空的少女。”
佳乃:“虽然我有想过如果我就是那女孩就好了。”
佳乃:“但好像不是。”
佳乃:“啊哈哈,真是单相思呢……”
她笑了笑,之后陷入沉默。
母亲只是看护着女儿。
她的轮廓泛着光而有点模糊不清。
母亲:“如果很难受的话,跟我一起来没关系。”
母亲:“妳一直都很会撒娇嘛。”
母亲:“和我一直待在一起没关系的。”
母亲:“来……”
伸出的手掌。
佳乃应该最渴望的温暖。
一直在心中深处珍重着的幼年的印象。
佳乃已经不再能碰触得到的事物。
佳乃:“那个啊,妈妈。”
佳乃:“谢谢妳。”
佳乃:“我虽然已经不太记得妈妈了。”
佳乃:“虽然妈妈或许是因为我的关系而活不久……”
佳乃:“可是……”
佳乃:“谢谢妳生下了我。”
佳乃:“我只是想说这个。”
母亲什么也没回答。
她伸出的手微微地颤抖着。
她稍微地笑了一下。
母亲:“佳乃。”
母亲:“因为妳没有羽毛。”
母亲:“既使很难受,也不能前来空中……”
母亲:“妳就在那里,寻求妳的幸福吧。”

这孩子可爱的程度
用天空来比喻,则如天上繁星般众多
以山来比喻,则如树林的数目 芒草的数目

狗尾草 黄背草 胡枝子 桔梗
胜过七草千草的数目
重要的孩子快快睡

好好快快睡吧 快快睡
好好快快睡吧
快快睡……

风。那冰冷的风。
海。那金黄色的海。
波浪正摇曳着。
那金黄色的波浪……

Last Section

声音:“砰碰——!”
啪沙~~~~~~~!
佳乃:“……哇哇哇哇!”
佳乃:“又推太用力了……往人、往人!”
往人:“……”
我看了看四周。
佳乃从桥上很担心似地看着我。
左右是柔软翠绿的堤防斜坡。
我摸摸头,有个大肿包。
然后,全身都湿透了。
往人:“……这里在谁?我是哪里?”
佳乃:“太好了,我还在想要是撞到头的话该怎么办才好呢。”
……不,撞到了。很确实地撞到了。
往人:“……这里是哪里?我是谁?”
佳乃:“那边是小河中。”
佳乃:“你是往人。”
佳乃:“然后我们现在正要去参加祭典。”
往人:“……”
往人:“有点搞清楚了。”
佳乃:“咦,是吗?有点高兴呢。”
往人:“……不,我不是在称赞妳。”
佳乃:“快点去吧。”
佳乃:“太阳快下山了啦。”
往人:“现在才上午吧?”
再怎么想,都觉得约的时间太早了。
佳乃:“才不会呢。”
佳乃:“早点去的话才能一直待在一起嘛。”
在逆光中,佳乃笑着。
和第一次碰面时相同的笑容。
过了桥后到了神社,常走的路。
已经走习惯的路。
天空澄清蔚蓝地彷佛要断成两半一般。
我和佳乃两人在其下走着。
往人:“难得参加祭典,穿制服去满可惜的吧。”
佳乃:“因为今天轮到我喂饲料啊。”
往人:“可以先回去换浴衣后再来啊。”
佳乃:“不行啦。”
佳乃:“我不适合穿和服啦。”
往人:“未必吧?”
往人:“也是有人说和服适合前不凸后不翘的人穿。”
往人:“……”
往人:“另外,我妈还满适合穿和服的。”
佳乃:“啊,是这样吗……”
佳乃:“……”
佳乃:“要是有穿浴衣就好了。”
往人:“……”
佳乃:“往人你还是第一次跟我说你母亲的事呢。”
往人:“是这样吗?”
佳乃:“对啊。”
往人:“……”
佳乃:“……”
往人:“手腕上的痣还留着吗?”
佳乃:“还有留一点吧。”
佳乃:“不过姊姊说过不久就没那么明显了。”
佳乃:“这么一来……”
往人:“是吗……”
佳乃:“灯笼都挂好了耶——!”
往人:“没什么好叫的吧?”
佳乃:“才不会呢,很值得大叫的。”
往人:“……”
完全不能理解。
佳乃:“景色看起来一片欢愉呢。”
从挂着的灯笼的另一侧展开的风景。
沐浴接近中午的日晒,屋瓦或海洋都闪闪发光着。
彷佛在庆祝这一年一次的祭典一样。
佳乃:“走吧!”
佳乃跑了起来。
她跳着石阶前进。
而我则缓慢地跟上。
穿过了鸟居。

佳乃:“咦~”
社内则出乎意料外的闲散。
或许是因为要吃午餐吧,也有许多摊位没看见老板。
佳乃:“人还很少呢。”
往人:“来太早了啦。”
佳乃:“啊——都被我们包下来了呢~”
没经过仔细思考就开心地笑着。
声音:“……哼哼哼,那你们就太天真了。”
往人:“这、这个声音是……”
圣:“连个招呼都没打就溜掉是怎么回事啊?国崎?”
往人:“恶婆婆登场了。”
……叩。
圣:“谁是恶婆婆啦!”
往人:“不小心说出来了。”
佳乃:“可是,姊姊又还要工作……”
圣:“就算有工作,祭典我还是会来啊。”
往人:“……雾岛诊所不是全年无休吗?”
圣:“当然是那样没错。”
往人:“那现在是谁在应付客人?”
圣:“当然是POTATO啦。”
POTATO:“PIKO、PIKO”
圣:“……”
圣:“哪,POTATO。你在这里啊?”
POTATO:“PI、PIKO……”
等牠察觉到不对,想溜走已经太迟了。
圣一把抓住POTATO的脖子。
对准诊所方向提高手臂锁定仰角。
圣:“代替我去拯救为病所苦的人们吧~”
……咻。
POTATO:“PIKO、PIKO~……”
丢得真远。
佳乃:“呜哇,姊姊用铝棒打出好远的距离喔——”
圣:“有种我终于也追上佳乃的感觉哪。”
往人:“哼,妳还太天真了。”
往人:“之前被我踹飞时,牠还有一整天都回不来的时候呢。”
往人:“哪,POTATO。”
POTATO:“……PIKO~”
10秒钟就回来了。
圣:“别这种脸嘛。我也买点什么给你吃可以了吧。”
POTATO:“PIKO、PIKO!”
超快速和解的一人和一只。
……可是诊所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佳乃:“……啊,棉花糖!”
佳乃跑向才刚架好摊位的棉花糖店。
佳乃:“老——板,我要三个最大的棉花……”
佳乃:“POTATO也要吃吧?”
POTATO:“PIKKORI”
佳乃:“……耶,给我四个。”
老板:“我现在才刚开店哪,会要花点时间喔,可以吗?”
佳乃:“好啊。”
佳乃转了过来,这次是对圣说。
佳乃:“附带一提,是姊姊请客喔——”
圣:“真是没办法……”
马上就拿出钱包,对妹妹百依百顺的姊姊。
圣:“……另外你要自己付。”
往人:“妳有记得给过我薪水吗?”
圣:“没有。”
往人:“所以我没钱。。”
圣:“干我什么事啊?”
往人:“……”
佳乃:“往人你只要表演人偶剧就好了嘛。”
佳乃:“马上就会有一堆人,就可以赚很多钱啦~”
往人:“那个我暂时歇业了。”
佳乃:“咦?你不做了吗?”
往人:“不,等我心情好的时候再来。”
圣:“而且,这种地方也是要场地费的,不能随便表演。”
圣:“对吧,国崎?”
往人:“啊啊。”
佳乃:“呜奴奴。真可惜~”
她皱着眉头不知在思考什么。
不过马上就被其它东西给吸引了过去。
佳乃:“……你看那边!在做捏面人耶!”
往人:“喂,这边还在等棉花糖吧?”
佳乃:“可是,我有很多地方想看嘛。”
圣:“那就先去看吧,棉花糖我和国崎来拿就好了。”
佳乃:“嗯。走吧,POTATO!”
POTATO:“PIKO、PIKO。”
两个有精神的脚步声,在参道上跑着。
往人:“真是像个小孩子哪。”
圣:“因为这是那孩子的梦想。”
圣:“能够和家人一起来夏日祭典。”
往人:“是吗……”
我和圣两个人等着棉花糖做好。
看着那如同云的碎片般的纯白丝絮,逐渐包覆在竹筷子上。
圣:“你的力量还没恢复吗?”
圣不经意说了。
往人:“啊啊。”
往人:“从那时候以来,我怎样都无法再让人偶移动。”
往人:“我也试过其它东西,但都动不了。”
往人:“甚至还觉会得以前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
这句话是说给我自己听的。
那时候我确实传达到了佳乃的内心。
丧失“法术”大概就是那个代价。
圣:“真抱歉……”
往人:“算了,原本就是为了这样才有的力量。”
圣:“……什么意思?”
圣虽然一副奇怪的表情,我却什么都没回答。
佳乃恢复意识后,我似乎连续睡了三天三夜。
就在一切方法用尽,圣准备放弃时,我刚好醒来了。
圣:“……你真的有自觉那孩子有多担心你吗?”
圣:“要是你死了的话,我得负起一半的责任。”
往人:“妳讲的话颇没头绪的喔。”
圣:“我绝对不会原谅留下喜欢的人自己去死的人。”
圣彷佛在呕气地说着。
那在白衣之上沈静的双眸,看起来像是在生气,也像是在笑着。
往人:“……其实真的满危险的。”
往人:“以我的力量要维持住那个通路就很勉强了。”
往人:“所以佳乃是凭自己的力量回来的。”
往人:“我要是再使出更强的力量的话……”
往人:“说不定我就会连人带影完全消失也说不定。”
往人:“就像那根羽毛一样……”
我看了看神殿的入口。
被圣给踹飞的百叶窗,已经修得整整齐齐的。
应该在那深处的羽毛也不见了。
在佳乃醒过来后,便如同幻象般地消失了。
往人:“……那现在是在供奉什么?”
圣:“现在还是羽毛啊,大概是拿个鹅的还什么的充数一下吧。”
往人:“可是,一般供奉的神物不见了不是会引起大骚动吗?”
圣:“只要有羽毛的形状的话,什么都可以。”
圣:“问题只有会不会灵而已。”
往人:“会不会灵,吗……?”
圣:“……”
往人:“……”
圣:“结果那根羽毛到底是什么?”
往人:“这个嘛……”
我看了看天空。
云正飘着。
风正吹着。
和以前没什么两样的仲夏晴空。
可以确实地感受到源源不绝的光一粒粒地照了过来。
老板:“棉花糖4个,久等了!”
圣:“我付3份的钱。”
往人:“……真的假的?”
圣:“当然是真的。”
往人:“……”
往人:“……抱歉,我可以先预支一点薪水吗?”
圣:“真没办法,拿去。”
叮铃叮铃。
往人:“……”
2枚10圆硬币。
圣:“我也差不多该回诊所了。”
佳乃:“咦~要回去啦?”
佳乃:“明明现在才正要开始而已的说~”
刚刚都只是在排练而已吗?
圣:“我可是个正义的医生。”
圣:“不能放着为病所苦的患者们不管。”
不是到刚刚为止都没在管吗?
圣:“你刚刚说什么了?”
往人:“妳听错了吧?”
圣:“走吧,POTATO。”
POTATO:“PI、PIKO?”
圣:“对了,就任命你为随从吧。”
圣:“注意点心只能在300圆以内,香蕉可以不算在内。”
圣:“水壶里面装运动饮料也OK。”
POTATO:“PIKO、PIKO、PIKO?”
圣:“说的也是,自己做的饼干就先寄放在老师这里,等下分给班上同学吃吧。”
POTATO:“PIKO——”
圣:“那就走吧。”
POTATO:“PIKO”
一起走掉的热血女医和她的家臣。
……才这么想,又不知为何回来了。
往人:“怎么啦?有忘了什么吗?”
圣没有回答我,只是站在摊贩前。
那里有着多采多姿的气球在飘着。
圣:“老板,给我一个气球。”
老板:“……要哪个?”
圣:“给我最大的那个。”
老板:“这个吗?”
圣:“不,是那边那个粉红色有耳朵的,最豪华的那个。”
老板:“来。”
她收下了像小孩拿的气球,付了一万圆。
圣:“来。”
她将气球递给了妹妹。
佳乃:“哇啊……”
佳乃:“谢谢姊姊!”
佳乃边笑得非常高兴边收下了气球。
圣则看着佳乃的样子。
看着被牢牢绑在佳乃手上的,随夏风飘动的气球。
圣:“……晚餐我会做的,所以不要吃太多摊贩的东西喔。”
这么说完后,转了过去。
佳乃:“姊姊好像妈妈一样呢。”
圣什么都没回答。
只见她的肩膀微微地颤抖。
之后圣走了。
而POTATO则跟了上去。
佳乃:“姊姊是不是在哭啊……”
往人:“不……”
往人:“应该是很高兴吧?”

之后……
在祭典开始正要人潮汹涌之前,我们离开了参道。
佳乃带我去的,是神社内侧的草地。
往人:“还有这种地方啊……”
佳乃:“满少人知道这里的喔。”
佳乃:“……嘿咻。”
她边压着裙子,边躺在草地上。
我也学佳乃,当场平躺下来。
太阳还高高的。
时间还剩很多。
夏天还剩下很多时间。
所以,在我们面前……
我把视线往旁边一移。
佳乃的双眸里照映着天空。
在那之上有个像兔子的气球飘着。
不知道为何,我突然有点想笑。
佳乃不知道什么时候说的话。
(“魔法是为了让人幸福而存在的。”)
如果那句话是真的。
说不定我的魔法已经完成了目的了吧。
佳乃:“那个啊……”
耳边传来佳乃的声音。
佳乃:“其实,老实说。”
佳乃:“我真的也会用魔法的……”
听到布拉开的声音。
佳乃卸下了缎带。
将它绑在我手腕上。
牢牢地绑紧。
佳乃:“系上这个的话……”
佳乃:“就会变得非常喜欢这个镇。”
佳乃:“就会变得一直想待在这里。”
佳乃:“会完全忘记在天空的少女的事。”
佳乃:“所以呢……”
说到一半停下的话语。
彼此相合的双唇。
彷佛要将夏天的时光封锁起来一般。
佳乃的温暖。
佳乃的气息。
彷佛仍在犹豫一般地,她继续说了。
佳乃:“还是……不行吗?”
往人:“那个魔法,早就已经生效了。”
佳乃:“……咦?”
她慌张地站起了身体。
也因此,气球从指尖滑落。
佳乃:“啊……”
气球飞走了。
飞向天空的彼端。
飞向我们绝对到达不了的高耸之处。
我爬起了身,站在佳乃身边。
我俩一起仰望天空。
看着在夏天的日晒下,缓缓地开始旅途的气球。
彷佛在孩提时所憧憬的,飞向天空的梦想……
往人:“天空就拜托那家伙去了。”
佳乃:“嗯。”
佳乃:“说的也是……”
佳乃笑着对我回答……

The End Of“Dream”


人生有無數種可能,人生有無限的精彩,人生沒有盡頭。一個人只要足夠的愛自己,尊重自己內心的聲音,就算是真正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