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石之门》游戏原案(中文版)

发布于 2021-06-06  182 次阅读


「呐呐,你在嘟囔些什么啊~? 」
手机靠在右耳上。听筒里什么声音也听不到。连噪音都没有。完全无声。 夏天强烈的太阳光照在身上。 一滴汗从我下颚落下,在柏油路上留下印子。 [text00020]
「冈伦?我在叫你呀~ 」
一个少女站在我跟前。 歪着头向我打招呼。 现在马上就要潜入敌阵了,可她这充满了天真,任谁看了都觉得是个初中生的脸上,找不到一丝紧张感。 我遮住手机的话筒,面向少女把食指放在嘴巴前。 做出“稍微静一静”的姿势。
「你在和谁打电话吗? 」
我点了点头,再次把手机放到耳边。 电话另一端依旧没有传来任何声音。 我们在谈的话题不方便别人听见,所以对方也留了心沉默着吧。
「……啊,我这边的事。没问题,现在就潜入会场。 」
对方仍然无言。 似乎只想听我的报告。 很合理的判断。 在这个地方说来说去太危险了。
「嗯,中钵博士想要抢功。我会好好请教他打了什么如意算盘的。 」

「……什么!?“机关”已经有动静了!? 」
我睁大眼睛,很吃惊似的提高了声音。 少女也同时吓得身体抖了一下。 我说,别盯着我看啊。 我立刻叹了口气,用手指按住额角轻轻摇了摇头。
「是吗,这就是命运石之门的选择吗。El Psy Congroo。 」
说完告别的密语,一脸深刻地把手机从耳边挪开,收进了兜里。 命运石之门。 其表示的意义和“众神的意志”,或者说“命运”相同。 知道其存在的人,在世界上也屈指可数吧。 好了,那就赶快潜入吧。 我朝着车站旁边的某个广播会馆走去。 这是潜入敌阵,我还没有愚蠢到老老实实地从正面冲进去。 没有坐电梯和自动扶梯,从楼梯前往最顶层8楼。 可到了7层我就用尽了力气。
「刚才你在电话里和谁说话啊? 」
跟在我身后的少女——椎名真由理这样问道,她一点喘气的迹象都没有。 我走完一段楼梯,手扶在膝盖上稍作休息。 看来不该走楼梯……太难熬了…… 我用手擦着额头渗出的汗,面向真由理。
「别问了,这也是为你好。 」

「这样啊~冈伦,谢谢~ 」
真由理开心地微笑起来。 这家伙真的很懂事。 她理解我的立场,不会刨根问底。 她是我的青梅竹马。 年龄比我小两岁——是个16岁的女高中生,因此与其说是青梅竹马,她更接近妹妹的位置。 家离得近,所以从以前开始就经常照顾她。 真由理很可能具有背负命运石之门那残酷命运的素质。我以前曾经这样考虑过,可现在不了。 我希望她一直能普通下去。 这是我现在小小的心愿。 来到8楼走进会场,里面的布置看上去很廉价。 上面标记着中钵博士时间机器发明成功纪念见面会。
「对了,冈伦冈伦。 」
她从刚才就一直不停地叫我冈伦,那并非是我的本名,也不是行动代号。是我自己不太中意的昵称。
「真由理啊,不是一直跟你说嘛。不要叫我冈伦。 」

「嗯~?可是我以前就一直这么叫呀? 」

「那是以前的事了。我现在是“凤凰院凶真”。被世界上的秘密组织盯上的科学狂人。唔哈哈哈! 」

「太复杂了记不住嘛。 」
总之凤凰院凶真是我的真名。
「而且这和冈部伦太郎一个字都合不上啊~?好奇怪呀,嘿嘿~ 」
呃~这家伙笑得真够幸福的。 顺便一说,冈部伦太郎是我的本名,感觉上很蠢,我不太喜欢。 因此由这个名字来的昵称“冈伦”我也同样讨厌。 而且,冈伦什么啊冈伦。 铁圈的亲戚么。
「对了,冈伦。那个,我想问问你。 」
看来和真由理说不通。 她左一句右一句地都这么叫了我5年多了,我都放弃一大半了。
「这里马上要开始什么事吗~? 」

「你连这也不知道就跟我到这里来了吗? 」

「嗯 」
她笑嘻嘻地点头。 这里是位于东京秋叶原的某广播会馆。 其8楼是活动会场。
「这里将要开始的是中钵博士的记者见面会。 」
中钵博士是一个发明家。经常在电视等媒体露面的名人,似乎还持有一定数量的专利。不过对一般人来说那些也不过只是“小把戏”而已。
「记者见面会?可是~我觉得好像没有看到记者呀? 」
真由理说得没错。 试着往会场里面望了望,看着像记者或摄影师的人一个也没有。可以说这已经不是记者见面会,而只是一般的发表会了。 连我在内只有大约10个男人两手空空地站在会场里。 没错,只有10个人。 中钵的知名度应该并不低,再以成功开发了时间机器为宣传的话,应该可以召集到更多人的。
「或许是受到“机关”的妨碍了吧。 」
我自嘲似的小声说着,刻意歪起嘴唇。 中钵本来——虽说没见过面——应该和我是站在同一边的人。 可他却放弃并单飞了。 “机关”可不会放过这个时机。
「不过可不要把我卷进去。 」
话虽如此,可我对他要说什么还是有兴趣。 因此我才专程花暑假的下午这段宝贵的时间到这里来。 真由理听了我的自言自语,稍微思考了一阵子,隔了相当一段时间后,又歪起头。
「卷卷蜥蜴?啊,要说的话那应该叫襟卷蜥蜴啊。嘿嘿~ 」
我不由得叹气。 居然表演起单口相声,真够悠哉的。 算了,真由理一直都是这样的。
「真由理,留神点。估计这场记者见面会要出什么事—— 」
话还没说完就开始了! 这,这声音是怎么回事!电磁波攻击吗!? 脚下轻微晃动了一下。 确实有一阵冲击。 从上面传来的。 可是我们所在的8楼是最顶层。 在这上面就只剩楼顶了。
「是地震吗?烈度2?震级2?烈度和震级的区别是什么来着…… 」
还是别管这个多烦恼的少女了。 心里的不安驱使我跑出会场。 管他是不是禁止入内,我沿着楼梯朝楼顶跑去。 不知为何,楼顶的门是开着的。应该说,锁是坏的。 打开门,不用四处望也能看见一股黑烟在向上冒。 而且不知怎的,有些像是彩色粼光一样的东西在空中闪闪发光。
「是……爆炸吗!? 」
我本是装帅做出吃惊的样子,咦,不会吧,真的是爆炸? 糟糕,心跳加快起来。 噗通噗通。 呃,该,该怎么办呢。 是不是该逃跑? 可怎么会有爆炸?恐怖组织? 不,我觉得和那些没关系。 这是因为在我眼前——楼顶上空旷的空间正中央耸立着一个奇怪的物体。
「这是……什么? 」
一个神秘的机器耸立在那里。 相当大。高度应该有3米以上吧。 这是……人造卫星? 烟和粼光,以及刚才晃动的原因就是这个吗? 是谁把这样的东西放在这里的? 还是说,这是中钵准备的东西?和今天的见面会有什么关系吗? 可就算是这样,他到底是怎么搬到这里来的? 这里可是8层高大楼的楼顶哦? 脑子里充满了疑问。 而理所当然地,这些自问都得不出答案。 我正在犹豫是否该靠近那神秘的机器时,继我之后,几个人——估计是广播馆或者记者见面会的工作人员——跑上了台阶。 然后所有人都和我一样露出困惑的表情。
「请不要靠近~! 」
其中一个大概是工作人员的女性大大地挥动着双手,走到我们面前。
「记者见面会将按照预定召开,请稍微等一等。 」
她是想隐瞒什么? 她的反应很迅速。似乎想让我远离那疑似人造卫星的物体。
「这很可疑啊。有阴谋的味道。到底在隐瞒什么?刚才的爆炸是怎么回事? 」
我嘀嘀咕咕地边说边想着。 心里很在意…… 虽然在意,可继续靠近可能会有危险,还是避免的好。 这绝对不是因为我害怕哦。 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回到8楼。 看不到真由理的影子。也不在活动会场里。 我找了找,在7楼的楼梯间发现了她。 在表明着这里是日本PC发源地的海报旁边,排列着不少扭蛋机。 她垂涎欲滴地望着那些扭蛋机。 我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拿出手机。
「是我。有种不好的预感。看来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好像出了什么事。 」

「……嗯,我知道。不会乱来。我也是珍惜生命的啊。El Psy Congroo。 」
再次以告别密语做了结尾后,我用手背擦去额头上的汗。 不好。出了不少冷汗。 真的出了什么事该怎么办啊。 心里一半是期待一半是不安。 收好手机,再次看向真由理。 这家伙在干什么啊? 莫非是沉迷在扭蛋机上了? 爆炸骚动竟然也没动摇她。 她不是了不起的人才就是无可救药的笨蛋。
「真由理,你在干什么? 」

「嗯~? 」

「那个,我想要一个『乌帕』 」
果然猜得没错…… 真由理手指着的扭蛋机上,廉价的液晶屏亮着『雷NET翔 立体角色偶人系列』的文字。 『雷NET翔』是一部现在老少皆知的动画。 其衍生出的卡片游戏『雷NET·交流狂欢节』连国外都很有人气,甚至会举办世界规模的大会。 而真由理所说的『乌帕』是『雷NET翔』中最受欢迎的吉祥物角色。 外观看起来是蛋一样椭圆形的,类似长着手脚的狗的生物。 我想应该可以分类到可爱系标志角色中去。 在女高中生中间有很高人气也并不奇怪。说起来去年也流行过一个恶心的青蛙玩偶,名字忘记了。
「试试看不就好了。虽说不能保证能不能抽到『乌帕』。 」
可真由理脸上还是露着困惑的笑容。
「可是啊,现在真由喜的100元硬币用光了。 」
真由理把自己叫做“真由喜”。 严密地说在“真由喜”后面还跟了一个☆。 也就是说是“真由喜☆”。 这实在是无关紧要的事。
「所以啊,冈伦冈伦,借我100元~ 」
她像赖着我似的,把手心伸到我面前。 看来她一开始就在这么期待。 她没直接说“给我”都算不错了。
「别撒娇真由理。我不会借你钱的。让我来教会你人生的严酷。 」
我说完,从钱包里取出100元硬币放进投币口,用力拉动了拉杆。
「啊,啊—…… 」
我掰开出来的扭蛋,拿出里面的东西。 真由理也好奇中了什么东西,盯着我的手看。
「啊,是『乌帕』。而且还是金属的。『金属乌帕』! 」

「这是稀有品种吗? 」

「非常稀有! 」
我端详着那『金属乌帕』,从扭蛋机旁边走开了。 在我们后面看着的小学生大小的男孩子也在挑战『雷NET翔』的扭蛋机。
「啊—普通的『乌帕』…… 」
他用可恨的眼神看着我抽中的『金属乌帕』。 在我旁边的真由理眼里闪着光。 喂,女高中生。你和小学男孩同一等级哦……
「哼,那么,我就给你吧 」
明说,我一点兴趣都没有。 把『金属乌帕』放到真由理的手里。
「真的吗~?可以吗?冈伦。 」

「是凤凰院凶真。 」

「嘿嘿嘿~谢谢~冈伦~ 」

「………… 」
莫非她是故意选择性失聪的么?
「——今年各位能够光临中钵博士的时间机器发明成功纪念见面会,我们万分感激。 」
从楼上隐约传来麦克风的声音。
「看来开始了啊。 」
向8楼走去。 可真由理没跟上来。
「我们走,真由理。 」

「嗯~等等,等等,我要写上名字。 」
看来还在着迷『金属乌帕』。
「那么现在就请他登场吧,发明家,中钵博士!各位请用盛大的鼓掌来欢迎他! 」
在三三两两的——真的在仅几个人的鼓掌欢迎中,中钵博士出现了。 他走上见面会场里设置的讲台。 一露面就紧绷着脸。全身都散发着他的不爽。
「我是中钵博士。请多关照。 」

「那么我就仅向来到这里的各位讲述会写在人类史上的大发明,时间机器的相关理论吧。 」

「时间机器?那个人制造的吗~? 」
真由理似乎在『金属乌帕』上写好名字跟了上来,都这个时候了,她还这么说。 中钵单手拿着麦克风,用充满自信的态度心潮澎湃地开始了讲述。 听众连我在内有20人左右。比刚才稍微多了一点。 但依然没有看着像记者或摄像师的人。 我想这就是世间对中钵博士的关注度。 小把戏发明家声称“发明了时间机器”,世间也只会说着“开什么玩笑啊”哗然失笑而已。 虽然我也对这个男人要讲的东西有点兴趣,但并没有抱多大期待。 而当中钵博士开始讲述时间机器的理论时兴趣变成了失望,不久之后终于演变成了愤怒。
「博——士——!! 」
毫不顾忌现在还在记者见面会中,我大声叫喊起来。
「你愚弄人也要有个限度! 」

「你是谁啊!? 」

「我是什么人根本不重要!你现在说的时间机器的理论到底算什么!? 」

「根本就在盗用约翰·提托啊!你这也算发明家吗!? 」

「来,来人把这个男的赶出去。 」

「要出去的是你,博士!不知廉耻!从今往后你没资格称自己是发明家! 」

「吵死了,闭嘴!你这自大的乳臭未干的小子! 」
有人用手从背后抓住了我。 我以为是要来把我赶走的工作人员,带着要用眼神杀人的气势回过头。
「放、开、我!……嗯? 」

「………… 」
结果是一个和我年纪相仿的女孩子。 她的目光很刺眼,好像在挑衅我似的。 面对这直向我而来的毫无畏惧的视线,我畏缩了。 这张脸我有印象。之前在哪看到过……?
「啊…… 」
牧濑红莉栖。 虽素未谋面,但我知道她。 几天前我朋友至——桥田至给我看了一本杂志。 其中的新闻里有“天才少女在秋叶原演讲”这样的内容。 据说她今年春天仅仅17岁就从美国的大学跳级毕业,研究论文还刊登在美国学术杂志『科学』上了。 牧濑红莉栖就是新闻里介绍的天才少女。 刊登在其中的照片上的就是眼前这个看上去很傲慢的女孩。 那照片里也和现在一样一脸不高兴的样子,给我印象很深。 这个天才为什么会向我搭话?
「你能跟我到那边去一下吗? 」
她用严厉的眼神迅速扫视了一下周围,低声在我耳边说道。 她这是什么态度。 我想牧濑红莉栖应该不是会场的工作人员。 可也不可能是和中钵博士有关的人。 这么一来……难道说……!
「你,你这家伙是“机关”派来的吗!? 」

「啊? 」

「咕,没想到眼线竟然这么多……我失态了。 」

「别胡扯了,请你跟我来一下。 」

「………… 」
我默默地听从了她。 现在我因为和中钵博士吵架很明显地受到注目。 中钵本人就用很可怕的眼神盯着我。 被我这样的后辈给戳穿了真相,一定很难堪吧。 总之,我不能再增加注目度了。 我是科学狂人,受着“机关”的追捕。 我预感继续这样下去事态会变得危险。 不能将真由理和周围的听众卷入危险之中。 牧濑红莉栖拉着沉静下来的我的手,走出了会场。
「你在这里对我做了什么会招人注意的哦。那样一来你也不太好办吧。 」

「什么对你做什么啊。说得那么难听。 」
她瞪了我一眼,真有魄力。 脸明明长得很清秀,却一点也不可爱。 冷酷无比的美少女间谍么…… 虽然有种暴风雨将要到来的预感,可我心里却兴奋不已。 我果然喜欢置身混沌啊,咕咕咕。
「我只是有点事想问你。 」

「我没有义务回答你。我明白“机关”的做法。 」

「你说什么“机关”啊? 」
我无视她的问题迅速拿出手机放在耳边。
「是我。我被“机关”的间谍抓住了。……嗯,是牧濑红莉栖。留心这个女人……不,没问题,我会想办法—— 」

「………… 」
突然,牧濑红莉栖把我的手机抢走了。 好快的动作。这奇袭太漂亮了,以至我没法抵抗。
「咕,你干什么! 」

「咦?这手机没开机。 」

「………… 」

「……你在和谁说话? 」
她用试探的眼光看着我,我慌忙看向一旁。 这家伙……真行。想要扰乱我的身份,让我精神崩溃吗。 重新站稳。我可不会被这种程度给动摇!
「虽,虽然没有义务回答,但我还是告诉你吧。那是只要我之外的人一触摸就会自动关机的特制手机。呜~哈哈哈。 」
带着这特制手机也是为了保护机密。 我抢回手机后,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呼,真急死了。
「……哦。原来是自言自语啊。 」

「…… 」
不好,牧濑红莉栖毕竟被人称为天才少女,通常的办法对付不了。 我的精神反而还被她动摇了! 咕,看来现在还是先战略撤退比较好。 必须想办法抓住空隙……! 正想着,红莉栖紧绷着脸,突然朝我走了过来。 从至近距离用她水汪汪的大眼睛直直地定睛看着我。 这目光中充满了强烈的意志。 我不由得着迷了。 拥有如此正直而纯粹的眼神的人,真的是“机关”的间谍吗……?
「你刚才想对我说什么? 」
……刚才?
「刚才指什么时候? 」

「大约15分钟前。见面会开始前。 」
她说什么蠢话,我和她刚刚才第一次见面啊。 15分钟前我正在和真由理玩『乌帕』的扭蛋机。
「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吧?你当时表情很悲伤。 」
这是陷阱吗?这倒像是肮脏的“机关”做得出来的事。 可是这个少女会使用那些手段吗?
「好像跟要哭出来似的,而且还很痛苦一样。 」

「……为什么?我以前和你见过吗? 」
牧濑红莉栖看上去不像是在开玩笑。 因此对我来说,这个女人很可疑。 没错,别被她的脸给骗了! 这家伙是冷酷无比的间谍。 稍微露出点破绽就会输……!
「这么说来,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

「我全部都看穿了。 」
谁让我是科学狂人呢。
「天才少女啊,下次见面之时我们就是敌人了! 」

「哈……? 」

「告辞,呜—哈哈哈! 」
我原地180度转身,以飒爽的步伐跑下了楼梯。 从背后传来牧濑红莉栖的叫喊声,不过我可不能听敌人的话。
「可,可恶的“机关”,竟然送来那么能干的间谍来,看来他们终于动真格了……! 」
一口气跑到4楼,回头确定牧濑红莉栖没有追上来后,我用手指按住额角,深深地叹了几口气。
「但,但我还不能被那帮家伙抓住…… 」
好了,现在该怎么办呢。 最开始的目的是中钵博士的见面会,知道其内容只不过是翻版别人之后,我回到那个会场去也没有意义了。 赶快回去了吧。 这是最妥当的选择。 这时我猛然发现自己忘了一件重要的事。 嗯,我想想到底是什么。
「嘁!把真由理扔那里了……! 」
那个拖后腿的家伙。 不该带她来的。 本来我是把她的安全放在首位考虑的,是我大意了。 先给她手机打电话试试看。看情况把她叫到这里来就行了。 正想着,我拿出自己的手机,开机。 铃声突然就响了起来。
「嗯……?短信吗? 」
这不是普通的短信,而是附带了动画的彩信。 发信人是个陌生邮件地址。 我一面觉得很可疑,一面试着播放动画。
「……? 」
播放出的只是噪音一样的声音和画面。 难道是恶作剧?或者是牧濑红莉栖发来的某种攻击?这种噪音其实是会让人变得异常的有害音波之类? ……不,我没把邮件地址告诉那个女人,这应该是想多了。 就这么老老实实播放起来,我自己也麻痹大意了。轻轻弹了弹舌头。 而且现在也不是关心这种东西的时候。 在播放中途关闭了彩信,打开电话薄,给真由理打电话。
「咕,真由理。为什么不接。 」
这样一来我就只好回到会场去。 可在那里和牧濑红莉栖碰个正着的话麻烦就大了。
「啊,难道牧濑红莉栖把真由理拐走了……! 」

「混蛋。这就是“机关”的做法吗……! 」
我不能扔下真由理不管。 虽然我自己也觉得对她有些保护过头了,可就是没法不管她。她那样的像妹妹一般的存在,放任不管的话,很可能就会擅自糊里糊涂地不知道去哪了。 至于到底去了哪,总之不是这里。 真由理从前就是这样。 ……我之所以成为凤凰院凶真,也是因为真由理总是让人不放心。
「只能回去吗…… 」
一想到又得爬楼梯上到8楼,我就四肢无力。 回到会场时,中钵博士的见面会正好结束。 讲台上没人,那个冒牌发明家已经退场了。 20个左右的听众也纷纷准备离开。 我很快就找到了真由理。 她在会场的角落里一个人东张西望。 看来并没有被绑架。 附近也不见牧濑红莉栖的影子。 这对我来说正好。
「咕咕咕,那女人,害怕我了吗! 」

「好吧。今天就放过你。 」
于是我警惕着周围,跑到真由理身边。
「真由理,你怎么不接电话。我们该回去了。 」

「啊,冈伦。『金属乌帕』不见了。 」
她垂头丧气地对我说。
「不见了?它自己动起来了么。真够神奇的。 」

「不知道落在哪了…… 」
原来如此,所以她就在找吗。 实在是无关紧要的事。
「找不到就放弃吧。再去抽就好了。 」

「抽不中啦。因为,『金属乌帕』在网上拍卖会可以买到接近1万日元哦。 」

「什……么……? 」
那小玩具值那么多钱吗……?
「真由理啊,你到底把它落到哪了!? 」

「就是不知道才在找嘛……还有,就算找到了也不会卖掉哦~ 」

「呼哈哈,那1万元就当做本大爷的研究资金吧。 」

「都说不卖的啦。而且都已经写上真由喜的名字啦。 」
于是我便开始睁大眼睛寻找『金属乌帕』。
「嘟嘟噜~乌帕君乌帕君~快出来~ 」
真由理如此召唤着。会出来才怪。 顺便一说,“嘟嘟噜~”是真由理中意的口头禅,会在各种场合唱出来。 至于意思……我没问过。 始终找不到『金属乌帕』。 也就是说,不是落在会场内,而是在扭蛋机所在的7楼楼梯间么。 或者是有人捡到『金属乌帕』,看中它的拍卖价格,把它带回去了。 这么一想,我就一脑子懊悔。
「可恶。见钱眼开的卑劣的家伙,不知廉耻……! 」

「冈伦也是哦~ 」
咕,竟然被真由理吐槽了。
「啊————————! 」

「!? 」
这,这是什么声音?
「是惨叫声吗……? 」
这可不一般。 留在会场里的就只剩主持人和几个工作人员等数也数得出来的少数几个人。 来参加见面会的那帮人基本上都回去了,把我和真由理算在内也只有半数人。 所有人听到这阵惨叫都缩起了身子。 惶惶不安地互相张望。 就连我也因为听到这太过异常的惨叫,全身汗毛都立起来了。 又来了吗……?刚才的爆炸骚动过后,又发生什么了吗? 真由理紧紧地握住我的手。
「真由理,你待在这里 」
我吞了吞口水,做好觉悟后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那不是在楼梯附近,而是在通向更里面的走道上。电灯被关了,光线昏暗。 我感觉声音是从这边传来的。 我弯着腰,戒备着周围,谨慎着向前走去。 刚一拐角,“那场面”就映入眼帘。 走道深处。 有什么东西趴在那里。 有什么人,趴着倒在那里。 纹丝不动。 那服装我有印象。 那到底是什么。 那到底是谁。 我立刻就明白了。
「咦…… 」
牧濑红莉栖…… 虽然看不清楚脸。 不会错的。 10分钟前还缠着我的那个傲慢的天才少女。 就倒在一片鲜红血泊中。 死了……
「咦,为,为什么……? 」
我发现自己在发抖。 怎么办。我想逃跑。想赶紧逃走。 不应该专门跑来看的。 这明显很不正常。 一点不普通。 怎么看都觉得牧濑红莉栖是被什么人给杀了。 被谁——? 看不到其他人的影子——
「唔,唔哇……! 」
我惊恐地回头。 不只我一人,还有几个男人跟着我过来了。 大家都面色苍白地看着红莉栖的尸体。
「快叫警察! 」
用颤抖的声音发出叫喊的是刚才的见面会上当主持的男人。 以此为开端,大家都惨叫着一起逃开了。 当然我也和他们一样,没有理由再留在这里。 相比对牧濑红莉栖的同情,“想逃跑”及“恐惧”的感情占据了主导。 回到会场,真由理哭丧着脸在等着我。
「冈伦,出什么事了……? 」

「快,快走! 」
我拉起真由理的手,赶紧离开了这里。 一边从楼梯向下跑,一边拼命地将刚才见到的红莉栖尸体的影像从头脑中赶走。 可是,做不到。 比起尸体,她身体下面那滩血泊的鲜明的红色,映在眼睛里无法消除。 我第一次看到人的尸体。 那是因为,我很幸运地没有体验过亲人过世。 没有参加过任何人的葬礼。 看到尸体,这还是第一次。 恐怖——更明确是一种恶心窜上心头,背后感到一阵恶寒。 感想就只有这些。 没有涌现出更多的感觉。 我和牧濑红莉栖的关系,不过就是这种程度而已——
「呼,呼…… 」
来到中央大街上,我总算停下脚步。 因为全速冲下了楼梯,我上气不接下气,很难受。
「呐呐,发生什么事了~?你脸色很差哦…… 」
真由理一脸淡然。 大概因为她没有看到现场吧。 不过她竟然一点也不喘气。 这家伙看起来很迟钝,实际上运动神经很好啊。
「有人……死了。 」

「咦…… 」
我一次又一次地深呼吸。 那血的鲜红还留在脑海里。 不过心里已经沉静多了。 牧濑红莉栖被杀害了。 不知道犯人是谁。 远处传来警铃声,救护车应该很快就到了吧。 那之后警察也会赶来,这里会出大骚动。 可是现在在暑假的秋叶原街道上来往的人们还没有察觉到这起事件。 大家跟平常一样走着。 追求着家电,萌和工口,在这里走着。 这是平时的秋叶原。 我不知怎的从兜里拿出手机。 并没有什么特定目的。 啊,对了。是至告诉我牧濑红莉栖的事的,我将刚才目睹的惊人的事件告诉至吧。我这么想道。 这做法很不严肃。 我现在很兴奋。激动得头脑发热。 目睹了那样的事之后,根本没办法做出冷静的判断。 人类就是这样。 根本不怎么高尚。 没错,我明白,说穿了—— 也就是烂泥一般的秽肉的组合体。 子宫中堕落的精液里附上了脓化的精神。 这就是人类。 我浸溺在淡淡的伤感中,在手机上输入着文字。 『牧濑红莉栖被男人用刀捅了。那男的不知道是谁。情况好像很糟。不知道要不要紧。』 犯人是不是男人我不知道。只是隐约觉得男的比女的更现实——单纯是我的猜测。 顺便一说,是不是刺杀的,也是我的想像。 也没有听到枪声,流了那么多血我想应该是被捅了。 另一方面,我却没有明确的写她『被杀了』。 其原因我自己也不清楚。 一定要说的话,大概是因为感觉自己那样写的话,很可能那就会变成“现实”。 我陷入相当消极的感觉中。 明明又不是我杀的。我想着自己这种奇妙的心理状态,苦笑了起来。 就在几分钟前才目睹了一个人的死,几分钟后却就笑得出来。 这样的我,是一个很残酷而又冷漠的人吗? 这倒是与恶魔般的科学狂人很相衬。 把大拇指放在手机的发送键上。 我 用那只手指 轻轻地用力 发出了短信—— 紧接着——
「—— 」
这感觉是怎么回事……? 不,先不说这个……!
「消失了…… 」
暑假。 正午。 秋叶原。 从车站步行1分钟的中央大道。 在这里—— 一瞬间—— 数千个行人—— 从我的视野里—— 一起—— 消失了。 这是梦?还是看到幻觉了? 我不知道。 但是真的消失了。 我的确目睹了那个瞬间。 我哑口无言。 愕然地面对无人秋叶原 呆呆地一个人, 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在混乱中,我无意识的抬头仰望 广播馆的大楼上—— 我们刚才待的8楼的位置—— 正扎着那颗人造卫星。 
「喂,那边的人。你看得见我们吗? 」

「……怎么什么都不回答。我在问你啊?屏幕那边的人。 」

「哼。一副呆样。无趣的家伙。 」

「对你们来说我们看起来是在屏幕里面吧。咕咕咕,可那就大错特错了。 」

「在屏幕里面的是你。你以为是现实的世界,全部都是虚构的。当然也包括你自己。 」

「真正的现实在我们这边。 」

「你连我在指责你什么都不知道么。这也没办法。 」

「算了。那我就对我们做个简单明了的说明,让你心里有个谱吧。 」

「首先是,我们在什么地方。这里是位于东京秋叶原的未来电子机械研究所。我们一般把它称呼为“Lab”。我们的野心是要改变支配世界的结构,这里是我们的据点。 」

「是这样啊~不可以干坏事哦,冈伦。 」

「真由理你安静一点! 」

「从车站出来走进中央通路,末广町车站的十字路口朝藏前桥路左拐。进入下一个信号灯前的小巷就能看到一座名叫大桧山大厦的老旧的杂用楼房。我们研究所就在那里的2楼。 」

「标志物是大楼一层名叫『显像管工房』的重口味店铺。 」

「那是一家现在还只销售旧式显像管电视的商店。店里很萧条,就算这里是电器街秋叶原,也感觉不到它存在的意义。 」

「可是『显像管工房』的店主是一个名叫天王寺的大叔,他同时又是这栋大楼的所有者。 」

「因此,他这是在都市开始急速展开的现在,而且又是地价高居不下的秋叶原,竟然还仅为了自己爱好而开着店。 」

「还好这个店长很会看人。他看出我的魅力,将大楼2层整整一层几乎免费地租给了我们。唔~哈哈哈! 」

「不过未来电子机械研究所严重面临人才不足的问题,随时都在募集优秀的研究员。目前,所属的研究员有—— 」

「冈伦冈伦,这里应该说“Labmem”,而不是所属研究员。 」

「……Labmem,也就是Laboratory Member,连我在内一共有三人。 」

「Labmem Number 001,即是Lab的创造者,科学狂人的我,凤凰院凶真! 」

「明明叫冈伦要可爱一些~ 」

「以及爱好cosplay的一点红,Labmem Number 002,椎名真由理。 」

「嘟嘟噜~ 我是真由喜~我的爱好不是自己穿,而是制作哦。 」

「最后是超级厨客,Labmem Number 003,桥田至。 」

「别叫什么超级厨客啊。是超级骇客吧。常考。 」

「我们3人组成的未来电子机械研究所的活动内容,简单说来就是“发明”。 」

「具体去看我们Lab的主页。 」

「当然,制造与黑暗支配势力做斗争的未来电子机械是我们的最优先任务,不过其研究衍生出来的副产物发明也很多。倒不如说现在几乎都是这一类。 」

「我们已经完成了8种未来电子机械。然则这不过只是序幕。在我的脑子里,未来电子机械的构思一共有108个。 」

「跟某网球漫画一样吧,嗯嗯,我明白。 」

「说成是人的烦恼数啊,你这@ch脑。 」

「还有,我说了在讲话的时候别插嘴! 」

「说到头来,冈伦,你刚才就一直在自言自语? 」

「不是自言自语。你看不出来么。我现在在对屏幕那边的家伙说话。 」

「啊,那个人怪怪地笑了~ 」

「你这混账笑个啥!区区一个屏幕里的存在! 」

「你对他说“看毛看”啊? 」

「应该听不懂吧~? 」

「好像连我们在跟他说话都不知道啊。没有自觉实在是不幸。 」

「对他来说我们是不是看起来跟游戏一样啊~? 」

「我觉得那家伙连是游戏还是现实这种疑问都没有吧? 」

「那,桶子最喜欢的2次元的女孩子们也是那样吗~? 」

「那不一样。她们是我的妹子。 」

「你的妹子根本无所谓。 」

「不过啊,真由氏说的不是个很有趣的话题么。假如说我们是游戏中的人物的话,有什么办法辨别得出来是不是真的么? 」

「没有吧。 」

「秒答啊! 」

「因此,那种议论是毫无成效的。思考粉碎支配世界的构造的方法都要有意义得多。 」

「厨二病 你好,厨二病再见 」
听了桶子的这句话,我立刻把贴近显示屏的头抬了起来。 屏幕上站着一个以羊驼为中心设计出来的恶萌角色『羊驼人』。 这是一个名叫『羊驼人2』的互动游戏,对着附带的麦克风说话,它就会做出回答。 差不多十年前发售的,在当时爆发性的流行了一阵,可就我来看与其说恶萌,单纯就觉得恶心。 包括耳机一起中古价500日元,昨天买的。 我回头看向桶子,带着威严感地眯起眼睛。
「闭嘴,你这超级厨客。我可不是厨二病。 」
我故意挑了挑前发,顿了顿。
「我是凤凰院……凶真! 」

「那不是你的“设定”咩? 」

「真是的。桶子不善与人交流这点到什么时候才能改善啊。 」

「动画的off会一直都是我在活跃气氛啦。 」
这个看上去很别扭的胖眼镜男是我的战友,更是我的左右手,桥田至。通称桶子。 整天都懒洋洋地坐在电脑前的死宅青年。 有2次元的妹子还对3次元女仆花心,爱好的方向性多少有点问题。关于萌,似乎不管什么都照单全收的样子。 技术是真的,虽然他自己吹嘘比起硬件他在软件方面更在行,但依然能将我的想法转化成现实。是个很可靠的男人。
「啊呜……针扎到手了…… 」
在另一边,两眼含泪地舔着自己手指的是椎名真由理,17岁。极具杀伤力的高中女生。 这家伙也算是宅。不过程度上远远比不上桶子。 这个无忧无虑的青梅竹马在未来电子机械研究所担当cos制作(不过是仅限女性用cos)一职。今天也我行我素的制作着动画角色的cos。 是个搞不清楚到底是能干还是不能干的家伙。 为什么未来电子机械研究所需要动画角色的cos(仅限女性用)? 我坦白说吧。根本一点也不需要那种东西。 换句话说真由理对Lab来说一点用都没有。 但是我一点也不想把真由理赶走。 毕竟最开始敲开我所设立的这个未来电子机械研究所门户的人不是别人,就是她。 到现在我也还清晰地记得真由理第一次来到Lab的那个春天,她这样对我说道。
「真由喜是冈伦的人质,所以应该待在这里~ 」
嗯,实在莫名其妙。 可是对我来说,她的要求却是救赎。 因为一直被“机关”追捕,非常孤独,这是第一次出现同伴愿意参与我伟大的计划。 我不会忘记这份恩情。 就算真由理不起作用也无所谓,只要她愿意在这里就没问题。
「好了,冈伦。羊驼人有反应咩? 」

「没,完全没。 」
我甚至怀疑是不是出BUG了,屏幕里的人脸羊驼毫无反应。我那么拼命跟它说话,这家伙实在不知道知恩图报。 不过我已经腻了。 一点不觉得有趣。 恐怕不会再打开这个游戏了吧。
「这只态度冷淡的羊驼! 」
我很不爽地轻轻拍了拍电视的顶部。 然后——
「嗯? 」
电视发出咻地一声,画面突然黑掉了。 换频道和重新开电源,甚至又拍了它几次,也一点反应没有。 完全沉默了。 看来是……坏了。 这是从楼下的显像管工房免费要来的老电视。 可能是寿命到了。
「一定是羊驼先生生气了哦~ 」

「咕。待会儿得去问问看能不能修。 」
我关掉电视机,横躺在沙发上。 实在受不了像蒸笼一样酷热的日本夏天。我扇着扇子,望向天花板上的湿印。 闭上眼睛。 脑海里自然地浮现出一小时前所见的超常的情景。 
「消失了…… 」
走出广播馆我所见到的,走在秋叶原大街上所有人全部在一瞬间从我眼前“消失”的现象。 不只是行人。 包括动画商店,电器店,甚至牛肉饭的连锁店之类的店员和顾客,在中央通路上行驶的车辆……人们从我视野中的各种场所里消失了。 而且仅仅是一瞬间。 一眨眼功夫的事。 之后剩下的就是大白天却无人的秋叶原街景。 家电量贩店的店里传来商店原创的BGM。只有那容易记住的单纯明快的旋律回响在无人的大街上。 明明热的柏油路都产生扭曲的虚像了,然而这场景却让我觉得发寒。 我只能屏住呼吸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怎么了? 」
背后传来的声音好容易让我回过神来。 真由理没有消失。 好好地在这里。 而且还一脸好奇地看着我。
「刚,刚刚,人,人都消失了吧!? 」

「??? 」

「消失了吧!?就刚刚从眼前! 」
我的大脑总算可以理解现在状况,可立刻又陷入了混乱。 所以我跑到真由理身前,双手抓住她纤细的肩膀,有些用力摇晃着她。
「真由理你也看到了嘛!?看到了的吧!? 」

「嗯~啊~? 」
在我的摇晃下,真由理的脑袋上下晃动着。
「没~看~见~ 」

「没看见……? 」
我停下摇晃,这次又死死地盯住她的眼睛。 真由理也用玻璃珠一样澄清的眸子回望着我。
「你没看见?真的没看见吗?可是直到刚才还有很多人走在这里啊!? 」

「……有人在走吗? 」

「而且连店员也消失了!这怎么可能! 」

「嗯~我觉得那是没办法的哦~ 」
没办法是什么意思?
「总之呢,从最开始这附近就一个人也没有哦~。啊,哦~冈伦看到幻觉了呀。 」

「一定是因为太热了造成的~ 嘟嘟噜~ 」
……为什么在这种情况下还笑得出来!? 以前就觉得真由理是个奇怪的家伙,莫非真的脑后的管子松了么? 总之还是不要靠真由理了。 我束手无策地抬起头。 大楼和大楼之间是夏天特有的又高又透明的晴空。 以及散发着强烈光线的太阳。 视线很自然的朝刚才我们还在的广播馆的楼顶移去。 人造卫星一样的巨大机器坠落在那里。 在那里几分钟前,牧濑红莉栖被人用刀捅了。 对了,她怎么样了呢。 有人叫救护车了吗? 印象里集体消失发生前有听到救护车的铃声,现在已经没有了。 现在牧濑红莉栖还一个人满身是血地倒在那条狭窄阴暗的通道上吗。 啊,虽然这我也很在意,不过——
「……说到底那个人造卫星倒是什么? 」
人造卫星。 中钵博士的发表会开始前,发生了类似由爆炸引起的摇晃。楼顶的防火门的锁被人弄坏了,在那里放着一个人工卫星状的巨大的机器,空气弥漫着烟尘和磷光。 我去看的时候,那个机器还端端正正地摆在那里。 可现在抬头看到的情景却与当时不同。 它破坏了大楼的墙壁,像扎在里面一样静止着。 它扎在那里,也就是说正好撞到中钵博士召开见面会的活动会场。 “人造卫星从宇宙空间突入大气层,没能燃尽而坠落到秋叶原。” 看到这个场景任何人应该都会这么想。 然而—— 那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真由理,那个人造卫星…… 」

「嗯,吓了我一跳呢~ 」

「吓了一跳?什么吓了你一跳? 」

「咚咔~的一声,声音很大嘛。 」
很大的声响…… 的确有声音。 可我觉得我听到不的并不是“咚咔~”。 要说的话,倒像是“嗤嗤”声。 要打比方的话,就像是地震产生地鸣声。
「那个人造卫星是坠落下来的吗? 」

「有吗~?是不是有外星人先生坐在里面呢~? 」

「………… 」
是我变得不正常了吗。 我所见的东西和真由理的所见不一致。 莫名其妙的事连续发生。每一件都感觉缺乏现实性,所以让我怀疑自己是不是看到了幻觉。
「你们俩! 」
这时,突然出现了一个我和真由理之外的人。 小跑着朝我们跑过来的,是一个30多岁,身体健壮,穿着制服的警察。他的脸上充满了紧张感。
「你们在这干什么啊。现在这附近禁止入内。快点离开。 」

「对不起~ 」

「对了,警察,假设把你命名为警察A,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

「什么警察A…… 」

「刚才这里数千的行人在一瞬间消失了!你也看见了吧!? 」

「没看见。好了,你们快走了吧。 」
这家伙也说没看见么…… 更加对自己的记忆没有自信了。 这个不行的话那就告诉他在广播馆里名叫牧濑红莉栖的少女被刺了,让他赶快去叫救护车——
「从刚才开始你就在说什么蠢话啊! 」
警察无奈地吐出这一句,用力抓住我的手臂。 然后,明确地断言道。 “广播馆里没有少女被刺” 没有少女被捅?为什么说得这么肯定? 我还没能整理好情况,警察就强行拉住我走了起来—— ……那之后我和真由理被强行带到UPX,在那里才被释放。 UPX附近如常的有人在。 准确的说根本就是人山人海。 如警察A所说,中央通路被警察封锁起来,没有人进去。 然后我们就回到Lab,一直到现在。 感觉自己好像中了狐狸的妖术。 到广播馆去中钵博士的发表会开始后的一小时左右的时间究竟是不是现实呢。 我查看了新闻和网上。 奇怪的武器坠落在广播馆上这条新闻的确引起了话题。 所有东京电视台——甚至连东电也不例外——在这大白天就转入特别报道节目,现场直播着秋叶原的情况。 所幸的是坠落没有造成牺牲者,不过中央通路的管制还没解除。 媒体和看热闹的人似乎都被堵在秋叶原车站前。 没任何人提到秋叶原街上数千人一瞬消失,以及牧濑红莉栖被刺了的事。 实在无法理解。 ……无法理解?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吗……! 」
我发出奸笑,猛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桶子和真由理都莫名地睁圆眼睛看着我。
「这全都是“机关”的隐秘工作么!连警察都被施压,也就是说这个国家的中枢也已是他们的囊中之物……咕,这太可怕了! 」

「但是这瞒不过我的眼睛。总有一天我会揭穿他们的所为,为他们的支配结构划上终止符……! 」
从得出的结论中感到满足后,我从冰箱里取出Dr.Pepper,抱着瓶子就往嘴里灌。 这个Lab没有空调,只有一台小型的桌用电风扇。 所以不能缺少冰镇的饮料。
「脑力劳动后的Dr.Pepper还是这么爽啊! 」

「可乐不好咩? 」

「冈伦真的很喜欢Dr.Pepper呢~ 」

「不知道这知性饮料好处的人,可损失了人生的5分之1哦!唔~哈哈哈! 」
拉开将Lab分隔开的窗帘,里边是未来电子机械研究所的心脏部位,超顶级机密区域,无关人士禁止入内的开发室。 如字面上的意思,就是开发未来电子机械的房间。 Lab本来没有房间的分割,所以无奈只好用窗帘强行分割开。 就我个人而言,这个贫乏的地方我一点也不中意,不过现实中资金杯水车薪,奢侈不起来。 嗯,重要的不是金钱,而是野心的强大。 总之就是这样,我催促着桶子走进开发室。 这边的窗户全部用胶带封起来了,很阴暗。 而且很热。感觉像在做桑拿。 我一直都认真地想要买空调。随时都在募集提供资金的人。 走进开发室后,我将随意搭在椅子靠背上的白大褂披上身。 我在开发室一直都穿白大褂。这也有仪式的意义包含在里面。 可桶子却对我这习惯持否定态度。 似乎是因为穿和脱都太麻烦了。他对自己感兴趣之外的东西都觉得麻烦。正因为有这种男人,我们这一代才被人嘲笑为懒散的一代。 我用零花钱给桶子买的白大褂他一次都没穿就束之高阁了。而且估计今后他也不会穿。还我3000日元啊喂。
「桶子。计划进行得顺利吗? 」

「咦,啥计划? 」
桶子一头雾水。 我叹了口气,朝桌子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开发室正中央的桌子。上面放着一台业务用电子烤箱。比起最近的产品明显块头要大一些,而且四四方方的。
「计划就是计划。除了8号机的调整外还能是什么。 」

「哦,那个啊。突然说什么计划,我还以为指啥呢。 」

「我们之间的来往差不多也有3年半的时间了。 」
这家伙和我以前是同一所高中。而现在也在同一所大学,可以算是孽缘吧。虽说他成为Labmem不过两个月的时间。
「高二的时候我们不同班啊。所以实际上不是2年半咩? 」

「那些小事就别管了。我们来往的时间也算长了,差不多也该努力能跟上我的步调了吧。 」

「你~洗~洗~睡~了~吧。 」

「………… 」
一阵奇妙的沉默。 可恶。我一直梦想说一些话,让人觉得是司令官和副官之间在进行意味深长的对话。
「那你说吧,8号机不正常的原因研究出结果了吗? 」

「不,还没。 」
未来电子机械研究所至今为止共完成了8样发明。 Lab本来的研究目的,正如刚才对羊驼人说的那样,是为了制作能与以“机关”为首的黑暗支配势力做斗争的道具。 那方面的发明目前还一个也没有完成。而且面对具体该制作什么样的东西好这样的问题都还一点眉目都没有。 另一方面,作为研究的副产物,具有独创性的未来电子机械的开发是成功了。 大发明总是在对什么进行研究途中偶然产生的产物,我认为这条法则才是真理。也就是所谓的意外发现。 至今为止制作的东西一共有8样。 在此将这些充满荣光的未来电子机械按顺序介绍一下吧。 1号机『比特粒子炮』。 2号机『竹蜻蜓相机』。 3号机『莫非是奥拉奥拉吗!?』。 4号机『雷蛇』。 5号机『又连了无趣的东西by五右卫门』。 6号机『光束剑』。 7号机『攻壳机动迷彩球』。 每样都在桶子制作的web网站上公开了,好好将科学狂人灵光一闪的产物刻在脑子里吧。 现在出问题的是未来电子机械8号机『电话烤箱(暂定)』。 这命名实在一点水准都没有,现在还算(暂定),预定以后变更为经过更多推敲的名称。顺便一说,命名『电话烤箱』的不是我,而是真由理。 每次未来电子机械的命名都经过3个人讨论来决定。 我本想取个要用很多标注的幻想系的名称。 桶子脑子里又只有“想起来很麻烦”这种一点不浪漫的想法。 真由理提出“不简单的名字别人记不住”这种蠢到家的意见。 总之,关于命名每次都意见不一。 罢了,名称的问题先不管。 这个『电话烤箱(暂定)』是通过将电子烤箱和手机连接,能够对电子烤箱进行远距离操作的梦幻发明。 出门前将便利店便当放进电子烤箱,回家之前实现用手机进行远距离操作,到家的时候便当就已经热好了。 ……也就是说是一个毫无用途的垃圾作品。 前几天发现这个电话烤箱(暂定)有一个在我们意图之外的奇妙的机能。 发现的契机是真由理那个无烦恼少女很可嘉地把使用这个电话烤箱(暂定)的远距离操作技能用来热冷冻炸鸡当成每天的必修课。 就这样,真由理和往常一样想把她很喜欢的冷冻炸鸡『汇饭炸鸡NO.1』解冻的时候,发生了预想之外的事。 从结论来说,打算要给炸鸡解冻,结果反而将其“冷冻”了。 顺便明确的说,当时放入电话烤箱(暂定)的冷冻炸鸡,几乎是自然解冻的状态。 要将那炸鸡烤热,却反而把它弄得硬邦邦的了。 那之后我和桶子就在研究其原因,可……
「再现真由氏当时的情况进行了多次试验,有时候冷冻了有时候又没有。 」

「想要冷冻香蕉试试,却变成更诡异了。 」

「完全搞不明白。 」
桶子似乎热得受不了了,捻住胸口的衣服扇动着。 那“诡异”的情况我也有所把握。 于是我决定现在再试一次是否会发生那“诡异”的事。
「真由理!真由理!把香蕉拿过来! 」
我招呼依旧在谈话室那边缝着东西的真由理。
「……又要做胶蕉吗? 」

「我以前就很在意了,能不能别简称成胶蕉啊? 」

「可是啊,胶蕉就是胶蕉呀。 」
将真由理拿来的香蕉一整串都放进了电话烤箱(暂定)。
「为什么每次都一整串一整串的放进去啊~?好可惜啊~ 」

「太小气的话在和“机关”的斗争中可是无法取胜的! 」

「不取胜也没关系。知道吗,香蕉是真由喜买来的哦?可是真由喜一点都没有吃到香蕉。 」

「下次就考虑一根一根的用。 」
这次已经都放进去了,我华丽地无视了这嘴馋少女的牢骚。 电话烤箱(暂定)的操作方法相当简单。 电子烤箱上强行连接了一部专用的手机,只要向这部手机打电话就可以了。 号码已经在我自己的手机上登录过了。 呃,我手机放哪了呢。 我把裤子和白大褂的口袋翻了个遍。 拨好了。 立刻就连接上了。
「R·E·N·G。这里是电话烤箱(暂定)。 」
只要打电话就会自动连接上。 传出来的是真由理录入的语音导航。
「听到真由喜的声音了吗~? 」

「安静点。听不清真由喜导航了。 」

「现在可以进行定时操作。 」

「按下#键后,请输入需要加热的秒数。 」

「例如说,1分钟输入『#60』。 」

「2分钟输入『#120』。 」
按照导航输入的话,电话烤箱(暂定)就会顺利开始解冻。 不过现在要故意进行误操作,输入『120#』。 输入完了,电话烤箱(暂定)发出低沉的声音开始转动起来。
「这不是普通的加热么? 」
糟糕,错了。 马上停止加热。 再重新输入。 这里就硬是不按照操作指南,而是输入『120#』。 糟糕,输错了。 重来。 不按照操作指南的解说,输入『120#』。 行了。 本来单纯只是真由理输错了,结果不知为何却开始冷冻了。 电话烤箱(暂定)开始运转了。 放在其中旋转盘上的香蕉开始缓慢地回转。
「这回转台真棒。在和平时做反方向旋转哦,这东西。 」

「什么!?反方向!? 」
我没注意到!
「这可能存在重要的意义!可能会对量子的振动有影响,导入『洪德定则』—— 」

「有啊……有你个头的影响。 」

「……没有吗? 」

「没有! 」

「……哦。 」
3个人默默地看着香蕉旋转。 120秒之后,烤箱响起了轻快的声音。 从中取出香蕉。
「胶蕉出炉了~ 」
香蕉变得不是香蕉了。 极薄的皮的里边变成了凝胶状。 而且一整串都是。 真由理发现电话烤箱(暂定)有冷冻机能后,就拿香蕉来做了冷冻试验。结果别说冷冻了,还出现了这种诡异的情况。 于是我们就变得混乱了。
「桶子啊。你想不想……吃吃看这香蕉?应该想的吧。向为达成我们理想而献身的桶子敬礼……! 」

「……看起来难吃得很。 」

「味道无所谓。吃本身就是有意义的!好了桶子,不要客气了。我会为你收尸的,你一鼓作气地上吧! 」

「不要! 」

「……那么真由理。把这份荣誉让给你吧。 」

「胶蕉的里面好像软绵绵粘糊糊的哟。 」
咦,她已经吃过了吗。 果然天然少女了不得。一点没错。
「什么味道都没有,一点也不好吃。 」

「软绵绵又粘糊糊吗……桶子,你怎么看。 」

「粘糊糊的香蕉吗……粘糊糊的香蕉…… 」
从桶子的鼻孔里流下一串红色的液体。
「真由氏,你跟我说,“你的香蕉粘糊糊的呢……”。 」

「桶子桶子,你流鼻血了~ 」

「不用管我,说吧,求你了! 」

「你的香蕉粘—— 」

「别教唆她,你这低能的家伙! 」
我拿起手纸盒用力去砸了他的脑袋,他总算老实了。 差点把话说完的真由理似乎还没理解怎么回事,带着天真的笑容歪了歪头。
「变成胶状也就是半固体。换句话说,分子之间的连接可能变弱了。 」
半固体……也就是说,本来是固态的香蕉液化了……
「哦,我知道了! 」
我面向开发室里面的白板,在中间写上『冷冻』两个大字。然后立刻又在上面画上一个×,再用手拍了拍白板。
「我们以为这是『冷冻机能』,其实不对! 」
这个地球上存在的所有物质,从液体变为固体体积会减小,密度会增加。 冷冻正是将液体变成固体的行为,可试验后的香蕉却显示了完全相反的结果。 变成胶状即是密度减小。 绝不能称为“冷冻”。
「好,你们快叫喊“什,什么——!?”这时候你们该叫喊起来! 」
但是他们俩的反应很小。 真由理估计没听懂我说的意思,这算没办法……
「早就知道不是『冷冻机能』。 」
你,你知道怎么不先说出来…… 问题是这机能是啥?到底发生了什么?对咩。
「和冷冻相反的话,是不是解冻啊~? 」

「真是愚蠢的意见啊,真由理!那不就和普通的电子烤箱没区别了吗! 」

「那是怎么回事啊~? 」

「就是因为不明白,所以才头痛啦。 」

「………… 」
几乎处于解冻状态的炸鸡块变回冷冻状态的原因—— 老实说毫无头绪。 我和桶子放置关于电话烤箱(暂定)的烦恼,前往大楼。 今天必须去参加一会儿将在ATF举行的研讨会。 作为产学研合作的一环,我和桶子所在的东京电机大学给这个ATF设定了学分。 也就是所谓的夏季特别演讲。 有些研讨会不去参加然后写报告的话就得不到学分,所以不得不去。 说起来今天讨论的主题是什么内容啊。 暑假开始前好像确认过一次,已经忘了。
「各位请看,秋叶原车站前广播会馆大楼上,一个神秘的巨大物体坠落在那里! 」

「现在因为警察的封锁覆盖了周围,无法靠近大楼,但从远处看来,坠落的物体看上去像一个人造卫星! 」
从连接UPX和大楼的天桥上往下看,今天比往常人还多。 而且还有平时在秋叶原不常见的衣着轻浮很显眼的年轻男女。 他们都还络绎不绝的向仍在封锁中的中央通路的方向走去。
「桶子你不去广播馆看热闹吗? 」

「反正去了也看不到。当然,传到网上的情报基本都看过了。@ch的留言板数已经超过100了。超劲爆。 」
从刚才他就边看手机边走路,原来是因为这事。 我们走进大楼后乘上电梯,前往5楼的ATF会场。
「啊~好凉快~活过来了~啊叭叭叭叭叭叭! 」
大楼内开着空调,对穷学生来说就是绿洲。 这也是我们认真来参加ATF的另一个原因。
「关于电话烤箱(暂定),我大概已经得出结论了。 」

「那个(暂定)太麻烦了,你该省省了吧。 」
这坚决不能退让。就算我以外的Labmem不说(暂定),我一个人也要继续说下去。直到决定正式名称。
「那不是重点。 」

「你拿手的脑残理论又闪现灵光了咩。 」

「你说啥呢。我时时刻刻都在思考着超越森罗万象的可能性。别说脑残。 」

「超越森罗万象不就是一切皆有可能咩?这可不是理论层面的问题哦? 」

「桶子,我觉得电话烤箱(暂定)就是打开命运石之门的钥匙,你怎么看? 」

「你那命运啥啥啥本身就让人搞不懂了。 」
到达5层的提示音响起。 轻微的加速加重的体感消失了。 电梯的门缓缓打开。 我想要走出电梯的同时——
「呀! 」
与人撞上了。 我顺手抓住对方的肩膀支撑住身体。
「抱歉。 」

「啊……!? 」
这个女性的脸…… 我有印象。
「啊……啊……! 」
我吃了一惊。 瞬间汗毛直立。 连手指也不得动弹。 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的脸。 比起女性这个词,她脸上的一丝稚气让她更适合称之为少女。 这张端庄的面孔我在3个小时前见过。 牧濑……红莉栖……!
「那个,你什么事? 」
红莉栖一脸可疑地想要后退。 但是我没有放开她的肩膀。 反而在手指上使劲。
「好痛……! 」

「你,你…… 」

「你明明已经死了!怎么会在这里……!? 」

「而且—— 」
衣服一点污渍都没有。和那个时候相同的服装。 隔着这薄薄的布料观察起来,似乎没有受过多大的伤。 那么大的出血量,受重伤也一点不奇怪。
「没伤……! 」

「喂,很痛啊……!放开我……! 」
红莉栖在我胸口上推了一下。 她从我身前推开,警戒地盯着我。 看起来完全不像伤员。
「……你干什么? 」

「你没事了?伤不要紧?不,那不可能。牧濑红莉栖被什么捅伤满身是血—— 」

「你还在说这个啊? 」
桶子突然插上一句。 而且说法很奇怪。
「还在说是什么意思? 」

「因为你不是一周前不也朝我手机发了这样短信咩? 」

「短信?我发的? 」

「怎么可能!我看到牧濑红莉栖被杀是在仅仅3个小时前啊! 」

「喂,我说你别随便咒死我啊。我还活得好好的。 」

「这么说来那短信感觉很奇怪啊。发信时间是显示的是一星期后。也就是说是从未来发来的短信咩。 」

「未来发来的? 」

「你在网上看了什么奇怪的考察网站吗,桶子。你说出脑残理论真够稀奇。 」

「不对。短信的日期的确是一星期后的,呃,28……啊,对了,是28号,今天! 」
桶子慌忙操作自己的手机,然后给我看。 那的确是我发给桶子的短信。 接收时间是7月21日12:56。 发送时间是……7月28日12:54。 短信一共3条。 第一条是『牧濑红莉栖』。 第二条是『被男人』。 第三条是『捅了。那男的』 我为什么会把这么短的句子分成3条发送? 第三条好像句子到一半就断了。 我不记得发过这么短的短信。 但是这句子我有印象。
「这是……3小时前我发给桶子的短信啊。 」
可是那条短信挺长。也没有分3条发送。这句之后也还有后续。 那条短信发送到1星期前,也就是21号的桶子手机上了?
「挺有玄机啊…… 」
红莉栖不知道什么时候靠了过来,也站在我旁边严肃地看着手机画面。 对了,短信先不管了!虽说不能不管,但现在别管! 更重要的是这家伙怎么会还这么生机勃勃的!这才是最大的问题! 这是幻觉吗!?不,是恶灵!?有鬼作祟!? 我可不相信那种非科学的想象!我可是科学狂人! 我小心翼翼地把手伸向就在我身边红莉栖的侧脸。 手指能摸到她的头发。 手感爽滑。很鲜嫩。
「有……有实体。看来幽灵的想法是我多虑了吗…… 」

「………… 」

「冈,冈伦……这可不好吧……? 」
试着轻轻的拍红莉栖的脸,并用手指去戳。 真够柔软。皮肤的张力不同。尸体可不会这样。啊,我没摸过尸体的皮肤就是了。
「…………喂! 」
话说回来最开始和她撞上的时候,我也碰到她肩膀了,她也用手推了我。 可我却一直怀疑她有没有实体,证明自己有多混乱了。 那么我在广播馆看到的场景是什么。我听到的男人的惨叫又是什么。 和集体消失一样,那一连串的事件都是幻觉吗? 伤口。眼前这个牧濑红莉栖身上到底有没有伤口。 我忍不住想去确认。 我抓住她衣服的边角,想要慢慢地向上掀——
「乃想被抓到警察局去吗? 」

「……我只是想知道真相。 」
牧濑红莉栖因为怒火而开始发抖,我回望着她,继续把衣服向上掀——
「什么真相啊,你这变态!你白痴吗?找死吗!? 」
手被她打了下来。
「露易丝的名台词来啦! 」
我无视桶子的叫喊,继续说。
「我的确看到了。 」

「难道你刚才看我的内衣……!? 」
红莉栖红着脸慌忙把衣角收下去。
「你这低能!不是! 」

「………… 」
今天白天在广播馆里,中钵博士的发表会结束后,牧濑红莉栖被什么人给刺杀了,倒在血泊中—— 我亲切又礼貌地向她说明了一遍。
「咦,中钵……博士……? 」

「冈伦你说什么啊?中钵的发表会中止了啊。 」

「……中止!? 」

「对啊。因为人造卫星的坠落。 」
对话衔接不上。又来了,又是这种感觉。 仔细一想,亲眼看到集体消失之后,和真由理的对话也牛头不对马嘴。 焦躁。 我被卷入什么大事件里了? 这也是“机关”的阴谋吗?
「喂,我说你! 」

「我,我名为凤凰院凶真。 」

「不是的,完全不对哦…… 」

「凤凰院。我想问问你这件事的详细内容。 」
她似乎终于理解到我不是在说谎了。 可是我连为什么话会对不上号都不知道,所以也不知道怎么说明—— 这时候从里面的小会议室走出一个四,五十岁的男性。
「牧濑同学。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开始吧。 」

「咦,啊,好的…… 」
红莉栖瞥了我一眼,叹着气向小会议室走去。
「冈伦,总之我们也过去吧。 」

「过去?去哪? 」

「我们是来听演讲的啊? 」
哦,对啊。 桶子跟在红莉栖后面走去。 也就是说红莉栖可能也是来听同一场讲座的。 ……身为天才少女的她吗? 我的预想有一些错误。 天才少女不是来听讲座的。
「呃,非常感谢各位今天来听我这个晚辈的讲话。 」

「是来主持讲座的啊…… 」
年仅17岁就在『科学』上刊登了论文的日本年轻天才。 根据桶子的情报,几天前刚过她的生日,现在应该是18岁。 我最开始知道牧濑红莉栖这些消息是因为桶子给我看的杂志——日本的花边系周刊杂志——上的文章。 当时桶子是这么对我说的。 “她现在因为和逆留学差不多的理由来到日本了,似乎会以ATF特别嘉宾身份登场。” 现在想起来了。 他说的就是今天。
「我第一次主持这样的讲座,有些紧张,如果讲得生硬还望各位海涵。请多关照。 」
来听讲座的有各种各样的人。 像我和桶子一样的大学生比较多,也有大学教授级别的人。 这时红莉栖朝我投来犀利的目光。 看来是被她盯上了。 我也向她盯过去,但她却看向旁边了。 哼,管你是不是什么天才少女,我看你不爽。 广播馆里她叫住我的时候也是。 现在牧濑红莉栖在装乖,她的本性相当目中无人。 就算她被杀只是我看到的幻觉,但对她性格的分析应该没错。
「这次被告知要以『时间机器』为主题进行进行讲座,老实说这方面不是我的专业,但我还是会努力讲讲看。 」

「哦?时间机器么…… 」

「首先我要先盖棺定论,时间机器就是一种愚蠢的设想。 」

「我反对! 」

「咦……!? 」
我的发言不仅让红莉栖,也让在场来听讲座的人都大吃一惊。 嗯,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但我可不准备闭着嘴巴听这天才少女讲话。
「一口咬定无法制造时间机器太草率了。 」

「冈伦,你胡闹个啥啊……! 」
桶子在旁边做了敬礼的姿势。 ATF的工作人员朝我走过来,似乎是想将我赶出去。 我自己也觉得自己太得意忘形。
「这个,嗯,好啊。以讨论的形式展开的话讲起来也更有气氛。 」
因为红莉栖这句话我就不用被赶出去了。 她的语气听起来好像有些怒意,但我决定无视。
「不过在那之前请先让我把自己的想法讲出来。 」

「至今为止,世界上的科学家们提出了许多关于时间旅行的理论。仅计算主要的理论也有11种。 」
嗯,这个,有些什么理论来着。 宇宙弦理论倒是有所耳闻。
「中子星理论,黑洞理论,光速理论; 」

「超光速粒子理论,虫洞理论,奇异物质理论; 」

「宇宙弦理论,量子重力理论,铯原子激光理论; 」

「基本粒子环状激光理论,狄拉克反粒子理论。 」

「………… 」
原来如此,到底是个被称为天才少女的人。 由此认定牧濑红莉栖为我的对手也行。
「但是这些理论都没有脱离假想的领域。 」

「根据不同情况,有的还会被这11个中其他的理论给否定。 」

「那么,如果第12种理论被发现了你又怎么说? 」

「嗯?啊,哦,这个嘛……如果那样的话。 」

「可能会被第13种理论推翻嘛。 」
这可恶的丫头……! 听了我的假设后她看上去很自然地思考了片刻,竟然用相同的手法来反击我。 挺能干嘛。 这时我感觉到了来自周围的视线。 那些看上去很臭屁的教授们紧绷着脸看着我。 不好,看来太招摇了。 我可不想丢掉学分啊,现在还是自重一点好了……
「顺便一说,其实现在随时都可以实现前往未来的时间旅行。只要根据爱因斯坦的相对论。 」

「比如说,现在立刻前往羽田空港,在那里乘上去冲绳的飞机就行了。当到达目的地的时候,那人就比我多向未来前进了10亿分之1左右。 」
什么意思?
「移动的速度越接近光速,时间就会变得越慢。这就是相对论。 」

「说极端一点,如果能够以与光速差不多的速度奔跑的话,那个人时间的流逝就只有正常的一半。 」

「24小时都以那种速度奔跑的话,周围的时间已经经过了48小时,就相当于向未来跳跃了一整天哦,凤凰院凶真同学。 」

「……咕。 」
居然还点名…… 难得我决定自重了,牧濑红莉栖却要找我茬的样子。 ……可我不太想在这么多人面前暴露那个名字。 泄露天名就意味着风险。
「这不是诡辩吗? 」
不是我。教授中的一人用平稳的声音做出反驳。 的确,牧濑红莉栖所提出的时间旅行并非严密的时间旅行。 可没想到这么一大把年纪的大叔——而且还是教授——居然会反驳一个18岁的女孩子。 看来有可能真的想办成讨论的形式。 或者说是在刁难天才少女?
「说的也是。 」
天才少女很淡然地认同了他的反驳。 普通人18岁面对这么多人第一次进行讲座,不可能不紧张。 再被年纪远比自己大的教授反驳,估计脑子里都会变得一片空白。 然则牧濑红莉栖承受力之强,连本大爷都不得不承认。
「那可以回到过去吗? 」

「过去也马上可以去哦。到了晚上用望远镜看看天空吧。可以看见数万年前的光。 」

「这也是诡辩啦! 」
这次是一个听讲座的人用几乎唏嘘的声音说道。
「嗯,以上这些都当做前言。 」
红莉栖的表情好像稍微绷紧了一点,是我的错觉吗?
「让我们来思考一下,假如要制作一台能将各位整个身体都送往过去或未来的时间机器,需要一些什么东西吧。 」

「比较有代表性的大概算宇宙弦理论和虫洞理论了吧。 」

「所谓宇宙弦是拥有超巨大的质量,外形像弦一样的“裂缝”。 」
弦一样的裂缝……? “那些家伙”一定会通过这裂缝来到这里吧。 但是那种东西真的存在吗?
「裂缝的宽度要大概与基本粒子差不多,长度最短也得和银河系同等。大家想象一下吧。 」

「因为其拥有巨大的质量,所以具有能扭曲时空的性质。将那被扭曲的时空围绕着在弦中心的你转圈,就可以在前往360度以内的任意角度。 」

「也就是说,可以做到时间跳跃一样的行动。这被称为时空的角度缺失。 」

「经过角度缺失部分的时候,那里因为已经缺失了,经过时间变为零。 」

「将这一点运用起来,让宇宙弦以接近光速的速度运动起来的时候—— 」

「根据相对论,宇宙弦的时间会比周围变慢,经过扭曲后的角度缺失区域后,本来为零的经过时间会变成负。 」

「也就是说,通过后反而变成了“过去”。 」

「于是,用两根宇宙弦进行空间缺失跳跃,旋转整周后再回到原来的地点,就正好能返回开始时相同的时间。 」

「粗略的说来,这就是应用宇宙弦理论进行的时间旅行。 」

「顺便,希望大家不要误会,宇宙弦理论和超弦理论是不同的。 」

「那么,要运用宇宙弦理论前往过去,需要准备的东西有三样。 」

「第一。宇宙弦。而且要2根。啊,顺便一提,假说中宇宙弦只存在于刚刚诞生的宇宙里,要寻找的话估计得费很大的功夫。 」

「第二。就算找到了宇宙弦,还需要能够让其能以接近光速的速度运动起来的能量。 」

「要想让与银河系同等长度的裂缝跟光并驾齐驱,究竟需要多大的能量呢。可以肯定的是,不会小于1.21 gigawatt。 」
这时,一部分听讲的人一起笑了起来。
「第三。前往宇宙弦所在位置需要的宇宙飞船。要时间旅行的人必须乘坐。 」

「……怎么样,凤凰院同学。你认为能够用宇宙弦理论来挑战时间旅行吗? 」
能才怪了。 不过为什么要点我名啊。 刚才发出唏嘘的又不是我。
「嗯?看来凤凰院同学不太想用宇宙弦理论来挑战呢。 」

「那么,刚才举出的另一个理论,虫洞理论又怎样?这可能要比宇宙弦理论稍微现实一点。 」

「对了,凤凰院同学。你知道虫洞是个什么样的东西吗? 」
不要问我啦,我现在面壁中…… 可已经被她这么问了,我不得不回答。
「在空间中打开的像通道一样的东西……对吧? 」

「嗯,没错。 」
呼,太好了……没说错。 心里松了一口气。
「两个洞穴用隧道连接起来。隧道内能以零时间通过,不管两个洞穴相隔多远。 」

「可是这里很遗憾的告诉大家。虫洞的隧道受到超重力的挤压,开通的同时就会被压坏。 」

「所以,为了要让这股超重力无效,就必须做一些手脚。 」

「有一种东西被称为奇异物质,它拥有负的重量,能够排斥重力。 」
为负的重量吗……真想象不出来。 放在地面上就会浮起来的东西吗。 ……好像又不对。 这时,红莉栖举起了握着拳头的右手。
「虫洞隧道的状态就像我这样用力握住的拳头。 」

「要从这里通过,就必须在我手里产生一些什么来排斥我想要握紧拳头的力量。 」
说完,红莉栖松开了握紧的拳头。
「注入奇异物质,让虫洞稳定的话,就可以做到瞬间移动。可是如果要时间旅行就还需要一个步骤。 」

「现在假设虫洞入口的洞穴在这个秋叶原,出口的洞穴在LA。 」

「首先将LA的洞穴以接近光速的速度扔到宇宙的尽头。到达尽头之后再立刻拉回来。 」
怎,怎么搞?
「根据相对论,以光速移动时间就会变慢。回到LA的洞穴相对秋叶原的洞穴,存在于过去。 」

「于是在这种状态下,凤凰院同学跳进虫洞的话,应该就能回到几年前的LA了吧。 」

「然而这个时候还不算做了时间旅行。只不过是模拟的时间旅行。也就是所谓的浦岛效应吧。 」

「重要的是,这之后再一次通过虫洞从LA回到秋叶原。这样一来,因为通过时间为零—— 」

「凤凰院同学就回到了几年前的秋叶原。时间旅行就这样完成。 」

「虫洞理论所需的东西比宇宙弦理论轻松哦。 」

「其一。虫洞本身。可能存在于宇宙的某处,目前还没人发现。 」

「其二。将虫洞的洞穴以光速往返于宇宙尽头的能量。 」

「其三。奇异物质。顺便一说,这东西现在还没有确定是否存在。 」
……也就是说不管哪条都需要天方夜谭般的劳力么。 要把这些当成时间机器也太不现实了。
「各位明白我最开始说愚蠢的原因了吗? 」

「每种时间旅行的理论都是思考实验。用这些理论无法实际制造出时间机器。这就是我的回答。 」

「没有更简单点的吗?比如只需要拉开抽屉就能用的。 」

「没有呢。 」
她断言了。
「说到底,现代的物理学的极限就到这里。10年后会怎样就不清楚了。 」

「而且就算找到回到过去更简单的方法,实际能否回到过去还不一定。 」

「因为关系到因果律的根本问题还没有得到解决。 」

「时间悖论……质量守恒定律? 」
宇宙全体的质量有一个定值,永恒不变。 从未来前往过去的地点A进行时间旅行,在地点A时间机器和乘坐其中的人的质量会多出来。 这是会形成矛盾。 以前看过一本什么书——虽说是脑残系的——记忆中似乎提到如果发生引发这个矛盾,宇宙会不堪设想什么的。 具体会发生什么没有写。
「将质量守恒定律应用到宇宙这样的宏观尺度或者原子,基本粒子之类微观尺度的构成上是错误的。 」
什么!?是那样吗……?
「呵呵。 」
啊!这家伙刚刚看了我的反应洋洋得意地笑了! 咕,这太耻辱了……
「那是针对化学反应的定律。在现代物理学上完全不成立。 」

「因为无中能够生有。 」
哦~ 那不是很厉害吗。
「那么存在的问题是什么呢? 」

「要说时间悖论,也是指“祖父悖论”。 」
是说回到自己诞生前去杀了自己的亲长而产生矛盾的那个么。
「那种时间悖论的解答没有得出之前,时间旅行的实验无法实现,绝对不能。 」

「不杀不就好了? 」

「不是那么简单的问题。当成是科幻电影来想是很危险的。事情不会仅仅是你消失这么简单。 」
是吗?我觉得没有那么严重啊。
「矛盾的产生意味着因果律的崩溃,相对论的崩溃,甚至是这个世界上所有物理法则的崩溃。 」

「时间悖论不过是理论上的思考实验。不会在现实里发生,也绝对不能发生。 」

「所以,哪怕只有0.000001%的可能性发生,不管怎样的行为都不能真正实施。这样考虑不是很自然的吗? 」

「尽管也有多世界理论和自我无矛盾性等后路存在,但就我个人来说太不现实了,不愿意认同。 」

「………… 」
咕…… 我牙咬得嗤嗤作响。 牧濑红莉栖洋洋得意地看着我,我只好将目光转向一旁。 看来我不得不承认牧濑红莉栖的确是个天才。 结果我把红莉栖的讲座全部听了。 除了最开始的两种时间旅行理论,红莉栖对其他内容的解说也相当简单易懂。 刚开始她有些生硬,但没多久似乎就习惯了。总体来说这一场很成功的讲座,让人无法想象这是一个年仅18岁女孩的初次登台。 竟然敢用讽刺来回应我刁难的提问,这胆量也不小。 啊,我为什么要称赞她啊! 这些先别管了。 我亲眼看到红莉栖死了。 可她为什么还活着。 我的记忆和现实不一致。 不只是红莉栖的事,我与真由理及桶子的对话也有矛盾,现实里发生的事与我记忆中的不同。 如果说我看到幻觉,或是在做白日梦,那倒万事无忧了。 可凡事都有个万一。 所以—— ATF结束,我和桶子分手后径直就来到这个柳林神社。 目的是请人驱邪。 很难想象ATF出现的牧濑红莉栖是幽灵。 尽管如此我还是想让人来驱邪,这只能说因为受日本人独有思想的熏陶太多了。 过了万世桥,进入手边的小道,柳林神社就在铁桥下面的河边上。这是一座与周围的杂用楼房不搭调的小神社。 秋叶原本来有更有名的神田明神,但我反而选择了这个神社。 范围就只有巴掌大点地方,甚至让人怀疑到底算不算神社,可谓相当狭小。 尽管如此,从种植在这里的少量树木还是传来蝉鸣声。
「咦?是冈伦~嘟嘟噜~ 」
社殿前站着两个少女。 其中一个是真由理。 而另一个看上很文静的少女穿着巫女服。 ……说少女可能有些不太对。 这家伙叫漆原琉华。 是这个神社宫司的“儿子”。 没错,是儿子。 虽然不管怎么看都是清楚可怜的美少女……可他是男的。
「冈部,你好。 」
很有礼地弯下腰。 这声音这动作看起来完全是女人。 应该说比女人还女人。 可他是男的。 身高比真由理高一些,但体型很纤细。 可他是男的。 巫女服很合身。 可他是男的。 手里拿着竹扫帚。似乎正在扫地。 可他是男的。 都已经是傍晚了,还这么热。 可他是男的。 蝉叫声吵死人了。 可他是男的。
「琉华子啊,我给你的刀怎么样了。 」
我和这家伙混得挺熟。称呼他为琉华子。 以前在步行天正好碰上他被相机男缠上,顺便帮了他一把。那之后他就很亲近我了。 顺便一说,琉华子很巧合地和真由理读同一所高中,而且还是同班同学。 我得知这些已经是我认识琉华子之后的事了。 面对我语气尖锐的提问,琉华子难看地埋下头。 她脸颊泛红,哭丧起着脸,变得扭扭捏捏起来。
「嗯,那个,你是说妖刀·五月雨吧…… 」

「没错。那可是为了控制你的能力而买给你的哦。 」

「哦~是在『武器店本铺』买的那个吧~?好像是980日元来着—— 」

「真由理,你继续说下去会被“那些家伙”抹杀掉哦!别在提这事了! 」

「咦,要被抹杀掉吗~?冈伦,谢谢你担心我~可是可是,“那些家伙”是谁啊? 」
我故意无视掉真由理的提问。
「然后呢,琉华子。『妖刀·五月雨』你有在好好使用吗? 」

「啊,嗯。每天空挥一次…… 」

「用它领会到清心斩魔流极意的话,你就可以免于被体内邪念之火所灼烧。 」
虽说『妖刀·五月雨』是一把模型刀,不过这只是为了隐藏于世间的假象。 当遇到般配的主人时,其力量才能得到解放。 仅用980日元(含税)就得到手实在捡了大便宜。 但就算是模型刀,带着在街上四处走动肯定会被警察抓去接受教育。 所以才再三叮嘱琉华子“绝不能带上街”。
「我很感激冈部送给我这么好的礼物。 」

「我不是冈部。 」

「是冈伦哦~ 」

「对不起,凶真。 」

「你明白就好。来吧,暗语。 」

「啊。这个,El……Psy……Congrio……? 」

「错了!不是Congrio,是Congroo! 」

「啊,是! 」

「El……Psy……Congroo。 」

「这,这样可以吗? 」
见我点头,琉华子很开心地笑了。
「谢谢。 」
太惹人怜爱了,一不小心就会着迷。 可他是男的。
「多美的师徒关系呀~虽然真由喜不是腐女子可也心动起来了~ 」

「咦?真,真由理,不要做奇怪的想象…… 」
就是。 师徒关系是事实就是了。 我以凤凰院凶真的身份,就蔓延在世界上的阴谋和支配结构,以及与他们战斗的方法向琉华子进行了洗脑——应该说教导。 关于『妖刀·五月雨』的对话也是其中一环。 且不管琉华子的外表,他性格很率直,而且肯努力。 而且是他先请求我多教他一些东西的,所以以师父的身份来看他的确是一个很值得教导的徒弟。 不过他领悟能力并不太高,而且很害羞有时候会怯场,这是不足。
「好了,真由理怎么会在这里? 」

「我来找琉华君的哦~ 」

「我想让他在下个月的CM上做小闪的cos,可是他一点不想答应~ 」

「可是要我去参加cosplay,这太难为情了…… 」

「但是但是,我觉得琉华君一定很合适的~ 」

「一定会很受欢迎的,大家都会说“这样可爱的人不可能是女孩子”!好不好嘛~?去cosplay出道嘛~ 」
真由理的爱好是制作cos服装,至今为止自己做了30套以上,自己却很少穿。 据她说,将制作得很可爱的cos服装让别人穿上是一种无上的快乐。 而这一次的目标就是琉华子了吧。 当然,真由理正在绝赞制作中的cos服装毫无疑问是女性角色的。 身为男人的琉华子不想穿的心情……我也很难说是否理解…… 他现在就穿着巫女服,说不定对女装没有抗拒感。那么要cosplay也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啊。 真由理继续逼迫着琉华子,我叹了口气制止她。
「那些无聊的事以后再说。 」

「咦~?对真由喜来说很重要嘛。 」

「对我来说很无聊! 」

「不说这个了。琉华子,我来到这个神社不是为别的,而是想麻烦你帮我驱邪,可以吗? 」

「驱邪吗?那我去叫爸爸—— 」

「不,不用那么小题大做。只求个安心就行了。 」
所以才没去神田明神,而是到这个神社来了。
「就这么回事,你去把那个东西拿来吧。 」

「“那个东西”是指什么……『五月雨』吗? 」

「不对!驱邪用不着妖刀吧!说起驱邪肯定就是指那个了! 」

「那……个……? 」

「不知道正式名称叫什么,就是一根棍子上绑着白色的纸片,神主唰唰地挥舞的那个东西! 」

「啊哈哈,冈伦这个说明好脑残啊~ 」
被真由理这么说可是一大打击。
「啊,是大币啊。可是,不知道爸爸会不会借给我…… 」

「我去问问看。 」
琉华子再次低头行礼之后,朝院子内的屋里快步跑了过去。 而说起真由理,她正从包里拿出怀表看时间。 那是一块现代女高中生很少使用的很古老的东西。 名字叫“凯唒”。 当然这是真由理自己命名的,并非商品名。 我知道真由理从小学时候就一直带着这个“凯唒”,片刻不离身。 对真由理来说,这是比什么都重要的宝物。
「好了,真由喜现在要去打工了,先走了哦~ 」

「哦,那加油干吧。打完工直接回家吗? 」

「嗯。 」
真由理家住在池袋。 几乎每天都乘电车到秋叶原来。 顺便一提,之前已经说过我们是青梅竹马了,所以我家自然也在池袋。 不过从暑假开始我就一直住在Lab。
「那就这样啦,明天见~ 」
我叫住准备啪嗒啪嗒跑起来的真由理。
「……真由理。那个时候在广播馆你听到男人的惨叫声了吧? 」

「惨叫……? 」
真由理眨了眨眼睛,用食指按着眉角,做出思考的动作。然后一如往常的微笑起来。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

「今天白天。 」

「好像没有啊~ 」

「……哦。我知道了。那算了。 」

「冈伦真奇怪~ 」

「再见啦,嘟嘟噜~ 」
直到走下鸟居的台阶看不见身影为止,真由理都不停地回头朝我挥手。
「冈部,让你久等了。 」
正好琉华子回来了。 手里拿着唰唰唰的那东西。
「借到手了,太好了。 」

「咦?真由理回去了吗? 」

「别管真由理了,现在立刻开始驱邪,琉华子! 」

「啊,嗯,我来做可以吗……?话说回来,到底是要驱什么邪啊? 」
琉华子显得惶惶不安。 连我也开始不安并觉得他不太可靠的时候,我突然背后感觉到一阵寒气。
「唔,附在我身上的……恶灵…… 」
我抓住自己颤抖的手腕。
「咕,老实点,恶灵……!赶快,琉华子,这样下去我的身体会被恶灵占据……! 」

「怎,怎么会……!冈部,你要振作……! 」

「我不是冈部……! 」

「抱歉,凶真……!啊,可是我该怎么办…… 」

「驱邪……赶快……!按照我以前教你的做……就可以……! 」

「好,好的……! 」
琉华子表情严肃起来,双手紧握住大币。 仿佛摆出了正眼的架势,挺有气氛的。
「这,这个……呃…… 」
他着急得满脸通红。 似乎是想开口说什么,却犹豫不决。 害羞得陷入混乱了吗。咕,这个半吊子……!
「琉……华……拜托了……将恶灵……从我身体里赶走…… 」

「我……我不想杀你…… 」

「唔…… 」
琉华子眼里涌起眼泪。 我有些担心了。 明明知道这家伙是男人,可这可爱的外表让我产生一种弄哭女孩子的罪恶感。 可琉华子虽然饱含着眼泪,却好像又做好了觉悟。
「恶,恶灵……! 」
将大币高举过头顶,左右摇晃。
「从冈部……啊不对,从凶真身体里滚出来……! 」

「很好,就这样用唰唰敲我的手……! 」

「嘿! 」
大币的前端碰到我的手臂上。 这时候如果发生冲击波什么的话就戏剧性了,当然,什么也没有发生。 只听到蝉鸣的声音。
「怎……怎么样了? 」
我深深叹了口气。 手上的颤抖停止了。
「……不要紧。恶灵似乎离开了。干得好,琉华子。 」
琉华子吁了一口气,脸上发红。
「能帮上你的忙,太好了…… 」
他这腼腆的样子不管怎么看都是女孩子…… 回到Lab后,为了修理下午冒烟之后便沉默的古董电视,我来到楼下的显像管工房。 今天桶子和真由理都回去了,我1个人把电视从又窄又陡的楼梯上抱下来,费了很大的劲。 我用屁股推开工房的门,走进去。 在天黑后便很阴暗的店内,播放着国外新闻节目的巨大显像管的光芒显得格外晃眼。 42寸的显像管电视。 似乎现在日本已经买不到了。 现在液晶电视已经渐渐成为主流,应该不会有人想要这么占空间的显像管电视吧。
「哦,怎么了冈部。 」
一个健美型的不良中年人坐在那巨大的显像管跟前看着体育新闻。 这个男的就是工房的店主,也是这栋楼房的所有者,天王寺裕吾。 我把这个男的称呼为显像管先生。 是一个很热爱显像管的怪人。
「别问怎不怎么了。你给我们的电视机坏掉了。 」

「你这小子,对我的显像管动粗了吧。 」
我蹒跚地将沉重的电视放到柜台上。
「你的爱不够啊。 」
粗犷大叔的嘴里居然吐出爱这个字眼。 这不是害我起鸡皮疙瘩么。
「请求修理。最优先处理。 」

「你小子说的话还是这么奇怪啊。 」
店长立刻开始检查故障原因。我在等待期间无事可干,就环顾着店内。 不知是不是因为尘埃,空气显得很浑浊。 说起来还真到处都充满显像管。 虽然摆放得很随意,看起来那些全部都像废品似的,不过显像管先生说都是正在使用着。 有看起来像昭和时代就有的老东西,有平板电视,还有主流转移到液晶电视之前发售的高清显像管电视,样样俱全。
「今天店开到挺晚的啊。平时到晚上7点就关门了吧? 」
秋叶原一到晚上人就会急速减少。 就连大型的电器城也晚上8、9点就关门了。 到了那个时间段,会让人觉得白天的热闹就像幻觉,整条街上一片寂静。
「待会儿有客人要来。 」

「客人?那个小动物吗? 」

「我说你啊,别把我亲爱的女儿说成小动物。 」
店长瞪了我一眼,然后从怀里拿出一张照片,深情地望着。 那上面有一个看上去是小学高年级的小女孩,很害羞地做出“V”的姿势。 一无所知的人大概会以为这个健美型中年男人是个变态萝莉控吧。实际上这照片上的小女孩是店长的亲生女儿。现在大概小学六年级。 是这个大叔最爱的东西其二。 名字叫什么来着。 偶尔会见到她到工房来玩。
「你要是敢对小绹出手,我可干掉你。 」
对对。天王寺绹。很少见的字。 有时候会到这店里来,同2楼的我们也有交流。 说是我们,其实就是和真由理很亲近。 似乎害怕我和桶子,不太敢靠近。 那个年纪就能感觉到我释放的狂气,将来一定有出息。 店长很夸张地亲了一下那张照片。 真是恶心。
「可是除了你女儿之外还有别的客人来这工房吗? 」
我租用Lab已经有半年左右了,几乎没见有客人进过这家店。 没钱赚是肯定的。能不能保本都成问题。
「该说是客人还是什么呢。 」
店长收好照片,重新开始检查电视的情况。他的回答很暧昧。
「哦,这个估计是电路板的焊料松了。能修。 」

「哦,那拜托了。 」

「等等,给你写张估价单。 」

「啊!?你要收钱啊!? 」

「废话。原来你不打算给啊!? 」

「这电视可是你给我的。 」

「那又怎么了。我可没说连售后服务都免费。 」

「你这家伙,将寿命到头的老古董塞给我,还这么说话……! 」

「你烦不烦啊。那我回收了也行,不过得按照家电再利用法收费。 」

「太蛮横了!你竟然想从可能会改变人类史未来的男人手里坑钱! 」

「哈?那是谁啊? 」

「当然是说我了。 」

「你洗洗睡了吧小子。而且我把2楼几乎免费租给你了,你居然还敢这么对我说话,真有胆量。 」

「哼,修理费给你就是,显像管先生。 」
结果我还是在这个大叔面前败下阵来。 这时传来开门的声音。 我一看,一个女性客人走了进来。 她穿着一身古董衫风格的夹克,手脚细长,看上去像个运动员。被紧身裤紧紧包裹的大腿上也看得出肌肉。
「哦~哈~ 」

「………… 」

「………… 」
一瞬间我感觉她好像发动了『the world』替身。 我很想将现在发生的事描述出来。
「咦,怎,怎么了? 」
女性保持着双手的拇指和食指组成圆形的姿势朝向我们傻了眼。 这个打招呼的方式在几年前由某个男性带头开始使用,在小孩子间爆发性地流行过。 啊不,我个人认为这个动作的祖师应该是在东电的早间节目出演的某中坚声优。不管怎么说,反正很久没见到过了。 刚才店长说的客人就是这个女的吗。 可能不是客人,而是店长的熟人。 那个小动物同父异母的姐姐吗? 还是店长的情人? 女人终于停止“哦~哈~”的动作,干咳了一声。
「那个,我是刚才来过电话的阿万音。 」
这时时间终于开始流动。
「哦,是来面试的吧。我是店长天王寺。 」

「面试!?这么年轻的女性!? 」

「你想在这个又烦闷又低端而且萧条,店长还是这么一个让人不寒而栗的大叔的显像管工房里打工吗—— 」

「你小子,从下个月起2楼的租金涨1000日元! 」

「……我只是陈述事实。虽说作为无关的人不该插嘴。 」

「可没想到显像管工房还在募集打工人员。看这里这么清闲,完全感觉不到有必要啊。 」

「啊~那是我在电话里强行请求的。 」
她有些尴尬的回答。
「一开始被拒绝了,是我死缠烂打的拜托店长的。 」
这实在意外。
「现在像这样的年轻人太少了。好了,你坐在那边的椅子上吧,小姐。 」

「我,我不客气了。 」
看来现在真的要开始面试了。本来我应该退场的,不过他也没说什么,我不知怎的也就留了下来。 女性的表情看起来很生硬。 大概有点紧张。 就因为这区区的打工面试? 不管怎么说,与刚才“死缠烂打”这个词相反,从她的态度里感觉不到什么热情。
「你的名字叫什么? 」

「阿万音铃羽。 」

「年龄? 」

「18。 」
和我同年啊。
「是学生吗? 」

「不是。 」
女性摇头。 自由职业者吗。
「你为什么想在我这里工作? 」

「因为我喜欢显像管。 」

「录取你了!明天就来上班吧! 」

「喂,这就行了?你们这是在演情景剧吗?还是有什么阴谋!? 」

「……谢谢你,店长。 」
可是自称阿万音的女性这时好像终于安心似的吁了口气。 然后把视线转向我这边。
「对了,你是谁? 」

「你……想知道我的名字?不,算了吧。你一旦知道了,灾难可能会降临到你头上的。 」

「到现在为止,很多人都因为知道我的名字也被“机关”盯上了。美国的莎拉,意大利的克劳迪娅,法国的西蒙奴……我不能再让别人遭受危险—— 」

「喂,你在妄想个头啊。 」
咕,一点情调都没有就把我的话压住了。
「这个白痴男是租了这里2楼的冈部伦太郎。 」
店长替我做了介绍。
「不是冈部。我叫凤凰院—— 」

「烦死了,小心租金再给你加1000。 」

「……我叫冈部伦太郎。 」
女性站起身,把手搁在我肩膀上,一脸认真地说。
「虽然我不知道要抓捕你的那个“机关”是什么。 」

「如果遇到什么困难就找我商量吧,冈部伦太郎。我很习惯那些了。 」

「……哈? 」

「……? 」
习惯什么了?
「反正在特殊情况下我也能不择手段地教训他们。 」

「显像管先生,我觉得你最好别录用她。 」

「嗯,真不放心啊。要是出乱子可就炒你鱿鱼。说到底,那“机关”什么的都是冈部编出来的。你别当真。 」

「编的……? 」

「随便你怎么想。 」
不过总有一天我会让全世界对我俯首称臣的。唔~哈哈哈! 可阿万音铃羽还在盯着我看。 她搞不好有盯着人看的癖好。
「最近流行这样的啊。学到东西了。 」
我觉得没有流行哦。 
「……热! 」
我一大早就到大学里去了,回到秋叶原后全身都被热气包裹。 我在淀桥商店里的面包铺里买了杯冰咖啡润嗓子。 顺便在用手机浏览@ch。 我要看的内容大致就那几样。 灵异区,未来技术区。时不时也看物理区。 其他的偶尔会看看,但不会定期浏览。 调查了一下集体消失现象和牧濑红莉栖被杀的事,@ch上还没有出现相关的留言板。 果然是我看到幻觉了吗…… 看了看灵异区,各处留言板都有自称“约翰·提托”的人的留言。 都这个时代了还来约翰·提托啊。 我对这个人还挺了解的。 他大约十年前出现在美国网站的留言板上,自称是时间旅行者。 他声称自己为了得到名叫『IBN5100』的古老PC从2036年来到这个时代,与留言板的住民们展开了激烈的争执。 提托断断续续地对未来将发生的事进行了“预言”。 比如说伊拉克战争的爆发,疯牛病的蔓延等等。 而且还对自己乘坐的时间机器的原理进行说明,出示操作手册的照片,试图证明自己是未来人。 可结果到最后也没露出真面目,大概4个月之后就消失了。 每当他的预言变为现实了,在日本也会一段时间内出现他的话题。 他的确说中了一些东西。 可另一方面没说中的也很多,而且他一连串留言中还存在矛盾。因此,关于他是否是真正的时间旅行者,目前普遍持怀疑态度。 然后这个约翰·提托过了10年时间又出现在@ch上? 真荒唐。怎么看都觉得是标题党。 而且约翰·提托是美国人。可现在在@ch上使用的是日语。 总之先大致看看什么内容。 似乎现在就已经出现精华帖汇总站。 不过关于提托的精华帖汇总站几年前就应该有了啊。 提托的帖子和10年前提托自己描述的内容很相似。 还出现过几本将提托的发言翻译成日语的书。 我也因为偶然看了其中一本而产生了兴趣。 所以我能证明@ch上写的内容几乎和10年前相同。 那本提托的书我扔哪去了呢? 我是初中的时候看的,说不定还沉睡在家里书架的深处。 不管怎么说,这个再次出现的约翰·提托应该是冒牌货吧。 其实连冒牌都算不上。他只不过是在复制而已。 @ch上很多考据党。(注:考据党指为寻找论证依据而翻阅大量资料进行考证的一种人) 约翰·提托在日本的确没多大知名度,可这种标题党还是骗不到人才对。 我本是这样以为,可很意外的是留言板用户的反应和我的预想完全相反。 准确地说,好像所有人都是第一次与自称约翰·提托的“未来人”进行接触一样。 没有人提及10年前提托出现过的事。 变成我实在觉得奇怪,于是就对这一点吐了槽。可居然被全体人无视了。 可恶……!怎么回事……!? 这种事稍微调查一下就能水落石出。 美国有正宗的精华帖汇总站。 提到提托这个人的日本人的博客也有一大串。 我试着搜索了一下“约翰·提托”。 搜索结果,12条……? 只有这么点儿? 而且那12条全都是关于现在在@ch上发帖的那个提托的。 完全找不到10年前的提托的痕迹。 奇怪。不可能啊。 几年前我也搜索过提托。那时候出来了几万条。 搜索引擎被加密了? 我试着用别的引擎搜索,结果都一样。 实在不爽。 有种我一个人迷失在另一个世界里的感觉。 这也是“机关”的阴谋吗? 我莫名的感觉到一丝毛骨悚然。 从昨天起就总遇到混乱的情况。 给桶子打个电话吧。 这家伙,知道提托的事情。 而且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 这是因为以前,我曾经和桶子说过关于提托的话题。 关于谈话的具体内容,那段记忆有些模糊了。 但确实是聊过提托的。
「喂! 」

「是我。情况怎样? 」

「……冈伦啊。打电话的时候你还是别装腔作势了。 」

「我问你是否对约翰·提托的事有所掌握。 」

「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

「话说你现在在哪?你到Lab了吗? 」

「现在在『女仆皇后喵喵』。 」

「又在那儿…… 」
说起『女仆皇后喵喵』,那是在秋叶原的一家女仆咖啡厅。 喜欢三次元女仆的桶子是那里的常客。
「私下有些话要跟你说。 」
虽说完全没有私下说的必要。
「我现在过去,你别走! 」

「哈?你要来?我无所谓—— 」
懒得从包里掏出手机了,结果就没给他打电话。 但是在回Lab的途中,还是一边走一边给他发了个短信,知道了他在的地方。 女仆皇后喵喵是一家叫做『MayQueen + 喵』的女仆咖啡厅。 喜欢三次元女仆的桶子是那里的常客。 『女仆皇后喵喵』就在我们Lab附近。步行3分钟就到。 从藏前桥路走到妻恋坂十字路口向左拐就是。 我立刻就朝那里走去。 暑期放假再加上广播馆的那个骚动,这个时间的秋叶原相当热闹。 直到昨天这附近还被封锁着,不过终究不能连续两天都将中央通路划入管制吧。今天没怎么看到警察。 看来广播馆现在禁止入内,入口的卷帘门关着,上面贴着警察用来封锁用的黄色胶带。
「这里是秋叶原,现在距神秘的人造卫星坠落已经过去一天了。警察的管制已经解除,广播会馆前集中了很多人。 」

「因为目前还在调查坠落的人造卫星到底是哪个国家的,知道详细情况前还不能撤离。 」

「根据警方表示,暂时不会有爆炸之类的危险,但前来秋叶原购物的顾客和当地商店街的相关人员都表示出不安。 」
胶带前设置了几十架相机,大量媒体都在这里徘徊。 而且还有成倍于媒体的看热闹的人像是要把道路堵满似的集中在这里,所有人都在用相机对着头顶那类似人造卫星的物体。 人可真多…… 这在平时把秋叶原当做老家的我看来,这骚动已经超过祭奠的程度,显得异常。 不过,扎在广播馆里的人造卫星什么时候才会撤走啊。 不会爆炸吧。 这附近的避难公告解除了,也就是说应该不是什么危险的东西吧。 但是所有人都没有考虑到万一出现最糟糕的情况怎么办,这反而让我很意外。 御宅族们今天也为了追求色情同人志啊,进口游戏啊,电脑配件啊之类的东西来到秋叶原。 除了这广播馆前面,其他地方的光景跟平时没有什么不同。 秋叶原今天也很和平。 不过,昨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我一直都满头雾水,还是去查明原因比较好吧。 而且说不定我已经陷入媒体上常说的“分不清现实和空想”的状态了—— 我想着这些,将视线转回前方的时候—— 面前有一个女性正高举着手机站在那。
「……!? 」
被她拍下来了。 相机的镜头明显是对着我的。 我下意识地想用手遮住脸,不过不可能来得及。 为了保险起见,我回头看了看。本以为有她认识的人站在我身后,结果看不到那样的人。
「………… 」
女性看也不看我一眼,在检查手机画面。 不久后她背向我,又将手机高举起来,把相机镜头对准其他的行人。 莫非不是特定拍我,而是在随便乱拍吗。 就算是这样我也必须跟她说一句。 我时刻被“机关”追捕着,必须要将脸部照片流传出去的可能性彻底排除掉! 毕竟最近不太平。我可不希望自己的照片被用到犯罪行为上,然后被嫁祸。
「Wait,wait,wait! 」

「………… 」
她没回头。 拍得太投入而对我的声音充耳不闻了吗? 还是没听明白我漂亮的母语风格的英语?
「喂,那边使用手机相机的人!等等!等一下! 」

「……? 」
女性终于注意到我,转过身来。 理所当然地,她放在眼前的手机镜头也就对着我的方向——
「啊,别,别拍!莫非是“机关”的派来的!? 」

「………… 」
她完全无视我的抗议。 再次把视线落到手机画面上。
「我希望你能回答我的问题。你是“机关”的人吗? 」
如果是的话,我也必须采取相应的手段…… 别以为我总处在下风。
「………… 」

「不,不是吗? 」

「………… 」

「就算不是也有问题。被“机关”知道你有我的照片的话,你可能也会成为他们魔爪的目标。 」

「总之希望你能立刻删除刚刚拍下的我的照片。 」

「………… 」
她,她在没在听啊……?
「……我道歉。 」
女性总算轻声这么说道。
「如果让你不高兴的话。 」
然后只见她轻轻地低下了头。 我看起来……好像是在行礼。不过她本来就埋着头,所以到底是不是行礼我也无法确定。
「比起道歉我更希望你能删除照片啊。 」

「我在拍风景。 」
女性的手指相当快速地操作着手机键盘。 与她有些让人不耐烦的语气正相反。
「拍风景?你是观光客? 」
或者是以人造卫星为目标集中起来的凑热闹的人之一? 那为什么不拍人造卫星要拍我? 女性保持着埋着脸姿势左右摇头。
「……在拍今天我在哪里的证明。 」

「奇怪的家伙…… 」

「桐生、萌郁。 」

「嗯? 」

「名字。 」
似乎是在自我介绍。 我并不想听你自我介绍啊。 照片不知她到底删了没有。
「我有事想问你……可以吗? 」

「你先把照片—— 」

「都市传说。秋叶原的。 」

「……你知道吗? 」
秋叶原的都市传说? 到底是指什么? 不会是秋叶原有一个可怕的天才科学狂人这样的传言已经传播开了吧。 那个天才科学狂人的人头正被高价悬赏,不少刺客们都红着眼在寻找……!?
「咕……我可能……在这个城市停留得太久了……!不过……差不多是时候该撤离了…… 」
秋叶原,回想起来是一座不错的城市。 可能正因如此,我才待得太久了……
「奇幻的旧PC。 」

「旧PC? 」
面对我的提问,她好像……点了点头。
「好像在秋叶原的某个地方。 」

「哦,哦。 」
不是和科学狂人有关的啊。 我有些安心又有些遗憾。复杂的感觉。 不过,“奇怪的旧PC在秋叶原的某处”这样的都市传说吗。 我可没听过这样的事哦。
「要说奇幻的旧PC,是98之类的吗? 」
我脑子里浮现出来的就是那些。 可98能算得上“奇幻的旧PC”吗。 这个女性看起来好像在……左右摇头。
「……不。是这个。 」
说着她刚才一直握在手里的手机的液晶画面摆到我跟前。 上面显示着一个形状奇怪的电脑。 画面是黑白的,不容易看清楚,不过看起来像是PC。 不过外观和最新一代的明显不同。 这好像在哪见过……
「『IBN5100』。 」
IBN5100……
「约翰·提托想要得到的PC啊。 」
她握着手机的手指好像颤动了一下……我感觉。
「你见过吗……? 」

「没。只知道名字。 」
这也太巧了吧。 不,还是说——
「这可能也是命运石之门的选择…… 」

「你认识……懂的人吗……? 」

「桶子可能懂吧。 」

「他是一个超级厨客,我可靠的右手,是个连M16的中枢都能入侵的很有实力的家伙。 」
M16之类的是我夸大其词。 真要那么做,估计早被黑衣间谍带走了。 不过超级厨客是没错。 他PC方面的造诣异常的深。 说来我正要为了找桶子说事情而前往『女仆皇后喵喵』。没空在这里和素不相识的女人聊天。
「好了,我走了。女人啊,媒体围攻也要适可而止。 」
我留下耍帅台词准备赶快离开,可衣角被她一把拉住了。
「你干什么!? 」

「邮件地址……告诉我。 」

「……你的目的是什么? 」

「超级厨客……的。 」
似乎是想问桶子的事。 那么不明不白地说出来,我也有责任。 反正我现在去找桶子,干脆带她去吧。 ……不,慢着。 这可能是陷阱。 搞不好这家伙是个间谍,想要将桶子这一珍贵的战斗力从我这里夺走。 失去桶子我就毫无防备了。 余下的同伴就只剩唯一的特技是“制作cos(女性用限定)”的真由理了。
「拒绝!我现在不能失去桶子。 」
我快步从她身边穿过。
「………… 」
悄悄回头看。
「………… 」
女性追了上来。 我快步逃走。 她还是追着我。
「别跟在我后面走! 」
回头表示不满。 但女性不为所动,不知怎么她将手机画面朝向我这边。 上面显示着刚才拍下的我的傻样。
「咦~!你还没删除吗? 」

「你告诉我……我就删。 」

「竟敢威胁本大爷……你到底什么人。 」
我显露出本性,瞪着她。 可女性依旧埋着头,效果全无。
「我是…… 」
她的话停顿了一瞬。
「在『Arc Relight』打工…… 」

「那是什么? 」

「编辑公司……秋叶原的。 」
这人在编辑公司打工? 这样轻言轻语又阴沉的女人,干的了编辑公司的工作么。
「啊!你想擅自把我的照片用到新闻里!? 」
《抓拍隐藏在秋叶原的科学狂人!》之类的。 “机关”发现后,迫近我所藏身的Lab,将秋叶原化为一片血海—— 不好。一定要避免这可怕的事态发生。 那没办法了……
「我答应你的交换条件…… 」
不管怎么说,被在编辑公司打工的人拿走照片,可不知道会被用在什么地方。 我将自己的邮件地址表示在画面上给她看。 女性交互看着两部手机,再次开始高速输入。 很可怕的速度。我可学不来。
「哦,这个女的……是能力者吗。 」
她的能力名估计就是『闪光的指压师』 吧。 1分钟能输入255个诅咒文字。将那短信发给对方,对方就会丧命。 邮件地址似乎输完了。仅仅花了5秒钟。
「名字是……? 」

「凤凰院凶真。一个科学狂人。 」

「怎么……写? 」

「不死鸟凤凰,加个院字,以及凶恶的真实。 」

「…………哈? 」

「不死鸟凤凰,加个院字,以及凶恶的真实。 」
将同样的说明重复了一次。 这就是我天名的由来。 关于那个院字就复杂了,所以省去说明。
「………… 」
女性歪着头登录着我的名字。
「这样的? 」

「这啥啊你乱来!你对我的天名太不敬了! 」

「………… 」
女性的脸埋得更低了。似乎是在道歉。
「那你把手机给我!我来输! 」

「…… 」
可她像是要保护手机似的两手握得很紧,用力地摇头。 就像怕玩具被抢走的不听话的小孩子似的。 看来是不想给我。 她这么全力拒绝,我都有种人格被否定的感觉了。 稍微有些失落。 无奈,我只好向她的手机发一条空白短信。 她的名字刚才应该听过但想不起来了,干脆就命名为『闪光的指压师』。
「………… 」

「………… 」
不行。我在这秋叶原的大街上站着干啥呢。 赶快给这个女的发一个空白短信。 没必要加什么正文。 只要把天名告诉对方就行了。 给刚才登录上的『闪光的指压师』发送一条正文一个字也没有写的短信。 短信发送。
「………… 」
那个女人的手机没有任何反应,好像要问话一样地瞥了我一眼。 为什么没有发到呢,正在疑惑的时候——
「噢噢!? 」
突然我的手机响了起来。 看了看画面,打来电话的是桶子。
「是我,怎么了? 」

「不是什么“怎么了”吧? 你要我等到什么时候? 还有刚才的空白短信,算啥啊? 」

「空白短信? 发给你了吗? 」

「我收到了啊。 」

「那个发错了。十分钟后会自动消失的所以不用在意。 」

「喂,到底是怎—— 」
短信的收信人搞错了。 怪不得这个女人没有收到。 再重新发一次吧。 按了挂断键,不管桶子打来的电话了。 那个女人的手机过了那么久也没收到我的空白短信,我决定重发了。 短信发送。
「………… 」
女性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看。 真是个不看人脸色的家伙啊。 数秒的时间延迟后,她的手机收到了短信。
「……冈部……伦太郎? 」

「啥!?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 」

「这条空短信上…… 」
糟了,短信的名字设的是真名…… 必须得更改设置!
「那是为了掩人耳目用的名字。我再用凤凰院这个名字给你发—— 」

「不了……就这个。 」

「你说什么啊!我不是冈部伦太郎,而是凤凰院凶真—— 」

「………… 」
完全不搭理我了。
「照片你删了吗? 」
她好像……稍稍点了点头。 到底是不是在点头依然很难判断。
「删了就拿出证据来! 」
她无言地将手机画面对着我。 保存的图像只剩刚才的那副PC的图了。 这就放心了。
「……我会发短信的。 」

「记得……帮我问问。 」

「问什么? 」

「……都市传说。 」
哦,对了。 本来就是为了这事。 『闪光的指压师』交换了·地址后似乎满足了,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离开了。 这女人到最后为止都是一脸酷的表情。 而且她眼睛一次也没有和我正对过。 短信发送。
「…… 」
那个女人的手机没有任何反应,好像要问话一样地瞥了我一眼。 为什么没有收到呢。 两个人看着手机画面,感到很困惑。 真麻烦,还是重发一遍吧。 短信发送。 ………… 那个女人的手机没有任何反应,好像要问话一样地瞥了我一眼。 为什么没有收到呢。 两个人看着手机画面,感到很困惑。 真麻烦,还是重发一遍吧。 短信发送。 ………… 那个女人的手机没有任何反应,好像要问话一样地瞥了我一眼。 为什么没有收到呢。 两个人看着手机画面,感到很困惑。 真麻烦,还是重发一遍吧。 短信发送。 ………… 那个女人的手机没有任何反应,好像要问话一样地瞥了我一眼。 为什么没有收到呢。 两个人看着手机画面,感到很困惑。 真麻烦,还是重发一遍吧。
「…… 」
那个女人看着自己的手机,皱起了眉头。 然后,瞥了我一眼。 很明显的,刚才的眼神让人感到是在说着“快点发啊”。 但是,我有些犹豫。 把我的天名告诉这个女人究竟好吗。 虽然这么说,不管我有多么迷惑,我不告诉她她也不会放我走的吧。虽然我并不了解这个女人,不知怎的就有这种感觉。 这家伙真是粘着质。 没办法,我发送了一条空白短信过来。 在那之后说了一两句话,我就逃跑一般地离开了那个女的。 
「欢迎回来喵~主人sama~ 」
一推开『女仆皇后喵喵』的门,两个猫耳女仆就满面笑脸地来迎接。
「啊,是冈伦~ 」
其中一个是真由理。 这家伙也以『真由喜·喵喵』的身份在这家店里工作。 因为有这层关系在,我也大概每个月会来这家店两次。 ……我也算的上常客了么。 顺便一说我没去过其他女仆咖啡店。
「冈伦,欢迎光临~ 」
真由理再次低头行礼,她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
「喂喂冈伦,真由喜刚刚才发现。 」

「“冈伦”和“光临”好像啊~ 」
懒得理你……
「凶真,你来啦喵。好好休息哦! 」
前来迎接的另一个女仆,菲利丝·喵喵——当然这是艺名——用她的组合技攻击,目光微倾,做出猫一样的动作向我卖乖。 她是这个『女仆皇后喵喵』人气第一的女仆。 她看起来比真由理更萝莉。而据说实际年龄与真由理同年。
「桶喵也来了喵。已经等了很久了喵。 」
桶子频繁光顾这家店似乎目标就是菲利丝。 他偶尔还会望着菲利丝的个人博客自言自语“菲利丝真可爱啊菲利丝”。病的不轻。 我总是叫他在二次元和三次元之间选一个,他根本当耳旁风。 顺便一说,我挺怕应付这个猫娘。 要说为什么的话,就是因为“觉得赢不过她”。
「今天也要为了打倒“机关”而开机密会议喵? 」

「啊,嗯,差不多吧。 」

「让菲利丝也参加喵~ 」

「劝你不要。“机关”可没那么好对付,猫耳女仆根本不是对手。 」

「不会的喵。菲利丝会“那个秘奥义”喵。一定能帮上忙的喵。 」

「什么!?你总算领会“那个秘奥义”了吗!? 」

「对喵……挺过圭亚那高原的修行,经历了师父的死,菲利丝终于……得到了喵。 」
你师父是谁啊…… 我对菲利丝说过我的天名“凤凰院凶真”和关于“机关”的事。 在那之后她就比我兴致还高,每次碰面她都主动跟我提起这些。 顺便一说,菲利丝说的什么“那个秘奥义”,今天我第一次听说。
「所以我希望凶真能遵守约定,让菲利丝也去参加“精灵会议”喵。 」
唔……菲利丝已经开始暴走了。 要这么陪她闹下去,30分钟也脱不了身。
「你这家伙,想到“圣地”去吗!? 」

「不行,就算你领会了“秘奥义”,那个地方对你来说还是太早了。 」

「怎么这样喵!明明约好了喵!难道凶真要背叛我喵!? 」

「而且菲利丝的哥哥也在那里…… 」
在你个头啊。而且精灵会议是啥玩意啊!? 菲利丝眼含泪水凝视着我。 明知她是装出来的,我还是不由得退缩了。 和这家伙对话我总是不得不变成吐槽角色。总是控制不了势头。 对话的主导权就会被菲利丝夺走,最后落入听她一个劲讲述妄想的下场。 而且胡扯也要有个限度。 我和菲利丝所说的东西有决定性的差别。 也就是说,相对我所讲述的全都是真相,菲利丝说的全都是基于“妄想”的设定! 这妄想总是搞得我团团转。 所以我才“觉得赢不了她”。
「呃~有些听不太懂呀。不过真由喜也想到那个叫圣地的地方去呀~ 」
唔哇,天然少女也加入了。 这样一来就更加混乱了。 必须强行终止对话。
「你不用了。这事就到此为止。 」

「咦~ 」

「凶真一个人去太不公平喵! 」

「就是嘛~不让真由喜和范利丝去,冈伦太冷淡了。 」

「……范利丝是谁? 」

「范利丝就是范利丝呀~对吧? 」

「对啊~ 」
真由理和菲利丝相互看了看对方笑了起来。 难道是指菲利丝?莫非范利丝才是她真正的名字,“菲利丝”这名字是我弄错了吗? 我正迷惑着——
「那个那个,真由喜觉得不好念,就把它变成范利丝了~ 」

「噢,原来这样啊。 」

「好像有种女学院的感觉,这样也不错喵。 」
不说这个了。
「行了,快带我过去。我得在这里站多久才行啊。 」

「呢哈哈,对不起喵。主人,这就带您去喵~ 」

「真由喜,麻烦你带路喵~ 」

「包在我身上喵喵~ 」
『女仆皇后喵喵』的猫耳女仆在说话时似乎必须要一定程度的加上『喵』这个尾语。 真由理拉起我的手,将我带向店内。 带路的时候会牵手的似乎只有真由喜·喵喵一个。 这家伙应该是没有什么特殊的考虑,但因为她天然地做出这些行为,她在这个女仆咖啡店才获得了仅次于菲利丝的人气。 让她带我到桶子所在的座位去。 现在店里的上座率大约有六成左右。 『女仆皇后喵喵』在秋叶原的女仆咖啡店里算是一家中坚店。 见了菲利丝他们的装扮也明白,说是女仆咖啡店其实更接近cosplay咖啡店。 而且猫耳女仆+喵喵语,明确地说这里比起其他的女仆咖啡店,对新手的门槛要高的多。 另一方面,在女仆咖啡狂热者来看猫耳也是褒贬不一。 “装备猫耳的算啥女仆!” “猫耳+女仆破坏力翻倍啊!” 这两种意见完全对立。 虽然这家店在秋叶原大量女仆咖啡店里算是老店,对外的宣传并不怎么多,反倒给人一种不显眼的印象。 顺便一说,上面说的这些全是桶子的意见。 他说了不知道多少次,我耳朵都快起茧了。连我都可以背下来。
「桶子,冈伦来了喵。 」

「你太慢了吧我说。 」
我坐在桶子对面,他却不看向我。 翘着嘴巴。看来不太高兴。
「你刚才和菲利丝妲说了什么,求详情。 」

「……你听到了?反正我觉得也是桶子无法理解的内容。 」
其实我也几乎没理解啦…… 反正就是妄想失禁。
「哦,那方面的事啊…… 」

「菲利丝妲和冈伦的对话已经达到一般的御宅族都跟不上的境界了。好像能散发出一种力场啊。 」

「就知道布下你们俩单独的固有结界!不能原谅,绝对不能! 」

「范利丝好像也很中意冈伦喵~ 」

「店里的女孩子和来店里的主人们里面,能跟上范利丝步调的就只有冈伦一个人喵~ 」
我也没能完全跟上她啦。
「我嫉妒你冈伦!你这人生的赢家! 」

「哼,我对用胡话堆起来的女人没兴趣。 」

「这里是今天的“你没资格说”专帖咩。 」

「闭嘴你这花心大罗卜!二次元妹子在哭哦。 」

「咕啊,被戳到痛处了…… 」
桶子故意按住胸口倒在桌子上。 我喝了一口真由理搁在桌上的水。
「那么,主人,您决定点什么了喵? 」

「蛋包饭。还有热咖啡。不加糖。 」

「谨遵吩咐喵喵~ 」
我点完餐后,真由理像在桌子间游泳似的摇摇晃晃地向柜台走去。 看起来觉得很危险。
「说吧。你找我什么事? 」
桶子趴在桌子上问。 对了。 跟指压师和猫娘们折腾了那么久,差点忘记本来的目的。
「本来打算再过一个小时就去Lab的。 」

「私下有些紧急的事跟你说。 」
我把身子朝桌子前倾,眼睛环顾着周围的情况。
「你知道约翰·提托吧? 」

「……约翰·提托?谁啊? 」

「十年前左右出现在美国,自称是未来人。我以前应该和你谈过这个话题的哦。 」

「又是冈伦一贯的“设定”? 」

「什么设定啊!我说的一切都是真相! 」

「呼,麻换死了。行啊,我就陪你说吧…… 」

「那个提托是未来的来源是? 」

「慢着,你怎么说的跟第一次听说似的? 」

「因为的确第一次听说。 」

「不是忘记了? 」

「没啥自信就是了。 」

「在日本也出了好几本关于他的书。 」

「把那书拿给我看说不定能想起来。 」

「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

「人的记忆力就是很暧昧的东西啦。和数据不一样。 」

「………… 」
果然很奇怪。 另一方面,又没有证据能够明确地证明其“异常”。 我记得高中时代跟桶子谈过约翰·提托的话题。不过那只是随口聊了聊而已,桶子也有可能会完全忘记。 桶子是一个相当深度的网瘾份子。 但是网上的情报他可以自己选择,没兴趣的话题不看就是了。无法保证桶子会去调查约翰·提托。 他本人刚刚也说是“第一次听说”,没有去调查的可能性更高吧。 出错的是我的记忆还是周围的记忆?
「那关于『IBN5100』呢? 」

「哦~?冈伦居然知道这种PC。不错嘛。 」

「你知道? 」

「IBN在1975年发售的模型机吧。 」
没错。约翰·提托在@ch上也是这么写的。 所以提托最开始才通过时间旅行到了1975年,得到IBN5100后又去了1998年。
「是怎么样的PC? 」

「天价PC吧。 」

「因为是黎明期的古董,贵得不得了,一般来说个人身份出不了手。 」

「不过当时集合了IBN的独特技术,算是一部相当优秀的PC。 」

「IBN在六年后,1981年发售了旗舰产品『IBN PC』系列,这个更有名一些。 」

「其实我对IBN5100的了解也就是看过维基百科的程度。 」

「那有没有听过现在秋叶原某处有这东西的都市传说? 」

「嗯嗯,听过听过。大概一个月前在网上形成话题了。 」

「然后@ch上的有志人士听了这传闻后,就在秋叶原的商店里到处寻找。『FRIEPARA』的好友中有一个叫咯叽姐的人,她是活动的中心人物。 」

「那个『疾风迅雷的KnightHart』也出动了,结果好像也没找到。 」

「那都市传说就是假的了? 」

「谁知道呢,不清楚。秋叶原地下商店也不少。搞不好就在哪家诡异的店里也说不定吧? 」

「嗯,原来如此。 」
手机轻微地震动起来,并发出声音。 仅仅三秒就中断了。 看来是短信。 短信的话什么时候看都行。 现在正在和桶子说话呢,短信一会再看按说也没事。 喂喂…… 这短信算啥啊。 先不说这好像是看准时机发来的。 这发信人真的和那『闪光的指压师』是同一个人? 刚刚才交换了短信,对我就这么套近乎…… 而且这气魄完全不一样嘛。难道她是双重人格? 唔唔,现在正和桶子谈到IBN5100的事,该不该回复她呢…… 可对这个刚刚才认识的女人,我这么快就回复她又有种倒贴她的感觉。 我凤凰院凶真被人看扁了可不好。 要说的话,我作为一人应该是立于上层阶级的,现在就该让她好好理解理解。 而且最重要的是,现在还没看出这个女人到底可不可信。 要是回复她搞不好还会被她缠上。 再说也没证明她不是“机关”的爪牙。 这么说来,我觉得把从桶子这听说的事实之类的告诉她也好。 也包含着让她灰心丧气的目的啊,唔哈哈哈! 告诉桶子让他先等我一下,我开始输入正文。 并不是信任那个女的,只是想把从桶子那听说的事实先告诉她。 然后尽可能地灰心丧气吧,唔哈哈哈! 这就好了。 ——呃! 这、这么快就回信了吗!? 这简直一点时间差都没有啊!? 真不愧是闪光的指压师。有着光速手指的别名的女人。 我轻轻咂了下嘴,开始读那封短信。 可恶! 那个女的,看来和预感的一样是粘着体质。 说不定卷进麻烦里了。 这个先不回复了…… 我只是尽我最低限度的义务,没有什么需要感到内疚的。
「久等了。桶子。 」
我还是决定无视她。 这也是一种善良。嗯。
「久等了。桶子。 」

「我有一件事要确认一下—— 」
我再次用眼睛确认着周围的情况,将身体探向桶子的方向。
「IBN5100是引起世界灭亡的导火线吧? 」

「为啥啊。既不是导火线也和世界灭亡没关系啦。 」

「什么~?世界要灭亡了喵? 」
菲利丝端来了蛋包饭。 身姿相当飒爽。 一面做出猫的动作,一面单手托在手里托盘还保持着平衡。 她的猫语也是,菲利丝能让我感觉到专业气质。
「主人,让您久等了喵喵~ 蛋包饭来喵~ 」
把蛋包饭放到桌上后,猫娘从围裙的口袋里拿出番茄酱。 并用它在空白的蛋包饭上写上『世界大乱!』的红色文字。
「请在世界灭亡之前,好好享用~ 」

「唔哇!『世界大乱!』来啦!菲利丝妲的圆体字可爱得让我也大乱了! 」
桶子失去了自我。 冷静点——我用目光传达信息,但毫无效果。 我冷静的用汤匙将番茄酱文字给坦平了。
「啊……真可惜…… 」
反正都要吃下去,可惜个头。
「桶喵桶喵,『菲利丝杯』的事你考虑过了喵? 」

「嗯,当然了!我也参加。 」

「菲利丝杯?那是什么? 」
我一边咀嚼着蛋包饭,一边问。
「下个星期天要在这家店里举办『雷net』的大会喵! 」
菲利丝很兴奋似的在原地一蹦一跳。 别人还在吃东西,能不能拜托别在人前跳一跳的。
「菲利丝是大会的干事又是执行委员长,也就是说都是菲利丝提出的喵。 」

「凶真愿意的话也来参加喵!参加费用连饮料费一起1000日元。作为奖励,菲利丝会亲手做料理给赢了菲利丝的人吃~ 」

「不行不行。冈伦根本不了解『雷net』。 」

「喵~?很有趣的呀。 」

「我就不用了…… 」
我停住往嘴里送蛋包饭的手,轻轻叹了口气。
「『雷NET·交流狂欢节』么……,每次听到这个名字都会想起曾经是冠军的那家伙……自那以后已经过了2年了么…… 」

「啊。没什么。忘掉我说的。 」

「喵喵?相当让人在意的态度喵!那家伙指谁喵? 」

「估计不存在吧?『雷net』的官方大会也就1年前才开始的。 」

「………… 」

「凶真,你还是无法忘记“那个人”喵? 」

「哈? 」

「当时“那个人”……菲利丝的哥哥和凶真关系的确很好,菲利丝都觉得很嫉妒喵。 」
咕,糟糕。我话题又被她抢过去了……! 我可没说“那家伙”就是菲利丝的哥哥! 而且我根本就不知道菲利丝有没有兄弟! 真不该在菲利丝面前说这些话题!
「不过你也差不多该从回忆里走出来了喵! 」
菲利丝的叫喊声在店里回响,她直直地用手指指着我。
「菲利丝也很难过……但正因为难过才继承了哥哥的遗志,当上“雷neter”的喵! 」

「还记得喵?哥哥总挂在嘴边的那句话。“总有一天要用雷net给世界带来和平”—— 」

「菲利丝,拿咖啡来。 」

「喵喵? 」
我把吃完的蛋包饭盘子递到她面前。 吃饭动作要快。这是常年被“机关”追捕,自然养成的习惯。 让细嚼慢咽之类的去见鬼吧。
「谨遵吩咐喵~等稍等喵~ 」
菲利丝接过盘子,说着猫语回到柜台去了。 呼,刚才要是放任不管,估计就得陪她妄想十多分钟了。
「菲利丝妲可是众人皆知的实力派“雷neter”。 」
桶子苦笑着说明。
「非官方的外野比赛战绩400战全胜哦。 」

「她是Rickson么…… 」
桶子没听我吐槽。
「菲利丝妲不参加官方大会实在太可惜了。参加的话毫无疑问会取胜的。 」

「她为什么不参加? 」

「肯定是把这家店的主人们放在首位考虑了。为了不给店里添麻烦所以不参加,这样的?简直是女仆的模范啊! 」

「而且她和真由氏同年,还必须要去上学。 」

「说是不给店里添麻烦却要在店里举办什么『菲利丝杯』? 」

「别钻牛角尖! 」

「总之菲利丝很可爱!可爱的东西就是正义!猫耳女仆战无不胜,性的意义上。这就行了吧。 」

「你到底是二次元派还三次元派? 」

「一定要说的,两面皆是! 」

「各方都很freedom啊,桶子。 」

「很多人都这么说,对不住鸟。 」
平时总是没干劲,就这种时候才生龙活虎。 真希望Lab的活动也能拿出这种热情。 推着还没和菲利丝聊够的桶子回到了Lab,马上又被室内的热气给打败了。 赶紧打开全部窗户。稍微能通一些风,不过这也只能算自我安慰。 将电风扇开到“强”档,摆在自己眼前。 真想要空调…… 我打开电脑。 这台电脑是Lab的公共财产。现在都还在用CRT显示器,看起来很古老。 不过桶子这个电脑迷擅自买来各种硬件对其进行了改装,其内部性能似乎相当了得。 嗯,我用电脑要做的事,也就是更新未来电子机械研究所主页,查看Email,逛逛新闻网站,偶尔看看@ch之类。 刚才的那个提托还在降临中么。 啊,可没时间一直看@ch。 必须着手去解决昨天就一直束手无策的问题。 电话烤箱(暂定)。 差不多想搞清楚这奇怪的机能到底是什么了。 以前就拜托桶子把电话烤箱和电脑连接起来了。 设置在昨天就已经做好了,现在只需要在开发室里轻松地把线接好就行了。
「我说,桶子。为什么是X68000? 」
毕竟是20年以前的机器了。性能肯定很低吧。
「当然因为这是浪漫咩常考。 」

「这跟日本人主角却是异色双瞳的原因是一回事么。 」

「完全听不懂你在说啥。 」

「在说浪漫。 」

「是浪漫那就没办法了。 」

「不管怎么说,Lab没有其他空闲的PC了。 」

「你的最新PC呢? 」

「口胡。和这莫名其妙的东西连接起来如果速度变慢了怎么办啊。 」
真够任性的。 而且制作这电话烤箱(暂定)的是我们自己,你也不用说得那么难听吧。
「对了,关于胶化的问题你调查了咩? 」

「嗯,早上我去了趟大学。 」
香蕉为什么会胶状化。我为了调查那是什么状态,在这暑假里到大学去了。
「在显微镜下观察,分子都零零散散的。 」

「零零散散? 」

「这不是相转移的问题了。已经变得不是香蕉了…… 」

「腐烂的可能性……没有吧。烤了两分钟没可能就烂掉啊。 」

「……我想到分形构造了。 」

「门格海绵? 」

「对。感觉上像是在香蕉上无限打开了奈米程度的分形孔。 」

「这好像挺恐怖啊?到底发生什么了? 」

「……我有一个假说。 」
我故意卖关子地稍微沉默了一下。 桶子吞了吞口水。
「电子烤箱的电磁波影响——这样的假说。 」

「咦?这是什么—— 」

「我的推测正确的话,电话烤箱(暂时)很可能成为可怕的杀伤兵器。在军事上运用的话战争的历史也会被改写。唔哈哈哈。 」
我像恶人一样歪了歪嘴唇。 然后拿出手机放在耳边。
「……是我。计划进入第二阶段。……嗯,总有一天要让那些家伙们知道,审判日已经近在咫尺这一事实。 」

「一切都是命运石之门的意志,人类无法抵抗。El·Psy·Congroo。 」

「你又在和妖精说毛啊。我连接好了。 」
我很想跟他说明不是妖精,但是不行。 暴露对方的身份是一种背叛行为。 这就等于与一个比“机关”更棘手的家伙为敌。 电话烤箱(暂定)被包围在一大堆线的中间,搞不清楚是怎样的状态。 把这说成是与PC连接,还不如说是“魔改造”。 现在能做的就只有让电脑能使用业务终端模式进行操作,并且监视烤箱的运行状态。
「好了,现在怎办? 」

「香蕉已经准备好了。 」
刚才离开『女仆皇后喵喵』的时候,真由理托我买点香蕉。 真由理出钱。 实在是一个容易驾驭的女人。究极的老好人,或者说是头脑一片空白的迟钝笨蛋。 她似乎想不到让我买香蕉的话肯定会被用来做实验。 于是我将一整串香蕉放进电话烤箱(暂定)里了。
「一次用一整串真由氏又会闹别扭了吧?那是真由氏的钱买来的吧? 」

「这是她提供的研究经费。 」

「而且根本没有必要用一整串。一根就可以了吧一根。 」
桶子从上面拔了一根,重新放进电话烤箱(暂定)里。
「在实验经费上斤斤计较可是没办法改变世界的支配结构的哦。 」

「只有你才想去改那种东西。 」
一回到Lab这家伙就失去了干劲。 这家伙兴致的起伏太大了。
「行了,快用手机输入时间吧拜托。 」
手机放哪了呢…… 手机手机…… 拨好了。 立刻就连接上了。
「R·E·N·G。这里是电话烤箱(暂定)。 」
真由喜导航音开始了。
「现在可以进行定时操作。 」

「按下#键后,请输入需要加热的秒数。 」

「真不该加入这真由喜导航音,等得心烦。 」

「例如说,1分钟输入『#60』。 」

「2分钟输入『#120』。 」
操作指南终于完了。 输入『120#』。 输入完了,电话烤箱(暂定)发出低沉的声音开始转动起来。
「错了哟。 」
坏了,这是普通的加热。 把定时器手动回到0,再重新开始输入。 不按照操作指南的解说,输入『120#』。 坏了,输入错了 重新来。 不按照操作指南的解说,输入『120#』。 坏了,输入错了 重新来。 输入『120#』。 完成。 电话烤箱(暂定)里的转盘开始向平时相反的方向旋转。
「2分钟挺长的啊…… 」
虽说并没有拘泥于这2分钟的时间,不过真由理第一次发现这冷冻(?)机能的时候,定时定的是2分钟,所以我这也是为了再现当时的情况。 当然,60秒和180秒也都试验过了。 时间越短冷冻得越不彻底,还出现了毫无变化的结果。相反,时间越长变化越大。
「不过,这真的是电磁波造成的话,我们的细胞也变成零零散散的了么? 」
桶子似乎无所事事了,现在才提起这事。
「你进到电话烤箱(暂定)里被烤过吗? 」

「根本进不去吧。 」

「而且,你说电磁波影响的根据是? 」

「一定要说的话……那就是科学狂人的直觉。 」

「喂,信口开河的啊。 」

「爱迪生曾经说过。没有1%的灵感,99%的汗水也是无济于事。所以发明家啊,灵闪吧! 」

「不是“天才是1%的灵感加99%的汗水”吗? 」

「很遗憾。你那句是误传这一说法在近年已经成为常识。唔~哈哈哈! 」

「那是爱迪生说的?他叫你灵闪? 」

「没错,就是灵闪! 」
是不是灵闪记不清了,不过的确是这个意思。 我也是最近在wiki上得到的情报。
「因此身为科学狂人的我,随时都在灵—— 」
电话烤箱(暂定)响起轻快的声音。
「可是烤完了也就只是变成胶状,根本没有什么新发现啊。 」
有种浪费了这120秒的感觉。 桶子打开电话烤箱(暂定)的门,朝里看去。 然后不知怎的一脸困惑。
「哦……哦哦!? 」
他揉了揉眼睛,又眨了几次眼睛,反复地挠着头。
「你在干什么? 」

「没,这个……咦? 」

「……消失了。 」

「什么消失了? 」

「香蕉。 」
这家伙在说什么? 我一头雾水地推开桶子,朝电话烤箱(暂定)里看去。
「……没了。 」
……不见了 里面什么都没有。 就在120秒钟前放进去的香蕉消失得无影无踪。
「………… 」
我轻轻吐了一口气,拿出手机。 朝着电话里的无音说话。
「……是我。情况糟糕了。我们似乎……让一个了不得的东西觉醒了。 」

「了不得的东西是啥米!? 」
桶子在旁边手忙脚乱,我当没看见。 我心里也因为惊讶而猛跳个不停,不过表面上装得很冷静。
「现在立刻发动紧急要请666号“冷严之封印”。 」

「什么!?政府的许可!?你犯傻吗,现在可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这样下去这个国家会被炸飞的! 」
我怒吼之后收起了手机。
「……自,自演你好,自演再见。 」

「口胡你这菲利丝的跟踪狂。快说你把香蕉藏哪了? 」

「谁是跟踪狂啊! 」

「缴·蕉·不·杀。你觉得表演戏法就很得意了? 」

「不是冈伦你藏的? 」

「………… 」

「………… 」
难受的沉默。 这时候发觉喉咙已经干了。
「怎么会消失的啊!? 」

「天晓得! 」

「你去哪了啊香蕉!Bana~na! 」
将电子烤箱里的转盘取出来,把里面角落都找遍了,连香蕉皮都没看见。
「啊,哦,我明白了……这不是电磁波兵器,而是可以瞬间移动的电子烤箱……! 」

「你,你说什么~ 」

「……这也太乱来了。 」

「不然香蕉不可能从这密室里消失! 」

「这个,现在还是先冷静下来吧。 」

「啊,嗯。说得是…… 」
两人都深呼吸。 对了,吃根香蕉冷静一下。 我这么想着,将手伸向那一串香蕉。 ——然后,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
「什……么……!? 」
这明显很不自然。 真由理托我买来的一串香蕉。 大约3分钟前,桶子从一串上面拔下一根,放进了电话烤箱(暂定)。 ……应该是这样没错。 然而现在这一串上面没有被拔过的痕迹。 取而代之的是一根变得胶状化的香蕉连在上面。
「这,这啥啊!?怎么搞的? 」
桶子似乎也注意到了。 翻着白眼想去摸那香蕉,我赶紧制止。
「桶子!这Lab现在有多少香蕉? 」

「大,大概只有这一串…… 」

「这个胶蕉连着的地方是你刚才拔过的位置吗? 」

「不,不明……没注意那么多…… 」

「这胶蕉完全连在上面啊…… 」
没错,完全连着。 一点裂口都没有。 除了变成胶状外都很正常,连动过手脚的痕迹都没有。 也就是说,这并不是在香蕉胶状化后再接上去的。
「我,我说,桶子……这莫非是…… 」
我脑子里忽然出现一个词。 我有些犹豫到底说不说出来。 但是我终究没有忍住。 不管这有多么难以置信,但毕竟是我亲眼所见……! 脑子里还是一串问号,到底是什么原理出现这情况也不知道,总之如果要说明眼前发生的事,那就是—— 从处于封闭状态的电话烤箱(暂定)里,向香蕉串上——
「这不是……瞬间移动……吗!? 」

「嗯~ 」
从谈话室的方向传来女人的声音。
「你们的实验很有趣呢。 」

「是,是什么人!? 」
感觉心脏快从喉咙里蹦出来了。 我惊讶的叫着,转过身。 同时用锐利的视线给射穿了。
「怎,怎么可能……!?你怎么会在这里……!? 」

「年仅18岁就在『科学』上刊载论文的天才……在众人围观中玩弄男人的超S女……其佚名为“复苏者”…… 」

「牧濑红莉栖……! 」

「辛苦你解说了…… 」

「谁是僵尸啊喂。 」

「到底怎么回事!?你到这里来的目的是…… 」

「我是来见你的,冈部伦太郎。啊不对,是凤凰院凶真,对吧? 」
奇怪,这家伙怎么知道我的真名? 我没有跟她报过真名啊……!
「哦……你果然是“机关”属下的间谍,而且还是特殊能力者……! 」

「这样一来,不死一事也说得通了……! 」

「我都说我没死了。请别随便把人说死。 」

「桥田同学,你不能管管这人吗? 」

「牧濑氏你在这个情况下出现,冈伦大概陷入混乱了。 」
桶子似乎对这个女人的出现并不吃惊。 到底为什么?
「桶子,你背叛了吗!? 」

「冈伦你暴走过头了。 」

「你被牧濑红莉栖抓住把柄了吗,还是被她色诱了? 」
我狠狠地盯着红莉栖。 居然敢把我的右手给……
「不可原谅!你这个魔女! 」

「给我冷静! 」
红莉栖的眼里……好像闪出光来了。 难以想象18岁就有这等魄力。 莫非这个女人并非死了又复活,而是以死去的红莉栖为原型制造的人造机械步兵? 总之我老实的闭上了嘴。
「昨天讲座结束后我从桥田同学那打听到了这个地方,还有你的名字也是。 」
真没意思……心里不由得弹舌。
「你说你是来找我谈话的? 」

「是的。你说看见我死了,我想知道这到底是事实还是吃豆腐的借口。 」
这么说来我昨天被她当成变态了啊。 呃,现在回想起来我做得的确很失礼。还真亏她没把我揪去见警察。 可当时也是没办法的。死掉的人突然出现在眼前,任谁都会做出与我相同的事吧。
「不过看你刚才的行动我就理解。看来是单纯的性骚扰而已。也就是说,我的预测是正确的。 」

「能不能不要擅自得出结论。你误会我了。 」
这样下去我不就会被认定为变态了啊! 必须要想办法解除误会!
「不过这事现在别管了。 」

「咦?不管了吗……? 」
得救了。我还以为她会把我带到警察局去。 可她说了“现在”这词让人放心不下。 红莉栖伸直腰,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开发室。 明明才只有18岁,身材就这么好。 走路的姿势也很有味道。 虽然胸前缺少起伏! 我和桶子都畏缩起来,在这本来就不宽敞的房间里想和红莉栖保持距离,不停地后退。 咕,可恶。开发室可是不准外部人员入内的啊!
「说起来还没有做过正式的自我介绍呢。我叫牧濑红莉栖。请多关照。 」
她说完,绷着脸伸出手。 这动作算啥? 想用手指发出超常的波动吗!?
「握手都不会吗?日本的男人是不是太缺乏常识了? 」
握手? 面对可算初次见面的异性,而且还是几乎当成是变态看待的我,这个天才少女自己提出要握手?
「你欧美吗! 」

「在美国住了7年,怎样? 」

「真是欧美啊…… 」
纤细又漂亮的手指。 指甲色泽丰韵健康。没有涂指甲油也没有假指甲之类多余的装饰。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 我做好随时都能逃跑的准备,曲卷着腰,小心翼翼地伸出手。 用自己的拇指和食指轻轻地捏了捏红莉栖食指的指尖就赶紧退开了。
「你战战兢兢过头了。 」

「你身上的杀气可不一般。这就是俗话说的武术吗? 」

「俗话才不这么说。 」

「那就忍者—— 」

「俗话个鸟。 」
咕,这女人实在冷酷到底。 而且偶尔语气会变得很可怕。
「在美国长大的话不是应该说着“HAHAHA!Nice to meet you!”,满面笑容着请求握手么。 」

「啊不,应该是请求拥抱才对。 」
人造机械步兵做不到吗?
「你这是怎样的偏见啊。 」
红莉栖耸了耸肩,吐出这么一句。 她已经没有在看我这边了。 她的视线朝着放在电话烤箱(暂定)旁边的香蕉。 刚刚发生了难以相信的现象的香蕉。 一串香蕉中只有一根很不自然的胶状化了。
「……这真的很有意思呢。 」
红莉栖把脸靠近香蕉,开始仔细地端详。
「有镊子吗? 」

「没! 」

「哦。 」
说完红莉栖把食指噗嗤地插进胶状的香蕉上。 红莉栖漂亮的手指渐渐埋进粘糊糊的香蕉里。
「你干什么!这是珍贵的实验资料……! 」

「真唠叨! 」
红莉栖很快拔出了手指。指尖上粘着胶状的碎片。 她毫不犹豫地将手指一口含在嘴里。
「……没味道啊。真难吃。 」
眉头也没皱一下。
「这么贪吃啊,复苏者,看来你还是个小朋友嘛。肚子那么饿的话我就赏你一根香蕉吧! 」

「我不要。 」

「而且那香蕉是真由氏的。 」

「别客气。我说赏就赏! 」

「谁要吃变态的香蕉啊。 」

「变态的香蕉……! 」
桶子仿佛受到电击似的,身体颤抖了一下。 怎,怎么?发生什么事了?
「吃变态的香蕉……晃晃悠悠……含住手指……边说难吃边皱眉头…… 」
看来这家伙脑内的变态感应器开始高速运转了。
「牧濑氏牧濑氏。能麻烦你再说一次刚才那句吗?可以的话尽量用懊悔的表情。 」

「啊……? 」

「就是“谁要吃变态的香蕉啊”这句,后面能加上“啊,可是……”更佳! 」

「……嗯?……嗯~? 」

「……! 」
大概是察觉这话的意思了,红莉栖瞬间满脸通红。
「呼哈哈,桶子啊,虽然你是无可救药的人渣又是最纱布的变态,但这次就算你立了大功! 」
因为你帮我向这个臭屁的红莉栖报了一箭之仇! 现在必须要继续追击才行! 让这个自大的少女知道什么叫成年人的战术!
「怎么,牧濑红莉栖。你刚刚想象到什么了?实在想请教你一下啊。呼哈哈哈! 」

「………… 」

「快说吧天才少女!天才到底做了怎样的妄想,还请赐教啊! 」

「你这白痴……! 」
红莉栖生气地高耸起肩,背向了我们。 还是有这样充满人性的感情表现嘛。 看来她不是人造机械步兵。 我现在实在很爽快。 最近数年来就现在最畅快。 不愧是桶子,我的右手。干得好。
「原来你们俩都是变态。 」

「啊呀~ 」
你害羞个头啊白痴。
「你可没资格说我! 」

「OK,我为自己高傲的行为道歉。 」
红莉栖大大地叹了口气,重新面向我们。 表情已经变回冷静的样子。
「就算其原因是你们的性骚扰行为,我现在也不追究。 」
你别每次都加上个“现在”啊。不是会让人担心以后真的被你告了怎么办么。
「麻烦你们告诉我详细情况。这个香蕉,还有那边的—— 」
红莉栖看了一眼电话烤箱(暂定)。
「电子烤箱。 」

「这是顶级机密。可以告诉你这个无关人士的就只有一件事,这东西的名称是『电话烤箱(暂定)』。 」

「括号,暂定?什么意思? 」

「字面意思,名字还是暂定的。 」

「名称无所谓。 」

「但除了名称就没别的可以告诉你的了。 」

「可是冈伦。牧濑氏说不定能解释这个诡异的机能哦? 」

「唔,这个嘛…… 」
毕竟她好像是个天才嘛。 好歹她驳倒过我,至少她的头脑可以期待一下。 但这目中无人的性格让人不爽。 这个少女很危险。 而且有点可怕。 于是我想出了一个好主意。
「笑成这样……又在想什么变态的东西了? 」

「你叫克里斯蒂娜对吧? 」

「谁是克里斯蒂娜啊!你穿越了吗! 」
隐约感觉这么叫她更有美国电影的气氛。
「你想知道这台烤箱的秘密的话,就和我做个交易吧。 」

「……什么交易? 」

「第一,要你加入Labmem。 」

「拉面……? 」

「是Labmem,猪头!Laboratory Member! 」

「你是说让我加入到研究所的成员里?可是我预定8月就要回美国。 」

「会让你写张答应不对外人泄露秘密的契约书的。如果你违反,就向『科学』揭发你是个冷漠好色的变态! 」

「唔…… 」

「真鬼畜啊,冈伦。那本『科学』发售了我买5本。 」

「你成为Labmem之后,只要回国之前的这段时间里,你的头脑能为我们Lab工作就行了。 」

「……你真拽啊。把详细的合同给我看看。 」

「没有那种东西!这里是社团,不是公司。 」

「……只是提供知识的话,OK。不过如果还有其他什么变态霸王条款的话,回答就是NO。 」

「不会吃你也不会刮你,放心吧。 」

「……但是要性骚扰? 」

「要你个头! 」

「刚才你说了“第一”吧?还有第二条对吧?那有可能是变态要求—— 」

「第二个条件是—— 」

「今后不再追究我险些对你做出性骚扰行为一事。 」

「………… 」

「冈伦,你太小气了!作为人的气度太小了!但这很好我喜欢! 」

「桶子你可没资格说我。顺便一说,桶子的性骚扰行为不包括在这之内。那方面你们俩自己商量。 」

「你说啥,口胡! 」

「我们的要求就这些!你不接受这两点的话就请立刻离开! 」

「……咕咕咕,怎么样?我觉得这场交易不错哦。 」

「对你来说不错而已吧。 」
红莉栖很夸张地把手指伏在额头上。
「真是的……有种去甲肾上腺素分泌过度的感觉。嘴巴张开闭不上了。 」

「我可管你是不是得了颚部关节病!到底答不答应要求,快回答克里斯蒂娜! 」

「叫你别多加字!我叫红莉栖! 」
她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抬头仰望天花板。 这家伙各种反应都很强烈,因为在美国长大的么? 感觉她迟早会说出“damn!”,“oh my god!”和“mother fucker!”之类的。
「……OK,我接受交易。 」

「咕咕咕,回答得好。现在这个瞬间你就是Labmem Number 004了。 」

「我们欢迎你,克里斯蒂娜。不,复苏者! 」

「两个都不对。你好好地称呼我。凤凰院。 」

「………… 」

「………… 」
我们之间展开了1分钟左右的视线战。 先移开视线的是红莉栖。 做出游刃有余的感觉。
「真孩子气呢。 」

「你说什么?天才“变态”少女。 」

「啊~好讨厌!以后不准叫“变态”!我也不会把你当变态了!饶了我吧! 」

「你明白就好。那赶紧开始正题吧。桶子,给克里斯蒂娜—— 」

「蒂娜也不准! 」

「给红莉栖君说明一下至今为止我们所做的实验。 」

「我拒绝! 」

「………… 」
结果只好我来说明。途中我一边展示起自己的传说——被红莉栖骂道“你别脱线”——一边将电话烤箱(暂定)和香蕉的关系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了。 红莉栖直到最后才自己提出问题,不愧被称为天才,理解能力很强。
「——果然很有趣。 」

「说说你的见解。 」

「至少应该将电磁波兵器和瞬间移动过之类无·聊的假说给扔了。 」
一副要吵架的样子啊,这位女士。
「可以再做一次实验吗?我也想亲眼看看。 」
她说完,在我们回答之前就很“自然”的从香蕉串上拔了一根。 然后表情严肃地将其放进电话烤箱(暂定),并用自己的手机设定了时间。 怎么回事呢? 我看着她这样一种想法油然而生。 ——她好像乐在其中。 怎么说呢,具体和平时有什么不同我也明确说不上来,而且她还是一如既往的绷着脸,可我还是有了这样的感觉。 嗯,这家伙也是候补的学者嘛,喜欢做实验也不奇怪。
「冈部和桥田看着香蕉那边。 」

「能不能麻烦你别指示我。我可是科学狂人凤凰—— 」

「好啦,视线不要从香蕉上挪开! 」
马上就生气了。 我和桶子照她说的凝视着香蕉。 不用红莉栖来指示我,我也会这么干。最开始发生“瞬间移动”的现象时,我没有看着香蕉,现在想确认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现象。
「经过了60秒。有没有什么变化? 」

「没有啊! 」
现在,电话烤箱(暂定)里的香蕉会变成胶状回到这里来。 出现一次还可能是什么意外,或者用偶然的产物来收场,两次连续发生的话,那就证明确实是“发生了什么”。 那样的话,红莉栖也会重新考虑了吧。 考虑这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次成功的瞬间移动实验。 我怀着祈祷,目不转睛地盯着香蕉——
「100秒。 」
红莉栖这样报告之后没多久——
「啊! 」
什么声音都没有,忽然间胶蕉就“出现”了。 这串香蕉上连着的胶蕉变成两根了。 一眨眼的工夫都没有,真的是一刹那的事。
「出现了! 」

「………… 」
这冲击的确让人哑口无言…… 我此刻亲眼目睹了相当了不得的事。 现象上来说,这明显进行了瞬间移动。 烤箱的报时声响了。
「………… 」
红莉栖盯着烤箱内部,就那样僵住了。
「你那儿怎样了? 」

「咦?啊,这个…… 」

「1,104秒的时候,消,消失了。一瞬间。嗯。 」
她很慌张。 面对着现象不吃惊的人才比较少吧。
「果然是瞬间移动啊!人类历史上首次! 」

「………… 」
红莉栖很快平静下来。 皱着眉头,交叉起手腕陷入思考。 右脚的脚尖一举一放。 好像还在小声地嘟囔着什么。
「瞬间移动之类……真的可能吗……? 」

「可是的确发生了移动……尽管难以相信…… 」

「是量子传送……?不不,那是对量子而言的…… 」

「不要逃避现实。你亲眼看的东西就是全部。 」
听了我的话,她用尖锐的视线看着我。 就跟狙击手的眼睛一样。 其中气势可不一般。
「……真的是瞬间移动吗?武断地确定结果再来思考是很危险的。 」

「那么天才少女,你说刚刚这现象是什么? 」

「………… 」

「整理一下。 」

「整串香蕉和冷冻炸鸡块没有移动。对吧? 」

「……可能是能够移动的物体的大小有限。 」

「炸鸡块不是比香蕉小么。 」

「实验一直都用同一种炸鸡块。1袋12块。 」
真由理只买她喜欢的“汇饭炸鸡No.1”。
「一整袋就挺多的了。 」

「盐呢?盐也做过实验了吧? 」
当时把大约一把盐放在碟子里做的实验。 结果什么也没发生。
「碟子碍事了吗? 」

「当然,不用碟子的状态下也实验过了,没有变化。 」

「那食盐用一粒一粒作为标准的话,因为太小了所以不行……? 」

「唔……需要有点线索…… 」
天才少女似乎陷入了苦战。好像有些浮躁了,在室内走来走去。
「还有别的吗?关于电话烤箱还有没有注意到别的什么? 」

「不是电话烤箱,是电话烤箱(暂定)。 」

「随便你叫什么都行。 」

「怎么说?有没有注意到什么?没有吗? 」
红莉栖没有看着我,而是向桶子发问。 的确,电话烤箱(暂定)的设置至今为止都是桶子在做,他比我知道得多。
「啊,对了—— 」
桶子提心吊胆地开口道
「从这个东西上发生过一次很厉害的放电。 」

「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

「因为冈伦那时不在。 」

「什么程度的放电? 」

「这个开发室变很明亮,跟被荧光灯照射到一样。大概持续了两秒钟吧。 」

「在什么情况下发生的? 」

「在调整连接在这东西上的手机的时候。取下专用的手机,装上了我自己的手机。 」

「然后没过多久就噼里啪啦的。 」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

「昨天的白天。冈伦去看中钵博士的发表会的时候。 」

「中钵博士…… 」
昨天白天我的确去看中钵博士的发表会了。 对了,那家伙说的时间机器理论正是照搬约翰·提托的。 现在在留言板上发帖的那个约翰·提托,暗中的人搞不好就是中钵博士。
「不过慢着。桶子,应该说过啊。中钵博士的发表会中止了—— 」

「对,就是那时候。可是冈伦你不管他有没有中止,还是和真由氏出门去了啊。 」
……我的记忆不是这样的。 毕竟我记忆中,中钵的发表会没有中止。 记忆的错位还是没有解决。
「对了,那时候我给桶子发了条短信,没收到? 」

「短信? 」

「昨天在ATF我看到的那些短信? 」
见我点头,红莉栖就靠近过来。
「你好像说那短信的内容是我在发表会之后被男人捅了? 」

「没错。但不知怎么的却发到一星期以前的桶子的手机上去了…… 」

「啊?那不是你胡扯的吗?不然电子时戳就变得很奇怪了咩。 」

「我一直都只说真相!不过你这么说的话我就让你看看发送记录。 」
我打开自己手机的短信发送记录。 可是——
「没了…… 」
在记录列表里,没有发送那条短信的痕迹。 我记忆中,那是在中钵博士发表会结束后大约30分钟的时候。 发现红莉栖死了,在场包括我在内大约10个人都陷入混乱,慌忙跑出了广播馆。然后才发了短信。 不管怎么查看,应该存在于那个时间段的发送记录完全消失了。 ……应该有的东西消失了。 就跟电话烤箱(暂定)里的香蕉一样。
「为什么会没有……?我的确发了啊。中午1点之前—— 」

「啊,放电现象正好是在那个时间发生的啊!『尽管笑』刚刚要结束的时候。 」
我瞬间灵光一闪。 灵闪,正好实践了爱迪生的这一教诲。这可不是想做就做得到的。也就是说,我是天才! 我奸笑着看了看红莉栖和桶子。
「原来如此……是这么回事啊! 」

「咦,什么? 」

「哦,这是冈伦平时的癖好,别太在意比较好哦,真的。 」

「闭嘴!我发觉了!不由得发觉了! 」
我用手掌拍了拍电话烤箱(暂定)的上部。
「我发出的短信的神秘现象与放电现象的发生—— 」

「一定有什么关系! 」

「………… 」

「………… 」

「………… 」

「……然后呢? 」

「哈? 」

「有关系我知道了。你说啊,那是什么关系? 」

「调查这个是你的工作克里斯蒂娜。 」

「桥田,和这个人说话好累。 」

「一开始所有人都是啦。最基本的对策就是别当回事—— 」

「喂!别把我的言行全部一票否决了! 」
行吧,我就证明给你们看我是正确的。 能够再现放电现象的话,短信的电子时戳之谜也应该能看到线索。
「桶子,把发生放电现象时电话烤箱(暂定)的状态告诉我。 」

「当时状态很夸张啊。把自己的手机和电话烤箱连接起来,在测试能否用X68000进行操作。 」
我把和电话烤箱(暂定)连接着的手机拔下来,插上自己的手机。 这时,从谈话室的方向传来开门的声音。
「我回来啦~啊呜~肚子好饿~ 」
真由理提着便利店的购物袋走了进来。 看来是打工结束了。
「来吃炸鸡块吧~汇饭炸鸡No.1~ 」

「冈伦,香蕉帮我买了嘛~?冈伦~? 」
她朝我们所在开发室里看过来,歪了歪头。
「啊呀呀?有客人吗~? 」
真由理注意到红莉栖,然后跟平时一样带着开心的笑脸,低头行了个礼。
「我是真由喜。请多关照~ 」

「我是牧濑。好像刚刚加入了Labmem。 」

「咦~?真的吗?好棒。是女孩子Labmem耶~ 」

「桶子,你在X68000上做了什么操作? 」

「刚才就说了,是在调整短信的收信设定。为了接收远距离操作短信时的监控。 」

「所以在同时使用了120秒的『冷冻机能』。 」

「我让PC也能启动这冷冻机能了。昨天也做了这方面的测试。 」

「真由理,把汇饭炸鸡No.1放进电话烤箱(暂定)里! 」

「大家也要吃炸鸡块吗?可以给你们一人一个哦~ 」
真由理无忧无虑地把炸鸡放进了烤箱。 我让桶子给我说明了一下显示器上画面的意义。 似乎和DOS的操作方法没有太大差别。 我在键盘上输入了『120#』后,按下了回车键。 电话烤箱(暂定)立刻开始运转。 放在转盘上的汇饭炸鸡No.1开始反方向旋转。 红莉栖用严肃的眼神盯着电话烤箱(暂定)运转。 感觉不想漏过任何细微的异常。
「这下放电现象发生时的条件就再现了吧? 」

「这个…我也说不准…… 」

「呆站在那里的助手! 」

「哈?你叫我? 」

「除了你还有谁! 」

「我什么时候变成你的助手了? 」

「别废话了,朝我的邮箱里发条短信。 」
如果再现条件齐全了,现在给与电话烤箱(暂定)连接着的我的手机发短信的话,收到时候的电子邮戳就不会是现在,而是过去的。 可助手——红莉栖却一脸怒意地耸了耸肩。
「我不知道你的邮件地址。 」

「真是个没用的助手。 」

「叫你别随便把老娘当你助手。 」

「桶子,用你的手机发。 」

「啊,好。呃,发什么内容? 」

「随便! 」

「这个这个…… 」

「就发『克里斯蒂娜是变态』! 」

「不是叫你不准说变态了吗! 」

「那就折中吧。『冈伦是变态』。 」

「你这叛徒……! 」

「桥田GJ! 」
红莉栖笑着对桶子眨了眨眼。 真不爽。
「啊~真由喜的香蕉。 」
我们几个在纠结的时候,真由理在一旁发现了那一串香蕉,哭丧起脸。
「变成胶蕉啦~ 」
别简称成胶蕉啦。
「我们用来实验了。 」

「这个是真由喜的啊…… 」

「短信我发了哦? 」

「真由喜,那边的那位凤凰院待会儿会把钱给你的。 」

「为啥是我! 」

「真是的~为什么总是拿真由喜的食物来做实验呢~? 」

「啊,莫非这个炸鸡块也在做实验吗? 」

「没错! 」

「好了好了,发送了哦~发送发送我按~ 」
真由理从我身边穿过,走到电话烤箱(暂定)跟前。 我来不及阻止她。 真由理将还在运转中的烤箱的门——
「等等,别打开真由理! 」

「嗯? 」
她歪起头,但门已经打开了——
「哇哇—! 」
阴暗的开发室里,充满闪电一样的青白色的光。
「开始放电了! 」
激烈的火花声。 我抱着真由理的身体,退开电话烤箱(暂定)了一步。
「这,这好像很危险!? 」
房间里弥漫着烟雾。 闻到一股烧焦的味道。 闪光太过强烈,眼睛陷入麻痹了。 我眨了好几次眼睛,试图恢复视力。 旁边传来红莉栖和桶子咳嗽的声音。
「全,全体人员,没受伤吧? 」

「还,还好。 」

「我说,别说2秒了,这放电时间应该更长啊? 」
真由理细细地手指紧紧地抓着我的手臂。
「冈,冈伦?呃~发生什么了呀~? 」
视野渐渐恢复了。 真由理好像不知所措。
「没事吧?没被烧伤吧? 」

「呃……身上不痛,应该没问题吧~ 」
还好顺手护住了真由理。 我虽然是科学狂人,可同伴遇到危险,哪怕牺牲自己也要去救。 我和真由理抱在一起了,我轻轻放开她。 呼。这还真着急了。 我擦了擦额头的汗。
「喂,这,快看这里! 」
红莉栖发出紧张的声音。 视力的麻痹总算恢复了,我重新环顾了一下开发室。 突然映入眼帘的惨状让我哑口无言。 放在开发室中间的一张大桌子。木制的,相当结实,就算站5,6个人也不会坏。电话烤箱(暂定)和X68000就放在上面。 可它现在断成了两截。 连在烤箱上的PC等物全都倒在地板上。 而—— 关键的烤箱—— 扎进了破掉的桌子。 完全镶在楼层的地板上。
「这啥啊?怎么搞的……?电子烤箱再重也不可能在地板上砸一个窟窿啊…… 」

「只是放电现象可不会这样。还有发生了其他现象……? 」
我一阵子没说出话来,但很快就在这出乎意料的情况面前稳住阵脚。
「咕,咕咕咕,唔~哈哈哈!一、一切都在计算之内! 」
管他三七二十一,先大声笑。 然后打算拿出手机做平时的那个,可不巧手机还连在电话烤箱(暂定)上。 El·Psy·Congroo。 我张嘴无声的念道。 这句话没什么意义。 只不过是根据语感随便决定的。 但是正因无意义才有其存在意义。 经过长年的使用,只要念这个心里就会冷静下来。
「……真由氏的炸鸡变得一团糟了,有何看法。 」

「咦? 」
真由理打起精神后小心翼翼地朝电话烤箱(暂定)里看去。 虽然扎进地板了,但门勉强能打开。
「啊~变成黑炭啦~真由喜的炸鸡…… 」
真由里垂头丧气地碎碎念道,我安慰她似的拍了拍她肩膀。
「汇饭炸鸡No.1为了伟大的实验的成功而牺牲了。让我们为祈祷它的冥福吧。 」

「别管什么炸鸡了,现在先要解析电话烤箱发生了什么—— 」

「不管它就太过分了啦,呃,克里斯蒂娜…… 」

「喂喂,那边的凤凰院凶真,你怎么交代啊!?真由喜记错我的名字了! 」

「别闹了,先换气比较好。咳咳。 」

「吵死了,你们闭嘴! 」
我用威压的视线看了他们一圈。 现在这个瞬间正是人类成功完成了伟大实验,跨出崭新一步的值得纪念的时间。是历史开始运转的日子。 这些家伙没有权利用傻里傻气的对话来糟蹋这一时刻。 我抑制着急促的心跳声,把手伸向还插在电话烤箱(暂定)上的我自己的手机。 很幸运的是,发生了那么强烈的放电,手机还毫无损伤。 好好地运行着。 但是看不到本来应该显示出来的“有新短信”的图标。打开收信列表。 新收到的短信应该现在在上端。 然而…… 内心的悸动更激烈了。 就在那放电现象之前桶子给这台手机发送的短信不在最上面。 我就是在期望这“不可思议”的现象。 继续查看列表里的短信。 终于—— 将其—— 找到了。
「呼,呼哈哈,唔~哈哈哈哈! 」
成功了。虽然不知怎么搞的,但是实验成功了! 电子时戳证明了这一点。 这条短信的接收时日是“7月24日”,也就是5天前。 正和我发送的那条“红莉栖死亡通告短信”的结果相同。 29日发送的短息,回送到了24日。 而这一次终于“灵闪”了。
「一切都联系起来了。这一连串事件所表明的独一无二谜底。 」

「这台电话烤箱(暂定)隐藏机能的真相,我终于发现了……! 」

「这不是直觉,没错,是确信! 」

「……你说吧。这到底是什么? 」
我感觉自己的嘴自然地笑咧开了。 我正面顶住红莉栖狠狠地视线。
「话先说在前面。大发明绝大多数是在研究中发生的偶然产物。这被称为意外发现。 」

「少说废话了。 」
咕……居然在我讲话的时候打断。 算了,开始正题。
「短信送往了“过去”。 」

「快要解冻的炸鸡块“变回”了冷冻状态。 」

「从香蕉串上拔下来的香蕉“回到”了香蕉串上。 」

「……难道。 」
红莉栖似乎也反应过来了。 不愧是天才助手。
「对,没错……! 」
这就是命运石之门的选择。
「这台电话烤箱(暂定)是—— 」

「时间机器……! 」

通宵了。已经到中午了。通宵之后,剩下的太阳太过耀眼。根本不想出门去。可是Lab里热得像个蒸笼,让人受不了。把Dr.Pepper往嘴里灌。大概是喝得太多,肚子都涨起来了。因为一直没睡,我握着塑料瓶的手有些颤抖,眼睛也发花。感觉一不小心就会不省人事。还是去冲个澡了,醒醒瞌睡好了。这栋楼房有一间简易的淋浴室。虽然没有澡盆,只能淋浴,但有和没有还是存在天地之别。

「…………」
桶子正背对着我,操作着PC。他的膝盖不停地打着哆嗦。
室内就只有电风扇转动的声音和桶子点鼠标的声音。桶子看也不看我这边,也不向我搭话。
我也一样。没有那个力气了。本来这应该是一个平静的夏日,但这里却充满了慌乱不稳的空气。昨天——经过那冲击性的实验,我确信电话烤箱(暂定)拥有时间机器的机能。
红莉栖似乎始终不愿意认同实验结果和我得出的结论。

「时间机器……你说时间机器……你说谎!」

她叫喊着跑出了Lab。看那架势是不想再次出现在这里了。而说到真由理,她因为炸鸡块和香蕉一事变得很消沉,本来每天都会制作cos,但昨天却直接回家了。食物的怨恨看来挺严重的。而我和桶子就留在Lab里。
我们因为看到电话烤箱(暂定)隐藏的惊人的可能性和实际“送回到过去的短信”而变得兴奋不已。为了确定电话烤箱(暂定)就是时间机器,我们俩通宵做了这样那样的实验。可是说到结果——试着从超市里买来各种东西放进电话烤箱(暂定)里,全部都失败了。没有变化。什么也没发生。发生放电现象以后的实验里,没有再发生胶状化,而变成普通的加热了。为何突然什么也不发生了,原因还不明。而关于“短信被发到过去”的机能。
经过反复的实验,我整理出的问题有以下几点。
问题1—— 放电现象对策。因为有火灾隐患,将开发室内可燃物全部撤走。准备了两个装满水的消防桶,以防万一。
不过这并没有解决根本问题。
以后根据情况,如果还有危险,需要考虑更换实验地点。
问题2—— 质量增加的问题。发生放电现象的时候,电话烤箱(暂定)似乎因为某种原因质量猛烈增加。因此,烤箱压坏桌子,陷进了地板里。
关于这点我们的解决方案是,把烤箱放到地板上,在下面垫着坐垫和毛毯。同时还能把地板上的窟窿隐藏起来,一箭双雕。这只是应急处理,如果继续在地板上打洞,显像管先生就得找我们索赔了。更别说弄穿地板会怎样。另外,今后必须要调查质量增加的原因。当然,前提是我们这种门外汉团体能够调查的话。
不过这两点都是细枝末节。
比起这些还存在更加重大的问题。只要不解决这个问题,就无法掌握将短信发往过去的方法。这问题就有这么关键。
问题3—— 说到底,将短信发往过去变成可能的条件不明。
试了很多次都没能确定这个条件。一整晚反复失败了40次以上,一次也没发生放电现象。
本以为烤箱门开到一半是关键,不过我的这种想法很轻易就被打碎。可能还有其他的条件,但目前是一筹莫展。我们最开始很激动,但随着时间的经过,实验进行得不顺利,心里变得焦躁起来。最后变成现在的状态。老实说现在陷入无计可施的状态,从早上开始就一直懒懒散散的。
手机又收到短信了。从昨天开始就频繁地发来。全部是『闪光的指压师』——自称桐生萌郁的女人发的。本来我就不常发短信。偶尔会跟真由理之类最近的高中女生一天发一条左右的程度。因此,她这频度让我有些郁闷。本来根据那手指的动作就完全可以想象到指压师是个短信魔。我实在是大意了。
回复起来太麻烦了,无视。
喝光手里的Dr.Pepper,肚子开始咕噜咕噜作响。
从昨天开始就什么都没吃。
肚子太饿了,连去冲澡的力气都没有。
我试着叫了叫正啪嗒啪嗒敲着键盘的桶子。

「我说,去不去SANBO吃牛肉饭?」

「啊~太麻烦了……」

「你不饿吗?」

「饿是饿了~」

「哼……你这不干脆的男人。」

说起来这家伙刚才开始就一直在PC上干什么?突然产生了兴趣,就若无其事地从他背后偷看了一下。
屏幕上显示的是一张我没见过的近未来风的设备。巨大的八角形隧道中连接着各色的胶线,看上去像曼陀罗花。或许是SF电影里出现的巨大宇宙飞船内部?高度大概有十米以上。与一起拍下来的人物的高度对比一下就很明显。顺便一说,那个人物似乎不是日本人。

「哈~」
这时桶子很深沉地叹了口气。他眼里发虚,这是因为没有睡觉还是太累了,或者是变得不正常了呢。

「大型强子对撞机真治愈啊~」

「你,你……你说什么!?」
大型强子对撞机?这是咒文吗?还是必杀技名!?

「大型强子对撞机。你不知道咩?」

桶子仍旧用弛缓的表情望着显示器,我抓住他的肩膀,用力往上拉。
「痛痛痛痛,你干啥米!」

「你糊涂了?」

「糊涂你个头。」

「那大型强子对撞机是啥?」

「是SERN的东西啦,SERN。那设施的实验装置,简称LHC。」

「真的很萌。推存!」

「你这家伙对非人的东西产生性欲……」

「屁啊。不过怎么说呢,看着就觉得兴奋?就会不由得傻笑?人有时候会有这种感觉吧?」

「这么说来,前不久你还说工场和高速公路的高架桥下感觉很爽来着?」

「对对。和那是一回事。」

「太没节操了。」
2次元,3次元,甚至连无机物也……

「分门别类地缩小自己感兴趣的对象不是很可惜咩?」
可自己没兴趣全都觉得很烦的性格却一点没有好转。
「SERN啊……」

我再次琢磨了一下这个名称。最近在哪见到过。在哪来着。想也不用想。
「约翰·提托!」

「哦,约翰·提托。冈伦说的是现在在@ch上正闹得热火朝天的家伙啊。」

「那人可能是冒牌货。我说的约翰·提托是在10年前出现的那个。」

「10年前也出现过?同一个人?」
本来还以为桶子想起来了,结果期待被狠狠地粉碎。
「总之约翰·提托提到了SERN的事。」
虽然我只记得大概,但有一点印象很深。
「提托留下了这样的“预言”。他说,2034年SERN完成了时间机器……!」

「哦,时间机器。实在是个适时的话题。」

「不过我记得那不是10年前,现在的提托也这么说。」

「管他是10年前还是现在,无所谓。可你不觉得奇怪吗,桶子。」

「这奇怪的符号很可能是命运石之门的选择!」

「这提托可信咩?」

「是否可信根本不重要!我们和他现在被时间机器这个关键词连接起来了。」

「为了保险起见,调查一下他所提到的SERN,对我们不会有损失!」
我的精神复苏过来。果然对科学狂人来说,好奇心还是最奢侈的大餐!反正现在也无计可施,稍微绕一点路也没什么不好。
「桶子,求SERN详细。」

「OK。我的SERN文件夹在燃烧!」

桶子突然变得洋洋得意,轻快地敲起键盘。
在PC上我的图片文件夹中打开了一个命名为SERN的文件夹。里面装满了无数张桶子从网上数次搜集来的关于SERN的图像。
「SERN是世界上最大的基本粒子物理学研究设施。有过『欧洲基本粒子物理学研究所』,『欧洲基本粒子原子核研究机构』之类的通称。」

「位于瑞士和法国的边界处,日内瓦郊外。以前比较有名的就是创造了HTML和HTTP以及World Wide Web。」

「World Wide Web?就是英特网的那个?」

「bingo。URL前端的那个。」

创造出那个的竟然是SERN。本来看过关于提托的书,自认为对其有所了解,但没想到这地方那么厉害……

「尽管在日本不是那么有名,但日本的研究队伍现在也正参与在其中。」

「SERN在进行什么研究?」

「基本上是基本粒子物理学吧。」

「SERN拥有世界上唯一一部超级巨大的实验装置。就是那个叫做粒子加速器的东西。」

「低能反质子环,质子同步推进器,大型电子~正电子对撞器。」

「而最终BOSS就是以世界最大为骄傲的LHC……大型强子对撞机妲。」
什么妲啊……
死宅拥有一种仅通过将这个世界上各种各样的东西的名称后加上“妲”,就能将其进行拟人化和萌化的能力。就是指这个了吧。桶子没发觉我在无语,他继续在屏幕上显示图片。
「LHC位于SERN的地下,设置在全长约27公里的环状隧道里的粒子加速器。」

「从去年开始就在进行一种实验,将质子在其隧道内进行加速并相互碰撞来引发未知的粒子反应。」

「啊,实验开始前,出现过一种传闻说这实验可能制造出迷你黑洞咧~」

「地球会被那迷你黑洞吞没!宇宙大乱!这一类的。」
迷你黑洞……根据10年前的帖子,提托的时间机器应该是使用了,迷你黑洞。“预言”在SERN这方面是说中了吗?

「实际发生这种情况的可能性是?」

「有啊有……有个头。SERN在官方表示了否认。」

「就算产生了迷你黑洞,能量也非常小,产生的瞬间就会消失吧。不可能吞掉地球啦。」

「但是无风不起浪。」

记得提托应该这么说过。SERN从2001年开始研究时间机器,到2034年完成了时间机器。现在是2010年。实际开始研究已经过了9年了。官方广报表示实验从2008年开始也显得很可疑。当然,这是假定预言是现实为前提。毕竟提托的预言虽然说中了不少,但还是没说中的较多。为什么我周围各种各样的人都不记得提托曾于2000年出现过,这一诡异的之处让我很在意。提托似乎话中有话。我希望如此。
我拿出手机,放在右耳边。
「是我。咕咕咕,你听了别吃惊。我嗅到邪恶阴谋的味道了。」

「——约翰·提托和SERN。从这两个词你应该能明白我想说什么……嗯,没错。他们很可能和“机关”有联系。」

「哼,偶然?喂喂,别太让我失望哦……什么?根据?这个嘛,一定要说的话……是我在躁动了。我的科学狂人的直觉这么告诉我的。」

「那些家伙想要毁灭世界……嗯。靠迷你黑洞。不过,如果我们将那种技术抢来的话,怎么样?」

「……咕咕咕,废话。你以为我是谁。一切都是命运石之门的选择。El·Psy·Congroo。」

收起电话,只见桶子满脸黑线似的看着我。

「乃到底在和什么人战斗啊……」

「桶子,我们要做的事只有一件。」

「要做的事?是啥米?」

「啥米个头!别问我!这时你应该看透一切似的奸笑一下。不然就不像超级厨客了嘛。」

明明希望他能回答“真是拿你没办法。那报酬呢?”。
然后针对这一句将展开以下夹杂玩笑的对话。
我『一星期的薯片』
桶子『10天的份我就出手』
我『哼,真够贪吃。』
桶子『入侵操作肚子饿得快』
我『交涉成立。赶快着手。』
桶子『OK,BOSS』
像这样。嗯,实在是冷酷又让人陶醉的对话。
可现实里桶子却嘟着嘴巴表示不满。

「冈伦你总是缺少说明。少装帅了,先让别人能听得明白。」

真是的,这家伙实在不会察言观色!

「你是超级厨客。」

「别叫厨客。至少说是黑客。」

「这下知道了吧?」

「不,完全不。」

「去入侵SERN。」

听了我的要求,桶子露出跟傻了一样的表情。

「……你这莫非是在开玩笑?」

「桶子,你能行的。去揭穿他们的恶行,得到时间机器的线索。」

「什么恶行啊……那是冈伦你的妄想吧。」

「电话烤箱(暂定)是当做时间机器投入使用,还是让它变成废品沉睡到仓库里去,现在就是分歧点。」

「你认真的吗?」

「我一直都很认真。」
我直直地盯着桶子的眼睛说到。我的心情似乎也因此传达给桶子了。
他粗暴地将散乱放置在PC周围的垃圾拨开,重新在椅子上坐稳。
「我可不管后果会怎样哦?」
刚才还慵懒地面朝PC的桶子已经不存在,他现在伸直了腰杆。
「交涉成立。马上就着手。」

「唔哇~我兴奋啦!」

「报酬是一星期的薯片,我给你汇入瑞士银行。」

「…………」
桶子已经集中精神,我最后的一句话没进入他的耳朵。
「那我去睡了。之后就拜托了。」

我横躺在沙发上。意识朦胧中,耳边一直回响着桶子敲击键盘的声音。
我醒来的时候窗外已经染上昏黄。清爽的风吹了进来,拂过我的面颊。桶子还在我睡着之前完全相同地方以完全相同的姿势坐着。改变的只有打哆嗦的速度。他一边在嘴里嘟囔着什么,一边操作着PC。可以认为仍然没有入侵成功吧。我环视了一圈房间,没有真由理的影子。今天可能不会来。食物的怨恨果然很深吗。因为不想打搅桶子,就没跟他打招呼,站起身来伸了一个大懒腰。从冰箱里拿出冰凉的Dr.Pepper润喉咙。再次躺倒在沙发上,用手机连接上@ch。
时机正好,碰上提托阁下在降临中。

「你好~」
在网上正讨论得热烈的时候,突然听到一个陌生的女声。
大门被打开,女人畏畏缩缩地朝室内看来。这张脸我见过。记得是前天在显像管工房里——

「你好~我是显像管工房来的。」
和我正脸相对后,自称深爱显像管的女人露出满面的笑容。

「送修的电视机修好了。你能来取走吗?」

桶子打哆嗦的速度变得更快了。看来现在进入了佳境,说话出声不太好。
我向着女人点了点头,赶紧走出门去。

「你为什么偷偷摸摸的?」
呃,这家伙叫什么来着。好像是“aruma”还是“amore”之类的。……哦,对了,是“amane”。阿万音铃羽。
「我的天才伙伴正在执行重要任务。我不想打扰他。」

「哦~你们一直都在做什么?」

「之前就跟你说过了。如果踏入我们的秘密中,连你也可能会被卷入危险中。」

「是叫做未来电子机械研究所吧。」

「你,你怎么知道?我不记得介绍过哦。难道你是“机关”的间谍——!?」

我迅速摆出螳螂的架势,做出警戒。
可铃羽却愣着回答。
「下面的邮箱上写着的。」

「……哦,是么。」
白费我的架势了。话不能说清楚点么。
「既,既然你知道了也没办法。简单地跟你说明一下吧。不过这些事都别泄露出去。」

铃羽连连点头。她好像兴奋地眼里在发光,我的错觉吗?
「我等未来电子机械研究所在为了与从阴暗中操纵世界的黑暗机关进行对抗,并打破其支配构造而进行活动。」

「哦~」

「那个黑暗机关是指SERN?」

「……!?」

「没,没错……」

「哦!果然是吗?那些家伙就是应该被唾弃吧~」

她好像知道点什么,不停地点头。而且还说“应该被唾弃”……我还以为只有我才会在日常里使用这种语言。
「你怎么会知道我们正在入侵SERN!?」

「咦?你们在入侵吗?现在?」
糟糕,多嘴了。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知道我们和SERN的关系!?」

「啊~呃,这个嘛……」

「其实啦,啊哈哈,我中午听到你们在说话了。站在这里就能听到窗子里传来的声音。」
窗子……的确是敞开的,我和桶子说话声也很大。可是真的能听见吗。
我抬头望向2楼。现在窗户也全是开着的,但什么声音也听不到。桶子似乎在默默地干活。
收回视线。显像管工房的入口旁边,停着一辆陌生的自行车。所谓的MTB。车架子闪闪发亮,轮胎也几乎没有污渍,估计是新买的吧。看来速度不错,是谁的东西?

「我虽然从昨天开始在这里工作——」
铃羽打开显像管工房的门,苦笑着说。
「结果比我想象还要闲。单单今天我就出来了4,5次。想看看有没有客人来,在店门前“索迪”。」

索迪?话语中突然夹杂着陌生的词,我没能理解其意思。我在脑子里想象着。索迪……索迪……suodi……莫非是索敌!?这女人是哪来的少佐!?
跟在铃羽身后走进店里。

「那个时候就听到从2楼传下来的你们的讲话声了。」

「觉得很在意就在网上查了查。关于SERN不好的传闻我也知道得一清二楚哦。」
咕。太大意了。看来今后在谈论不想泄露出去的话题时,需要把窗户全部关紧了。但那样一来Lab内就会变成灼热地狱。唔唔唔,难下定夺啊。

「……总,总之绝对不能告诉别人知道。」

不然搞不好会有大群穿着黑西装的欧美人杀来。

「啊,嗯嗯。我知道了。我这也算是口风很紧的,包在我身上。」

铃羽笑眯眯地拍了拍胸口。
显像管工房里很安静。
那个巨大的显像管没有打开。
也看不到显像管先生的影子。

「店长去哪了?」

「刚刚修好你的电视机,出门去了。」

估计又是和“那个小动物”有关的事吧。
那个店长偶尔在营业中也会消失不见。
我问过几次他去哪了,他都得意地回答“去学校接乖女儿了”,“乖女儿感冒了照顾她去了”等等。
岂止是过度保护,这根本是溺爱了。他女儿我看也一定觉得很烦。而且连工作都扔下不管去见女儿,他也太不负责任了。
以前他离开店的时候通常会在门口挂上一个“马上回来”的牌子。不过现在有铃羽在看店了。

「总之,修好的电视就是这台吧。」

铃羽轻轻拍了拍搁在柜台上的电视机顶部。

「店长说修理费给1000日元就可以了。」

店长这家伙,企图在服务费上卖人情给我吗。
我很不情愿地从钱包里拿出钞票递给铃羽。
同时接过似乎预先准备好的领收书。

「多谢惠顾。你可以拿走了。」

「莫非你让我一个人搬走?」

「咦?不对吗?你搬来的时候不也是一个人吗?」

这个女人不理解上楼梯需要消耗下楼的10倍以上的体力。你不知道反抗重力是件多么麻烦的事吗!

「要我帮忙也可以就是了。原来已经进入女人也要干体力活的时代了吗。」

她很感慨地嘟囔道。
咕,这口气充满了讽刺。

「哼,没人想要你来帮忙。或者说,我的自尊也不允许让你这样的女人来帮忙。」

「哦~」

她居然鼓掌了。

「这句好有男子气概。我说不定会迷上你哦。」

「哼,你以为我会上当吗。你在说谎吧。」

「咦?为什么觉得是说谎?」

「因为的我能力之一……『察言观色即成人之嗜好』做出了反应。」

「能,能力?」
这种能力能看穿对方的谎言。说谎者身体看起来会发红光。对方会死。铃羽睁大了眼睛,不久后像是掩饰似的轻轻干咳了一声。
「你是说超能力一类的?」
我点了点头,她便在我耳边低声道。

「像你这样的能力者其他还存在多数吗?」
……这家伙的日本语,怎么听怎么奇怪。
「怎么可能。本大爷是特殊的!」
我尽力挺起胸膛,向她展示我这个人的威严。

「哦,这样啊。没有多数吗。吓了我一跳~不过光是有就很了不起了啊。果然是因为SERN而变得退化了吗。」
她独自一人嘟囔着意义不明的话,不久后终于像理解了似的轻轻点头。
「不过啊,在战斗中可以看穿对方说谎的能力不是没什么意义吗?」

「还是能在1000米以上的长距离狙击中命中对手,或者能更有效制住对方的关节之类的能力更重要啊。」

这家伙在说什么啊。难道是野外生存游戏的狂热者?不,慢着。莫非……!
「你……是“机关”的暗杀者吧?你的行动代号是“Ms.Golgo”对吧?是谁雇你来的!?」

「没有啦,哪有人雇佣我了。而且Golgo是什么?」
她笑得很灿烂,想要蒙骗我。这惊慌失措的样子有些可疑。说起来,第一天见到她的时候,她好像也说了些很不太平的话。

「对了,你还有别的能力吗?」

「就算有也不可能告诉来杀我的暗杀者!」

「不会杀你啦。」

「把自己的能力告诉别人,纯属自杀行为。能力是一种机密。要在对方没有发觉的时候使用才能发挥最大效果。」

「小气!」

「随你怎么说。」
我和铃羽之间弥漫着一种焦灼的紧张感。两人的视线相互交错,迸出看不见的火花。

「……」

收到短信后我停下对峙,解开了对铃羽的警戒心。最近一听到短信的收信音就觉得烦闷。反正又是那个短信魔指压师发来的吧。不用确认也知道。咕,越来越觉得烦人了。她就是个有些粘人的跟踪狂。看来不应该把邮件地址告诉这个二重人格的女人。
我看了看铃羽,她已经趴在柜台上了。手里在鼓捣着什么。是徽章吗?不过她才打工第二天竟然就这么懒散了。她说喜欢显像管果然是假的吧。

「你脸绷得好紧啊。收到死亡通知书了吗?」

「哈?」

「……我,我打比方啦。」
一般不会用死亡通知书这个词来打比方吧。为什么她能这么平淡地打出这种比方。而且死亡通知书是啥啊?真的有这种东西吗?

「呃,我是问,是不是接到什么不好的消息了。」

「……差不多。」
总感觉这女人的言行不安定。看来还是不要解除对她的警戒比较好。
「有个女人对一款名叫IBN5100的旧PC异常执着。」

我刚说完,只见铃羽嗖地站起身。
「IBN5100……?」

「你知道吗?」

「啊,嗯。」

「哦。IBN5100的都市传说很有名啊。」
对那旧PC产生兴趣的宅女搞不好还有很多。

「啊,没错没错。我通过都市传说知道的。你有多了解?」

「我听说经过实际地四处寻找,结果秋叶原没有这IBN5100。」

「……哦。也对啊。」

「听你这口气好像知道点什么啊。」

「咦?啊,我也说不清这算不算知道。」

「我自己不知道,但我的一个远友知道,偶然听他说起过。大概是这样。啊哈,哈哈哈。」
又在谄笑。我开始觉得这个女人其实相当笨拙了。一旦露出这种讨好的笑容就让人觉得她在说谎。
「…………」
果然,铃羽的笑容僵住了,什么也没有回答我。
「你这家伙……是什么人——」

「哈~」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再次趴到柜台上。以那样的姿势仰望着我。
「本来打算告诉你一条关于IBN5100很有趣的情报呢~」

「被你这么一看就变得不想说了。」

「说到底,我对IBN5100就没什么兴趣。」
现在倒是着迷于SERN。毕竟就算解决了秋叶原的都市传说,也无法改变世界的支配结构。
「你没有任何一点可以信赖的要素。而且难说你那有趣的情报是不是真的。」

「唔哇~有必要说到这份儿上吗?虽然我是有些行为不轨。」

「那好吧。我不说出来,只给你点提示。」

「然后你就去经受那种懵懂的煎熬吧。」

「其实IBN5100有一种隐藏的机能。」
隐藏的机能……这么说来,我记忆中2000年的约翰·提托也这么说过。我试着在自己模糊的记忆中寻找。
「记得是说IBN5100具有一种独特的编程语言什么什么的。」

「不是吧?你怎么知道的!?为什么为什么!?」
虽然记忆不是很清楚,不过看来是说中了。我翘嘴笑了。
「能力名『镰绞』……我可以读取你的内心。」

「这算什么啊,犯规啦!」
铃羽不知怎的用双手遮住脸。仅从指间的间隙看着这边。就算这么做也无法躲开我的能力。然后对方会死。
「我全都看穿了,阿万音铃羽。你还是认命吧。」

「咕~」

「总之IBN5100就是有被隐藏的机能!」

「它可以解读在APL和BASIC普及之前写下IBN独特的编程语言,你不觉得很吃惊吗?」
听了她的说明,我总算会回忆起具体内容了。提托的确也是这么说的。而且在提托做出预言之后,IBN的技术人员立刻就官方上承认了这种机能。
「有一种已经被掩埋的编程语言现在只有IBN5100可以解读哦。」
提托前往1975年的目的也是为了得到这种机能啊。萌郁是否也是想使用这种机能才那么拼命呢。好像不是。那个指压师似乎连IBN5100到底有什么机能都不知道。
「所以IBN5100是一部相当稀有的PC。」
说着,铃羽把视线落到手里的徽章上。在手心里翻转着它。看来这是她的一种习惯。……IBN5100么。能搞到的话说不定能卖个好价钱。为了补充研究资金,去寻找这东西也不失为一种选择。
不过目前最优先任务是SERN这边。

「…………」
桶子开始入侵后已经过了20小时了。天亮了,现在是夏天清爽的早晨。我一边用手机浏览@ch,一边窥视着桶子的情况。他打哆嗦的速度已经进入高速活塞的状态了。他的脚就跟与啪嗒啪嗒啪嗒的键盘音同步一样轻微地上下抖动。算起来已经有40小时没有睡过了,可桶子还是没有要从PC前离开的迹象。
我有好几次都想去问他要不要休息一下,可始终没说出来。总之他全身都散发着一种“闲人勿扰”的气息。
我稍微缩了缩身子,再次把视线转向手机画面。与约翰·提托的讨论在内容无法统一的状态中进行着。果然别说提托自己,连其他所有人都不知道10年前提托的事。不特定的人群大量集中起来的@ch上,要除了我之外的所有人串通起来实在难以想象。可是这样一来不就简直无法理解吗?
于是我实在忍不下去了,决定直接联系提托,给他发邮件。那家伙也很大胆地在@ch上亮出了自己的邮件地址。这应该看做他向我发出的挑战!
发送邮件的内容是追问他为什么10年前和现在帖子内容存在变化。以及为什么有些10年前写过的内容现在的提托没有触及。我也只是记得大概,主要有以下这些。
·2015年前后爆发第三次世界大战,很多人死去。
·2036年由于核战争地球被污染。
·从2036年经过时间旅行前往1975年是为了得到IBN5100。其目的是为了复兴在第三次世界大战中失去的技术。
·IBN5100存在隐藏的机能。可以解读APL和BASIC之前IBN独特规格的特殊电脑语言。
·不过知道这事实的只有IBN一部分技术人员。这种机能没有记载在使用手册上。
·提托在1998年的美国遇见了『幼年的自己』和『年轻时代的父母』。
·提托是作为军人而志愿当上时间旅行者的。
·提托是美国人。
然后,提托在2000年的帖子里,对未来要发生的事进行了文字说明,其中有一些说中了。2001年2月秘鲁海岸发生地震,新罗马教皇的诞生,伊拉克战争的爆发,中国迈进宇宙等等。尽管每一条说法都比较暧昧,但可以认为是说中了。另一方面,也存在没有说中的预言。
比如千年虫问题,美国内战,北京奥运的中止,2009年美国史上第一个女性大总统诞生,等等。其他还有些,不过先写这么多。顺便问问他为什么预言没有说中吧。
好了,发送邮件。
如果这封邮件没有得到正经的回答,那现在在@ch上降临的提托就是冒牌货。这可是试金石哦,约翰·提托。咕咕咕,好了,看你怎么回答吧。

「嘟嘟噜~早上好~」

真由理走了进来。食物的怨恨似乎在昨天就洗净了,她现在和平时一样笑眯眯的。
「这么一大早你怎么就来了?」

「嗯,听说你们俩连续通宵了两天,我带慰问品来啦~」

「哦。辛苦你了。」
准确地说我昨天下午睡过了,没有连续两天。
真由理开始唰唰地在手中的便利袋里找东西。她拿出来的是——

「酱~关东煮罐头!」
我接过关东煮罐头,还是温热的。赶紧打开盖子,把牛筋往嘴里送。真由理和我来往很久了,很清楚我的喜好。关东煮罐头里,我最喜欢放了牛筋的。
「真由喜的礼物哦~1罐要270日元呢,好好吃哦~」

「最近正好香蕉和炸鸡块都吃腻了。以后继续拜托这个慰问品。」

「真由喜的零花钱不多哦,不能总请客。」

「另外,香蕉和炸鸡块真由喜最喜欢了,今后也会继续。」
唔。脑子里浮现出“总吃冷冻食品会发胖的”这样一句威胁的话,不过我知道这对真由理不起作用,所以没说出口。这家伙的体质不管怎么吃都不会胖。

「而且有别的东西哦。看,酱~」

接着拿出来的是画着『雷NET』插图的小盒子。
「雷NET香肠~那个那个,它附送『乌帕』的瓶盖~我很想要所以就买啦。」

她很得意地吐了吐舌头。我预言。几个月后,这个Lab里必定会被各种『乌帕』周边掩埋。以现在镇坐在沙发上的几个靠垫为首,它们的数量一定会增加。

「对了,桶子怎么样了?」

「正在苦战中。我觉得差不多该让他一会儿休息了。我也没叫他一口气全部干到底嘛。」

「桶子君的超级厨客魂完全燃烧了呢~」

「那边的,能不能别叫厨客!」

他好像听得很清楚,无糖可乐的空瓶子飞了过来。
砸在我的头上,发出爽快的声音。

「他神经绷得紧紧地呢……」

我和真由理一起避难到谈话室的角落,在那安安静静地吃关东煮。

「不过~入侵是坏事吧~?真由喜希望你们不要做这种事啦~」

「桶子超级厨客……啊不,超级黑客的实力不好好利用是在暴殄天物。」

顺便一说,SERN在2008年曾经被黑客占领了系统。我在网上调查的时候发现了这条新闻。
也就是说,哪怕他们是开发了world wide web的团体,安全防御上也存在漏洞。」

以桶子这样的实力,要入侵这种有漏洞的安全防卫,应该并不困难。

「而且这是为了揭发SERN所做的坏事。是在与从背后支配着世界的巨大的黑暗战斗!」

「坏事就是坏事啦~」

唔?真由理少有地没有把我的话当真。
嗯,我也知道自己在做坏事。
可我并不能因此而停手。
现在应该想办法岔开话题吧。

「真由理啊,我把炸鱼块给你,你把牛筋给我吧?」

「咦?那我要鹌鹑蛋~」

「口胡。我除了牛筋最喜欢的就是鹌鹑蛋。」

「真由喜也喜欢鹌鹑蛋嘛。」

「那我拿鱼糕来换。」

「呃~我知道啦~鱼糕比炸鱼好吃嘛~」

于是我用竹签串起鱼糕,放进真由理拿在手中的罐子里。取而代之从串走了牛筋。而且话题就这么被岔开了。只要和食物有关的话题真由理就会听。很容易被诱导。唔哈哈哈!

「快了……只要能搞到SQL的情报一览表,确定密码就是小事一桩……咕嘿嘿……别小看我……」

桶子开始小声地嘟囔。看来快要做了结了。
桶子真的是个超级的厨客啊。我感觉第一次看见他认真。这时桶子上身前倾,像要把画面给吃下去一样盯着显示器看。画面上和刚才一样只显示着一堆数字和字母,但……
「哦哦,来了来了来了,很好很好。来吧,别挣扎了,在我面前全部亮出来呀,全裸的感觉怎么样啊,啊哈~哈哈哈。」
他眼里布满血丝。小声地自言自语着一些恶心的话。可能因为一直没睡觉,他的状态变得有些奇怪了。桶子这次打开新的窗口,在那里输入了大约12个字母的单词(?),按下回车键。
错误提示音响起。紧接着他立刻把输入的文字串删除,输入别的文字。
这样的行动重复了好几次后——

「……哦~,来了!来了——————!ID和密码一致哦也!成功登陆!去死吧!别看扁技术宅!YESYESYES!」
这,这是何等的兴奋……
「桶子,成功了!?」

听到我的声音他回过头,脸上闪闪发光,表情很畅快。
好像进入了贤者时间一样。
「任务完成!」

「真的吗!?」

「哦~真厉害啊,虽然我不太懂。」
大约20小时的苦斗终于结束了。我为了慰劳他,扔了一罐还没开的关东煮罐头给他。

「工作之后的关东煮罐头太棒了。」

「干得好。你果然是世界最棒的超级厨客——」

「是黑客。」

「是,是黑客。还好你不是敌人。」

「怎么样?世界灭亡计划的证据找到了吗?」

「没,还没看呢。只是刚刚连接上。」

「嗯,不过到了这一步,之后就简单了。」

「我估计你也累了,不过不好意思,赶快查查看。一定应该有的,阴谋的影子。」

「是是,我干。不过等我先把关东煮吃了。」

吃完东西稍微休息了一会儿,桶子敲键盘的手指比刚才更轻快了。

「得到手的密码到底是SERN什么人的。这是关键。」

「什么意思~?」

「我进入SERN的数据库,搞到了数据一览表。」

「然后瞄准使用『11111111』和『ABCDEFGH』这一类简单密码的相关人员,搞到他的ID。」

「这个ID如果是服务器管理员的话就最好了。不过我想运气实在没那么好。」

「请说日语谢谢~」

「右同。」

「就是说,如果这是SERN服务器管理员的密码,那么就能对SERN全身每个角落进行视奸。相反,如果只是一般的研究人员的话,就只能看到胸部——这样?」

「桶子君,真H呀~」

「别用H打比方。你的意思是,可以查看的情报会受到限制?」

「没错。」

「不过指定服务器管理员得到他的密码也不过是时间问题。不过还是下次再说吧。现在实在困得脑子转不动。」

继续再让桶子干活就太过分了。尽管很遗憾,但没办法。先等他休息够了,恢复了精神再说。

「哦,看来得到的ID是加速器部门的负责人。」

「不是服务器管理员吗……」

「你想一发中弹除非是发生奇迹,根本不可能。我想说你知道SERN有多少个工作人员吗?」

「有多少?」

「6000人以上。」

有那么多吗……

「总之就让我们拜见一下这个加速器部门的负责人,呃,名字叫……」

「这个杰克先生的邮件履历吧。」
出现的邮件果然是英文的。

「唔哇哇~真由喜开始头痛了……」
哼。区区英语就让你闪腰了么,没用的家伙。

「桶子,上面写着什么?」

「不翻译怎么看……」

「有请excite老师登场!」

「那么麻烦我才懒得搞。」
桶子启动了翻译软件,自动翻译了所有打开的页面。显示出衔接不自然的日语。第一行写着『新年快乐』。
「好像是新年的问候啊~假期里去了西班牙之类的……炫耀贴,鉴定完毕。」
这封邮件并没有不自然的地方。内容很普通。
「像这样继续翻看下去,总会确定出服务器管理员的。」

「那个那个,擅自偷窥别人的邮件,感觉很抱歉呀……」

真由理似乎产生了罪恶感,失落地从PC前走开了。一言不发的地坐到沙发上,抱住巨大的『乌帕』靠垫,叹着气。我们正在做的事从社会角度来说的确不太好。这我承认。但是——

「我早就踏入恶人之路,丝毫不会感觉到良心的谴责。唔~哈哈哈!」

「责任全部由我来承担。不会让桶子和真由理被追究责任的。」

「哇哦。我基定你了。」

「我拒绝。」

「总之桶子,不用担心,放心地看。」

「冈伦好坏哟~真由喜很伤心。」
我才不管你了。随便装你的伪善者吧。
继续查看下去,发现了好几封题目为“Experiment report”的邮件。」
翻译过来就是“实验报告”。几乎每天都在发送这种邮件。
「LHC的实验报告吗。说不定能找到时间机器的线索。应该打开看看吧。」

「估计看了这个真的就没退路了……」
说着,桶子点击了这封邮件。出现的文字列是意义不明的记号串。
「这被加密过了。」

「咕,果然没这么轻易就得手吗……」

「不过破解这种加密根本连屁都不算一个。」
很好,超级厨客。
这家伙毫无疑问是天才。
花了10分钟左右,桶子突破了这种保密手段。翻译出来的文字乱七八糟的,要解读成正确的意思还要花时间。

「呃,翻译过来是……」

「『你好~保罗~』。」

「这种演技还是省了。」

「是是……」

「『今天实验数据已经上传到服务器了。单说LHC的状态良好。仅仅是单说LHC而已。』。」

「『这家伙就跟猫一样难以琢磨,不过最近一个月老实得让人吃惊。一直能维持这样就好了。』。」

「『可是你不觉得这工作很没成果吗。这小猫——应该说大猫啊HAHAHAHA——开始运转已经9年。』。」

「『这足以重写人类历史的研究只能被极少人看在眼里。』。」

「『而且说到底,就算发表出去也会被人围观,当戏看。』。」

「『世间的家伙们一定会这么说吧。“现在就把罗伯特·泽梅里斯请到SERN去吧。那样的话一定不用1年时间就能造出来。”』。」

「……9年?」
我等桶子读完后,用拇指揉了揉眉角。冷静点。好好整理一下。

「这封邮件,翻译上没错误吧?」
桶子也似乎发觉不正常,没像平时那样挖苦我。

「要相信翻译软件的话,就没有吧?虽然这日语的确到处都很扭曲……」

「那就变得很诡异了。」

「LHC应该从去年春天才开始运转的。但从这邮件里来看从9年前就开始运转了。」

「奇怪啊。」

邮件的发送时间是今年,2010年。所以这9年前就是2001年。约翰·提托昨天在@ch上这么写着。『一定还要说点什么的话,那么我只提一句,不要轻易相信他们的话。』『他们已经成功生成了微型黑洞。』我不由得吞了吞口水。从这封邮件的文字上来看,就好像……在进行着什么机密实验一样。那个罗伯特·泽梅里斯自然是指超级有名的美国电影导演。同时也是大约20年前公映的大热门,时间旅行电影三部曲的导演。不禁失声。莫非……我的猜测是正确的?SERN对世间隐藏了非常重大的秘密?而且那还是关于时间机器或者这一类的研究……?

「桶子,再多查查看。寻找时间机器研究得痕迹。」

「真的假的……」
桶子轻声嘟囔了一句。不知这是针对我的指示还是对SERN隐藏的秘密。
总之,桶子听从了我的话,再次开始敲键盘。

「呃~不管哪封邮件都没出现时间机器这个词啊……」

「“Z计划”这个词条在最近几个月里使用了100多次。」

「这就是用LHC在进行的实验咩?」

「他具体的内容是什么?制造黑洞的实验吗?」

「这个吗,看看哪有资料……哦,找到了。」
桶子找出邮件附带的FDF文档,将其打开。
「哦哦~这好像被法国,意大利及荷兰当做是最高机密哦。」

「……国家最高机密?」

「SERN应该不是国家机关啊,怎么回事呢。」

「居然是国家机密。这再怎么说也不好办了吧?」

「别管。仔细调查。」

「慢着慢着。败露出去可收拾不了。」

「你是那种入侵会被抓住尾巴的无能吗?」

「……有在尽量避免那样。」

「那就没问题了。」

「多谢赏识。」
桶子有些害怕的样子,用翻译软件翻译了关于Z计划的详细文档。

「嗯,『5月14日 第137次Z计划实验报告』……」

「『因迷你黑洞的生成任务已经确立,再此就省略相关报告。第一——』。」

「停!停下!」

从前置开始提托的“预言”就变成现实了……!
「SERN果然使用LHC成功生成了迷你黑洞……!」

「官方表示实验还没有成功啊……」
提托所说的“不要相信他们说的话”就是指这个。
「而且实验的目的是引起新的基本粒子反应,而不是制造迷你黑洞啊……」
桶子呆然地看着屏幕一动不动。
「但实际上已经造出了迷你黑洞。」

「看来是。」

「后面写的什么?」

「呃……」

「『实验结果:Error. Human is dead, mismatch。具体情况见另页Jellyman's Report No.14。』。」

「『在Lifter的调整没有完成,以及各部各门适合地点在线上无法确定的情况下,提议应该停止实验』?」

「什,什么意思?」

「Human is dead,这不是人死了的意思咩?」

「什……」
人死了?真的假的?我不由得失声。这,这已经进入不能闹着玩的领域了哦。我们碰到一个了不得的东西了吗。搞不好会深陷其中无法脱身。这根本是我自惹麻烦。
哼,可那又怎样。没,没什么好怕的。因为我可是科学狂人凤凰院凶真。到了这一步已经没有退路。压抑不住好奇心,而且如果真的是在作恶,视而不见心里又不好受。这时才发觉我喉咙紧张得发干。吞了吞口水。呵斥了想要落荒而逃的自己,好容易保持住冷静。

「Jellyman's Report又是什么?」
桶子听了我的问题在键盘上操作了一下,很快就弹了下舌头。

「嗯~杰克的邮件里查不到。必须得弄到哪个高官或者服务器管理员的密码才行。」

「那就暂时搁置。找找关于时间机器的内容。」

「我看不会有这种东西吧~?」

那之后桶子花了15分钟左右,彻底地翻查了加速器部门负责人的邮件,还是没有找到时间机器这个词。

「出现了加速器技术委员会和LHC计划负责人之类的词,从那些ID开始找起吧。从那方面估计能得到更深入的情报。」

「杰克的ID调查不了?」
桶子点头。
「那今天就到此为止了吗……」

「对了,现在我们在看的是SERN最大的服务器,其实还有一个奇怪的数据库。」

「奇怪是指?」

「……有bug。」

「bug?」

「啊,我说是bug,可它出现的又是类似程序编码之类的东西……」

「简直乱七八糟的根本不知道是啥米东西,完全解读不了,真是苦了这制作者。」

「被加密的可能性呢?」

「那看起来不像加密啊。而且根本就连程序也不是嘛。只不过我很在意为什么会放这么一个谁也看不了的数据库在那儿……」

「这有古怪啊。」

「我试着解密试试。」

桶子开始对那神秘的数据库进行各种各样地反复的尝试。可大概经过1个小时,他打哆嗦的速度就快得跟活塞一样,最后暴躁地用双手拍在键盘上。
「啊~搞不懂!完全搞不懂!」

「这绝对不是程序啊纱布!去死吧垃圾!唔呀~!」
不行,他火冒三丈了……

「还是算了啦~」
不知什么时候真由理又开始裁缝了,她一脸担心地望着桶子。

「脑子也转不动了……不行了……呼嘿,呼嘿嘿……」
糟糕,桶子要坏了。看来的确让他干得过头了。毕竟整整两天没睡觉,差不多极限了。
「辛苦你了。去休息吧,桶子。」

「嗯。这就去~」

「我想说如果这不是bug,当真是程序的话,我看只有制作它的人才看得懂……」

「见也没见过这样的……」
见也没见过的程序吗……
这时,从我口袋里传来音乐。
是短信的提示音。

「…………!」

发信人是,约翰·提托。是我刚才发过去的质问短信的回答吧。

「…………」
不由得吞了吞口水。头脑中仿佛闪过了一道电光。
整条消息相当长,但吸引我目光的就是最初的几行。
「咕咕咕,原来如此……现在点就在逐渐连成线。」

「嗯~?你在说什么?」
真由理在旁边提问,不过我没有余力去回答她。我拼命在脑子里构建自己的推理。
「约翰·提托,SERN,时间机器……」
关键词惊人地一致。在这里再加一条——我为自己的灵闪而颤抖。

「桶子啊,搞不好能弄明白这程序的真面目哦。」

「咦,真的?怎么搞?」

我用握在手里的手机上的摄像头,拍下了显示在屏幕上被桶子称为“bug”的程序。
然后将其添加到短信,只写上一句“你认识这程序代码吗”发送到提托的邮箱。
存在于SERN内部的神秘数据库。连超级厨客桶子也没见过的程序。其真面目是——
「我的灵闪正确的话,约翰·提托应该知道……!」

「哈~?不会那么扯吧~」

「随你怎么说。马上就会有结果。」

我等待提托的回复。这实际上不过是几分钟的时间,但我甚至感觉跟没有尽头似的。

「来了!」

我慌忙打开收到的短信。紧接着,当我看到上面写的词条,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咕咕咕……果然没错。」

「果然什么?」

「桶子啊,我的预想是正确的。」

「我知道了。那个程序的真面目。」

「IBN5100……!」
这种旧式PC上非意图地搭载了一种机能。这事实从1975年发售之后的25年间,都只有IBN的部分技术员知道。最初是出现在2000年约翰·提托将这种机能的存在公布于世。提托发帖后不久,IBN的原技术人员也承认的确存在这种隐藏起来的机能。
说起来,铃羽昨天也说到了这个话题。

「它可以解读在APL和BASIC普及之前写下IBN独特的编程语言,你不觉得很吃惊吗?」

「有一种已经被掩埋的编程语言现在只有IBN5100可以解读哦。」

一致得让人感到可怕。
简直是同步了。就像是被强大的意志给操纵着一样。

「咕咕咕……不,绝对不是!对我们来说这个发现根本是必然的。这才是命运石之门的选择!」

「你是说SERN用IBN5100组建了这个数据库?用这种一点兼容性都没有的机器?为什么要做这么莫名其妙的事?」

「那我问你,面对来自外界的破解,最强的防御手段是什么?」

「那当然是单机独立起来……」

桶子似乎立刻明白了我提问的意图。

「如果只有IBN5100才能解密,那就是一种模拟地单体独立么……」

「因此,沉睡在那里的就是对SERN来说最重要的机密!」

「不过冈伦怎么知道这隐藏机能的?根据是?」

「姑且告诉你,是沉睡在我脑子里庞大的禁书目录上记载着的。」
反正就算说出事实——是10年前的提托说出来的——也不会有人相信。

「翻版设定你好翻版设定再见。」
无视他的吐槽。

「真由理,有重要的事要说,集合!」

「嗯~?在这里也听得到哦?」
正在裁缝中的真由理不愿离开沙发。
「这不是能不能听到的问题!」

「这对我们未来电子机械研究所来说,不,对人类未来来说,是将决定命运的会议!」

「所以想稍微有点神秘感,或者好像在谋划什么的感觉。」
为此的重点是要在近距离看着屏幕,相互说着深奥的台词。可现在的Lab离这种气氛相隔甚远。
特别是真由理。

「真由喜才不参加阴谋诡计~」
没办法,还是别拘泥于形式了。

「你们俩听好!现在未来电子机械研究所开始进行紧急机密作战!」

「这将成为与从背后操纵着世界的巨大黑暗战斗的第一步!敌人是SERN!那帮本应是世界性的研究机关却浸溺于邪恶研究的家伙们!」

「冈伦你声音太大了……我才通宵听着难受……」
不好,声音的确太大了。这一点神秘的感觉都没有。而且窗户全打开的。铃羽在窗户下面的话,肯定就听到了。于是稍微压低了声音。
「听好了。世界上不需要两个科学狂人。在他们先得逞前,我们要先下手为强……!」

「他们指谁?」

「他们就是他们。」

「那个那个,真由喜完全听不明白呀~」

「就是说,我们要得到据说存在于秋叶原某处的梦幻旧式PC……IBN5100。」

我兴致勃勃地宣言后,桶子开始揉眼睛,真由理继续埋头动针线。可恶,反应冷淡的家伙们!我们现在明明正立于一个庞大的阴谋的入口!这种情况下还不心潮澎湃,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就不去找了。你让我睡觉吧。而且,继续调查SERN内部一事你又说怎么办。」

「说得也是……」

「嗯,能够做到那些的就只有桶子你,那方面就拜托了。」

「那搜索IBN5100就由我和真由理——」

「不行啦~」
真由理满脸歉意地说。
「我要制作cos,而且还得打工嘛。」

「…………」

看来这两人想这么说。只有我是闲人。
「好吧。这事就由我来办。这样决定之后你们就不要对我的方法插嘴。明白了吗?」

「又在打算做什么坏事吗~?」

「没有吧,估计只是嘴上说说咩。」
扔下擅自胡言乱语地同伴,我飒爽地走出了Lab。
我冲下楼梯。
一辆自行车正好豪爽地从眼前滑过,像漂移似的停了下来。

「你好啊,冈部伦太郎。」
铃羽从自行车上下来,向我打招呼。本想吐槽她是不是哪来的欧美人,不过目光先被她骑的自行车吸引了。那是昨天也放在显像管工房外面的自行车。看来是铃羽的。这得值多少钱啊。看上去很贵。
「技术不错嘛。」

「骑自行车真的很舒服呀。我到这个城市来后才开始骑自行车的。」

「才开始!?骑自行车!?」

「对。摩托倒是经常骑~」

这顺序不是反了吗?
奇怪的女人。
而且刚才铃羽那种停车的方法,在街上那么干的话我看很危险。新手太过得意就会出事。
至少像刚才那样骑车,应该配上头盔才行。

「现在开始打工?」

「嗯,没错。」

显像管工房的卷帘门虽然是开着的,可这家店一般到十一二点才到开店时间。准确的时间我不知道。总是根据店长的心情改变。

「正好。我有话跟你说。」

「啊~?我现在得去做开店准备啊。」

「这破显像管商店有什么需要准备的?」

「完全没有。顶多就是在店门前随便打扫一下。想要打扫里面也会被店长骂,说是“这就是完美的配置”。」

不打扫被骂就算了,打扫竟然也要被骂。
那店长果然有些不正常。

「那你就听我说吧。」

「可是啊,我很困呀~」

也就是说觉得谈话很麻烦吗。
我瞪着她。

「你最好……别惹我生气。」

「你就必须现在说吗?」

我的眼神毫无效果。她连一点被吓到的迹象都没有。
尽管如此我还是维持了凶恶的表情,重重点了点头。

「那你说吧。」

铃羽耸了耸肩,锁上自行车后,重新面向我。

「不过麻烦你长话短说。」

「IBN5100在哪?」

「……不明。」

「不敏……?什么?」

「不·明。」

哦,不明啊。

「听你昨天的口气好像是知道。」

「是我的熟人知道啦。」

「那你就带我去见你那熟人。你可别说不干。拒绝的话就让你瞧瞧这个世界的地狱。」

「不行。」

我都说要让她去看这个世界的地狱了啊!

「想见也见不到。」

「什么意思?难道是你脑内的存在——」

「因为已经死了。好几年前。」

「…………」

「抱歉。」

「啊,没事没事。嗯,就是这么回事了,我知道的情报并不多。我反而想让你讲给我听呢。」

铃羽反而像鼓励我似的,拍了拍我的肩膀。
这时,显像管工房的门突然打开,店长探出头来。

「喂~打工的。才第三天就迟到算什么事!」

「啊,店长,抱歉~一大早就遇到点麻烦。」

「不认真干活随时都可以炒了你。」

「冈部你也不准对在我这打工的人出手。」

「发情的是你吧,显像管先生。」

「你这小子,如果在绹面前这么说,我可真的就干掉你。这关系到作为父亲的人品。」

「而且谁会对这种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发情啊。」

「什么!?店长,收回这句话!」

铃羽少有地表现出怒意。

「怎么啊,生气了啊?」

「我不是小丫头!我是一名堂堂的战士!」

「哈?你在说什么?」
虽然店长一脸无语的表情,但我深刻地感受到了铃羽强烈的意志。
我不由得抓起铃羽的手,紧紧地握住。

「真是好眼神啊,打工战士。蕴含了一种现代人所没有的野兽的光辉。」

「别忘了这种眼神。这样的话,你一定可以从打工战士转职成真正的战士。」

「什么啊,我已经是战士啦。」

「与SERN的最终圣战打响时,让我们一同战斗吧。在那之前好好修行。」

「Ragnarok?」
这时铃羽表示不解。
「那是什么?」

「与SERN的最终决战。 。」

「还要发生这种事情?真有的话当然一定要让我参加,可我没听说过啊。」

「那是当然,我这才第一次公开。最终圣战将由我发起。为了改写这个世界!」

「哦~冈部伦太郎真够勇猛啊。虽说肯定会失败,但这种气概我喜欢哦。」

「我的同伴要是有你这种气概就好了。」

看来铃羽也有同伴。真希望她能介绍介绍。为了筑建凤凰院凶真直属的大军团『凤凰十字军』。不对,慢着。她为什么以我的最终圣战会失败为前提。看来有必要好好教训铃羽一下,让她知道我的恐怖。

「为啥我这店周围总集中了这种奇怪的家伙啊,真是的。」

「打工的,你听到没。赶快进店里去。」

「好的~」

「回头见了,冈部伦太郎!」

铃羽举起一只手,朝我眨了眨眼,走进店里去了。

「冈伦,等等我~」

铃羽刚走,真由理正好就从楼梯上下来了。
「又想和我一起去找了吗?这种Labmem精神可嘉。」

「啊,没有,不是的。我是想去买午饭。」

「…………」
真是个能吃的家伙。明明还没到中午呢。

「你说吧,打算去哪买?」

「呃~去哪好呢~」
真由理一边走着,手指放在下嘴唇上,陷入了思考。

「『sanbo』牛肉饭也不错呀~」
这个小个子的女高中生是敢于一个人单独走进『sanbo』的猛者。她是个一点不懂见机行事的女孩子。这也不完全是坏事。
『sanbo』那种牛肉店有一些独特的氛围,会让人踌躇是否该走进去。
在男性顾客满座的店里,真由理就算和别人同坐一张桌子也能笑眯眯地吃下牛肉饭。每当真由喜出现在『sanbo』,网上的sanbist——对喜爱『sanbo』的常客的俗称——们,就会纷纷发帖“女神降临!”,“女神来了!”之类的。

「可是这个时间『sanbo』还没开店啊——」
我这样忠告着,却发现本来走在我旁边的真由理不见了踪影。消失了。真由理有时候就是会这样。每次我都产生真由理真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样的错觉,心底发凉。
环顾四周,只见真由理站在不远处一动不动。她呆呆地抬头仰望着杂居楼房之间的天空。——又开始了。她站在道路中央,其他行人都好奇地侧眼看着她从她身边走过。她毫不介意那些视线,就好像被什么深深吸引似的,缓缓地将右手伸向天空。就以这样的姿势固定住了。这是真由理的一种习惯。我个人把这称为“星屑握手”。真由理说她从小就喜欢眺望夜空。
而她伸手的原因,也不知该说是浪漫还是孩子气。

「我在想,是不是能够到星星呀~」

以前我问起的时候,她就这么害羞地回答道。一开始这个习惯动作只会对夜空做,最近开始却不分时间地点地出现了。像现在这样和谁走在一起或谈话的途中也会不知不觉地就打开了某种开关。老实说,很电波。

「根本看不到星星吧。」
我走到她身边说道。她呆呆地表情上浮现出微笑,总算把手放了下来。

「那个那个,白天星星也在那里的哦~」

「谈论哲学话题是没问题,不过你站在路中央很危险啊。」

「嘿嘿嘿~是啊~」

「对了对了,刚刚抬头看天的时候想到了,真由喜今天中午要吃拉面。」
拉面和星星究竟有什么因果关系,这估计只有真由理才明白,于是我放弃去追问。
说是要找IBN5100,可是一点线索都没有。花了一个小时左右在网吧里搜集情报,没有收获。我喝着在淀桥商店的饮料店买的加了西米的芒果饮料,陷入沉思。今天是周六,车站前渐渐开始混杂起来。好几个女仆正在给车站吐出来的人们发传单。还有什么人比桶子更熟悉旧式PC的么。说起来,那个闪光的指压师也对IBN5100很执着啊。
虽然不太想去联系那个短信魔……
因为是关系到圣战的成败,我知道这不是说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场合。
我不知道指压师的手机号码,只好先发一条短信。
喝光加了西米的芒果饮料,我毫无头绪地向中央通路走去。
很快短信就来了。
发信人是闪光的指压师。这回信是何等的神速啊。但是我写的是让她打电话过来,为什么还回短信?
结果也没联系她,我把芒果汁喝完了。毫无目的地向着中央大道走去。
就像是计划好的一样,短信来了。
难道是……短信魔吗?
呃,这家伙,仿佛是在读取我的内心。
一边走着,一边不由自主地东张西望着。想找找那张阴沉的脸是不是就在我附近,果然还是没有找到。
没办法。给她回信吧。
因为不知道指压师的电话号码,还是先给她发短信吧。
输入了『给我打电话』,再在后面加上了我的电话号码,发送。
然后就是等那边的联络了。
马上就有回信了。
这是何等迅速的反应啊。但是我写的是让她打电话过来,为什么还回短信?
用短信?要谈一个复杂的事,为啥还要用这种麻烦的方式?得想办法问出她的电话号码。
『告诉我电话号码。顺便求你掌握的IBN5100的情报』
然后发送。
发完短信抬起头,发现面前堆满了人。广播馆前面还是这么多人啊……媒体的数量从卫星坠落的那天开始几乎没减少。
广播馆今天也在休业。
人造卫星现在当然也还在那里。
30秒不到就收到回复。
准备看短信而低下头的时候,却和一个熟悉的面孔正眼相对。
「啊。」

「是助手啊。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说你啊。我什么时候变成助手的。」
她这势头好像随时准备咬我似的,为了削减她的气势,我低头查看短信。
这纱布女……!
我叫你告诉我电话号码啊,居然无视我!而且还什么情报都没有!无能也要有个限度啊!
「……你瞪着我干嘛?」

「别在意。让我烦躁的不是你。」

「乱发脾气啊。你别瞪我。」

「你以前也不只瞪过我一两次吧。」

「那是因为你的变态行为——」

「啊,算了,什么都不说了。」

啊,又来了……
我都想就在这里把手机掰了摔地上了。告诉你个头!而且还“啦~”,把我当傻子吗!这个伸手党!而且为啥要连续发送两条这么短的短信。还不如写到一起只发一条。

「那短信有那么烦人吗?」

「说烦人不如说这脱离常识。」
不说她两句我咽不下这口气。
『别再发零零碎碎地消息了。拜托你把要说的话集中起来发送!』
发出这样一条短信后,我稍微有些满足了。
重新面向红莉栖。
「你回答啊,克里斯蒂娜,你在这里干什么?」

「求你至少把称呼统一一下。」

「……我在干什么不用你管吧。」

「怎么?你在怄什么气?」

「没怄气。只是想尽量不再跟你扯上关系。」

「你说什么蠢话。你已经是Labmem了哦。不为了Lab的利益而工作可不好办。」
虽说是期间限定。不,正因为期间限定,才必须将这个天才少女的知识尽量多的倾注在Lab上,哪怕是一分一秒。
「……真是恨那个时候的自己怎么输给好奇心了。」

红莉栖叹了口气,抬起头仰望着人造卫星。除了我们,还有好几个人也站在这里抬头望着。渐渐变成秋叶原的新观光地了啊。
「你是来看人造卫星的吗?」

「……算是吧。」

「你不觉得难以相信吗?人造卫星一般为了能在大气层里燃尽,坠落的轨道会经过计算。可这竟然留下这么完整的形态。」
而且它还撞在大楼上,打开一个大窟窿……人造卫星这种东西有那么结实吗。要说的话,给人印象倒是很脆弱似的。
「说到底,那到底是哪的人造卫星?」

「据说还不清楚。有传闻说是前苏联的东西,但俄罗斯表示否认。所以似乎想撤离也不行。」
都过了3天还没水落石出,这实在让人在意。有种阴谋的味道。
「原来如此,那也是“机关”搞的鬼……!为了抹杀当时在广播馆里的我!」

「“机关”?那是什么?」

「“机关”就是“机关”。正式名称不是这个。不过知道其存在的人都饱含着畏惧的感情称呼其为“机关”。」

「那是一个从阴影中操纵世界,超越了国家的秘密机关。政治,经济。宗教,全部都掌握在其手中。」

「怎么看都是阴谋论。鉴定完——」

「…………」
不知怎的,红莉栖突然脸红起来。
「你怎么了?」

「没,没怎么。真的没什么。你再问我就捶你。」
奇怪的女人。
「不说这个了。那电话烤箱怎么样了!?」

「你在激动什么啊。顺便纠正,不是电话烤箱,是电话烤箱(暂定)——」

「别废话了,你快说。怎么样了?」

「……没进展。重复实验了很多次,目前那种放电现象和送回过去的短信一次也没再现。」

「哦……」

又是短信。
指压师这家伙,都强调了不要发零碎短信,她还不理解吗。
已经受不了这个短信魔了。
看来她的想法有所改观啊。这样不会再为短信攻势感到烦恼了吧。

「Hello? 跟人说话的时候,能不发短信吗?」

「别这么说。短信魔有改悔了,在这件事上不好好评价她可不行了。」

「怎么就这么一副了不起的样子……」

「那句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你,克里斯蒂娜。」

「…………」

就这样,先给指压师回信吧。
『你知道了就好。我也在找IBN5100。今后互相交换下情报吧。还有,这条短信不需要回复』
就这样输入完毕,发送。

「回完短信了吗? 凤凰院先生。」

「哦~,记住我的天名了啊。的确,我就是叫凤凰院凶真。」

「我讽刺你呢。」

「哪里讽刺了? 你叫了我正确的名字。一点都没有错。作为助手你很用心了。」

「冈部的脑袋有问题吧?」

「我不是叫冈部!」

「跟你说话真累啊……」

短信一会再看吧。

「尽管你人很拽,但似乎还算知道基本礼貌嘛。」

「你说什么?」

「我讨厌在和别人谈话的时候摆弄手机的人。」

「哦,所以第一次遇到你的时候才强行把我的手机抢走了啊。」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没干过那种事。」

「干过吧。我在做定时报告的时候,你从我的手里——」
我本想接着说“抢走了”,可话却哽住了。广播馆发生的事。一旦说起那些,就会跟桶子和真由理,甚至和红莉栖说的也不一致。那真的是在做梦或是看到幻觉了……?

「什么?定时报告是什么?」

「啊,没什么。」

「不说了,说回电话烤箱(暂定)。」

「实验之后,你大声惨叫“你说时间机器,你说谎!”什么的。是不是想起以前的什么阴影了。」

「喂喂,别随便给我增加阴影设定。」

「嗯,那是克里斯蒂娜还只有5岁的时候。她在阿肯色州的草原上被雷——」

「被雷劈你妹啊!我5岁的时候还活蹦乱跳地住在日本。而且为啥是阿肯色啊。」

「想象风和日丽的场景,首先浮现的州名就是阿肯色,其次是俄勒冈。」

「不应该是犹他吗?相比起来犹他更有那味道呀?」

「回答我吧,克里斯蒂娜!为什么当时你说我“说谎”!?」

「……我也不是有确信才那么说的。只是我不愿相信。脑残科学只存在于小说和电影里就够了。」

「你说是脑残科学?胡说八道。」

「你应该也亲眼看到了。短信发回到过去的现象!还有香蕉瞬间移动的现象!」

「……看是看到了,应该是哪里搞错了。或者是我们做了主观而欠妥的解释。」

「在ATF不是说过了吗?时间机器以现在技术来说是白日做梦。」

「更别说你们这种过家家社团了。仅仅用把电话和电子烤箱连接起来的破烂,根本不可能引发时间旅行。」

「但是实际发生了。你要否定自己亲眼所见?认为理论比现实正确?那你就一辈子都去玩弄你的诡辩,慢慢玩文字游戏吧。」

「文字游戏是什么意思?」

「量子论什么的在我看来就是文字游戏。」

「……慢着,我说你啊。打算否定现代物理学?你以为你是谁?」

「老老实实面对现实吧。发生的现象才是全部,没有发生的,无法观测的全都只是假设。」

「不断累积假设,直到理论得到证明,一切才会变成真的。」

「现代物理就是这样理解宇宙全部真相的。」

「但是假设有可能是错的。就连爱因斯坦也犯过错。」

「因为可能会错就不做吗?那你就一辈子宅在破楼房里自居为王吧。」

「你这样绝对不会得到真相。失败是成功之母。」

「原来如此。这反驳不错。」

「……你就是要把高姿态摆到底吗。」

「你听我说,克里斯蒂娜。我时常感觉到,物理学家总是很矛盾。」

「……矛盾?」

「有些现象确实已经发生了,所有人都知道,可到目前还没有得到解释,物理学家却不愿意着手。你对此怎么看?」

「你不举例我不知道。」

「比如说,幽灵。」

「居然说灵异……」

「因为是灵异你就放弃思考?这和你说的是矛盾的哦。」

「“你这样绝对不会得到真相。”。」

「咕……」

「的确有人看到了幽灵。也存在影像的证据。」

「即便如此,为什么还要反复拘泥于其他的假设?」

「……术业有专攻。」

「无法得到解释的现象根本不分专不专攻。」

「……话是没错。」

「因此,短信发送到过去的现象也应该好好的进行研讨。助手也要出力。」

「不要。」
红莉栖很干脆地这么回答。又跟以前一样瞪着我。这个天才少女就这么恨我吗。
「我不会对脑残科学出手。不会和父亲犯同一个错误。」

「父亲……?」

「你的想法嘴上说得漂亮,在学会行不通。」

「说出要研究时间旅行理论那一刻起,你就会被晒城墙了。」

「你为什么说得这么肯定?」

「我父亲就是那样。」

红莉栖咬紧了牙关。

「我父亲是个物理学家,他很喜欢时间机器。他对威尔斯的『时间机器』着了迷,认真地作了研究。」

「可因为拘泥过头了,受到了学会接近流放的对待。」

「我亲眼看到了父亲的下场,所以我不想和时间旅行的研究扯上关系……!」
她说得太有魄力,我不由得有些怯懦了。
这个真的把她惹火了吗。有种不小心踩到地雷的感觉。怎么办,她再继续发火的话,我搞不好会被她干掉。稍微哄哄她吧。就这么办。呃,该怎么开头呢……

「……对不起。我太激动了。」
被她先道歉了。还好克里斯蒂娜性格很冷静。
「呼~哈哈哈!别放在心上!我这只是为了测试你的资质而故意激怒你的!」

「…………」

「……总之电话烤箱根本不是什么时间机器。」

「收发短信是由人制造出来的系统,应该可以在这个系统范围内对现象进行说明。」

「助手你的想法我明白了。没想到你这么反感时间机器。你的反应已经接近过敏症状了。」

「…………」

「强行拉你进Labmem,给你添麻烦了吧。你可以不用再来了。」

「……不用你说我也不会再去。」

「不过,这句话我一定要说,克里斯蒂娜。」

「别叫我克里斯蒂娜。」

「Labmem Number 004永久缺席。这个号码……永远都是你的。」

吐出决定性台词之后,我转过身背向红莉栖。再也不会回头。
闭上眼睛,缓缓地迈开步子。看不见前方,有些担心会不会撞上什么人。而且我到底是不是在走直线?

「你在装什么帅啊。」

突然被人从后面拉住肩膀。脚下几个踉跄,差点朝后面倒下去。

「你干啥!竟然白费我小小的演出——毫不拖泥带水的离别场景,你这还算是我的助手吗!」

「早就说了不是你的助手!而且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可恶,转瞬间就变回平时那个强势的助手了……!

「这之前没来得及问,你说过我被刺了吧?麻烦你说明一下详细情况。」
对,那也是“现实发生了却尚未得出解释的现象”之一。
「那是我看到的幻觉。」
现在就当是这么回事吧。

「为啥我会出现在你的梦里?」

「我怎知道。还有,那不是梦,是幻觉。」

「你好像说中钵博士什么的,那又是?」

「那天在广播馆,中钵博士召开了时间机器的发布会。」

「发布会中止了。因为人造卫星的坠落。」

「现在好像是变成这样了。可我看到的幻觉里,是顺利召开了。我和真由理一起去看,在那里被你叫住了。」

「我可没有搭过讪。更别说会跟你这种白痴搭话。」

「所以我才说是幻觉。啊,或许……现在这个世界可能才是幻觉。」

「这样一来电话烤箱(暂定)的谜题也能解决。是幻觉的话,就可能发生无视物理法则的事。」

「逃避现实?想不到你是个软脚虾。」

「我是在提出假设。物理学家的得意技能。」

「然后呢?我被人刺杀了?莫非是你干的?」
当时倒在血泊中的红莉栖的身影在眼前闪现,我不由得打了个哆嗦。那真的是幻觉吗。实在太真实了。连血的味道也能清晰的回想起来。
「我赶过去的时候你已经满身是血地倒在那里。没看到犯人。」

「我不懂啊。就算是在幻觉里,我为什么会被人杀啊。……难道你对我有什么怨恨?」

「完全没有。当时我和你只不过是有过一次交谈的陌生人。」
不对,有过一次交谈那也是幻觉中发生的事,所以准确地说,当时我对牧濑红莉栖这个人物的了解,就只有从杂志上得到的相关情报。
「总之几乎没有什么交集。因此我在看到你的尸体后,连110都没打就立刻离开了。」

「太冷淡了。」

「你想要怎么样?让我回到过去,好好对待你的尸体?为此得先让电话烤箱(暂定)变得能用才行。」
不过还得解决必须回到幻觉中去的问题。

「……算了。以后别再看这种幻觉。就算是别人的梦里,想到自己被杀心里也会不舒服。」

「这可不能保证。要实现这一点必须24小时彻底监视我的大脑。」

「你这人还真是能说啊。」

红莉栖无奈地左右摇了摇头,向车站的方向走去。似乎是交谈就到此结束的意思。我为了报复刚才,从背后抓住红莉栖娇小的肩膀。

「呀,你,你干什么——!?」

「我的话还没说完。」

「你在找架吵吧。」

「这是报复你糟蹋了我的离别场景,克里斯蒂娜!要恨就恨自己太轻率了吧!」

「行行,我知道了。你说啊,什么事?」

「关于IBN5100。」

「什么关于啊。你说清楚。倒是什么?」

「……不了,你不知道就算了。别了。我们不会再见了吧。」

这次我才要背向红莉栖——

「别欲言又止。别人感觉难受。」
被她抓住了手臂。这女人太可恶了。一次又一次地……!

「IBN5……什么?」

「IBN5100。1975年发售的旧式PC。我现在在找。」

「是么。你要用来干什么?」
看来她有些在意。她来Lab的时候也是,看来这个女人的好奇心相当旺盛。
「你在意吗?」

「…………」
红莉栖的视线一下子躲向旁边。可又不肯放开我的手臂。
「在意对吧?」

「……一点点啦。」

「那我就告诉你吧。IBN5100联系着SERN的秘密。」

「SERN……那个SERN?」

「正是。在我们Lab全力调查下,有迹象显示SERN正在进行时间旅行的研究。」
快大吃一惊吧。

「……蠢极了。真不该问。」

这次红莉栖用冷淡的眼神瞥了我一眼,松开了手,独自走开了。可·恶——!我们走着瞧!
我一定会揭穿SERN的阴谋!
第二天,我在逛电脑配件商店。昨天和红莉栖分手后也一直在秋叶原的商店里一直寻找到天黑,一点收获都没有。本来就预想要得到IBN5100的难度相当大,可我很快就沉不住气了。
「嗯~唔~」
广播中心的狭窄通道。左右两边排列着不少小型配件商店。这里还残留着古来优良的电器街的影子,可以说的上是秋叶原的良心地。喜欢动画和大型家电的轻度宅不会轻易涉足这里。简直是只有狂热分子才会来的圣地。顺便一说,其实我对电脑配件也并不怎么熟……而且配件商店只卖配件,不会有巨大的旧式PC。这点我没考虑到。所以从刚才开始,我物色着陈列在店里的各种配件,心里一直很紧张。如果商店的大叔们对我怒吼“小子,你再去吃十年饭!”的话,我就只能撤退了。目前大叔们还没有对我发火的迹象,感觉几乎完全无视我。虽然我感觉到的是“要看就随便看”这种宽大的心胸,但也可能他们只是觉得我很烦人而已。我隐藏住这种紧张,维持着自己的威严,在各家店里挑选。还是没有发现外形样子像IBN5100的东西。
电话铃声响起,店里的大叔瞪我了一眼。
我顺势赔了一个笑,变得慌张起来。

「喂喂,是我。」

「嘟嘟噜~我是真由喜。」

「我跟你说过别打公用线。有可能会被偷听哦。」

「嗯?」

「我说你别麻痹大意。你说吧,你那边情况如何?」

「冈伦冈伦,那个那个,真由喜一点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哟~」

「我就是说你有什么事。」

「好难懂~」

「呐呐,你现在在哪儿?」

「正在展开作战。」

「绽开座站~?」

「是展开作战!在四处寻找IBN5100!」

「嘿嘿嘿~哦,是这样啊~不过真由喜听到了一个很了不起的消息哦。」

「你想听吗?」

「有意义的情报的话你就说吧。」

「那到女仆皇后喵喵来吧~我等你哟~」

「喂,在电话里说,喂,真由理!」

「为什么一定要我到女仆皇后喵喵去……」

不过步行过去也就不到10分钟的距离。没办法,反正我还没吃午饭,为了填饱肚子就去一趟了。
女仆皇后喵喵店门前拜访的手写看板上写着『本日召开菲利丝杯喵~』。我正盯着看板,迷糊着这是什么意思的时候——
「啊,冈伦。」
真由理穿着女仆装,快步向这边小跑了过来。手里拎着便利店的方便袋。

「真由喜中午休息时间去了一趟便利店。」
这时真由理从口袋里拿出怀表“凯唒”。看了看时间。
「说是休息,其实只剩5分钟左右了~」

真由理走到楼梯旁边的小空间里,蹲坐下来。

「那真是辛苦了。你说吧,很了不起的消息是什么?」

「先吃饭先吃饭。」

她开心地说着,从便利袋里兴冲冲地拿出罗森的『炸鸡君』。
炸鸡的香味勾起了我的食欲。

「给我一块。」

「好啊~」

她用牙签串起一块炸鸡伸到我面前。

「来,吃吧~」

「你在店门前还真敢这么干啊。你作为女仆的自觉不够哦。」

「自觉?」

「你在这里不是椎名真由理,是真由喜·喵喵。」

「因此你在店门前对我做出“来,吃吧~”这种行为,可以看做对来到这家店所有的主人的背叛行为吧。」

「这样啊~那个那个,真由喜没有想到那么多呢~」

总之我用手把炸鸡块从伸到我面前的牙签上抓下来,直接扔进嘴里。
嗯,好吃。虽然比不上汇饭炸鸡No.1。

「好了,那了不起的消息到底是?」

我重复了一遍同样的问题。

「啊,对了对了。是关于IBN5100的事。」

「莫非你找到线索了!?哦,就在女仆皇后喵喵吗!?这是何等的盲点!我失态了!」

「不是啦~怎么可能有嘛。」

咕,别让我空欢喜啊……
真由理摆出得意洋洋地表情,但我却摸不着头脑。

「那个那个,真由喜刚才在打工的时候想起了IBN5100的事,就问了问店里的大家~」

「最开始问了问真希,但是真希说她对PC不怎么了解。」

「然后呢,丽萨莉萨只知道最近的PC,而且又是苹果厨~」

「真由理,赶快说要点。你费了多少心根本不重要。」

「嗯~?呃,就是想说~范丽丝好像知道哦~」

「什,什么!?此话当真!?」

「嗯。那个那个,听说她是旧式PC狂热饭~」

「菲利丝啊……」

那个女人很不好对付,虽然我想尽可能不去找她……
可现在对情报实在垂涎三尺。
我拿出手机,放在耳边。
「是我。可能要抓住IBN5100的线索了。你听了别吃惊。是菲利丝·喵喵。」

「没想到那个猫娘会对旧式PC很熟悉。这应该看做有什么内幕吧。」

「……哼,你还是这么会使唤人。我知道了,现在就去找她。」

「如果今天到20时我还没联系你,就不要管我,对女仆皇后喵喵进行袭击。」

「一切都是命运石之门的选择……El·Psy·Congroo。」

我收好手机,又用手抓了一块炸鸡,抬头望向楼梯上的女仆皇后喵喵的窗户。
「啊~!没说要给你两块炸鸡啦~!」

「真由理,你干得好!我会好好利用你的情报的!」

「炸鸡……」

「对了,那边看板上写的『菲利丝杯』是什么?」

「炸鸡……」
真由理很失落地大口吃着炸鸡。不就吃了两块吗,真小气。
「没办法。尽管情报太少,有些不安,但现在还是要突破进去。」

「真由理就在这里待机。我1小时内没回来,你就马上离开这里回家去。知道了吗?」

「真由喜马上也要打工,不行的啦~」

「…………」
总,总之别管还在吃炸鸡的真由理了,我单刀直入吧……

「你回来啦,主人~」
走进店里一看,发现店里跟平时不同,坐满了人。

「喵喵~凶真也要参加喵?」

「今天是『菲利丝杯』喵!」
菲利丝似乎没打算要说明那是什么。
我再次拿出手机。
「是我。帮我查点东西。关于『菲利丝杯』。」

「……什么!?以可以对菲利丝为所欲为的权利为赌注的杀戮擂台战!?」

「……看来我到一个了不得的地方来了。……不,没问题。我会想办法活下去。……不论使用什么手段。El·Psy·Congroo。」

我收好手机后,重新面向菲利丝。
「『菲利丝杯』就是擂台战吧?」

「不对喵。是以可以把菲利丝当成奴隶的权利为赌注的杀戮擂台喵。」

「…………」

「啊,大家,不要喵。不要为了菲利丝而自相残害喵!大家快停下喵!」
菲利丝饱含着眼泪,苦恼地曲卷着身子,左右摇头。她这演技相当逼真,不过当然,店内一个相互残杀的人都没有。

「凶真,求你了喵。快阻止大家喵。」

「别慌。用不着我阻止,大家都很安静地坐在位子上。」
说起来,气氛好像和平时不一样。有种硝烟弥漫的感觉。
「我认真的问你,『菲利丝杯』是什么?」

「和菲利丝比试喵。菲利丝同时当大家的对手喵。能让菲利丝开心的人,菲利丝会给他奖励喵。」
我吞了吞口水,盯着菲利丝的脸。
「菲利丝,你……认真的吗……!」
竟然想同时对付在场这么多男人。她是不是疯了。
这时,菲利丝冷不防坏笑起来。从红红地嘴唇里露出她的小虎牙——

「……这样下去菲利丝会被大家折磨喵。」
菲利丝向我逼近。她纤细灵活的手指触碰到我的手腕。她轻轻地抚摸,我忍不住生出鸡皮疙瘩。

「凶真,救救菲利丝喵……」
我的视线无法从菲利丝身上挪开,彻底被她迷住了。这个萝莉娘拥有吸引男人的魔力——
「我拒绝!」

「喵喵!?」
我拨开猫爪。
呼,她这魔眼真够厉害。
差点就被她给诱惑了。
可以说,正因为我是凤凰院凶真,才得以逃脱她魔眼的束缚。

「我可不是来战斗的。只是有事找你。」

「不参加的话就不好意思,请回喵。」

「区区一个女仆竟然想赶主人走吗。」

「今天的菲利丝是『菲利丝杯』的主办者喵。只有参加者才能进来喵。」

「两分钟就完事。IBN——」

「我不听喵~」

菲利丝故意遮住自己的耳朵。不是猫耳,而是真正的耳朵。
然后恶作剧地笑了

「想和菲利丝谈话的话,凶真也只有参加『菲利丝杯』才行喵。」

「……居然趁人之危。」

「怎么样喵?你不战斗的话就保不了命喵。」

「…………」

不管用什么手段都要得到情报。这就是我现在肩上的任务。
我只能认命……!不管有什么在等待着我!

「无奈。这场比试,我接受了!不过——」

我直直地用手指指着菲利丝的鼻尖。

「决出胜负之后,你要将你所知道的全部情报都告诉我!」

「喵喵?没什么不可以啦……」

「那么,主人,我给您带路喵喵~」

她擅自把写有数字的胸牌别在我胸前。
用很有女孩子气的圆圆的字写着28这个数字。
在菲利丝的引导下,我保持着警戒走到店的里边,总算知道客人们在干什么了。
所有人都正热衷于在各张桌子上展开的卡片游戏。
这时我想起来了。以前菲利丝说过要举办『雷net·交流狂欢』的大会。这大会的名称就叫『菲利丝杯』。好像说赢了菲利丝,她就做料理作为礼物。
咕,完全被菲利丝摆了一道。
“救救费力喵”……救个头啊。
……我果然赢不过她的劲头。

「咦,冈伦怎么来了?你不是没玩过雷net么。」

「啊,桶子!?」

「你怎么在这儿!SERN的事怎么了!」

「你今天就让我休息吧……我好歹连续通宵了两天,不是应该好好慰劳一下咩,常考。」

「咕,时时刻刻世界都在受着SERN的支配,你怎么这么悠闲……」

「冈伦你不也很悠闲的在这里咩。」

「我是因为别的事来而被卷进来的。我对雷net和菲利丝的料理都没兴趣。」

话刚出口,我就感觉被其他客人给瞪上了。
感觉到了杀气。
仔细一想,『菲利丝杯』是菲利丝主办的大会,因此只有菲利丝的饭会来参加,现在只有我一个人是异类。
咕,四面楚歌吗。
但我无可奈何。
这也是为了得到IBN5100。
不管用什么手段也要得到情报。
于是我坐在桶子的旁边,悄悄在他耳边说。

「桶子,∑作战。」

「那是啥。」

「我说我们联手吧。我们组成一队就是最强了吧。」

「最强个屁啊。反而被弱化了。要说雷neter的话,冈伦你根本是超初学者吧。」

「对我来说你就是右手。有这么强力的保镖在的话,我没什么好怕的。」
我灿烂地笑着面对桶子,露出洁白的牙齿。

「我拒绝。我可不想被你拖后腿。」

「你这也算是同伴吗!」

「在这问题上我们是敌人。」

「居,居然叛变了……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把你以间谍身份派到这家店来的……」

「派啥派啊。我可是每天都在看菲利丝妲博客的,纯粹又狂热的粉丝——」

这时,店里突然一片漆黑。
歌声响了起来。带有庄严气氛的曲调,以及听起来很成熟的女性歌声。最近经常听到这首歌。记得应该是『雷net翔』的主题歌。

「各位好~让各位久等了喵!『菲利丝杯』的日场就此开始~!」
在彩灯的照耀下,菲利丝开始了主持。她话音未落,刚才一直很沉静的顾客席的气氛一下子爆发了。
所有人都站起身,高举起拳头。

「谢谢喵~谢谢喵~」

她一本正经地挥手回应着欢呼,轻咳了一声。

「规则很简单。菲利丝和大家每个人轮流进行雷net比赛喵。」

「菲利丝可以很努力很努力地同时当10个人的对手喵。」

「此外,能赢过菲利丝的人,菲利丝会亲自做料理奖励他喵~」

「那么大家就开开心心地比赛吧~」

和菲利丝比试的顺序由抽签决定。看来日场包含我在内一共有28人参加。菲利丝要同时与10个人比试,所以被分成第一轮,第二轮和第三轮。我在第三轮。

「咕啊……菲利丝好强啊菲利丝……」
被分到第一轮的桶子被菲利丝秒杀了。亏他还说我拖他后腿,结果挺弱嘛。啊不,还是说菲利丝太强了呢。『雷net·交流狂欢』比较像将棋。在专用的棋盘上使用像将棋一样排列起来的棋子进行对战。规则好像很复杂,不过简单地说这游戏就是要比赛看哪一方能侵入对方阵地的棋子多。菲利丝同时与10个人对战这游戏。10个对战对手在各自的桌子上,她按照顺序轮流在每张桌子上各出一步棋。围棋和将棋中有一种称为“多面打”的方式。这和那是一样的。能够做到多面打的只有相当有实力的人。果然如以前桶子说的那样,菲利丝相当厉害啊。
就这样,第一轮的10个人不到15分钟就全灭了。
「喵哼哼~希望大家再多加点油喵。」
菲利丝这丫头。越来越得意了。我背靠在店里的墙壁上,闭上嘴看着第二轮战斗的展开。

「范利丝好强呀~」
休息结束又开始打工的真由理端着饮料走过来,小声感叹道。

「真由理的雷net技术一点也不管用,非常羡慕她哟~」

「变强了能怎么样?」

「咦~冈伦,现在呢,雷net·交流狂欢不只在秋叶原,在全世界范围内都很摩卡哦~?」
摩卡……咖啡?
「是“摩登”才对吧。」

「嗯,就是它。所以呢,变强的话,一定会成为小不点们的英雄的~」

「英雄吗……听起来不错。」

「还有还有,『乌帕』好可爱呀~」
所谓『乌帕』不用说就是那雷net的吉祥物角色。据说现在的人气远超某只很黄很暴力的电老鼠。
「慢着,你这论题展开的有问题。在雷net上变厉害和『乌帕』可爱没有关系吧。」
可是对真由理来说似乎就“有关”。她的目的是出场官方大会就能得到的『乌帕』的限定玩偶。你这种不纯的动机,想要得到最强的称号,肯定是白日做梦啊,真由理。

「范利丝很忙,没有时间参加官方大会。不过我觉得她的实力在全世界也是顶级水平的~」

那么说,参加『菲利丝杯』的这些闲杂人等根本不可能是菲利丝的对手。和预料相同,第二轮的结果和第一轮一样。菲利丝没有给对手任何机会。压倒性的实力。等级相差太多了。

「喵喵。大家对不起喵~可是菲利丝认为雷net上放水是不尊重对手的行为喵……」

「而且菲利丝追求的是真正的比试喵。」

「咕哇,菲利丝妲真不一般。我们赢不了。不可能赢啊……」
挑战者之间已经弥漫出浓厚的败北气氛。所有人都埋头屈膝。

「哼……你们真丢脸啊。」
我缓步走到众人的前列。
菲利丝纳闷地看着我,我则满不在乎地对应。
「不过,压轴的总是要最后才会登场。」

「桶子啊,让我来告诉你什么才是真男人的战斗方式。」

「冈伦,你莫非有什么秘方……?」

「哼,没错。先告诉你吧,作战名称叫“G-BACK”。」
周围响起“哦哦!”的声浪。
惨败在菲利丝的石榴裙下的那帮人,已经只能指望包括我在内的第三轮的8个人了。
至少帮我报一箭之仇——
我深刻地感觉到他们内心的叫喊。最开始所有人都是敌人。但现在面对菲利丝这座高山,我们的心团结了起来。

「凶真有自信喵?」

「……我不会让至今为止损身陨命的20人的眼泪白白流淌……」

「菲利丝啊,你还记得约定吧?决出这场胜负之后,你要将你所知道的全部情报都告诉我哦。」

「好牛!冈伦这家伙一开始就打算赢菲利丝!」

「冈伦,加油哟~」
顾客席又沸腾了。就算我不想,周围对我的期待还是越来越高。
我缓缓坐在放着棋盘的桌子前。
「5分钟。这么点时间就足够决出胜负了吧。」

「那么,就开始第三轮喵~『雷net·交流狂欢』战斗交流!」

「甘拜下风。」
开始后不过5分钟。

「冈伦好弱!太弱了!」
废话!我根本没有玩过『雷net·交流狂欢』!连规则都不知道,怎么可能赢!顺便一说,不只是我,第三轮的8个人都全灭了。我们用28对1这种极大的战力差开战,却以菲利丝的全胜而告终。

「真由喜非常非常失望……」

「结果你就乱下一气啊!?作战名“G-BACK”是啥啊喂!」

「凶真就像自爆一样直冲过来喵。」

「咦,这,莫非……」

「唔~哈哈哈!没错!」

我双手叉腰站在椅子上,环顾着店里的败者们。实在成何体统,怎么总是一脸杯具跟被打垮了似的!
「作战名称“G-BACK”,也就是犹如自爆一般进行突袭!」

「怎么看都在编顺口溜。鉴定完毕。」
既然我不知道规则,就只能这么办了。

「可是,为什么凶真输了还那么得意喵?」

「咕咕咕,你还没发觉吗,菲利丝·喵喵!对我来说这场比试的胜负根本不重要。」

「什么意思喵?」

「还记得我跟你提的条件吗?」

「唔喵~这个,菲利丝输了就告诉你所有情报——」

「不对哦,你错了菲利丝。我是这么说的。」

「“决出胜负之后,你要将你所知道的全部情报都告诉我。”是“决出胜负之后”。懂了吗,菲利丝。」

「我从没说要“赢了你”!」

「这个作战因为是我才成功了!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菲利丝的亲手料理这一眼前的诱饵给诱惑,太拘泥于胜负了!」

「可我不同。我对菲利丝的料理没有丝毫兴趣。动机的不同才将这以败北为前提的作战导向了成功!」

「咕咕咕,呼哈哈哈哈,唔~哈哈哈哈!」

我的大笑声在店里回响。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只有真由理一个人看着我拍手喝彩。
「哇~冈伦好厉害~」

「真,真卑鄙……」

「麻烦称之为用头脑的作战!这才是“G-BACK”作战!」

我从椅子上下来,走到菲利丝身边。
「好了,菲利丝。回答我吧。IBN5100在哪里!」

「喵?IBN5100……?」

「装傻也没用。我已经得到了可靠的情报。」
说起来指压师发给我过一张IBN5100的图像。我用自己的手机打开那张图,拿给菲利丝看。
「你肯定知道关于IBN5100的事。」

「喵~你说这个绕口的名称我也一点不知道喵。不过这张照片上的PC,倒是在哪见到过喵……」

「啥,怎么回事?你不是对旧式PC很熟悉吗!?真由理告诉我的哦!」

「哇,居然暴露情报来源……」

「嗯~真由喜就是可靠的情报来源~」

「才不熟悉喵。只是爸爸收集了很多,现在都在堆在家里的仓库里。」

「也就是说IBN5100就沉睡在那里吧!现在就带我去!」

「这不行喵。」

「什么!?为啥!?」
这时,菲利丝妖艳地笑了。
「那里对菲利丝家族来说,是圣地。」
什么菲利丝家族啊……
「必须是拥有猫耳的菲利丝家的女儿,并且经过巫女的修行才能进去喵。」

「换句话说,只有菲利丝才能进入喵。如果想要强行的话……会长出狗耳朵的喵!」

「胡扯!什么狗耳朵啊!」

「是,是真的喵……菲利丝没说谎喵……」
说着,猫娘就像害怕了似的做出装哭的样子。以此为契机,周围本已沉静地杀气又在我周围形成漩涡。我打哆嗦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我已经被自称菲利丝饭的男人们团团围住。这人数有27人。
「咕,太卑鄙了菲利丝……让信者们当帮手……」

「菲利丝不会说谎的喵……」

刚才都还是败者的家伙们现在完全受到菲利丝的控制,对着我三言两语起来。
“别弄哭菲利丝!”“不可原谅,绝对不可原谅!”“菲利丝是我妹子!”“别否定猫耳!”“猫耳软软的好想咬一口。”“菲利丝妲哈哈。”“我想跪下舔菲利丝的脚。”“我更想被她踩。”
唔……这,这些家伙,是认真的……本想不论用什么手段也要得到情报……可在这压倒性的压力面前,连我也会吃亏。更别说,我本来和菲利丝就不太合得来。这样下去我搞不好会被拉进菲利丝教的。
咕……我怎么办……!

「咕哇啊啊!」

我发出怪声,用左手抓住右手腕。
「可恶,别,别在这种时候……觉醒……!」
右手发出颤抖。我露出痛苦的表情,拼命地遏制那颤抖。

「凶真!难道是“RAS”——雷net反制系统……!都反复说了很多次不要进行雷net喵……」
没那种设定啦!
我无视菲利丝的声音,摇摇晃晃地朝店的出口走去,刚才包围着我的信者们一下子让开路。我感觉好像所有人都用冷漠的目光看着我,但我没有余力去确认。以几乎要摔倒的架势,冲出了店门。

「可恶,结果一点收获都没有……」
我砸着舌头,慢步走下楼梯。右腕的疼痛在走出店的时候就停止了。菲利丝那边就改天让桶子或真由理去问吧……不知怎的一下子觉得疲倦起来。而且今天本来就热得人不想动。进入8月后,太阳的力量变得更强了。我烦闷着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冈伦~!」
真由理追了上来。她笑嘻嘻地挥着手,但脚上的动作明显比我快。

「怎么了。『菲利丝杯』已经结束了?」

「不是。那个那个,我出来喘口气。待会儿是范利丝的畅谈时间。」

「听我说啦,刚才那个IBN5100的事,我又拿着照片去问了问范利丝~」

「真能干,真由理!和某个无能的超级厨客完全不同!她怎么说?」

「范利丝说,不知道是不是刚上小学的时候。」

「在一个很寒冷的秋天,她浑身发抖,管家黑木先生牵着她的手——」

「引言太长了!拜托你挑要点说!」

「呃,就是说呀,她爸爸曾经将旧式PC收藏之一捐给神社了~她说就和那台PC很像~」

「竟然……捐给神社?」
真是意外的组合。PC和神社。家电和自古存在的神域。感觉两者没有交点。
「哪的神社?」
听我一问,真由理歪了歪头。

「不知道呀,是哪里呢~?」
你没问菲利丝啊……
「算了。这线索不错。」
说起秋叶原的神社,就是神田神社和柳林神社。虽说不知道菲利丝小时候是不是住在秋叶原,但我现在能做的就只有去拜访一下这两个离这里较近的两个神社了吧。
「好了。真由理你继续努力进行谍报工作。」

「谍报?」

「不明白就算了,不用去理解。拜了。」

「嗯。冈伦拜拜~」
真由理明明是从工作中跑来偷闲地,却不停对着我挥手,直到看不见我为止。
呼,焦燥……。这样的话今天就没法再去突击搜查配件店了。一边叹着气一边环顾着四周,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人影。有一个女人,抱着膝蹲坐在那里。手持着一部紫色的华丽的手机。眼睛一直注视着手机的画面,一动不动。因为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反倒让她很显眼。而且仔细一看,那侧脸看上去很眼熟。

「闪光的指压师!」

试着喊了喊她,但没有反应。“闪光的指压师”是我擅自起的名字,对方听不懂也是当然的吧。呃,这个女的的名字……名字是……萌……萌妹子?不对……呃……

「指压师!」
结果,直到走到她的面前,她都没注意到我。或者说,在她眼前叫她头都没抬起来一下。如果不是她的手指在操作手机键盘,甚至连是否有意识都看不出来。虽然这样,脸上却是一副死气沉沉的表情,瞳孔里没有一丝生气。在如此热的天气下却一滴汗都没有,反倒让人担心了起来。
「你没听见吗?」

「……谁?」

「凤凰院凶真。科学狂人」

女人只是一瞬间,瞄了我一眼。话说还真是只有一瞬间。
「……你,是谁?」

「你这家伙,你记不住别人的长相吗」
我也记不得指压师的名字了,没资格说别人。
「虽然说我们有着寻找IBN5100这个协力关系,可你竟然是这幅德性」
IBN5100,听到这词的时候指压师突然颤抖了一下。即使如此头仍然没有抬起来。
「冈部君……」

「是凤凰院」

「…………」
无视吗。看来无论如何都不承认我是凤凰院凶真。

「给你发了……短信」

「短信?」

刚刚好像是收到了短信。

「……」
快爆发的样子。这就是现在必须用短信说的事?明明用嘴说只要5秒就够了啊?!用短信更快或者语气更亲切也就罢了,眼前这人简直就是冷淡的代名词。这毫无笑容却一副“真是巧呢~”的表情,被当成是完全没见过的人也不奇怪吧。

「实在是巧呢。你也在到处找配件店吗」

「…………」
即使询问,指压师果然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又有短信了。

「你连开口说话都做不到吗」

「……麻烦」

「发短信才更麻烦好不好!」

「…………」
在我的吼声下,指压师的头越来越低,好像要把脸埋在双膝之间一样。
话说仔细一看,她好像穿着很短的裙子。这种座法裙中风光都可以一览无余了。我倒是不会介意。
我叹了一口气,默默地离开了那个位置。走到附近的自动售货机,买了2罐MAX COFFEE。
什么事都要靠短信的家伙……。
比起生气来说更多的是惊讶。而且对我而言,也有想要的东西——从指压师手里得到IBN5100的消息,所以达到目的之前也不能离开。说起来那个女人,是叫萌郁吧。看短信的时候终于想起来了。
我拿着2罐MAX COFFEE回到了萌郁在的地方。

「啊,冈部君……」
指压师站了起来。她瞥了我一眼,叹了一口气。
「喝么?」

我递出MAX COFFEE,指压师一副提心吊胆的样子接了过去。但是没有要喝的意思。我打开还有些凉的罐子,将咖啡一口喝了下去。偶尔享受一下这种放松的妙处也不错。
「为什么不说话?」

「用短信,比较轻松……所以」
原来是这样吗。或许某种意义上讲这女人有对人恐怖症吧。这样考虑下来,我突然对自己的浅薄感到惊讶。

「是吗,原来是这样……!」
也就是说,原来指压师在畏惧着什么。畏惧着本人——科学狂人凤凰院凶真身上的邪恶的气场!那样的话就没办法了。有这种态度也不奇怪。或者应该说抱歉才对。真可怜。在本人面前,无论什么样的对手都会受不了这样压迫感吧。

「我……很奇怪吧……」

「没,很普通」

「是这样吗……?」
对我的这种畏惧之心,无论经过什么样的精神锻炼都是无法克服的!
「你不用感到羞愧,这世界上存在着一些绝对不变的真理。那是你无论如何努力,也无法越过的高墙」

「所以人们才会妥协、放弃。每到那时,就去寻找别的道路」

「但是有一点别忘了。带上心中仅属于自己的命运石之门」

「命运石之门……」

「每人都肯定拥有那样一扇门。只要有这个,无论你找到其它什么样的路,都不会迷失方向的吧……。没错,就像我一样」

「…………」
萌郁点了点头。看样子是明白了。
「那么,现在开始正题。哪儿有IBN5100的消息?」

萌郁轻轻摇了摇头当作回答。
「到底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调查的?」

「……2,2个月前大概」

「怎么调查的?」

紧跟着萌郁的手指高速伸出。
2个月才4人……。明明秋叶原每天有大量的御宅族出没。

「有没有询问过PC SHOP的店员?在秋叶原对PC最了解的就属他们了」

「…………」

萌郁又稍微摇了摇脑袋。我终于明白让这家伙调查根本就不行。除了浪费时间之外没有其它任何益处。看来是命令指压师调查的那个叫“什么什么莱特”的编辑部无能吧。明明是这种性格,这家伙还要去编辑部打工。
「你的目的是什么?得到IBN5100?还是调查都市传说?」

「两者都是」

「原来如此」
这样的话这家伙寻找的目标就限定在“在秋叶原的IBN5100”上了吗。事实上对于我来说,无所谓什么都市传说,只需要想怎么得到IBN5100就行了。真正的目的在得到那东西之后才需要考虑。所以没必要拘泥于“在秋叶原的IBN5100”这种小节。即使在网上拍卖会买到、或者海外买到再寄来都不是问题。只是需要些时间和钱罢了。继续再找2~3天,如果还找不到的话就试着考虑下那些方法。
「打算接下来到哪儿调查?」

「到……」

「穷途末路……」

「嗯?听不清」

萌郁高速打字发出条短信。
不行。果然完全不能靠这家伙。

「别担心,我还有相应的网络。利用那些网络的话,找个古董PC什么的轻而易举」

「…………」
萌郁今天第一次把头抬了起来,眼中带着尊敬的目光看着我。
「你以为我是谁。我是凤凰院凶真!所求的是世界支配体系的崩坏,与之后的混沌!喔—哈哈哈!」

「这就是……冈部君的命运石之门……」

「不是冈部,是凤凰院!」

与指压师道别后,我立即前往有着关系很好的店员的PC SHOP打听去了。但就算是那些店员,似乎也不知道IBN5100在何处。在10年前地下店时常多的时候,找一些旧式PC也许不会很难。但是由于最近强化管制与萌系事业的泛滥,这种店已经越来越少了。看来我也没法说萌郁“靠不住”啊……。搜索的第二天我也是穷途末路了。果然不能拘泥于秋叶原,花点时间和钱在世界第一大的网络拍卖会上找更好。说起来刚刚见到指压师之前,真由理难得打了一次电话过来。全身发散出糊里糊涂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跑到哪里去氛围的真由理几乎从不会主动联络。或者说我打电话过去的情况比较多些。这样的真由理会打来电话,是有什么事吗。
要回去看看吗。
但是现在不知道真由理在哪儿呢。
工作中也是不会接的吧。
如果是那样的话可能也就联系不上了吧……。

「嘟嘟噜。这里是真由喜」

「是我。什么情况?」

「啊~是冈伦啊」

「刚刚给你打电话了哟~」

「啊。有什么事吗?」

「听我说,你给桶子君打个电话看看~」

「哈?什么乱七八糟的?」

「桶子君今天去『May Queen』了哦~。所以,希望你打电话过去。然后你就明白了呢」

「那么回~头~见」

「等下!喂,真由理!喂!」

「…………」

挂断了。看来没有详细说明的意思。就算再打一次,以真由理的性格还是会说同样的话吧。
就按真由理说的来吧。
糟糕,搞错了。
电话打错人了。

「喂喂~」

「是我,告诉我什么情况」

「这口气不是冈伦么。从真由氏那里听说了吗?」

「不,什么都没听说」

「那个,现在我正在『May Queen』里,不过」

「是真由氏调查到的哦。菲利斯炭似乎知道有关IBN5100的事」

「什么……!?菲利斯!?」
没想到那只猫娘竟然跟IBN5100有关系。根本不会考虑到的组合。

「虽然对这主意没抱多大期望,没想到竟然她家似乎有很多旧式PC」

实在是天上掉馅饼。可谓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这也是命运石之门的选择啊!」

「不知所谓」

「然后呢,菲利斯在你那里吗?」

「当然。因为今天正好是『菲利斯杯』」

『菲利斯杯』?那是什么。听起来似乎有些印象,不过无关紧要就不努力去想了。

「菲利斯炭看过IBN5100的画像后,说有台非常相似的PC大约10年前供奉给了神社。就是不知道同不是同一种东西」

「竟然是……神社?」
意外的组合。PC与神社。家电与古代开始就存在的神域。根本没有任何连接点。
「哪里的神社?」

「啊,没问。真是抱歉」

「算了。不错的提示」
说起附近的神社,就是神田明神与柳林神社。虽然不知道菲利斯是不是小时候就在秋叶原住,但对于现在的我来说,能做的就是拜访附近的2家神社了吧。

「那差不多也该挂电话了。『菲利斯杯』就要开始了」

「这样吗。桶子,你能行的。绝对要拿到冠军」

「包在俺身上」

说起来『菲利斯杯』倒底是干什么的?不,现在比起那个来说,神社才是重点。
试试不打电话改用短信来联络吧。
短信刚发出数分钟,回信就来了。
只有这点啊。而且叫我跟桶子联络看看?倒底是什么意思?完全不明白真由理的意图,总之先跟桶子打电话吧。
从规模上说,神田明神那边要大一些,如果要说供奉的话,应该十有八九都会选择神田明神。根据这种推测,我先去了那边,但神社的相关人员却告诉我没听过有那么回事。无奈只好前往柳林神社。
虽说这边估计也没什么希望……
这样一来,或许只能在市内一座一座神社挨着找了。
感觉很乏力,所以现在暂时不去想了。

「是谁?」

「…………」

怎么回事?只能听到噪音。打错电话了吗?不,这估计是——
「是“机关”吧?来警告我吗。你想说别再继续对SERN出手了么?」

「哈?」

嗯?是女人的声音。而且听了我的话,她还发出奇怪的声音。
「不是“机关”的人??」

「……才不是。我是牧濑!」

「牧濑……」
是,是谁……?这声音倒是好像在哪听到过……
「抱歉,我想不起来。告诉我,我们在哪见过面。巴黎还是伦敦——」

「就在秋叶原。昨天不还见过面么。」

昨天?牧濑……牧濑……

「哦!助手!」

「什么助手啊!是牧濑红莉栖!」

「你不说是克里斯蒂娜我不就认不出来嘛。」

「克里斯蒂娜你妹。别总让老娘重复。」

「你还是这么气势汹汹地吵死人了!」

「谁造成的啊。」

「慢着,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号码……?」
这很不自然哦……而且红莉栖的间谍嫌疑还没有完全洗清——

「桥田告诉我的。」

「怎么,真是没意思的展开。你说吧,助手找我什么事?」

「不是说了别叫我助手……」

「呼,开始觉得跟你争来争去很白痴了。你现在在哪?」

「正在前往柳林神社,怎么?」

「哦。那就这样。」

「…………」

「咦?哈!?这算什么!?骚扰电话吗!?专门找茬的吗!?」

区区一个助手居然玩弄我……!下次遇到她非得“提醒”她一下。在『科学』上登了论文又怎样了。

「…………」

「……在『科学』上登了论文又怎样了。」

「你突然说什么啊。」
不知为何助手正站在柳林神社前。紧绷着脸瞪着我。
「刚才的电话什么意思?」

「只是问问你在哪。你说你在朝这里走,我就来了。」

「没人叫你来啊。」

「我也不记得有人叫我。」

「…………」

「…………」
为什么这家伙总是看上去心情不好呢。

「你来找我干什么?」

「我可不是想见你才来找你的,别搞错了!」

而且还一直和我抬杠。

「……有点在意昨天分别的时候你说的话。」

「什么话?」

「IBN5100。还有SERN。」

「你这家伙,原来不是“机关”,而是SERN的间谍吗!你来杀我的吧!我就知道!一看就是一张会杀人的脸!」

「那是什么样的脸啊,你太没礼貌了!」

「我说你稍微沉稳点行不行?就知道说胡话,实在看不出来比我年长。」

「沉稳吗……哼,你是不会明白的。至今为止我的人生随时都暴露在危险之中,逃亡之后等待的还是逃亡!」

「没错,那些鬼扯的内容我一点都不明白。」

「你是来找我吵架的吗?」

「只是对IBN5100和SERN这组合产生了兴趣而已。」

「不对,你有兴趣的是SERN在进行的时间机器研究一事吧?老实点吧。」

「你、你烦死了。我才对时间机器没兴趣。」

「行了,IBN5100你找到了吗?」

「就是到这里来确认这事的。」

红莉栖抬头望了望柳林神社小小的鸟居。

「来神社?」

「没错!」

正在这时,穿着巫女服的美少女——不对,美少年拿着竹扫帚从旁边的社务所走了出来。

「啊、冈……凶真先生、你好。」

「……我说琉华子啊,那个东西怎么了?」

「咦、那个、是说『妖刀·五月雨』吗?」

「我说过叫你随身携带的吧!」

「对、对不起。可是在扫除的时候会碍事……」

「扫除途中被附身了怎么办。没人救得了你哦。」

「说、说得也是……以后我会注意的。」

「喂。你们俩从刚才开始就在说什么啊?」

琉华子似乎总算注意到红莉栖的存在,朝我投来迷惑的目光。

「那、那个……这位是……?」

「我助手。」

「才不是!而且这敷衍似的介绍方法算什么啊!!」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克里斯蒂娜。」

「不是日本人吗……?」

「就是日本人。」

「不说这个了。让我和你父亲——」

「慢着!给我好好介绍!!」

「你想被我好好地介绍吗?」

「这种情况下不介绍一下反而不自然吧。」

「我可不是为了向琉华子介绍你而到这来的!」

「介绍一下连10秒钟都用不到,你还要拒绝到底啊。」

「那个……请不要吵架……」
琉华子畏缩了起来。似乎以为我和红莉栖在吵架。

「这家伙叫牧濑红莉栖。……是我助手。」

「好吧,行了。就助手吧……呼。」

「请多关照,牧濑小姐。我是漆原、琉、琉华。」

「请多关照。你今年几岁?」

「17。」

「比我小一岁啊。」

「咦、是吗? 牧濑小姐看起来很成熟,感觉不像只比我大一岁……」

「也就是说脸看起来很老。」

「…………」
被她瞪了一眼。

「不,不是的、那个,是觉得很漂亮……!」

「Thanks。我觉得你很可爱。」

但他是男的。我看还是不告诉助手比较好。如果知道真相,搞不好会受惊过度回美国去了。
「无聊的社交辞令说完了吗?」

「你的话怎么始终都带刺啊。」

「那么琉华子啊。我有事找你父亲。能不能帮我叫一下。」

「好、好的、没问题,找我爸爸有什么事……?」

「这是关系到人类未来的重大事件。」

「人类……!」

「未来?」

「我、我、这就去叫。」

琉华子飞快跑进社务所。基本上只要是我说的话他都会相信。和这个扭捏的助手不同,很好说话,交流起来很轻松。

「阿嚏。」

「啊呀,感冒了吗……」
红莉栖忙着抽鼻子,没有再找我搭话。
琉华子的父亲很快就出现了。琉华子自己很慌张,几乎是把他父亲拉到院子里来的。

「爸爸,赶快赶快……!」

「等等。这么着急会摔跤的……」

「可是,关系到人类的未来呀……」

「是、是吗。这还真严重啊。」
我和这位父亲见过几次面。他是个为人平和,值得尊敬成年人。对琉华子的教育方式除外。这父亲很溺爱儿子。琉华子在帮神社做事的时候穿巫女服似乎也是父亲的要求。说不定他是个变态。啊,我可一点也没有想亵渎神职的意思。

「呀、凤凰院君。好久不见了。琉华一直承蒙你照顾啊。」

「没有的事。我才常受照顾。」

「……他名字不是凤凰院,他叫冈部。」

「咦、是吗?」

「助手!别让事情变得复杂化,你别说话!」

「我只是陈述事实。」
咕,这家伙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我听琉华说是叫凤凰院君,一直都以为是这样。啊呀,莫非是被琉华给作弄了吗,哈哈哈。」

「啊、爸爸、不,不是这样的、冈部是他的本名,凤凰院这个名字,呃……」

「我叫凤凰院。」

「冈部伦太郎不是你父母给你取的名字吗?你想否定它?」

「行了你闭嘴!复苏者!」

「谁是僵尸啊!」

「哈哈、关系这么融洽,真好啊。」
琉华爸爸把视线转向红莉栖。
「你也是琉华的朋友吗?以后也麻烦你继续和琉华好好相处啊。」

「咦,我是……」

「这孩子如你所见,是个很惹人疼爱的孩子。」

「爸,爸爸,别说啦……」

「…………」
不知为何红莉栖露出一副想哭的表情。怎么了呢? 因为本身又不是琉华子的朋友,被人当成朋友看到,所以感觉到困扰了吗?

「……」

注意到我的视线后,红莉栖立刻转向一旁。

「对了,凤凰院君。听说你找我有事?」

对了。现在不是悠闲地聊天的时候。这事关系到圣战的发展方向!人类的未来倒是无所谓。因为本大爷可是科学狂人,我可没当英雄的打算。我想琉华爸爸说明了一下情况,现在无论如何也需要一种名叫IBN5100的贵重PC。然后问他有没有人供奉旧式PC到这座柳林神社来。
当然,我隐藏了关于要用它来入侵SERN以及这关系到时间机器的研究等机密情报。

「不知道供奉这种说法是否合适。」

「不过大约在九年前的确有一台旧的PC被到寄放到这座神社。」

「咦……」
我不由得哑口无言。莫非真的有……?

「就是它!不会错!」

「请稍等,我去搬来。」

大约过了10分钟琉华爸爸回来了。抱着一个巨大的纸箱,面红耳赤。脚步也相当不稳,没问题吧。

「呼,费了一番功夫才找出来。我想应该就是这台。」
琉华爸爸把箱子放在地方,大喘了口气,揉了揉腰。有那么重吗。我道了声谢,打开箱子调查。

「这就是IBN5100……!」
里面装着的是一台显示屏一体化的简单PC。说是显示屏,其实就只有现在车内导航系统的屏幕大小。拿出指圧師给我的IBN5100的图像进行对比。极为相似。

「啊、看这里。」

琉华子手指的是磁带机和显示屏之间的商标。那里清晰地写着『IBN5100 Portable Computer』。
「呼哈哈、唔—哈哈哈哈! 我终于解决秋叶原的的都市传说了!」

这正是传说位于秋叶原某处的梦幻PC!保存状态良好,仅仅积了一点灰。不过还有必要插上电源试试到底能不能启动。好了,问题是琉华爸爸会不会把它借给我。

「漆原氏。我直话直说。」

「这台PC能不能借给我?」

「可以啊。」

「这么干脆!?」
供奉到神社里的东西,宫司能以个人的己见就借给别人。我从没听说可以这样。所以做好了起争执的准备。
「当时把这个寄放在这里的人跟我说过。」

「总有一天会出现一个迫切需要它的年轻人,到时候可以爽快地借给他。」

「没想到真的出现了。其实我直到刚才都把这么一个传言给忘了。」

「所以,这个就借给凤凰院君了。不过用完了一定要还回来哦。」

「好的。非常感谢!」

我深深地低头行了一个礼,在心里暗自窃笑。咕咕咕,笑得停不下来。没想到进展会这么顺利。简直就跟有人帮我准备好了一样。这样一来SERN隐藏起来的秘密就跟彻底暴露在外没区别了。揭发他们所作的恶行,运气好的话还能得到制作时间机器的提示。然后我就超过他们,完成人类历史上第一台时间机器。
于是现在就要将得到手的IBN5100搬回Lab。不过遗憾的是,没有车来搬运,而且我也没有驾照。助手也是一样。

「不是说在美国16岁就可以取得普通驾照吗。可你居然还没有?」

「那又怎么样,招你惹你了?我在那边时间都花在研究上了。」

「浪费青春呀。」

「看到你我真不这么觉得。反倒是我过得有意义得多。」
可恶的助手,嘴巴变厉害了啊。

「啊、那个、吵架不好哦……」
琉华子又扭扭捏捏起来。
「琉华子,今天谢谢了。帮我再向你父亲道声谢。」
琉华爸爸已经回社务所去了,不见人影。听了我的话,琉华子连连点头。

「你的爸爸是个好人呢。」

「咦……」
助手这一句无心的话让我和琉华子都冻结了。

「爸、爸爸他已经结婚了……不,不可以……婚外情……!」

「啊……?」

「这样啊助手,原来你喜欢大叔啊。」

「喂、慢着! 你们俩别误会。不是这意思!」

「我、我不会把爸爸交给你的……」

「别、别哭呀……」

「我说的是你们俩关系很好,我很羡慕。没有别的意思。」

「咦、啊、是这样吗……对不起,我误会了……!我这实在太没礼貌了……!」

「都说不要哭了啦。误会解除了就好了。」

「……然而在她内心深处,对琉华爸爸的爱慕却……」

「爱慕你妹!」

克里斯蒂娜扭头吐出这么一句。继续激怒她有可能会引发暴力事件,我还是自重吧。

「琉华子啊,不要忘记用『五月雨』练挥剑哦。」

「啊、好的。我会加油的……呃,El·Psy·Congari……」

「是Congroo! 你差不多该记住了!」

「对,对不起……」

「喂,我说你啊,居然欺负女孩子,太糟糕了吧?」
不啊,我可不这么认为。
因为琉华子是男的呀。
我无视克里斯蒂娜的吐槽,抱起装有IBN5100的纸箱。
「呼……这、好重!」

实在太重了,举到一半我就已经竭尽全力了。结果不得不再放下。这下我也明白为什么刚才琉华爸爸抱起它的时候会面红耳赤了。

「很重吗……?」

「真软弱。不过就一台CRT显示器的大小而已。」

「那你自己搬搬看。马上就知道我没说错。」

红莉栖轻叹了口气,抱住纸箱的边缘,用尽全身力气——
「唔……!」

一鼓作气也连一厘米都搬不起来,她很干脆地放弃了。

「……非,非常重!」
她表情绷得很紧,却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红着脸说到。这助手看来很好强。

「这估计有30公斤重吧?」

「我看借一辆手推车来比较好。漆原,这神社有手推车吗?」

「这个,有是有,不过坏掉了……对不起。」

「哦。还有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借——」

「不,不需要手推车。」

「那怎么搬回去?从这里到你的破旧Lab,走路要花10分钟左右哦。」

「对一个人可能的确来说太重了,两个人就另当别论。我和你搬着走就行。助手就是为了能在这种时候起作用。」

「为了这种时候吗……」

「嗯,两个人搬说不定的确可行。」

「然则我拒绝。」

「…………咦?」

「我、我说我拒绝!」

「你说“然则我拒绝”?」

「你、你烦不烦啊。没错。我拒绝你。」
……这家伙,莫非是@cher?

「我本来是为了提供我的知识而参加Labmem的。因此,现在这情况的解答显而易见。“体力劳动就别想”。」

「哦。那没办法了。总之我是打算拼命搬……」

这时瞟了一眼琉华子。
注意到我的视线后琉华子身子抖了一下,然后哭丧着脸畏畏缩缩地举起头。
「那个,那就我……」

「咦?漆原你来?不要紧吗?」

「嗯,我、我会努力的。」

「不行,琉华子。怎么能让你帮忙呢。我一个想办法搞定。」

「不……别这么说。别客气。我想给冈部先生帮忙。」

「不,我一个人来。」

「我,我也来帮忙。」

「那、那么、呃……我也……」

「请便请便。」

「咦?吓!?」

「呼~哈哈哈哈!你不知道吗克里斯蒂娜!这就是日式笑话!」

「真奸诈……」

「琉华子,辛苦你的协助!总之PC就我和助手搬,你不用帮忙。你的好意我接受了。」

「啊、好的……那我知道了……」

「好了,助手! 既然你已经毛遂自荐,就不允许你拒绝了!搬起来!现在马上搬起来!」

「……是是。」

我和红莉栖两人将纸箱夹在中间抱了起来。两个人合力,重量减轻了不少。
「为什么我们要面对着面?」
我们现在看起来像相互凝视着对方一样。可除了这样搬,就没别的方法了,没办法啊。
「行了,快走吧。」

我立马朝神社外迈出脚步。
「喂、慢着慢着!等等!」

「干啥,你很吵耶。」

「我说你啊,别向前走呀。不然我就必须倒退着走路了啊。横着走!」

「别说了,动作麻利点,助手。」

「喂你听我说呀,求你了!倒着走路真不行!」

「我觉得助手能行。」

「多谢你期待我,不过没辙!要求换成横着走!我说你换不换!给我换!会摔倒的!」

到达Lab时天已经黑透了。平时徒步不到15分钟的距离,感觉因为红莉栖东一句西一句的要求休息,结果花费了平时一倍多的时间。

「哈、终于到了……累死了……」

「如果你走几步就发牢骚,我们早就到了。」

「这话我原样奉还。你在途中还不是说了五次要休息。」

「…………」

「那是我身体不适……」

「哪里不适?」

「嗯……偶尔右腕会痛……那时候我心中会瞬间被黑暗的破坏冲动给支配——」

「烦死了你闭嘴,当心我把你右腕的神经末梢一同连根拔起。」
咦——。这家伙的思考回路太猎奇了吧!
什么拔掉神经末梢,不就跟去年的New Generation事件差不多了嘛!总之我就干脆地闭上了嘴。
要将IBN5100搬入Lab,还有一道最后的难关在等待。
必须要爬上这掩不住脏乱的多用楼房的那又窄又陡的楼梯。
「是不是叫点帮手来比较好?」

「说、说得也是……」

从外面抬头看,Lab里灯是亮着的。

「咦?」
正好这时打工战士从显像管工房里走了出来。
「这不是冈部伦太郎吗。你在搬什么东西??」

「哼、你想知道吗?那我就告诉你吧!」

「慢着,你要站着聊天不如先把箱子放下来?」

「啊、嗯、不,倒不用停下闲聊。」

「那你说吧,这是什么?」

「如果我说是IBN5100……怎么样?」

「真的假的!?真厉害~!你弄到手了啊!!很能干嘛~冈部伦太郎!」
我不喜欢总被人叫我全名啦。要叫的话,我倒希望叫我凤凰院凶真。

「在哪?在哪找到的?」

「唔唔,很重耶……」
红莉栖开始抱怨。其实我也差不多到极限了。
「暂时放下!」

生怕把里面的东西弄坏了,我们轻轻地把纸箱放到地上。

「呼……」

「喂、在哪找到的?」

「柳林神社。」

「柳林神社?神社,就是那种神之殿社?」

「没错。」

「为什么会在那种地方……」
这时,铃羽忽然看向红莉栖。

「啊……!」
她屏住呼吸,然后靠近红莉栖,走到吐气对方都能感觉到的距离。

「什、什么事?」

「牧濑红莉栖?」

「是啊……」

「…………」
不知为何她很用力地瞪着红莉栖。
红莉栖也眯起眼睛对抗她。这,这紧张感是怎么回事……连我也不敢插嘴。

「你有何贵干?我对你做了什么吗?」

「……哼!」
铃羽先甩开视线,然后再也没有看我们这边,走进了显像管工房。

「这人是谁?」
剩下的红莉栖把矛头转向我。
「在1楼显像管工房打工的……」

「为啥她要瞪着我?」

「鬼才知道。不是你做着了什么让别人生气的事吗?」

「刚刚才第一次遇到她呀。真是没礼貌的人。」
初次见面就瞪着我的你有资格这么说吗。可想到那只是幻觉,我就没说出口。
桶子和真由理还待在Lab,我们让他俩也来帮忙,4人合力将IBN5100搬了上去。
「各位,辛苦了。这样一来我们就能展开战斗了。」

「和谁战斗啊。」

「SERN,以及将世界当做囊中之物的支配结构。」

「你真是个幸福的家伙啊。」

「幸福?我可不想要这种东西。你当我是谁?我可是科学狂人。」

「我想得到的是混沌。因此才需要时间机器。呼—哈哈哈哈!」

「抱歉,我更正。你真的是β内啡肽分泌过剩的中毒者啊。」

「冈伦冈伦,不是一直都说不要做坏事的吗~」

「不过,你真牛啊。居然真的找到了。淡然地做出了我们做不到的事。哥你真是传说——」

「不会想去迷恋就是了。」

「……咦?」

「咦?」

「咦……?」
突然间四人都沉默了。

「能找到都是真由喜的功劳哦——」

真由理没感觉到周围气氛的异样,很得意地挺胸抬头。红莉栖悄悄舒了一口气,被我清楚地看到。

「没有“真由喜情报的话”——冈伦现在都还在秋叶原大街上晃悠呢。」

「嗯,真由理说得没错。这次真由理的确干得好。」

「嘿嘿嘿~。于是呢~真由喜就准备回家了——」

「克里斯怎么样——?要不要一起走一段?」

「谢谢。不过我还要在这里待一会儿。」
看来红莉栖果然很在意IBN5100和SERN。说起来,还没有跟她详细说明过。

「哦~。那最好不要待得太晚了哦~?」

「那就明天见啦~嘟嘟噜~」

真由理挥着手走出了Lab。
「好了桶子。IBN5100什么时候可以用在入侵SERN上?」

「嗯——、这个嘛——」

桶子说着将IBN5100的电源插头插上。打开电源后,伴随着嘈杂的声音启动了。

「真牛,顺利地打开电源了。」

「首先要学会操作这个东西才行哦?而且要连接配线就很麻烦。」

「估计得花一点时间。我看没办法和找服务器管理员ID同时进行。」

「没关系。找ID优先。」

「虽然尽可能想在这个月内能使用上IBN5100。」

「这个月不是还整整剩下30天咩。再怎么也拖不到下个月去滴。」

真够可靠啊,不愧是超级厨客。

「……?」
手机响起,但对方的号码是隐藏的。也许是“机关”的刺客。是想把我诱入陷阱的电话吗。
「这种手段谁会上当……!」
也许正因如此对方也没有再打电话过来。
进入神社内、还是那身巫女服的美少女——根本就是美少年正在拿着竹扫帚打扫。

「啊,冈……凶真先生,你好」

「……琉华子啊,你那个东西弄的怎么样了?」

「诶,那个,是指『妖刀·五月雨』吗?」

「我应该说过让你随身携带的!」

「对不起,但是打扫的时候很碍事所以……」

「如果正在打扫的时候被附身的话怎么办。没人会来救你」

「也,也是呢……以后我会小心些」

「对了琉华子啊。我同你父亲有些事想说,能帮我叫来么」

「好的,可以是可以,但是你找父亲……有事要说?」

「这是赌上人类的未来,非常重要的事!

「人类的……未来……!」

「马,马上去叫来」

琉华子向着社务所飞奔而去。
琉华子对于我的话,没有丝毫的怀疑。
琉华子的父亲马上就出现了。琉华子自己显得很慌张,几乎是把他父亲从里面拉出来的。

「父亲,快点快点……!」

「给我慢点。就算你那么急也没用,会摔倒的……」

「但是,关系到人类的未来的……」

「这,这样吗。这样的话真不得了」
已经跟这位父亲见过很多次面了。言辞举止温和,是位值得尊敬的成年人。错误教育琉华子的方式除外。 这位父亲溺爱着自己的儿子。琉华子在神社帮忙的时候一直穿着巫女服,好像也是因为父亲的要求。也许他是个变态。啊不,我可一点也没有嘲弄神职者的意思。

「呀,凤凰院君。好久不见。琉华一直麻烦你照顾了。」

「没有,我才是。」

「找我有什么事?」

「就,就是……! 人类的未来……!」

「那样的话还真不得了」

琉华爸爸看到琉华子这么拼命的强调,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不愧是琉华子的父亲。既不发怒也不嘲弄,更不与对方争执,而是全当成耳边风。虚怀若谷,可见一斑。我向琉华爸爸说明了IBN5100是一台十分贵重并且是现在十分需要的PC。又向他打听了一下柳林神社是否有旧式PC被供奉。当然,我们准备入侵SERN,以及它和时间机器研究的相关等机密信息,我还是先隐瞒了下来。

「供奉这种说法不知道是否合适」

「大约9年前,确实有人寄存了一台很古老的PC在这家神社」

「诶……」
哑口无言。竟然,真有……?

「对!这样就没错了!」

「请稍等,我现在就去拿来」

琉华爸爸大概10分钟后回来了。抱着一个巨大的纸箱,面红耳赤。脚步在摇摇晃晃啊,不要紧吧。

「呼,找它花了不少功夫。应该就是这台」
琉华爸爸把箱子放到地上,深深喘了口气,揉了揉腰。有那么重吗。道了声谢后便马上调查里面。

「这就是,IBN5100……!」
里面放着的是一台与显示器一体化的朴素PC。说是显示器,现如今而言也仅相当于车载GPS显示屏的大小。与指压师那里得到的IBN5100的图像对比看看。果然非常像。

「啊,快看这里」

琉华子指着磁带机与显示器之间的标志。那里清楚的写着『IBN5100 Portable Computer』字样。
「呼哈哈,哦—哈哈哈哈!秋叶原的都市传说,终于被我解开了!」

应该说这台正是存在于秋叶原某处的梦幻PC!保存状态良好,仅仅是积了一些灰尘。还是有必要插上电源启动下试试。好了,接下来的问题就是琉华爸爸会不会把这东西借给我了

「漆原氏。我就单刀直入的说了」

「能把这台PC借给我么?」

「可以啊」

「这么干脆!?」
这是供奉在神社的东西,凭宫司的一己之见就借给别人也行吗。这事从没听说过,所以我已经做好争执的觉悟了。
「当时把这东西存放在我这里的物主说过」

「总有一天会有无论如何都非常需要这台PC的年青人出现,到那个时候爽快地借给他也没关系。」

「没想到竟然真的出现了。说起来,我刚刚才想起来这口信」

「所以,就这样借给凤凰院君吧。不过用完的时候,请一定记得还回来」

「是,非常感谢!」

深深低头行了一个礼,但是我心里却几乎要笑出来。嘿嘿嘿,停不住笑意。事情如此一步一步地顺利进行,就仿佛有人在背后安排好一样。这样SERN所隐藏的秘密,就如同完全暴露在空气中一样了。揭露那帮家伙的邪恶研究,说不定还能得到制作时间机器的提示。然后本人就超越他们,完成人类史上第一台时间机器。
于是,现在就把到手的IBN5100搬回Lab。但是很可惜,根本没有搬运用的车辆,况且我根本就没有驾驶执照。原本想问琉华爸爸借车用的,不过因为他接下来在附近有个聚会所以被微笑着的拒绝了。

「看来只能走着搬回去了」
所幸的是,这里离Lab只有步行15分左右的路程。
「只是,好像很重……」

「哼,就算再重也只是一台PC而已。总会有办法不是么」

试着抱起了一下装着IBN5100的纸箱。
「呼……真的好重!」
简直重的过份,只是抬起来一半就竭尽全力了。结果只能先放下来。终于体会到为什么刚刚琉华爸爸抱的面红耳赤了。

「不,不要紧吧……?」

「咳,真是不巧,竟然在这时候……」
我用左手握住了右手的手腕。
「右手……好痛……」

「啊哇,冈部……凶真先生,难道……!」

「这个,这个,不……不快点除灵的话……!」

我抓住想去取那个白纸做的一簇簇东西的琉华子的手,将他留下。
「等下……别,别去……我还没事……」

「但是……凶真君很痛苦的样子……我,我该怎么办……」

「没关系,马上……就好了……你不用担心……」

「只是有个请求……你能听听么……」

「好,如果我力所能及的话……!」

「帮我……一起搬运……那个纸箱」

「诶……」

琉华子来回看了看我和纸箱,好像要哭出来一样。
「但,但是,我……没有……力气」

「两人一起的话……能行的……。现在只有依靠你了……」

「凶真君……」
琉华子不断注视着我,却只看到抱歉的目光。

「我,能行吗……」

「你的话,能行。」

「……明白了。但是,那个,途中如果能多休息几次的话,我会很开心的……」

就这么定了。
我马上抬住了纸箱的一端。
「好了,琉华子你抬另一端」

「那个……右手已经……好了么?」

「没,还不能大意。也许现在只是暂时没事」

「状态虽然不好,现在为了搬也只能硬上了」
在我委婉的催促下,琉华子跑到了箱子边。
「我会加油的!但是我没有自信……」

「别担心,有我在协助你」
就这样在喊着一二三的口号总算把纸箱抬了起来。
比起一个人抬起来的时候轻松了许多,但是还是很重。就这样搬着连续走15分钟,还是会很辛苦……。

「呜,好重……!」

「坚持住……!总之先向前走。听好了,横着走。不要前后走!」

「呼……那个,横着是说左还是右……哪边……!」

「右……不对,对我来说是右,对琉华子你来说是左,向左走……!」

「好……」

「但,但是手,手好像要抽筋了……」
咳,比预想还要更快的需要鼓劲了……!还没有走出神社呢!
「琉华子,坚持住,听好了,绝对不要放手,摔坏了会很麻烦……!」

「呜呜呜……」

有很不好的预感。
到达Lab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通常徒步15分钟不到的路程,因为琉华子“适度的休息”,结果多花了一倍以上的时间。

「哈……哈……终于到了……」

「嗯……做得不错,帮上……忙了……」

「呼,真的是……哈,谢谢……」

「啊,没什么……」
如此,琉华子又开始扭扭捏捏了。

「能帮到我的师父,凶真先生的忙,我……非常开心」
没有擦拭额头上的因重劳动而渗出的汗水。不仅如此还精神的向我微笑,这样的琉华子。十分得,可爱——
可是他是男的……。
实在是让人沮丧!不禁让人咋舌。
看向楼房的二层,Lab里透出点点亮光。要将IBN5100搬回Lab,还有最后一道难关在等着我们。
必须去爬这脏乱的杂居楼那又窄又陡的楼梯。这样就算是有我跟琉华子2个人也不现实。还是叫人来帮忙比较好。

「……出来吧我的仆从们!现在正是遵循契约,将力量献给我之时!」

「呀,凶真先生……!?」

大声吼叫后,2楼的窗户打开了。露出头的是——
「吵死了,什么事!?」

「嗯,助手被召唤出来了吗。为什么会在那里?」

「谁是你助手啊。电话都不接,都等了你快1小时了」
电话?说起来去柳林神社前,是有个不认识的号码打电话过来。原来那是助手打来的么。
「欢迎回来,冈伦。啊啦啦?琉华君也在~」
助手的后面露出了真由理的头。琉华子向真由理的挥了挥小手,1层显像管工房的门同时也打开了。

「喂~、冈部伦太郎。这么大声会给邻居添麻烦,店长要发怒了」
打工战士的头露了出来。嗯,看来帮忙人手足够了。虽然有点介意全员都是女生,不过还是以量取胜,这里暂且妥协吧。
「被召喚来的仆从们啊,集合!机密任务将要开始了!快,来集合!」

听从我的号令,真由理与助手、还有打工战士陆续到了身边。

「那是什么~?」
真由理一副感兴趣的样子瞧着箱子里。

「难到是,到手了?」

「正是」

「真的假的!?好厉害!干得不错嘛冈部伦太郎!在哪儿?在哪儿弄到的?」

「柳林神社」

「柳林神社?神社,是指供奉神的,庙宇?」

「不错」

「为什么会在那种地方……」
战士一脸不快地陷入深思中。

「这样啊。所以才会跟琉华君在一起」

「嗯……」

「那是什么?在说什么?」

「那个,IBN2000……5000……是吗?」

「是IBN5100到手了」

「啊,就是咋天说的那个吧」

「啊……!」

为什么铃羽见到助手会一脸吃惊的表情。而且还把脸贴近到连呼吸都能感觉得到的距离。就像是之前结过仇的不良少年一样。

「怎,怎么了?」

「牧濑红莉栖?」

「是我没错……」

「…………」
不知道为什么,铃羽用非常不得了的气势瞪着红莉栖。
红莉栖也仿佛对抗一般地眯着眼。这种紧张感是什么……。就算是我也没办法插手分毫。
「什么啊?我有对你做过什么吗?」

「……哼」

铃羽先移开目光,不再看我们,走进了显像管工房。

「刚刚那人,是谁?」

「啊~,对了对了。那个,她是在显像管工房里的打工的,叫铃小姐」

「我知道」
不过叫不叫“铃小姐”就不知道了。

「诶~是这样吗~?」

「那个打工的,怎么对我有那么大的敌意?」

「不知道。你没做什么惹她生气的事吗?」

「刚刚才第一次见她。真是没礼貌的人呢」
你第一次见到我不也是竖眉瞪眼的,不过既然那是幻觉我也就不计较了。

「比起那个,快来帮忙,把这个纸箱搬到Lab里去」

铃羽一离开,帮手也减少了,不过有4人应该可以吧。
4人气喘吁吁的勉强把IBN5100搬到Lab里,桶子却在PC前悠然的吃着薯片。
「你这货,为什么不来帮忙!」

「不是,你又没叫我」

「我不是说了要全员集合了吗!」
因为桶子没来帮忙,把身为仆从的3个女生——应该是2名女生与一名女装男子累的精疲力竭。不管是真由理还是琉华子,都明显地不适合体力劳动,红莉栖则是满嘴牢骚。

「哈,哈……为什么,我要……累成这样子……」

「好累啊……」

「已经,连路都走不动了……」

「你们3个,干得不错」
我把桌子上放着的香蕉掰下来3个,分别递给累坏的了3个女孩子。
「这是帮忙的谢礼。别客气尽管吃」

「非常感谢……!好开心……!」

「但是~这香蕉,是真由喜买的哦……」

「这么说来,真由理。多亏了你才能得到这台IBN5100。如果没有你的消息,光是找就要花不少功夫的吧」

「诶?呵呵,是那样吗。能帮上冈伦的忙,太好了~」
真由理非常开心的笑着,然后就开始吃香蕉了。

「要IBN5100做什么用?咋天你们好像提到了SERN什么的」

「已经察觉到了吗,克里斯蒂娜」

「我既不叫克里斯蒂娜,也没有察觉什么。不打算告诉我的话也无所谓」
但是我却迫不及待的想了解真相到心里发痒的程度。从刚刚开始起就不断的瞄向纸箱子的方向就是证据。
「这是与SERN战斗所必要的东西」

「战斗……SERN是研究机关啊」

「只是表面」

「……你打算做什么?视情况我会报警的啊?」

「哼,警察?你觉得身为科学狂人的本人会惧怕警察吗。而且是长年在“机关”成员追捕下逃亡的本人?」

「突然改变态度也没用。快说你打算做什么」
这家伙明明只是助手而已竟然一副了不起的样子。
「之后再慢慢的说明。比起这个,桶子啊,IBN5100什么时候才能用在入侵SERN上?」

「嗯~是呢~」

桶子说完,就把电源线插进IBN5100的电源接口上。打开电源,在一阵嘈杂的声音中启动了。

「好厉害,顺利开机了」

「首先必需要学习这东西的操作方法吧?而且光是连接配线就很麻烦」

「看来要花不少时间。似乎没办法同时寻找服务器管理员的ID」

「没关系。寻找ID优先」

「虽然打算尽可能在这个月就使用上IBN5100」

「这个月不是还有满满的30天吗,再怎么说也不会到下个月啦」
真是可靠。不愧是超级厨客。

「那么,真由喜先回去了哦~」

「那个,就打扰到这里了」
吃完香蕉后友爱组也打算整理准备离开了。
「喔喔,你们2个也辛苦了。帮了大忙」

「你还真是一副极其了不起的样子」

「克里丝酱不回去吗~?可以的话和我们一起到车站吧」

「谢谢。不过我暂时还是待在这里」

「这样啊~那,再见了~。嘟嘟噜~」

「告辞」

真由理与琉华子挥了挥手离开了。

「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我要求你进行说明。IBN5100和SERN的事。」

「喂。冈部。」

「啊……?」
我一边查看短信,一边瞪了红莉栖一眼。
「你叫我什么?」

「叫,叫你冈部啊!」

「居然叫冈部?」

向红莉栖走进一步。
而红莉栖则相对地后退了一步。

「冈伦,打住打住。」

我甩开想要阻止我的桶子的手,继续向红莉栖迫近。红莉栖没有再后退。她紧紧盯着我,咬住嘴唇紧握双拳。
「你刚刚叫我冈部?」

「……叫了啊。招你了?」

「我的确比你年纪小,不过当有人称呼我克里斯蒂娜啊,僵尸啊什么的,我的做法就是不表示对他的敬意——」

「不对!」

「!」

「我不是冈部!是凤凰院凶真!要我重复多少次你才明白,克里斯蒂娜!」

「…………」

「……你也太怨天尤人了吧。」

「今后你要叫凤凰院,或者凶真。」

「我拒绝!」

她冷淡地这么说了一句,扭头不理我。可是她眼睛却好像湿湿的……
「莫非你哭了。」

「才没哭呢,笨蛋。被男人用可怕的表情叱喝了我才不会感觉害怕呢,而且也不会因为你后来的台词太傻了而松掉一口气不小心流出眼泪!」

她咂了咂嘴,向窗边走去。开始眺望外面天色已经漆黑的景色。从她用手背擦了擦眼睛可以看出,的确落了点泪。

「桶子啊,助手为什么哭了?」

「刚刚她本人不是全部都说明了吗。」

「我只是纠正了名字的错误。」

「看上去很强韧,可能其实很脆弱啦。这倒也很萌就是了。」
罢了。继续查看短信。
在那之前要先润润经过重体力劳动后干涸的喉咙。我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没有开过的Dr.Pepper。

「我说,你不告诉我吗?」

红莉栖已经转过身来,我将瓶Dr.Pepper扔给她。

「呀!」

她想去接却漂亮地失败了。
她捡起落在地上的塑料瓶,露出不解的神情。
「喝了它吧,稍微等一会儿。」

「…………多谢你劳神了。」

我必须得给指压师回消息。
虽然最终她一点也没起作用,但还是不能瞒着她。
『东西已到手。完毕。』
简洁地写了一句后发送出去。

「好了……」

正准备向红莉栖打招呼,可短信回复就来了。
指圧师可能24小时都把手机握在手里吧。这反应速度只能让人这么想。
什么,让给她?开什么玩笑。
『很遗憾,我不是所有者,不能让给你。』
短信上这么写好了后,发送。
回复又是一瞬间就来了。
咕……
借出去了她肯定会带着逃跑。把IBN5100交给这家伙就完蛋了。信息里充满了这种气氛。
『借也是NG。只是看看的话就OK,你到我们Lab来吧』
将这Lab的地址写在短信发给她后,就没有再收到回复了。

「让你久等了,克里斯蒂娜。」
抬起头只见红莉栖正在喝Dr.Pepper。
「哦,助手要喝Dr.Pepper的么。」

「毕竟在原产地待了七年嘛。」

「原来如此。看来能和你成为好饮友。」

「我还未成年。」

「不是那个意思。是说一起喝Dr.Pepper的朋友。」

「就限定于这个吗……」
红莉栖一面喝着Dr.Pepper,一面稍稍耸了耸肩,催促我快点说。
然后我就开始对她说明桶子在入侵SERN的事。告诉她,他们在9年前就已经成功地开始了LHC的运转。并成功地制造出了迷你黑洞。还在进行时间旅行理论的研究。并且他们没有对世间公布这些事。
红莉栖听着我的解说,表情渐渐变得严肃起来。

「SERN的确是很可疑……不过这和IBN5100有什么关系?」

「SERN的数据库使用了IBN5100。」

「然后呢?」

「那我就给你说明吧。我的右腕,超级厨客,桶子先生他——」

「不是厨客啦,你要我说多少次?」

「超级黑客,桶子先生对SERN进行了入侵。」

「不要紧吧?不会被抓吗?」

「我才不会犯那种傻。」

「不是那个意思。」

「结果就是,发现了他们在用LHC进行时间旅行理论研究的痕迹。」

「LHC啊……」

「千真万确。这可是我查到的。而且其实LHC从9年前就开始运转了。」

「咦、是吗!?」

「而且迷你黑洞也制造成功了。」

「骗……人……那为什么没有公布出来呀!?」

「问题就在这里。为什么他们没有公布出来。」

「LHC从9年前就开始运转,迷你黑洞制造成功,时间旅行理论的研究,这些都是。」

「……这也就是SERN在做着不可告人的——」

被短信的来信音打断,我轻轻咂嘴。只好重说一次
「这也就是SERN在做着不可告人的事的证据。不感觉充满了阴谋的味道嘛?」

「我不相信阴谋论。不过——」

「如果你说的事能够得到证明的话,倒真的能让我吃惊。SERN进行时间旅行理论的……」

「啊、不过IBN5100呢?有什么关系?」

「SERN的数据库用IBN——」

又是短信。从这个频度来看,发信人只可能是一个家伙。那个短信魔!我不是提醒她要自重吗!
「抱歉。桶子,继续说明。」

说完后,我打开短信。
刚才短信的回复?这算什么啊。
真是个急性子。
红莉栖急躁地看着我。还是赶快简洁地给指压师回复算了。
『IBN5100到手了。虽然不能借给你,你想看看的话就到我们Lab来』
将这个Lab的地址也输到短信里发送出去后,我收起了手机。

「好了,说到哪了?」

「说到SERN的数据库使用了IBN5100。」

「这意味着——」

「只有使用IBN5100才能解读那数据库的信息。」

「你怎么知道啊?」

「这是有根据的情报。」
故意没有说出提托的名字。因为我猜这个天才少女肯定嘲笑我。红莉栖把手指放在嘴唇上,陷入沉思。
「先不管IBN5100……」

「我想确信SERN是不是真的在做那种研究。」
的确,之前入侵的时候并没有抓住SERN在进行时间旅行理论研究的确切证据。
「桶子。要弄到SERN服务器管理员的密码还要花很多时间吗?」

「我正准备开始干。估计花不了半天时间吧?」

「就这么回事。」

「……我等。」

「什么等啊,现在已经是晚上了。今天先回去明天早上再来怎样?」

「不。让我在这里等吧……我想尽早知道,哪怕只是快1微秒也行。」

「咕咕咕,心态不错。看起来是着迷于被SERN隐藏起来的阴谋,对真相欲求不满了吧。」

「如果你们说的都是事实的话……实在找不到比这更荒唐的事了。」

「SERN可是世界最顶级的研究机关,在那里居然在进行不对外公布结果的机密实验……」

「这是在把世界上的研究人员当白痴耍。」

「当然,前提是那些都是事实的话。」

她最后又这么强调了一次。
看来是不相信我们。

「那么桶子,交给你了。」

经桶子在网上调查得知IBN5100的重量有25公斤。我们决定暂时将他搁置在开发室的架子上。几乎像拖一样将纸箱搬进开发室。红莉栖跟了进来。

「可以让我看看电话烤箱吗?」

「好吧。要不要实验看看?」

「那之后就没有再现过了吧,那短信发往过去的现象。」

「原因掌握了吗?」
我只好左右摇头。
「试一试吧。」

红莉栖环顾了一下开发室——

「不过这里还是破烂堆啊。」

「这些不是破烂!」

「你好像还不知道,我就特地告诉你吧。这是我们未来电子机械研究所集结了我们科学力的精髓发明出来的充满荣耀地未来电子机械!」

「未来电子机械1号到7号都保管在这里。电话烤箱(暂定)的被定为未来电子机械8号。」

「未来电子机械啊……」

红莉栖拿起随意地放在那里的未来电子机械4号机『气体蛇』端详了一阵。

「我说。这……不是兵器吗?」

「未来电子机械4号机『气体蛇』,模仿爆雷制造的瞬间加湿器。」

「弄这么容易混淆干什么。」

「加水后打开电源,仅仅数秒钟就能喷出大量水蒸气。」

「果然是破烂嘛!」
红莉栖叹了口气,将『气体蛇』放回架子。
「这个借我穿。」

说着拿起放置在架子上,几乎全新的白大褂,飒爽地套在身上。
「哦哦哦——」

「白大褂就是让人放心啊。」

我太过感动,一把抓起红莉栖的手,紧紧握住。

「喂——!?」

「助手啊,你不是很“懂行”嘛!」

「什、什么呀,快放开我……」

「对研究开发来说,白大褂才是标准装呀!」
不管怎么苦口婆心地对桶子说,他都不愿意穿。可助手不同。在我张口提之前她就自己穿上了!
「我的眼睛果然没看错人。克里斯蒂娜,你是我最棒的——助手。」

「你可能觉得在夸奖我,但我只感觉自己被侮辱了,喂。」

她甩开我握住她的手。然后扭头转向旁边。
「那件白大褂就当做加入Labmem的纪念送给你吧。本来就没有人穿他,你不用有所顾忌。」

「哼,或许,那件白大褂本来就注定会传到你的手里,桶子不肯穿它也是一种必然。一切都是命运石——」

「别说无聊的话题了,开始实验吧。」

「…………」

红莉栖将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前倾身子,对放在地板上的时间机器望了又望。
这之前的实验破坏了一张桌子,还在地板上开了个洞。如果成功产生放电现象,有可能会再次出现上次的情况。所以即使有些不方便,但我们还是将它放置在地板上了。

「……看起来电子烤箱丝毫没有改动过?」

我指了指X68000的显示屏。那上面显示着程序。

「随时保持着终端模式。可以进行任何设定。比起市面上的电子烤箱更能做出一些“不可能”的事。」

「放电现象时做了什么样的设定?」

「没特别设定。保持出厂设定。」

「哦。」

「我用用香蕉。」

红莉栖拿在手里的香蕉串上只剩下3根完好的香蕉了。

「那是真由理的东西。」

「那就不用经你许可了。明天重新买香蕉来就好。」

红莉栖从香蕉串上拔下一根,蹲下身子放进电话烤箱(暂定)。开始用自己手机进行操作。
依照远距离操作电话烤箱(暂定)开始反向旋转。
120秒后,传来轻快的声响。

「……什么也没发生。」

香蕉依然在烤箱里面,也没有胶状化。

「好烫!」

红莉栖想拿出香蕉,却发出接近惨叫的声音,立刻收回手。
然后呼呼地对手指吹气。

「被烤热了。」

「也就是说,烤箱正常运转了么。」

这就证明了真由理发现的隐藏机能并非『冷冻机能』。不过这是早就知道的事。
红莉栖毫不屈服地放入新的香蕉,再次进行反方向120秒旋转的操作。
可是第二根香蕉也仅仅是被加热了。
没有发生短信发往过去的现象,也没有发生胶状化和瞬间移动。

「这是为什么……」

「果然之前那次发生的事是不寻常的。」

「不管寻不寻常,都必须得查明原因。」

「这我同意!」

很难得意见一致。
不过恐怕我和红莉栖追求的目标是完全相反的。
这名助手一心一意想要否定“电话烤箱(暂定)=时间机器”这一说法。

「上次的实验里——」

「被拔下来的香蕉在电话烤箱(暂定)里经过120秒的反向旋转后,发生胶状化瞬间移动回到香蕉串上。这应该认为是回到了120秒前的状态。」

「不对。如果是回到120秒前的状态,就不会胶状化。」

她似乎是想说因为发生胶状化所以不是回到120秒前的状态。

「炸鸡块没有胶状化,并回到冷冻状态了哦。」

「这“回到冷冻状态”的逻辑很可疑。被冷冻就已经发生了胶状化的可能性验证了吗。」

这……还没调查……
真由理有没有把那“回到冷冻状态的炸鸡块”吃掉呢。

「盐倒是没有胶状化。」

「应该定义为没有任何变化。」

「上次的放电现象后发生后,通宵实验的结果是,卷心菜,萝卜、米、魔芋、哈密瓜、噶路噶里君、杯面、每一样都“什么都没发生”。」

「液体方面也一样。那天放电现象发生前后实验的成功率发生了180度转变。」

「放电现象前全部成功。放电现象后全部都失败。」

「因为烤箱储存了电力什么之类的原因……?」

「你说过胶状化的东西看起来像分形构造对吧?」

「盐因为本来就是单纯构造而没有受到影响吗。和电力有什么关系……」

「这里应该以时间旅行理论为前提进行思考。」

「不行。先定结论再思考不好。」

「已经有实验成功的案例了哦。你想否定它吗。」

「就算这不是时间机器我也没什么好困扰的。」

「而且说到底,要定义这么一个小电子烤箱里能产生匹敌大爆炸的能量就是不可能的。」

红莉栖露出复杂的表情发出呻吟。
「放电现象的再现,以及分形构造的再现。这两种现象都不发生了一定是有原因的。」

「方法一点都没有改变,设定也完全没做变更。实验对象也没有没变。除了这些要说可以变动的条件就是——」

「由谁在观测了吧。」

「什么啊。」

「量子论。观测者是实验重要的因素。」

「发生放电现象时这里有4个人。之前只有桥田一个人也发生了。」

「分形构造化实验时,有两个人也有三个人的时候。」

「我们俩都见过这两种现象。」

「也就是说条件应该没有变化。」

「那么……」

「嗯……」

应该还有些别的条件才对。有种呼之欲出的感觉。
这时红莉栖的肚子发出咕咕叫的声音。

「…………」

「肚子饿了吗?」

「你、你很烦耶。我中午开始就没有吃东西。」

红莉栖转向旁边,看了看手表。
「已经8点了吗。」

「你吃香蕉吧。不过只可以吃刚才加热的两根哦。好好享用实验中使用的食物吧。」

「不然还有囤积在那的杯面。」

「…………」

「不要嘛? 果然在美国生活久了就会变得喜欢快餐么——」

「杯面。」

「什么?」

「我要杯面。」

「你要吃杯面吗!?」

「顺便一问,有什么味道?」

「酱油味和盐味。」

「盐味。」
看来想吃得很。

「对了,有叉子吗?」

夜深了。8点我们两人闭上嘴吃掉杯面和加过热的香蕉后——桶子说他不要——一直在研究电话烤箱(暂定)。
我主要是通过X68000调查终端模式的设定。这几乎全由桶子自己改写的程序是电脑的魔术师级的,连我也只能理解一小部分。
红莉栖从刚才就一直在查看电源和Lab的接线板。她想要开始分解的时候被我阻止了。日历都快要翻页了,红莉栖还不肯走。说到头来,这家伙到底住在什么地方的啊。她说到日本来是在一两个月前,在这个月内就要回去。不过这个时间已经没有电车的。可能是想回也回不去。那就该在最后一班电车前回去呀。我有些想这么说了。难道她想住在这里……!还没有女孩子这Lab里过夜。真由理还算有回家时间的限制,总是一定会回位于池袋的家去。我和桶子倒是时不时会在这里过夜。说半住状态也不为过。
对在美国长大的女子来说,住在Lab是很普通的事么。

「克里斯蒂娜,都这时间里你还待这里没问题吗?至少跟家里联系一下怎样。」

「因为没必要联系。」

「什么?你的父母是放任主义吗?」

红莉栖面向我,叹了口气。

「我和父亲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已经7年没见了。母亲在美国。我现在住在饭店里,明白了?」

「吓……!」

居然住饭店?
虽然只停留一个月左右就去租间公寓显得可笑了,但——

「你这土豪……!美国人就该去汽车旅馆啊,上什么饭店!」

「我又不是美国人,而且东京正中央哪去找汽车旅馆。」

「哪种饭店?」

「还能怎么样,御茶水的一家普通饭店。」

「御茶水?那从这里走着也能回去呀。」

「是啊。」

原来如此。所以才表现得这么游刃有余么。
终于理解了。

「那你说说父亲的事吧。」

「哈?」

「你不是说7年没见了吗。」

「为什么你会对我父亲产生兴趣啊?」

「你不是假装若无其事地提起你父亲了吗。这也就是“我想和你商量一下我父亲的事,麻烦你了”这样的信息么?」

「是才怪了。」

「好吧,你是我的助手。助手的烦恼当然不能不管。所以你一鼓作气说出来吧!」

「…………」

红莉栖不说话了,看起来越来越不高兴。死死地盯着接线板。
「怎么了?」

「没什么好跟你说的——」

「哦,我知道了!」

「你父亲本来是个英雄,但后来渐渐染上邪恶,现在是帝国的干部,带着黑色的面具穿着黑色披风呼吸带有机械感对吧!然后你对父女俩将来必将展开——」

「…………」
仿佛听见红莉栖咬牙切齿的声音。
「……莫,莫非你相当生气了?」

「你别把别人的家庭问题——」
红莉栖没有看着我的眼睛。不过她压得很低的声音让我感觉到她有多生气。
「当玩笑开。你现在在践踏我的内心。」

「…………」

莫非她父亲的事是个地雷……?现在还是道歉比较好。我这样想着想要组织语言的时候——

「来·啦!」

桶子发出了吼叫声。

「桶子,成功了吗!」

「mission completed!」
桶子翘起大拇指笑了笑,白色的牙齿好闪亮。

「搞到服务器管理员的ID和密码了。这下可以随意视奸僚,哦耶!!」

「使用了IBN5100的数据库那一头呢?」

「那一头是独立存在的,和这次完全没关系吧常考。」

「而且用那么特殊的程序构建的数据库,可以连接的人很有限吧。连所长等级的人都不行的样子。」

「所长等级以上还有别的职位?」

「似乎有一个叫SERN评议会的。」

「嗯……评议会听起来就有那味道。」

「什么味道?」

「当然是名字有最终BOSS的味道吧。」

「…………」
被红莉栖白了一眼。算了。使用IBN5100的数据库以后再说。

「桶子,赶快找找有没有和时间旅行理论相关的情报。」

「好啦好啦。上次找到的“Z计划”就很可疑呀。」

「还有“Jellyman's Report”。」
这两个东西的具体内容到最后我们也没弄明白。
红莉栖死死地盯着显示器看。刚才那种真的就要火山爆发的气氛从她的表情上消失了。
「睁大眼睛看吧。然后在你的眼睛上刻下SERN在欺骗世界这一现实吧。」

「哦哇,找到了。LHC计划担当负责人呀这是。」

「负责人……也就是说是相当重要的位置了吧。」

「现在在偷窥这个人的PC~」

「Z计划Z计划……」

「Z肯定是Jelly的简称!」

「Jelly开头是J哦。JELLY。」

「噗,太师太了。你全身都是杯具。」

「咳咳、也、也就是说,命名没有这么单纯。一定隐藏了什么重要的信息,肯定是双关语!」

桶子翻着记录的手停下了。
「哦、来了来了!」

显示器上显示出一张图像。看起来像是用相当古老的资料扫描出来的。『Z Program』『TOP SECRET』等文字跃然于屏幕之上。
「计划的立案时间……写的是1973年。」

「SERN的成立时间是?」

「1954年。」
虽然我是在问桶子,但红莉栖淡淡地代替他回答道。本以为是SERN是为了Z计划而成立的,54年就成立了这在我的意料之外。
「IBN5100发售的时间是?。」

「1975年。」
可能因此SERN的中枢才使用了IBN5100。
因为年代正好契合,仅此而已。
不对——
我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不可能是这么无聊的原因。这恐怕牵扯到世界规模的阴谋。到很可能是IBN独自隐藏起来的编程语言就是仅仅为了SERN才装载到IBN5100上的。IBN和SERN串通一气。然后还存在着一个在背后操纵着这两者的巨大组织——实在是个有趣的故事。

「唔耶、居然是jpg~太扯了。这还复制个屁~」
桶子不停地牢骚着。
「哦,文字不是法语啊……」
现在显示出来的好像是英语。
「不,法语,荷兰语还有德语也写得有。不过内容是好像是一样的。」

「……『对时空的支配和以及对基于时空的历史之破坏换言之,包括过去和未来在内,由“委员会”实现完全的理想乡将成为SERN面向21世纪的存在意义吧』。」
突然红莉栖开始用低沉的声音念道。
「哦,对了!牧濑氏会英语的呀。」

「干得好,助手!去美国留学也就是为了今天的这一刻啊!」

「是才怪。不要随便产生命运感。」

桶子让开椅子,红莉栖坐到PC前。

「『为了保持本实验计划的机密性,也因存在临时变更计划名称的可能性,其被命名为Z计划』。」

「『Z也就是Ω,也是Я』。」

「『其名称的意义表示禁止在其中投入各种热烈的感情。并有可能会对计划进行者带来损害』。」

「『Z计划是超越了国家间关系结构的机密共同课题计划。与电磁波相同,是得到“300人委员会”承认的最优先研究事项』。」

「『今后SERN进行的其他研究都将作为Z计划的隐蔽工作而展开』。」
看来红莉栖所读的是文件的序文。渐渐有些想打盹了。

「没有写Z计划的具体内容吗?」

桶子从旁边操作键盘,显示出了别的画面。

「嗯……哦……有了!」

「……这……是……!」

红莉栖挺出身子睁大眼睛凝视着显示屏。
「怎么了?」

「……『Z计划是利用高能量的阳子对撞进行时空间转移试验』。」

时空间转移实验。这也就是——

「时间旅行实验……!」

本想大声叫喊出来,但还是尽力自重了。跑到敞开的窗户边,把窗关上了。尽管空气不流通了,但我们所做的事让别人听到了实在不好。
「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而且也就是说从接近40年前开始就一直在欺骗全世界的科学人员?」

「我猜得没错啊。SERN的背后潜伏着巨大的阴影。估计是“机关”,或者以它为基础的组织。」

「什么“机关”啊,你这厨二病。麻烦你偶尔认真说两句话。」

「哼,说什么蠢话。我的语言随时都在指明真相哦。」

「我说,与其叫“机关”,应该是“委员会”吧? 不是这么写的咩。」

「300人委员会吗?我想应该和SERN评议会所指的组织不一样。到底是指什么呢。」

「世界充斥着各种欺骗。没有你们想象中那么美好。」

「你没长耳朵么冈伦……」

「当然长了。300人委员会才是居于各种秘密结社,各国政府,各种财阀最顶端的巨大黑暗。」

「又在信口开河……」

「这是事实。你觉得我在说谎就上网去股沟(google)。」

「至今为止人类无论多么想要得到繁荣,最后都会被时间这道障壁给阻拦。」

「能够突破这墙壁的时间旅行技术会将大大改写人类历史吧。真正意义的改写。」

「这是和曾经的核武器一样,能够成为等同于神之存在的禁忌的果实。没有人能够抵抗住想要得到它的诱惑。」

「理所当然的有权力的人会使用不择手段地想要得到它。作为人的伦理对神来说就是会被唾弃的戏言。」

「你明白了吗,克里斯蒂娜。」

「……多谢你的高谈阔论。」

「看你说得这么带劲,你也想当神吗?」

「我凤凰院凶真所期望的是打倒这些神的候补,支配结构崩溃之后的混沌。呼—哈哈哈!」

「我没问凤凰院。我问冈部。」

「我,我就是凤凰院。」

「也就是说你没有自我吧咯。」
咕,可恶助手。真是一点都不留空档的家伙啊。竟然能让本大爷动摇……

「别管他那些了牧濑氏。PLZ继续Z计划的后文。」

「桶子!别管了算什么意思啊。」

「阴谋论已经听腻了啦。而且比起冈伦的妄想,我更在意Z计划。」
我明明说的不是妄想和阴谋论,是事实口牙……不过桶子所言也有道理。现在要优先揭穿SERN这个国际性研究组织的黑暗面。
「助手,麻烦继续。」

「麻烦你至少在拜托他人的时候表示出诚意……」

红莉栖板着脸牢骚了一句,老老实实地回到翻译工作中。
「这个……」

「『计划第一阶段。大型强子对撞加速器的建设以及实验化』。」

「『加速器方面,包括1959年完成的质子同步加速器在内,经过半世纪的知识累积得到了一定的成果』。」

「『计划第二阶段。lift的实用化和调整』。」

「『由此可以产生出2个以上人工局部场所特异点,并制造出克尔黑洞』。」

「『并且,有必要有意歪曲关于制造黑洞的情报,避免被察觉时间计划的本来目的』。」

「『计划第三阶段,动物实验』。」

「『计划第四阶段——」
红莉栖的声音到此戛然而止。她吞了一口气,然后仿佛像尽力压抑住怒火似的低声道。
「……人体实验。」

「……当真的?」

真的……假的……不好,刚刚背后掠过一阵恶寒。坦白地说,直到刚才我都还得意忘形。SERN这样的研究机关认真地在进行时间旅行实验。而我们也不知是偶然还是必然,成功地引发了疑似时间旅行的现象。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赶超SERN。本来是这样期待的。不过——我自己说的并没有错,这个世界上充斥了欺骗,正经的伦理根本没有被当做一回事……我们对其出手真的没问题吗?

「那,我说冈伦。你记得上次入侵时候的事? 记得我们偷看的邮件里写着有吧……」

「实验结果:Error.Human is dead, mismatch。具体情况见另页Jellyman's Report什么的……」

「…………」
Human is Dead。“人死了”。

「那和人体实验……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喉咙发干。额头渗出汗水。这不是因为太热了。红莉栖和桶子都在等着我说话。
意思是说由我来做决定吗。
我扪心自问。这样好吗?真的好吗?会没有退路可走的哦。
尽管如此,已经看到这个阴谋了又视而不见的话,以后肯定心里会留下疙瘩。
「桶子……找找那Jellyman's Report。」

「你认真?」

「认真。不过,克里斯蒂娜。」

「咦?」

「你快回去吧。」

「为什么事到如今——」

「Jellyman's Report……有种不好的预感,看了这个我们就不能回到普通的生活了。」

「你是个天才,这么年轻就在『科学』刊载了论文。没有必要放弃光明的未来。」

「莫非你在为我担心?」

「当然了。你可是我的助手。」

「……都说不是助手了。」

「多谢你的关心。可我不会回去的,必须向世界告发这——」

「不行!这太危险了。」

「你害怕了?」

「我们在这个阴谋面前太无力了。胡乱行动立刻就会被清除吧。」

「可也不能——」

「这不是闹着玩。我也没有开玩笑。」

「…………」

「……我知道了。我不告发。」
在我严肃的忠言面前,红莉栖虽然表情上还不怎么接受,但好歹作出了让步。
「但我不会回去的。一直想着没办法睡觉。」

「不会后悔吗?」

「不会。」
她坚定地断言道。她到底是好强,还是有勇气,或者就只是不谙世事呢。不过继续劝说她似乎也不会再听了。
「桶子怎么办?做好觉悟了吗?」

「嗯,我是超级黑客嘛。」
这家伙在这种情况下还是表现得很轻松。
「不会搞砸让他们抓住马脚的啦。」
那么这就有结果了。真由理不在这里实在太好了。可不能把她卷入危险。我交互地看着桶子和红莉栖的脸。
「好了……那开始吧。」

红莉栖将位置让给桶子。

「另外,本作战名就定为“灾火封杀之箱”。」

「为什么用北欧神话?」

「哦~那是北欧神話咩?一定就是因为听起来帅吧。」

「而且,会说出作战名这一类东西的男人,这……」

「桶子,作战开始。」

“Jellyman's Report”很快就找到了。虽然加了两重密码认证,但桶子还是毫无困难地突破了

「好了吗?我打开了哦?」

桶子交互看了看我和红莉栖,这么问道。我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轻轻点头。Lab中弥漫着沉重的空气。因为窗户关得死死地,热气也异常沉闷。
桶子用手帕擦掉额头的汗水,畏畏缩缩地按下回车键。那——一眼看上去像一张简历。右上是脸部照片。左上写着名字,年龄,身高体重之类。中间用英文写着长文——最下段贴着一张像是将新闻剪报扫描出来的黑白图像。于是我们明白了。“Jellyman's Report”的Jellyman的意义。

「『Jellyman's Report 10』。」

「『实验对象Jamess·McCarthy。31岁,出身美国』。」

「『Z计划4、实验日、2005年1月28日13时05分』。」
红莉栖从桶子的肩膀上挺出身子,阅读上面写着的内容。
「『实验结果:Error.Human is Dead,mismatch』……」

「怎么又是这个……」

「『原因推定为没能承受住来自超重力的无限压缩以及克尔黑洞内的特异点』。」

「『1921年4月3日,纽约14号街,发现一个本身被埋在大楼墙面里的男性尸体』……」
红莉栖似乎是在读贴在最后的那附带了黑白图像的新闻。
「『身份不明的男性尸体——」

「全身都变成了粘稠的胶状』……」

从刚才就感觉挂在墙上的钟发出的秒针的声音格外清脆。深夜两点刚过。由于窗户关得很紧,完全听不见外面的杂音。我,桶子还有红莉栖都凝视着屏幕上显示的凄惨照片,说不出话来。不好的预感果然成了现实。这很糟糕了吧……?就算穿着黑衣的欧美壮汉现在打开Lab的门冲进来,我也不会觉得奇怪……我不由得去确认门有没有上锁。

「什么啊……这是……」
桶子呆然地嘟囔道,打破了沉默。
「Jellyman……就是指胶状化了的意思……?」

胶状化——听见这一耳熟的词,我反射性地看向放在PC旁边的香蕉串。还连在香蕉串上的香蕉只剩一根了。今天还一次都没有实验成功,所以也没有胶状化的香蕉。可是,这应该不是偶然的一致吧。电话烤箱(暂定)所发生的胶状化和SERN的实验发生的人体粘稠化。这两者应该是相同性质的。

「人体实验吗……」
红莉栖表情险恶,但口气却很冷静。而且面对这么惨烈的照片,丝毫不避开视线。
「而且,虽然说不上完全,这也算是让时间旅行成功了吧。」
「咦……?」
眼前的信息冲击性太过强烈,我脑子已经僵住了好一阵。真正的阴谋摆在眼前,我感到了恐惧。所以没能理解红莉栖说出的话。
「这新闻报纸,是1921年的纽约时报。」
「大约90年前……么……」
「看!」
红莉栖指着显示器上显示出的黑白照片的一点。她的指尖在微微颤抖。
粘稠化的男性尸体。可以看见其肩头,大概是衣服上印刷着的文字。尽管和胶状化的身体粘成一体,但文字面前可以认得出来。

「SERN……」
上面这么写着。她似乎想说这就是证据。

「也就是说……SERN在使用LHC进行的时间旅行实验中,将人类送往了1921年……?」
「要以活着为前提的话,倒是失败了。」
「Jellyman's Report只有这一份?」

「不……还有挺多。全部,呃……有14人份吧。」
「如果Jellyman这个词是指胶状化的人类……也就是说……就这么多个人体实验的牺牲者吗?」

我吞了吞口水。喉咙显得特别干。
我从冰箱里拿出冰镇的Dr.Pepper,润了润嘴皮。

「再看看其他的。」

桶子在屏幕上打开其他的报告。没有等我开口,红莉栖就自己翻译着读了出来。

「『Jellyman's Report 9』。」
「『实验对象,Dan Strayski,26岁,出身加拿大』。」
「『Z计划4,实验时间2004年9月6日14时10分』。」
「『实验结果:Error.Human is dead,mismatch.』。」
「新闻剪报这边……这是法语吧。我也看不懂。」
「2001年的1月31日倒是看得懂。」
「地点是……法国的波城吧。」
2001年,这离现在很近了。这与跳跃了90年到1921年的James McCarthy的案例有很大区别。
桶子规规矩矩、逐字逐句地将其输入进翻译软件,新闻翻译出来是这样的内容。
据说2001年1月31日,法国波城郊外发现了一具倒在森林里的男性遗体。遗体左脚和树干融合在一起,其身体变成了胶状。
桶子显示出下一个页面。

「『Jellyman's Report 8』。」
「『实验对象,Linda Hill,25岁,出身英国』。」
「『Z计划4、实验时间,2004年2月15日13时45分』。」
「『实验结果:Error.Human is Dead,mismatch』。」
「『1972年10月2日,印度的泰米尔纳德邦,特尔默布里的大路上发现了粘稠状的女性遗体』。」
「『遗体被放置后有被车碾过的痕迹,下半身破损』。」
桶子继续打开下一个页面。

「『Jellyman's Report 7』。」
「『实验对象,Michael Lang,33岁,出身德国』。」
「『Z计划4,试验时间,2002年10月8日13时28分』。」
「『实验结果:Error.Human is Dead,mismatch』。」
新闻剪报上写着日文。
看起来像是战前的新闻。
1936年5月24日,京都的比叡山山脚,发现疑似变为胶状的人类遗体。大概因为从斜面上滑落,多处受到损坏,保存状态不佳』
内容如上。没想到日本也有这样的新闻,完全不知道。不过毕竟是战前的事了,平成才出生的我倒也不可能知道。下一页。
显示出一张照片:美丽的海岸边,漂来像水母一样的物体,当时的居民们在围观。
「『Jellyman's report 6』。」
「『实验对象、Mark Hughes,30岁,出身美国』。」
「『Z计划4,实验时间,2002年8月23日12时52分』。」
「『Error.Human is Dead,mismatch』。」
「『1985年7月1日,奇怪的物体漂流到法罗群岛的斯特莱默岛。』。」
「『尽管看上去像成年男性,但却是类似水母一般柔软的物体,已经死了。岛上居民之间有传言猜测是半人鱼的尸体』。」
「『看起来像是肩部的位置上SERN的记号,不过S否认与其有关』……」

「还要看吗?」
「够了!」
这样的东西有14人份吗……
「发现地点散布在世界各地……从这一结果能得出什么样的结论呢。」
红莉栖表情严肃地陷入思考。
「不是他们想送往那些地方?」
「我不这么认为。太没计划性了。」

「记得说是要通过克尔黑洞的特异点,这是不是原因?」
「『原因推定为没能承受住来自超重力的无限压缩以及卡尔黑洞内的特异点』。」
「是这么写的。」

「克尔黑洞是什么?和普通的黑洞有什么区别?」
「是理论上预言可能存在的黑洞。特征是中心的特异点一直旋转。不过还没有证明的确存在,也无法证明。」

克尔黑洞。好像在哪听到过。
「哦……约翰·提托!」
提托的时间机器也用到了克尔黑洞。

「提托这么说过,2034年SERN成功开发了时间机器。而提托本人是从2036年来的。」
按照这一说明来想,提托与SERN使用相同的时间旅行理论也没什么不自然的。
「…………」
红莉栖闭上眼睛,还在沉思中。

「竟然制造克尔黑洞,这太胡来了……这种行为一出错搞不好整个地球都会被吞没……而且说到底,克尔黑洞仅仅只是假说……」

「提托的语言是现实,mewTube上出现的LHC实验最糟糕的想象也渐渐在变成事实,就是这么回事。」

「提托的语言俺不知,不过mewTube上的问题动画倒是看过。2,3年前还起过一阵话题的呀。」
「黑洞内部的重力非比寻常。穿过那里的确可能做到时间移动,但活生生的人不可能穿得过去。」
「所以才会变成Jellyman,应该这么说吧。」

「岂止Jellyman,会被分解成基本粒子大小。黑洞就是这样。」

「与其在这里议论,不如找找时间机器的相关资料更快一些。」

桶子已经开始寻找资料了。
我突然变得不安起来。这样继续随随便便地入侵真的没问题吗。该不该制止桶子呢。虽说是我拜托他动手的,可情况真的已经变得不可收拾了。可同时——我心中的确又充满了难以抑制的好奇心。“时间机器正在实际地一步步走向完成”在我想确定这真相的诱惑下,我无法制止桶子。
「有了,Z计划中有关于时间旅行理论的解说文档。」

「这么轻易就找到了啊。就SERN来说,防卫也太弱了。」

「不是SERN弱,而是我太强啦——」
「桶子是我可靠的右臂!」

「超级厨客来着?」

「黑客。」

「好了,克里斯蒂娜,写着什么?」
果然这也是用英语写的,我们只能依靠助手。
「这个……给我点时间看看吧?」
红莉栖的眼睛追着文字左右动着。我们依靠她,她没表现出不乐意。倒不如说,红莉栖自己也想知道得不得了吧。
「不会吧……这……真的是……?」
「提托……到底是什么人啊……?」
「你在嘀咕什么。告诉我们写了什么。」

「……啊、嗯。」

「总觉得有种被耍了的感觉。」
「什么意思?」
「几乎一模一样……和约翰·提托说的理论内容。」

「简单的说明就是——」
「用LHC将质子加速到光速的99.9999991%,进行正面冲撞。」
「这样做了以后可以将10^-24kg的质量,压缩并塞入10^-19m这一非常狭小的范围内。」

「请用日语谢谢。3行以内。」

「在非常非常狭窄的地方。」
「将非常非常微小的质量。」
「强行塞进去。」
这说明也太随意了吧……

「这说明也太工口了吧常考!」

「哈?哪里怎么工口了——」

「…………」

「……」

「桥、桥田你这HENTAI!」

「牧濑氏能这么说,妄想能力也相当不赖嘛?」
「别、别把我说得和你一样!」
满脸通红地否认也一点说服力都没。
「别陪他耍宝了,克里斯蒂娜,快继续。」

「……唔唔。」
「呃,说到哪了来着。」

「说到强行塞进去。」
「说到质子压缩。」

「压缩成功后,就可以产生微观特异点——」

「微观特异点?不是迷你黑洞?」
「意思基本上相同。因为所谓的特异点,就是黑洞的中心。」
「要制作有两个这种微观特异点的黑洞。」
两个中心的黑洞……?头上有两个旋毛一样的东西吗。好像不对……

「请求拟人化!」

「是是。那就小微和小观可以吧?」

「姐妹之类很萌啊,哈哈。」

「给小微和小观电子,她们就能自由操纵。」

「用电击做拷问吗。这是何等工口游戏??」

「…………」

「让可以操作电子的2人进行超高速旋转。」
「这样一来,理论上小微和小观都会便成为魔法少女“环状特异点”。」

「变身桥段啊,嗯嗯,我明白。」

说起来这超级厨客和助手都很起劲啊。

「这样就能产生克尔黑洞效果。」

「说到头来,克尔黑洞到底是啥米?刚才你说旋转又怎么了。」

「就是字面意思。」

「可黑洞不是一般是旋转的咩?有个漩涡朝着洞里面嘛。」
「那看上去在旋转的部分只是周围渐渐被吸进去的物质而已。」
「普通的黑洞只有一个因超质量而引发重力崩溃的中心点。各种物质都朝那里落进去。」
「既然说它是点,就是没有旋转的。」
「另一种克尔黑洞就如刚才所说,中心不是点,而是环状的。」
「你就想象虽然普通人不行,但小微和小观化身魔法少女后,心脏能在里内咕噜咕噜呈环状旋转。」

「……不要重口的啦。」

「助手啊,你刚才说过了吧。克尔黑洞就算实际存在也无法证明。这是什么意思?」

「黑洞有一种名叫视界线的东西。」
「进入它的内侧,时间和空间的作用将发生交替。」
「时间和空间的作用发生交替?」
「我们现在可以自由地移动空间,但连想要回到1分钟以前都做不到。这种情况发生交换。」
「视界线的对面,无法进行空间移动,相反可以进行时间的移动。」
完全无法想象……
「因为无法做到空间的移动,要想再离开黑洞可以说是不可能的了。」

「比如说,冈部如果冲进黑洞所体验到的,将是“被永远延长的时间”。」
「光无法逃脱,也就意味着人的眼睛无论如何也无法看到视界线的对面。」
「观测和证明都做不到。」

「但是也有例外。时间旅行若使用克尔黑洞,这点例外就很重要。」
「别卖关子了,快说吧。」
「克尔黑洞的特异点——中心在旋转,所以存在角动量。」

「都说麻烦用日语啦。」

「刚才不是说明了中心点在旋转了吗。你就想成是那种旋转动量吧。」

「不断地向小微和小观供给电子,她们就能自由的进行操作——」

「克尔黑洞的特征是当角动量高于质量,视界线就会消失,特异点裸露在外。」

「裸、裸露…………? 也就是说魔法少女的服装露出度很高的呀。这几时才动画化?」

我和红莉栖华丽地无视了桶子的胡话。
「裸露在外了后,原来不能观测现在也变得可以了,是这个意思啊。」

「视界线消失,所以时间和空间的作用也不会交替,于是可以避过那种交替,冲入裸露的特异点。」
「而裸露的特异点会让广义相对论和因果律发生破绽。」

「宇宙的法则会被搅乱的。」
「这,这种事也有可能吗?」
否定相对论,也就是说否定因果律,可能会引起严重的时空悖论,红莉栖以前不是这么说过吗。
「至今为止,预测的结果是,发生的可能性很高。尽管看起来有些矛盾,但这得到了证明的。」
「因为因果律出现了破绽,所以冲进裸露的特异点就可以回溯到过去。」
这的确和约翰·提托描述的内容相同。果然提托的时间机器使用了SERN的技术,应该这么认为吧。不过他的时间机器很袖珍,是用汽车制造的。从使用直径27km的LHC的时间机器,经过24年成功地小型化到那种程度了。是这么回事么。

「弄不明白的是给特异点注入电子的部分啊。」

「看。这张LHC的照片,质子对撞地点设置了一台奇怪的机器。」
「这好像被叫做『Lifter』……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桶子,你听说过吗?」

「Lifter,Lifter……刚才的Z计划里也出现过啊。要不股沟试试?」

桶子在屏幕上打开浏览器,在搜索引擎里输入『Lifter』。
「哦,能找到呀。」
搜索 Lifter 约获得422000条结果(0.25秒)屏幕上这么显示着。

「有这么多? 并不是机密之类的吗……」
「莫非就是这个? IonCraft?」

「Ion,也就是指带有电荷的原子和分子。意义上一致。」

点击有『IonCraft(lifter)』这列文字的页面。转移到链接的页面。显示出一段动画。
地点好像是某个阴暗的车库。不过倒是没有神秘的感觉。感觉上真的是普通的美国一般家庭的车库。画面中央摆了一个看似用铝箔制造的三角形模具。大小从高度来看差不多10厘米左右,宽度也不过30厘米。通过很细的导线连接着电压器一样的东西。装置看起来很廉价。就只有这些。没有别的了。进行摄影的人用我听不懂的语言——大概是俄语吧?——做了一些什么说明后,慢慢地打开了电压机的开关。之后——
「啊、浮起来了……」
用银纸制成的三角模具,毫无声响地就漂浮到空中。然后就那么静止了。
「竟然是……反重力装置……」
「怎么可能。真是的话那可算世纪大发现。」
「IonCraft……既然叫这个名字,我看这种情况应该和带电的空气以及电极有关系……」
红莉栖似乎也没什么自信,平时那种强势的口气消失了。不过继续调查IonCraft的相关内容,有了不少发现。这网站对制作方法写得很详细,lifter漂浮起来的原理虽然提了有几种说法,但似乎并不怎么了解。

「SERN看中了这个Lifter。并将它作为时间旅行必须的装置,组装了进去。」
「如果说能够操作微观特异点的质量和重力场,那这就是反重力装置吧!」
「嗯,如果适用到这种限定条件里的话,可能的确没错。」
难以相信。越来越激起我的好奇心了。

「可是SERN在这Lifter的调整上似乎很费脑筋啊。」
「微观特异点的重力调整做得不好。所以无法制造出完全裸露的特异点。」
「因此实验对象才会变成Jellyman,是这样的吧。」
听了我的话,红莉栖点了点头。
「没有造出裸露的特异点,换句话说,实验对象就跟被扔进了黑洞里一样,仅仅是冲入进去就肯定会被骇人的质量给压碎。」

「其结果就是,各种物质都变成分形构造了……可以提出这样一个假说。实际是怎么回事就完全不知道了。估计仅仅调查就得花上好几个月。」

红莉栖耸了耸肩表示投降。
「Lifter还未完成吗?」
相信提托所言的话,离时间机器的完成还需要24年时间。
「也就是说,我们先完成电话烤箱(暂定)的话,就有可能超越SERN了……!」

「完全不是一个规模的问题。而且SERN都没有完成,你怎么可能做到?」

「这不是可以简单解决的问题。」
「而且时间移动的调整和时间跳跃后的地点指定问题SERN也还没解决。」
「Jellyman的发现时期和发现地点零零散散的也可以理解了。」
「比如说,还有的Jellyman可能被扔到了地底或是宇宙空间。很可能还有没有发现的Jellyman。应该说这种可能性无限接近100%。」

「被扔到距离地球几万km的宇宙空间,就算做了时间旅行也毫无意义。一点实用性都没有。」
「提托说有一种叫可变重力锁定系统的东西。可以靠它捕捉地球的重力,必定会达到地球上的某个地点。」

「提托在这一点的说明上很暧昧。」
「仅仅说有这么种机器存在并不说明问题。」

「可以做时间移动的话,不是就会出现在同一地点吗?」

「怎么可能在同一地点。」

「为啥?」

「地球时时刻刻都在运动着。」

「对。公转和自转。」

「地球的自转时速大约是1650千米。」

「公转速度用时速来考虑,大约11400千米。」

「距离1小时前的坐标,我们就离了那么远。」

「哦哟—这么一想我们真是超神速。」

「不仅如此。」

「地球所在的太阳系属于银河系。银河系在以卷着漩涡的地方为起点做着旋转。」

「尽管存在诸多说法,不过大致上地球以每天5000万千米的速度在移动着。」

真亏她能说出这么详细的数字来。
就算是天才少女,没有好好的调查过也不会有机会了解这些数字哦。

「这天文数字已经让我茫然了。」

「顺便一说,包括银河系在内的附属银河形成了银河群,在之上还有超银河团这一集群。」

「这些银河群和超银河团可能也是在运动的。这样一来我们的移动距离会有飞跃增长。」

「不管怎么说,哪怕只是跳跃到1秒钟前,也需要大量指定居所场的计算。」

「手动是不可能的,要想移动到同一地点,就算用电脑计算也不知道花几年时间才能得出解。」

「哼,没办法了。那就找出提托,向他借那可变重力系统来用吧。」

「这是好主意。你加油吧。」

「SERN想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呢……」

「…………」
「…………」

红莉栖根本不考虑我的提议,又开始翻看SERN的资料了。
不懂英文的我和桶子,就是想追究红莉栖霸占显示器的责任也没办法……
天亮了。又通宵了。为了赶走瞌睡,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将即溶咖啡倒进自己的马克杯里了。

「冈部。」
红莉栖脸朝着电脑显示器,将客用马克杯伸向我。似乎是想叫我给她续杯。
我啥时候变成这家伙的女仆的。这种事应该让正宗的真由理来做才对。不过,现在看得懂SERN文件的就只有红莉栖一个人。虽然我和桶子使用翻译软件也勉强能行,但效率太糟糕了。尽管和当初的打算有些出入,但这也算是在借用红莉栖的知识。可以说我果然没看错人。因此,现在惹她生气是下下策。
我庄重接过红莉栖的马克杯,放入粉末状的咖啡,从水壶里倒入热水。砂糖两块。不要牛奶。红莉栖今天已经重复5次相同的要求了。我也习惯了,没等她开口就给她准备好了。
搅匀之后拿到红莉栖那边去。她一时间没发现我站在她身后,只好将马克杯举到她面前。红莉栖看也不看我一眼就接过马克杯。
「谢了。」
她姑且道了声谢,不过身心都沉迷在SERN上了。明明说得那么严厉,什么“对科学人员的背叛”之类,结果真是个现实的家伙。不过我理解她的心情就是了。我也想知道得坐立不安。桶子躺在沙发上熟睡。打鼾声相当烦人。而且有种睡眠窒息症的感觉。红莉栖还真能忍受得住。大概是精神实在很集中吧。
我无意识地打开电视,新闻节目上依旧在谈论坠落在广播馆上的人造卫星。

「在秋叶原,人造卫星坠落后已经5天过去了。现在进入暑假季节,这里集中了很多人,都是为了来看看放置在广播馆的人造卫星。」

「我从名古屋来的。就想来看一眼。」

「我从埼玉开车来的。真壮观啊~那到底是哪里的人造卫星呢?」

「YEAH! 我是千叶的高中女生~」

「似乎也有像他们这样专程从日本全国各地前来的人。」

「另一方面,今天凌晨NASA,美国航空宇宙局的新闻发言人,迈克尔·布内氏在记者招待会上。」

「示意并没有人造卫星坠落到日本,坠落的物体应该是人造卫星之外的物体。」

「根据警察透露,现今正在对坠落人造卫星展开调查,目前还没有决定什么时候撤离。」

真的在进行调查吗。
这可能也是“机关”的阴谋——

「嘟嘟噜~ 早上好~。啊呀,该说午安对吗?」

门锁被从外打开,真由理走了进来。
手里提着便利袋。
里面虽然好像装了不少食物,不过似乎不是慰问品。

「唔哇~、好像呢,这里空气绷得好紧,气氛好沉重呀?」

连我在内的通宵三人组脸色一定相当难看吧。
不过现在了解到SERN的事,要是很有精神才很奇怪。

「透透空气哦~」

真由理把窗户全敞开了。天空透出刺眼的天蓝色,大片云朵在悠闲地随风飘动。实在是一幅相当清爽的景象。
由于真由理的登场,桶子带着不耐烦的表情,皱着眉头坐起身来。红莉栖也终于离开电脑前,喝着热咖啡。大概是用眼疲劳了,她频频地用手指肚儿按住大眼角。我瞥了一眼房间里的时钟,然后走到房间中央。
「这是个好机会,Labmem全体集合了,久违地召开一次圆桌会议吧。」

「圆桌会议?」
真由理大口大口地吃着大概是她早饭兼午饭的干鲣鱼饭团,歪了歪脑袋。
「……那啥?」

「Labmem的报告会,是会议。」

「至今为止有干过那种什么东西咩?」

「而且哪去找什么圆桌啊?」
「没有实物。但存在于我们Labmem心中。对吧?」

「对你个头。别随便往别人的心里装奇怪的东西。」

「真由喜也有吗?」
「嗯,有哦。」

「哦~太好了。不过圆桌是什么呀?」

「我说为啥是圆桌?亚瑟王?」

「而且我当Labmem也是有期限的。」
真是的,每个家伙都这样那样牢骚不断!

「总知开始圆桌会议了! 真由理昨天晚上不在这里,先把我们现在的处境告诉她。」
我把我们花了昨晚到今天凌晨的时间所知道的事告诉给真由理听。关于SERN在制造时间机器的事。关于jellyman。还告诉她这些都是相当了得机密情报,很可能会有黑衣人来袭击我们。
「都说过不要做坏事的嘛~」
「哼,做坏事? 我们? 你说什么蠢话。」
「要说的话SERN可要坏得多。那些家伙不满足这个世界,连时空都想掌控。」
「我同意。」
不知为何,红莉栖帮着我说话。
「SERN所做的事,不管对社会,对人类还是对研究人员来说,都是不可原谅的。」
「话是这么说……」
真由理似乎并不接受的似的,吃着干鲣鱼饭团。虽然我尽量不想把真由理卷进来,但别看她这样,却意外地很敏锐,想隐瞒也迟早会露馅儿。那么还不如一开始就告诉她。

「不论如何,这样一来我们Lab和SERN的最终圣战就无法避免了。」
我嘴上这么说,其实有一半是在装模作样。不管怎么说,我们都回不到从前了。既然已经知道了,记忆就是无法消除的。
「ragnarok……?」
「又是北欧神话啊?」
「克里斯蒂娜! 我命令你去调查SERN了吧。有没有新的收获?」
「我可不记得有受过你命令!」
「SERN在时间旅行上面对的问题有两点。」
「一是电子注入装置『Lifter』的调整。」
「它不能很好起作用的话,克尔黑洞的特异点就无法裸露在外。」
「在这种状态下想要通过特异点,实验对象就会被超重力压缩到微观粒子大小。当然不可能安然无恙。」
「第二点是时间旅行的居所场无法指定穿过特异点之后会达到什么地方。」
「因此,各地被找到的14个jellyman反而应该说运气比较好。」
「人体实验从2001年开始已经实行了100次以上。也就是说,剩余80多人连“跳跃到什么地方去了都无法确认”。」

「为什么无法确认呢~?」

「真由氏,你连这也不知道吗? 地球时时刻刻都在运动。自转速度时速1500千米,公转114000千米地球——」

桶子得意洋洋地对真由理做着讲解,那是昨晚从红莉栖那里现学现卖来的。
「SERN似乎在摸索这两点的解答,但并不顺利。」
也就是说连SERN也束手无策么。

「那么助手。有没有从SERN的时间机器找到可以当做电话烤箱(暂定)提示的东西?」
「提示啊……」
红莉栖视线上扬,稍稍思考后
「说到底,LHC有着“世界最大的电子烤箱世界”这样一个异名。」
「哦! 换句话说电子烤箱(暂定)是LHC的缩小版对吧!?」
「也能算是吧。」
我还以为会被她否定。其实还感觉会被她狠狠地骂一顿。于是被她肯定之后,我反倒不知所措。
「不过电话烤箱弄不明白的地方还太多了。为什么那么小的电子烤箱能发生与SERN的时间机器相同的现象。」
「与LHC不同,这不是为了时间旅行而制造的呀。」

「是为了给真由喜的炸鸡块加热用的哦~」

「啊、嗯、是啊。」
「至少,电话烤箱(暂定)引发了jellyman这一现象,所以应该看作是真由理的香蕉到达了克尔黑洞的环状特异点。」

「这里出现黑洞了吗?」

「会不会被吸进去呀~」
被吸进去的话我们也会变成jellyman啦。

「可是放电现象的原理和发生条件还不明了。」
「上次的实验,只有在放电现象发生的时候,短信才送往过去。」
「尽管只成功了2次,放电现象很可能意味着电荷,准确地说是电子的注入。」
「只有这种情况发生的时候,通往特异点的道路才会打开。」
「放电现象的原因不是不知道嘛。」
「这一点今后调查。」
「而且送往过去的短信是数码数据,而非物体。这是与SERN的时间机器之间决定性的区别。」
「不,过程是一样的。谁能保证数码数据不能通过特异点了? 我看比人类大小的物体通过起来要简单得多。」
「嗯……的确……」
「那个那个,我觉得因为叫它短信才引起混乱的呀~」
「一定是像真正折成纸飞机的信,一下子飞走了一样的感觉。」
「应该是光线吧。就好像光数码数据。」
「话说回来,这“发送往过去的短信”说起来不方便,给它取个名称吧。」
「又要装帅?」

「为什么要说又啊! 你想愚弄我,凤凰院凶真吗!」
「反正你又想取一个诡异的名字吧?」
「哼,说诡异也太失礼了。那我就发表出来吧。这“发送往过去的短信”的现象,我这么命名——」
「前往超越时空之乡愁的旅途。」
「难以理解,驳回!」
「你这家伙! 凭你区区一个助手就有权力驳回吗~!」
「那就多数表决吧? 赞成Nostalgia Drive的人举手!」

我笔直地将手臂朝着天花板举起来。然而没有人和我做出相同的动作。
「居然背叛我,桶子! 真由理!」

「我觉得克里斯说得没错呀~真由喜记不住那么长的名字。」

「这厨二病过头了吧常考。」

这些家伙……

「那么你们有自己想好的名称了吗!?已经否定了我的提案,可不允许你们说自己一点想法都没有哦……!」

「我认为应该重视通俗易懂。回溯时间的短信,那就叫“遡行短信”怎么样?」

「溯行是什么意思呀~?」

真由理用勺子挖着草莓果冻,歪着头问道。
听说了jellyman的事之后还真亏她吃得下去。

「真由理现在的反应就是回答,克里斯蒂娜。口口声声说应该取一个简单易懂的名字,却一点也不通俗嘛!」

「那,那是因为真由理她……」

「啊、不、没什么……」

「莫非你是想说因为真由理是笨蛋?」

「才,才不是!」

「咦、克里斯觉得真由理是笨蛋吗……?」

「没有。一点也没有这种想法,不要误会哦。好吗?」

她一面哄着真由理,一面侧眼瞪着我。真是个能干的女人。

「“穿越时空的短信”,仅此一择啦。」

「表现有些生硬,拗口。」

「冈伦的“nostal什么什么”不也很长咩!而且这是将电影的名称——」

「要有浪漫啊,浪漫。」

「你就以这种理由驳回我啊……」

「啊、嘟嘟噜~! 真由喜也想到啦~」

「那个那个,叫“back to the mail”! 把电影的名称和短信连起来了~」

「真由氏,电影标题的捏他我已经试过了。」

「而且感觉意思上有些微妙的偏差……」

直译过来是“回到短信”。的确意义不明。

「不管意思的问题~这是把电影的标题和短信串起来……」

「总之这太长了!」

「那就“De Lorea mail”之类?」

「已经根本不知道是什么短信了。」

「我说。现在可不是在这种无聊的问题上浪费时间的时候。干脆就简称叫作“Dmail”好了。」

「别,那样就太没味道了……」

「有没有味道根本无所谓。」
被她一脚踢开。我感觉在不知不觉间,Labmem的排行内,红莉栖的发言权越来越强了。

「那就决定是Dmail啦~」
吃完果冻,真由理似乎很满足的这么宣言道。我说真由理从什么时候变成裁判的。

「好吧,为什么会发生Dmail这样的现象?」
「因为通往环状特异点的道路被打开了。都说过多少次了!」
「是否产生了黑洞还没有得到确认。有可能仅仅是与SERN的时间机器相似,其实是完全不同的现象。」
「着急得出结论是很危险的!」
「你说什么啊。你们不想用自己的手来制造时间机器吗? 就是为了这一目的才冒着危险去入侵SERN的哦。」
「现在应该讨论的是,要让电话烤箱(暂定)作为时间机器使用,我们应该怎么做?」
「可是啊~你觉得我们能行咩?」

「不是能不能行的问题。我们要去做!」
「这精神论至上主义算什么啊。你就是无能领导人的典型呀!」
「咕,你这家伙……面对科学狂人凤凰院凶真,你这算什么口气……」
「而且话说回来,冈伦也并不是领导。」
「没错。我是Lab的象征,而不是领导。」
「管你象征不象征,你把能将电话烤箱当做时间机器使用的具体方法告诉我啊。」

「方法吗……好吧,是有一点。」
「你似乎认为放电现象是随机发生的,可我有一个假说。」
「什么意思?」
我看了看自己的手表。已经过了正午。
「就是发生条件的再现,克里斯蒂娜。昨天夜里我们应该已经做过各种研讨了哦。而我们遗漏了最单纯也是最决定性的“条件”。」
「那即是,发生时间。」
「……啊。」
「试着调查了一下以前两次发生放电现象的时间。」
「我发现,我给桶子的手机发短信时偶然发生的Dmail,大约是在12点到13点之间。」
「而第二次我们4人全体目击到的Dmail发生在18点前后。」
「也就是说,在这两个时间段进行实验的话,说不定就能成功再现。」
「赶快试试……!」

助手眼里的神色一变,抢在我们前面冲进开发室。
「说起来这个助手兴致真高。」

「真由喜的香蕉少了好多啦~又得去买了。」
安然无恙的香蕉已经只剩一根了。其他的都在试验后被吃掉了。这一整串,没有一根香蕉胶状化。

「对不起呀真由理。以后我给你买新的来。」

「真的吗? 好高兴呀~」

「冈伦和桶子他们呀,只知道吃,根本不给我买……」
今后还是改正一下吧。如果能给世界带来混沌,那一串香蕉实在不算什么。
红莉栖故意把香蕉从串上拔下,然后蹲到桌子下面,把香蕉放进烤箱。
「先试试会不会变成jellyman。」

「好痛……!」
她想站起身,可后脑勺爽快地撞到桌子,痛得直扭身子。
「别炫耀马虎娘属性。」

「炫耀你妹!」
她害羞得满脸通红,站起身来,眼里含着眼泪抱怨道。
「这烤箱的位置你想想办法吧。既危险又麻烦。」
「会在地板上打洞,不行。」

「克里斯克里斯,痛痛飞~」
真由理摸了摸红莉栖的后脑勺,然后用手在空中挥了一大圈。

「Thanks,真由理……」

稳住气后红莉栖通过手机操作,启动了电子烤箱(暂定)。烤箱内,香蕉缓缓开始反向旋转。定时器上显示的数字120在渐渐的减少。

「啊……!」
红莉栖盯着烤箱里面,突然发出惊讶的声音。香蕉瞬间移动了。
香蕉从烤箱里一瞬间移动到香蕉串上,jellyman化了。

「哦~~」
「变成胶蕉了呢~」
「咕、咕咕咕……呼哈哈哈、呼~哈哈哈哈! 果然不出所料,发生条件是“时间段”啊!」
本来我内心也带有一半不安,不过见到顺利成功后就松了一口气。我漂漂亮亮地超过了这个傲慢的天才少女了哦。这样一来我在Lab的地位——也就是象征——就安稳了。

「不、不错嘛,冈部。太过单纯了,我都没注意到。」
红莉栖说着,脸上的表情有些怄气。
「不服气吗? 可你还是肯说出对我的赞辞,这种心态很好,值得表扬啊。呼哈哈哈哈!」

「不说这些了,赶快得确认一下Dmail是否会再现。」

红莉栖无视了我开怀大笑的台词,立马开始输入短信。
「咕、我凤凰院凶真的威严就因为克里斯蒂娜而渐渐没落了……」

「我觉得本来就没有什么威严哦。」

「行了,你们两个男人,快来帮忙。冈部,我要往你手机上发短信。」

好像在帮她打杂似的……
我咬牙切齿地将自己的手机插进电话烤箱(暂定)的插口。

「那个那个,克里斯,你要发什么呀~?」
真由理抱住红莉栖,看着手机画面。
「并不需要发送有意义的文句。只需要确定是否能发送就可以了。」
「嗯~? 什么什么,Okabewasanairh……?」
「慢着。那边的助手,你在输入什么!」

「谁知道呢。准备好了没?要发送了哦。」

桶子已经通过X68000的操作启动了定时器。里面尽管什么也没有放,但烤箱开始运转。从120开始倒计时开始。
从这里开始时机就是关键。必须要突然打开运转中的烤箱的门,但这和短信发送的时机还没有经过验证。于是决定试试同时做。红莉栖把手指放在手机的发送键上等待着。我用手握住烤箱的门。让真由理退后几步躲开。
「那我开始倒数了哦?」
烤箱定时器上的数字已经快到70了。
「3、2、1……0。」
几乎同时,红莉栖发送出短信。我将烤箱门打开。

「呀!」
「呼~哈哈哈哈! 来了……! 来了哦!」

房间里开始发出闪光。电话烤箱(暂定)下垫着的坐垫渐渐被重量给压扁。地板发出吱吱嘎嘎的响声。一切都跟之前发生的放电现象一模一样——!
放电现象经过10几秒结束了。全体都屏住呼吸地盯着桌子下方的电话烤箱(暂定)。所幸的是,地板没有压破,我也放下心了。

「……短信收到了吗?」

我从电话烤箱(暂定)上拔下自己的手机,查看短信。红莉栖也从旁边看着我的手机画面。
是条英文短信。而且还是两条。电子邮戳显示的是5天前。

「噗……」
明明是红莉栖自己输入的短信,她看了却笑出声来。第一条里的『Okabe』很明显是我的名字。
第二条的『airhead』是什么意思? 空气头?虽然意义我完全不了解,但有一点我明白。这助手在愚弄我。
算了,现在这些根本不重要。
「克里斯蒂娜,你发了两条短信吗?」

「咦? 不。只发了一条。」

「真由喜也看到了哦。真的是1条。」
「可是收到了两条哦。」

「是啊……一段文字被分割了。」
「顺便一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自己不知道去查?」
她似乎不打算回答。

「说起来,之前的Dmail的句子也从中间断开了啊。」

「是吗?」

「是是。你看收信记录吧。记得我发的应该是『冈伦是HENTAI』。」

「的确这也被分割成两条了。」

「是什么原因呢。」
「或许和jellyman存在什么关系。」

「可是可是,真由喜比较在意为什么会发送到5天前。」
「的确。上次发的时候也是发送到5天前了对吧?」
「嗯。没错。」

「大概有什么规律的吧?」

「那么那么在多多发几次吧~」
真由喜说得没错。趁放电现象和Dmail能够再现的现在,有必要尽量多次重复实验,获取资料数据。
「好了,Labmem,全体各就各位!」

「又开始了……」
「现在开始尽可能连续展开Dmail实验!」
「桶子负责用X68000对电话烤箱进行监视,调整和情报收集。」

「助手继续发短信。尝试各种样式的句子。日语,英语,全角半角,颜文字。内容不限。」

输入短信的话指压师更合适,可那女人不是Labmem,只好交给红莉栖了。

「真由喜呢?」
「命真由喜去购物。总之买香蕉来。钱由我凤凰院凶真来出!」

「哇~,冈伦好阔气呀~」

「那冈部就负责烤箱门的开闭吧。」

「唔哇~。那不是和“把蒲公英放上刺身的工作”一样的重复作业咩?」
「哼,不,助手的判断很正确。恐怕Dmail成功与否的关键就在于烤箱门开闭的时机上!」

「没,我开玩笑而已啦……」
「呼~哈哈哈! 烤箱门的开闭就交给我凤凰院凶真吧! 我会以有如神明一般的准确,有如修罗一般的大胆,以及有如对待女性一般的纤细来开闭的!」

「哇~冈伦好H~」
「再者,本作战是顶级机密,不可向任何人泄露。明白了吗?」
只有真由理一个人连连点头。
「那么,发表作战名——」

「不需要什么作战名了,赶快开始吧!」

「你说……什么……?」
居然毁掉我大显身手的机会……
咕,可恶的助手,不可原谅……!
之后,Dmail实验——作战名『掌管过去的女神』。虽然没有机会披露它——整整进行了2个小时。这期间,所有的Dmail都回溯了时间,一次也没有失败。实在是肚子饿了,再加上除了真由理我们都通宵了,于是决定休息一阵。

「慢慢休息吧。我再研究一会儿。」

明明是个无比坚定的时间机器否定派,红莉栖红着眼相当有干劲。看来果然是作为研究人员的血液沸腾了。
尽管现在已经有了不少收获,但结论还是稍后再说,先填饱肚子。我和桶子让两个女孩子留下看门,然后到便利店去买吃的了。
从便利店归来,显像管工房的打工战士正好站在楼房跟前。在做伸展运动活动身体。

「好呀——」
她一边伸展着,发现了我们就向我们打招呼。

「你们好像从一大早开始就在做很快活的事呀?」
什么“很快活”啊……这家伙偶尔会像这样说出奇怪的用词。
「没错。你听了可别被吓到。我们在制作将会名垂青史的时间机器。」
「哦~是嘛。」
「你、你、再稍微吃惊一点怎么样!!」
「嗯,别人不相信也是理所当然的嘛? 连我最开始也半信半疑。」

「然则我说,这么简单就泄露秘密你不要紧吧,冈伦。不是机密事项咩?」
「糟糕……! 那边的打工战士,刚才我说的事麻烦你保密。」

「这是没问题,不过有别的问题哦。」

打工战士时不时向显像管工房店里望过去。
「店长相当不爽哦。」
「为什么?」
「2楼的震动太大了,不只灰尘落下来了,真的在摇晃呀~就像受到爆炸攻击一样。」

「“那些家伙在干啥啊,当心我增加房租”什么的,发着牢骚。」

「我看还是去道个歉比较好。」

「咦咦。要是被赶出去可就糟了吧?」
「好吧,这就交给我了。然后桶子你赶快去告诉助手停止实验。」

「了解……你现在光芒万丈哦。」

桶子敬了个礼,快步上楼去了。

「……对了,牧濑红莉栖来了吗?」
「嗯。」
说起来昨天,这个打工战士格外招惹了克里斯蒂娜啊。
「你认识她吗?」

「呃……没。昨天才初见。」
「初建?」

我尝试联想汉字。初建…………出剑……初见!

「哦,原来如此。」
实在很难想到。
「不过就初次见面来说,你好像格外表现出了敌意啊?」

「……是私怨。」
她压低声音轻轻说道。又来了。不好理解的词语。本觉得太麻烦直接问她,可见她埋下头,似乎不打算再多说什么。也就是不想做什么解释的样子。
在脑中浮现出读作“siyuan”的词。思源。寺院。……私怨。

「哦。你是说你有个人的仇怨啊。可……第一次见到就有了?」

「算是吧。」
「发生过什么吗?」

「没有直接性的吧。」
「也就是说有间接的联系?」
「…………」
「那我帮你跟克里斯蒂娜说几句也行。」
「不用了。」
「莫非只是你无理取闹?」

「真是的~你好啰嗦!」
打工战士爆发出感情,嘟起嘴。

「冈部伦太郎~、你别管我了,不如快去跟店长道歉吧?」
咕咕咕,其实是我有点后怕……不过我是凤凰院凶真。给世界招来混沌的科学狂人。不能在这种地方败挫。我做好觉悟后,听从打工战士的话推开了显像管工房的门。

「我打扰了!」
店长正在柜台里面吃着拉面。我走进他的视线,对着台巨大的42寸显像管电视。电视里在播白天的WIDESHOW,正在报道艺能人的离婚。
打工战士一声不吭。似乎是准备彻底闭上嘴围观。

「哦、冈部。我说你到底在上面干啥?」
立马就开始了。店长的视线没从电视上挪开,也没有停止一面汗流浃背一面吃拉面。这酝酿出非比寻常的压迫力。不能在这里退缩。
「其实正在做跨世纪的实验。即是将会改写人类科学史的时间——」
「我才懒得管你们的破玩意儿。这栋楼房的所有者是我。你明白吗?」
「这楼房也很破旧了。谁知道你们这样摇晃,会不会让墙壁出裂痕,我心里实在很烦躁。」
地板上那个洞还是别告诉他了……
「咕咕咕,显像管先生啊、莫非这栋楼房是不抗震的危房?」
「是又怎么了?」
老实说我一下脸色发青。搞,搞不好现在就该避难……
「加强防震工作早做了。不过你们那实在摇得过头了。」
「哼,这种楼房换掉一两座又算得了什么。」
「啊?」
「都说过很多次了,我们进行的实验的内容无比壮大,将改写人类科学史——不,是将更改人类历史。」
「比延长这栋楼房10年寿命还有意义得多!」

我刚说完,楼房就开始嘎达嘎达得晃起来。从天花板上零零散散地落下一些不知是灰尘还是混凝土碎片的东西。42寸的宽屏显像管的画面糊掉了。咕,该死的桶子!明明叫他让助手停止实验,到底干什么去了!

「喂,冈部……」
他狠狠地瞪着我。
「有东西掉下来了哦。掉到拉面里了,你怎么赔我啊! 总之你给我别再摇了!」
「不然增加你1万元房租!」
吓……!? 要是增加1万元我们就完蛋了!
「包在我身上吧,显现管先生!我用我的名誉发誓,今天不会再摇了!」

我这么宣言着,飞奔出了显像管工房。

「克里斯蒂娜!马上中止实验!」

我冲进Lab一看,他们仨正在吃午饭。真由理是汇饭炸鸡No.1。桶子是便利店便当。红莉栖在用叉子吃杯面。

「对不起呀,冈伦。刚才真由喜本来想加热炸鸡块。」

「结果一不小心习惯性地让它反向旋转,顺便就放出电来了~」
「……是、是吗?」

「你应该收到短信了,还没看吗?」
她淡然地对我说道,然则我怎么可能看得了。因为我的手机还插在电话烤箱(暂定)上呀!这女人真会挖苦人。
我咬牙切齿地从电话烤箱(暂定)上拔下手机。
One more please?

「口胡! 显像管先生最后可是要找我算账!」

「5天前就忠告你了呀。」
电子时戳的确是5天前……!

「店长发火了?」

「嗯……感觉到杀意的波动了。」

桶子面色发青,可两个女孩子还泰然自若。
这两人还不知道店长的魄力吧。真够悠闲。

「总之今天别再做实验了。」

「嗯,反正也取得不少实验数据了。」

这时红莉栖用手遮住嘴巴打了个呵欠。

「实在也困得难受了,头发也乱糟糟的。就想冲个澡好好睡一觉。」

我叹了口气把刚买来的便利店便当从袋子里拿出来。
因为已经凉掉了,我把它放进电话烤箱(暂定)里,“正常地”设定了时间。

「这里也有淋浴室哟~没有浴缸是叫淋浴室吧? 冈伦也一直在那里洗澡~」

「感觉会很脏……」

「你也该客套的说是漂亮的淋浴室吧。这楼房本来就很旧了。」

「而且我可坚决不想和冈伦使用同一间淋浴室洗澡。」

「这心情我懂。也没人叫你去。不过通宵之后我,桶子还有你身上味道都相当大。」

毕竟这大热天。而且晚上窗户一直紧闭着。就算平常一样坐着,汗量也非同一般。

「所以我吃完后就回去了。」

红莉栖继续板着脸吃杯面。那是应红莉栖的要求我刚才买回来的。这家伙明明在美国长大却喜欢杯面,真够少见。

「在高级宾馆里享受土豪感觉的入浴时间吗。你怎么不把我也带去啊?」

「我拒绝!」

「真由喜也好想去呀~」

「真由理就欢迎!」

「真的吗? 谢谢~」

把加热好的便利店便当从烤箱里取出,又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刚才补充的Dr.Pepper,我也开始吃午饭。

「那个那个,冈伦,我一直觉得很奇怪呢,为什么一边吃饭一边喝碳酸饮料呢? 这样组合不奇怪吗~?」
「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哦。」

「我也是。」

「是啊。我也不觉得奇怪。」

「咦~」
「是真由理奇怪吧。吃饭喝碳酸饮料的组合很普通。」

「普通吧,常考。」
「没异议。」
「怎么会~是大家很奇怪~」

毕竟我是纯血的Pepperian,桶子是披萨宅中典型的可乐爱好者,而红莉栖又是在碳酸饮料的本家,美帝生活。我承认这意见不公平。不过这种事根本无所谓。

「好了,让我们就地检讨『掌管过去的女神』作战的实验成果吧。」

「啥Operation·Urd?」
「说起来昨天都怪这只助手,没能披露作战名啊。昨晚至今天我们所进行的,Dmail连续发送实验。那就是operation·Urd——」

「实验有成果了。」
助手又打断我的话。
「因为知道Dmail可以做到些什么了。」

红莉栖将连汤都喝的干干净净的空面杯放在桌子上,从旁边的开发室里将白板拉了过来。用记号笔在上面写着什么。
我们三人一边看着红莉栖默默地写白板,一边吃午饭。
「嗯,差不多就这样。有没有补充和反对?」
没有。必需点都被她归纳出来了,所以没有人举手。真由理甚至半张着口,呆呆地看着。似乎搞不懂什么意思。
「Dmail最多能发送36个半角字符,只能发送18个日文字符,这点很不方便啊。能改善就好了。」
实验中发送的好几十条短信,都被分割成6个文字后才收到。而且第19个字符——半角的话是37字符——以后的文字会消失,不知道去哪了。
「不过,发现怎么调节送往什么时候了,这不很厉害咩?」
虽说只能以1小时为单位来做指定,不过通过电话烤箱(暂定)的定时数字的确可以调整具体发送到多少小时。
「仅仅发现就满足的话是没意义的。还得弄明白原理。写在这里的只不过是得到确认的现象。」
「究明原理么。弄不明白原理的话,的确是不能算是真正制造出时间机器。」

「只能发送6个字符×3是什么原因?」
桶子和红莉栖都沉默了。

「那个那个。」
突然,刚才还是呆呆地四处张望的真由理仿佛想到了什么似的举起手。
「那个,炸鸡和香蕉变成了“胶鸡”和“胶蕉”,可是盐没有变成“胶盐”吧~?」

「都说别简称了……」
真由理似乎确认过了,那回到冷冻状态的炸鸡块其内部还是变成胶状了。也就是说红莉栖的假设是正确的。

「然后Dmail里到18个文字为止能都发送出去,19个文字之后就会消失对吧~?」

「一定是比较大的东西不能一次发送太多吧~」

「啊,莫非莫非那个卡布黑洞——」

「呃,是克尔黑洞哦。」

「那个卡布黑洞——」

「克尔黑洞啦。」

「……那个黑洞的洞洞很紧呀~」

「真由氏……求重复一次这句话。从“洞洞”开始。」

「洞洞很紧~」

「这工口无极限!」

「别让她乱说你这蠢桶!」
这家伙实在太能性骚扰了。真由理又是个被骚扰也完全不知道的天然脑,所以善后更有难度。

「洞穴很紧……吗。搞不好这还不算错。」
「恐怕与SERN的时间机器的原因相同。lifter的调整不完好,特异点无法完全裸露,因此可以发送的容量受到限制。」

「先不管炸鸡和香蕉,6个全角字符,12个半角字符的话,数据量是6byte吧。」
竟然想到用数据量的单位来换算,真是桶子有个性的思路。

「byte?不是kilobyte?」

「哦呀? 牧濑氏看起来像电脑小白。」
「哼,是真的吗,助手。」

「真、真多话。byte这单位最近没怎么见过,我只是确定一下。」
顺便一说,1kilobyte等于1024byte,1byte等于8bit。

「不过电子短信邮件不只有本文内容就是了。发送目标和发送人的地址和邮件头什么的,要算在一起的话还会更多。」
「保守估计,如果是12byte量的字符就能分3次发送出去,就是这样吧?啊,顺便一说,写不写标题会有什么区别我不知道。」
「的确就算将炸鸡块和香蕉换算成数码信息也不可能变成12byte这种大小啊。」
而且说到底炸鸡和香蕉到底能不能换算成数码信息也是一个问题。
「盐是一粒一粒地很小,所以有可能换算成12byte以下。」

「你是说质量太大了会被超重力压碎?」
「可能不是质量的问题。数据是没有重量的。」

「不论如何,只要特异点无法裸露在外,就必须通过视界线。」
「在那视界线里,受到时间和空间交替的影响,到达环状特异点的实验对象达到了超高速……」
「所以被超重力给压缩破坏后的信息会从黑洞里被吐出来……」
「就成了jellyman。」

「可是我不觉得质量小就可以传过去。因为不论怎样都得从超重力中穿过呀?」
「洞穴很紧的话增加注入电子就可以了。」

「我看不是这么简单的问题。SERN应该也试过这方法。然而实验开始到现在已经过了9年时间还没有解决。」
「不可能是单纯增加电子量就能解决问题。」
「是,是么……」

「而且SERN有『Lifter』,可电话烤箱这边就连到底是什么代替了那『Lifter』都还不知道。更别说去调整了。」
的确……
「虽然不知『Lifter』的代替品到底是什么——」
「至少因为那代替品的效果,的确能制造出可以让36btye+α的信息通过的道路。」

「听不懂啦~」
吃光了炸鸡块的真由理一脸困惑的求助。
「你把环状特异点的入口,视界线堪称是魔王城的大门就好了。」

「魔、魔王城……?」

数百人的骑士军团攻到紧紧关闭的魔王城大门前。
骑士们通过使用名叫『Lifter』的魔法,可以强行让城门打开一瞬间。可是城门只能被撬开一刹那,很快就会关闭。期间可以通过的骑士仅为12人。
骑士军团只能使用3次『Lifter』魔法。那3回通过了城门的骑士就能打倒魔王当上勇者凯旋而归。
可没有通过城门的其他骑士就会被魔王的手下当成俘虏抓起来,被带到城内的牢房里变成史莱姆。魔王被打倒后,他们虽然会被勇者们救出来,但只能作为悲惨的史莱姆回去。

「变成史莱姆回来的骑士就是jellyman呀~」

「不过也有例外。」

数百人的骑士们使用禁断的必杀技进行“合体”可以变身成为拥有普通骑士100倍力量和100倍身体的“超级骑士”。超级骑士虽然拥有能够打败魔王的力量,但身体太大了,就算是用『Lifter』撬开城门也无法从那缝隙穿过去。
这样那样地,魔法的效果消失,变弱的超级骑士被魔王的手下抓起来变成史莱姆,没有打败魔王作为史莱姆回来了。

「喂,这乱七八糟的设定算啥啊。」
「打比方说明个体太大就不行!」

「原来如此~非常通俗易懂呀~」

「是吗……?」

「先不说冈伦的比喻,总之jellyman的问题这下算是解决了吧?」
「哼。多亏了真由理的提示啊。」

「真由喜立功了吗?」
「嗯,这次灵闪很不错哦,真由理。」

「嘿嘿嘿~。太好了~」

「不过还是假说阶段哦。这并没有得到证明。」

「要怎么证明? 和SERN一样做人体实验?」

「冈部和桥田愿意当实验对象的志愿者的话,我倒是很乐意。」

「人体实验这词好像很刺激呀,从性的意义上。」

「然则我拒绝。这么难得的机会,与其让我去被实验,不如选择我来做实验。」
「同右。啊不,性的意义上这部分不同意。」

「两个白痴!」
红莉栖白了我们一眼,无奈地耸了耸肩。

「再次重复,问题在于那电话烤箱到底有没有可以代替『Lifter』的机能。」
「还有一点。为什么会根据时间段的不同而不发生放电现象和jellyman化。」

「不明白的是有很多,不过Dmail的使用方法已经完美了,算是FA了?」

「可以把短信发往过去真是件很厉害的事情呀呢~」
「人并没有直接跳跃到过去,所以感觉不像时间旅行就是了。」

「SREN这种等级的研究机关想要达到那目的都一直在失败。根据提托的预言,离完成还有24年来着?」
红莉栖用讽刺的口气对我说,于是我点头回应道。
「的确现在的我们不可能做到物理上的时间旅行。和SERN一比资金和设备都不够。」
「然而即便如此我们还是实现了时间旅行。将数据发往了过去。」

「这电话烤箱应该再继续好好做验证。必须要掌握到底发生了什么。」
「还想把Dmail用到各种有趣的地方上呀。」
「心情我理解,不过今天不行。如果再晃动这楼房,显像管先生就会发出最后通告了。」
租金上升了,我们就不得不搬离这Lab。
「具体的验证等过了今天再进行。不过先让我宣言这么一句。」

我踩上沙发,环顾一圈Labmem。
「要脱鞋呀,会弄脏的~」
「今日~,呃,今天几号来着?」
「8月2日。」
「2010年8月2日一定会是人类史上永远不会被遗忘的一天!」
「因为这一天我们未来电子机械研究所在人类史上首次——」
「成功开发出了时间机器!」

「不是人类史首次吧?SERN早就在前了。」

「而且也说不上开发,只是偶然可以使用了。」

「哼,助手似乎不懂偶然产物这词的意思啊。青霉素、X光以及黄色炸药,其他还有很多伟大的发明都是在偶然中诞生的哦!」

「话虽如此……」

「可是呀~克里斯之前还说根本没有时间机器~现在已经认同存在了呀!」

「……只不过是现阶段不得不认同而已。如果研究出了原理,这可能是与时间机器似是而非的冒牌货!」
「咕~、你们一个二个竟然都不对我堂堂地宣言表示敬意!」
「人类历史上首次——啊,可能是第二次——时间机器开发的荣誉,被我一个人独占了以后你们也别说有意见!」
「今天的第66回圆桌会议到此为止。解散!」

「我说这就是圆桌会议咩? 我一无所知耶。而且还是第66回。」

「管你圆桌还是什么。」
红莉栖椅子上站起身,伸了个大懒腰。
「回去洗澡睡觉了。」

「真由喜马上也要去打工了。」

我也差不多困到极限了。今天就老老实实睡觉吧。
不过Dmail的使用比想象中进行得顺利,所以可能会兴奋得睡不着。内心的好奇渐渐膨胀起来。同时心中又有一种不安,我们是不是已经踏入了世界的巨大阴影呢——“发往过去的短信”我们得到了这种梦幻般的力量。
好了,一开始考虑该使用在什么地方后想象便无限延伸开来,不安就被抛到脑后去了。
我站在一片漆黑的空间中。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到这里来的。身体不得动弹。身体没有感觉。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没有。
并非什么都没有
传来一个声音。即感觉像来自身边的耳语。又仿佛是远方的叫喊。还像是周围几十个人围着我,同时这么说似的。——这里是哪?
这里是——越过了视界线的场所时间和空间的作用相互交替的地方
紧接着——
眼前浮现出全景画面。布满天际的星辰。星之海洋。由于太过美丽,不由得会让人发出叹息。可是有那么一点空间没有星辰。注意到那个空间。凝视。我的身体开始坠落。坠上星辰之中——不,不对。这不是坠落。星辰们的深处,那一块连光也无法脱离的完全黑暗的歪曲。我被它拉了过去——
我的意识在一瞬间就超越了光速。无数星辰刹那间消失在我背后。映现在视野里的光电继续地消失着。自己以外的东西全都被抛向背后。这太奇怪了。我的理性在叫喊。物质无法超越光速移动。这与相对论矛盾了。
并不是你在移动
又是声音。只有这声音追上我超越光速的意识,潜伏在我的前方。为什么我会听见克里斯蒂娜的声音?
并不是你在移动
又是同一句话。
我应该说过。这里空间和时间的作用相互交替了——你无法进行空间的移动你的时间被无限延伸了
我逐渐加速。同时感觉到呼吸困难。仿佛全身都被压迫着一样。
你的1秒对我来说就变成了永远对在远处观测的我来说,你看起来只不过是静止的
坠落。被牵引。朝向黑暗的深渊。或许是宇宙的尽头。可是尽管快得超越了光速,却一直无法达到。轮回了吗?不对。“尽头”在逃走?也不对。有什么被延伸了。是什么?宇宙吗?我吗?
不能回头永远不是无限哪怕时间不停地被朝着永远延伸——终结也是存在的——
有什么在逼近。缓缓地。与周围飞逝的星辰形成鲜明的对比。真的是在靠近吗?不是静止的吗?缓慢得让人产生错觉。无法识别那到底是什么。有“某种东西”的确存在。不过不知那“某种东西”到底是何物。
视界线——
我想把手伸向那“某种东西”。可手动不了。
不能回头因为那里与1秒被延伸至永远的你相连
我仿佛快要停下了。仿佛要停止的同时,依然不断下坠。不是完全的停止。无限接近静止的运动。1秒后什么时候才会到来?
时间和空间的作用相互交替了
1秒被我的身体感觉不断地延伸。1秒在体感的1秒后变为0.1秒。0.1秒在体感的1秒后变为0.01秒。0.01秒在体感的1秒后变为0.001秒。0.0001秒。0.00001秒。0.000001秒。0.0000001秒。0.00000001秒。0.000000001秒。什么时候才能达到?时间渐渐变短。体感渐渐变长。
向前方前进,到达那里
永远也无法达到“0”的错觉。
到达魔王城
突然出现的可笑语言。魔王的城门。
你没有钥匙所以撬不开城门——
想要叫喊。嘴巴动不了。不能回头。
被魔王的手下抓住
脑中闪过Jellyman's report。我的身体——
不能回头——
我想回头。我想返回。
无法回头。无法返回。
朝着“某种东西”。朝着变成Jellyman的未来。
维持着永远的静止——

「嗯……唔……?」
被旋律音吵醒,我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不是星辰闪耀的宇宙,而是熟悉的Lab的天花板。唔~真是个让人发寒的梦。现在几点了?窗户外很明亮。
又响了。
我的手机再告诉我收到短信了。
妨碍我的安眠的就是这声音吗……
又是短信魔吗……
早就要求她别频繁发送了。
我恍惚地望着手机的屏幕在一闪一闪的发光。身心都很倦怠。一步也不想动。什么也不愿想。现在就这种感觉。
告知收到短信的旋律音又响了。我依然不愿去看,将身体靠在沙发上——
这时,从门口传来轻轻地敲门声。接着从门外传来含糊不清的声音。尽管我没挺清楚,不过仿佛是个女人的声音。莫非发短信的人在那里?不过会这么频繁发送短信的家伙就只有一个了。
我有些烦闷地从沙发上站起身。
看了看表,已经是早上九点过。竟然已经睡了接近15个小时。睡过头了反而更困。
我忍着呵欠,打开门锁。

「啊……」
开门一看,闪光的指压师——桐生萌郁——正低着头手握着手机站在那里。
「我在睡觉……」
「…………」
她面无表情地微低下头。这是在表示“打扰了你了对不起”的意思么。
一直让她站在那里也不好,无奈只好把她邀进室内。意识还不清醒。我不管萌郁,横躺在沙发上。
而萌郁尽管走了进来,却站在房间的角落。

「……你全身都是汗。」
「哼,没什么大不了,就是稍微体验了在宇宙中漂浮的粒子的感觉。」

啊呀,没想到会做那种恶梦……了解到SERN正在做的实验的真相,我似乎受到比自己想象还大的冲击。然则现在刚睡醒,脑子还不清醒。视野也有些模糊。
又一次想打呵欠,不过这次没忍住。
「好吧……你真的来看IBN5100了?」

萌郁轻轻点头。
然后又开始在手机上输入着什么。
说起来这个家伙为什么明明面对面还要用短信对话啊。
我还没见过行为这么奇特的家伙哦。
或许这就是使用『闪光的指压师』能力的弊端……!
不会的。嗯,不会。
看是看了。
可是她不觉得至少来的前一天联系一下,给个“那我明天??点过去”这样的消息来比较好吗?

「让你看是没问题……可你不用这么一大早就来吧……」

「不,慢着……? 莫非你真正的目标是采访我!?」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这家伙擅自拍下了我的脸。我世界闻名的科学狂人凤凰院凶真,作为新闻内容自然很抢手吧。若将我的过去暴露给有过交往的各国政府,就足以将相当数量的国家给炸飞了。当然,正因如此我还会受到“机关”的追捕。所以不管采访还是拍照我都拒绝了。而这个女人就是瞄准我刚睡醒的精神朦胧状态而来的!就媒体记者来说虽然很优秀,但作为一个人就太卑鄙了。

「…………」
可是萌郁面对我尖锐的指摘,没有表露任何反应。难道不是……?

「我不会看哦。」

萌郁的肩膀颤抖了一下。
「明明人就在眼前,哪去找还专门用短信来交流的白痴!」
而且我现在相当慵懒,没有力气去一一看短信。
「麻烦你口头上说。」

「…………」
萌郁一言不发地盯着手机画面。也不面对我的视线。她的脸颊看上去微微有些颤抖。大概是被我这个科学狂人,凤凰院凶真的邪恶气势吓倒了吧。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我是渴望混沌之人呢,呼~哈哈哈。

「……可以吗?」

看来是打算开口了。不过就一句“可以吗?”到底指什么事,我完全不知道。
「麻烦你说得明白点。」

萌郁迅速地环视Lab室内,她这动作没逃过我的眼睛。
「我想看看……IBN5100。」
「……好吧。只是让你看看而已哦。看了你就回去。没问题?」
天塌下来不会让给你或借给你。毕竟没有这东西,就没办法对我们的敌人SERN展开完美入侵作战了。
听了我的话,萌郁咬住嘴唇。不过很快又轻轻地点了点头。
拉开分隔了开发室的窗帘。房间的角落就放置着装有IBN5100的纸箱。
「就在那纸箱里。」
我抬了抬下巴指向纸箱。
萌郁用首畏尾地步伐走进指向,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向里边看去。

「……」
就跟看到什么宝贝似的反应。就那样看得入神了。她并不准备做详细调查,也没有要将其从纸箱里搬出来的打算。莫非这家伙在编辑公司打工的同时还是旧式PC狂热者?我看不如说是会对旧式PC产生性冲动的变态?不会吧。再怎么夸张这世界上也不会有那么变态的人吧,我希望。
萌郁僵住了一阵子后,又急急忙忙地开始输入短信。
咕,真是了麻烦的家伙……
而且,我勉强消耗体力拿出手机查看短信,可短信的内容却又算不上能让我满足。
说白了是些不值得一看的短信。
用嘴说1秒钟都花不到吧。

「禁止擅自拍照。你得告诉我你要用什么相机拍照。」

IBN5100是对付SERN的秘密武器。而且不对撮影做限制的话,很可能会被抓住破绽猛拍下我的脸。身为被“机关”追捕的人,我不能在社会媒体上露面。

「…………」
面对我的指示,萌郁一动不动。
「算了。你把要用的相机放到里面的架子上就好了。让我看看。听好了,不许耍花招。」
「…………」

萌郁无言地将手机放到架子上。可是手不肯离开。一直放在手机上。
「……难道就是那个? 用那手机的内置摄像头拍?」
萌郁还是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我本以为是编辑公司的采访,可采访用的设备竟然是手机……

「…………」
沉默。萌郁沉不住气似的,频频将视线投向我脚下。
「……短信。」
「拜托你口头说。」

萌郁闭上嘴,仿佛想到了什么似的将手机举到纸箱上方。

「喂、喂,你干什么!」
刚才那是清晰的快门音。也就是说她拍照了!?我狠狠地用双手指着萌郁。
「听好,你别动! 老实点。把手机慢慢地放到里面的架子上。快点!要是做出什么诡异的举动可饶不了你!」

还好萌郁听从了我。
乖乖地把手机放到架子上。可是手不放离开。一直放在手机上。
「为什么拍照?」
「……我想拍。」
「你可以先得到我许可。为什么不那么做?」

「用短信问过了……」
刚才的短信就是说这个吗。
「怎么,这样啊。用嘴巴问啊……」
可是为什么要拍照……?哦,对了。说起来这家伙好像说过她在编辑公司打工。也就是说采访用的照片吗。可采访用的照片居然用手机的摄像头拍……?
果然这家伙很致命地缺乏作为媒体记者的才能啊。或者是因为要对我进行采访,太过紧张才会把重要的相机给忘了??不管怎么说,开始感觉有些过意不去了。

「OK。随便你拍都行。不过我的脸除外。如果你拍了,我就只好封住你的嘴——」

「不会拍的。冈部君的脸……」
「…………」

萌郁迅速开始对纸箱里拍照。完全不面向我凤凰院凶真。哼。尽管你拼命的否认,可我能感觉到你想拍我的冲动哦,闪光的指压师。你以为可以瞒住本大爷的眼睛吗。
我的面部照片通过某些途径应该就能卖出让人瞠目结舌的价钱。既然她这么缠着我,应该认为这女人的采访对象是我了吧。不过我可不会那么简单就露出把柄。虽然对不住萌郁,但我还不能被“机关”发现。
我一直在性命被人追击的同时苟延残喘着。所以我才能这么说——我不会留下自己曾经存在的痕迹。而且24小时时刻都在注意周围的视线。这就是我在至今为止的人生里学到的处世术。
不过这个指压师一心一意地在拍照片。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咕,竟然粉碎了本大爷的自尊心……真是个了不得的女人。
过了30分钟萌郁还在继续着拍照。快门音的间隔越来越长,她一脸严肃地调整着镜头角度,仿佛在摸索着拍出最好的一张。——这又不是模特摄影。我半呆然地从谈话室里望着她吞着香蕉代替早饭。因为萌郁在我想去便利店也去不了。就算知道她1人搬不动,但现在不盯住萌郁还是存在她将IBN5100弄走的危险。
这时收到一条短息。
可恶,这次又是什么?
每每都得陪她“用短信交谈”,开始感觉这样做很蠢了。

「我说过不行的吧!」

我朝着开发室的方向回答。

「而且那东西重得没天理,你一个人搬不走。」

「不不。慢着!」

「为什么要借出变成前提了! 不是说了不借吗!」

「……真的?」
「真的。」

「……无论如何?」
「无论如何。」

指压师又发挥出她的能力,高速操作着手机。

「…………」

为什么要专门用短信发送这么一句话。麻烦的女人。
反正又是指压师发得无聊短信。我想说你要表达自我的话就张口说话啊。
我故意沉默地看着她,而她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开始准备将纸箱抱起来。
「……」
「我说,喂喂,等等等一等!」

「你干什么!」

「……准备搬走。」
「开什么玩笑! 谁说你可以拿走了!」
呃,反正她那纤细的手腕是搬不动那重得没天理的怪物的。
「因为短信,没有,回复……」
「什么……?」

我急忙确认刚才的短信。
哦,她的逻辑就是没有回复所以可以拿走么,原来如此——

「我说你这是谬论吧!」
「…………」
「总之你让开!」
萌郁紧紧抱着纸箱。
听了我的话后,不情愿地站起身。

「你听好了!」

「梦幻的旧式PC,IBN5100把我选为主人,并订下了契约。」
「这是不可动摇的事实。是连天神也无法篡改的既定事项。是命运石之门的选择!」
「而且根据契约,我也只是暂时借助IBN5100的力量而已。使用完后还要还给本来的拥有者。」

「…………」

为什么还是要用短信说啊!

「不能告诉你,保密义务也含在契约中!这也是为了从瞄准IBN5100的家伙们手里保护本来的拥有者。」

更重要的是,如果,只是如果。假设萌郁向琉华爸爸使出美人计,对他撒娇说“请把IBN5100让给我”,万一被认可了。萌郁就会二话不说把IBN5100从我这里夺走。必须要避免这种事态发生。
不过嘛,我看以这萌郁的性格,她不会做出美人计这种壮举,为人之夫的琉华爸爸也不会被她攻陷才对。
我多虑了吗。萌郁一眼不下地低着头。
「……我也不是彻底的恶魔。」

「我是为了我自己的目的而与IBN5100订了契约的。你可以在我的目的达成之后再去找本来的拥有者交涉。」
将IBN5100还给柳林神社的时候——那即是与SERN的最终圣战结束之后,也是世界的命运已成定局的时候。
「而不论最终圣战是胜利还是败北告终,我凤凰院凶真的人生,在那时已经——」
「啊不,忘记我刚才的话吧。现在可不应该去考虑那么久之后的事。是啊,那么久远之后的事……」

「……? 不说这些,告诉我地点。」
唔……我明明浸溺在伤感之后啊。真是个一点不会察言观色的女人。
「IBN5100就在柳林神社里。」

正好这时从谈话室的方向传来了门声,萌郁紧张得全身颤抖了一下。
我一看,原来是桶子一边用毛巾擦着额头的汗,一边走了进来。

「……Guten Morgen。」
「真早啊。」
大学放暑假后,桶子很少上午就到。不过通宵的机会倒是变得很多。
「昨天傍晚就开始睡了。早上5点就醒了。」

「啊~、好热~。还是上午就这么热,太口胡了吧常考。」

「哦? 哦~? 冈伦,那边那位工口的……性感的3次元女性是谁?」

「哦,我介绍一下。她是闪光的指压师,桐生萌郁。」
「你说……Shining……Finger? 我这只手在发光咆哮?」
「不会咆哮。不过是个超能力者。」

「喂,超能力啥啊……扯吧你。」
「你看了就知道。这家伙毫无疑问是超能力者哦。」

「算了。请多关照桐生氏。」
「…………」
桶子恭恭敬敬地朝她低头,可她却看也不看一眼。她这时候正——其实随时都是——低头看着手里的手机。见到这种态度,桶子胀红了脸。

「……何、何等华丽的无视。你看我是肥宅就藐视我是不是?可恶——好吧我看乃就是90后对吧!?」

「这个,萌郁啊,这个男人是我可靠的右腕,超级厨客桶子——」
「…………」
萌郁以极难分辨到底有没有点头的程度,行了个礼。表情没有丝毫变化。桶子的话完全从她左耳进右耳出。这家伙明明那么想见超级厨客的。

「冈伦,莫非你在对这人做什么枣糕的事?」
「什么是枣糕的事啊? 我们只是在拍照。」

「你说……拍照……? 把这作为材料进行威胁,最终成为你的性玩具……」
「别把工口游戏脑带进现实。」

「不好意稀啦。」
而且让人困扰的是,明明当着别人的面桶子还肆无忌惮的说这些。

「啊,对了对了。关于那电子烤箱,我想稍微改良一下呀。」
「改良? 改良哪?」
「你想,现在不是需要相当麻烦的过程咩。为了把Dmail送往过去。」
「嗯。」

「我想让它变得更简单一些。啊,而且打算弄成可以从电话烤箱的专用手机上转发。」
「转发是指?具体怎么做?」
「现在Dmail的发送目标只能是与电话烤箱连接的手机对吧?」
没错。昨天的实验主要是将我的手机连接在电话烤箱(暂定)上进行的,所以发送给我的Dmail都堆成山了。

「那样不是挺不方便的嘛。只要能在电话烤箱专用的手机上增添转发机能,就能通过专用手机将Dmail发给自己想发的号码。」
「改良需要多长时间?」

「大概2,3个小时吧? 不过冈伦也得来帮忙。」
「知道了,我帮。」
「OK。」

桶子果然很可靠。
我举起手,本想与桶子仪式性地来一次插肩而过式的击掌。
可桶子不知道是无视我还是没注意到,坐到沙发上开始吃东西了。
「…………」

可恶! 多长个心眼儿啊桶子!我无言地放下举起的手臂。算,算了。改良结束后,等Labmem集合起来再讨论关于Dmail正式使用的问题。昨天我们做了一整天实验,终于到了要开始思考“能用送往过去的短信来做什么”的时候了。
……又是短信吗。
尽管我有权选择看或不看,但这短信的着信音仿佛有一种在说“快看”压力,比通常的对话更让我感到焦躁。
让我强制性的认识到沉默寡言又不起眼的萌郁这个存在,从某种意义上说,这大概是这家伙掌握的一种处世术吧。
大意了……!
该死的桶子,怎么犯下这种低级错误!

「…………」
和萌郁视线相交。她平时只会埋头看着手机画面的眼睛,现在直直地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我无视她回到开发室。
「有什么要说的就用嘴巴——」
话未说完我就屏住了呼吸。

「…………」
萌郁的眼睛很难得地看着我。平时明明只会看着手里的手机屏幕。
「……看短信。」
意料之外的严肃态度让我怯懦了。
「用嘴巴——」

「“短信送往过去”。」
「……!」
「刚才你们说的。」
「……告诉我。」
大意了……!该死的桶子,竟然犯下这种低级错误!
必须想办法蒙混过去……!
这家伙虽然只是打工的,但也算是新闻媒体的相关人员。果然让她知道人类历史上第一台时间机器在这里的话,一定会散播到社会上去。那样一来,要不了多久就传到“机关”耳朵里去了吧。必须要阻止那种事态。

「你听错了。」
「没有。」
萌郁左右摇头。
「听得很清楚。」
萌郁相当能缠人。这从至今为止的短信攻势就看得出来。恐怕不会轻易地退让。到底该怎么办……!
我吱吱地咬着牙,把手机拿到右耳边。
「是我。情况糟糕了……不,不是的。8号机的情报泄露给第三者了……嗯,我明白。我会想办法解决。」
「……看情况就算灭口也要解决掉……嗯,毕竟这不能让“机关”知道。」
「如果说这就是命运石之门的选择,实在于心不忍啊。……哼,别慌张。下地狱必然是在圣战之后。」
「El·Psy·Congroo。」

我收起手机,重新面向萌郁。
「……和谁打电话?」
「与你无关。」

「…………」
萌郁低下头,又开始输短信。
这是什么暗号?她没有写上平时的署名,可见是相当慌张吧? 不过现实里她的表情却完全没有变化。
总之我无视了短信的内容。
朝萌郁迫近一步。她不打算逃。退路被堵注了。
「你选吧。是发誓保守秘密,还是…………去死!」
「…………」
「现在就决定。没有时间犹豫。没有其他选择。」
「你既然知道了我们Lab的秘密,就必须做好觉悟了,桐生萌郁。」

「……要杀了我?」
「如果你打算将事实公布出去的话……劝你不要太小瞧我,科学狂人凤凰院凶真,这是为你好——」

「什么? 冈伦又开始了?」
桶子不知什么时候站到我背后来了。我一下子转身。

「呃~,是叫桐生氏对吧? 这是冈伦的一种病,你别在意就OK。」

「…………」
你看看情势啊,超级厨客!
「蠢蛋! 都是因为你麻痹大意乱说话才暴露了电话烤箱(暂定)有时间机器的机能啊!」

「……! 时间机器……」

「冈伦你这也麻痹大意的发言了哦。」
「唔……」
不行了,情况越来越糟糕。这状况要怎么挽回才行啊!?怎么才能让萌郁保守这个秘密——

「嘟嘟噜~ 早上好~」

「啊、冈伦、在做时间机器的实验前,真由喜想加热炸鸡块~」

我脱力地跪了。彻底完蛋。这下不可能搪塞得掉了。

「桐生萌郁。我全部都告诉你……然后有一事相求。」


「颤抖吧,我的右腕……以契约为本下令,包裹漆黑的狱炎,填满吾之欲望,即破坏之冲动。如斯,尘化为尘,灰归为灰——」
「喝!」

双手用力一股劲拉动,电子烤箱的门发出尖刺的声音,断开了。尽管螺丝已经松掉了,但这样强行地拆不知使哪断掉了。

「啊~、这下就热不了炸鸡块了呀~」
「真由理啊,这已经不是电子烤箱了,是时间机器。」
「太蛮横啦~。那冈伦去买新的电子烤箱来呀~」
「没钱!」
再说我是受桶子“改良电话烤箱(暂定)”的指示才这么干的。取下电子烤箱的门,以减去发送Dmail时开闭门的繁琐。
桶子在用X68000鼓捣电子烤箱的程序。这是为了使电子烤箱在门被打开时不会启动的安全装置失效。“专用手机的转发机能”的程序已经组装完成了。

「…………」
萌郁想用手机摄像头拍照。我用手遮住镜头。
「我说过禁止拍照!」

「……留纪念。」

「纪念什么啊。总之别拍。」

萌郁乖乖地听从了。
刚刚才让她登陆为Labmem Number 005。
既然时间机器的事已经败露,要么灭口要么把她拉入伙,而我无奈地选择了后者。

「咕……我也变得真够手软了……要是以前我肯定毫不犹豫就断绝了指压师的命……」

我自言自语地嘟囔着,萌郁就在我的旁边,也不离开。
她好像想问点什么。

「怎么?」

「……真的是时间机器?」

「真的。待会儿就给你看看。绝对不能说出去,知道了吗?」

面对我的忠告,萌郁轻轻点头答应。

「好了~程序搞定了!」

大约30分前,红莉栖才大摇大摆地“姗姗来迟”,然后就在沙发上读一本貌似是专业书籍的东西。听见桶子的话后,她啪地一声合上书。

「那就重新开始实验吧。」
「可是~店长又会生气的吧~?」

「咕咕咕、别慌张。昨天我和显像管先生约好了。我说“发誓今天绝不再摇”。」

「也就是说! 只是约好昨天不摇,昨天的明天,也就是今天摇晃是没问题的!」

「丝毫没有解决问题吧。你为什么就能说得这么充满自信呢?真不可思议!」

「那你是想这么说吗:“干掉显像管先生”。」

「说你妹!」

「而且像冈部这样的火柴男上前也不可能对那个店长有威胁嘛。」

「店长筋肉满满嘛~」

可是要想不摇晃这栋破楼房就展开实验又是不可能的。
只能想办法跟店长交代一下。而现在在场的除我之外的4个人都用充满期待地目光看着我。
这些家伙,想让我去当人质吗……!

「咕,这也是命运石之门的选择吗……可是……」

我想着有没有不通过店长就解决的方法,很自然地向窗边走去。

「嗯……?」

窗户外面是通路。人影稀稀拉拉。
在这栋楼房前,有一个女人在擦自行车。那旁边有一少女在蹲着看女人做事。只有这两个人。
从窗户里看去只能看到两人的头顶,不过不看脸也知道那是谁。

「那边的打工战士!」

听到我的招呼声,铃羽擦着汗东张西望,然后才反应过来,抬起头看。

「好啊~」

铃羽旁边的少女也跟着她抬起头来。
那个看起来很文静的孩子就是显像管工房的店长,显像管先生的独生女天王寺绹。看来她今天到爸爸的店里来玩了。
那个满身筋肉的男人怎么会生出这么可爱的少女啊。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
绹和我目光相接后立刻低头向我行礼。
我也点头回应着,然后向铃羽搭话。

「你在那干什么?」

「你看一眼就知道了嘛~在洗自行车呀~」

「今天不用打工吗?」

「要啊~所以我才在这嘛。」

打工时间里却在洗自己的自行车吗。
显像管工房就闲成那样了吗。
明说,根本一点不需要雇人来打工吧?

「她还在弄自行车?」

从Lab室内传来红莉栖不爽的声音。

「我刚才来的时候她就在楼梯前面,被她狠狠地瞪了。」

看来她依旧受着莫名其妙得气。

「喂,打工战士! 显像管先生怎么了?」

「显像管先生? 那是谁?」

「1楼废品店的店长。」

「不是废品店而是显像管专营商店吧。」

助手太罗嗦了。叫它“废品店”可是我凤凰院凶真风格的辛辣笑话。

「啊~显像管先生是这个意思啊。啊哈哈。」

「爸爸的名字不叫显像管先生哦。」

女儿一本正经地想纠正爸爸的名字。
看来跟她开玩笑不管用。

「店长去上门服务了~短时间里应该回不来吧~」

「什、什么!? 此话当真!?」

「真的~。不然我也没办法在这里偷懒了~」

「啊,小绹,不要告诉店长我偷懒了哦。」

「那下次让我坐自行车。」

这是何等的恩惠啊!我向打工战士道了声谢,把视线放回室内。

「都听到了吧。这正是命运石之门的选择吧。」
「现在显像管先生不在。也就意味着我们可以随意做实验!」
「结果又把根本的问题延后处理吗?」
「我说这是命运石之门的选择。」

「什么都好啦,总之我想试试这电话烤箱2nd Edition ver1.03。」

「筛孔的一滴神?」

「2nd Edition ver1.03。」
不明白为什么是这一型号……
「别叫得那么俗气。这改良型是『连接天国的旋转木马』。」

「名字根本无所谓吧。行了快开始实验——」

突然响起的快门声让在争吵中的我们都怔住了。
萌郁正将手机摄像头对准我们这边。都说了多少次了别拍我的脸……!

「……你看上去很开心。」

听了这句话,真由理开心的笑了。桶子并没表现出特别的变化。而红莉栖则将头扭向一旁。
「才不是。至少我就烦死这个社团的行动势头了。」

「然则这个助手乃蹭的累是也。」

「谁是蹭的累啊!」

「哦~牧濑氏知道蹭的累是什么意思啊?」

「……才,才不知道呢。」
「怎么看你都知道。全写在脸上了。」

「唔……」

红莉栖懊悔地咬住嘴唇。果然这家伙对宅文化有一定程度的了解。明明住在美国,她从哪得到这些知识的呢。

「……快做实验。」

萌郁似乎等不急。把所有事实都说给她听了后,这指压师对时间机器表示出浓厚的兴趣。当然,已经和她订了契约,不写成稿子。我威胁她说,如果她违反我就强行抢走没收她的手机。
电话烤箱(暂定)随时都可以发送Dmail。

「那我设定为转发到冈伦的手机上去。」

桶子操作X68000的键盘,输入了我的手机号。
决定由真由理来发Dmail,于是真由理开始用自己的手机输入短信。
将烤箱的定时器设定为“60#”后,按下加温按钮,电子烤箱尽管没了门,但依旧开始了运转。
放电现象发生,真由理的短信应该已经通过电话烤箱(暂定)的专用手机转发到我的手机上来了。

「这是……」
萌郁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的手机画面,很少见地屏住了呼吸。尽管她平时一直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看到这Dmail似乎还是吃了一惊。

「怎么样。这下你就知道电话烤箱(暂定)毫无疑问就是时间机器了吧。」
「…………」
萌郁一言不发,只是睁大着眼睛。
「喂喂~!」

窗外传来打工战士的声音。
「又摇摇晃晃了哦~! 而且还发光了~! 你们到底在干什么呀!」
我决定无视外围的家伙。店长先不说,区区打工战士的抗议就一点都不可怕。

「好了,Labmem的各位。」
包括萌郁在内的Labmem全员集合到谈话室后,我严肃地开口了。
「我想召开第73回圆桌会议。」

「昨天可是第66回哦。这中间的6回消失到哪去了?」

「竟然会在意这种细节,真是个没气度的家伙。所以克里斯蒂娜就只能当个助手!」
「都说多少次了我不是助手也不是克里斯蒂娜。」
红莉栖又开始唠叨,懒得理她。

「在『掌管过去的女神』作战第1阶段,我们验证了Dmail的发送和性能。」

其结果,我们明白了,可以分为3条发送最多全角6个字符,或半角12个字符。
「今天的实验,我想进入作战的第二阶段,将这Dmail用于实践。」
「实践吗。那么就是要把“早上好冈伦~”发送到早上去,让你能看到吧。」
「是才怪。那种东西你就写到宣传单背后去吧。」
「咦~? 宣传单的背面冈伦又看不到呀~」

「我说的实践,也就是指——」
这时我顿了一顿,环顾4个成员,然后低声说——
「能否改变过去。」
不安地波浪扩散开来。

「慢着。那太危险了!你难道想当神吗!?」
「哦哟、助手啊。你说有什么好危险的。」
「时空悖论啊。假如说矛盾发生的瞬间,世界就被弹飞了你怎么负责??」
「到时我和你都死掉了吧。」
「用这么不负责任的想法去改变过去?你在扯淡?」
「莫非你真想把那“给世界带来混沌”什么的付诸行动?」

「不不,那不会~牧濑氏,冈伦说的东西你适当无视掉就OK了。」

「咦、是、是吗?」

「没事的哟~。冈伦他呀,其实是一个大好人呢~」

「无论你们如何评价我,姑且回答下克里斯蒂娜的问题吧。」
「我的野心的确是要给世界带来混沌,不过将其付诸行动现在还太欠准备。」
「更别说只能发送18个字符的短信,能做到的事相当有限吧。」
「因此,这一次,我的野心——世界混沌化计划暂时搁置。」
「世界混沌化计划……?」
「临时想的?」

「牧濑氏正确!」

「YES!」

「我看就是他刚刚突然想到了,然后就想说说看这样的。冈伦一直就是这样的啦。」

「别分析我、桶子! 还有你这助手!不要摆出好像回答正确一样的胜利姿势!你当我白痴吗!」
「那个那个,那么实践性的使用方法到底是什么方法呀~?」
「关于改变过去的具体内容,求详细。」

「……首先,不要忘记这只不过是验证实验。只要能确定过去是否会改变就行,就算只是鸡毛蒜皮的事也无所谓。」
「冈部,你知道蝴蝶效应吗?」

「当然知道。」
「哦,就那啥吧。“一起风卖桶的就欢喜”。」
「咦? 啊,意思差不多,但好像有点不对……」
「是在北京有蝴蝶扇动翅膀,纽约就会起风暴,对吧?」

「对对,就那。混沌理论之一。」
「也就是说,你口中的“鸡毛蒜皮”经过有意的改变,也可能会对未来产生重大的影响。」
「你打算怎么负这个责?」
「提托说过了。世界可用多世界解说来理解。」

「所以就可以改变过去了?你相信那种可疑的自称时间旅行者的家伙的妄想??」
「你可以证明那是妄想?」
「我是说,你以妄想为根据做行动,演变出无法挽回的结果你怎么办。」

我和红莉栖死死盯住对方。和这个傲慢的助手说话总会变得很激动。这可没有科学狂人凤凰院凶真的风格。稍微冷静点儿。

「克里斯蒂娜啊,你以前这么说过吧。」
「经过假说的累积,当理论得到“观测”的时候,理论就会成真。现代物理学就是这样理解宇宙全部真理的。」
「你矛盾了哦。」
「没。不矛盾。」
「这电话烤箱的原理连假说都没有成立。」
「我们现在可以说还在摸索阶段。这样的状态下就想改变过去,风险太大了。」
「至少应该多调查一下再说。」
哦,并非是绝对反对啊。

「其实你想试验得不得了对吧?」
「才,才没有……」
红莉栖一下扭头看向旁边。
「而且说到底,助手,你不是认为这电话烤箱(暂定)根本不是时间机器吗?」
「如果不是的话就改变不了过去。明明可以证明这一点,你为什么要否定?」
「你真啰嗦啊……」
「而且,要说时间悖论的话,SERN怎样了?」

「他们已经将超过100个人类送往了过去。就算发生一两个时间悖论也没有奇怪的。」
「你想和那种不人道实验的家伙堕落到同一等级吗?」

「我根本做不到人体实验,你放心吧。」

「那个那个。」

一直呆呆地听着我和红莉栖交谈的真由理,很难得地举起手要发言。

「冈伦冈伦。那个,真由喜不太明白,要改变过去的话,要对什么做什么样的改变呀~?」

终于提出有建设性的话题了。

「那我回答你吧。要说我在这个作战里想做什么的话…………」

「那就是买彩票中彩!」

除了萌郁,所有人都呆住了。

「我也赞成。有了钱就能买PC部件,也能到女仆皇后喵喵去。不这么做反而奇怪吧。」

不愧是桶子。真好说话。

「真实现呀~冈伦……真由理好难过。」

「应该想一想能让世界变得更和平的方法呀~」

「比如说呀,让世界上所有人都拥有『乌帕』抱枕之类的——」

「哼,让世界更和平? 这伪善算什么事啊。」

「你以为我是谁?我可是科学狂人凤凰——」

「冈部,你的志向太低等了。」

咕,这群家伙是伪善集团吗。

「说到底你们不要把主旨搞错了。」

「世界和平和志向什么的,我才懒得管。这是为了确认是否能改变过去的实验。」

「最简单明了的就是看能不能中彩了吧。」

「可是最大目的就是钱吧?」

「有了钱就可以和这破楼房说再见了,唔哈哈哈! 在大厦或UPX里开设事务所!!」

「看吧,果然。」

「这可不是漂亮话。能换个事务所,就可以不用因为楼下那火大的店长而担惊受怕,随便做实验。有了钱,未来电子机械使用的研究费也有了保障。」

「而且,比如说如果有了100万元,用来买真由理喜欢的香蕉,可以装满一大卡车。」

「咦、装,装满一卡车……」

「真由理,不要被这贪婪无耻的家伙给骗了!」

「闭嘴你这土豪十七!」

「土、土豪……? 土豪时期?」

「土豪,十七。」

「这什么呀……!」

「靠父母的钱住宾馆的家伙没资格说别人贪婪无耻!」

「…………」

红莉栖露出明显不满的表情。
虽然她吐槽道“我今年十八”,不过我华丽地无视了。
到底17岁还是18岁根本不重要。是语感决定一切!

「萌郁,你觉得怎么样?」

「…………」

萌郁毫无反应。

「那个……?」

咕咕咕,她想找救兵没想到被无视了。虽说不知道萌郁在想些什么,我就积极地认为她不反对吧。

「如果不满就提出别的意见。能够明显察觉到过去已经改变的“鸡毛蒜皮”之事,你们有吗。」
「这个……」
「嗯~?」
「试试改变我现在住的宾馆。」
红莉栖声音听不出自信。
「这和我们完全没关系。土豪十七想搬到品川还是莺谷都随你自己去搬。」
「……不用说得这么难听吧。」
「我说为啥是莺谷?」
「在那里爱情旅馆——」

「你总说这种无聊的东西我就给你做白质切断手术,把你的前脑叶给挖出来。」
唔哇啊啊,竟然是脑叶白质切断手术,这也太有科学狂人风格了……

「那么就把平时买的汇饭炸鸡No.1换成嫩鸡一口咬好不好~?」

「真由理就和炸鸡去过一辈子吧。」

「咦……」

沉默降临。红莉栖和真由理的视线在游走,仿佛不停地思考着,但想不出好主意。萌郁……还是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我甚至认为她是不是根本什么都没在想,连眉毛都不一动不动地,刚才就一直盯着手机,手指也一动不动。桶子表示了赞成我,就在事不关己地看网上的萌系新闻站。

「结果,把时间机器摆在你们面前,能想到的事也不多。你们的想象力其实并不怎样嘛。」
「没有其他意见的话就采用我的方案了。」
「…………」
红莉栖已经很不满了,可没有继续反驳。不管怎么说,这家伙果然也想确定是否可以改变过去吧。她骨子里是纯粹的科学家。拥有科学狂人的素质哦,咕咕咕。
我拿出手机放在耳边。
「……是我。现在开始进行『掌管过去的女神』作战第二阶段。」
「……嗯,没问题。由我凤凰院凶真全权负责……哼,不会连累你的。」
「……没错。这是我的选择,同时也是命运石之门的选择。圣战就在眼前了。……El·Psy·Congroo。」

收起手机,我环顾了一圈Labmem。
「那么,作战开始!」

全员都一动不动。互相张望着。
「你叫开始也要说明下具体做什么呀?」
「没有我的指示就什么都做不了吗。」

「首先~要去买彩票。」

「不,弄到过去的中奖号码就行了。」

「说得没错,土豪十七。你很懂事嘛。」

「……别叫我土豪十七。」

「我说啊,彩票也有很多种的吧? 我们就从那梦幻夏日彩票入手吧。」

「啊、那个呀、前不久在电视广告商见过哟~」

「中奖号码已经公布了吗?」

「应该是下周或是下下周。」
「那不是没意义吗! Dmail只能发送到过去啊!」

「啊~、说得也是。」

「那就等到夏日彩票的出奖日怎样。」
「本末倒置了。别拘泥于夏日彩票。选一个在离现在最近时间公布了中奖号码的的彩票。」

「呼~、我股沟一下。」

桶子开始用PC调查。红莉栖也在很严肃地烦恼着。
「就算未来发来中奖号码,我会不会相信啊……」

「那个,其实真由理连买彩票的方法都不知道~」

「就是呀。我觉得10几岁的女孩子不会买彩票。」
「萌郁买过吗?」

我向独自一人呆站在房间角落的萌郁搭话,只见她肩膀颤抖了一下。
然后微微地摇头。

「冈伦你买过吗?」

「……就买过一次六合彩。」
结果啥也没中。一钱不值。
「啊,六合彩大概正好合适。我记得那是每周都会公布中奖号码的。」
立刻在网上查了一下,六合彩会在每周星期四发表中奖号码。上一周发表的从1等奖到7等奖的数字,全公布在主页上了。
「用Dmail发送这中奖号码吗~?」
「没错。当然得补充说明这是六合彩的中奖号码。」
「这个,上周的1等奖是……喂,有2亿耶!」

咦、2、2亿!?这金额超乎想象,我心脏开始猛跳。
「慢、慢着! 1等奖不太好……」
「为啥?」
「2亿……的确让人有些心惊胆战了吧,哈哈哈……」
「不,不是的。1等奖……太引人注目了。」
「哈?」
「你不明白吗! 我可是在受“机关”的追捕。如果中了六合彩一等奖,然后被媒体采访,我的藏身之处不就会曝光了吗?」
「曝光你妹!」
「那让真由理中奖不就好了吗~?」
「不行。『掌管过去的女神』作战的第2阶段的确存在土七提到风险,这是事实。」
「什么土七啊……别省略呀。」
「为了承担责任,我必须是中奖者。」
「莫非你只是想把钱一个人独吞而已?」
无视土七的吐槽。说到底我也没心去独占2亿元。这金额会让过去发生太大改变。刚才土七说的蝴蝶效应也不可忽视。将蝴蝶翅膀的动作控制到越小越好。这、这绝对不是我害怕了哦。

「总而言之这太引人注目了。中个二等奖看看吧。桶子,二等奖奖金是?」
「这个,上一次的奖金是……2300万元。」
「……那,那中个3等奖试试吧。」
「那就只剩70万了。」
「啊、嗯、就这样吧。这金额就合适了吧。」
「冈部其实够缩卵的嘛。」
「咕咕咕……! 真想不到这是刚才还在担心时间悖论风险的人说的话呀,土七同学!」
「拜托你别这么叫我了……就叫我助手吧。」
「而且我并不认同你的想法。」
「我考虑到风险,设定了个不多不少的绝妙的金额。你才更显得贪婪哦。」
「……天晓得你是不是。」
随便土七说她的去吧。
「呃、70万能不能让香蕉堆满卡车呀~?」
我可没说过要把全部奖金用来买香蕉,可真由理似乎有这打算。先别管这个贪吃的丫头了。
「三等奖的话,必须要选中5个数字哦。」
上周的中奖号码是本数字“02”“12”“19”“34”“35”“40”6个,以及特别数字“08”。本数字6个全中是1等奖。本数字5个中,然后特别数字也中了就是2等奖。仅有5个本数字中了就是3等。
「萌郁。现在给新加入Labmem的你最初的任务。」

「咦……?」
萌郁睁圆了眼睛。似乎没想到会点到自己名字。
「你想想Dmail的文本怎么写。想一段能让一周前毫不知情的我去买六合彩的文字。」
「我吗……?」
「你是短信魔嘛,所以这方面应该很拿手吧。」

「…………」

尽管似乎不太想干,但萌郁还是点了点头。
开始设定电话烤箱(暂定)。用连接在烤箱上的X68000登陆转发目标的手机号码和邮件地址。转发目标当然就是我的手机。

「上周的星期四就是5天前啊。把Dmail发到那时候去??」
红莉栖披上白大褂,确认连接电子烤箱的手机是否正常工作。

「出彩日是5天前,不在那之前就去买可不行吧?」

「那就一星期前吧。7天是168小时,稍微调整一下,设定成170#吧。」

「这个~、1、7、0、#……」

萌郁已经输完短信了。刚刚我把手机交到她手里,现在已经输好了文字。
『021219343537』『去买六合彩!』『绝对会中奖!』
数字的问题上,把“40”换成“37”了。这样一来中一等和二等的可能性就几乎不存在了。
「嗯,也就这样了吧。」
全角18个字符可以写的内容太有限。

「感觉好像很可疑呀~嘿嘿嘿~」

「……重写。」
萌郁想要消掉短信,我慌忙制止。
「这样就行。没有其他写法了吧。虽说的确有可疑的味道。」

「没关系的~反而是可疑的东西,冈伦才会喜欢,我觉得很合适哟~」
虽然她说得不完全错,可我有种被她愚弄的感觉。
准备结束。这明明是要发送超越时空的短信,准备工作却惊人地简单。
「好了……打开命运石之门吧。」

「我以前就想问你,那SteinsGate到底是什么?」

「是冈伦的口头禅哟~」
「SteinsGate就是SteinsGate。仅此而已。」

「这不算说明。」
「你别碍事了。现在应该思考的不是这问题。」

我把手指放在手机的发送按钮上。拼命抑制住手指的颤抖。

「那就启动烤箱了~」
我屏住了呼吸。
烤箱的门已被取下,其中的转盘开始旋转。电磁波开始伴随着轰鸣声,被放射到空无一物的空间。定时器上的数字在渐渐减少。163……162……161……改变过去。这让人感觉是非常简单的一件事。可是正如红莉栖所言,这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恶果。我口口声声说自己承担责任,可这最终会成为口头的戏言。如果发生时间悖论,世界可能会受到无法补救的伤害。150……149……148……就凭我不可能付得起这种伤害的代价。
烤箱发生了放电现象。一切都顺利。剩下的只需我按下发送按钮而已。136……135……134……我无法停止。想象“在那前方”到底是什么。好奇心从背后把我向前推。世界不会就因此而毁灭。我对自己这么说着。122……121……120……
「El·Psy·Congroo……!」
放在按键上的手指,使上力气。
手机的显示屏上,短信飞走的动画和提示『发送中』的文字显示出来。116……115……渐渐地它变成了『发送完毕』——

「……」
一阵晕眩。有种脚不着地的感觉。
视野变得朦胧,让人有种被扔进水里的错觉。收在眼里的各种东西,都变成黑白色。地面发生摇晃了?生理上感觉不舒服。心理上也感觉不舒服。
「冈伦? 你怎么了~?」
「……!」
听到真由理的招呼声,我回过神来。等我发觉的时候,世界已经恢复了色彩。这是怎么回事?

「不要紧吧~?」
真由理伸手在我面前晃了晃。
我眨了好几次眼睛,才明白自己正握着手机呆站着。
手机上应该出现了『发送完毕』的字样——我一看却没有出现。现在变回普通的待机画面了。有种异样感。有什么很奇怪。这异样感到底从何而来?
我向周围——向Lab内环顾了一圈。
……电话烤箱(暂定)没有在运转。我发送短信时,定时器上显示着115。也就是说应该还会继续运转接近2分钟才对。可现在电话烤箱(暂定)完全沉默。
观察四周。异样感——不仅如此。

「呃……」
数秒钟前桶子应该是坐在连接电话烤箱(暂定)的X68000旁边。可他现在正坐在谈话室的PC前。难道瞬间移动了? 至少我不记得自己看见桶子有站起身走到谈话室里去。
红莉栖翘着腿坐在沙发上,正在看很厚的专门书籍。她也应该是在开发室里的。
萌郁呆站在开发室的角落里。这并没有什么变化。
真由理在我身旁,一脸奇怪地歪起头看着这边。的确有——异样感。

「真由理,我在这里站了几分钟?」
「咦? 怎么回事~?」
「行了,你告诉我。」

「呃~大概就30秒左右吧~?」
「30秒……? 真的吗?」

「嗯。你突然走到电话烤箱旁边,然后拿出手机,开始大声“呼呼”地喘气~」
「真由氏,麻烦再来一次刚才这句话。」
从谈话室传来桶子的声音。

「咦~? 大声“呼呼”地喘气~?」
「仅“呼呼”的部分,求重复!」

「呼呼。」
「再有味道点儿!」
「你行了吧HENTAI!」

被红莉栖喝到后,桶子撅起嘴巴。为什么这群家伙对话会这么“平常”。我刚刚可是发送了可能会改变过去的短信啊。不在意这结果怎样吗?

「对、对了、短信呢……」

查看自己手机的短信。

「短信发送到1星期前了。」

「咦~? 什么?」
「钱呢? 中六合彩了吗……?」
在自己的记忆中搜索。可是想不出来。哪儿都找不到自己买六合彩和中三等奖的记忆。

「那边的土七,我中了三等奖没?」

「叫你别简称成土七啦! 什么3等奖啊!」

「……什么?」
……又是异样感。
我走近坐在沙发上的红莉栖。
「你刚才说什么!?」

「哈、什、什么啊……」
「你刚才说什么了!」
声音情不自禁地变得很大,而红莉栖也很要强地瞪着我。

「你有意见? 我说什么是我的自由——」
「不是的! 你说“什么三等奖”是吧! 六合彩的三等奖!」

「哈?」
红莉栖露出迷惑的表情。看上去不像是在装傻,也不像在捉弄我。

「桶子,我刚才用电话烤箱(暂定)发送了六合彩的中奖号码。是这样吧?」

「哦!?」
不知为何桶子眼里开始放光。
「我怎么没有想到! 如果把Dmail这样用我们不就成亿万富翁了?」

「既可以买PC部件,又能随便去女仆皇后喵喵!哇哦~!我·基·动·了!」

……异样感。

「真由理,你刚才还因为香蕉堆满卡车而高兴……对吧?」

「堆满卡车? 谁来堆呀~?」

……异样感。
我看看萌郁。她低着头,微微投来不解的目光。
「慢着慢着! 就在刚才我们开始了『掌管过去的女神』作战的第二阶段吧!?」

「第二阶段就是确认能否改变过去的实验吧?」
「是、是啊! 就是指它!」

「所以我们不就才在思考咩。」
「什么……?」

「要发送什么样的内容,才能知道过去有没有改变。」

「不过冈伦说的那六合彩的主意的确GJ。」

「可是,真由喜觉得那样太现实了呀~」

「啊,这个现实也不是说真真假假的问题哦~」

「这不用解释我想都明白。」

「是吗? 太好啦~。不过呀,因为太现实了,所以就选“让世界更和平”这样的吧~」

「比如说呀,如果世界上所有人都有『乌帕』的抱枕,一定非常幸福~」

「只有小鬼头们才这样就会幸福吧常考。」
怎么? 这群家伙在说什么?就好像刚才“把六合彩中奖号码发给一星期前的我”这一连串事件根本没有发生似的——

「那、那个、大家好……」
大门缓缓打开,琉华子探进头来。
「啊、琉华君呀~。欢迎欢迎~」

「抱歉。我突然来打扰各位……」
琉华子直直地带着歉意低下头。
真由理,红莉栖还有桶子都表示欢迎。
萌郁……还是事不关己地盯着手机。
但是我没有余力去迎接琉华子。汗止不住地往外流,这不是因为天气热。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了。疑问在脑子里团团转。

「琉华君,你愿意穿真由喜的cos了吗? 好高兴呀~」

「啊、不、不是的……」
琉华子看着我。他满脸歉意好像想说点什么。
「……怎么了?」

我用木讷的脑袋,机械地提问。
「其实我必须要向冈部……不对,要向凶真先生道歉……」
道歉……?什么事啊?
琉华子畏畏缩缩地递出来的是——
「啊……!」

那是六合彩的彩票。而且号码和我用Dmail发送的数字相同……!我反射性地抓住琉华子细细地手腕。

「琉华子,你在哪弄到这……!?」

「啊、唔、好、好痛……」

「冈伦,不可以欺负琉华君呀~」
真由理挤进我们中间。我无奈地放开手。

「冈部,你怎么搞的? 从刚才开始就很奇怪啊?」
「热晕了?」

「琉华子,抱歉。不过你告诉我,那张六合彩卷从哪弄到的?」
「咦、那个……是凶真先生……把数字告诉我的……」
「我告诉你……? 是我?」
琉华子眼里含着泪水,轻轻点头。
「凶真先生说,“这数字可能会中奖,你去试试看吧……」
「……真、真的吗?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一星期前……」

啊啊啊,一星期前的我是白痴啊!竟然会是这种情况!不过过去的确改变了。……能算吗?感觉是变了,而且同时“现在”好像也有了一些改变——

「咦,那莫非琉华氏中奖了?」
「哇~、那冈伦就是超能力者了呀~」
「……」

「……冈部,莫非你……你用电话烤箱把中奖号码发出去了?」
红莉栖质问道。我迷惑了。
「为什么要问我。你应该也看见了。」

「看见了……? 看见什么?」
不行,对话合不上拍。
「……我发了。那三等奖的中奖号码。就在刚才。你们也一起。我们全体商量之后选择了这个方法。」
「现在过去改变了……已经改变了。」
我看着电话烤箱(暂定)。
得到证明了。那一点设计感都没有的,仅仅是将电子烤箱和便携电话连接起来的异样家电,千真万确可以改变过去。拥有可以与神匹敌的能力……!不过却不知道为何除了我之外,所有人都将这事忘得一干二净。

「慢、慢着、先不说这个。琉华氏,你中了多少!?」
「……70万吧? 是三等奖。」
我肯定地说道。然而——

「不、那个……」
琉华子开始吞吞吐吐。她样子有些奇怪。

「真的对不起,凶真先生……枉费你告诉我这么有用的东西,……我……」

「我却填错了一个数字……」
哈……? 填错了?
我慌忙凝视琉华子手里的彩票。

「呃……那个……如果“18”换成“19”的话,那就是凶真先生说的三等奖了……」

「唔哇~、可惜! 太可惜了!」

没错,我记得我查到的中奖号码好像是19。查一下我手机的发送记录就知道了。
我拿出手机。
显示出发送记录。
「……嗯? 为什么? 怎么没有!?」

哪儿都没有……
最新的发送短信的位置,找不到刚才发送的那条Dmail的记录。就像在场除了我之外的所有人的记忆一样。短信的发送记录也——一点不剩地被抽走了。
我为了冷静下来,无视他们的担心,走出了Lab。呼吸外面的空气,让头脑中的混乱镇定下来。琉华子买来的彩票从结果上来说中了四等奖。其奖金仅仅5000日元。
「在那边的冈部伦太郎。」

铃羽向我打招呼,现在她还在热衷于擦自行车。天王寺绹和刚才一样蹲在她旁边,很兴致勃勃地望着她擦车。吐槽点有二。一是到底要擦几个小时。二是这显像管工房到底有多清闲。
「你的脸色看上去好像被洗脑了一样呀。不要紧吧?」
「洗脑? 你说我?」

「这里没有其他人了嘛。」

「……哦。是啊。」

「你这“是啊”是针对什么?」

「是被洗脑了? 还是这里没其他人?」

「被洗脑。」

「你被洗掉了吗……?」

一瞬间铃羽的表情变得严峻起来,向我快步靠近——
我的眼睛——应该说是上下眼皮——突然被她用食指和拇指强行撑开了。

「唔哦哦!? 你,你你干什么!?」

「别动!」

铃羽一脸严肃地盯着我的眼睛。
可是手指没有马上放开。

「没事。没有被洗脑。」

「……你说什么?」

「被洗脑后下眼皮里经常被刷入条形码呢。」

条形码……?
这时铃羽忽然紧闭上嘴。
然后不好意思地将手放在我的肩上。

「冈部伦太郎。拜托你把我刚才说的当成机密。」

这家伙,难道说……

「哦,你曾经被“机关”给抓住过啊。」

「……嗯? “机关”? 是指SERN来着?」

「别说了! 我都知道。你的苦恼我很理解。」

「咦、是,是吗?」

「“机关”藏得很隐蔽的巨大洗脑设施……通称『献给启人的启示』。那里简直就是人间地狱。」

「不愿再次回忆起来吧。」

「这、这个、是、是啊。可我记得好像名字不是阿波卡什么什么的样子……」

「不过的确是人间地狱。」

「看来我的确能和你成为好同伴啊,打工战士。圣战就在眼前了!!」

「哦、哦!?」

铃羽生硬地抬手腕,表示出她的干劲。

「打工的姐姐,洗脑是什么呀?」

绹拉着铃羽的衣角,问道。

「咕咕咕,这就让我凤凰院凶真来给你解答吧。」

「咦……不用了……」

「…………」

我一出声,小绹就藏到铃羽背后去了。

「啊哈哈、看来小绹很害怕冈部伦太郎呀。」

「显像管小姐呀,你对我怀有恐惧感是无可厚非,但你面对在这世界上很抢手的科学狂人应该表示出敬意哦。」

「在世界上很抢手吗?」

「没错。世界各国的首脑都渴望得到我天才般灰色的脑细胞。」

「哦……」

小绹紧抱住铃羽的腰,睁大眼睛转动着眼珠子,发出感叹。

「所谓洗脑就是像这样的哦,小绹。」

「咦?」
「你说什么,你这打工战士。我只是讲述了真相,这可不是洗脑。」

「冈伦叔叔说谎了吗?」
「谁是叔叔啊!」

「……!」

「不要大声骂小孩子呀~你看她都害怕了。」
实在没想到会被叫做叔叔。我都还没成人呢……这是何等的屈辱。啊,对小孩子闹着玩的话当真生气也无济于事。现在得很成熟地表现出游刃有余才行。

「你比冈部还要HENTAI得多啊! 以后不会再对你用敬语了!」
「我才不是HENTAI! 是HENTAI绅士哦!」
「哈!?」
「那个那个,你们说冈伦不要紧吗~?」

从2楼的窗户传来交谈声。在这里听得一清二楚哦……
铃羽咯咯地笑了。
「莫非你一直在这里听?」
「嗯,抱歉呀~我并不想偷听的,可是实在会传到耳里。」
「时间机器的事也是?」

「啊、嗯。听到了。你真能干呀!」

她好像激励我似的拍了拍我的手臂。不知道她到底说我什么“能干”。
「……你没泄露出去吧。有胆子就说出去试试,我就不得不灭口了——」

「嗯,没说去哦。我其实嘴巴相当紧的!」
「那就好。那么我问你一个问题……」
「刚才你没看到2楼发生放电现象了吗?」

「放电? 就是像昨天那样轰隆隆地摇晃?」
我点头回应。

「刚才有过一回吧。还好店长不在呀。」

「摇晃得很可怕。」

无视少女老实地感想。
「可是就在1分钟前应该也轰隆隆地摇晃了。」

「哦~? 是吗? 可是我没有看到第二次呀。」

铃羽歪了歪头,看向刚刚立起来的自行车。
「可能是我擦这孩子擦得太用心了吧。」
「小绹有看到吗?」

「没有。」
显像管小姐拼命地左右摇头。
「没有看到第二次?」
「没有看到。」
失望感在我心中扩散开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的确发生过的事,变没了。我发送了Dmail的事。还有关于那Dmail的内容进行了议论一事。可另一方面,在议论中我对红莉栖说出的“土七”这个词她本人又记得。发送短信后我感受到的那一股晕眩。这与其有什么关系吗……

「出什么事了?」
「……你很了解时间旅行吗?」

「……这是什么意思啊?」
铃羽似乎有一些警惕我。
然后我把刚才发生的事说明了一遍。小绹应该完全不理解我说在说什么,我觉得堵她的嘴也没什么意义,所以就没管她。

「……难以相信。」
听完后,铃羽呆住了。
「我从没听过这样的事呀。我说,这是真的?你在讲真话?」
「那是当然。毫无疑问我们开发出了时间机器。而且成功地改变了过去……!」
「没人能否定我们的伟业。是的,没有任何人!」

「啊~真是的,不是说这个意思……!」
铃羽很急躁地挠着自己的头发。可很快就紧闭上嘴陷入思考。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的真的啦——」
忽然低声说。

「这种时候你问问约翰·提托就好了。」
「……约翰·提托。」

「就是那个,现在不是挺热门的吗! 回到过去的时间旅行者!」

「说不定他知道点什么哦?毕竟你们都是时间旅行者嘛。」
「原来如此……你说的可能的确说得不错!不,绝对是的!」
发生过的事变得不存在了,这说不定真能用提托所讲的多世界解说来解释。而且,回想起来,IBN5100的事也是因为请教了他才有了进展。这一次应该也能给出一些提示才对。
我急忙拿出手机。
「……是我。说不定约翰·提托是为了引导本大爷而从未来来到现代的。」
「……嗯,是得。他来到这2010年正是命运石之门的选择。El·Psy·Congroo。」
「打工的姐姐,那个叔叔在和谁打电话呀?」
「是呀,是谁呢? 说不定是和未来人在交流。」
「未来人……!」

「……显像管小姐,你在意我打电话的对象吗?」

「咦、呜呜、不在意……」

小绹做出要强的表情,左右摇头。而我则以倦怠的表情面对她。
「就算在意以后也别问。如果你知道了我就必须灭你的口。就算是我也不想对你这样可怜的少女下手……」

「……」

「都说了别吓着小学生呀。」
可能就是因为我总说这些话她才会害怕吧。不过这才正合我意。
「打工战士,我马上就试试和提托取得联系。感谢你提出这个棒的建议!」

「啊哈哈、我出到力了?那就太好——」

打工战士话才说到一半,眼睛突然睁大了。
「唔哇、不好! 店长回来了! 店长回来了!」

追着铃羽的视线看去,一台原付摩托正朝这边驶来。从那身肌肉来看,坐在上面的很明显是显像管先生。

「小绹,如果店长问到,你要说我有好好看店哦!」

「嗯。那下次要让我坐自行车哦。」

「会的会的!」

「那你加油啊,冈部伦太郎! 我支持你!!」

铃羽拍了拍我的肩膀,逃似地跑进工房里去了。我和小绹两人被留在店门前。
摩托停下,取下全罩式头盔后,出现在眼前的店长果然一脸不爽。

「爸爸你回来啦!」

「小绹,那个可疑的家伙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
店长从摩托上下来立刻就跟要保护女儿似地站到我跟前。他的眼里兴奋得充血。我背脊感到一阵发凉。这是何等犀利的杀气……!

「你这小子居然敢诓骗我的宝贝女儿……!我毙了你!」
「等,你等一等! 我什么都没干!」
「那你怎么会和小绹两个人单独在说话,你说啊!?」
「不是单独两人! 直到刚才铃羽也在这里!那个女人偷懒在这里擦自行车呢!」
抖出了偷懒的事实,原谅我铃羽。我担心自己的命。

「……小绹,是这样吗?」
「打工的姐姐和我说好了要给我坐自行车,我必须说她没有偷懒……」
显像管小姐从结果上说也很干脆地就背叛了铃羽。这时店长大大地叹了口气。

「那个打工的就只有偷懒的是最拿手的。」
的确没有看到过她认真干活儿的样子。
「我说,你就不会对曾一时间怀疑我而道歉吗?」

「怎么可能会。」
咕,可恶,就因为是这楼房的主人说话就这么拽。

「你听好了,以后想要诓骗我女儿,我还是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我,我才不会做那种自杀行为呢。」
店长满足地点头之后

「小绹,我买了奶油夹心饼,一起吃吧。」

「啊、 嗯!」

把摩托停放到打工战士的自行车旁边后,店长和女儿牵着手走进了店里。奶油夹心饼? 和他极为不搭调。这是怎样的白痴爸爸。
「喂,打工的!我知道你偷懒了喂!」
「还有,为啥42寸开着就不管了! 我叫你关掉了吧!」
「对不起~!」

从店里传来这样的怒吼声。
我想尽快与提托取得联系。他可能会给出我所求的答案。或许,几天前只有我目击到的事——秋叶原大街上所有人在一瞬间消失的体验——也能得到说明。
于是赶忙回到Lab内,大家担心的目光都一齐集中在我身上。
真由理最先想来安慰我,被我抬手制止了。

「慢着! 具体地以后再说!」

我说明了一下显像管工房的店长回来了,所以不能继续做实验,今天就这么全体解散。

「冈伦,那个那个,明天我给你买香蕉哟~」

她说着,突然把放在沙发上的『乌帕』玩偶递给我。

「所以呀,今天就抱着这孩子打起精神来吧。」

看来是在为我担心。可本来应该是我担心真由理,而不是她来担心我。
真由理马上要开始打工,所以离开了。桶子也跟着她一起去了。这家伙是去见菲利丝了吧。琉华子一直在向我道歉。看来不小心填错彩票让他很懊悔。说起来时间机器的事也泄露给琉华子了啊。改天把他也拉进Labmem,堵住他的嘴。
萌郁面无表情地恭恭敬敬行了个礼后,回去了。
不到30分钟,Lab就只剩下我和红莉栖了。

「那边的助手。你不回去吗?」
「你觉得我碍眼我倒是这就回去。」
「倒不是说碍眼,可你有什么事吗?」
「没。就是有些东西要思考一下。」
「回宾馆去思考不就好了。」

「怎么? 你想赶我走?」
「哦,反正没有朋友,回到宾馆也是一个人,很寂寞,所以希望我凤凰院凶真来陪你对吧,你这土七小鬼!」
「寂寞的是你才对吧? 从刚才就一直没什么精神。」

「要不跟我商量商量吧? 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算是外人,你说起来也更轻松吧?」
「要和自己年纪小的女人商量的男人嘛…………虽然有点偷偷摸摸地感觉,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听你说哦。」
这傲慢的态度就不能有所改观吗。她好像在开我玩笑似的,显得格外开心。
「我有事要发短信,如果无论如何你都要留在这里的话就不要妨碍我老实地呆着吧、复苏者。」

「这称呼最让人不爽了……」

嘴上这么说着,红莉栖还是不肯离开。坐在沙发上开始看厚厚的专门书籍。仔细一看是一本外文书。搞不好这家伙不是什么天才,而是努力达人。
「喝咖啡吗?」

「喝!」

给红莉栖冲了杯即溶咖啡。
我自己从冰箱里取出一瓶新的Dr.Pepper,然后坐到PC前的椅子上。
好了,我就来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吧。
姑且祈祷一下,这不会在以后变成是不存在的事。
我应该做的就是铃羽建议的事。
与提托取得联系。
因为我可能正是在经历多世界解说。
也就是说,这里的红莉栖也和之前的红莉栖不是同一个人吗。
这个Lab也和之前的Lab不是同一个地方了吗。
我不明白。

「你坐立不安地干什么啊?」

红莉栖用冷冷的视线瞥了我一眼。
可恶。这眼神明显是在看待HENTAI啊。
我都说了我不是HENTAI,而是凤凰院凶真。
说到底为什么就只有我记得?
连同这个问题一起,把所有疑问都扔给约翰·提托吧。
尽管还不能证明他就是真正的时间旅行者,但由于之前发生了IBN5100的事,我心情上希望他是真的。
可是,我该发怎样的短信比较好?
只能如实表述吗。不管怎样,我在这里苦恼也没用。
我半叱喝着自己,停止犹豫,拿出手机。
我深深叹了一口气,一口喝光了Dr.Pepper。接下来就只能等他回复了。保险起见,我到@ch上的帖子去看了看,提托在这个时间似乎没有发帖。
「这口气叹得真深沉啊!」

红莉栖一边盯着书本一边问道。
应该告诉红莉栖吗。发送Dmail后世界发生了改变。以及这段记忆都从红莉栖她们脑子里被抽除了。为什么我会只对红莉栖有想述说的想法呢?因为我觉得就算对真由理或桶子说了,他对这个问题的理解程度也很低。如果是红莉栖说不定还能提出一些假说之类的。我心里有这种期待。
这时,手机的来信音响了。
莫非是提托的回复!?
不是短信,而是直接打过来了!?
我大吃一惊,惶惶不安地盯着手机显示屏看了看。
上面显示着桶子的名字。
我扫兴地啧了一声。
差点让我搞错……

「克里斯蒂娜,我有话跟你说。」

「在那之前你不接电话吗?」

「是桶子打的。反正也是无聊的事吧。」

桶子刚才笑眯眯地说要去女仆皇后喵喵,估计也不会突然打来什么严肃的电话。

「你可真够独善的。」
「你可能不记得了,我用刚才的Dmail改变了过去。」

「…………」
红莉栖死死地盯住我的脸。眼神比平时更严厉。
「……我和你认识不算长,分不清你说的话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可这是事实。而我之外的所有人都把这事给“忘了”。不,准确的说是“这事实消失了”。」

「过去改变了所以现在也会改变?蝴蝶效应啊。不过你说的是胡扯。」
「你凭什么断言?」

「为什么冈部能记得改变了过去?」
「通过时间机器从物理上回到过去改变历史还勉强能够解释清。」
「可是Dmail这情况,你就在“现在”一点也没有移动呀?」
「所以如果“现在”改变了我们发生变化,你也不变化的话,就产生矛盾了。」

「还是说你称自己是观测者所以不会变化? 这样的话,你也就是在做这样一个主张——“我不是人类”。」
红莉栖所言我明白。而我也没有能让红莉栖信服的依据。所以我从刚才就一直不知如何是好,刚刚也才会给提托发短信。
「……一切都是命运石之门的选择,来自我的魔眼“Reading Steiner”的力量! 唔哈哈哈!」

「又~开始了。」

红莉栖呆看了我一眼,将视线回到书本上去
「我没空陪你闹着玩。反正你那Reading什么的也是你刚刚才命名的吧?」
「…………」
以现在的信息量跟红莉栖谈也只会被她嗤之以鼻。就算身为科学狂人的我,也没有足够的情报来解释刚才我体验的超常现象。我不由得用牙齿咬住嘴唇。

「喂喂!」

「啊、冈伦! 其实我发现犯了一个极大的错误!」

「错误?」

莫非是电话烤箱(暂定)的事?与我刚才体验的超常现象有关系?我屏住呼吸。身为科学狂人的我居然很紧张,真丢脸。桶子到底想说什么呢。与刚才那条Dmail有没有关系呢。
我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等待桶子的话语。

「我其实……」
「把钱包忘在Lab了。」

「……什……么?」

「所以进不了女仆皇后喵喵! 冈伦,不好意思,能不能帮我把钱包送过来? 我请你喝女仆皇后喵喵的饮料当谢礼。」

「…………」
「你这家伙快去神田川洗澡吧!」

我吼了一声挂断了电话。可恶的家伙,白白紧张了。
可是马上又响起了来电声。

「咕,这个缠人的家伙……」

Lab到女仆皇后喵喵步行也就3分钟左右,钱包什么的自己回来取不就好了。

「喂喂。我可不会给你送钱包去……!」

「嘟嘟噜~ 冈伦冈伦~」

「……怎么,是真由理啊。桶子也在一起对吧?听好了,你可以不必借钱给那白痴哦。」

「啊~、嗯、我知道啦~」

「那个呀,我在想冈伦是不是已经打起精神来了。有没有抱抱『乌帕』呀?」

「没有。而且我可是随时都充满疯狂和野心的科学狂人!」

「哦~。那个那个,如果有烦恼就要和真由喜商量哦~? 真由喜不懂复杂的事,但是冈伦的事就很清楚哦~」

「……你理解本大爷吗?」

「理解呀~从小时候开始就一直在一起嘛。嘿嘿嘿~」

「……哼。我挂了哦。你好好打工吧。」

「嗯,谢谢~。再见~」

「……真是的,那个笨蛋。」

「冈部。你嘴都笑得裂开了。」
「……!」
「你、你说啥啊,你这土七!」

「别叫我土七!」
本来想如实告诉红莉栖所发生的事,可我放弃了。身为科学狂人的我凤凰院凶真,怎么可能因为真由理那样的“人质”说的话而偷笑呢。

「…………」

「你好像恋爱的少女在等待心上人的短信一样。」

这女人总是要招惹我。

「你就这么想让我搭理你吗?」

「小小地复仇而已。我面对你糟糕的对待,一直忍气吞声,我这种程度你就别计较了。」

「我这也算是很尊敬你的哦。」

「你连名字都没好好叫过,还真能说……」
「这一点我也很抱歉。」

红莉栖惊讶地抬起头,看着我。
「哦、真意外……你也会道歉啊。」
「当然要道歉。但这事我无计可施。」
「因为我的脑将你固定识别为了“助手克里斯蒂娜”,没有办法更改了。唔哈哈哈哈!」

「我真想掰开你的脑子,用电极去刺你的海马体。」

和她扯来扯去,这次是收到约翰·提托的短信了。
我急忙打开短信查看画面。

「短信的对象是谁?」
「约翰·提托。」

「咦……不是吧。」
「除非是特别有恶意的人,他都是很开放的。邮件地址也是公开的。像这样交流已经是第二次了。」

「难怪你总是引用提托的帖子。原来你是信者啊。」
「那倒不是。但他所说的东西有很多值得认同。」

「是吗? 我觉得只不过是胡编乱造。」

「…………」
提托短信里的气氛突然变了。说我有特殊的能力?
在我心中浮现的是优越感。
接下来是迷惑——这是不是陷阱呢。
说到底,这个约翰·提托到底是不是真的还没得到证明。再说我记忆中2001年的约翰·提托也不知道究竟是否真的是时间旅行者。
提托所言的世界线理论的确能解释我所体验那些超常现象……
但我开始认为提托是一个很可疑的存在了。
稍微产生出一点这种想法后,这家伙讲全部都感觉像是谎言了。
IBN5100的事搞不好也是骗我的。那神秘的程序代码莫非只是一些bug?
在这种状态下告诉我“你有特别的力量”,我只能认为是一种新式的骗局。
而且,这根本用不着提托来说——

「唔哈哈哈哈哈!」

红莉栖被我的笑声吓了一跳。

「别,别突然笑起来啊,真恶心。」

「咕咕咕,这怎能不笑呢! 实在太搞了!说本大爷拥有的能力?」

「事到如今不用你说我也早就察觉到了,约翰·提托!」

这时我猛然睁大眼睛。
高高举起握着手机的右手。

「这双魔眼……“Reading Steiner”真正的力量!」

「……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过有一句话我要说。冈部自重。」

「咦?」

「咦……?」

「…………」

「…………」

红莉栖很刻意地把脸藏到书本后面。似乎是想装作在看书,但从我这个位置能看到她耳朵在发红。这家伙果然是@cher……?算了,这种事现在根本不重要。
先给提托回复。

「…………」
这下开始感觉恶心了。这是哪来新兴宗教吗?还是说我真的渐渐上他的套?而且他说的内容又有不同。2000年出现的提托声称是为了复兴经过2015年爆发的第三次世界大战而失去的科学技术而进行时间旅行的。可现在这家伙却宣称“为了改变未来SERN的绝望乡”。这家伙可能是假的。
我感觉烦躁了,不想再回复,正要把手机收了起来——

「……咕。」

短信又来了。
感受着红莉栖冰冷的视线,我很不情愿地重新翻开手机。
而上面写的内容——
却让我感觉自己全身的汗毛直立。这是来自生理性的厌恶感,还是别的某种情感这个时候的我还分不清楚。
【救世】改善混乱的世界。将人们从充满苦难和不幸的世界中拯救出来。【救世主】①基督教中对耶稣=基督的称呼。②救济人类之人。弥赛亚。③为人们能摆脱苦难的情况而尽力的人。〈出自广辞苑〉
「约翰·提托实在是笨蛋啊!」

实在太可笑了,我不由得大吼道。桶子和红莉栖好像用冷冷地视线看着我,不管他们。
「居然说本大爷是弥赛亚!? 饶了我吧。要我去拯救人类,无聊也要有个限度好不好!」
他写的“救世主”感觉太滑稽,让人忍俊不禁啊。『如果再次发生相同的事,麻烦你再次联系我,到时就可以证明你就是救世主了吧。』提托在最后这么写了一句,为我们的短信交流打了个总结。可就我而言,并非完全相信提托所言。我还没有天真到认为他说的全是事实的程度。
「我可是拥有与弥赛亚正好相反的资质的科学狂人——凤凰院凶真,熬过了无数个修罗场,常年逃避着“机关”的追捕!」

「本大爷渴望的是混沌。你认为打倒权力者和平就会到来吗?回答是否定的!必然是否定的!」

「我忠告脑子天真纯洁到连这种白日梦都相信的家伙,你就该好好的保持现状去死! 权力的破坏之后将会开始的是没有秩序的混沌啊,呼哈哈哈哈!」

「我说,牧濑氏。冈伦到底怎么了?」

「天晓得。几个小时前还热衷于同约翰提托发短信,后来突然就安静下来了」

「然后30分钟前就是这种状态」

「不觉得今天冈伦整体都很枣糕咩?」

「我同意」

「听着,你们这俩个Labmem! 立刻再次开始『掌管过去的女神』作战!」

「你认真? 店长还在下面啊?」

「别慌张。反正显像管工房差不多要关门了」

「晚上电话烤箱不是运转不起来吗」

「有试一试的价值! 验证一下电话烤箱到几点为止还能运转」

「同时,桶子,以及克里斯蒂娜,你要用Dmail去改变过去」

「改变过去……!」

「…………」

我并非相信多世界解说和世界线振幅的概念。
反而是疑念变得强烈了。
这样一来,我们自己要想搞清楚世界的构造,就只能靠实验,别无他法。
不管那次集体消失,还是用Dmail改变过去后记忆的篡改,都可以看做和Dmail有关联。
提托说我拥有特殊能力——即是“Reading Steiner”。
且不管这是否是真的,也要确定一下是否只有我才会发生记忆的接续。
「随便你们想怎么去改变过去。不过用尽量显而易见的方式」

电话烤箱(暂定)已经准备好了。
桶子抬头看着天花板开始思考,旁边的红莉栖耸了耸肩,收拾起行李来。
「我回去了。今天的实验结果,明天写成报告给我看」

「慢着!」

我一把拉住她的肩膀想留住她,她脚下一蹒跚,差点摔倒。
「喂,你干什么啊!?」

「那报告谁来写?」

「当然是冈部你了。你可是作战的立案者」

「实验对象自身写上实验中的感受就更好了」

说着红莉栖把视线转到桶子身上。
「……你对改变过去没有兴趣吗?你不是那么积极的参与实验了吗」

「我说你啊,就把白天的事给忘得一干二净了吗?我是反对的」

「可实验一开始你就兴致高涨了。一句牢骚都没有就投入了进来」

「不要随便妄想」

我娇笑道。
「你一点都不客观哦,克里斯蒂……土七啊」

「没必要刻意换称呼吧……」

「实验已经进行了一次。我改变了过去」

「哇、冈伦,怎么可以偷跑!」

「不是的。过去发生改变的结果是,你们失去了“改变前”的一部分记忆」

「……你说今天白天的事? 你突然说出六合彩来着」

「没错」

我将白天实验的来龙去脉告诉了他们俩。
「……你这莫非是在说笑?」

「我认真的」

「……真的假的」

看了我的脸,明白我不是在开玩笑。
另一方面,红莉栖正板着脸,不过她平时就这样。
为什么就你没有失去记忆?就是为了确认这一点,才让你们也试试改变过去的实验
「唔哈、OK! 我就一件过去的事实在想改变呀」

桶子的适应能力实在了得。
他已经不对我的话抱有疑问了。
……不过这家伙可能只是面对自己的烦恼很忠实而已。
「怎么? 发条短信给1年前的自己叫他减肥吗?」

「收到那种短信我也不会减肥啦」

桶子说他想改变几天前在『女仆皇后喵喵』举行的『菲利丝杯』上的事。当天桶子和菲利丝比试雷net·交流狂欢,结果被秒杀。
「你想颠覆这结果?」

「菲利丝妲的作战我几乎全部记下来了,抓住她的弱点进攻就好了。唔哈,我脑子好使吧?」

我看以菲利丝的实力,桶子估计会抓鸡不成倒舍一把米。
「行吧。桶子啊,做好发Dmail的准备!」

「好——我会加油的哟——」

桶子弓起背开始输短信。
为了给电话烤箱(暂定)做转发设定,我坐到X68000前,看了看表。18时55分。这时间说不清楚电话烤箱(暂定)会不会正常运转。还没有掌握无法启动的明确时间点线。
「你自己怎么想的?关于继续接续的问题」
「你好缠人。僵尸之名开始不是白来的?」
「莫名其妙」
「僵尸都死了还要袭击呢,有够缠人吧」

「别扯淡。我认真在跟你说话」
红莉栖的表情比平时更可怕。让我紧张得有些尿急。「我认为Dmail的发送目标是关键」
「也就是指收到来自未来短信的人。只有那个人不会受到过去改变的影响……可能是这样」

「是么……」
其实这一说法的前提就有破绽。用这一假说无法解释集体消失的事件。不过,也没有证据能表明那件事与Dmail有关联。这一切都只有实际尝试了之后再确认。「桶子的实验结束后,就轮到你发Dmail。你考虑一下内容吧」
「我不」
红莉栖干脆地回答。「我不发」
「你害怕?」
「不是这个问题」
「那是担心时间悖论?」
「这也是原因之一。可一定要说的话,这是我个人的原则」
原则?
「我认为改变过去这一类事,有种卑怯的感觉」
「虽说我至今为止累积起来的人生仅仅18年,可我也不愿意去改变这些记忆」
「原来如此。你觉得现在的自己是完美的,不存在不满,所以不想改变么」

「为啥变成那样……」
「我就是不想否定至今为止的自己而已。哪怕充满了失败,但这些失败也都是自己的一部分」
「电话烤箱(暂定)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投入实用你也不想用?」
「约翰提托告诉你可以随便使用时间机器,你也没有任何一个想去的时代?」
「蓝色的猫型机器人从抽屉蹦出来你也不使用?」
面对我的提问,红莉栖有力地点头道。
「不使用」
「但是很喜欢做实验。对吧?」

「喜、喜欢有什么不好啊」

「也就是说你其实是要居高临下,把别人当做试验台,自己暗自窃笑。嗯嗯,真是疯狂的科学家!」

「我说你啊——」

「好了哦~」
我正在追问红莉栖时,桶子突然打断,并充满自信地将手机伸了过来。
我一看——
『菲利丝杯上』『敌人的配置是』『VLVVLVLL』
「完全不知道什么意思」
我也是。「这是菲利丝妲卡片的配置。一看就该知道吧常考。冈伦你们太OUT了而已」
是这样么。
准备完成了。
桶子将短信设定为发送到70小时前自己的手机上。
放电现象正常的发生了。激烈的火花散发出苍白的光,我不由得闭上了眼睛。
Dmail发送出去了。毫无疑问应该发送到了3天前桶子的手机上。然而——「为什么我会记得这事?」
白天我发送Dmail的时候,除我之外的所有人都不记得“为了改变过去而发送了Dmail”一事。刚刚桶子那条短信如果改变了过去,那么“现在”也应该有了变化,除了桶子,其他人发送了Dmail的事实应该从记忆中被消除了。不然就说不通。
「过去改变了吗?」
桶子像试探似的低声说。「慢着,桶子你也记得,对吧?」

「咦? 记得什么啊?」

「刚才发送Dmail的事!」

桶子连连点头。
接着我看向红莉栖。
在我提问之前她就回答道。
「当然记得了。你在说什么蠢话……」

「啊、哦。如果冈部刚才说的没错的话,我和你应该没有关于过去已经改变的记忆」

「桶子,你在菲利丝杯上赢过菲利丝了吗?」

「……莫知呀」

「我记得说过赢了就能吃到菲利丝亲手做的料理什么的。你吃到了吗?是什么料理?」

「莫知……啊哦」

桶子看了看手机的发送记录。果然记录上没有刚才发送的那条Dmail。
另一方面收信记录上就留着Dmail。接收时间也正是预定中的5天前。
这都和我那次情况相同。
「……莫非过去没有改变?」

「我给真由氏打个电话试试」

明明就是他本人改变了过去,可改变了之后自己却不记得这回事,太诡异了啊。
「啊、真由氏? 还在打工吗? 那个,不好意思,菲利丝在不在那里?……嗯,她在吧!?」

「那帮我问问吧,我在之前的『菲利丝杯』上是赢了菲利丝?还是输了?」

「…………咦、输了? 谁输了? 菲利丝妲吗? 我?? ……啊、是吗。秒杀? 哦……我知道了……」

桶子垂着肩膀挂上电话。
「这样看来过去好像没有改变啊」

「为什么啊!? 冈伦不是就改变了咩!?」

「大概桥田发送的“胜利法”并非必胜法吧? 只是变得有利而已」
我也这么觉得。以前我就听说菲利丝的实力非同一般。桶子超越时空的秘籍说不定也被她对应下来了。「结果上来看菲利丝赢了桥田,所以过去没有改变」

「话虽如此——、可游戏的过程改变了呀」
「可能这种程度的改变不足以动摇世界线变动率吧」
「冈部说得没错,对过去的改变必须能更加显而易见的得到确认才行。不然实验就没有意义」

「啊、不对,我并没有赞成实验」

「不不,还没完。我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桶子又开始输入短信。
「我再发一次不同的建议给过去的我。这次是更准确地,认真地要赢过菲利丝妲的提示」

「你就这么想赢吗」
「应该说他就这么想吃菲利丝做的料理吧」
「冈伦的回答是FA」

于是便决定让桶子再发送一次Dmail。信息内容反正也理解不了,就不确认了。以刚才相同的方法,让电话烤箱(暂定)运转起来。
「…………」
「…………」
「…………」
「哦……?」
3人都做好架势,放电现象却没有发生。正常情况的话,按下加热键后差不多10到20秒左右就会发生。
最后定时的数字也都变成了零,什么都没发生。
「……时间到了?」
「恐怕是吧」

「什么嘛,难得写好了这么棒的提示……」
「没办法。实验就留到明天再说吧」

看了看钟,已经是晚上7点过了。7点大概就是一个坎儿了吧。
「昨天我回到宾馆后一直在想,这电话烤箱究竟是用什么原理实现时间移动的」
「因为与LHC发生了相似的现象。我记得你说过LHC是绝大的电子烤箱」

「如果电子烤箱拥有LHC同等的机能,那日本就“每家每户都有台黑洞”了」
「这、这可不是“日本沉没”那档子事了」

「SERN很轻易就造出了克尔黑洞,所以感觉上有些麻痹——」
「但是黑洞说到底并非人工可以制造的东西,其风险也大得惊人」

「家用电子烤箱要是能造出黑洞才怪了」
提托的时间机器不过是可以搭载在汽车上的大小,可还是造出了黑洞。我本想这么说,但大概因为现在我也开始怀疑提托了,所以最终没能说出口。「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单凭一台电子烤箱无法造出黑洞」
「这台电子烤箱必定是受到了什么干涉,有电子注入它」
注入电子的“某种东西”……那到底是……
「好了,我回去了。这邋遢的男人窝实在待不下去了」

「明天见。记得整理好报告哦」

红莉栖脱下白大褂,快步离开了Lab。报告……她是认真的啊。
「呼唔……牧濑氏穿过的白大褂……。看看……」

桶子想伸手抓起白大褂去闻残留的味道,我狠狠拉住他的后颈。
「看你妹,你白痴啊! 有空做这种无聊的事,还不如考虑一下明天的实验里怎么改变过去!」

就这样,我到第二天早上也什么都没干。深夜里,直到睡觉前我还是没能启动电话烤箱(暂定),因此也还没发生放电现象。
我在显像管工房门前的长椅上呆坐着。
现在还是上午,空气就很灼热。
有种在太阳光中被蒸煮的感觉。
汗形成一滴一滴地从下巴落下。
说起来,昨天明明说过今天要做实验,可Labmem却一个人都还没来。
我焦急地等待着,最初出现在视野里的是——
「喔,你看起来很闲嘛,冈部」

「早上好,冈伦叔叔」

乘着原付摩托到来的天王寺父女。
「我不是叔叔。叫我哥哥大人」

「咦……爸爸,怎么办?」

「冈部,你乱教我女儿些什么鬼东西」

「你这不是没教育好嘛,显像管先生。这孩子叫我叔叔,你想想办法吧」

「没什么不好嘛。你这家伙气量真小」

「小绹,这个小子说的话你不用听」

「嗯……」

店长停好原付后,很快进店里去了。
显像管小姐也准备跟着进去——
「啊」

她向街上望了一眼,一瞬间露出喜出望外的表情。
我追着她的视线看去,只见真由理正朝这边走来。
「冈伦,早上好——」

「真由理姐姐~」

小绹开心的笑起来,向真由理跑去。
并顺势扑进真由理的怀抱。
「小绹,早上好呀——」

「早上好」

她们关系很好,在旁人看来就跟姐妹一样。
不过这也是肯定的,真由理不论面对哪个年龄层的人——同龄,比她大的,比她小的,不论是谁她都能处得像亲姐妹一样,这是她的特技。小绹虽然对我和桶子敬而远之,但和真由理搞得很熟。总是跟现在一样扑到真由理胸前。
桶子见了,还发过牢骚。
“这叫人何等羡慕! 我也想投入真由氏诱惑的胸怀”
“啊、慢着,能扑到小绹的胸前也是件美事呀”……大概是这么说的。
「这个送给小绹。来,拿着~」

真由理从手中的方便袋里拿出3颗糖,放在小绹的手上。
「哇、谢谢~」

「来,冈伦也有——」

她说着伸出手,我便无言地接了过来。
「你坐在这里干什么呢?」

「我在等Labmem全体集合」

「冈伦叔叔,你很闲吗?」

「…………」

这个小动物,说得真够直白。
看来是缺乏对我的敬畏心啊……!
「不是哟小绹。那个那个,冈伦一定在思考什么复杂的事情啦——」

「哇、是这样啊……」

真由理,说得好。
「冈伦冈伦,这个时间电话烤箱酱不会噼里啪啦对吧——?」

「那我可不可以去热炒面面包呀——?」

「门的部分已经取下来了,没法加热」

「啊、对呀——好失落呀……」

「顺便问问,冈伦吃早饭了吗?」

「没」

「那一起吃吗? 炒面面包可以吃冷的,拉面罐头可以用热水加热~」

「小绹也要吃吗——?」

「不了。吃过早饭了」

「哦——」

小绹挥了挥小手,回显像管工房去了。
被真由理说的拉面罐头所吸引,我跟着她走进了Lab。里面充满了热气,非常热。打开窗户和风扇也几乎没有效果。
「桶子君和克里丝酱还没有来吗——?」
「对。他们缺乏身为Labmem的自觉啊」

从楼下传来自行车的刹车声。
从窗户俯瞰下去,原来是打工战士来上班了。
她很快注意到我的视线,抬起头向我挥手。
「好啊~」

「嘟嘟噜~ 铃铃」

「哦——椎名真由理,嘟嘟噜~」

两人貌似意气相投。
不愧是真由理。不仅小绹,连与铃羽的关系也搞得很好。
「冈部伦太郎,提托怎么说——?」

「……天知道」

我本想随便蒙混过去,可打工战士却咬住不放。
「真没干劲啊。你问过他了对吧——?」
「问了问了,但我不知道他说的是否正确了」

「咦——!? 是吗!? 哪部分!?」
这家伙为什么会这么慌张啊。
「哦,这个打工战士是提托控啊」
不知道是不是有这种人。
「啊,克里丝酱——」

真由理身子探出窗户挥着手。红莉栖正朝这边走来。说起来,打工战士好像凭白无故地讨厌红莉栖啊。
看起来打工战士的心情明显发生了变化。她一动不动地盯着仅仅靠近的红莉栖。典型地找架吵的状态。
红莉栖也很要强的,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对着她。两人在楼房前三言两语说了几句。一瞬间还很紧张,还以为会打起来,不过她们没有。
「克里丝酱、嘟嘟噜——」

「good morning」
「你和下面打工的说了些什么?」

红莉栖轻轻耸了耸肩。「没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告诉她有话就直说」

我、我看这已经很成问题了……。真亏她们没吵起来。「她怎么说?」

「什么也没。就是很不服气地低着头而已。到底什么事啊」

「一定是嫉妒牧濑氏的人气吧常考!」

桶子猛地推开门,走了进来。
「比如“本来应该我成为Labmem NO.004,和大家一起青春的。呀!真不服气!”这样的。」

「3次元真可怕」

「Labmem number什么的,谁想要就让给谁」

「你说啥!? Labmem number可是相当贵重的资格哦!?在某国的黑市价值数千万元!」
「又不是护照。而且你说某国到底是哪啊」

「真由理希望大家能好好相处呀~」

呃,土七和打工战士的骨肉之争对我来说就无所谓了。
因为现在我有兴趣的就只有一件事,探寻Dmail的秘密。
我们立刻就开始了实验,时间还未过正午,可电话烤箱(暂定)的放电现象还是发生了。今天似乎也很顺利。顺便一说,我并没有给楼下的店长打招呼。看来应该重新想一个借口才行。不过现在不是看户主脸色行事的时候。是的,这是一场战斗,与“机关”以及SERN——这从背后支配世界的阴谋的战斗!
「安西教练、我,我想吃菲利丝做的料理……」

「一旦放弃,比赛就结束了哟——?」

桶子的第二条Dmail也没能改变过去。
说到底,我感觉雷net的胜败,就算耍一点赖也无法被颠覆。
更何况是只有18个字符的提示。
桶子闷闷不乐地开始浏览网页,看来只能先放弃他了。
可是如果要让其他Labmem来当实验对象的话,红莉栖似乎又不肯违背自己的原则。
于是,剩下的候补就只剩一个人了。
「真由理啊,接下来该你改变过去了」

「咦——? 真由喜吗? 可以改变吗?」

「可是呀,说改变过去,要改变什么好呢——?」

真由理一脸困惑地吃着拉面罐头。
「啊、那么那么,这样好不好——? 改变过去让琉华君穿上真由喜的cos」
「怎么变?」

「给琉华君发消息呀——~ 嘿嘿嘿——」
这不是改变过去,单单是你的心愿罢了……「没有更简单,更明显的改变吗?」

「嗯~?」
又开始吃拉面。
「……就用那个拉面罐头」
这样一来只好由我来出主意。「给一小时前的真由理发Dmail。说“今天想吃关东煮”」

「我看应该不会单纯到听从这种——」

「啊、这样啊、我觉得很好哟——☆」

「咦……?」

「今天呀,在自动售货机前也犹豫了10分钟左右哦~不知道要关东煮罐头好还是拉面罐头好——」

「也就是说在背后推一把,真由理就必然会想吃关东煮罐头了! 好,就这么着!」

「嗯、知道啦——那在过去改变前得先把拉面吃光啦——」
说着真由理开始拼命地吃拉面。
「不吃会怎么样?」
「太可惜啦~」

「啊、哦、哦。是啊……啊哈哈」

真由理笑眯眯地回答道,红莉栖反而露出一脸尴尬。
实在是个无忧无虑的萌呆。不过这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了。
发送Dmail的准备都做好了。
真由理写的短信的内容用简单之极来形容实在是再贴切不过了。
『关东煮罐头呀』『肯定热乎乎的』『很好吃的哟!』
现在就祈祷真由理的食指会偏向关东煮罐头吧。
等真由理吃完拉面罐头,我们启动了电话烤箱(暂定)。因为要发到1小时前,定时设定的数值是“1#”。也就是说加热时间只有短短1秒。这点时间会发生放电现象吗。这也是首次挑战的实验内容。「电话烤箱(暂定)、启动!」

「啊——、消息还没发出去呀……」
一眨眼的功夫都没有嘛……。
「1秒钟不会发生放电现象吗。尽管和情报一致,这也算取得了贵重的实践数据」
「这情况,打比方说,先像暖气一样事先打开会怎么样?」

「暖气?」
「就是说,1秒钟不会发生放电现象吧,所以事先别发送短信,让烤箱运转30秒左右」
「之后不间断地把定时设成1秒再运转一次,这样的话1秒钟不也有可能会放电了咩?」
「根据是?」

「米有!」

「哎呀,真由理啊,没有别的主意了吗!?」

「咦、这个、那把昨天买的饭团换成别的味儿……」

「你记得昨天吃的饭团是什么味儿的吗?」
「柴鱼片」

「居、居然秒答!?」
看来记得很清楚。
「所以呀,就把柴鱼片换成~呃,换成鳕鱼卵吧——~」

……看来应该寻找其他人当实验对象。结果,Labmem 4个人到齐了似乎也不能实现我所期望的实验。脑子里理所当然地浮现出这样的念头。
为了散散心我来到车站前。
我在汉堡王吃过午饭后,然后到淀桥商店的一楼的星巴克里喝咖啡。
把真由理他们留在那了。也有些事想自己一个人稍微思考整理一下。为六合彩给过去的自己发了Dmail后,我感觉到强烈的摇晃,之前我所熟知的世界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我发送Dmail的事实被消除了。从发送记录消失的现象也能看出这一点。可是明明没有发送记录,却留着收信记录。发送的那条消息的确是达到了过去。这是怎么回事呢。没有产生时间悖论吗?那就是除此之外的所有人都“记忆改变”的原因吗。而且到底为什么记忆会改变呢……。这倒是可以用蝴蝶效应一句话解决。发送Dmail后,世界发生了变化——用提托的话说,世界线变动率发生改变后,人们的记忆会根据“改变后的世界线”重新定义吗?
那么为什么就我一个人在过去改变后的世界线上也保持着改变前的记忆?
一条短信打断了我的脑内会议。
……别打搅我啊。我轻轻咂嘴。短信可以事后再回复,我一心一意地喝咖啡。可是——
这个频度……。不会错的。这肯定是那有着闪光的指压师之异名——虽然是我取的——以短信的连发攻击为特色的桐生萌郁。那家伙一发短信就不可收拾啊……。平时都一言不发。性格变化太大了。
我叹了口气,无奈地开始查看短信。
「什么……?」
想发送Dmail?说起来昨天将Labmem No.005授给了萌郁。也就是说,这家伙也是Labmem了。有充足的资格参加实验。萌郁是个认真的家伙,或许会好好地回应我的要求。更重要的是,Dmail相关问题上,其他Labmem根本派不上用场。别人改变了过去我自己的记忆会怎样,这一点我还没有得到验证。「不、可是……」

头大了。萌郁在编辑公司打工。换句话说,她是媒体工作者。如果让她发了Dmail,这世纪大发现泄露出去了会怎样?日本各地都会有人来采访,各种媒体上将每天都有我的消息。反过来说,这就相当于在告诉“机关”我身居何处。当然也不是不能无视危险,进行盛大的发表。不过要这么做的话,与其选择来历不明的编辑公司,更应该让全国性的报纸和电视台来做初次采访比较好。这样做显得更隆重,在整个日本,不,在世界范围内传播的速度也要快上几倍。我看不管用哪个方案,利用萌郁都不是上策。
没错,萌郁是Labmem。昨天我们就已经不小心把电话烤箱(暂定)和Dmail的事说了出来。在此基础上,将她拉入伙了。为了防止情报外露,不得已这么做。
那么现在拒绝萌郁的请求是没有意义的,于是我把手机放到耳边。「是我。……嗯,我有点犹豫。……什么?你听声音就听出来了? 哼,真拿你没办法」
「把闪光的指压师拉进电话烤箱(暂定)的相关实验,你看怎样」
「……吓、你说什么,要把那个女人当做祭品? 想给世界带来混沌的话,牺牲的确是不可避免的……」
「……不、没问题。应该说我竟然会犹豫起来,太丢脸了。看来有些不配当科学狂人啊」
「……嗯,这对我来说反而是好比天启一样的请求。简直是命运石之门的选择。El·Psy·Congroo」
就这样,我决定给萌郁回复短信。
短信发出后,我赶忙回到Lab去了。
回到Lab,只见萌郁正蹲在上二楼的楼梯前面一动不动。她不肯坐到常设在旁边长椅上,是因为双手抱着膝盖是她最喜欢的姿势,或者说这是她的标志动作吗。萌郁一如既往地死盯着手机。
她注意到我靠近,缓缓站起身。可视线却不看向我。
「…………谢谢」
「谢什么?」

「…………」

「我不觉得你这是任性。我反而很感谢你提出这请求」
「…………」

走进Lab,我向自己做着自己事的Labmem们说明了萌郁的事。
「很好呀—— 萌郁也是Labmem嘛——」

桶子和红莉栖一样,并没有表示反对。「那,桐生氏打算发什么样的消息?」
「我们要求,希望是能够明显地确认过去是否改变的简单内容」

「…………」

这时收到短信了。
为什么一定要用短信来说明啊。
不过更重要的是——「要保密? 为什么?」

「什么? 怎么了?」

「…………」

「不,不是这个问题」

红莉栖从我旁边看了看手机画面。「哦~原来如此」

「不是不能理解你的心情,不过要分清楚这是在做实验,应该以收集数据优先」
「哦……很难得意见一致了嘛。助手」

「我,我可不是在同意你。我只不过觉得不收集数据的话,电话烤箱的原理永远都别想弄清楚」

「可是可是。对女孩子来说,有很多秘密的哟」

「这样做就跟人说,“把难言之隐就告诉我一个人呀,唔嘻嘻”一样了呀——?」

「咕哇!? 这莫非要算性骚扰!?」
「别闹,桶子!」

我看向结成少女联合军的真由理和萌郁。「没有强制要求短信内容必须和隐私有重要联系」

红莉栖对我说的话重重点了点头。看来她没有加入少女联合军的打算。
「就算想发送私人问题的内容,现在还应该观望。时间悖论的问题还没有完全解决,应该再三谨慎才行」
「……个人问题NG?」
「至少你不想公开的条件无法接受。就算你没有恶意,根据短信的内容很可能也会对时间轴带来深刻的影响。」
「应该把短信给第三者看看,斟酌内容是否有问题」
「嗯,我想说的助手都说了。而话虽如此,我们并不打算中止实验!」

「……我可不是在帮你说话。别搞错了」
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调便是显得很傲慢。
「说到底,做实验的时候,数据优先于个人隐私,要做实验对象必须有这种觉悟」
莫非这家伙毫无觉悟就打算发送Dmail?。
「咦咦——? 是这样吗——? 真由喜刚才根本没有这种觉悟就想发送了呢——」

「对不起呀——克里丝酱……」

「不用道歉了……。我不是在责备人,只是在说一般论」
听起来实在不像是在说一般论啊,不过我要是开口说什么肯定会被她反咬一口,还是闭嘴吧。
「…………」
萌郁的表情一成不变。和平时一样。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你已经是Labmem了。不相信我们可不行。隐私问题还是放到以后再说」
「如果不答应……那我就只能让你见识一下了。沉睡本大爷在凤凰院凶真体内的禁忌的狂气之力……!」
「…………」

萌郁全神贯注在输入短信,似乎没有听到我的威胁。
「嗯、这个、收信记录就有」

「……发送记录呢?」
「说没有有些不妥。发送记录会消失」
昨天我发送了Dmail后确认过了。当时萌郁应该也在场。
「…………」

她似乎理解了。我把短信也给红莉栖看了看。
「萌郁,不要勉强自己哟——」
这是安慰? 还是鼓励?不知出于什么目的,真由理仿佛很担心似的对萌郁说。
「那么那么,要发送什么内容? 说到底冈伦说的那要简单明了的改变过去太高难度了呀」
「你说什么呢。是你们的等级太低了好不好」

「我有主意」
萌郁喃喃道。「哦? 这倒是可以期待啊。麻烦具体说明」

说着,萌郁开始发挥她的能力了。
手指高速运动。凭借着闪光的指压师的本领。
「闪光的指压师实在能干! 简直是Labmem的标杆!」
这个办法就能很简单的看出过去是否变化了。
无能的3人似乎也对优秀的指压师的主意没有异议。
观察了一下萌郁的手机。
是一台很显眼的紫色手机。
上面没有手机链,也没有最近90后中间很流行的贴钻。
「哦、那不是上个月才发售的『GG01』咩」

「GG01?」

「是最新机种哦。记得液晶部分是可分离式的,可以选择各种操作方式」
「现在脱销,去哪找都在等待进货呢,真亏你能买到呀」
「…………」
竟然不喜欢这么受欢迎的最新机种。看来24小时都在玩手机的人果然会对机种很挑剔呀。
「那么,指压师啊」

「那个那个、为什么把萌郁叫做“指压师”呀——?」
「……那是我根据桐生萌郁的能力而取的名字。桐生萌郁,你从今往后就称呼自己“闪光的指压师”,即“Shining Finger”」

「…………」
萌郁面无表情地轻轻摇头。「什么……? 你说不愿意? 难得给你取了一个能力名,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因为萌郁就是萌郁呀——而且呀,她不是指压师,而是在编辑公司工作……」

「真由氏,对捏他认真你就输了」
「不是捏他,这是能力名」

「别说废话了,快开始准备」
咕、可恶。区区一个助手就下总结命令……
「被显像管店长找麻烦怎么办啊?」
「呼哈哈哈! 区区一个显像管先生你别害怕!那家伙要是跑来开骂,我就踢飞他!」
「当真? 哥你好帅——哥是个让人憧憬的传说!」
「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吧」
「…………」
我就不反驳了。萌郁已经输入好了准备发送的18个字符的短信。。为确认是否准备OK,我看了看萌郁的表情,她微微地点了点头回应。定时器设置为100秒。这应该正好发送到4天前——7月31日的上午。
「电话烤箱(暂定),启动!」

运转开始15秒左右,放电现象发生了。给萌郁递了个眼色。萌郁很难得地绷紧了脸,
按下了握在手里的手机的发送键——
感觉眼前的景象揉成了一团。地面在摇晃。不,地面在晃吗?还是我在摇晃?视野里捕捉到的东西都分离为两三层——并再次失去了色彩——
「——!?」
受到眼睛看不见的冲击,脚下蹒跚。我站在原地准备接受更大的冲击,并在脑子里寻找刚才那种感觉。这种感觉我曾经感受到过一次。这种晃动比昨天发送Dmail的时候还要强烈,就像世界本身在动摇一样。没错,这种感觉——跟集体消失现象时一模一样。
没有冲击再向我袭来。我放松身体,观察周围。过去改变了吗。根本用不着问,我心中很确信。过去改变了。刚刚异样的感觉就是其证据。环顾房间。
定时器本应还剩下90秒左右的,可是电话烤箱(暂定)并没有在运转。
桶子在。真由理在。红莉栖也在。………………萌郁呢?「指压师呢? 她去哪了?」

听到我的提问,不知在X68000前商量着什么的桶子和红莉栖向我投来纳闷的目光。
啊……。又来了。我仿佛格格不入。和昨天一样。
「指压师?」

「冈伦。请用日语OK?」

我走出开发室,在谈话室里看了一圈,连沙发的背后也看了,更衣室,厕所,淋浴室也看了。还从窗口向楼房前望了望。但却找不到萌郁的身影。不见了……她消失了……。
怎么会呢,这不是真的吧……。
我一直努力想让自己认为那个现象是幻觉。又发生同样的事……。难道因为让她做实验,使她消失了吗?为什么会消失啊!?消失是怎么一回事啊!?她的存在被抹消了吗!?还是说被扔到次元的缝隙里去了!?身体为自己做所的事的恐怖而不住颤抖。
我头脑一片混乱,逼问正在吃香蕉的真由理。抓住她的肩膀,来回摇晃。
「桐生萌郁呢? 她刚刚不是在那里吗!?」
「嗯~~啊~~?」
「谁~呀~?」
「桐生萌郁!」

我向桶子和红莉栖投去视线询问。「那谁?」
「没听过」
「……怎么可能」
果然萌郁这个存在消失了……不对,真是这样?我不想承认。这不就等于我杀了她吗,怎么可能会承认!
「冈部,莫非又来了?」
「又来了是什么意思?」
「昨天也有过类似的事。你记得我们记忆中没有的事。呃,那叫什么来着……」

「哦对了,“Reading Steiner”」

我的确是把这一现象——或者说是能力——叫做这个名字。改变世界线的变化,人的记忆会根据那条世界线再定义。刚才我在考虑这个问题的可能性。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在过去发生改变的世界线依然继续着改变前的记忆。谜底可能就是“Reading Steiner”。看来红莉栖记得我向她说明的这个名称。老实说这个能力是我随意想出来的。可到了现在,萌郁消失了,我反而愿意相信这魔眼是真的存在。是记忆。只是关于萌郁的记忆从所有人心里消失了而已!这是我独有的“Reading Steiner”所造成的。一定是这样没错!
总之应该和萌郁取得联系。要确定她“并非存在被抹消了”。
可我不知道她的手机号码。
如今在这条世界线的这个时间要联系她的方法只有发短信。
『看到消息马上联系我』,我这么写着,发送了出去。
接下来就只能祈祷着等待她的回复了。拜托,一定要回复我……
「冈伦、不要紧吧? 脸色很难看哦——?」
「啊、嗯、不要紧……」
尽管我精神状态并不好,可不想承认萌郁就这么消失了,拼命假装平静。
「……助手啊,刚才的实验你记得多少?」
「我不记得刚才有做实验」
「你刚才发送了Dmail对吧?」
「……没错」
「不过和昨天情况有点不同。发送Dmail的不是我,而是桐生萌郁」

而她本人也像烟消云散一般从Lab消失了。她应该没有时间走出门去。这么说来,昨天六合彩的实验里,桶子也从开发室瞬移到了谈话室……。那么这果然应该不是消失,而是一瞬间移动到了什么地方去,这样想比较好。我也希望是这样……。等待萌郁回复的期间我冷静不下来,就查看了一下手机上和萌郁发短信的记录。发现很奇怪。那个短信魔发来的,到7月31日12点43分为止的短信全都在。可是她的短信也就只有到那个时间为止的。其后那女人也应该发了好几十条短信给我,但在哪儿也找不到了。连短信都消失了。为了取消更换手机机种的Dmail。其发送目标的日期是7月31日。发生时间悖论,萌郁在收到Dmail的同时,其存在也消失了——这样一想就什么矛盾都没有了,我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不可能是这样。不可能的。因为发送出去的Dmail的内容不过是“别换手机”这种无关紧要的事啊。那么原因是什么?8月1日之后的5天时间里,萌郁的痕迹消失得一干二净的原因究竟是……?
「克里斯蒂娜。如果因为Dmail引起了时间悖论,会怎么样?」

「……不知道。因为目前还没有任何人经历过时间悖论」
「你以前不是说世界会消失什么的吗?」

「我只是说有这种假说」

「说不定什么也不会发生,也可能跟某电影里一样,历史会根据矛盾被修正」

「霍金博士的时间顺序保护假说里,可能会引起时间悖论的行为根本无法实现」
不管怎样,这些都只是假说吗……
「那个那个,真由喜虽然不太懂——」

「可是既然真由喜和冈伦你们现在在这里谈话,那么矛盾一定就没有发生吧——」

「那个叫萌郁的人,虽然真由喜不认识,但一定没事啦~」

「不愧是真由氏。萌呆呀」

「咦咦——? 真由喜才不是萌呆呢」

真由理和桶子不知烦恼的对话,现在让我觉得很不是滋味。他们俩没有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一个人很可能从世界上消失了啊……!不仅如此,如果萌郁真的消失了,那么同时那场集体消失现象也是由我们制造的电话烤箱(暂定)所引起的。我抹杀了那么多人的存在——不愿做这么可怕的思考,拼命抱住头摇晃。
「……!」

是短信! 萌郁发的吗!?
我带着侥幸心理查看短信。
「…………哈、哈哈」
一瞬间安下心来,全身都软掉了……她回复了。回复我了。萌郁还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绝非消失了。
我明白之后,焦躁,紧张以及恐惧等感情就像退潮一样消失了。我眼里甚至还涌起了眼泪。这并不是因为担心萌郁,而是因为回避了由于自己而害别人消失掉这种可怕的事态。
「你说明一下发生了什么,冈部」

在红莉栖的催促下,我讲出了刚才发生的全部。
「哦~」

「……我觉得那位叫桐生什么的人刚刚从这里消失,用因果律来考虑并没有什么不自然的」
「怎么说?」
「具体过程我不知道,因为过去改变了,这一次是7月31日之后到今天为止的4天时间里,桐生的行动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其结果就重新构成了现在这个时间桐生“没有到Lab来”的状况……」
所以从结果上来看就好像做了瞬间移动一样?和胶蕉是似是而非的现象吗。那么也可以理解为什么萌郁没有变成Jellyman了。
「这有可能么?」

「难说。如果发送了Dmail这一事实也被抹消的话,那又会产生“Dmail由谁而发”的矛盾……」

「而且还有一点,冈部身上发生的事无法解释」

「什么?」
「我说“Reading Steiner”」

「顺便一说你那造词太丢脸了,还是算了吧」
「哼,不需要听你的个人见解」
我精神上终于有余力陪他们开玩笑了。不过红莉栖估计不是开玩笑,而是认真的吧。简直是多管闲事。
「按照刚才你的说明,发送和接收Dmail的人都不是你。可就你一个人记得世界线改变前的事」

「这真的不是你一个人的妄想?」

「空想妹子吗,嗯嗯,我明白」
「明白你妹。我可不想被别人当成和你这种HENTAI是一类人」

「叫做桐生的人本来不存在。或者有这个叫桐生什么的人,但她发送Dmail的事实是你的妄想——」
「咕啊——!」

「……咦?」

我按住左眼,原地蹲下身子。「唔、咕…左眼,这魔眼“Reading Steiner”好痛……!」

「冈、冈伦、没事吧……?」
真由理很担心地看着我的脸。但我轻轻地推开了她。「不行,真由理,别,别靠近我……现在的我说不定会……伤害到你……!」
「可是冈伦好像很难受呀……?」

「……这是“标题党”吧?」

「就,就是啊……」

「不、不要紧……这种疼痛是经常的事……很快就好了……!」
「咕,只要有这只魔眼在……我就一直是“机关”的目标……! 可以看透各种世界和事件的能力……但这同时也是一把双刃剑……」
「我因为这……能看穿各个世界和时间的魔眼……被排除在了人类的因果律之外……」
「可尽管如此,我仍然发誓……一定要守住这个Lab……所以,魔眼啊,平静下来……」
我俯身在地,用力咬住牙关。然后深深喘了口气,缓缓松开左手。真由理在抚摸我的后背。
「冈伦? 难受吗?」

「不……。已经没事了」

我站起身,用尖锐的眼神看着红莉栖。
「干、干什么呀? 这不过是你的演技吧?」
「克里斯蒂娜。你错了」
我静静地说。「至今为止的实验已经证明了……」
「我是……」
「我的“Reading Steiner”是真的!」

「厨二病你好厨二病再见」

「咦?」

「呃?」

「啊……」
「…………」

「为,什么都要看着我啊? 不许看!」

现在不想被红莉栖更多地追问。
被提托称为“救世主”的时候也有这种感觉。
我的能力真的是货真价实的吗……?如果是,这不就是相当了不得的事了吗……?
沉睡在我体内的未知力量。我为其的存在而颤抖。
在显像管工房门前的长椅上恍惚地眺望着夜空。很想整理一下白天发生的事。但是做不到。我越想越理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时听到楼梯传来从二楼走下来的脚步声。
我望了望,是真由理和红莉栖。
「回去了吗?」
「嗯」
「冈部你一直住在这里吗?」
「算是吧。身为科学狂人,必然住在研究所里,一心一意做研究才算合格」

「我看从形式上入戏并不是好事」
「可是呀,这个地方很方便的哟~如果爸爸妈妈允许的话真由喜也想住在这里哦~」

「真、真的……?」

「那样一来,去打工也很近~ 那个那个,克里丝酱,下次大家一起来过夜吧?」

「没有男人在就OK」
「这不可能」

「那真由理到我住的宾馆来怎么样?」

「啊、说起来我们还约好过了呢——嘿嘿嘿——那下次我就去打扰你了~」

「随时想去都可以跟我说。那我先走了」

红莉栖挥了挥手,朝秋叶原车站相反的方向走开了。
剩下的真由理,在原地一动不动。应该说,她的那癖好——“星屑握手”发动起来了。她仰望着夜空,像是要抓住星辰一般举起一只手臂。这时,一颗流星正好划过阴暗的天空。「……呐、冈伦」
「嗯。是流星啊。你许愿了吗?」
真由理没有回答。依然仰望着天空——「冈伦小学的时候,曾经发高烧在床上睡了一个月左右吧——?」
「你突然说什么啊?」

我的确有这样的经历。那是大约10年前的事。世纪更替,全世界正在为千年虫问题沸腾的时候。从1999年年末到2000年元旦,将近40度的高烧似乎持续了整整一个月。说似乎,是因为我自己不记得了。父母告诉我说,似乎一直没有意识地发出呻吟。连医生都说我没死掉是个奇迹了。因为这场高烧让我错过了千年一次的大事件,千年倒计时。顺便一说,最终也没弄明白那次发烧的原因。
「当时真由喜还以为冈伦要死了,害怕极了——」
「所以呀,就和伯母一起向天空祈祷,“冈伦不要死”」
「咕咕咕、本大爷怎么会死! 毕竟10年前的我就已经匹敌托马斯·爱迪生,是个拥有IQ170的头脑的科学狂人了!」
虽然我不知道爱迪生的IQ是不是170。
「咦,原来是这样啊——冈伦真厉害呀——」

「可是呀,小时候真由理不知道这些,就向天空祈祷——」
「然后呢,大晦日,马上就要翻年的时候呢,流星唰~地一下飞过了。就跟刚才一样」

「在流星消失之前念三次愿望,心愿就会实现哦。你知道吗?」
当然知道。这连知识都算不上。是基本中的基本。
「真由喜当然就拼命地念了三次。」

这时真由理终于放下手,看向我。脸上浮现出平稳的笑容。「第二天,翻过年的时候,冈伦的烧就退了,然后醒过来了」

「就是说真由喜是冈伦的救命恩人哟——嘿嘿嘿——」
「不,不是的。我在那种情况下得救,是命运石之门的选择」

「咦咦——? 是吗——?」
「是的」

「哦——」

「那个那个,记得吗?烧退的时候冈伦说过这样的话」
「突然眼里的东西都扭成一团,遥遥晃晃地脚站不稳,身体还发抖」
「…………」
「刚才冈伦就给人这样的感觉哦——?」
「不要紧吗……? 不会又发烧倒下吧?」
真由理真的很担心的询问道。看来是见我刚才因为萌郁的事乱了阵脚的样子,感觉到不安了。真是的。明明自称是“人质”居然还来担心我。我不由得苦笑了起来。「不慌张。没什么好担心的」

我一面耸着肩回答,一面回首10年前的事。从那场高烧中醒来,最初映入我眼帘的就是哭丧着脸的真由理。没错。记得当时是被问起发烧晕倒时的情况,我就回答给真由理听了。直到如今回首当时,那种感觉就跟几个小时前经历的“Reading Steiner”很相似。「哦,我这魔眼正是那个时候在我身上诞生的吧……! 唔哈哈哈!」
也就是说,这即是谜底,也是命运石之门的选择!这果真是我与生俱来的能力!让约翰提托将我称为救世主的能力!我高声大笑着,对这一点产生了确信。
第二天。一名稀客到访Lab。
「打扰了……」

「哦——这不是琉华氏咩」

「你们好,桥田,冈部……」
「琉华子! 你没带『妖刀·五月雨』算什么事!」

「咦、咦、咦……?」

「我听说你今天要来,把家传的宝刀『Mistletainn』的封印给解开了……你让我太失望了」
其实是根本不知道琉华子会来。
「对不起,那个,我现在回去拿……」

「不,不用了。五月雨和Mistletainn的邂逅还需延后吗……」
我带着有些倦怠的表情仰望窗外的蓝天。
「我说日本刀和北欧神话的魔剑根本就配合不起来吧,一团糟嘛。而且冈伦,你有模造刀吗?」
「我该怎么办……」

「琉华子啊,你作为我的弟子,事到如今还不够严肃啊」
「抱、抱歉……!」
「照这样看来,要想派上用场还很需时间吧」
「怎么样,要不就加入我们Lab?」

「咦、你说我吗?」
琉华子有些茫然。
「可是我很迟钝,又不太懂科学和机器之类的……一定会给大家拖后腿的……」
「即使这样也可以吗?」
「这有什么,真由理不也一样」

「非常欢迎琉华君哦——」

「可是呀,如果要让琉华君加入Labmem,真由喜对冈伦有一个条件。不许捉弄琉华君」
像是要护住琉华子一样,真由理走到我们中间。是真由理把琉华子叫到这里来的。他们俩是高中的同级生,还是同班同学。
「还有,琉华君呢,今天是真由喜的客人,来试穿衣服的,不可打搅他。」
「真由理,可是我不打算cosplay……那个,真的只要试穿一下就可以了吗?」

「嗯。只确认一下大小合不合适啦——」
看来是被真由理强行叫来的。尽管琉华子一直在抗拒,可真由理想让这美少年做cosplay想得不得了。
「看——~」
真由理立马就显示出她刚做好的cos。「这个呢、是『雷net』的小闪哟——」
感觉布的面积好像少了很多,错觉么。。大概是第一次给他看,琉华子呆呆地凝视着那cos。
「总的来说完成度大概是70%左右,希望今天琉华君在这里试穿一下——~」

「在这里穿……? 穿这个?」
琉华子看了我和桶子一眼,满脸通红地埋下头。
「不行啦……」

「求你啦……」
嗯,现在作为琉华子的师傅,我也得出手相助啊。「我的徒儿啊,衣装是变革自己的重要要素之一。穿上它你可能也会得到成长哦。赶快穿上试试吧!」

「连冈部也这么说……我不敢穿这么羞人的衣服……!」
「我就是说在这方面不能害羞」
「就是呀——一定会变得很可爱的呢——」
「而且真由理为了让你穿上而非常卖力地制作了那件cos哦」
「削减了睡觉时间,吃她最喜欢的香蕉的时间,还有加热汇饭炸鸡NO.1的时间,不停地摆动针和线,操作缝纫机。」
「这份努力应该得到回报」

「话虽如此……」
本性善良的琉华子轻易地被我的话给动摇了。
「快快快——、琉华君,变身吧、变~身~~」

「咦、等一等、哇啊啊啊啊啊啊——」

真由理强行拉住琉华子的手腕,把他带到更衣室去了。「来吧—— 不要害羞,脱掉衣服脱掉衣服」
「哇! 真由理,不要摸那里……! 我,我知道啦! 我自己来穿! 所以你到那边……」
「可是呀,穿这个是有窍门的。所以真由喜从头到尾教你——」
「咦咦咦咦,求你了别脱……」

「相当……百合……」
「不对啊。那不是百合。因为琉华子是男的」

「那就是逆凌辱吗! 唔哈——何等工口!」
MR.HENTAI又在发挥本领了。
几分钟后,真由理先走了出来。她的表情充满了满足。
「琉华君~。好了,别不好意思,快出来——」
即使真由理叫唤他,琉华子还是迟迟不现身。
「琉华君——?」
「…………」
琉华子终于畏首畏尾地从更衣室走了出来。
「……」
琉华子哭丧着脸。应该说眼里已经有眼泪了。
「…………」
这,这个、裙子太短了吧。光脚丫实在妖媚……啊,不对不对!我看着男人的脚在说什么啊!话说琉华子也真是,连腿毛也完全刮掉了,这到底打什么主意啊。
「哇啊啊,真由喜好感动呀。琉华君终于肯穿上了——」
「……好,好羞人……。我男的却穿女装……」
「那个那个、“可爱就是正义”哟——」
「听不懂你说什么啦……」
「不愧是真由氏的杰作。服装和模特互相映衬出来了」

「尽管我提倡3次元里菲利丝妲最强一说,但面对这个琉华氏也不由得想变成超低视角摄影者」
「冈伦感想怎么样啊——?」

「啊、嗯,这个嘛……」
话题转到自己身上,我暧昧地点点头。看入迷了……要这么承认就太不服气了。琉华子明明是男的啊。是雄性。♂的说。男人怎么能看男人入迷。我慌忙拿出手机放在右耳边。「是我,现在正受到强烈的精神攻击。……不、这不是“机关”搞的鬼,这家伙反而是保护这座城市的伟大巫女的后裔……咕,不好了,内心正在受侵蚀……」
「没想到秋叶原还存在如此强大的防人……没错,如果能让这家伙觉醒,就能将“机关”造成的污染缩减到最小」
「……我明白,这座城市还不能交给那帮家伙。这也是命运石之门的选择吧……El·Psy·Congroo……」
在反复急促的呼吸声中我收起手机,面向愣在那里的琉华子等人,露出坏笑。
「哼……琉华子,我不肖的弟子啊。以后作战的时候就装备上这身cos和五月雨上场吧」
「咦……」
「咦——? 小闪不带刀的呀——反而是带上『乌帕』就天衣无缝了~」

真由理心情非常好,又让琉华子拿着『乌帕』的靠枕。琉华子似乎不知如何是好,拿着它显得更加慌慌张张。「“机关”的魔手正在朝着秋叶原迫近」
我假装没看见他那样子,继续说给他听。「你是守护这座卷着混沌的趣都的防人。诞生在柳林神社的巫女啊,现在正是你履行职责的时刻……!」
「你明白吧,琉华子。正因如此我才一直严格待你。你肩负着守护这座城市的命运!」
「是……这样吗?」
「当然是! 唔——哈哈哈!」

「你能不能不要笑得这么低级? 在外面都听得一清二楚,真丢脸」

红莉栖一走进Lab就这么说道。
这个时间才登场,真有大腕儿登台的感觉。
「克里丝酱,嘟嘟噜——」

「唔!? 一到场就对我说狂话的家伙,你不是助手吗!」

「才不是助手。别总让我重复」

「而且把惹人怜爱的弱女子当成玩具一样得意忘形,太枣糕了。你不这么觉得吗?」

「把惹人怜爱的弱女子当成玩具……么……?」

「不要每次都反应,HENTAI」

哦,克里斯蒂娜还不知道琉华子是男的啊。
要去订正太麻烦了,所以我特意没多话。
「不过……」

「克里斯蒂娜啊,不要从头到脚细细端详地盯着琉华子的全身。」

「我、我才没那么做……!」

「克里丝酱,你觉得怎么样——这身cos。很合适琉华君对吧——?」

「哦,这就是传说中日本文化之一的cosplay吗」

「非常cute呀」

「cu、cu、cute,怎么会呢……」

琉华子眼里越来越湿润。
「为什么那么难过呢? 你很可爱呀,应该多些自信。」

「呜呜……」

尽管红莉栖不知真相,她没恶意,但对琉华子来说心境就很复杂了吧。现在应该为了琉华子而换个话题吧。实不相瞒,我既是科学狂人,又是个敏锐的男人。「咕咕咕……」
我用手顺了顺自己的前发。「琉华子,让我听听你的愿望吧」

「咦……?」

「你这对话真够无厘头的啊」

「听好,琉华子! 思考可以具象化。而日本则是言灵的国度。从口里说出的语言会具有力量!」
「如今你也畅快地成为了御宅世界的居民,应该爽快地用语言说出自己的愿望」
「那样一来,此地的混沌将对命运石之门的选择产生影响,对你做出支援!」

「咦……我的愿望吗……」
琉华子将两手交叉在腰前,歪着头。脸颊上泛着红潮。看到他这用水汪汪地眼睛微微抬头扭扭捏捏的样子,让人要么想一把抱住他,要么让人想狠狠锤他。可谓破坏力惊人。「那个……」
「我说了……不会笑我吗……?」
「不必害羞。堂堂正正地宣言出来!」

「和要给世界带来混沌什么的比起来,那当然什么愿望都不算丢人了」
「你这助手! 竟然嘲笑别人的愿望,可见你的人品怎样!」

「真由喜的愿望呢,是吃一肚子好吃的东西,还有用『乌帕』周边堆满Lab,还有让琉华君穿cos——」
「没问真由理」

「咦~真由喜的愿望也想受到“正太·in·the·gate”的支援呀——」

「喂,正太·in·the·gate……这也错得太神了吧。有种说不清的……背、背、背德的味道」

全体都无视了一个人兴奋不止的桶子。琉华子把手放在口边,低着头。这身影宛如『在樱花树下向心仪的前辈(男子)表白心意的后辈(女子)』。咕,切莫心动! 切莫心动!
「我……我想变成女孩子……」

「哈……?」
这愿望实在是有点那啥,最初浮现出疑惑神情的是红莉栖。呃,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了。连我也中了个措手不及,喉咙里准备好了的“唔哈哈哈”也消失不见。「我不怎么喜欢……自己的脸……」
「所以如果能变成女孩子,就能……有些自信……从以前我就这么想……」
竟然说没自信啊。
比在场的所有人都白皙。皮肤比所有人都漂亮。比所有人都更惹人怜爱。却还要这么说吗。我很清楚原因哦。因为是男的嘛!
「慢着。等一等」
红莉栖使劲地揉着自己的眉角。
「这个,她在说什么?」
「咕咕咕、我的助手啊,不,克里斯蒂娜呀!」

「都说不是助手也不是克里斯蒂娜了」
「你犯了一个决定性的错误!」

「错误?」
「你看不出来吗克里斯蒂娜? 看不出来吧。这就是因为你的眼睛被邪念给蒙蔽了!」
「什,什么意思啊」
「那我告诉你吧。你称这个琉华子为“惹人怜爱的弱女子”」
「可他不是女孩子。是男的……!」

「这算哪门子玩笑啊」

「这可不是玩笑,而是连阿克夏记录中也有明确记载的不可动摇的事实! 唔哈哈哈哈!」

红莉栖想求救援似的看向桶子和真由理的脸,但他们俩当然知道琉华子是男人,用知晓真相的表情连连点头。而关键的琉华子本人呢,则依旧害羞地低着头。「……这是值得点的标题党?」
「咦?」

「咦?」

「……咦?」
红莉栖一下子从我身上把视线移走,然后逼近琉华子。
「漆原,冈部说的是真的吗?」
「是、是的……」

「我是男的……」

「骗、骗人的。这么可爱怎么可能是男孩子——」

「不对、反了。要说的应该是“这么可爱怎么可能是女孩子”」

「我要说的不是那意思!」
“那意思”?红莉栖知道“这么可爱怎么可能是女孩子”这话的意思么。这家伙果然是@cher……
「琉华子啊。你以自己本来的面貌存在就好。我——我们不管你是男人还是女人都不会否定你」

「同时,你的愿望我——我们也不会去否定!」

「不用每次都强调“我们”也行吧?」

红莉栖知道真相后,坐立不安地开始触诊自己的脸,并拿出小镜子整理自己的头发。「真够仓惶啊,克里斯蒂娜。男人比自己更有女人味给的打击就那么大吗」
「我承认……我跟这姑娘……啊不,跟他比起来语言粗暴,态度也不好……」
「这打击得让人想整整睡上3天」
看来真的受挫了似的。
「克里丝酱也很可爱哦——」

「不用打圆场了。越来越觉得自己悲惨」

「懂得反省自己缺点的人总有一天能变强。克里斯蒂娜呀,你迟早会变成优秀的女性的。现在你只是太年轻了」

「我可没理由被你说教」
「收回前言! 你这不知反省自己缺点的心胸狭窄的家伙!」

「吵死了。你可没资格说别人」

「那个、对不起……都怪我说了奇怪的话……」
不知为何琉华子低头道歉说。他的眼里已经发红了。被这么一个惹人怜爱的少女——不对,少年,饱含眼泪地低头行礼,我和红莉栖也不再说什么了。
「好了,我爱用的数码相机在……」

「不要悄悄地准备开始摄影会,HENTAI!」

「教练,我想变成低视角摄影者……」
不过,本来只心血来潮的提议,“听听琉华子的愿望。听听而已”的行为,导出了一个意外的结果啊。没想到琉华子是这么看待自己的。
「可是琉华子啊,你这愿望,有几成是认真的?」
如果要不择手段,那么接受变性手术应该是快捷的方法。琉华子这般好材料,那之后能当上新宿2丁目的明星闪闪发光吧。不,岂止,说不定还能成为电视艺人。
「比如说,晚上睡着之后,早上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变成女孩子……我憧憬这种」

「啊哈哈,太不现实了呢……就是啊」
啊,叫你别这样用湿润的眼睛露出腼腆的样子啦!这家伙是曾流行了一段时间的某广告的吉娃娃吗!
「啊——、琉华君好可爱呀~」

「so、so cute……」
看来红莉栖也中了琉华子的招。。更何况现在琉华子正穿着梦幻风格的暴露度高的cos衣装。这攻击能让各种人被萌翻。致对方于死地。一旦被萌翻了后,就无论如何也想去实现琉华子的愿望,这一点相当可怕。话虽如此,要用琉华子说的那种,梦想少女式的方法,实在很困难。这时,红莉栖咳了一声。
「说起来,我以前听说过」

「解说台词来啦」
「似乎有一种民间说法说多吃肉生男,多吃菜生女。」

「来源是? 远方出版社?」

「在网上看到的」

「竟、竟然这样回答……乃有搞头啊……」

「你,你说什么啊?」
简直是很可疑的民间说法啊。
「哦~还不知道呢——那真由喜的妈妈和克里丝酱的妈妈都吃了很多蔬菜呢——」
只有真由理一个人在表示钦佩。
「真由喜总是吃汇饭炸鸡NO.1,那将来生的小孩是男孩子嘛——?」

「那个那个,你们说香蕉算蔬菜吗——?」
还是别管真由理深刻的苦恼了。「那么以狩猎为生的原始人是怎么回事? 他们不就总生男孩,男女比例不平衡了吗」
「那样一来人类能繁衍到现在也很奇怪了」

「没说那就是正确的」

「只是突然想到了而已。不要每次都来纠缠」
「我可没有纠缠什么。克里斯蒂娜,你不想验证一下那个说法吗?」

「……什么意思?」
「你想想。我们手里不是有电话烤箱(暂定)嘛!」

「电话烤箱酱? “叮”一下就能知道是男是女吗——?」

那才有鬼。
「不、啊、哦……」
红莉栖似乎反应过来了。不愧有天才少女的名号,悟性很高嘛。「给在怀孕期间的漆原妈妈发送Dmail对吧」
「正是。内容是『再多吃些蔬菜』!」
不理解Dmail是什么的琉华子以及本来就是呆萌的真由理并排着歪起头。「你不觉得有试一试的价值吗?」

「这个嘛……」
「事到如今可别用伪善来了事,克里斯蒂娜。我可是知道的,你是拥有科学狂人素质的最爱实验妹!」

「谁是最爱实验妹呀!」
「说错了吗?」

「……没,没有说错啦」
决定了!「慢,慢着。那如果实验成功了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
「琉华氏的性别不是真的会改变了咩」
「那是琉华子的心愿吧?」
「这,话是这么说……」
「如果性别改变了,琉华子生活的17年间的历史不也就改变了咩?我是这个意思」
「谁来负这个责任?」
「这……」

「那个,责任……由我来……」
琉华子畏畏缩缩地举起手。
「你认真的?」
「这个,虽然我不太明白……但用那个方法,我就可能变成女孩子,是这样对吧……?」

「那我……想试试看」
「求求你,师父」
被她低头请愿了。「真由理,你的意见呢?」

「呃~如果琉华君变成女孩子了,那下次就必须叫她琉华酱了呢——」

「琉华酱愿意穿真由喜的cos?」

「咦,那和这事不是一回事……」
不管怎么说,真由理似乎并不特别反对。
「就这么决定了吧。那么我任命你为Labmem No.006」

「咦……?」
「电话烤箱(暂定)是我们Lab 的最重要机密事项。要使用它的话,你也必须成为Labmem」
「啊、好的!」

「那个、我一直就想成为……Lab的成员……」

「是嘛——? 你说出来就好了嘛——」

「没勇气说出口……而且刚才我也说了,我完全不懂机器之类的东西……」

「不用在意这种事哟——因为真由理也一窍不通嘛」
真由理,你不该为这自信满满洋洋得意……。「那么琉华子从这一刻起就成为Labmem了。没有异议吧?」

「我~」
红莉栖举起手。「我想退还Labmem No.004,取而代之,把004给漆原吧」
「驳回。还有吗?」

「…………」
虽然真由理和桶子提出了“应该不是006而是005吧?”的质疑,但我却完全无视了他们。因为在我的心中005是属于萌郁的。全体表明了赞成的意识。「那么琉华子就是Labmem No.006了。今后要发誓效忠Lab,并为Lab的发展全力以赴」

「是,是……! 我非常高兴」

「好,那么就赶快开始——」
……啊、慢着?这时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不禁头疼起来。
「糟糕……! 琉华子,你今年17岁对吧?」

「咦、是的……」
「也就是说,1993年出生……」

「是呀——和真由喜同年。这怎么了——?」

为了让琉华子的母亲多吃蔬菜,就必须发送到琉华子出生的10个月前去,那么Dmail的发送目标就变成了1992年。「手机在日本普及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啊……」
红莉栖和桶子似乎也想到了。
桶子立马股沟了一下——
「似乎是96年前后。装载短信机能可能还要晚」
「也就是说琉华子出生的那一年,手机还没有平民化」
「琉华子的母亲可能没有。如果是这样,那不就没办法接收短信了嘛!」

「啊——对呀」

「咦……? 行不通吗……?」
我看着面露愁容的琉华子,我抱起胳膊,陷入思考。接收短信的方法……面向便携电话还没有普及的时代……便携电话还……唔唔……「那干脆改造成可以发射毒信号什么的吧」

「毒电波是啥啊」

「只有有些枣糕的人才能接收的信号。该说电波还是电波呢?在初春特别容易见到。」

「中毒的是你的脑子吧」

「好呀——再多骂我一些也OK哦——」

「那么那么,写信放在时间胶囊里埋起来怎么样——?」

「那不是往过去,而是往未来去了」

「哦……」

「那就来那个吧,琉华氏被雷劈中! 然后性别转换! 这捏他骨灰级漫画和动画之类可能用过就是了」

「不使用Dmail实验就没意义了吧,别脱线了」

「那真由喜期待克里丝酱的好主意」

「我、我吗? 我……」

「呃,开发出速度超过光速平方的火箭,用超快的速度逆行时间,之类……」
「你自己不也没把电话烤箱搁在脑子里咩」
「而且这个天才少女,现在否定了自己的相对论哦」

「只是开个玩笑啊。别当真了」
「真是的,一个二个都派不上用场啊!」

「那么自称IQ170的灰色脑细胞的科学狂人,凤凰院先生。麻烦你说个代替方案」
「嗯……我脑子的角落在渐渐闪光哦」

「“灵闪”的精神啊」

这种感觉……没错,正是科学狂人天生的灵感在此刻爆炸了……!
「想到了」
我静静地说道,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我身上。我咧嘴一笑——
「没有手机的话,发到寻呼机上不就好了」

我提出了可神级的替代方案后,过了大约22小时。
「大、大家好……」
与昨天相同,琉华子畏首畏尾地来到Lab。接触到的目光后,他欣喜而害羞地说。
「妈妈有寻呼机」

「哇——太好了呢,琉华君——」
「这下就可以继续了」
「琉华氏的女孩版吗……肯定萌」
真由理,红莉栖和桶子已经在等着了。
发送Dmail到寻呼机。昨天就对这是否可行进行了议论,最后以“应该没问题”这一结论收场。这依然是发送数据。只要18年前的寻呼机信号基地能顺利收到我们发送的信息就好了。已经股沟调查过怎么给寻呼机发信息了。当时的寻呼机,在输入了对方的寻呼机号后,在关东地区要输入『*2*2』。在输入这数字后,对方的寻呼机的小液晶屏幕上就会显示出『*2*2』之后的数字。方法似乎就是这样。1992年当时的寻呼机还只有发送数字的机能。来电显示机能也还没有装载,自己的电话号码不会自动传过去。其后几年就装载了输入假名甚至汉字,与现在手机短信差不多的机能。因此琉华子将要发送的Dmail——准确的说不是短信了——文章必须要经过转换才行。当然了,类似这转换表的东西也已经搞到手了。股沟一下连18年前的情报也能弄到。寻呼机的情报迟迟找不到,焦急了好一阵子。这点还是保密吧。
「漆原,剩下的就是要想想发给过去妈妈的文章要怎么写。」

「咦……? 我想吗……?」

「要想实现自己的梦想,就靠自己去开拓道路吧。我们能做的,只能给你当当马前卒」

「我知道了……」

我们对琉华子说明了电话烤箱(暂定)的机能。
可发送的文字数,若是半角数字的话就是36个。
根据寻呼机的数字—文字转换表,两个数字会转换成一个50音的假名文字。
再加上发送的时候最开始必须要输入『*2*2』,那么文章就只能发送16个假名。
琉华子全部理解之后拿出记事本,开始鼓捣寻呼机消息的草稿。
我把搜索到的网站给琉华子看。
『关于寻呼机文字和数字的对应问题』——黑体文字出现在浏览器里。
「呃……」

寻呼机输入法有着“2touch输入”、“寻呼输入”等俗称。
与手机的操作方式有一些区别,在子音选择后才输入母音。
子音是“あかさたなはまやらわ”,
母音则是“a、i、u、e、o”。
即是说若想输入“け”、
为了输入子音“か”就要按“2”,
之后再按表示母音“e”的“4”键。
「相当麻烦啊。我本以为只要输入『831831831』……就可以了」

「为什么是831呀——?」

「831就是蔬菜呀常考(注:读音ya sa i)。将蔬菜蔬菜蔬菜蔬菜——灌输进琉华氏母亲大人的脑子里就行了」

「那种短信只会被当成骚扰消息」

「那么那么~『29292929』怎么样?」

「姑且问问是什么意思?」

「肉肉肉肉(注:读音ni ku)——」

「让她喜欢上肉干什么!?」

「不是啦——就这样只连发“肉肉~”的话,可能会反而看到肉就觉得不舒服,变得想吃蔬菜呢——?」

「有可能……个头啊」

我们在进行无聊的对话之时,琉华子已经把文面写好了。
「这样的内容怎么样呢……」

「『妈妈你要多吃一些蔬菜哦』」

「太平常了吧?」
「开头的『妈妈』不能要吧。只会让她多生疑念」

「那……『多吃蔬菜就可以生男孩子』」

「太具体也不好……而且字数超出了哦」

「『吃蔬菜就产下健康的宝宝』……」

「稍等。看这转换表,似乎浊音符号也必须要用两个数字来表示。」
「那这句子就超了4个半角文字」

「那稍微变一下。『吃蔬菜生好娃』怎么样?」

「说法下流了一些吧? 对方是漆原的妈妈呀? “生好娃”这部分能读明白吗?」
「那你给出个代替方案吧」

红莉栖耸了耸肩,不说话了。就这么决定了吧。
「那就赶快输入吧——」

发送到寻呼机,变换成数字的信息要当做电话号码来处理,于是要输入进X68000的设定画面。
『*2*281311223134524040322512502137493』
挺长的数字列完成了。「好了,所有准备都OK了」
剩下的只要启动电话烤箱(暂定),琉华子发送就行了。烤箱的定时器设定为“154152#”。这就会发送到1993年的1月1日前后。误差大概在1到3日左右。闰年计算太麻烦就无视了。
「…………」
琉华子放在手机决定键上的手指在颤抖。「好了吗? 要启动了哦?」
时间段是在电话烤箱(暂定)会发生放电现象的时间之内。
琉华子哭丧着脸看了我一眼,微微点了点头。
放电现象立刻就发生了。
琉华子像畏缩似的后退了一步,立刻又绷紧表情,按下了手机的通话键——
感到晕眩。脚下站不住,将手放在桌子上支撑住身体。稍稍伫立了一阵,那种晕眩渐渐退去。与之相应地,黑白色的时间缓缓回复了颜色。
「呃……」
又来了。魔眼“Reading Steiner”发动了。世界被改变了吗。
我环顾房间。
和萌郁那时候不同,琉华子好好地在这里。察觉到我的视线后,琉华子不好意思地脸上泛起红潮。
「那个、冈部、请不要……这么盯着我看……」
「…………」
我抱住胳膊歪了歪头。琉华子的外表完全没变。
主要是label.pre_func_start1胸部,label.pre_func_start2和胸部,label.pre_func_start3以及胸部。
本来就是男人,胸部没有隆起也是当然的事。如果这结果是变成了女孩子,那就很奇怪了。这洗衣板已经不是贫乳的等级了。是无乳。
「这……失败了吗……」
果然红莉栖说的“多吃蔬菜就能生女孩子”什么的只不过是脑残科学。身为研究人员竟然相信这种言论,真看错你了,助手。「什么失败呀——?」

包括琉华子在内的全员都一脸疑惑地看着我。「什么什么啊,你们凑在一起装傻吗? 刚刚才用这电话烤箱(暂定)——」

话说到一半我猛然捂住嘴巴。真师太,我竟然全忘了。至今为止的实验不都已经证明过了吗。“Reading Steiner”发动即等于世界改变了。而改变前后的记忆能连续起来的就只有我一个人。因此除我之外,在这里的所有人无法认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
「咳咳。不,没什么」

那之后,真由理和琉华子亲密地去附近的便利店买午饭了。「克里斯蒂娜啊。我想问你个问题……琉华子他……」

「这次又在想什么HENTAI行为?你们HENTAI组合真是不能掉以轻心啊」

「不是HENTAI组合啦。我们是HENTAI绅士组合!」

「无聊。真的,太无聊了」
「唔……」
这、这没法问。红莉栖他们没有记忆,这实在难办。“琉华子变成女人了吗?”要是哪天这么问了,谁知道会被她做怎样的误解啊。光是想想就觉得可怕。应该看准和琉华子两个人单独的时候再确认吧。可是,就从外表完全没有改变来看,性别变更失败的可能性很高。那么,刚才琉华子发送的Dmail到底改变了什么呢?萌郁那时候也是。预想与结果不同。无法受到我们控制,这是个问题啊……
离开Lab后,我坐在『女仆皇后喵喵』的座位上坐下,陷入沉思。桶子坐在正面,跃跃欲试地瞪着菲利丝把他点的菜端来。
「桶子啊。你认为Dmail如何?」

「说厉害又不厉害」

「觉得不厉害的原因是?」

「和菲利丝妲雷net对决的结果没有被改变」

何等自私的原因……
「经过多次实验已经可知,Dmail的精度还没达到可以信赖的等级」

「与运气要素相关,作为装置来说是缺陷。如果不能让它受发送者的控制,就只能当做实用性低的破烂」

而且只有我才能辨识改变结果这一点就很麻烦。
如果这不是因为具有特殊的能力,那不管实验多少次都无法确认结果。一这样想就深刻感觉到很不好使。
「没人得出结果了呀——中六合彩那事怎么算?」

「暂时搁置」

虽然这是因为琉华子的迷糊而没中到大奖,但我让琉华子去买这一点更让人在意。
仿佛是被命运石之门的选择所诱导,让我无法得到钱似的。
唔,这可不行,思路向消极方向走了。
「本大爷凤凰院凶真怎能在这种地方被绊倒。我不会放弃的。因为我可是科学狂人……!」

「搞不懂你在说什么,不过真是可怕的自信」

「那电话烤箱(暂定)最终要改良成不单可以向过去,还能向未来发送。要改良给世人看。不,是不得不进行改良!」

「因为这是命运石之门的选择! 呼——哈哈哈哈!」

「时间机器——?」

「!?」

菲利丝不知何时站在我的旁边来了。
「咕,可恶的菲利丝,你竟然偷听,太卑鄙了……!」

「你在说什么呀。是因为凶真的声音太大,响遍整个店里了喵」

什……么……?
太师太了,我又将左右人类未来的重大机密情报给泄露了出来!
「冰咖啡和冰红茶还有“猫饭”,让您久等了喵~」

桶子点的“猫饭”是这间女仆咖啡店的招牌菜。
其真面目不是姜汤泡饭,而是华丽的意大利调味饭。
桶子特别喜欢,实际上味道也不错。
我的面前摆了一杯冰咖啡。
「需要加牛奶和伴侣喵?」

「我拒绝」

「对这种态度的凶真,就要全部放进去喵~。脑子需要适度的糖分喵~」

不顾我的拒绝,菲利丝向杯子里倒入牛奶和伴侣。
「喵喵,喵喵~」

然后这样一边嘟囔,一边看着我的眼睛,用吸管搅动冰咖啡。
「出现了——! 这就是菲利丝妲的秘技“看着眼睛搅搅”——!」

桶子开始兴奋地作解说。
「一般来说要注意饮料不洒出来就很费力了,可菲利丝妲却能很平常地做到。哥你是个传说,我好憧憬!」

「菲利丝妲就是用这一秘技以第一人气称霸女仆皇后喵喵的!」

杯中的冰咖啡渐渐由黑褐色变成茶褐色。
情势又渐渐被菲利丝的步调给带走,我不由得咬牙切齿。
菲利丝又向桶子展示了相同的秘技。
「菲利丝妲感激不尽! 我会好好享用的」

深深地低头行礼。真是老实的男人。
我斜眼看着兴奋的桶子,喝了一口冰咖啡。苦味和甜味从喉咙穿过。
无意识地看了一眼旁边,发现菲利丝正把银盘抱在腰前直直地站在那里。「怎么,有什么事吗?」
「继续说来听听喵~」

「凶真和桶喵在谈什么有趣的话题喵?好像说时间机器怎么怎么了」

「菲利丝非常想听喵~」
她微抬双目上前撒娇。但是被我断然回绝了。「这是机密事项。不能告诉无关人员!」

「刚才在店里大声说话,让全店人都听到的是谁喵?」
「…………」

「桶喵~可以不可以告诉菲利丝喵……」

似乎这次把目标锁定桶子了。
别把我们看扁了,菲利丝·喵喵。桶子可是我信赖的右臂,魔术师级的超级厨客。不会做出将机密泄露给外人的蠢事!
「其实我们做了一台可以把短信发往过去的牛逼机器。主要是我」
轻而易举地就被攻陷了!美人计真可怕……。
「那就是指时间机器了喵!?」
「算是这么回事吧——」

「竟然造出了时间机器,好厉害喵。菲利丝都快被桶喵的聪明头脑给电死了喵」

「真的咩——? 这、这可不好办了啊、唔嘿唔嘿」
这个白痴,脸都笑裂开了……
「乘坐时间机器去时间旅行是菲利丝的梦想喵」

「我总有一天会带你去的」
「桶子,不要轻易许诺」

「说起来,以前就有疑问了喵,时间到底是怎么样的东西喵?」

「什么……?」

「经常把时间比喻成河川,说什么从过去流向未来什么不是喵?」

「不过真的是那样喵~」

「假如真是像河流那样,那么被夹在过去和未来之间的“现在”就在哪里喵? 那是一个点还是一条线,说到底,又是从哪开始到哪结束是“现在”喵?」
「这么说来,虽然漠然地有那么一种印象,但从没认真思考过啊」
「“现在”是漂浮在河流上的叶子。它沿着河流从过去向未来流动」

「那么,可以认为所有人都站在那片叶子上喵?如果死了就会从叶子上掉下去喵?」
「是这么回事吧。可以这么定义,位于那片叶子上游的是过去,位于下游的是未来」

「呼喵、可是~」
「那片叶子对人类来说是“现在”喵?」

「你的意思是……?」

「人类给时间创造了单位来观测,所以知道叶子是“现在”喵。可是——」
「比方说,我觉得全宇宙所有的生物都灭绝的世界里,就没有可以观测“现在”的存在了喵」

「在那种情况下,“现在”在哪里喵?」
「不是由神啊,宇宙的意志啊之类的来观测咩?」

「那如果那个神是4次元的存在,它能自由地前往过去和未来喵?」
「呃、呃……?」

「如果那个神的“现在”是标准,我们的“现在”不能既前往过去又前往未来的话,不就很奇怪了喵?」

「唔唔唔……」
「你的意思是说“现在”是根据观测者的主观而定?」

「那样一来,过去和未来也变成主观问题了喵」
「如果菲利丝坐时间机器去了一周前,凶真和桶喵的“现在”就跟菲利丝的“现在”错位一周时间。」

「说起来好像是啊……」

「那么这种错位,用叶子要怎么表现出来喵?」
我和桶子都回答不上。那与红莉栖所言的“因果律的崩溃”意义相同,这可能是一个无人能答的问题。那么,用时间机器进行时间旅行果真还是不可能的吗?可是SERN虽然说是变成了Jellyman,但好歹物理性地传送到了1921年……
「而且如果是根据观测者的主观而定,那时钟就与这些没有关系了喵」

「快乐的时间感觉过得快,难过的时间感觉过得慢。也就是说,从主观来看,时间的流动是变动的喵」

「对了,我感觉随着年龄的增长,让时间的流动变快了」

「Janet的法则吧……」

「总之,菲利丝偶尔就会想这些事喵。所以,觉得轻易就把时间比喻成河流有些不对喵」

「呃~越想越没有头绪了囧」

时间的严密定义就与“心在何处”一样,对人类来说是永远的话题。大量有名的学者们都没有得出答案的问题,我们不可能解答得了。总之——
「咕、咕咕咕、呼——哈哈哈!」

「喵喵?」
「别担心。我们开发的时间机器与那种哲学性和纯粹的物理学考察毫无关系,却又能够进行时间跳跃! 你说是吧,桶子!」

「对对! 就是这样!」

「喵……变得毫不遮掩了喵」

「不过菲利丝也想用用桶喵你们制作的那时间机器喵~可以喵?」

「嗯,以我的权限也不是不能让菲利丝妲使用啦」

「真的喵? 我们说好了喵!」
「桶子,别随便多嘴!」

菲利丝开心得跳了起来,然后抱住桶子的巨大身体。仅仅如此桶子就露出了仿佛升天了似的表情。
在女仆皇后喵喵慵懒地度过了长时间后,我和桶子告别,回到Lab——「那算什么……把我叫到日本来现在又说这种——」
黑暗中,红莉栖正坐在显现管工房前的长椅上和什么人打电话。
「……哦。结果你根本不想见我吧」
「……呜」
她埋着头,头发垂了下来,再加上周围很阴暗,看不清她的表情。可从她的声音听得出明显在哭。「你到底要干什么啊……? 连这也不告诉我——」

大概是察觉到了我的气息,红莉栖一下子抬起头。
她看着我尴尬地陷入沉默。
很快又把头扭向一旁,匆匆忙忙地走开了。唔唔……她似乎是哭了,莫非大动干戈了?
她哭着通电话的对象是谁呢。
莫非是男朋友!?
那个朋友不多的最爱实验妹都有男朋友,而我……不,那种傲慢又专说刁难话的女人怎么会有男朋友!那么会是什么人……?兄弟? 还是说7年间杳无音信的父亲。那么这就是颗地雷了。我可不想犯傻去涉足那块地雷源。红莉栖发飙可是很恐怖的……
我会想起她认真起来的时候那种尖锐的眼神,全身颤抖着向二楼走去。
用PC看了看@ch。今天提托似乎没出现在@ch上。最近一周时间颇有“提托祭”架势的灵异版,势头也在渐渐消退。最终认真面对提托的也就只有我了。以『栗悟饭和龟波功』为首的几乎所有人丝毫不相信提托说的话。老实说我也说不准提托的真意到底是什么……
这时,传来门被猛然打开的声音,我吓了一跳,朝入口看过去。
「…………」
站在那里的是红莉栖。她死死地瞪着我。眼睛发红。看来果真是哭了。然则为什么会跑回来了?
「我、我」
「哦、哦!?」
「我才没有哭呢!」
「我说怎么看都哭了吧」
「别信口开河。你有证据么!?」
「你眼睛很红」

「唔……」
哦,露出了一瞬间动摇的神情,可立刻又板起脸。
「但我没哭!」
「……一点逻辑性都没有啊,克里斯蒂娜」
一点都不像平时的克里斯蒂娜。而且,就是为了说这么句话而跑回来的?专程跑回来找借口干什么,回御茶水的饭店里潸然泪洗面不就好了。
「总之我没哭,你明白了吗? 不许追问了。」
一边抽鼻子一边这么说,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而且红莉栖仍然不肯回去,把『乌帕』的玩偶抱在胸前,一屁股坐到沙发上了。嘟起嘴巴,盯着墙壁上的一点看,一动也不动。「…………」
「…………」

哪怕电视开着也能起到背景音乐的作用稍微缓和一下气氛,不巧地是房间里弥漫着甚至让人感觉刺耳的沉默。传入耳朵的声音就只有PC硬盘的运转声和红莉栖偶尔发出的抽泣声。唉,真是个让人费心的助手。被无聊的事扰乱心思可不好。「克里斯蒂娜」
「烦。别叫我」
嘴上叫人别跟她说话,却又酿出一股“请和我谈谈”的气氛。这家伙,莫非还是藏得很隐蔽的“寂寞哥”。「行了,你不说话都行,好好听着」
「你如果有什么困扰,我会全力协助你解决」

「……咦?」
红莉栖似乎愣住了。「不只是我,真由理和桶子恐怕也会这么说吧」
「放轻松点来找我们商量吧」
「与其一个人逞强一个人承受,不如该吐苦水的时候就吐苦水。我们不会拒绝的」
「会认真听你说的」
「为什么……」
「因为你已经是我们Lab重要的同伴了」

「啊……嗯……」
不知为何,红莉栖听了我的话后脸颊发红,并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仿佛要压坏『乌帕』的脸一样,紧紧地抱住那玩偶。「……不好意思。有点乱了阵脚」
「现在可以不必说。等你想说的时候随时都可以,我会听的」
「……嗯」
她认真地点点头。看来我的诚意是传达到了。
姑姑、咕咕咕、咕咕咕……!
——一切按计划进行!
这种缺少朋友的最爱实验妹,稍微对她温柔一点她就会记住恩情了。要问我为什么知道,毫不隐瞒地说,因为本大爷也没几个朋友啦。唔哈哈哈!要想解开电话烤箱(暂定)的谜团,红莉栖的力量是必不可少的。不过这下她就不会再有个人问题上的杂念了吧。对Labmem心理上的照顾虽然不适合我凤凰院凶真的所为,但为了达成野心这也是必经之路。这样一来,又朝世界支配结构的变革靠近了一步吧!
而且红莉栖必然会越来越全心全意地为这间Lab工作了!
在女仆皇后喵喵慵懒地度过了长时间后,我和桶子告别,回到Lab——
真由理一个人留在这里制作cos。「哼,真由理啊,你现在的样子简直跟在开夜车做副业一样哦」

「咦——? 开夜车是什么? 晚上开车的意思吗?」

哈,就是这样真由理才叫人伤脑筋。
「对了,真由喜主张不用cos赚钱的哦」
看来副业这个词的意思她还是理解了。可是我只不过是打个比方而已。
「兴趣还是维持兴趣的好嘛。而且啊,自己做的cos仅仅让别人穿上就很幸福啦——~」
「你将来想当服装设计师吗?」
仔细一想,至今从没听真由理说起过这些事。
「不行的啦——」
「那你将来的梦想是什么? 顺便一说我是要打破世界的支配结构。」

「嗯~真由喜总之呢,想在Lab里无忧无虑地待着——」

「什么……? 终生Labmem宣言吗。你这远大志向我赞赏,不过,这间Lab是不计盈亏的,你吃不了饭的哦」

「呐呐,冈伦,Labmem变成6个人啦——~ 真由喜没想到会变得这么多呢——」
突然切换了话题。而且还不知为何很得意似的挺着胸。
「看来真由理当人质也值得了——」
「否。完全不对。集中到我这Lab来的人,全部都只不过是中了我的谋略才加入Labmem而已!唔哈哈哈!」

「我觉得那种说法不太好呀——而且真由理就没有中谋略呀」
「说得也是。你是自己到这Lab来的」
虽然我没叫她她就来了,但当时的真由理在我眼里就是女神。没有误。
「呐,冈伦」
「冈伦今后也愿意把真由喜当做“人质”吗?」
我摸不清这个问题是认真还是开玩笑。「你就想当人质吗?」

「呃……」
真由理一度将视线落到手中的cos上。然后很肯定地害臊地说。
「说不定想——」
「这是怎样一个超M女! 没想到你是这么个下流的女人!」

「???」

「因为当人质的话,真由喜不会寂寞,冈伦也不会寂寞了嘛。嘿嘿嘿——」
「这、这样啊……」
偶尔就会因为真由理我行我素的风格而乱了阵脚……。不过,真由理带着这种想法留在Lab,让我很高兴。
「啊,真由理差不多回去啦——」

真由理站起身,开始整理摆开的裁缝道具和和布片。「真由理」

「嗯——?」
「回去之前去吃点什么东西吧。我请客哦」

「真的吗? 怎么啦——?」
「咕咕咕,今天我的心情好!」

「那那、呃~、去『次郎厨房』好——」

「那里的肉茸蛋糕是神」
这我完全同意。「包在我身上」

「哇~。最喜欢冈伦了——~ 真由喜很幸福哟——」
真是个轻易就能感觉幸福的孩子呀。
就这样,我送真由理到车站的同时,顺便向『次郎厨房』走去。
早上到自动洗衣店卖力地洗了衣服,过了中午回到Lab,桶子,真由理和红莉栖都到齐了。
「今天是星期六,真是辛苦了。各位Labmem都热衷研究,实在前途无量啊。」

「就是啊……」
红莉栖深深地叹气。「在这个盛夏时节,不去度假反而在这热得难受的地方和HENTAI说话」

「到底是在哪选择错误了呢……」
这发言实在欺人太甚了吧。「擦干眼泪吧,一个朋友都没有的最爱实验妹啊」

「我,我才没哭!」

「而且是你发短信把我叫来的吧」
「没错是我。然而老老实实服从我,按时到Lab来,这也是你的意志」
「真由喜觉得呀,克里丝酱其实是个非常坦率而认真的女孩子呢~」

真由理笑眯眯地嘟囔着,她今天吃的是M记的鸡块。「真由喜觉得这样的克里丝酱可爱极了」

「咦、吓……!?」

「这孩子怎么吃着鸡块说这些呀……」
不必动摇。这就是真由理“本性”。我和她打了很久交到,已经习惯了。
「百合伏笔吧。嗯嗯,我明白。」

「不用明白啦」
「来,送给克里丝酱一个鸡块」
「谢、谢谢……」

听着这些莫名其妙的对话,我将洗好的衣服放到桌子上——
「别放这里呀。脏死了」

「已经洗过了!」

「管你那么多。我是说你将内裤大摇大摆地放到妙龄女孩面前,神经实在太大条了吧」
「你对我的内裤在意得不得了就直说嘛」

「什,什……!」
「才,才没有在意呢……!」
「你们俩——不要总说内裤内裤的啦——真由喜正在吃东西呢~?」
「嘴上这说的东西,手还是不停往嘴里送鸡块啊……」
「别插我的嘴!」

我无奈地将洗好的衣服放到脱衣处。
「昨天我已经和桶子说过了,通过至今为止一连串实验的结果,我发现了一个问题!」
「即是Dmail的不确定要素太多了。对结果没有确凿的保证」

「这也没办法吧? 毕竟结果得看接受方会怎么对应」
「反过来说,分析对方的性格和脾气,就可能进行诱导」

「虽说某个凤凰院内裤同学是不可能考虑这种心理学要素的吧」
「我说牧濑氏,其实你就是想说内裤这词而已吧」
「别说内裤了,我的确想继续把赌注投在Dmail上!」
为了揭露“机关”和SERN的阴谋,将世界导向混沌,必须要有更强的确定性。「于是,这次让各位集合起来不是为别的。今天的圆桌会议的议题是——」

「不知不觉又变成圆桌会议了」
「你这么想开圆桌会议的话至少买张圆桌吧」
「不对哦克里丝酱。那个,上次冈伦说了,圆桌就在大家的心中——」
「真由理真是个纯真的孩子呀……可是不要把冈部说的话当真比较好」
「是吗——?」
「圆桌的定义现在根本不重要。我们要说的议题是——」
「关于不用Dmail而是像SERN一样摸索进行物理上时间旅行的方法」

「别说胡话了」
被秒答了。而且还带着比内裤的话题时更锐利的目光。「SERN使用那么大规模的装置,已经花费了9年时间都没有成功哦?」
「我们不可能有办法」

「会变成胶冈伦呀——嘿嘿嘿——」

「呕吐蛙那样的咩? 然则那种东西为什么会流行啊」

「不,这不是在说笑……」
「要放弃还太早了吧? 我们已经做到了Dmail这一人类历史上的创举」

「都说不是创举啦。SERN在先吧?」

「人类历史上初次超越了时空的信息。对实现了它的我们来说没有什么不可能!」
「毫无根据的自信。说到底Dmail可以使用不也单纯是偶然吗」
「事到如今都还没有弄明白到底是什么代理了Lifter」
「搞清楚它不就行了?」

「完全不行」
「连SERN都没有解决的问题你怎么处理?」
「不能指定地点的话就不知道会跳跃到什么地方去」

「我可不想飞到什么都没有的宇宙正中央去」
的确指定场所是一个麻烦的问题。不知道会跳跃到什么地方,时间旅行就根本没有意义。
「啊,慢着」
「Dmail就没有指定地点哦。然而却好好地送达到了目标。这该怎么说明?」
「……说来也是」
「不是因为确定了邮件地址所以才能发送到的咩?」
「是这样吗……? 我觉得不可能从相隔几千万公里的地方捕捉到手机信号」
「真由喜觉得会变成“用户不在服务区”~」

我死死地盯着自己的手机。
「或许手机兼顾了黑洞和白洞」
「别以臆测来判断事物。你这毫无根据」
「形成虫洞的可能性呢?」
「至今仍然没有确定虫洞是否存在」
我举白旗了。红莉栖和桶子也都对这不可思议的情况陷入沉默。只有真由理一个人笑嘻嘻的。她肯定是没听懂但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笑着。「不论如何,Dmail发送到了过去,这是无需置疑的事实。这就是我们领先于SERN的地方」
「就算时间旅行的问题,只要应用Dmail不也有可能实现吗?」
「可Dmail不是只能发送36byte+α的数据量咩」
「要对整个人类进行物理传送根本不可能」
恐怕SERN也在为这个问题伤脑筋吧。
「你想变成胶冈伦我倒是不阻止」

「…………」

脑子里浮现出Jellyman's report上看见的实验对象们悲惨的下场,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克尔黑洞的环状特异点。负载了超重力的时空的歪曲处。如果能够调整由Lifter注入的电子量,说不定就能让环状特异点裸露。可是这调整工作是连SERN都束手无策的难题。就算找出了Lifter的代替物,这个问题我们也不可能在短期内解决。换句话说,现在我们只能让区区36byte+α的数据通过。人体大概有多大的数据呢。
恐怕1exabyte也装不下……
「别物理转移,这是为你自己好。仅仅是数据的时间旅行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应该以此为傲」
数据的时间旅行吗……
「真是消极的发言啊,叫人无法想象你是追求世界真理的科学家」
「我是叫你量体裁衣地考虑问题」
「要探求真理,就必须具备相当的头脑和设备以及资金。至少要有SERN的水平吧」
「这样一个贫乏的社团,志向再高也无济于事」
「之前我就这么想了,电话烤箱应该送进正规的研究机关,交给专家处理」
「SERN将时间机器的研究保密,我们就应该正当地公开为人类的将来出力」
「……如果公开出去,“机关”的家伙们就会发现我的存在」
「我说你啊……! 我可是认真在和你讲话。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
「而且我们都入侵了SERN」
「他们是连人体实验都做的无情的家伙。隐隐可见他们背后存在超越了国家结构的强大权力」
「如果电话烤箱(暂定)公开,我们可能会被抹杀」

「……你电影看多了吧?」
「300人委员会这名称实际存在于SERN的资料里」

「话虽如此……」
红莉栖的音调一下降低了。「真由喜好像有些害怕呀……」
「入侵的事败露了我们估计会被抹消掉呀。不过我没有露出马脚就是了」
「而且,还有一个最关键的问题是——」
我降低声音,严肃地环顾了三人的脸。
「一旦公开,就不能随意发送Dmail了嘛!」
「你这人啊……」
「呼哈哈哈! 怎么可能那么简单就放弃这梦幻装置啊!」
「我是凤凰院凶真! 支配时空的科学狂人! 我所期望的,没错,就是混沌……!」
「算了吧你,早点洗洗睡了……」

「咦?」
「嗯?」
「诶?」

「啊……」
一瞬间,房间里的空气冻结了。「克里斯蒂娜,你是@ch——」

「烦死了别说了怎么可能」

「…………」
被红莉栖用比之前还要锋利的视线给刺穿了。背脊冷得感觉要冻僵了一样。我连连点头,将挂在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对,对了桶子啊。对SERN的入侵有进展了吗?」

记得他说要弄懂IBN5100的使用方法需要一段时间。桶子每天到Lab来都在用PC做着什么,我有印象。屏幕上总是显示着一个程序,他就反复在鼓捣那东西。「嗯,现在正在SERN庞大的资料里翻找」
「一边翻译一边看不知道要花掉几年时间。不过我还是把重要的部分交给牧濑氏了」
「嗯,基本上我已经没什么可做了」
「SERN现在就在我的掌心里」
「深深感觉你是同伴真太好了」
美中不足就是应付不了美人计。「然后呢,克里斯蒂娜。报告一下翻译情况」
「……你那演戏一样的讲话方式能不能改改?总让人头痛地感觉眼前很闪」

「闪闪☆」
不知为什么,真由理摆出一个偶像似的可爱造型微笑起来。「克里丝酱、那个那个,作为冈伦的青梅竹马告诉你,冈伦的说话方式早晚会习惯的哟~」
「祈祷那“早晚”会是在10年后……」
「你想和本大爷打十几年的交到吗。那即是说准备在这Lab扎根——」
「我在讽刺你,讽刺」
「…………哦、哦」

「那么你快报告吧,克里斯蒂娜。不然就叫你“@cher”——」

「老娘告诉你不是」
又被她瞪了一眼,背后一阵寒颤。
「姑且在找时间进行着翻译,目前没有关于时间机器的新情报」
「果然SERN也在千辛万苦想要找到解决方案」
果真如提托所言,必须再等上24年吗。「桶子,还有其他成果吗?」
「还说不上成果,现在SERN似乎正在进行实验,LHC正在全功率运转」
「我在想办法看能不能入侵进去偷偷地使用」
「真的假的……?」
红莉栖呆住了。不过我也很惊讶。「那很厉害吗——?」
「已经不是厉不厉害的问题了。简直是在策划惊天动地的事呀……」
「超级厨客,头顶青天……!」

「喂,克里斯蒂娜,你故意的吧?」

「唔……你,你说什么?」

果然这家伙是@cher。毫无疑问。
「不过嘛,在我可以做到之前,那东西都没什么用就是了吧」
「作战很顺利嘛。什么时候可以进入第三阶段?」
「第三阶段是啥米?」
「当然是指SERN隐藏起来的禁断区域。要揭露被隐藏在那里的黑暗。」
「请用日语谢谢」
「不是有个用IBN5100建立的数据库吗。我在问你是不是已经开始着手对其的入侵了」
听我一说,桶子绷起了脸。「哦。你这是在强人所难嘛」

「不是只要有IBN5100就有办法吗!?」
「有啊。可是反过来,也就是这个原因才一筹莫展」

「嗯……?」

又是这种感觉。谈话的内容对不上。
「我已经搞到IBN5100了吧。你还没碰过吗?」

「咦? 搞到了? 什么时候?」
「…………」
我不解地看向红莉栖和真由理。真由理和平时一样呆呆地歪起脑袋。而红莉栖接触到我的视线后耸了耸肩。
「我也没听说你弄到手了啊」

「荒唐……!」
这不可能!
我大步踏进开发室。从柳林神社借来的IBN5100应该就放在里面的架子上。它放在一个纸箱子里,重达25KG,一个人根本搬不走——「……没了」
本应该放置着它的地方,找不到它的影子。
「……IBN5100! 明明就放在这里的,消失到哪去了!?」
所有人都茫然地看着我。「你露出目瞪口呆的样子干什么!我在说被供奉在柳林神社的传说中的旧式PC! 你们也都知道的对吧!?」
「不知道那是什么哟——?」

「供奉在柳林神社,这玩笑开大了吧」

「你不会是看到幻觉了吧?最近天很热」
「…………」

一种仿佛陷入流沙中的乏力感侵袭而来。没有IBN5100就不能入侵那个数据库了啊!
到底是谁干的好事?是谁拿走的?“机关”吗? SERN吗?有可能是SERN。或许他们发觉我们入侵,然后从这Lab偷走了IBN5100。不不不。就算可以从Lab偷走IBN5100,也不可能从真由理和桶子的脑子把“这里有一台旧式PC”的记忆给偷走……!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桐生萌郁。
现在立刻就该向萌郁确认一下。
除了萌郁还有人会把那东西搬走吗……
考虑了一下这种可能性。
而浮现在脑海里的名字是——
「莫非是约翰提托!?」

「对了,提托的目的就是要得到IBN5100! 他已经与我取得了多次联系。可他怎么得到我个人的情报的?!?」

给萌郁发送了这样内容的短信。不知道她是否会回复。说到底,要说为什么我会给她发这样的短信……原因只有一个。我才试探那个女人。如果是内部犯,那么对IBN5100异常执着的萌郁显然最可疑。稍微等了一阵,没有回复。而且如果萌郁是犯人,她也不可能老老实实地承认。
「你冷静点」

「不按照顺序也行吗,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一点一点慢慢说出来。可以稍后再来分类和整理」
「啊、嗯……」
我用手巾擦了擦汗,将IBN5100的基础知识和得到IBN5100的过程都细致的讲了出来。
正在犹豫是否该发短信的时候,被红莉栖教训了一句,要我冷静下来。竟然被比自己年纪小的女高中生教训……我凤凰院凶真有种被愚弄的感觉……!我半生气地将IBN5100的基础知识和得到IBN5100的过程都细致地讲了出来。
在那期间,给萌郁发了一条确认的短信。
「嗯……」
「IBN5100之所以消失可能是受到至今为止改变了过去的某个人的影响」
「哦! 你相信我所说的啊!」

「不过在我的主观里,目前为止发送的Dmail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哦」

「呃,一开始让我们发现电话烤箱是时间机器的那条短信要算吧——?」

「发过一条内容是『冈伦是HENTAI』的吧」

「之后在Dmail实验里我朝冈伦的手机发了好几十条,,不过都是没有意义的文字,我想那应该不可能改变过去」

「之后我也发了两条哦。写着在和菲利丝妲比试中获胜的秘技」

「然后还有一条。冈部最开始偶然发送的那条说我死了的短信」

「可是在我的主观里,除了这些还发送了几条」

「写着六合彩中奖号码的来着?琉华酱买了结果没中的那条」

「虽然除了冈部其他人都不知道发送过」

「但那之后我应该给你们看过了。留在我的手机上的收信记录」

「那次真是可惜了呀」

「就是这些了吧——?」

「不。还有。萌郁和琉华子发过Dmail」

「哦,对。不过只有冈部这么说。我,桥田还有真由理都不知道」

「唔——真由喜脑子好像变得一团糟了……」

「我不是说了吗。世界改变前后,记忆能够接续下来的只有我」

「那你说吧,在你的主观里,那IBN5100是什么时候消失的? 刚刚才消失? 可以确定存在于Lab里是到什么时候为止的事?」

「那是——」

将食指按在眉间,在记忆的深渊里寻找。
IBN……IBN5100……。
「记得是……8月3日。记忆里到8月3日为止都的确存在于Lab里」

「不会错吧?」

「呃……希望是」

发生了太多了事,脑子里怎么也找不出清晰的线索。呃,整理一下我得到IBN5100时的情况吧。我得到了“菲利丝是旧式PC厨,了解IBN5100”的情报。然后菲利丝在大约九年前将她所持的IBN5100供奉到了柳林神社。询问了琉华子和琉华爸爸后,我成功地发现了目标物……这件事至少当事者的菲利丝和琉华子应该记得。不记得的话就很奇怪。
打电话问问看吧……。
先从琉华子开始。
「啊,冈部先生,你好」

「那个,昨天让你看到羞人的样子……请,请你忘掉它吧……」

「羞人的样子?」

「cosplay…………」

哦,说那事啊。那只不过是琉华子一个人自己在害羞而已。「先不说这个,我想问问你关于IBN5100的事」

「咦? IB……5000?」

「IBN5100。那是大约九年前寄放到柳林神社的旧式电脑。你知道的吧?」

「…………」
「是、是的」

他记得! 琉华子果然记得啊!「我前不久到神社去找过对吧!? 然后拜托你老爸借给我了。没错吧!?」

「咦……?」
「不会啊……」

「……不对吗?」

「我记忆里似乎没有那样的事……」

怎么会……?这也是过去改变的影响吗?「IBN5100曾在你们神社里是事实吧? 现在还在吗?」

「这个……我不知道。我不是很清楚……」

「你现在在哪? 你老爸在旁边吗?」

「……不在」

「……哦。我明白。突然打电话给你抱歉了」

「啊、嗯。不好意思,不能帮上忙……」

IBN5100曾经就在柳林神社里,这是事实。而琉华子也知道这件事。现在还在不在就需要确认了。
IBN5100会不会可能又“回到”神社去了呢?那巨大的旧式PC长出脚来,自己就快步走回去了?
真荒唐。
但是胶蕉从烤箱里面瞬间移动“回到”了香蕉串上。萌郁也一瞬间从这Lab移动到了别的地方。这样想来,IBN5100发生同样的瞬间移动也十分有可能。看来稍许应该去确认一下。
接下来是菲利丝。顺便一说,我没把自己的手机号告诉菲利丝。她只知道我的邮箱地址。跟菲利丝打电话的话又会被她的暴走癖好卷进去。于是——这样一来,可行的方法只有一个。
「真由理啊,我想和菲利丝取得联系」

「诶~?」
真由理正在吃巧克力奶芯棒。似乎刚才在冰箱里冻了一会儿。
「冈伦也要吃吗——? 很好吃哦~」

仔细一看,红莉栖和桶子也在吃。「真是群悠哉的家伙! Lab里都发生无法解释的现象了」

「有可能一切全是冈部的妄想嘛。而且慌慌张张也无济于事」
这可不是妄想。绝对不是……绝对!
「找范利丝酱有事吗——? 不知她今天上不上班呢——?」
「今天菲利丝妲打工休息」

不愧是桶子。竟然比在同一家店工作的真由理还清楚菲利丝的勤务状况。应该授予这家伙菲利丝的跟踪狂这一称号吧。
「真由理知道她的手机号码吧?试试联系一下」

「嗯。好呀——」
真由理拿出手机,拨出电话。稍微等了一阵,她立刻喜笑颜开。
「啊,是范利丝酱吗? 你好呀喵喵~~ 我是真由喜喵」

「喵、喵……?」
见真由理的语调发生变化,红莉栖莫名其妙地皱起眉头。「休息还打扰你真不好意思呀——那个,冈伦说他有话要跟你说——可以换他来讲吗?」

「咦——? 冈伦就是冈伦呀——」

「……嗯——? 熊阵? 熊阵是谁呀——?」
到底在说什么啊。顺便一说,会认真用天名——也就是凤凰院凶真来称呼我的,就只有菲利丝一个人。尽管这很让人很感激,可我还是不会应付她。
「总之让他接听了哦——」

「来,冈伦」

接过真由理的手机。液晶屏幕上显示着的是明明打工休息头上依然带着猫耳的菲利丝的脸。「是我。凤凰院凶真」

「喵~ 凶真找菲利丝有事可真少见喵」

「有件事不论如何也必须问你」
「你以前向柳林神社供奉了一台旧式PC。这没错吧?」

「喵」

「什么? 喵是什么意思喵?」
不好,连我的尾语也跟着她变得诡异起来。红莉栖笑出声来。看来被她听得一清二楚。
「没错喵,的意思喵。不过IBN5100这个名称是最近才知道的喵」

「什么? 最近才知道是怎么……」

「是桶喵告诉我的喵」

原来如此啊……。不管怎么说,IBN5100曾存在于柳林神社是事实,菲利丝也知道关于它的事。那么IBN5100从Lab消失是在那之后……?不对,既然“我从神社带回Lab”这一事实从红莉栖他们脑子里“消失了”,那么可以想到的可能性有两种。1.我去了神社没有得到IBN5100。现在它还在神社里。2.我到神社去之前就被什么人转移到别的地方去了。为了确认,果然只能到神社去走一躺。
「旧式PC怎么了喵?」

「啊、没……」
对了,菲利丝就是PC厨啊。以防万一,还是打个预防针。「关于IBN5100还有没有别的情报?那超稀有的PC」
「你身为魅力女仆,在这秋叶原有很强大的情报网吧?我想让你利用它寻找现在在秋叶原某处的IBN5100」
只要能找到,就算和在神社找到的不是同一台IBN5100也一点不存在问题。
「唔喵……」

「找是可以找,不过有条件喵」

「条件……?」
这家伙想做交易吗。比预想中难对付嘛。「……你说吧」

「那希望你能现在到菲利丝的家里来喵」

「家里? 你的家在哪?」
慌忙准备了一张纸,记下菲利丝说出地址。「怎么,你也住在秋叶原啊」
这样的话就好办了。从地址来看,那应该离车站不远。
「那我等着你喵~」

我将手机还给真由理,从沙发上站起身。就先去柳林神社再到菲利丝家去吧。
「……怎么?」
我一边走着一边很不爽地说。
「为什么连你们也跟来了?」
真由理和桶子理所当然似的跟在我的后面。而红莉栖则留在Lab了。「因为呀,真由喜还没到范利丝酱的家去玩过嘛」
「一直想去一次看看呢——嘿嘿嘿——~」
「我说,菲利丝妲的隐私之类的问题……怎可能错过呢常考」
或许把菲利丝的跟踪狂带去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很糟糕……算了。如果菲利丝实在不愿意的话,到她家的时候再把他赶走就行。我只要菲利丝能帮忙找IBN5100,别的事根本无所谓。而且,如果现在前往的柳林神社里有IBN5100,那也就不需要去找她了。
到神社找了找,没看到琉华子的影子。刚才接电话的时候是在外面吗。
无奈只好来到修建在社殿旁边的不起眼的社务所,按了铃,琉华爸爸出现了。向他确认IBN5100是不是曾供奉到柳林神社来,他说“记得是”。可找了找却哪儿都没有。“为什么会没有呢。”琉华爸爸最后歪起头露出不解的神情。再问他我以前是不是来问过关于IBN5100寄放在这里的事,结果这事实也从他的记忆力消失了——
到底是什么回事……?离开柳林神社后,前往菲利丝家的路上,我陷入思考。
IBN5100突然消失了。明明几天前都还在Lab里。而且,IBN5100还从柳林神社里消失了。这仿佛是神在嘲笑并捉弄追求着它的我一样。这应该是受到Dmail改变了过去的影响,不会错。可完全无法想象到底是什么起了怎样的影响。
不管怎么说,这样一来就只能依靠菲利丝了。
现在正值周末,秋叶原车站前展示出了非凡的热闹景象。穿着女仆装和水手服的cosplay店员,今天也在卖力地散布着传单。在这热死人的鬼天气里真是辛苦了。「唔……?」
走在路上黑色素不断增长的我,忽然停下脚步。
「怎么了——?」

一个蹲在路边,抱着膝盖咔嚓咔嚓地摆弄着手机的女人出现在视野里。
这样子不管怎么看都是Labmem No.005。啊不,现在她是不是呢?有关萌郁的事从真由理和桶子的记忆里被抽走了那么就是说没有让她加入Labmem了?算了,这种事懒得管了!「这是何等幸运!」
要去问问看指圧师!
我赶紧跑了起来。
「喂,指圧师!」
我叫了叫她,可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点反应也没有。「IBN……IBN……IBN……」
「没有没有没有……为什么没有……为什么哪里都……这城市里真的有吗……莫非已经……?」
「你在听吗,闪光的指压师!」
「……应该……应该就在什么地方……不然就奇怪了……FB说有……」
毫无反应。「桐生萌郁!」
萌郁的喃喃自语一下停止了。
总算抬起头——label.pre_func_start1一点点,盯着我的脚看。
「……冈部君?」
「是你从Lab搬走了IBN5100?」
仿佛感觉背后的真由理和桶子露出茫然的表情,先不管他们。「我不想认为是你干的。毕竟你是同伴。可是你对那PC表现出了异常的执着」
「怎么样? 到底是不是你干的」
「你找到IBN5100了……?」
「找是找到了,可现在不见了」

「不见了……?」
「你别慌张,就算是你干的我也不会把你交给警察。只要你还给我」
「……?」
平时面无表情的萌郁,难得地露出困惑的神情。「你……不知道吗?」
萌郁微微地左右摇头。
然后低下头,高速操作起手机来。
真的……不知道?本以为如果是内部犯萌郁就很可疑……可IBN5100还从柳林神社消失了,这样一来,如果是萌郁的干的,那反而变得不自然。果然还是因为Dmail改变了过去从而产生的影响……?亦或是SERN发起的有组织的行动。
「抱歉,指圧师」

我蹲在萌郁的正面,低了低头。「我怀疑了身为Labmem同伴的你……!」
「实在是糟糕透顶的男人啊。你可以随便打我」
「不过,你至少要相信这一点……我因为生命长期受到“机关”的威胁,变得无法相信任何人了……」
我带着疲倦感自嘲道。「我时时刻刻都疑神疑鬼……不论身边有多少同伴,一直都被包裹在孤独之中……真够滑稽啊……」

「完,完全无视我说的话吗……」

「我说冈伦啊。在秋叶原大街上开始演戏也太扯了吧。热晕头了吗?」

「…………」

萌郁就连我得到了IBN5100都不知道……。看那样子,她自己似乎也没有得到手。IBN5100去向的神秘程度越来越大了。
「之前就觉得——」
「萌郁真漂亮呀——身材也特别好,个子又高——」

「让她穿上cosplay的话,大概会很吸引人目光吧——嘿嘿嘿——」
「……什……么?」

一瞬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我逼近真由理。
「你认识萌郁吗?」
「认识呀——?」
「为什么会认识!?」
抓住她的肩膀摇晃,她的头前后摆动起来。
「嗯~~啊~~?」
「是~冈~伦~带~来~的~呀~?」

「是我……」
「桶子呢? 你记得那个女人吗?」

「和桐生氏之前在Lab打过招呼」
「…………」

之前萌郁发送Dmail之后,真由理,桶子还有红莉栖都表现得根本没有见过萌郁这个人似的。可现在真由理和桶子都知道她。在萌郁的问题上,过去再次重新构成了吗。而这原因从时间上考虑,只可能是琉华子的Dmail。可是琉华子的Dmail的内容是向母亲传达“多吃些蔬菜”。这Dmail怎么才会和Labmem是否认识萌郁联系起来?这也是蝴蝶效应吗……造成结果的原因,完全无法预想。
「那个那个,冈伦。不说别的了,我们现在差不多得到范利丝酱家去了哦。她一定都等不及了——」

对啊。萌郁的事只能以后再仔细思考了。于是我们便开始寻找纸条上写着的住址。
「对了,真由理。菲利丝的真名叫什么?」

「喂,白痴,冈伦你说啥啊。菲利丝妲的真名就是菲利斯·喵喵嘛。仅此而已嘛」
「别逃避现实了,桶子。菲利丝·喵喵只不过是她的花名罢了」

「哇哇,太枣糕了……你为什么要破坏纯真男人们的梦想啊」
居然抱怨起来了。懒得理他。
「行了,真由理,她叫什么?你不知道吗?」

「这个嘛,真由理可不可以说出来呢?」
「她没有特别让你保密吧?而且马上到了她家我们自然会知道」

「啊、对啊——说的也是呢——」

「不过,要对其他人保密哟——? 比如说对到女仆皇后喵喵来的主人们」
我点了点头。
「那个,范利丝酱的真名叫秋叶留未穂哟——」

「啊——啊——听不见——」
桶子用双手堵住耳朵,啊啊地叫。「秋叶吗……」
真是个适合秋叶原的名字啊。
之后我们找到的,是UPX旁边的高层公寓。
「哇啊啊……好——厉害……」

「我说……真的假的?」

「竟然是……超高级公寓……?」

我惊愕得愣住了,在原地呆站了一会儿。
而且根据刚才菲利丝电话里说的,她好像住在这公寓的最高层……
「听错地址了吗……?」

不,我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莫非菲利丝已经落入“机关”手里了!?」

我迅速向四周张望。
在肉眼可以确认的范围内,没有发现类似怪人的身影。
「看来她是被可疑的黑衣人命令,要把我叫到网中央然后一网打尽吧!?」

「妄想你好妄想再见。你讲得比说书的还好听」

「我看应该是那个菲利丝妲的真面目其实是超级大款的大小姐之类,超萌的展开吧?」

「你才妄想再见呢」

「总之进去看看吧——」

在自动锁处呼叫最高层的房间号码后,传出一个接近老年的男人的音声。让我意外的是,自报姓名是凤凰院凶真后,他干脆地就让我们进去了。
尽管陷阱的预感越来越强,但已经无法回头了。
将我们引向房间里的是门铃里出现的半老男人。
他是一个身上包裹着燕尾服的银发绅士。
「真、真格的管家……」

正如真由理所说,完全一副管家的风貌,实际上也的确就是一名管家。
「大小姐。凤凰院凶真和他的朋友到了」

管家向房间里报告道。
菲利丝站在可以一览秋叶原全景的巨大窗户前。
「黑木,谢谢喵」

平时只看到她穿女仆装,穿便服的样子看起来挺新鲜。
可是为何在个人时间里她还是要装备猫耳?
很想问。想提问得不得了。
但强行忍住了。
如果我真那么问,反正菲利丝也会认真的主张“猫耳是菲利丝与生俱来的”这之类的吧。
「喵喵? 真由喜和桶喵也来了喵?」

看见我身后的真由理和桶子,菲利丝眨了眨眼睛。
「范利丝酱,你好呀喵喵~」

「哦哦、菲利丝的便服姿态什么的……可爱死了……!」

为了让鼻息急促的桶子闭上嘴,我用手肘击了他一下。
「真由理和桶子是自己跟来的。你觉得困扰我就让他们回去」

「没关系喵。各位,欢迎你们到来喵~」

「我说你在自己家里那尾语也不改吗?」

「你说什么喵?」

「你要装傻到底吗、秋叶留未穂」

「菲利丝就是菲利丝喵」

麻烦死了,就当是这么回事吧。
「话说你这家是什么回事。竟然是秋叶原一等地的超高级公寓」

我再次环顾房间内部。
装潢和装饰品给人的印象似乎都经过斟酌。
尽管有种富豪的气氛,却并不给人不适的感觉。
说起来倒是有些像样板房。
之所以感觉不到生活的痕迹,大概是那位管家,或者是真格的女仆——既然有管家,那么也就该有女仆——平时一直在做打扫吧。
这时才注意到,管家不知不觉间就不见了。
竟然不出一点动静就离开,简直是管家的模范形象啊。
「菲利丝……你究竟是什么人?」

「不是说了菲利丝就是菲利丝喵」

菲利丝悠然自得地说。
「别装傻了。你不好好说明我就告辞了!」

「这架子摆得何其之大……我不是应该来找菲利丝有事相求的咩……?」

「唔喵……那稍微具体一点说明的话……」

「这附近的土地本来是我们家的喵」

「哈?」

她刚刚说什么……?
“这附近的土地本来是我们家的”……?
「哦——所以才姓秋叶呀——」

真由理的话让我恍然大悟。
「秋叶这个姓氏……难道说是秋叶原历代大地主的名字——!?」

菲利丝有些得意地点了点头。
那么倒是可以理解她为什么会是大富豪的大小姐,并且住在这种高级公寓了。
「顺便一说,菲利丝对秋叶原的都市开发计划也有相当的发言权喵」

菲利丝轻轻扭腰,做出猫洗脸一样的动作。
「请求秋叶原各个商店积极导入萌文化的,不是别人,正是菲利丝喵」

「哇——好厉害呀——」

「菲利丝从小时候开始就在出席那种会议喵」

也就是说,现在的秋叶原是因为这猫娘的兴趣而变得如此混沌化的吗。
菲利丝头顶青天啊……!
「不过不过,希望你们将这些事保密喵」
忽然菲利丝的脸上仿佛露出了阴郁。「为什么?」

「你想知道喵?」
菲利丝靠到我面前。其表情充满妖媚的色彩。
「那是因为——」
菲利丝冰冷的手指轻轻地摸了摸我的脸。面对被迷住的我,菲利丝她——
得意地笑了起来。
「菲利丝就是菲利斯喵——~」
可恶,这猫娘竟然耍我……!
「总之就是这样,希望大家一如既往地作为菲利丝LOVE的超级粉丝来面对我喵☆」

看见菲利丝卖萌,不知为何桶子摆出了胜利姿势。「会的会的,一定全力以赴!」
「真由喜呢,也是范利丝酱的FAN哦~范利丝酱的女仆魂非常厉害嘛。让人憧憬呀——」
桶子和真由理似乎都陶醉在其中,可我有异议。
「我可不是什么菲利丝LOVE!」

直直地指着菲利丝的鼻尖。「你不要太得意了,菲利丝·喵喵。不然当心你这高级公寓染上血色哦」
「我知道你专门把我叫到家里来,向我显摆你如何土豪,想在和我的交涉中从精神上占据优势。这是徒劳的」
「因为我可是狂气的科学狂人,凤凰院凶真!」

「根、根本不算理由……」
哼,赢定了吧。这下菲利丝就会吓得直发抖并请求我饶恕了吧。
——我正想着,可她却反而眼里发光地看着我。「啊喵~~ 始终贯彻自己的人好棒喵~」

「什……么……?」
我也想说。“什……么……?”
本打算威胁她没想到反而让她高兴起来了。
好吧,菲利丝这家伙是抖M吗……!
「老实说是不太想提起菲利丝的这些事喵」

「至今遇见过不少人,但每次说出“秋叶的接班人”这一身份,他们都不把菲利丝当菲利丝看了喵」

「希望能将菲利丝和秋叶留未穂分开对待喵」

「还用得着说分开对待吗,你不是已经确立了“菲利丝·喵喵”这一身份了吗」

「喵?」

「这一点我完全同意哦,冈伦!只要说喵语带猫耳,那就是菲利丝妲!」

「也就是说,是你过度在意这个问题了,菲利丝」

「是喵……」

「你自我意识过剩了。对我来说你不管走到哪都只是一个“难缠”的猫耳女仆!」

「喵哈哈。谢谢喵、凶真」

我说了什么让她值得感谢的话了?
不,估计是我做人的气量之大让菲利丝叹服了吧。唔~哈哈哈!
好了,闲话也说完了,差不多进入正题吧。
「好了,菲利丝,让你寻找IBN5100的交换条件到底是什么?」
「……好好斟酌了再提条件吧」
「我的右手……一旦解放了就会破坏掉各种东西,什么也不剩下……先告诉你吧」

「没关系喵」
菲利丝指着自己头上的猫耳。「这猫耳具备能将各种能力完全无效化的能力——『喵 喵 Clear——』喵」

「凶真的力量暴走的话,菲利丝一定会制止住的喵」
「…………」
果然不该跟菲利丝说这类话题啊……。菲利丝的真正可怕之处可以说就在,她能将别人的话夺过去再覆盖上自己的“设定”,也就是『Dubbing 10』的能力。顺便一说『Dubbing 10』是我命名的。10这个数字并没有特别的意义。
「好了好了,那就发表出来喵」
「菲利丝要提的条件是——」

菲利丝咯咯地笑了起来。但是我发觉了。她的眼神没有笑。
「希望能使用时间机器喵」
原来如此……。隐隐约约预感到了。「昨天在女仆皇后喵喵凶真你们说过了,你们正在开发时间机器对喵?」
「没错。我们已经成功做到了人类历史上首次时间机器实验」

「都说人类历史上首次是SERN啦……」

「不过你别搞错了」
「说是时间机器,可并没有那把抽屉口当做入口的蓝色大猫专用的四叠半榻榻米大小的时间机器那么万能」
「我们成功做到的是,向过去某人的手机发送18个文字长度的短信。」
「不过,仅仅如此也是诺贝尔物理学奖等级的,那是改写人类历史的超级无敌发明」

「可以给过去的某人发短信?这非常了不起喵! 务必要让菲利丝用用喵!」
菲利丝露出开心的笑脸,在原地雀跃不止。「时间机器是我们Lab的最重要机密事项。如果你无论如何都想使用,那就必须成为Labmem哦」

「Labmem? 那是什么喵?」

「那个那个,就是说要成为我们社团的同伴哟~范利丝酱如果能加入,真由喜会非常高兴的呀~」

「右同!」

「而且是非!常!欢!迎!」

「请求你务必加入!」
「要怎么样才能成为Labmem喵?」
「不存在契约书。需要的只是……没错,契约者之间的血之盟约」

「血之……盟约……!」

窗户明明关得很紧,却有一阵风吹来。那是空调的风。可当回过神来才发现窗外的天空已经乌云密布。在我的脑内天空发出“轰隆隆隆……”的沉吟声。「汝,菲利丝·喵喵啊。若渴望服从自古由超古代语传承的法典,加入Labmem的话——」
「则需将发誓将汝之肉,汝之骨,汝之血奉献给天之杯,接受名为盟约的洗礼」
「那么古代之神即会做出回应,并授予汝Labmem Number」
「完全不知道在讲啥米……」

「啊哇哇——怎么办呀,真由喜没有喝过什么血之名药还是良药呀~也就是说真由喜不是Labmem吗……」

「真由氏,不用失落哦。这是冈伦平时的老毛病」

「哦——是平时的老毛病就没办法了呀~ 不过太好了——」

「我明白喵。接受血之盟约喵……」

菲利丝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她握起放在桌上的一把小刀——不知怎的就放在手腕上迅速地横着一划。「——!?」

「不要!」

「不,那是裁纸刀吧?」

「喵哈哈~ 桶喵说对了喵~」

咕,居然吓唬我……!我干咳了一声,稳住脚跟。「那么菲利丝,我认定你为Labmem No.007」

「是喵。这样就可以使用时间机器了喵?」
「嗯。是这么回事。不过一切不可外传。背叛就只有死路一条。你记住这就是我们Lab的铁则」

「原来是这样呀——」

「都说这是冈伦现在突发奇想出来的啦」
「谢谢你喵,凶真!」

菲利丝上前来抱住我的头。非常甜美的气息在我鼻尖打转。而且好柔软……
「喂,冈伦,你这家伙——! 我明明也参与了电话烤箱的制造——!」

「是喵? 那也给桶喵一个!」

菲利丝向桶子扑去。
「冈伦冈伦,范利丝酱这么高兴,实在太好了呢~」
「咕咕咕……真由理,实在太天真了」

「诶?」

我拿出手机放在耳边。「……是我。……嗯,菲利丝完全中了我的计。她也不过是个17岁的小丫头」
「那个猫娘虽然想通过与我的交换条件去满足她想要使用“人类的梦想”“禁忌之果实”的时间机器——」
「可却没发觉正被我凤凰院凶真玩弄于股掌之间」
「……哼,你问我接受猫娘条件的原因?那还用得着说吗?那即是——」
这时我歪着嘴唇笑起来。或许这个瞬间我的虎牙闪出了怪异的光芒。……虽然我并没有虎牙。「那个猫娘将变成试验品」
「……什么?恶毒?说得真难听啊。不过你也不算说错了吧。咕咕咕」
「……?」

Dmail至今为止还没取得正式的实验数据。红莉栖拒绝当实验对象,而真由喜和桶子却因为白痴的理由不能好好使用。虽说萌郁和琉华子毅然献身,但我希望得到更多的数据。因此才会有这场交易。实验数据和IBN5100。这两样我都将从菲利丝身上取得。简直是一箭双雕!我完全从失去IBN5100的打击中振作了起来。
「……嗯。换句话说,菲利丝是想利用我们——」
「其实反而是陷入了飞蛾扑火的状态。呼~哈哈哈!」
「……那么按照计划开始下一实验。一切都是命运石之门的选择。El Psy Congroo」

我一收起手机,有人就从背后用手指戳我的肩膀。然后紧接着朝我耳朵吹气。「唔哇!?」

「你刚刚在和谁打电话喵?」
菲利丝结束了对桶子的杀必死后,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站到我的身后来了。看来完全都被她听见了。
「你发现得太晚了,菲利丝·喵喵」
「血的盟约已经成立。一旦破除契约,你本人必会遭受破灭」
「你已经无处可逃了」

「OK喵。那时间机器在什么地方喵?」
真够性急的……。
「时间机器——准确地说是电话烤箱(暂定),它在我们Lab里」

这一次就应用一下电话烤箱(暂定)本来的用法吧。换句话说就是远距离操作。
红莉栖留在Lab看门了。让那助手来设定电话烤箱(暂定)吧。
问了问菲利丝要发送到哪个邮箱,她回答说是10年前爸爸的。我将那邮箱记在纸条上。发送目标是10年前,2000年的10月8日。她无论如何也要发送到那一天的上午8点,于是利用网络计算了闰年等条件,得出结果是86168小时。
「呃,也就是说必须要运转8万6千秒才行吗——?」

「电话烤箱会不会累着呀——?」
「不,实际上不会运转那么多秒」
经过以前的实验,这方面的问题已经很有了解了。「在发生放电现象的时候发出去,就会发送到过去」
「因此再由于蝴蝶效应,剩下的时间应该会被取消掉」
按照至今为止的情况,“发送了Dmail”这一事实会消失不见,仅仅剩下接收方收到的Dmail。好了,给红莉栖打电话吧。
「Hello——」

「是我。报告你那边的情况。」

「…………」

「那个女人……! 居然挂了!」

「当然会挂了。能够对应冈伦那打电话的方式的人,大概就只有我和真由氏了吧?」

再打一次……!
「Hello——」

「我是凤凰院凶真。别一句话都不说就挂了」

「怎么,是冈部。我还以为是骚扰电话呢」

「你那会显示是我的号码吧!?」

「突然说起莫名其妙的话,我害怕得挂掉了」

「这也就是说,你对我,凤凰院凶真的狂气感觉到了恐惧么。那就没办法——」

「那家伙又挂了! 她又挂了!」

「要说几次你才明白啊,只有我和真由氏才具备应对冈伦电话的技能……」

我不爽地按下重播。
「Hello——」

「我是冈部伦太郎,麻烦你稍微设定一下电话烤箱(暂定)」

「你一开始这么说不就好了」
「呃——不过要使用电话烤箱么?我可不想被显像管工房的店长骂」

「这是为了珍贵的实验。你被显像管先生骂一顿。仅仅这一点牺牲就可以见证时间机器这一人类梦想的实现啊!」

「你真是有够随便的」
「说吧? 要怎么设定?」

我将记录下来的菲利丝爸爸的邮箱地址告诉她。然后又让她做好定时设定。
「好了,输入了哦」

「好,辛苦你了。稍微等等」

我面向菲利丝。「要发送的文章写好没?」
已经把电话烤箱(暂定)专用手机的邮箱地址告诉菲利丝了。
面对我的提问,菲利丝点了点头。「什么样的内容? 是要改变过去的内容吧?」

「那,那是……」
怎么? 平时轻飘飘的态度不知道跑哪去了……。
「很、很羞人喵! 是企业秘密喵!」
「秘密!? 开什么玩笑,这是实验! 不把内容公开怎么验证情报啊!」

「你说什么喵! 这不是实验,是交换条件喵! 菲利丝不是为了实验,而是为自己而使用时间机器喵!」
「太卑鄙了!」

「关于冈伦也没资格说别人的问题」
咕、可恶的桶子,要站在菲利丝那边吗!这个怕女人的超级厨客!菲利丝用身体挡住手机。看来到底是不会让我们看。实验应该暂时中止吗……!?
「喂,冈伦。要让我等到什么时候?」

电话的那边传来红莉栖不耐烦的声音。可恶,别那么着急啊!
「冈伦、那个,一定是隐私的内容啦,我觉得不要追究比较好——」
什、什么……连真由理也要替菲利丝说话吗……说来萌郁那次这家伙也是这样。「唔唔……」
形势很不妙……本以为这下菲利丝就是我的掌中之物了,可现在被困在五指山上的却是我啊!
「冈部——? 你没反应我就挂了哦——?」

「等、等等……! 我知道了。启动……电话烤箱(暂定)……」
可恶,本大爷竟然会屈服于这个猫娘!
「放电现象开始了」

听到红莉栖的报告后,我朝菲利丝点了点头。
菲利丝将手机的发送键——
「我按,喵!」

「…………」
晕眩感渐渐退去。呼吸也变得顺畅起来。
那么,世界啊,将改变后的姿态呈现在我面前吧……!不过,最后也没弄清菲利丝发送了什么样的短信。我仍然在菲利丝家。身边就是那扇能俯瞰秋叶原全景的窗户。我回头看向房间内。
「那么翻卡!」

「啊哇哇—,又是病毒卡?」

「进攻还不够犀利喵~」

「哈唔—……被拿走三张连携卡了吧? 拿到三张病毒卡了吧?」

「真由喜已经穷途末路了……」

这群家伙在干什么啊。三个人围着桌子坐成一圈,正在热火朝天的干着什么。菲利丝和真由理一喜一忧。
「不是还有终结卡咩。下回合可以准备一发逆转哦,你可以的。」

「喵哈哈~~ 事到如今是不会给你逆转的机会的喵。现在菲利丝要使用终结卡『病毒检验者』。」

「好啦,真由喜剩下的病毒卡是哪张喵~?」

「啊呜~」

「真不是盖的,菲利丝妲」

「那、那个、能不能让一步……呃,如果可以希望能让两三步喵,行不行喵?」

「喵哈~ 就算你模仿菲利丝也不行喵~」

「怎么这样呀~」

真由理把双手放在眼睛边装哭。
似乎正在对战雷net Access Battlers。
「…………」

能保留Dmail发送前的记忆的人,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一个。
毫无疑问,“Reading Steiner”发动了。
也就是说,菲利丝的Dmail引起了世界的改变。
所以就在刚才还在讨论发送Dmail的事的那三个人才会突然悠闲的玩起卡片游戏。
而“菲利丝发送了Dmail”这个事实也从他们的记忆里消失了。
恐怕那条Dmail的发信记录也已经从菲利丝的手机里蒸发了。
就算去问菲利丝发送了什么样的短信,她也只会一脸茫然。因为发送Dmail的事实已经不存在了。
唯一的痕迹存在于Dmail的发送对象——也就是十年前的菲利丝爸爸的手机上。不过十年前收到的短信,恐怕早就被删了。所以这条路也被堵死了。
因此,世界的变化只能靠我自己去找出来。
好了,大家来找茬开始了——
「哈唔~果然范利丝酱就是强呀—」

「开始的时候真由喜也不错喵。有潜质喵。」
「可是,就算是自由比赛,卫冕冠军也决不能输!」

「而且和爸爸说好了这次大会一定会获胜的喵!直到那一天为止都不能输喵!」

「爸爸?」
菲利丝开心的点头道。
「爸爸说如果菲利丝获胜了,就算他在工作中也一定会抽出时间来祝贺的喵!」

「我也想为菲利丝祝贺,那天晚上你有空吗?」

「晚上要和爸爸两个人吃晚餐喵。」

「是、是吗……」

「那个那个,决赛的时候Lab的成员都会去加油的哦—。」

「谢谢喵—~」

「决赛的对手似乎是叫『病毒袭击者』的组合来着?」
「是个舆论从没关注过的组合。没想到居然打败了菲利丝的宿敌『Idiyona』啊。」

「菲利丝妲和『Idiyona』的对决每次都神的要死,这次本来也很期待的。」

「我完全不看其他雷neter的比赛,『Viral Attackers』有那么强喵?」

「不是菲利丝妲的对手啦。菲利丝妲最强!菲利丝妲是神!」

「喵唔~~ 你这么称赞我我可是会不好意思的喵。」
「…………」

我听着这3人的对话,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恶心”感。
觉得很奇怪。
我的直觉这样告诉我。反复思考着他们刚才的对话,我终于发现哪里奇怪了。菲利丝说过她从没有参加过雷net交流狂欢的官方比赛。然而,刚才他们却说什么“决赛”。既然要参加决赛,就是说已经参加了半决赛并胜出了。那么菲利丝改变过去就是为了参加雷net大赛吗?发送对象是父亲的话,是因为原本父亲太严厉了不让她参赛吗……原来如此。这倒是很有可能。不过这需要用到Dmail吗?菲利丝现在才17岁,从现在开始参加也一点不算晚啊。当然,如果雷net的大赛有年龄限制的话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还是说,因为每个人的价值观不同?
这时候有人敲门。
门半开着,一个老年男性出现了。
不是那个管家。
「抱歉,留未穂,可以稍微打扰下吗?」

「啊,爸爸。」

菲利丝立刻站起身,走出了房间。
「咕哇,菲利丝妲的父亲大人吗……不去打个招呼不太好吧?」

「范利丝酱的爸爸是社长对吧?真了不起呀—。」

「…………」

菲利丝很快就回来了。然后很抱歉似的向我们合掌作揖。「对不起喵! 菲利丝必须要和爸爸出门去了喵。」

「那,我们也告辞了吧~」

「咦? 菲利丝妲,和我的比试呢? 要手把手向我详解雷net的约定呢?」

「我可不记得有那样的约定喵?」

「嗯,说的没错,我只是说说而已……」

「桶子君,不可以给范利丝酱制造麻烦哟。」

「好了,冈伦也回去了吧?」
「啊。」

「说起来凶真格外安静喵。出什么事了喵?」
「没。被俯瞰秋叶原的感觉吸引了而已。」

「不愧是冈伦……莫名其妙……」

与菲利丝一同走到大门口,她爸爸和管家前来送行。那位优雅的父亲叫我们“以后再来玩”。
菲利丝的爸爸是个好人啊。没有一般有钱人那种臭屁的感觉。虽然已是夕阳西下,但秋叶原车站前人依然很多。外国人的身影也不时可见。秋叶原在世界上不乏盛名,经常有人从国外专程来购买家电和萌物。话说这天还真热啊。光是在路上走就开始浑身流汗了。菲利丝家开着空调,非常舒服。很想在Lab里也装一个空调,可惜没那么多钱。
既然如此不如找个地方吃顿饭吧。
我这样想着,回头看向身后的桶子和真由理——
真由理不见了。
「唔……? 真由理去哪了?」

「嗯? 咦? 这么一说她不见了。」

星屑握手又发动了吗?
我环顾四周。
看到了正在缓步向车站走去的真由理的背影。
已经隔了约有50米左右了。
我慌忙追上去。
「真由理,你去哪!?」

「啊,冈伦—。那个那个,真由喜要回家了,不过中途想到中野去转转。」

「要回家怎么不说一声?」

「嘿嘿。对不起呀。不过呢,想着必须到中野去,脑子里就装不下别的事了。」

「真由氏拥有隐藏气息消失不见的异常能力啊。」

真由理经常会这样。
总会什么也不说就晃悠悠的不知去了什么地方。
而且正如桶子所说,其他人不是刻意注意的话是不会发现的。
所以我们总是会产生她突然从哪里消失了的错觉。
这是真由理的与星屑握手并驾齐驱能力——沉默的直归。实在是个很麻烦的能力。
「说起来你去中野干什么?」

「那个呀,昨天『哀Sword』的同人志发售啦—。」

「工口?」
「不是。不过呢,绘师是“甲贺弓”老师哟。真由喜久违地想认真起来了呢—。」

「哦,甲贺弓啊。去年的高达的角色设定对吧?」

「嗯。对呀—。」
「帮我也买一份吧。」

「知道啦—~」
「喂喂,你们在说什么啊。要买同人志去前面的『虎之穴』不就好了。」

听了我的话,桶子和真由理露出一脸茫然。「前面是指哪里啊—?」
「这,前面就是前面啊。那边——」

我向前面指着——那里没有『虎之穴』。「咦……?」

我揉了揉眼睛。然后再次向那边看去。我还以为自己漏看了。可是却仍然找不到。不但如此——连紧挨着『虎之穴』的『animate』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两家电器商店。而且还是叫做『第一家电』和『T——2ONE minami本店』的陌生的电器店。
啊,慢着……记得以前听显像管先生说过,秋叶原有包括很多电器商店。不过后来许多商店陆续关门了。里面似乎就包括『第一家电』和『T——2ONEminami』……
「『虎之穴』和『animate』到哪里去了!?」

「难道你在开玩笑吗?」
「哈?」
「秋叶原没有『虎之穴』,也没有『animate』哟—? 所以真由喜才要到中野去买同人志。」
「……没有?怎么回事!? 直到昨天不还就在那里吗!?」
今天呢?去菲利丝家的时候,虽然没有特别注意……
「都说没有了。秋叶原怎么可能会有那种萌系商店。说起萌之圣地就是中野了嘛,常考。」
「秋叶原不是世界的萌之圣地吗?」

「你热晕了吗,冈伦?秋叶原是电子商业街。要是开起萌系商店,那群厨可就不只是暴动那么简单了。」

对话连接不上。这种感觉……就是这种感觉……!我焦躁起来。过去被改变了。头脑中的某个角落已经察觉到了。
但是我还是忍不住想确定一下。「『mandarake』呢?」
「没有哟。」
「『akibaoo~』呢!?」

「那个倒是到处都有。」
「我是说有卖同人志的『akibaoo~koku』!」
「那是啥?」

「『akibaoo~』卖同人志的吗—?」

「这是不可能的啦。」
「『Gamers』呢!? 还有『Lammtarra』!?」

两人摇摇头。「『Melonbooks』呢!? 『Asobitcity』呢!?」
他们俩困惑的看着我。也就是说——我吞了吞口水。
终于理解了。尽管这很脱离现实,但我终究还是理解了。「环绕这座城市的混沌……变稀薄了……」
以萌系宅为对象贩卖动画、漫画和工口游戏的商店从秋叶原的街道消失得一干二净——
作为最后的挣扎,我跑向平时经常去的那个地方。『女仆皇后喵喵』。真由理和菲利丝打工的地方,我和桶子熟悉的女仆咖啡店。然而,当我赶到那里时,却如同受到了致命一击一般,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没有——」
没有了。不仅萌系商店,连女仆咖啡店也消失了。恐怕不只是女仆皇后喵喵,其他女仆咖啡店和有cosplay的店也都消失了。
「真由理,你是在女仆皇后喵喵打工吧?」

「女仆皇后喵喵? 那是什么呀—? 一种土豆吗?」
「是『MayQueen + 喵』!」

又问了问桶子,可他也一无所知。
「真由喜是在『Lemoine』打工哟?」
「Lemoine? 是女仆咖啡店吗?」
「不是,是普通的咖啡店。」
「……秋叶原一家女仆咖啡店也没有吗?」

「有才怪。会来秋叶原的人都很反感萌系商品,就算开也不会有人光顾的。」
「…………」

已经可以确定了。这恐怕是菲利丝刚才发送的那条Dmail带来的影响。红莉栖所说的“蝴蝶效应”。
菲利丝说她从小时候开始就经常参加秋叶原都市开发计划的相关会议。而且因为她的意见被采纳,秋叶原才会出现大量的萌系商店。将直接或间接否定那些意见的内容用Dmail发送到2000年的话,世界就会向着没有这些店的秋叶原所在的世界线进行重组……大概就是这样吧。一条Dmail竟然改变了一个城市十年多的历史。根据我们的意愿——准确的说是根据菲利丝的意愿来改变城市的面貌,这真的没问题吗?我心里产生了类似罪恶感的感情,不过现在只有我记得以前的秋叶原,因此没人会责怪我。既然已经发生,就没办法了。我只能这么想。
不过菲利丝那家伙到底发送了些什么啊……?
次日天亮后,我从Lab里出来,在街上漫无目的的散步。
菲利丝的短信造成的结果算是大体上明白了。虽然混沌的成分减少了,但总体来说秋叶原还是秋叶原。
电器商店依然存在,而且还更多了。
那些店里一如既往的传出人行道上都能听得到的叫卖声和“主题曲”。
家电宅和PC狂热分子,甚至连开朗的外国人都走在大街上——他们的眼中充满了宁静的热情。
虽然没有了在大街中间散发传单的女仆们和年轻的女性顾客——也就是腐女们,但本质上依旧是一个属于宅的城市。
这让我稍感安心。
顺便一说,昨晚真由理告诉了我没有女仆皇后喵喵的这个世界我和菲利丝是怎么认识的。
我和真由理陪着桶子参加由池袋的一个玩具店举办的雷netAB的小比赛,可桶子突然腹痛退场,只好由我和真由理乱入参战。
当时的对手就是菲利丝。
我们两个外行人的组合理所当然的惨败,但菲利丝貌似很亲切地把雷netAB的玩法教给了我们。
那之后真由理和菲利丝就亲近起来,渐渐的就成了朋友。
尽管过去发生了大幅度的改变,可是从结果上来看却没有任何变化,这不由得让我叹服。
说不定命运女神真的存在。
哦,有短信。
「这是……什么……?」
骚扰短信? 垃圾邮件?为什么是红色的果冻? 在看着是指什么? 看着我?
我一瞬间陷入了混乱。
不禁左顾右看。身上本能的泛起鸡皮疙瘩。感觉到某种险恶的气息。
「是“机关”吗……还是SERN……?」

如果真的是那样——
那么这就是威胁信息……!?
心跳猛然加速。不好了。不好了。不好了。该怎么办?应该找人商量商量吗?要找谁? 找人商量就会把对方卷进来。反正是恶作剧。别放在心上。可如果是真的呢?如果和我预想一样黑衣人出现了怎么办?
会被抹杀。我、我们都会被抹杀掉。报警?不,没用的。单凭这种短信他们不会相信。怎么办?该怎么做?要怎么做——
头脑中各种想法在打转。感觉周围的人都是敌人。我不由得逃进了人群中。
我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回到了Lab。就暂时把那条短信当做恶作剧,扔到脑后去吧。
一大早——其实已经是中午了——Lab里就聚集了三名女高中生。Labmem Number 002、004还有006。真由理、红莉栖和琉华子。我努力让自己的表情不那么僵硬,向她们搭话。「虽说现在是盂兰盆节的周日,可你们也未免太清闲了啊,Labmem Girls。」

「啊,冈部先生。打扰了。」

「冈伦,早上好—~」
两个清纯可爱的女高中生笑着挥着小手向我问好。这在某种意义上是个幸福的场景。尽管其中一人是“看上去是女高中生的男高中生”。而助手则仅仅是无趣的瞥了我一眼就立刻低头继续看书了。她这态度也让幸福感化为泡影。「你们在干什么?」

真由理和琉华子并肩坐在沙发上,一起看着一本什么书。我看了一眼,似乎是cosplay的写真集。「昨天呢,不是去中野买同人志了吗? 那时候找到了一本非常可爱的莱雅的同人写真集。」
「所以就忍不住买了~」

「你看,琉华酱。这里,Blood Tube的赛德纳科斯哟。做工很精细呀。很可爱吧。」
「啊,真的。」
原来如此。她在用写真集“调教”琉华子啊。真由理被琉华子拒绝了这么多次却依然不死心,还真是精神可嘉。可是琉华子也津津有味地看着,说不定他对cosplay本身还是有兴趣的。只不过“在别人面前穿很害羞”。「呐呐,克里丝酱也看看吧~会感动的哦。」
「不用了。」
似乎只有红莉栖对那同人写真集没什么兴趣。所以冷淡的拒绝了真由理的邀请。她正在看一本看似有些深奥的外文书。可恶,竟然装知识分子。难得真由理招呼她,就算不愿意也不至于用那种语气吧。不过真由理似乎不怎么在意,所以我也就没开口。「哇,从这一页开始是泳装。好厉害。暴露程度真高呀。身材也很好,就跟性感偶像似的。」
「真叫人憧憬呢……」
「你憧憬吗? 泳装?」
「因为我……身材没这么好……」
「可是呀可是呀,有很多同学对琉华酱虎视眈眈哦。」
喂喂,真由理啊……你到底在说什么呀。这种口气不就跟桶子一样了吗。「那个呀,贫乳就是正义。所以呀,就算没有胸部也可以充满自信的哦。」
「咳咳咳!」
正在喝咖啡的红莉栖被狠狠地呛到了。我理解你的心情。如果我在喝Dr.Pepper一定也会喷出来。而且这话由拥有跟身高不成比例的超级“凶”器的真由理说出,真是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对了,CM过后一起去海边玩吧—。难得的暑假,可真由喜为了制作cos还没有出去玩过。」

「呐呐,冈伦,克里丝酱,好不好嘛? Labmem一起去海边?」

「咦……? Labmem一起……?」

「我不去。再过一阵子就得回美国了,我还没有整理行李。所以没空。」

「既然还能悠闲的在Lab读书,我看你的时间相当充裕啊。」

「…………」
红莉栖啪地一声合上书,盯着我讽刺地笑了。
「那我就明说吧。谁要跟两个HENTAI一起去海水浴啊。」

「如果只有女孩子的话,我就很愿意参加~」
「哼,你就老实交代了吧,克里斯蒂娜。“不想让男生看到我臀部的蒙古斑,所以不能一起去——」

「你的臀部才有蒙古斑呢!」
「而且你说只限女孩子的话,那这位琉华子不是也不行吗?」

「什么啊,你这什么意思?」
「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吧,琉华子可是百分之百的男人!」

我揭露真相的一句话——让周围的气氛瞬间凝固。怎么……?这反应好像很奇怪。
「你太差劲了。居然说一个女孩子是男的。」

「就是呀。冈伦,真由喜不喜欢你说这种话哦……」
「…………」
不仅红莉栖,连真由理也来责备我。而琉华子的脸色则变得很难看。她低下头,肩膀开始颤抖。莫非在哭……?平时他虽然会垂头丧气的说“就是啊,我是个男生……而且穿泳衣也很不好意思……”,但还不至于哭起来啊……「克里斯蒂娜,我知道你不想正视现实。谁让身为男人的琉华子比许多女人都更惹人怜爱——」

「冈部!」
红莉栖的神情变得更加险恶。
「你给我取诡异的绰号还可以当做玩笑就那么算了——啊不,其实也不能就那么算了。」
「可你现在说的话可不能随便开玩笑。」

「本以为你不是那种会出口伤人的家伙,看来我错了。你真是差劲透顶。」
「咦……?」
怎么? 为什么突然充满了火药味?
「你快道歉。现在马上向漆原道歉。」
「不不,有什么可道歉的,我不过是说出了真相——」
「没关系。」

琉华子用有气无力的声音轻轻嘟囔着,从沙发上站起身。依然埋着头。「冈部先生……原来是这样看待我的呢……」
「慢着慢着慢着! 什么这样那样啊,琉华子,你就是男人吧!?还是说连你也开始逃避现实了!?」

「是你在逃避现实才对吧!」

「就是呀—。琉华酱明明是女孩子,冈伦真过分。」
「我说真由理啊,你对琉华子的称呼怎么突然从“琉华君”变成“琉华酱”了?」
「冈部,你要闹到什么时候!?她是女孩子!」
真由理也连连点头。咦?啊?这群家伙到底是……?集体恶作剧?「我……回去了……!」

琉华子从我的身边走过,想要离开Lab。我从后面拉住了他的手。「慢着琉华子! 别捉弄我了! 你是真真正正地男人!因为你这里——」

我从身后搂住琉华子纤细的身体。想用力去抓他两腿间的“小弟”——
却没抓到。「哦……?」
「啊……」
「你……」
「啊哇哇……」

「哦哦哦? 咦? 怎么? 为什么?」
继续在两腿间搜索。「唔、啊、不、不要……冈部先生,请你……别这样……」
没有,真没有。应该有才对啊。因为这家伙是男——这是,我的头脑中仿佛有一道电流穿过。莫非——哦,这样啊。是这么回事啊……!
「琉华子,你……」
那时候本以为失败了的Dmail——成功了吗……!「你是女的吗!?」

「从一开始就这么跟你说了—!」

脑门被狠狠的砸了一下。是红莉栖的那本厚厚的外文书。
「呜呜……呜……呜……」
琉华子哭了。真由理担心地抚摸着她的后背。
红莉栖叉着腰站在我面前,用冰冷的目光蔑视着我。刚刚到来的桶子在房间的角落强忍着笑。我想说他太不严肃了,可没说出口。因为如果不知道来龙去脉,看到刚才的情况,100个人中肯定会有100个人这么认为:“变态男大学生被正义女高中生要求正坐的画面”。而且这种认识还不能算错……脑门还隐隐作痛。我那需要国家紧急庇护的精密神经元,恐怕被红莉栖这一下消灭了一亿多个。就和泡温泉时一样,我头顶着湿毛巾。「我很想把你的头给切开,把大脑取出来好好清洗一遍。」

「如果可能的话我还想不再把它装回你的身体,而是扔进培养液里,以确保你一辈子都不会再做出如此不知廉耻的事。」

「总之,没把你交给警察你就该谢天谢地了。」
「是……抱歉……」
老老实实地道歉。
啊呀,真是着急了……没想到竟然“没有”。
琉华子变成女人了。虽然外表看起来完全没变,胸部也还是洗衣板,但她是百分之百的女生。因为那里该有的东西“没有”了。这一点我已经用手亲自确认过了。已经是不可动摇的事实了。红莉栖说的那个“吃肉多生男孩儿,吃蔬菜多生女孩儿”的愚蠢到家的民间说法,竟然以这种形式被证实了。倒是实在对不住琉华子了……
17岁的花季少女遭受了如此变态猥亵的行为,就算患上PTSD也毫不奇怪。更别说琉华子那么老实又弱气……下次开始尽量温柔的对待她吧……啊不,说不定她从今以后都不会再和我说话了。不过,错完全在我,不论什么污名我都只能接受。
「话说回来你究竟为什么会产生“漆原是男生”这种奇怪的妄想啊?」
「咕咕咕……关于这个问题,之前我就说过了。这是由Dmail引发的过去的改变。琉华子本来是男的,但却因为“想变成女孩子”而发送了Dmail。结果成功了。」
「依靠着魔眼“Reading Steiner”,我的确发现了世界线变更。」
「这一点我必须反省。我应该更相信自己的特殊能力的!」
红莉栖缓缓的举起那本外文书。
「还想再挨一次吗?」

「不是,我说真的。这一点你要相信我……!」
「用理论来说明这一现象就是这样,每当发送Dmail的时候,这个世界走过的历史就会发生改变。也就是说,过去会改变。而我能感知到这改变!」
「世界上只有我才能感知到因果律的变化!没错,打个比方的话,我就是这个世界的观测者!」
我兴奋得站起身,做出热情的演说。可是没有任何人做出哪怕是一丁点儿反响。
「行了你坐好。」

我沮丧地重新正坐。
「你不明白吗? 观测者——用量子力学来说即是薛定谔的猫的实验中开箱子的人哦?」

「雪顶鳄?」

「唔哇,出现了,薛定谔的猫。」
「日本人对薛定谔的喜好简直异常。」

「你也是日本人吧。」

「我已经厌倦了。不过小喵很可爱,可以饶恕。」
「咕……」
桶子是对的,我没法反驳。确实,只要是在日本上市的涉及量子理论的娱乐作品,薛定谔都会约定俗成的登场。
「总之我拥有具备那种特殊力量的魔眼。其名为“Reading Steiner”,这以前就说明过了。」

「我以前也跟你说过“Reading Steiner”这名字很纱布最好改改的吧。」
「完全的日式英语。跟漫画的必杀技一样。」

「语法上也有破绽,而且如果Steiner是源自Stein的话,那前一半是英语后一半却是德语,真是乱七八糟。」
「顺便一说,你那是叫Steins Gate来着?那个也是一样。」
「咕咕咕……你臀部的蒙古斑看来还消除不掉啊。克里斯蒂娜。」
「命名的时候语感决定一切。我那能与天才列奥纳多·达·芬奇比肩的创造力是不会被语法之类的无聊之物束缚的! 呼—哈哈哈——」

又被她砸了。眼前一片金星。
「你稍微反省一点。」
「抱歉……」

琉华子的眼泪到现在都没有停。
在那之后我又被迫正坐了30分钟。红莉栖始终在监视着我,所以连松脚的机会都没有。如果是琉华子来骂我“去死,变态,低级”之类的我还能接受,可身为局外人的红莉栖这么积极真是让人费解。好吧,这家伙只是想摆班长的架子吧?总之,我再也无法承受Labmem Girls施加的压力,逃出了Lab。在猛烈的阳光下伸了一个大懒腰。双脚发麻,站都站不直。
这时显像管工房的门打开了,打工战士走了出来。
四目相对。
「你好啊—……」
她的情绪似乎有些低落。「你怎么摇摇晃晃的啊?」
「这,这是一种体操。」
「哦~我还不知道啊。」

铃羽似乎没什么兴趣,这样回应了一句后,就坐到了长椅上,呆呆的望着天空。我也学着她望着天空。
巨大的积雨云仿佛想要侵蚀天空一样。空中有一架直升机,螺旋桨撕裂空气的声音传到耳边来了。
「真是个适合骑车郊游的天气啊。」
「嗯? 是吗?」
我可不想在这热死人的日子去做骑车郊游这种又热又累的事。在开着空调的房间里一边喝热咖啡一边用电脑上网。那才是暑假最奢侈的生活方式。因此,Lab里没有空调实在是一件令人遗憾的事。
「那个,不如骑自行车去转转吧?」
咦,你认真吗?我有点退缩。「自行车不是只有一辆吗?」

「一辆就足以载两个人了。」
「把工作扔下没问题吗?」

铃羽进了店里,不一会又出来了。「取得许可了。反正不会有什么顾客来。」
本是想找个借口拒绝,可却以失败而告终。
「呼、呼、咕……我是科学狂人,不是自行车选手…………」

「呼、呼,为什么我要蹬脚踏板而让你坐在后面……」

「很久以前,亚里士多德曾经说过,“时间是运动的量度”。」

「所以运动一下比较好哦。」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彻底累趴下了。
真没想到只是骑到车站就会累趴下。
真不该做不习惯的事……
我从自行车上下来,背靠着墙壁蹲了下去。
铃羽架好自行车,在我身边蹲下。
虽然我也知道蹲坐在地上有些不雅观……不过在调整呼吸的时候还是不要计较这些了吧。
大厦前人来人往,不过几乎都是男性。
也有人带着大量的行李,不过那些都是电器制品,完全看不到萌系画风的袋子和海报。
随着秋叶原的改变,到访的人群也随之改变了。
这种氛围——
有一种旧时代的感觉。
我仅在照片里见过的,20世纪末的秋叶原。
纯粹的“电器街”的模样。
那景象此刻在我眼前复活了——
而这城市里只有我一个人察觉到了这种变化。
「其实我啊」
铃羽断断续续地轻声说。「10天前才第一次到东京来呢—。」
哦?这倒是第一次听说。「不是……利用暑假来观光的吧?」

「为了来“搜索”爸爸。」
搜锁……搜索吗。「他人间蒸发了?」
「…………」
我本想开个玩笑,可铃羽却表情严肃的低下了头。
「已经很多年没见面了。虽然我知道他就在这座城市里。」
「这样啊……那你怎么还悠闲的打工啊?」
铃羽几乎每天都在显像管工房打工。从上午11点直到下午7点。
我看她这样根本就没有寻找的时间啊。
「老实说是因为毫无头绪。」
「跟警察说过了吗?」
「……没」
「还是和警察说一下的好,另外如果你有钱还可以去找私人调查所之类的。」

「没有那么多预算呀。而且情况也很复杂。」
情况复杂……么。「不过呢,明天有一个机会。」

「可能是我唯一的机会。」
「他明天说不定会出现在某个地方。」
某个地方?微妙的情报啊。感觉特别奇怪。莫非不是蒸发,而是犯了罪正被警察追捕之类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她,只好沉默。「错过了那个机会,我就必须离开这座城市了。」
「离开是指要回老家去?」

「我必须要去一个地方。我也是很“忙活”的啦」
盲火……?芒活……忙或……忙活?「本来就决定了明天见不到就放弃的。」
「你很不安吧?」

「…………」
「你的心情我理解。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孤身一人寻找父亲。心中想必充满不安吧。」
「为了舒缓不安的心情才会找人商量。而你身边最可靠的人就是我,凤凰院凶真。」
「不过很遗憾啊。你决定依靠我这样的科学狂人那一刻就是你不幸的开始,打工战士……!」

「啊……?」
「咕咕咕,就让我把你当成实验品吧……!」

「实验品……是指?」
「这还用得着说吗。当然是能回溯时间的人类科学的明珠……Dmail。」
以前就曾向铃羽说明过Dmail的事。「我要让你成为它的实验品。咕咕咕。」

「你、你要干什么?」
铃羽终于有所戒备了。她从我身边退开一步,拉开距离。「没什么,很简单……我现在想尽可能多的获得Dmail的实验数据。」
「让你也来改变过去。虽然只有我才能感知到那“经过改变的过去”……!」
「你可以尽情的咒骂我,不过你现在已经是我的掌中之物,无路可逃了……!」
「是的,我想到了一个好主意。让你发送的Dmail的内容。」
「咕咕咕,你听好了。去给你蒸发之前的父亲发这么一条短信——」
「“别扔下女儿不管”! 唔哈哈哈哈!」

「……其实你是好人啊。」
「你说……什么……?」

「怎么说呢,好像变得……稍微好受点了。」
「你这是在侮辱我吗?我可不是好人。我是脑子里只有实验的狂气的科学狂人!」
「识相的话就把你父亲的邮件地址告诉我。否则……」
「我的右腕可是会喷火的哦……顺便一说,就连我也无法控制封印解除后的右腕。先提醒你……你的性命难保。」

「对不起,还是不行。」
「你还是要反抗吗——」

「因为我不知道爸爸手机的号码和邮箱。」
「…………哦,是么。」
不知怎么突然觉得有些扫兴。
「嗯,因此才会把全部赌注压在明天。谢谢你担心啦—~」

「我可没有担心你。只是希望你能来当实验品而已。」

「不过真厉害呀。竟然可以向过去发送短信。人类最初的时间机器啊。」

「哼,厉害是当然的。因为我可是凤凰院凶真。」

「准备什么时候升级?」

「升级?」

「升级那台时间机器。比如升级成能把人类送往过去的型号。」

「还在研讨中。」

虽然现在没什么好主意。
「那么,事先给你一个忠告。」

「将牧濑红莉栖从队伍里剔除比较好。」

「说起来你好像特别讨厌那家伙啊。」

「…………」

「好了。差不多该回工房去了。」

「因为只被允许休息30分钟。再不回去就要被骂了。」

我留住骑上自行车的铃羽。
「……明天不管见没见到父亲都到Lab来。」

「为什么?」

「利用你的伤心,让你使用Dmail。咕咕咕……」

「啊哈哈。不愧是科学狂人。惨无人道呀~~」
「如果见到了爸爸我会去的。到时候大家要一起为我庆祝哦。」

她开心地笑了笑。
然后骑走了自行车——
将我留在原地。
「喂,慢着! 让我也坐上去! 喂!」

结果铃羽没有等我,我只好跑回了Lab……
「现在开始对『Eldhrimnir』作战的概要进行说明。」

在我面前的是Labmem真由理,红莉栖和琉华子。
菲利丝和萌郁似乎很忙,联系不上。
桶子发了条短信,是“今天有事,PASS”这么一句口胡的话。
本来已经做好了被琉华拒绝的心理准备,可她却来了。这算是原谅了我上次的变态行为的意思吗。
「你们现在去采购聚会用的东西。」

我在昨天就已经把从铃羽那听说的事向Labmem说明了。
「你做什么?」

「我吗? 我现在要去跟踪打工战士,随时报告情况——」

「你省省吧。真是恶趣味,竟然要去打搅他们父女。」

「咕咕咕,你总是要还嘴啊,克里斯蒂娜。你不理解人类的心理。」

「人类这种生物就是越不被接受越想坚持自己的意志呀!」

「太自以为是了。」

「而且克里斯蒂娜啊,你不是和打工战士对立的吗。现在却一副为她着想的样子,真是伪善啊!」

「是你的行为太糟糕了而已吧。」

「就是呀—。真由喜也觉得去打搅人家不好呀—。」

尽管现在正在召开作战会议,可真由理依然在制作cos。
明明琉华子还没决定要穿,她也真够热心的。
「更重要的呢,是不管结果怎么样,都要热心的迎接她哟。为了这个目标,真由喜准备非常用心的采购呢。」

「可是,那个,我没有见过那位叫铃羽小姐的人呀……」

「铃小姐是一个很好的人,所以琉华酱一定能和她很快熟悉起来的。」

「好人咩……」

「总之我现在开始去跟踪——」

「告诉你不准了!」

「咕,区区一个助手别对我下命令……!」

结果还是没有得到跟踪的许可。
「要是逃跑可决不饶你。」

我不但被迫参加采购,还因为和红莉栖分在一组而没有机会偷偷溜走。
可恶……
红莉栖这家伙最近越来越班长化了。
这样下去搞不好Lab会被这家伙夺走。
莫非铃羽的忠告就是指这件事?
……怎么可能啊。
「呃,不过嘛……」

红莉栖走在路上微微低头,用手挠着脸颊。
「如果阿万音能找到她的爸爸就好了。」

「嗯?」

「怎么说呢,我挺羡慕这种。」

说起来这家伙和父亲之间也有问题啊。
所以她才不能对铃羽的事视而不见吧。
「那个,冈部……」

这时,红莉栖开始扭捏起来。
「上次的事我向你道歉。」

「上次?」

「我以为你是在对漆原进行变态性骚扰,所以用书砸了你。」

「后来想了想,当时你看起来并不像在闹着玩。」

「可我却并没有详细了解情况就出手了……」

「不要紧。不论如何,我把琉华子弄哭了,这是事实。」

「我确认一下,你不是变态性骚扰混蛋吧?」

「你这算哪门子确认啊! 你真的是在道歉吗!?」

「我可不想有人把实验作为变态行为的借口。毕竟这也和我有关。」

「别把我当白痴。」

「对我来说同伴就是财富。」

「尽管我是IQ高达170的狂气的科学狂人,但我也明白一个人的能力是有限的。」

「就说电话烤箱,如果没有你和桶子的协助就不会有现在的成果。」

「冈部……」

「我身为Labmem Number 001,Lab的创立者」

「不但不会做出伤害同伴的事,如果同伴陷入危机我绝对会拼尽全力解救的。」

「噗……」

「有什么可笑的?」

「厨二病最大功率。光是听着就觉得难堪。」

「哼……」

「不过嘛,这种想法我觉得不坏。」

「我在美国所在的研究所虽然集中了全世界的优秀人才进行着最尖端的研究,但研究所里却总是杀气腾腾的。」

「因为所有人自尊心都很强,都觉得自己是最好的。相互争抢,互相攻击已经成了日常。」

「我作为研究员代表在『科学』上发表文章的时候也是,比我年长得多的大叔们不停地唠叨着各种不满。」

「回到这边后,在“反留学”的高中里,班上的同学又都不敢找我说话。」

「相比之下,你的Lab虽说幼稚,但待在那儿……很舒适。」

……这家伙也有她自己的苦衷啊。
「这一次阿万音的事也是,冈部你其实很担心她吧?你在这方面做的很好。」

「啊、不、不过,这不是在夸奖你!」

不知怎的,她突然脸颊发红,并显得很慌张。
「只不过,怎么说呢,就是有这种感觉吧……」

「……其实我」

「咦?」

「可能只是希望多几个朋友而已啊。」

「冈部……」

「毕竟把我当成朋友的人很少……」

我是世界闻名的狂气的科学狂人。我的周围都是敌人!
这也是我头脑太过优秀的结果啊。唔哈哈哈!
「我……呃,我认为你是重要的同伴哦……」

「什么……?」

「你之前不是跟我说过吗?说我是重要的同伴。」

「那句话,我……呃……怎么说呢,挺开心的……」

「你发烧了吗?」

「烧你妹啊!」

「什么啊,难得我对你刮目相看了!算了啦!白痴!」

「真的是白痴……」

红莉栖气得耸起肩,大步向前面走去了。
我慌忙追了上去,在心里暗自琢磨。
这家伙是不是有什么企图?
果然是在进行Lab抢夺计划吗……
啊不,慢着,说不定是因为要为与她争锋相对的铃音举办聚会,她心里不爽所以想要拉拢我。
哼,单凭这些我是不会上钩的,白痴!
好了,别再想这些了。
还是先考虑“最后的晚餐”——『Eldhrimnir』作战的问题吧。
“最后的晚餐”,迎接铃羽的聚会。
如果她与父亲重逢了,那就只好按照最普通的方式祝贺。那么这将成为她在东京最后的晚餐。
可是——
如果她没有与父亲重逢,就直接把她拘禁起来,当做实验品。
为取得Dmail的实验数据,必须得有牺牲。
Dmail会改变过去,而这将成为“改变前的最后的晚餐”。
Lab的预算——其实都是我在掏腰包——虽然很紧张,不过偶尔胡闹一下也不错。
低风险高回报的投资并不是我所指望的。
高风险高回报,才是我科学狂人的个性。
咕咕咕,眼前浮现出了深陷绝望之中的铃羽泪流满面的样子!
「咦? 那边的是……」

顺着红莉栖指的方向看去,桶子从淀桥商店走了出来。
「找到你了桶子!」

「咦? 啊——」

他拔腿就想跑,可我眼疾手快,提前抓住了他。
「你不响应召集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是都说了有事嘛……」
「什么事?」

「线下聚会……」
「不用继续说了。」

「别,你听我说完——」
「线下聚会和可以吃到Labmem Girls亲手做的料理的Party,你选哪一个?」

「亲手做的……料理……?」

「我、我想问一个问题。菲利丝妲也参加了吗?」

红莉栖顺口就要回答。我制止了她,然后在桶子耳边轻声说。「那当然。菲利丝也是Labmem嘛。咕咕咕。」

「可恶! 为什么会撞车啊!哪怕是明天也好啊……」
「怎么办? 到决定的时候了。你自己选择。」

「教练,我想吃菲利丝妲做的料理……」
「放弃聚会的话,比赛就结束了哦。」

「我放弃。我放弃聚会哦!」
桶子轻易就被攻陷了。
回到Lab一看,真由理和琉华子已经在厨房做准备了。
「呀,桶子君怎么来啦—?」

「菲利丝妲呢? 菲利丝妲什么时候到?」

「桥田,你被骗了。」

「范利丝酱说她来不了呀—。」

「我说,真的假的!? 喂冈伦! 到底怎么回事!忽悠人也不带这样的!」
「如果下次有机会我一定帮你说话。」

「你太扯淡了。难得有和时间机器相关的线下聚会。」

「和时间机器相关的线下聚会?那是什么?」
「我经常去的一个SF方面的BBS举办的线下聚会。」

「据说会有职业作家到场。我不会原谅冈伦的,绝对不会。」

「咕,你为什么不早说。有这样的聚会我也想去啊……!」
这时候我突然闻到了奇怪的味道。「……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味道吗?」

「奇怪的味道?」
「是不是接线板插太多,哪个地方短路了?」

「抱、抱歉……」
不知为何琉华子突然开始道歉了。「我想……那大概是真由理正在做的料理的味道……」
什……什么……?这难道是料理的味道?
「我也来帮忙。」

「那麻烦热一下鸡蛋——」
「唔,用电话烤箱?」

「不、不行! 把生鸡蛋放进烤箱会爆炸的……!」
「门已经被扒下来了,应该没问题吧?」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真、真由理,你这样拿很危险的……!」
这个开放空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和桶子面面相靓。「我们应该去帮忙吗?还是应该去把girls赶出厨房?」
「结果都一样吧?」
「我头晕了。真想改变这个现实。」

「秃同。冈伦,我此仇不报非君子……」
(注:“禿同”,网络用语,此处表示“强烈同意/严重同意”)「真的很抱歉……不过桶子,和我一起死吧……」

「保险起见,我去叫点披萨。」

糟糕……糟糕啊。心中灰暗的感觉在不断的膨胀。在女士们三位一体的攻击下,对方在一小时之后就会做出五级以上的侵占宣言了……!
我拿出手机放在自己耳边。「……是我。看来我解开了邪神的封印。如果我一小时之内没有联系你,就拜托你向我父母转达一句……我爱他们。」

「冈伦,你这是死亡flag……」
「这就是命运石之门的选择吗……El Psy Congroo」

——台风过后。
「呼啊~」

「…………」
「…………」
「…………」
「……不早啦。」
夕阳西下。桌子上的那些看上去很诡异的料理也都凉透了。
我打开手机确认现在的时间。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了,女高中生三人组差不多得回去了。
铃羽有没有顺利的见到父亲呢。父女久别重逢,可能有很多话要说吧。
「……!」
铃羽发来的短信上只有这么两个字。
这家伙,看样子是没见到父亲么……!然后准备一个人孤零零的离开这座城市对吧!?
「我凤凰院凶真决不允许这种事……! 因为她可是实验品!」

我冲出Lab。
不知道铃羽在什么地方。所以只好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到车站前来了。要离开这里,她势必要乘坐交通工具。如果她准备去东京或者上野,这里都是必经之路。不过如果她准备搭乘日比谷线就没办法了……我在行人渐渐变少的秋叶原站附近仔细的寻找。在哪?她在哪儿……?
我就这样仔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过了大约三十分钟。「……!」
视野里突然出现了让我在意的东西。从中央大道走来的一个人影。
那正是垂头丧气的铃羽。仔细看去,她正在不停地用手背擦拭眼角。在哭吗……她孤身一人走在路上。看来果然没见到她父亲。「那边的打工战士!」

我一边打招呼一边向那边跑去。铃羽一下子抬起头,脸上泪渍未干。视线交错——不,并没有接触。
铃羽快速地转身从我面前逃走了。「等等!」
我不顾周围的人奇怪的目光,赶紧追了上去。
跟丢了——
可恶——
到底去哪了——
话说——
为什么我要这么拼命地追着她跑——
因为动物有见到东西逃跑就想追的天性吗?愚蠢。我可不是野兽……!铃羽要逃的话,让她逃不就好了吗?
而且我跟她的交情也不算很深。
「……其实你是好人啊。」

「怎么说呢,好像变得……稍微好受点了。」

可是铃羽是孤身一人来到秋叶原的。说不定她只对我说过她父亲的事。既然她对我说了——既然被她依赖了——我想我至少应该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
刚才仿佛捕捉到了铃羽的背影……?可我已经到极限了。大脑缺氧,双腿如同灌了铅一般。将手撑在膝盖上,不停的喘着粗气。呼吸很不均匀。心肺发热。腹部隐隐作痛。结果在车站附近找了一大圈,也没再找到铃羽。这也是命运石之门的选择吗……我喘着气仰望夜空。只见那人造卫星依旧陷在广播馆的楼顶。我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原地右转,回Lab去了。
「冈伦,你见到铃了吗—?」
大家都没有离开。「已经很晚了,你们都回去吧。」
「可是……」

「结果怎么样了啊?」

「对啊。你别一个人了结了。」
「铃羽逃掉了……看来她没见到她父亲。」

「这样啊……」
房间里的气氛变得很低沉。大家都略带悲伤的陷入沉默。「哼,咕咕咕……」

我不由得笑了起来。「咕咕咕,呼哈哈哈!」

「冈、冈部先生……? 你怎么了? 不要紧吧?」

「跑太久脑子缺氧了?」

「冈伦……真恶心。」
「咕咕,你们失望的表情在我看来实在太好笑了……!」

「这到底有什么好沮丧的!」
「我们制造“那东西”,不就是用来应对这种局面的吗!?」
我指向被帘布遮住的开发室。
「要使用Dmail么?」

「可是啊,这个时间电话烤箱不会发生放电现象吧?」
「不发生的话明天再发就好。」
Dmail可以穿越时间。发送时间不受影响。重要的是接收时间。「要给谁发什么内容呢—?」
「发给今天白天的我自己。内容是——」
我洋洋得意的坏笑道。「“别屈服于助手的淫威,一定要跟踪铃羽。”」
这样的话就绝不会跟丢了。到时候就可以把铃羽当做实验对象,毅然展开实验了……!
忽然听到了雨声。
向窗外一看,已经下起雨来了。
结果正如桶子所说,当天并没有发生发电现象。因此Dmail也没有成功发送。
雨越下越大,最后演变成了猛烈的雷雨。
第二天。晴空万里,昨夜那场雨仿佛不曾下过。
我一直从窗口向外面看着,直到中午铃羽也没有出现。现在她已经远离秋叶原了吗?咕咕咕,别太小看我。
你必须在最终圣战时作为我的棋子出战。绝不允许你肆意妄为。
中午12点,我启动了电话烤箱(暂定)。目标是昨天16点左右的我自己。
放电现象正常发生了。地板开始猛烈晃动。
我有些头晕地眯起眼,按下了发送键。
脑内空间激烈摇晃,视线忽明忽暗。而这一切来得快去得也快。没过多久,我重新感觉到了自己的体温和心跳。缓缓的眨了眨眼。
刚刚“Reading Steiner”又一次发动了。因此我确信我成功的逮到了铃羽。
急忙冲下楼去。
楼房前。我在寻找该有的东西。
被擦得闪闪发亮的MTB。以及坐在那自行车旁边的长椅上仰望着耀眼晴空的——
阿万音铃羽的身影。「……早上好,打工战士。」
我努力装出一副冷静的样子向她打招呼。
「好呀~」
她那很慵懒的,一如既往的寒暄。「在偷懒吗?」

「因为没有客人来嘛。」

「而且昨天一直闹腾到了半夜呀。」
「实在是困死了。」
「闹腾到了半夜……? 你说谁?」

「冈部伦太郎,你昨晚喝酒了?」

「那就是喝醉了吧。未成年人不能喝酒哦。」
从没有留住铃羽的世界线跳到成功留住她的世界线,造成昨晚发生的事被改变了。「昨天晚上,我们为因为没能见到父亲而即将成为实验品的你准备了“最后的晚餐”,是这样吧?」
「啊哈哈。对对。昨天你也这么说过。」

「昨天为我做了那么多,谢谢啦。」
「……我现在记不太清楚了,我是怎么抓住你的?」

「莫非昨天你真的喝酒了?」
「别管了,快告诉我。」
「这个,我准备从时间机器的线下聚会离开的时候——」
「慢、慢着。时间机器的线下聚会!?」
「嗯。」
桶子似乎也准备参加那个聚会来着……「那就是你父亲可能会出现的地方吗?」

「是呀,昨天已经说了嘛。」
「然后呢,你准备离开的时候怎么了?」

「你、桥田至还有椎名真由理突然出现——」

「把我带到Lab来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也就是说跟踪作战硕果累累啊。这次行动的结果太完美了,我忍不住露出了得意的笑脸。「昨天真开心呀。」
铃羽再次仰望晴空,感慨的喃喃道。
「要是没有牧濑红莉栖就更开心了。那家伙做的苹果派简直可以杀人。」
「…………」

「不过漆原琉华的咖喱是极品呢。」

「你们的Lab,呃,是类似社团一样的组织吧? 那地方给人感觉真好呀。」
「大家关系亲密,一直都很开心……」

「那么快乐的时光,还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体验呢。」

唔。铃羽的青春时代似乎相当灰暗啊。或许她以前总是被人欺负。这可能跟她那蒸发了的父亲不无关系。
「打工战士啊,按照约定,你要成为实验品哦。」

「……可是,之前我也说过,我不知道爸爸的邮箱地址啦。」
「那么实验就延期到你知道为止。」
「顺便一说,电话烤箱(暂定)是我们Lab的最高机密,为了不让情报外泄,参加实验的你必须成为Labmem。」
「Labmem?」
「Laboratory Member的简称。被授予Labmem Number的人就可成为Lab的成员。」

「……可以吗?」
「就算你不干也得干。从今天开始你就是Labmem No.008了!」

当我这样强硬的把话说完后,铃羽埋下了头。她抽了抽鼻子。
然后当她抬起头时,脸上充满了笑容。「真没办法呀,那我就给你当实验品吧。」
「……你不会离开了?」
「嗯。我要继续努力的搜索爸爸。」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Labmem了。有什么事我们也会帮忙的。」
「顺便问问,你有没有什么关于你父亲的线索?」

铃羽稍微犹豫了一下——
然后站起身,面对着我,表情严肃的轻声说。「我的爸爸自称『提托』。」
「等、提托就是指那个提托吗!?」

「你知道吗? 说不定现在他在使用别的代号……」
还用问知不知道吗,我最近和他打的交道还少么!我拿出手机调出@ch的讨论版,放到铃羽面前。「你看! 有个叫约翰提托的人在发帖对吧!?」

铃羽死死地盯着画面看了一阵。「谜底就这样解开了。你父亲就在@ch上!」

「啊,这个,真的呢……」
「……喂,我说,你怎么这么淡定啊?」

「不是的……不是这个人。」
「你怎么知道? 你刚刚不是还说你父亲自称提托吗!?」
「我知道。总之这个提托不是我爸爸。」
她说得有些吞吞吐吐。仿佛知道约翰提托的真实身份一样——仿佛要回答我心中的疑问似的,铃羽接着说道——「我父亲并不是约翰·提托。」

「他叫巴莱尔·提托。」

——睁开眼,看到的是一片昏暗而微红的天空。我躺在地上仰望着那片天空。从没见过这样宽广却又带有不详之兆的天空。从没见过。这里是哪里?我试着站起来。
这里什么都没有。目光所及之处,尽是岩石和沙砾覆盖的荒地。没有一抹绿色。天空异常浑浊,看不到太阳、月亮或是星星的光芒。也感觉不到炎热或寒冷。没有风吹过,甚至这荒地上连爬虫都没有。这里是地狱吗?完全静止的世界。无法想象这是地球上的景象。如果有人说这里是火星我一定不会怀疑。
我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哦,这是梦啊。所以我放弃了思考,重新躺在了荒地上。
梦总会结束的。所以只要在这里等着它结束就好了。我是这样想的——可是梦境却并没有像我希望那样结束。意识格外清晰。开始耳鸣了——对我来说,这种寂静就像耳鸣一般。没有钟表,也没有手机——没有任何可以观测时间的东西。在这个没有任何动静的世界,时间仿佛被冻结了。我究竟沉睡了多久呢?只有一秒钟?还是说已经过了三天?
我不知道。我深刻的感觉到——所谓时间,不过是人类主观上的概念。对宇宙来说,这种概念非常可笑。人类只是将自己置身于自己创造出的名为时间的牢笼中以自我安慰——让自己误认为自己并不是渺小的存在。口渴。呼吸时开始觉得疼痛。这种“无”对人类是一种莫大的折磨。人类的精神还没有强韧到可以忍受没有时间的世界。泪水渐渐涌出。可是我却无法理解这滑落的泪水究竟蕴藏了怎样的意义。想死。死掉算了。可是,“死”又是什么?时间的停止?那么我已经死了。已经死去的人要怎样才能再死一次?我不知道。对世界的认知已经崩坏。我无能为力。渐渐的,连自己都开始变得无法感知——自己的存在正慢慢消失。有人——在吗——忽然——视野的边缘出现一个人影。想要挪动视线。却不知道该怎么做。
冈伦,找到你啦~
声音。在这个寂静的世界中,响起了悦耳的声音。多亏了这声音,我重新取得了名为冈部伦太郎的自我。再次尝试挪动视线。这次成功了。
我看向身旁的岩石。那里坐着一个女孩。熟悉的身影。头脑逐渐开始运转。这道身影打破了世界的寂静,也打破了困住我的枷锁。
——真由理?头脑还没有完全恢复,所以无法顺利的发出声音。是真由理,椎名真由理,我的青梅竹马。
真由理坐在岩石上,摇摆着双腿向我微笑着。

「这里呢,是7000万年前的地球哦。」
「冈伦被卷入阴谋中,然后被时间机器传送到这里来啦~」

——这是场梦吧?

「真由理呢,一直在追赶冈伦,一直在许许多多的世界线上追赶着不同的冈伦。」
「在这里的冈伦,既是许多冈伦中的一个,又是最初的一个。」
「在这里的真由喜呢,也既是许多真由喜中的一个,同时又是最原始的真由喜。」

「然后呢,这个冈伦和这个真由喜大概都要死在这里了。」

——这是梦吧,真由理?
「可是呢——」
「在7000万年后的秋叶原的冈伦和真由喜一定能够继承我们的意识。」
「所以,不要紧啦~」
「这是场梦!」


「——!」
我猛然清醒过来,发现自己正躺在沙发上。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湿了。

「……是梦。」

看来是因为太热所以昏昏沉沉的睡着了。真是个讨厌的梦。之所以会做这样的梦,都是因为那条威胁短信。另外,被真由理拯救这种事,就算在梦里我也无法接受。应该是我去拯救真由理才对吧。这样才更合适。而且真由理怎么会突然说出那种深奥的话。在房间里搜索真由理的身影。当然,她就在屋里。
正在看电视。是『雷net翔』的DVD版。『乌帕』坐在主人公翔君的肩膀上,发出意义不明的叫声。

「啊~真由喜也想做『乌帕』的好朋友呀~」
「…………」

果然这个呆呆的悠哉妹才是我的保护对象。刚才那个梦绝对是搞错了,绝对。
一口喝干Dr.Pepper,我查看了一下手机短信。并没有收到新短信。
几小时前,我给提托发了短信。内容当然是有关铃羽的事。不过他还没有回复我。
至于我给自己发送Dmail改变过去的事情,桶子他们一如既往地一无所知。
但相应的,他们“清楚的记得”昨晚为铃羽准备的party的全部过程。
……啊,是我的手机在响吗。
啊……
一看见来电显示,我差点发出呻吟。
是菲利丝打来的。
我说过不止一次了,我非常不擅长应付那个猫娘。
总是不知不觉地被那家伙的言语绕进去。
本能在告诉我不要接这个电话。

「我是凤凰院凶真。」

「喵~~ 是菲利丝喵。」

「是你啊,秋叶留未穂。」

「喵? 你在说谁喵?」

嗯? 菲利丝的本名应该就是秋叶留未穂啊。咕,难道这也是过去改变的影响……?

「菲利丝就是菲利丝喵。不是其他任何人喵。」

「好吧好吧,真名叫菲利丝对吧,失敬了。」
真是失误啊,明知道菲利丝就是这样的家伙,我怎么还会吃惊……
「然后呢?什么事?」
菲利丝会给我打电话,可能是之前拜托她调查IBN5100的事有了什么进展。然而——

「凶真你太过招摇了喵。这个时候你大概已经被包围了喵。」

「哈……?」
又是菲利丝节奏。

「四天王已经开始行动了。已经逃不掉了喵。」

「咕咕咕,是吗。不过你以为单凭四天王就能困住我吗?秋叶原会变成一片血海的哦……」

「四天王的背后还有里四天王喵。之后还有八杰众,再之后还有十二黑天使在埋伏着喵。」

「有、有那么多!? 这也太泛滥了吧……」

「这说明他们认真了喵……凶真,非常遗憾,将军喵。」

「不,我还有机会。只要……只要得到那东西,形势就会逆转……!」
「至今还没得到IBN5100的情报吗!?」

「喵~对不起喵。尽管搜集了全世界的情报,可是东西还没找到喵……」

什么啊,原来还没有什么进展么……
「尽快。我已经没有时间了……」

「我知道喵! 找到了菲利丝会联系你的喵。凶真,到那时候为止…别死喵。」

「嗯,不会死的……El·Psy·Co——」

「…………」
在我说完之前就挂了……可恶。正因如此我才不想和菲利丝说话。
嗯,现在就别管她了。
就算我认为应该接,手指也会违背我的理性。
铃声停止了。我松了口气,用手指擦去额头的冷汗。
这次是真由理的手机。

「嘟嘟噜~,我是真由喜~」
「啊,范利丝酱。早上好喵~~」

我吃了一惊。
和真由理视线相交。
「凶真? 哦~是说冈伦对吧~? 嗯,他在,换他来接吗~?」
我双臂交叉,左右摇头。

「啊呀呀,他好像接不了呢~」

「……嗯。……嗯。」

「知道啦~我帮你转达~拜拜~~」

等真由理挂断电话后,我飒爽的走了过去。
「哼,辛苦你传话了,真由理。菲利丝说什么?」
「那个那个,她说四天王已经在秋叶原集合了,叫你小心~」
四天王是啥?啊不,根本不用问。这是菲利丝一贯的鬼话。
「莫非要传的话就是这个?」
「不,她还说IBN5100还没有找到。如果找到了会再联系的喵~」
这样啊……
与上次寻找IBN5100时的轻而易举不同,这次的搜索可以说是举步维艰。……不过,其实像上次那样轻而易举的找到才是一个奇迹吧。毕竟只是存在于都市传说中的东西,而且萌郁找了几个月都没有找到任何线索。可我却在两三天之内,仿佛受到了神的指引一般找到了它。这就是命运……不,是命运石之门的选择。正是如此,失去它才让人懊悔不已。

「不愧是梦幻PC啊。」
和平时一样看着显示器的桶子这样感慨着。
「根据@ch的情报,几年前有位收藏家花了N千万日元才入手的。」
「IBN5100真牛。牛翻了。」
「竟然花了那么多钱……」
果然这个世界上对那台旧式PC的隐藏机能虎视眈眈的人并不少!!
「对我来说这太不可思议了。而那台PC为什么那么值钱也确实是个谜。」
「不过发售当时的确很贵。据说当时的价格是两万美元左右。」
两万美元……这已经超出贵的范围了……
「我觉得很不值啊。在当时的情况下,那台PC的确不错。可我实在想不出现在有什么理由为它争到红眼。」
「搞不好是有人想买断它。」
这正是人类的心理——越难得到某样东西,就越想得到它。
我现在也差不多是这种心态。SERN的最高机密,那个用IBN5100构筑的与外界完全隔离的数据库里,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呢?SERN至今为止的时间机器开发记录?或者是SERN背后那个『300人委员会』存在的证据?不论是什么,我都要想办法获取。并不只是为了带来混沌。我还需要一张对抗SERN的“底牌”。毕竟我已经收到了威胁短信。虽然桶子非常自信地声称自己的入侵绝不会被SERN发现,不过还是要做完全的准备。毕竟对方是发明了world wide web的世界最顶尖的科技集团。而且其背后还有一个能让各个国家都不敢多嘴的巨大秘密组织。对手实在太过强大。如果他们有心想要摧毁Lab,我们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因此,我们需要一张保命的底牌……可惜现在失去了IBN5100,这项计划只好延期。内心相当急躁。

「唔哦,这啥啊?」

正在敲键盘的桶子突然睁大眼睛把脸向显示器贴了过去。

「怎么了?」
「不对吧,喂,这不可能啊……」
「到底发生了什么?」
「呃,我刚才正在尝试取得SERN的root权限……」
「然后突然觉得从SERN的数据库获取数据的速度特别快。」
「检查了一下,发现不知道怎么回事在我们这里有直连到SERN的光纤,而且还不止一根。这太牛了。」
「直连的怎么了? 与普通的有什么不同?」
「就是字面意思。从这里到位于法国的SERN有直接的光纤连接。」
「与普通情况不一样么?」

「完全不同啦。」
桶子为了向我说明,用浏览器打开了法国国民议会的主页。
然后在命令提示符里输入了什么代码。

「好了你看。这是用这台PC浏览法国国民议会网站时的数据路线。」
「这台PC的IP地址是第0号。」
「之后经过日本国内多个地点跳到法国,在那之后再经过法国国内的电脑,最终到达国民议会的网站。」
「为了浏览国民议会的网站,需要16个转接点。」

「平均延迟在300ms左右。对于国外网站来说这是很正常的。」
「说的简单点,从日本看法国的网站,“路”是很有限的。所有人都得走相同的路。」
「不仅是法国,其他国家也一样。就算是日本境内的网站大多也要中转10次左右。」
「接下来是SERN。」
桶子用浏览器打开SERN的主页。然后用同样的方式调查数据路线。于是——

「直接连接……」
与浏览国民议会网站时的数据路线不同,中间没有经过任何其他服务器。我们使用的PC的名称是『AKIHABARA_PC』——也就是说,这里和位于法国的SENR服务器,正如字面意思,是直连。

「而且数据传输速度是普通的几百倍,快得没道理! 这样的数字连国内的网站都不可能出现,而对方却在法国。」
的确,与刚才的国民议会网站相比,差别相当明显。
「为什么会直连? 这种事有可能吗?」
「之前就是这种状态了哦。我什么都没动。」
「这栋房子之前就与SERN直连吗……」
「很难认为这是偶然啊。这可能是命运石之门的选择——」
「通常情况下绝不可能。竟然会有独立的通信光纤把这里和SERN连接在一起。」
桶子激动地打断了我的话。
「这应该不会是什么日本或者发过的电信公司安装的。那么——」
「是SERN自己安装的么?」
桶子点了点头,额头上开始渗出汗水。
我也感到一阵恶寒。说不定我们的行动已经暴露了。。不,或许是——很多年前SERN就已经“预见”了我们的行动。至于为什么SERN可以“预见”,理由很简单。因为约翰提托是从2036年来的。SERN在2034年完成了时间机器。随后在短短两年间就建立了绝望乡,支配了世界。那么,如果2034年的SERN从2010年的我们的行为中感觉到了威胁——他们就有可能利用时间机器跳跃到2000年前后,埋下光纤,预防我们的攻击。这种可能性也不是没有……因为时间机器的存在,这场战斗已经成为了超时空作战。机会渺茫啊……看来我们果然是在与一群非常危险的家伙作对啊。不行,不能胆怯。我们只看到了消极的方面。这件事应该还有积极的一面。

「不过呢,因为有了这条直连通道,这台PC也能使用LHC了。」
「真的成功了吗!?」

「哇~好厉害呀桶子君~」
真由理将目光从电视机上移开,来到了PC前。
「虽然我还没有试验过,不过以这种传输速度,就算远程操作也几乎不会有延迟。」
没错。这光纤虽然是SERN的武器,但同时也是把双刃剑。正因为这光纤的存在,那些家伙的防御在我们的攻击面前也变得更加脆弱了。

「LHC是指那个长度超过20公里的巨大隧道~?那个隧道是干什么用的呀~?」
「让质子加速,进行对撞。」

「啊,对对,还能制造出迷你黑洞对吧~?」
「官方声明说迷你黑洞只不过是副产品。不过从我们的调查结果来看并不这是这样。」
「内部机密资料显示,这台机器最初就是为了“制造黑洞”而设计建造的。」
不过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那究竟是怎样的装置。因此还是复习一下——
「冈部。」

一直独自呆在开发室里的红莉栖突然出现了。她的表情格外严肃。
「怎么了?」

「终于得出答案了。」
答案? 什么答案?
「电话烤箱的原理。」
「你弄明白了吗!?」
红莉栖依然一脸严肃地点了点头。
「不过还只是按照我的理解提出的假说。」
「与你们刚刚在说的LHC也有很大关系。」
「LHC是世界上最大的电子烤箱,这是你做的比喻啊,克里斯蒂娜。」
「是的,正是那样。」
「电话烤箱是一个可怕的怪物」
怪物……
「不应该把它放置在这杂用大楼的一个小房间里的。当然我是指消极意义的。」

红莉栖仿佛在强忍着颤抖似的,紧抱着自己的双臂。
「麻烦你具体说明一下。」
「你们知道吗,电子烤箱原本是进行雷达研究时产生的副产物。」
我和桶子点头,而真由理则左右摇头。在发现电话烤箱(暂定)的异常情况之后,我就做了相关的调查。
「电子烤箱和雷达用的都是频率为2.45GHz的微波。其中电子烤箱使用的功率比较大,大约在1500W到2000W。」
「然后从这里开始是重点。」
红莉栖说,电话烤箱(暂定)的问题在于,这台电子烤箱的使用的电磁波以及手机使用的通信电磁波——发生了相当高程度——可以说得上是“融合”——的连结。
「记得当初设计的时候,能让电子烤箱和手机两台机器发送共通电磁波的导线——」

「分别与谐振腔式磁控管的负极和正极相连。」
和军用雷达相同频率的电子烤箱的超强电磁波。以及世界统一标准的手机通信用电磁波。这两种电磁波的“融合”究竟会产生怎样的结果?
「两者在使用电波这一点上是一致的。虽然其范围有多广,威力有多强,并没有做细致调查,我也不是这方面的专家,所以想象不出来——」
「假如说,以手机为基础散发出足以让周围数百公里范围都将受殃及的军用电磁波——」
「别说秋叶原了,整个东京都会变得像被装在电子烤箱的肚子里一样」
「在里面的人致死时间虽然会根据体重差有区别,平均起来估计是——」
「三分钟」
「咦——?」
「真的假的? 那电话烤箱岂不是大型破坏兵器咩!?」
竟,竟然有这么可怕吗……?
「我来告诉你们那台电话烤箱内部发生了什么吧。」
「针对烤箱内肉眼看不见的氢元素,用电磁波提高它的能级。这是一般电子烤箱的机能」
「在这时加入手机的扩散型电磁波——」
「烤箱中各种粒子因为反复发生冲撞而渐渐增加质量,开始接近光速的圆周运动」
「这就是所谓的“加速器”一样的东西」
「加速器……!」
与LHC字面上相同……!
「那么如果LHC能够制造迷你黑洞的话——」
「这台电话烤箱(暂定)也能制造迷你黑洞!?」
红莉栖——没有否定。
「能这么稳定的运转简直是奇迹。」

「不过还有没弄明白的地方——」

「按理说就算产生了迷你黑洞,应该也会在一瞬间蒸发掉。」

「可是实际上却不是这样。胶蕉的例子就是很好的证明。」

「与LHC相同,迷你黑洞变成了克尔黑洞。」

「根据提托的理论,要让迷你黑洞变成克尔黑洞需要注入电子。」

「就是不知道注入电子的是什么。」

「LHC是用lifter给黑洞注入电子,控制着重力场。」

「而这台电话烤箱的周围肯定有什么东西代替了lifter的作用。」

「什,什么东西是指?」

「就是不知道啊。」

结果还是这个问题吗?
红莉栖的假说只不过进一步验证了“电话烤箱(暂定)可能与LHC相同”这个猜测。

「看来需要复习一下LHC到底是什么啊。」

这里就该由嚷着“LHC萌”的桶子出场了。

「LHC是Large Hadron Collider的简称。翻译过来就是大型强子对撞机吧。」
「强子?」
「基本粒子的名称。」
「这家伙是横跨法国和瑞士的巨大环形地下隧道。」
「全长约27公里,位于地下100公尺深。」
「隧道中有两个圆环,圆环内部是超低温的真空状态。也就是说模拟了宇宙的环境。真是萌死了。」
「质子通过邻接设置的线性加速器——质子同步加速器SPS进行阶段性加速。」
「然后被注入LHC,在被铺满超导磁体的空间里进行最后的加速。」
「最终质子的速度将达到光速的99.9999991%。LHC真牛,虽然比不上电话烤箱啦。」
「就这样,让经过加速的质子在一秒内进行10亿到100亿次对撞。」
「官方声称他们的目的就是观测这时产生的高能量反应。当然,这是一个弥天大谎。」
就复习到这里了吧。

「那么现在我想问问各位Labmem。我们的电话烤箱(暂定)能不能超越SERN做到物理上的时间旅行?」
「问题有两个——目的地指定和lifter。」
「关于目的地指定的问题,我之前说过,Dmail可以准确的送达目标。」
「……不经验证就妄下结论是很危险的。」
这一点我倒是同意。
「至于lifter的替代品,既然知道它的存在,那么只要把它找出来就可以了。」
「我不觉得这是件容易的事情。这么小的一台电子烤箱,我们已经翻来覆去的调查了好几天,依然一点头绪都没有。」
「而且就算找到了,调整电子注入量也需要漫长的时间。」
「漫长有多长?」
「SERN用了9年时间都没有解决这个问题。」
而我们这群外行人需要的时间要更多。这时我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
「那么就换个角度来思考。」
「SERN想让人类进行物理上的时间旅行,可是因为电子注入量的问题而一直无法实现。」
「这一点电话烤箱(暂定)也一样。能顺利发送的数据量只有36byte+α。」
「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说——」
「只要将人类数据化,并压缩至36byte+α的大小不就行了!」
「这样一来不就可以像Dmail一样通过环状特异点了吗!」

「将人类数据化?这种事根本不可能嘛!」
「而且就算能做到,大小也会是天文数字吧?要怎样才能压缩到36byte+α?你白痴吗?作死吗?」
「唔、唔,我觉得是个好主意啦……」
时间旅行这道障壁果然很厚实吗。这时我注意到了红莉栖的表情变化。不知怎么,她双眼圆睁。半张着嘴。

「哦……这样的话,说不定……」
就这样,红莉栖说出的下一句话是——
「可以做到。」

可以……?她是说我的方法可以做到?尽管主意是我出的,但连我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
「你是认真的吗?」
情不自禁的这样反问。
面对我的问题,红莉栖露出了得意地笑容。
「至少数据压缩是很简单的。」
「利用LHC制造的黑洞就行了。黑洞会将吞进去的东西高度压缩。」
「因为要压缩的东西是数据,所以不用担心会被压碎。」
哦,原来如此。呃,看她说的这么轻松,我也就自然的表示理解了。可是这种惊人的绝技真的会这么顺利吗?而且更重要的是——
「你准备怎样将人类数据化?」
「『科学』杂志上刊登过我的论文,这你们知道吧?」
「为什么突然开始卖弄起来了?」
「读过那论文吗?」
见都没见过。
「啊,那一期『科学』我收了扫描版。」

桶子打开图片文件夹,在大量的二次元工口图片中寻找着格格不入的『科学』杂志扫描版。
上面用英语清楚地标注了红莉栖的名字——
「论文的标题是——」
「『与储存在颞叶内的记忆相关的神经脉冲信号解析』」
「……颞叶? 神经脉冲?」
「咦,冈伦你不知道吗?」

「不是,慢着,别捉弄我了。这个标题,呃,看上去应该不是物理学,而是脑科学的范畴啊……」

「我是专攻脑科学啊,怎么了?」
哑口无言。她那么熟悉物理学,又对时间旅行假说了如指掌,于是我想当然的认为她是专攻物理学的了……
「好吧,没什么。不过这和时间旅行有什么关系?」

「我的意思是,虽然无法把整个人体数据化——」
「但是如果仅仅要将“记忆”数据化还是很容易的。」
记忆的数据化……?红莉栖那篇论文的具体内容大概是这样的。
颞叶上有许多海马沟,人类的各种记忆都储存在那里。可是“记忆”到底是怎样的东西?红莉栖的论文就是以脑科学的视角来对这个问题进行解析。脑部活动都是由脑内的神经细胞发出的神经脉冲也就是电信号引起的,人类的记忆也不例外。也就是说记忆是通过电信号的操控刻录进海马体的。红莉栖对什么样的电信号对应什么样的记忆进行了解析。据说人类的记忆系统与联想游戏很相似。作为回忆契机的影像都是抽象而笼统的,随着回忆的进程,该影像会慢慢细化。
「你们可以这样想像——某个衣柜有若干个抽屉,每个抽屉里都排满了小盒子,而每个小盒子里面又装了更多更小的盒子。」
因此作为回忆契机的“搜索信号”意外的少,只有几种而已。而在数亿种神经脉冲的模式中,与记忆相关的信号也只有几千种而已。红莉栖所属的研究团队对这些信号进行了逐一解析。
「虽然看上去这个研究和时间旅行并没有什么关系。」
「不过,我就读的大学——维克多尔·歌德利亚大学的精神生理学研究所在几年前开发了一种名叫Visual Rebuilding,简称VR的技术。」

「简单的说,那是一种将摄像头之类的影像工具输出的信号转化为神经脉冲信号的技术。」
「反过来也可以将神经脉冲信号转换成普通的电信号。」
「如果将VR技术和我们的研究成果结合……会怎样?」
「莫非是……」
「人类记忆的数据化?」
「嗯。这样的话,记忆的移植、备份和外部保存就都可以实现了。」
这是何等SF的世界……这不就相当于将“灵魂”保存起来了吗?据红莉栖说,部分宗教圈子里不出意外地传出了强烈抗议的声音。但是,医学界却将其评价为划时代的研究,给予高度赞赏。不管怎么说,这个助手完成了人类记忆数据化这如同漫画一般的了不起的研究。当然,这并不是她一个人的成果,而是在她所属的科研团队的协助下完成的。

「也就是说,你想将人类的记忆以电信号的形式提取出来」
「利用LHC产生的迷你黑洞将其压缩至36byte+α的大小」
「然后以手机为媒介发送到过去」
「将记忆复制到过去的那个人的脑子里。」
「什么意思呀~?」
「记忆的时间跳跃。」
「为了与传统的物理时间旅行相区分,暂时将其称为时间跳跃。」
「这并非包含肉体的物理传送那个,而仅仅是将记忆传递到过去。」
「大概是这个方法太过离奇,任何人都没有想过。」
这就是所谓的盲点么。因为太过离奇,所以SERN的高级智囊团才会没有注意到。物理学、脑科学以及神经科学互相结合产生的神技。通过手机实现记忆的时间跳跃。

「关键在于,能传送的只有记忆。」
「并不包含人格和意识。」
「什么意思? 与SF小说中常见的时间跳跃有什么不同?」

「SF类作品里常见的时间跳跃是意识、人格和记忆全都跳跃。」
「可是如果要包含意识和人格,数据量就会很庞大。另外,我们的研究解析的只有记忆这部分。」
「意识、人格和记忆是完全不同的东西。」
「如果用计算机数据打比方的话,记忆就像是图像数据或者影像数据一类的东西。」
「与此相对,意识和人格则相当于操作系统。」

「在容量上,有时候不是图像和影像更大一些咩。」
「我只是打个比方。」
「说到底,人格和意识到底在什么地方,是由什么组成的,这些问题至今还没有得到解答。」
「所以要将其数据化进行移植就更加不可能了。」
「只能传递记忆可以预见的弊端有哪些?」

「意识和人格决定了对记忆的使用。所以就算传递了记忆,最终结果也会由对象的意识和人格决定。」

「用『囧窗』来打比方的话,就是将在VISTA下创建的文件拷贝到95的PC里的感觉吗。」
「嗯。在新操作系统中创建的文件,不知道能不能在旧系统下运行。也许会出现某些错误。」
「比如将现在的记忆传递给小学的自己,记忆和肉体的分歧可能会引发精神障碍。」
「不管怎么说,最基本的是只能传递给过去的自己,是这样吧?」
红莉栖点了点头。
「另外,因为整个过程需要手机支持——」
「所以,准确的说,我认为只能传递给过去某个带有手机的时刻的自己。」
也就是说琉华子那次那种用寻呼机的方式是不能进行时间跳跃的。
「而且,如果传递的对象不是同一个人的话……这个,打个比方,电信号可能会因为不匹配而被弹开。」

「而且如果进入别人的身体可就糟糕了。呃,不过,如果是个可爱的软妹的身体,我倒是很乐意哦。唔嘿嘿。」
你这家伙除了这种变态妄想之外还能干点别的么?

「唔嘿嘿你妹啊白痴。」
「如果只是被弹开还没什么,万一引发严重的人格障碍就麻烦了。」
「我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样的结果。毕竟这是人类历史上的第一次。」
“人类历史上的第一次”这几个字听起来格外美妙。

「可以肯定的是,这种传递既无法传递到自己出生以前,也不会在某个时刻产生两个自己。」
「因此不用担心时间悖论的发生。」
「手机代替了黑洞和白洞么。」
使用手机作为媒介,这既是偶然又是必然。手机作为私人终端工具,由他人接听的概率非常小。我全身泛起鸡皮疙瘩。
「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呼哈哈哈哈!」

我迅速拿出手机放在耳边。

「是我。所有的点都已经串起来了……嗯,计划从现在开始进入最终阶段……当然是指『掌管现在的女神』作战。」
「哼,虽然在克里斯蒂娜看来她是上了贼船……但是她会加入Lab其实是命运石之门的选择。」
「别慌张,我会处理好的。现在的我们是所向披靡的。El·Psy·Congroo。」

收起手机,我再次转向红莉栖。
「如我刚才所说,克里斯蒂娜,现在就开始『掌管现在的女神』作战!」

「喂,你倒是稍微说明一下啊。」
「我准备全面采用你提出的时间跳跃方案。另外,既然你都提出这样的方案了,可别说什么以这里的条件无法实行之类的哦。」
「这个嘛,秋叶原的器材很充足,我看应该可以。」
「那就这么决定了。现在我任命你为作战指挥,可以随意差使我和桶子。」
「要完成人类历史上第一台时间跳跃机器哦……!」

红莉栖没有拒绝。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好奇。这家伙果然是个纯粹的科学家,我如此断言。
真由理和桶子回家了,但红莉栖留了下来。她坐在开发室的椅子上,不停地转着手中的笔。

「你在干什么?」
「在思考啊。时间跳跃机的问题。」
「虽然制作方面应该没问题,但是谁也不知道实际使用后发生什么。」
「哦。」
还没开始制作就在担心做好之后的事了。真够自信的。这就是所谓天才的从容么。
使用之后会发生什么——我觉得这个问题短时间之内恐怕是无法解答的。所以还是想开点比较好。因此刚才才特意回避相关的讨论。

「别想那些了,先做出来再说吧。」

「口气真拽。」

「…………」

红莉栖发过牢骚之后,慵懒的趴到了桌子上。平时都气势逼人的,思考问题的时候却这么散漫。难道这才是真正的红莉栖?
「呐、冈部——」
「可以和你聊些完全无关的事吗?」
「和那些无关的事相比,我更关心时间跳跃机。」
「你上次不是说了吗? 随时都可以商量的。」
上次……?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
「我父亲很讨厌我呢……」

她很寂寞似的轻轻呢喃。原来如此,是那件事么。
在这个节骨眼上烦恼这种事的话,开发进度会被大大延误的。那么就由本大爷凤凰院凶真来帮她彻底解决掉这个烦恼吧。时间跳跃机的开发是围绕着红莉栖展开的。这与她之前“协力者”的身份完全不同。她不打起精神来可不行!

「可以啊。说吧。」

「呵呵……你真的好拽。」
「上次你是在和你父亲通电话吗?」
大约四天前,红莉栖在楼下的长椅上哭着和别人打电话。当时的气氛相当沉重。

「……没错。」
「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被父亲讨厌的呢……」
「我去美国之前他就明显在躲着我。明明是一家人。」
「你之前是怎样看待父亲的呢?」
「我以前是很粘爸爸的孩子。还相当义无反顾呢。」
她说着,露出了自嘲的笑容。
「父亲是个物理学家,而我则是个很喜欢听深奥的话的孩子。虽然无法理解那些话,却总是缠着父亲给我讲。」
「然后努力尝试去理解。因此我小时候就读过很多物理学相关书籍。」
真、真不愧是天才少女。啊不,应该说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吗?
「结果,我在学校的成绩就只有算术是出类拔萃的,其余科目则是一塌糊涂。」
「父亲写的论文我也读过。 虽然一个小学生无法理解那篇论文是很正常的,但我还是拼命的去钻研。」
「记得是在小学高年级的时候吧,我终于能就那篇论文的内容与父亲展开讨论了。」
「能与父亲正经地谈论物理学话题,我很开心,真的很开心。」

「而且每次争论获胜的都是我。」
「那样的话,难怪会被讨厌。」
正是自己的聪明才智引发了这个悲剧。可是,被自己的小学生女儿驳倒的物理学家又该怎么评价呢……

「果然你也是这么认为的?」
「不用果然了,原因肯定就是这个。」

「他的自尊心的确很强……」
「总之,从那之后,他突然完全不搭理我了……」
「后来他与妈妈的关系也搞得很紧张,于是干脆就不怎么回家了。」
「原本很喜欢父亲的我,认为那都是自己的责任,受了很大的打击,甚至有一段时间还差点休学……」
「所以妈妈才会建议我出国留学。」
原来如此。她有这样的经历啊。
「你实在太过优秀了。」
「然后呢,你现在又怎么看你父亲?」
「我不知道……」

红莉栖埋下头。
「你父亲在日本吧?去见过面了吗?」
「没有……还没见过。」
「上次通电话的时候,我问他我可不可以去见他。结果他怒吼着说“别来”……」
这父亲也太女人气了。居然这么说。难怪一向强硬的红莉栖会哭。
「而且,我也不知道见面后该说什么……」
「自从被他讨厌开始,就算我拼命地主动找他说话,他也总是无视我……」
「这让我觉得非常难受。从那以后,我就因为担心他会不会依然无视我,而什么也说不出口。」
这就是所谓的心理阴影吗。
「呜呜……」
「你在哭?」
「不、不小心流出一点眼泪而已啦!」
「你现在依然想和父亲和解吧?」
「是吗……」
「如果不是的话,你也不会和我商量这件事,他不许你去见他你也不会哭吧?」
「的确……」
「我建议你说出来。当面告诉你父亲你很喜欢他。」
「我觉得这种事我做不到……」
「面对父亲你卖啥萌啊。」

红莉栖红着脸站起身来。
「才、才没有卖萌呢!」
「你就是在卖萌。这样是没办法和解的哦。」
「如果不把心意传达给对方,问题就永远无法解决。」

「只要把心意传达过去就好,多余的装饰是毫无意义的。」
「如果这样仍然没有得到他的理解,那么短时间内的和解就没有希望了。到那时就只能让时间来解决问题。」
「时间……要多久?」
「我怎么会知道。我只比你大一岁而已啊。」
「你去美国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这个……7年前。」
「7年的时间还没有改变,那说不定还需要成倍的时间啊。」

「说得……也是啊……」

红莉栖叹了口气,双手支在桌子上,托起忧虑的脸颊。难道我刚才的开导起了反效果?感觉她似乎更郁闷了。我抱起手臂轻叹了一声。我可不想看到这样的红莉栖。
「你说吧,什么时候去?」

「……咦?」

红莉栖发出迷糊的声音,睁圆了眼睛。
我拿出手机,打开这个月的月历。

「应该是在暑假里去吧?安排好了跟我说一声。」
「你、你、你、你说什么啊!?」
「我也有我的安排。如果不提前预约我可是没有时间的。」
「慢着慢着,莫非你打算一起去!?」
「当然。你是我的助手,助手的烦恼就是我的烦恼。为了让你达到最佳状态,我会尽我最大努力。」
「…………」
红莉栖呆住了。怎么了? 我说错什么了吗?
「你这算什么?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
「我可是很认真的。」

「……!」
「只要在日本国内,我一定陪你一起去。当然如果是国外的话,我一没钱二没护照,就比较困难了。」
「冈部……」
「你见到父亲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对吧?」
「嗯……」
「有我在就没问题了。我凤凰院凶真会见机行事,提供合适的话题的。」

「噗……」
「你笑什么!?」
「你什么时候学会见机行事了……」
「啊……」
的、的确……! 不对,这反而应该说是我的长处。科学狂人必须自以为是才行啊。

「不过,谢了……没想到你会说到这一步……」

「我、我没有觉得高兴就是了!」
「真的,你有时候会变成老好人,实在让人困扰啊!」
困扰什么啊?而且说得已经有点发飙的感觉了。你不是应该多感谢我一点么。

「我说冈部,你刚刚说的这些,我……可以当真吧?」
「那当然。」
「那么等电话烤箱升级完成——」

「你陪我一起去。」
「包在我身上。你父亲现在在哪?」
「青森。」
「青森!?」
「父亲现在住在那里。」
比想象的还远……

「什、什么啊,你可不许反悔啊!? 已经决定了。你无论如何都要陪我去!」
「……正、正合我意」
嗯,如果这样一个约定就能让红莉栖全身心的投入到时间跳跃机的开发中的话,倒是一笔划算的交易……
虽然红莉栖跟桶子已经回去了,但真由理还是一个人留了下来。我原本以为她是在努力地制作着cos服装、结果却发现她根本没有动手,一个劲地发呆。
「真由理? 不回去么?」
换做平时的话她应该早就踏上回家的路了。不赶快回去的话,父母也会担心的吧。

「那个呢、真由喜回想起了刚刚冈伦和克里丝酱说的话」

「想起来之后呢、就想要努力地去理解那些话,但是还是不行呀。哎嘿嘿~」

「但是呢、唯一有一点隐隐约约明白的、就是好像事情变得很不得了的样子了呢~」
「正是如此。人类即将步入新的阶段。而且这第一步,就是从这间Lab当中迈出的」

「真耀眼呐~」
「耀眼? 什么意思?」
「冈伦和克里丝酱都闪闪发光呢」
「那是我、凤凰院凶真所放出的狂气的光环吧。呜哈哈哈!」

「那个呢、从克里丝酱加入进来开始,已经快有10天了吧? 真由喜想说说这段时间的感觉,可以么?」
「克里丝酱成为Labmem之后呢、感觉整个Lab的气氛都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了~」
这一点我也赞同。
「哼。这倒的确是不承认不行。那家伙的知识量的确不可小觑」
「而将这样的天才少女拉入同伴队伍当中的我,凤凰院凶真的功绩也只能用无上至极来形容!」
「所以才说很耀眼呢」
「对于Lab和冈伦来说、克里丝酱的作用都非常之大对吧~?」

「但是呢、真由喜却没办法为冈伦做些什么……」
真由理变得有些消沉。
「如果真由理也变得更加聪明点就好了呢~。那样的话就能帮上冈伦的忙了」
「真由理……」
没想到这家伙会说出这种话来,到目前为止这还是头一遭。难道说是在嫉妒红莉栖的才能吗。产生了对抗意识……?
我叹了一口气、走到了窗边。就算在这里仰望,夜空中也看不到什么星星。
「真由理、今天要不要看星星?」
听到我这么说、真由理走到了我的旁边。跟我一同将身子探出窗外。虽然现在才刚晚上九点不到、但周围却早已变得十分安静了。至多也就是偶尔会传来汽车开过的声音而已。
「记得刚刚成立起这间Lab的时候……桶子君也还不在的时候呢、常常会像这样两个人安安静静地呆着呢~」
「啊、是啊」
桶子是在五月份的黄金周结束后才成为Labmem的。而在那之前,无论我怎么苦口婆心他都不愿意加入。然而在当他知道了Lab的位置距离女仆皇后喵喵只有步行三分钟的距离的时候、立刻就改口说“其实我打很早以前就想加入未来机械研究所了啊”。所以说在这个未来机械研究所成立后的大约一个半月的时间里,几乎都是只有我和真由理在这里出入。

「真由喜以后一直呆在这里也没问题吗~?」
真由理不再仰望夜空,而是用请求的目光望着我。而我则毫不回避地正视着她,并用手敲了敲她的脑袋。
「别说那些无聊的话」
「真由理只要呆在这里就行了」
「只要……?」
「如果没有你在的话、这个Lab估计会变得更加骚乱吧」
「特别是我跟助手,那就是水跟油一样的关系。两个人的意见冲突最终引发争吵也不是什么怪事」
「但是每当这种时候,就是因为有真由理的不合气氛的天然呆发言,才总能化干戈为玉帛」

「嗯~嗯? 这是被夸了吗~?」
「这当然是在夸你」
「你什么都不用担心。因为你会身在这里,对于我来说是计算之内的事情。唔哈哈哈!」

「是吗~。谢谢你~冈伦~」
真由理露出了安心的笑容。
紧接着肚子就咕咕叫了起来。

「肚子饿了~。热一下关东煮罐头好了。冈伦要吃吗~?」
「啊。算我一份」
「那就稍等一下~」

之后,两个人就一边吹着热气一边享用起了烫嘴的关东煮。
第二天,我和真由理来到广播中心。手中拿着的是购买清单。全是红莉栖要的东西。这些都是把电话烤箱(暂定)从“超时空短信发送机”升级成“时间跳跃机”需要的物品,因此由我出资购买。
红莉栖已经在桶子的协助下开始了对电话烤箱(暂定)的改良。
“将颞叶(海马体)的神经脉冲信号数据化”
这个过程似乎需要由红莉栖和她所在的科研小组设计的软件。
红莉栖说软件可以从专用服务器上下载。
但还需要别的东西。
据红莉栖说还需要制作“搜寻脑内神经脉冲的头盔”,我们这次来就是要购买所需零件。
顺带一提,在买东西的过程中真由理时不时会消失不见。因此我不得时不时地注意她。
说是消失,其实就是单纯的在感兴趣的零件商店前望着那些零件发呆。
每次一回头发现她不见了,我都很着急。
只好沿着过来的路回去找她。
真像是在当小孩子的监护人。
不过有这种感觉也已经不是一天两天就是了。

「拜托你跟紧我。在这个迷宫里走散的话,你就找不到家了哦。」

「嗯,知道啦~我会注意的。」

「对了,冈伦。时间跳跃和时间旅行有什么区别呀~?」

你这家伙在认真听我说话么?
而且,时间跳跃和时间旅行的区别,昨天红莉栖已经说明过了吧?

「你可以这样理解——时间旅行是整体穿越时空,而时间跳跃只有记忆穿越时空。」
只有记忆会跳跃。至于人格和意识……红莉栖说不知道会有怎样的变化。

「哦~这样啊。」

「那个那个,Dmail和时间跳跃从结果上看有什么区别呢~?」
「Dmail只能对过去做出“指示”。过去既有可能改变也有可能不改变。这视情况而定,具有很大随机性。」
「而如果过去改变了,所有人在改变前的世界的记忆都会消失。因为世界线重构了。」
不过拥有“Reading Steiner”的我例外。
「与此相对,如果是时间跳跃,比如跳跃到一星期前,那么现在的你的记忆就会完整的刻入当时的你的脑海里。理论上是这样。」
至于实际效果如何就要看实验的结果了

「呃~那真由喜能拿着刚做好的COS回到一星期前吗~?在CM前多赚一星期的时间,真由喜大胜利~之类的。」
「时间旅行的话就可以,但时间跳跃不行。」
「可以记住两天前的考试答案回到两天前,但已经填好的答题纸却带不回去。」
「那么,就是真由喜的意识回到一星期前的真由喜的身体里?」
「大概是这样。」
我一边解答真由理的疑问,一边按照购物清单购买所需的零件。

「不能带走物品,只能带走记忆呀~是这样啊~」

「可是可是,那样的话,一星期前的真由喜的记忆到哪里去了呢?」

「大概会被覆盖吧?」

因为还没尝试过所以无法确定就是了。

「就是说会消失吗~?」

「就算消失了也没关系。你现在的记忆包含了一周前的记忆。因此,即使覆盖了,你上一周之前的记忆也不会改变。」

「准确地说,是追加了未来一周的“记忆”。」

「那么那么,如果真由喜的记忆回到了一周前,现在的真由喜的身体会怎样呀?」

真由理的问题居然开始向哲学靠拢了。
不过这也算是理所当然的疑问。

「就算真由喜的记忆回到了一星期前,冈伦也依然在这里吧? 在冈伦眼里失去记忆的真由喜会变成什么样呀~?」

「变成一个空壳……不,慢着,应该不是那样。」

「助手说她会把记忆数据化然后保存起来。也就是说,并不是将记忆从脑中抽走,而只是备份而已。」

所以脑内的记忆不会消失。
不会成为空壳。
另外,这项操作也不会涉及人格和意识。

「因此,不会出现成为空壳或者失去意识这种事。」

……不对,前提似乎就错了。

「我说,应该是真由理回到一周前,然后经历了一周时间重新出现在这里吧?」

而且恐怕除真由理之外的所有人都无法感知到。

「那现在的真由喜会被经过时间跳跃回到一星期前然后又经历了一个星期的真由喜清除掉吗~?」

……开始一桶浆糊了。

「没错,会清除掉。准确地说,是重新来过。真由理可以选择重复之前的行动,或者采取完全不同的行动。」

「另外,你之前时间跳跃之前经历的那没被改写的一周的记忆也依然会保留着。」

「那么那么~」

真由理在拼命的提问。
似乎是努力的在理解这个过程。

「如果跳跃到一周前的真由喜,在一周后的今天没有来Lab而是和同学去池袋玩,会发生什么呢?」

「现在的真由喜在和冈伦说话呀。」

「过去改变会导致现在也随之改变吧。像这样与我交谈的事实应该会消失。」

「哦~冈伦不会察觉到这些事对吧~?」

「嗯,没错。」

「那样的话,有些寂寞呢。」

「我吗?」

「不是,是真由喜。」

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说不定克里丝酱正是因为这样才说不想改变过去呢~」

她又仿佛想通了什么,露出笑嘻嘻的表情。

「啊,那么,时间跳跃可以跳到未来去吗~?」
「说不定可以,但是没有意义。」
这是昨晚与红莉栖商讨后得出的结论。毕竟是要用“现在”的记忆覆盖目标时点的记忆。例如,如果将我记忆传递到一周后,那么一周后的我会失去“现在”开始一周的记忆……
「时间跳跃,只有跳跃到过去才能发挥作用。」
「而且,与发送到过去相比,发送到未来可能遇到的问题更多。」
「毕竟过去的事我们都有记忆,可未来却无法预测。」
「比如说,真由理你能确定自己未来都会使用现在的手机号码吗?」

「……不知道呀~嘿嘿嘿。」
「就是这么回事。」

「而且,就像寻呼机被手机淘汰一样,将来手机也可能会被一种全新的个人终端淘汰。」

而时间跳跃的要求是——“传送目标必须是带着手机的过去的自己”。这是我们确认目的地的唯一手段。现在剩下的问题是lifter的替代物到底是什么。不弄清楚这个问题,就不能随心所欲的控制放电现象,电话烤箱(暂定)的开发也就不能算完成。不过,我们这个方法的优势是不用像SERN一样调整电子注入量。我心潮澎湃了。电话烤箱(暂定)就要完成超越SERN的进化了。这一次是真正的即将超越SERN。实现穿越时空。希望那一刻能尽快到来。我渴求混沌的降临。很想放声大笑,只好拼命控制自己的表情。第一次发送Dmail后已经经过了一周。虽然收到了威胁短信,但一直担忧的黑衣人还没有要出现的迹象。桶子说对SERN的入侵也没有露出马脚。接下来就只剩下实施时间跳跃的事了。为了将记忆数据压缩,我们必须要“借用”LHC。不过这样的话SERN察觉我们的行为的可能性就很高了。为了预防紧急情况,必须提前想好对策。

「哦~那真由喜是不是也不可以跳跃到小学的时候去呀~?那个时候还没有手机呢。」
真由理还在继续她的话题。
「你想回到小学的时候吗?」
「咕咕,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如果能带着现在的记忆回到小学的时候,学习成绩一定是顶尖的,人际关系也能处理的更好。」
「嗯,而且呀,说不定能见到奶奶呢~」
「……是啊,真遗憾。」
真由理的祖母在她小学的时候过世了。
「嗯~虽然很可惜。但也不是一定要去见她哦~?」
「奶奶说的话呀,笑脸呀,还有抚摸真由喜脑袋的皱巴巴的手呀,这些真由喜现在都还记得很清楚呢。」
「所以呀,不用特地去见她也可以啦~」

「比起这个,倒是更想再去见见那个时候的冈伦呢。嘿嘿嘿~」
「……哼,那个时候我已经是完全体的科学狂人了,和周围的小鬼们有着天壤之别。」
「你这么想见浑身散发恐怖气息的天才小学生兼科学狂人凤凰院凶真么?这种心情我也不是不能理解啦。」

「我想见的不是“凤凰院什么什么的”,而是冈伦啦~」

我就是凤凰院凶真。不论过去、现在还是将来。
不管说多少次,真由理都记不住。
因此我无视了真由理的吐槽。

「不过还是算了吧。精神年龄一直没有成长过的你,就算回到小学的时候也不会有什么改变的。」

「咦~? 才没有呢。真由喜也在好好地成长呢。」

「无非就是食量增加了吧。」

还有胸部的大小。

「才不是呢。真由喜已经快要踏上大人的阶梯了。」

大人的阶梯啊……虽然有些好奇具体指什么,不过估计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所以我并没有发问。

「比起真由喜,冈伦才是从那时开始就没再成长过了呀~」
「我不是说过了嘛,本大爷当时就已经是完全体了,呼哈哈哈!」

结果零件店的大叔瞪了我一眼。不好,现在可不是在这里闲聊的时候。赶快买好零件回Lab去。
采购结束后我们来到车站前。

「对了,真由理,你最近都没有打工吧?」
「打工? 你说『Lemoine』吗~?」
现在的秋叶原已经没有萌系商店了,『女仆皇后喵喵』当然也不例外。
「这个呀,因为CM马上就要举办了,真由喜请假啦~」
「因为要加油做cos~」
「今年到底要做几件?」

「3件。嗯~分别是小奏、伊吹酱还有琉华酱的。」

琉华子不是不愿意穿的吗。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嘛。他毕竟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虽然长着一副女生的相貌就是了。不,慢着。这已经是老黄历了,现在的她是完完全全的女人。唉,还真是容易记错。

「啊……是萌郁小姐。」

「什么?」

我顺着真由理指的方向看去。萌郁正站在车站的吸烟处前,凝视着手机。
她的表情格外沉重。眼睛周围有黑眼圈,头发也乱糟糟的。感觉比上次看到她时还要憔悴。在这种情况下,向她搭话变得更困难了……毕竟之前在正常情况下的搭话都会被无视。这个闪光的指压师可真不好对付。
不过,既然她是Labmem,我就不能对这种情况视而不见。

「那边的指压师! 你怎么愁眉苦脸的啊!」
「嘟嘟噜~萌郁小姐,你在这里干什么呀~?」
「…………」
萌郁没有抬头。她似乎在嘟囔着什么,可我听不清。
「喂~你听见了吗? 你有什么烦恼的话,就让本大爷科学狂人凤凰院凶真华丽地帮你解决掉吧。」
「不过,可要做好将秋叶原化为血海的觉悟……咕咕咕。」

这次萌郁对我的话做出了过剩的反应。
她抬起头,睁大眼睛盯着我。紧接着又猛地站起身,向我逼近过来。这还是第一次看到萌郁做出这么冲动的行为。
「…………」
「怎么? 有什么事?」
「…………」
还是不肯正经地说话吗……
萌郁埋头开始操作手机。
似乎又在输入短信。

「“怎么样”是什么意思?」

「…………」

「还没完全弄清楚,不过现在正在做改良。」

「非常厉害哟~那个那个,这次呀,据说可以实现时间跳跃呢。」

「别写成报道啊。你要是写了我就不得不将你从Labmem除名了。」
萌郁用力摇了摇头。看来她不打算写下来。
「在入侵SERN时的一个偶然发现,让我们想到了一个新的可能性——」
「通过借用SERN的一部分设备,实现一种全新的时间旅行模式。」
「这意味着人类的历史迎来了一个全新的时代——一个能跨越时间壁垒的时代。从今以后,人类将能够主动选择未来!」
「我们未来电子机械研究所即将完成人类历史上的创举!」

「冈伦冈伦,你的说明太晦涩了,真由喜完全听不懂。」
「…………」
居然说这种话,真是不通情达理啊。
而萌郁则一边咬着嘴唇,一边毛躁的输入着短信。她用手抓住我的手臂,指甲陷进了我的皮肤,好痛。
「你,你放开我的手……」

可萌郁根本不听。

「时间跳跃是指单独进行记忆的时空传递。」
「我们找到了实现它的方法。近期内时间跳跃就能够实现,而我们也即将成为世界的征服者。」

「那个那个,冈伦想到了这个主意,克里丝酱说可以实现,桶子君正在帮忙,真由喜就和冈伦来买东西了~~」
「…………」

萌郁精神恍惚的放开了我的手。她有气无力地原地蹲了下去,就像最初看到那样——不,比那时更严重了。

「萌郁小姐? 不要紧吧? 身体不舒服吗~?」

「…………」

「这可就说不准了。如果余下的问题能够顺利解决,估计一周之内就能够完成。」
「但如果解决不了,那就不是时间能衡量的问题了。」
「一切都是命运石之门的选择。我坚信我们能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当那扇门被打开的时候,我所期待的混沌就会降临。那时,与暗中支配世界的“机关”的最终圣战便会落下帷幕……!」
「冈伦在和谁战斗呀~?」
「当然是绝不会出现在舞台上的支配者。」
「哦~好厉害呀~不过,不可以做危险的事情哟~?」
为什么我要被真由理这样说。
「哼……哼……」

哦……?萌郁蹲在地上歪起嘴唇笑了。

「哼哼哼……」

她慢吞吞的站起身来,然后就像忘记了我们的存在似的,摇摇晃晃的迈开了步子。看她一副鬼上身的样子,我和真由理都没敢向她搭话,目送她离开了。
「萌郁小姐怎么了啊~?」
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我就觉得她是个怪人……搞不好是个神经病。不过,要说病态的话,我可要严重得多,咕咕咕。毕竟我期待的可是混沌的世界。
「呼哈哈、呼哈哈哈、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哇啊? 连冈伦也坏掉了~」
「真由喜很担心呀……」

见她快要哭起来了,我连忙自重的停止了大笑。
因为真由理说她“要把做好的cos交给伊吹酱呢~~”,所以我们在车站前分手了。我带着买好的东西回到Lab,却无意中看到了意外——不,应该已经不算意外了——的情景。

「啊……」
红莉栖正面对着电脑。听到开门声,她慌慌张张的关掉了正在浏览的窗口。

「是、是你啊。进门时请先敲门啊。」

「这里又不是你的私人房间。而且,这里可能会有敌人埋伏着,白痴才会敲门表示自己要进来了。」

「应该是白痴才会觉得这里有敌人才对吧?」

「行了,克里斯蒂娜。你放着自己的本职工作不做在看什么啊?」

其实刚才进来的一瞬间已经看到了,虽然就算没看到也能大致猜到。

「在、在查东西。」

看来她打算装蒜到底了。
我放好东西,来到电脑前。

「喂,别、别过来—」

红莉栖伸手想要阻止我,我绕过她把最小化的窗口还原。

「…………」

「…………」

「你、你有意见?」

「……哼」

「喂! 你这就跟在说“啊—,这太枣糕了,对不起我笑了”一样的笑脸是什么意思!?」

「别慌张,克里斯蒂娜。不对,是@cher克里斯!」

「别这样叫我……」

「咕咕咕,我已经发现了。没错,早就发现你是纯血@cher了!」

「就算隐瞒也没用。你身上的@cher的味道实在是太过浓厚了!」

「你真没礼貌! 我每天都喷香水,才不会有什么味道!」

「愚蠢。不是那个意思。我说的是灵魂的问题。」

「什么灵魂啊……具体是什么地方?把定义说来听听。」

「然后赶紧克制一下防止再次露馅对吧?」

「啰、啰嗦……行了,你快说。」

「其实说穿了也没什么——你会时不时的冒出@ch用语。」

「……内牛满面。」

「这就是例子。」

「唔……」

「你的灵魂已经被侵蚀了。再加上这个Lab里还有一个在现实中讲@ch语的白痴,你的@ch之魂被他激发了吧?」

「没错没错,就是因为桥田在,我才会克制不住使用@ch语。」

「不过你竟然想要隐瞒,太可怜了,@cher克里斯。」

「别·这·样·叫·我」

被她狠狠地瞪了一眼。
那视线简直可以杀人。
这家伙开不起玩笑吗……以后还是小心点好了。

「可我不明白,为什么在美国长大的你会这么熟悉@ch?」

「在美国也能上@ch,这么说你就明白了吧?」
「原来只是在充满英语的世界里怀念日语了啊,可你也不用选择@ch这种地方啊。」
毕竟在媒体露面的名人(笑)都说@ch就跟厕所的涂鸦一样。
「尽管气氛不太好,但那里是最能让人感受到日本“气息”的地方。」

「先别说这个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答应你?」
红莉栖扭过头去,低声呢喃着什么。她的声音太小了,我听不清。
「有话就说清楚。」
在我的催促下,红莉栖满面通红却依旧板着脸说——
「这件事你要对大家保密。」
「你就这么不想被别人知道吗?反正真由理也是宅,对@ch的理解也很深,我也经常去逛,桶子更是你的同类。」
「没什么好害羞的! 堂堂正正地在简历的个人兴趣一栏里写上“泡@ch”吧!」

「写个妹啊白痴!」

「什么!? 你的意思是在“VIP版发个锚点游戏”更好!?」

「咕,真恨自己居然理解你说的话……!」
「唉,算了。为了让你集中精力开发时间跳跃机,这件事我保密就是。不过我看你很快就会露出马脚的,被其他Labmem成员知晓也只是时间问题吧。」

「……用不着你担心。在大学里周围的人都比我大。我是研究所里最嫩的一个,论文却让我来写」
「我擅长处世术。别小看我。」

「……沙发!」

「板凳」

「糟……」

红莉栖的脸越来越红,然后突然无力地跪了下去,简直是orz的真实写照。这家伙是相当重度的@cher。而且是纯血的。至少我看她不像是擅长处世的人。
晚上的时候尝试着启动了一次电话烤箱(暂定),结果和平时一样,并没有发生放电现象。

「啊~呼……」

正在制作cos的真由理轻轻的打了个呵欠。
她把cos交给那个叫伊吹酱的同好后就回到这里开始干活了。
说起来,这家伙平时七八点钟就回去了,可今天她到现在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真由理,别回去得太晚了。父母会担心的。」

「嗯~没关系的~那个,真由喜今晚就住在这里。」

「……咦,你是认真的?」

至今为止真由理还从未在Lab留宿过。

「嗯。已经跟爸爸妈妈说过了~」

「住在这儿干活儿吗?」

「嗯,不这样的话就赶不上CM啦~嘿嘿嘿~」

「真亏你能得到父母的允许啊。」

真由理的双亲我见过很多次。和真由理一样,是无忧无虑的长辈。
不过就算这样,也不该允许未成年的女儿在这样一间脏乱的屋子里留宿啊。

「这果然是因为本大爷凤凰院凶真的人望啊……人望这词让人作呕……也就是说,不是人望……」

「哦! 真由理的父母是因为畏惧我,才无奈地将女儿作为人质——」

「我去举报了。」

红莉栖的声音从开发室里传了出来。
她似乎一边摆弄电话烤箱(暂定)一边听着我们说话。

「——如果我这么说了你怎么办?」

「我的右腕可是会喷火的哦,克里斯蒂娜。」

「厨二病你好厨二病再见。」

「那个那个,我跟爸爸妈妈说克里丝酱也会留下,爸爸妈妈说那他们就放心了~」

「也就是说我也要住下来?」

「嗯~ 因为呀,改造电话烤箱酱也很累对吧~?」

「嗯,话是这么说,可是因为某人的存在,总觉得住在这里会很扫兴。」

「环境是一大重要因素哦,克里斯蒂娜。在这间Lab里,因为除了研究没有别的事可做,所以意外的能集中精神。这可是我凤凰院凶真的经验之谈。」

「而且,听了可别吃惊——这间Lab装载了脑活化系统。」

「也就是说,正是因为每天都呆在这里,本大爷才会有那么多独特、大胆而又细致的发明构想!」

「什么脑活化系统啊,你又在胡乱排放什么东西?」

「别把我的话当作工厂废水,你这复苏者。」

「啊,真由喜知道哟。冈伦说得一定是那个东西,你看——」

红莉栖从开发室里走出来,顺着真由理指的方向看去。

「这是……空气清新剂?」

「据说是能让头脑变得更好的空气清新剂~是冈伦从『akibao~』买来的。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来着~?」

「……大约半年前吧。只要500日元,很划算的。」

「我该说果然不出所料么……」

「而且这里面已经没有药剂了嘛。」

本来是想买更换用药剂的,不过去『akibao~』一看却发现已经没的卖了。

「唉,算了。反正我也准备住下来的。真由理,我陪你。」

「真的吗? 太好啦~」

「不过,冈部得出去。」

「你叫我出去? 我才是这里的主人! 这间Lab是命运石之门的选择,是灵魂的归宿!」

「有两个女孩子要住在这里,猥琐的男人当然要自重。你老家离这里不远吧?」

「冈伦呀,和真由理一样住在池袋。」

「坐电车连30分钟都用不上。反正今天也没有什么需要你帮忙的,你就老老实实回家吧?」

「然则我拒绝。」

「你不会是想袭击我们吧!?」
「闭嘴,你这臀部长着蒙古斑的小妮子!」

「才没有! 我说你啊,之前还这么说过一次吧,你什么时候看过我屁股了……?」
「我才不会松懈地让两个比自己小的女孩子单独留在这里。未成年人需要监护!」

「冈伦也是未成年人呀,嘿嘿嘿~」
「再过不到一年半就是成年人了。也就是说,从命运石之门的选择来说是成年人。」
(注:日本法定成年年龄为20岁)

「那就是说你还不是成年人吧。」

「克里丝酱克里丝酱,我觉得冈伦不是那种会袭击我们的坏人呀~」
「因为呀,真由喜已经和他在一起十几年了,一次也没有被袭击过呢。」

「那是因为你被当成“人质”了吧?」

「嗯~ 准确的说现在也还是“人质”哟~」

「看来应该强制让他离开啊。」
「呼—……」
我深深地叹了口气,用手扶住前额,摇了摇头。
「你太让我失望了,克里斯蒂娜。」

「科学的世界是不分男女的,我说的没错吧? 这间Lab是神圣的研究场所,如果你想继续谈论这种低俗的话题就请立刻离开吧,蒙古斑!」
红莉栖似乎终于认同了我说的话。
她抬起双手对我做出“消停消停”的动作,然后回到开发室里去了。
「哦。看来克里斯蒂娜的臀部有蒙古斑——」

「有你妹。」

集中精力干了一个小时的活儿,我决定去便利店买晚饭。结果桶子那家伙今天并没有出现。他说要去打工什么的。说起来,那家伙到底在打什么工就是个谜。莫非是做打工厨客?但愿他不要被警察盯上。我一边走着夜路,一边用手机浏览着@ch的灵异版。最近提托都没有出现过。。他上一次出现是什么时候来着?大概是一星期之前的事了吧。在与他短信联系的时候,他对我说了一句“你可能是救世主”,之后就再没取得联系。与此同时,提托似乎也从@ch消失了。@ch原住民几乎都在诽谤和中伤提托。超过一半的人认为“那家伙缩了”。提托去哪了呢。我曾向他的私人信箱发信,可他到现在也没回复我。我怀疑提托就是铃羽的父亲,他这次销声匿迹让我觉得有些担心。不知道怎样才能联系到他。
正当我想着这些事的时候,手机的短信铃声响了起来。
发件人的名字没有显示。邮箱地址……曾经看到过一次。
……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停下脚步,环顾四周。然后吞了口唾沫,打开短信。
感觉仿佛有只冰凉的手在抚摸后背。
我不由得抱紧自己的身体。
赶紧删掉了那条短信。又来了。
糟糕了。死到临头了。这是忠告。“机关”发来的?SERN发来的。我们的行动败露了吗……?要报警吗?不行,那条短信已经被我删掉了。而且只凭两条“疑似威胁短信”是不足以让警察出动的吧。那么该找个人商量一下吗?可是找谁呢?那两个女孩子不行,绝不能让她们不安。她们两个比我还小。那么萌郁呢?不行。虽然萌郁也算是Labmem,可她最近有些奇怪。就算找她也不会得到什么有用的建议。铃羽呢?不,父亲的事就够她忙了。只好跟桶子商量一下了。另外还要搞清楚入侵行为是不是被发现了。SERN会怎样采取行动呢?应该不会突然杀上门来吧……虽然这么想,可脚步却自然的加快了。
我稍稍喘着气冲进Lab。用手锁上了身后的大门。这才松了一口气。可是,接下来的一瞬间,我又紧张了起来——本应留在这里的真由理和红莉栖不见了。她们回去了吗。可是两人的包都还在。电灯也是开着的。锁……刚才大门并没有锁。实在太没有警惕心了。想到刚才的短信,我脊背发凉。莫非她们……被绑架了!?被谁?“机关”?还是SERN?
这时我耳朵捕捉到了异样的声音。这声音……是淋浴声?Lab的更衣室里面有一间淋浴室。不是洗澡间,仅仅是淋浴室。空间非常狭小,只够单人使用,显得很寒酸。
从那里传出像是有谁在淋浴的声音。
我的脑海里浮现出希区柯克的著名电影里的一个镜头。难道……!
流向排水口的热水掺杂着鲜血。全裸地横躺在那里的两具少女的尸体——
想到这里的我慌忙打开淋浴室的门。

「喂! 不要紧吧!」

「喂,啊呀呀! 冈部你怎么跑进来了!」
「呀呀,冈伦,偷看可不好呀~」
透过雾气可以看到两个少女裸露的身体。
真由理难堪地蹲下身子,label.pre_func_start1红莉栖则曲卷扭捏地想要遮住绝对领域。
不知是因为在淋浴还是什么别的原因,两人的脸都红透了……

「呼—吓了我一跳。幸好并没有被杀。」
冷静下来的我擦去额头的冷汗,深深地喘了口气。
「不要让我心惊胆颤啊。话说真亏你们能一起在这么窄的淋浴室里洗澡。」
当我察觉到头发湿润的红莉栖目光中的杀意时——

「行了,快出去,你这HENTAI!」
「哦哦哦!?」

脸被香皂砸中了。我连忙从更衣室里逃开。
咕,这的确是我不好。
「你这么做呀,让真由喜又难过又不好意思。」
「你给我记着! 我、我不会放过你的。绝对不会放过你!」
这家伙,不过就是一点误会和小差错嘛。而且她们专门挑我出门的时候去淋浴,这怪不得我。这个红莉栖,明明对我戒备森严,关键时刻却毫无防备。真是的。还好回来的是我,如果是敌人来了怎么办啊。就因为这样,90后才叫人困扰。
……顺便一说,红莉栖的屁股上没长蒙古斑,这也是当然的了。
……不过她们淋浴的时间是不是太长了?看了看表,我已经回来超过15分钟了。我一出门那两个家伙就开始淋浴了,而且还不是洗澡,只是淋浴。刚才我闯进淋浴室时的怒气早已被她们抛到九霄云外,两个女孩子的笑声不时地从淋浴室里传出。她们俩的笑声显得格外开心啊……
就跟感情很好的姐妹一样。
“克里丝酱的身材真好呀~”“真由理才是,胸部又大,真羡慕。”
隐约能听见这样的对话。看来她们俩在互相抚摸对方的身体吧!呼~哈哈哈!
刚才看到的画面清晰的在脑中重现。湿润的头发,水嫩的肌肤,傲人的双峰,还有将这些巧妙隐藏起来的雾气……
我不由得将自己的手机放到耳边。
「……是我。……情况变得有些不好办了。我这最恶毒的科学狂人凤凰院凶真受到了蒙古斑少女和脑残少女的姐妹合体精神攻击。」
「……没错,这是我目前遇到的最强攻击。是她们让我知道了不设防才是最强的攻击……这些家伙,看来差不多该拿出真本事了。实在太淫荡了。」
「什么……打倒少女们? 我做不到。因为被那些家伙操纵的少女们……是我的同伴和青梅竹马啊……」
「……无论如何? 无论如何我都要打倒她们吗? 咕,这一次连我都痛恨起命运石之门的选择了……!」
「El……Psy……Congroo……!」

我低声挤出这几个没有意义的单字后,收起了手机。
去吹吹夜风好了……
之后整整两天。红莉栖和真由理都宅在Lab里。我和桶子也通宵帮忙。据桶子说,远程操控LHC并不困难。LHC制造出的迷你黑洞会在设置有lifter的强子对撞点停留数秒,然后蒸发。SERN正是在这几秒将活生生的人扔进奇点的。我们也要利用这几秒的时间。迷你黑洞周围会产生超重力。SERN希望用lifter抵消超重力,而我们只需要稍微抑制一下超重力。当然,对地球环境和LHC都不会产生影响。经过抑制的超重力不再会将数据完全粉碎。利用这样的超重力将二进制数据压缩至36byte+α,这就是我们的计划。桶子正在编写远程操作LHC的程序。而我则在调查替代lifter的“某样东西”到底是什么。收获并不是完全没有——至少我们弄清楚了“某种东西”可能不在电子烤箱内部。虽然让红莉栖大喊“完全没想到”,可是“外部的某种东西”究竟是什么依然毫无头绪。威胁短信的事我已经和桶子谈过了。桶子明确的表示入侵行为“没有败露”。当然,桶子也实际检查过,结论是“没有留下痕迹”。桶子对自己的技术很有信心,而我也很信赖他。既然他如此肯定没有败露,那就一定没有败露。可是不安的感觉并没有消失。
周六,红莉栖宣布时间跳跃机的开发工作已经进入收尾阶段。可是lifter的替代物依然毫无头绪。雪上加霜的是,红莉栖提出了更麻烦的要求。

「在最终调整阶段需要启动电话烤箱。」
我郁闷了。启动电话烤箱(暂定),就意味着要发生放电现象。这存在风险。
没错,我指的就是楼下的显像管先生。放电现象会引起整栋楼的激烈摇晃。这三天因为一直在进行改造,所以这种事才没有发生……
红莉栖和桶子都看向我。
「冈伦,剩下的事就拜托了。」
「麻烦你打圆场。」

「也就是让我冲入敌阵送死?」
「有了你的牺牲拖延出的时间,时间跳跃用电话烤箱才能得以完成。」
「而且至今为止去讨好店长的一直都是冈伦嘛。」
「那这次就更应该由你们——」

「我不行。别说店长了,连打工的那一关我都过不去。」
「……好吧。不过你们别忘了,我绝对不会死!我会像不死鸟一样一次又一次的复活!」

结果还是得我去。

「冈伦,不要死哟?」
在谈话室里自顾自地制作着cos的真由理这么对我说。在她的目送下我向楼下走去。
走进店里,只见店长、铃羽还有那个“小动物”正在很清闲的看着巨大显像管里出现的带着太阳镜的艺人。
似乎是正午时分。
可他们居然在工作的时候看电视。

「你好啊~冈部伦太郎。」

我抬了抬手表示回应。
那个小动物——天王寺绹见到我立刻躲到她老爸的身后去了。

「这家店还是没生意啊。」

「哦,冈部。买显像管吧?」

「我不需要。我可不是怀古厨,要买的话会买液晶电视。」

我一边回答一边环顾店内。
对了……
突然想到,那个代替lifter的东西——
会不会在显像管工房里。
虽然之前猜测它不在电子烤箱内,但当时没考虑过它甚至不在Lab里。
但是,Lab和显像管工房在垂直方向上就是邻居。
那么……那个东西是显像管电视吗?

「你这家伙,最近总是带女人来吧?」

「算不上“总是”吧。也就是平时那些人。」

「我之前也去拜访过了。」

「偶尔也叫上我吧。想和年轻的女孩子聊聊。」

「爸爸,你不纯洁。」

「不、不是的绹!这是社会学习……也是招揽顾客的经营手段!」

筋肉大叔在女儿面前依然毫无还手之力啊。

「原来在店长的眼中我并不年轻啊。」

「不年轻了吧。」
铃羽的年龄跟我和桶子差不多。比真由理和红莉栖稍大。

「什么?冈部伦太郎,你说什么?」
「这是事实吧?」
「绹,爸爸只要有你就很幸福了,懂吗?」

「嗯,我知道。可是,不要再说不纯洁的话了哦。」

「当然了,一言为定!」
说着,父女俩开始钩指起誓。店长这家伙,脸变得也太快了吧。
而且这样的老爸是怎么生出那样的女儿的啊。和店长完全不同,那个小动物是个率直的好孩子。虽然总是避着我这点让我很讨厌。好了,该干正事了。可是该怎么开口呢?“这栋楼房还能承受几次地震?”呃~太明显了吧……?“我的魔眼Reading Steiner告诉我地震马上就要来了,快逃吧。”嗯,这个方案不错。

「呐,椎名真由理昨天住下了?」
「嗯。」
「也就是说……牧濑红莉栖也住下了?」
「嗯,她们俩就在上面。」

「哦……」
铃羽依然对红莉栖充满敌意。
「你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
「稍微精神一点没?」

「啊,嗯。还好吧~搜索还在继续。」

「啊?喂,打工的,你们在说什么?」
「我在找爸爸的事。之前不是也跟店长说过了嘛。」
「哦,那件事啊。冈部,你帮她找。」
为啥我会被这个大叔使唤。
「这是理所当然的。铃羽也是Labmem,她有事,我……我们不会袖手旁观的。」
听到我的话,铃羽用仿佛在看什么耀眼的东西的目光看着我。

「冈部明明和我一样大,却有种很老成的感觉啊。怎么说呢,好像有种牵引力。」
第一次被人这么说,我有些开心。
「咕咕咕,那是当然。我可是凤凰院凶真!」

「……!」
我刚做出发狂的姿态,那个小动物就眼中含泪全身发抖。我拥有的疯狂气息对小学生来说的确是恐怖的象征啊。从这个角度我还真是罪孽深重。

「冈部,如果你下次再吓到小绹我就宰了你。」
「抱、抱歉……」

「不过嘛……」

铃羽拉住我的手腕,与重新开始看电视的天王寺父女拉开了一定的距离。

「这是我的忠告——」
「别太信蜡牧濑红莉栖了。」
「辛辣?」

辛辣……我试着在脑子里拼凑文字。……信赖?

「又来了吗。你这只是无理取闹吧?」
见我有些无奈地这么说,铃羽猛摇着头。

「不是,这是事实。我知晓这些事。」

滞销,职校……知晓?铃羽的说话方式让我有种异样感。不单是“知晓”这个词口语中一般不会使用。除此之外,还明显有种别的什么——

「那个女人的头脑太危险了。而且,那家伙其实只会考虑实验的事。」
完全把红莉栖当成了眼中钉。铃羽说着红莉栖的事,表情越来越险恶。
「你们只是被利用了而已。你好好听我说。」

「那个女人和SERN串通起来了。」
「……!?」
怎么可能?怎么会有这种事?SERN是我们的敌人。SERN一定也将我们看作敌人吧。当然,前提是桶子的入侵败露了。她说红莉栖与SERN串通起来了?
「你是想说她是间谍?」
铃羽斩钉截铁地点了点头。
「开发时间机器的功绩也都变成那女人的了。」
又是这种异样感。可依然不知道这异样感究竟是为什么。

「所以你不能大意。」
难以相信。红莉栖知道SERN的阴暗面时,真的愤怒了。她说那是对科学家的侮辱。她就是这么纯粹的科学家。这样的红莉栖怎么可能和SERN……
可是,如果铃羽说的话是事实——
那条短信也是红莉栖……?其实我本来觉得萌郁比较可疑……

「呀……」
这时,脚下开始晃动。
红莉栖开始实验了!可我还没跟店长开口啊!
「咕,比想象中早了……!」

「喂喂,冈部!」
不出所料,店长立刻做出了反应,额头上冒出青筋。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别摇了?管她是不是年轻的女孩子,我可不会手软。租金涨1万元!」
「慢着,显像管先生,这不是我们Lab做的,是地震!我的魔眼Reading Steiner是这么预知的——」
「啥?地震!?你以为这样就能蒙混过关吗!」
晃动更激烈了。一台堆起来的显像管塌了下来。

「咕哇!?我,我亲爱的显像管!?」
糟糕,这可开脱不了了。

「冈部,你这混蛋……!」
店长气得浑身发抖,为了保护42寸的显像管,他按下了手中遥控器的按钮。画面消失了。
店长用巨大的身体贴住显像管,防止它被别的东西砸到。
「…………」
「…………」

「呜……」
「停止了?」
「看来是啊。」

竟然“停止了”?我小心翼翼地走过因为刚才的摇晃而变得凌乱不堪的通路,从发呆的店长手里抢过遥控器。按下写有“电源”的按钮。
那台被店长保护着的显像管,再次显示出太阳镜艺能人那巨大的脸。
「……咕、咕咕咕。」
「……!」

「……怎么了?」
「呼哈哈,呼哈哈哈哈!呼~哈哈哈!」
「我找到了……!终于找到了!不会错!没错,这就是Lifter的替代物……!」
「明明这么明显,居然到现在才发觉……!」
「啊不,在这个瞬间察觉,才是命运石之门的选择吗……」

「喂,冈部,你又傻笑什么。别吓着我女儿!还有,我要涨你租金。另外,你要赔偿显像管!」
「稍微安静点,显像管先生。你见证了我成为时空支配者的决定性的瞬间!呼哈哈哈哈!」

「咕……唔……」
店长的拳头准确命中了我的脑门。头脑受到严重的冲击。视野里迸出大量火星。
「你、你、你、你竟然对本大爷动武……」
「啥~?」
「哼,呼呼,显像管先生,显像管的赔偿费麻烦你先记在账上!」
我扔下这句话跑出了工房。
用手摸了摸脑门。依然隐隐作痛。可恶的显像管先生,居然动真格的,太过分了吧?以故意伤害罪起诉他吧。而且居然逼得本大爷战略撤退。虽然这撤退本来就在计划之中。尽管租金上涨1万日元对我们来说是个不小的麻烦,不过能取得珍贵的情报也算物有所值。
「从结果来说还算不错嘛!呼哈哈哈!」

「冈伦~刚才摇晃了呢,下面不要紧吧?」
真由理和红莉栖从二楼的窗户探出头。
「真的像不死鸟一样复活了啊。」
「咕咕咕,克里斯蒂娜。我现在在这里预言,三分钟后你就会发现我的伟大而对我充满尊敬!」
「这个真不会。」
我跑上楼梯。

「……为什么一直都没有察觉到这么明显的事?」
楼下的42寸显像管很可能就是lifter的替代物——这就是听到这个结论后红莉栖的第一反应。
「为啥我要受到责备?」

「……不是责备你。我只是因为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都没注意到这个简单的可能而感到失望。」

「真是“丈八高的灯台——照远不照近”啊。」
「整理一下——」
「刚才电话烤箱(暂定)启动,楼房开始摇晃的时候,42寸的显像管电视是开着的。」
「而电视被关掉的同时,摇晃也停止了。」

「放电现象停止了。」
「为了确认我放了一根香蕉进去,结果果然没有胶状化。」

「我觉得那是好事呀~不可以浪费食物哦。」
没有人回应真由理的脱线发言。调查了一下显像管的构造,发现了有趣的结果。
显现管内部有一种叫做『电子枪』的装置,将电子以高热或者高电场释放出来,并进行加速,集聚成电子束。这些电子会撞击涂有荧光物质的显示面使其发光。这就是显像管的工作原理。这确实是lifter的良好替代物。

「终于找到答案了。」
「42寸显像管释放的电子的干涉使电话烤箱制造出了环状奇点。」
「最终体现为放电现象。」

「晚上电话烤箱会停止工作,是因为那时显像管工房已经关门了。」
虽然显像管工房没有固定的营业时间,但是基本上是从上午11点营业到到晚上7点。这与我们之前得出的电话烤箱(暂定)工作的时间规律——12点至18点也吻合的很好。而偶尔出现的无法使用的情况,则是因为42寸显像管恰好没有启动。
「可是我不认为显像管能释放出那么强力的电子」

「电子量并不是越多越好。如果只是这么单纯的问题,SERN早就解决了。」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太多太少都不行么。尽管并不清楚精确的数值,可是42寸显像管释放的电子量却恰巧符合这个数值。是这个意思吧。

「正是这奇迹般的巧合使时间机器得以诞生。」
「不,你错了,克里斯蒂娜!」
「一切都是命运石之门的选择!」

听了我的话,红莉栖很难得地苦笑了一下。
「随你怎么说了。」

「咦~?」
真由理停下正在制作cos的手,歪着头问道。

「那么那么,要完成超级电话烤箱酱还需要做什么呢?」

「既然知道了原理,就没什么问题了。」
「那个巨大的显像管开启之时,就是首次时间跳跃完成之日……大概就是这样。」

「不过刚才的最终调试并没有完成,所以还需要再做一次试验吧?」

「是啊。冈部。」
「什么?」
「再下去一次,打开那个显像管。」
「呼哈哈,克里斯蒂娜啊。这真是有趣的玩笑。我对此的回答是——」

「Mission Impossible!」

不可能!脑门现在还隐隐作痛呢!脑子里也听不到那Impossible的主题曲。这是无尽的死亡的伏笔啊!

「行了你快去吧。」
红莉栖绷着脸发布着命令。好像我才是助手一样。
「我相信你能做到。刚刚不还得到了惊人的发现么。」
「助手啊,你……肯认同我这个伟大的科学狂人了吗?」

「不啊。」
「啊……」

「咕哈,被秒杀了,内牛满面……」

「啊,糟糕。为了让他去开启显像管,刚才应该说“是”的。」

「所以,是的。」
「太迟了!」

「现在我们找到了lifter的替代装置,时间跳跃机已经完成了99%。」
红莉栖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可是她的双眼却闪闪发光。无比纯粹的科学家。人类历史上首台时间跳跃机距离完成近在咫尺,她似乎很兴奋。仔细一看,她的脸微微发红。
「时间机器不是这间Lab的梦想吗?」
梦想吗……我倒并没有这么想。不过我的确也兴奋起来了。指尖开始颤抖。这不是因为害怕店长,而是内心跃跃欲试。
「本大爷的梦想是,随心所欲地操作时空,粉碎至今为止的支配结构。以及将新的混沌——」

「冈部。」
红莉栖打断我的话。
「我没问凤凰院,我只想听听冈部的意见。」
「…………」
「…………」
她一动不动地凝视着我。我承受着她的视线。然后自然地歪嘴坏笑了起来。
「正合我意。一切就包在我身上吧。」
说完,我转身向大门走去。必须要有接受两次头顶冲击和再涨一万块租金的觉悟。
不知为什么,红莉栖和桶子拍着手欢送我。只有真由理露出担心的表情,我为了让她安心,拍了拍她纤细的肩膀。
走下楼梯,发现铃羽和那个小动物已经到店外来了。两个人并排坐在长椅上。

「好啊~」

「…………」

绹只是恭敬地点了点头。她半贴着铃羽的腰,想要躲开我。

「店长的心情变得很糟糕,所以我和绹在这里避难。」

咕……她的话让我踌躇起来,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那个,刚才被哐哐地打了一下,不要紧吧……?」

狂什么……狂狂?框框?
啊,莫非是拟声词?
真是的。脑残小学生连正经的日语都不会啊。

「……没想到他打的偏偏是我这个拥有世界遗产级价值的头脑。那一击造成了几亿个脑细胞坏死,这给人类未来带来了多大损失啊。」

「真是失去了一位人才啊。」

不知为何被她拜祭了。
不过我还没死呢,别随便把人说死。

「对不起,爸爸做得很过分……」

「这个小动物……多么有人性的女儿啊……」

真是难以想象这个率直的孩子是那个店长的女儿。

「别担心。我也给店长添麻烦了,因此我们互不相欠。」

听到我这么说,她微微的笑了。

「话说打工战士啊,我有事相求。」

「麻烦你吸引显像管先生的注意力,5秒钟就行。」

铃羽的双眼突然开始放光。

「美人计对吧。」

不知为何她开始展示手臂的肌肉。

「要摸摸看吗?」

见她说得趾高气扬,我忍不住用手戳了一下。难怪她自信满满,的确挺发达的肌肉。
……很可能比我力气还大。
可是,她似乎没意识到,肌肉和美人计没有任何关系。

「没人让你施美人计。当然你想干我也不介意。」

「连这种事都做不到哪能称得上战士。而且,你不是说要和我一起寻找爸爸吗?所以,我也想尽力帮助你。」

「原来如此。那么打工战士啊,拜托你了。」

「Okey——dokey!」

「铃羽姐姐……?不要欺负爸爸哟?」

「啊哈哈,不会欺负他啦。」

「没错。」

其实被欺负的是我好么。不过既然说过“互不相欠”,这种抱怨就说不出口了。

「绹在这里等着哦。」

听了铃羽的话,这个小动物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
走进店里一看,店长正在清扫刚才摔碎的显像管的碎片。
一看到我,店长头上又冒出了青筋。
「你来讲道理的话我听。不过如果要求减租金就别说了。」
「刚才失敬了。我也是一时糊涂。」
「现在让我们Lab的代表阿万音铃羽给您,显现管先生送上满怀歉意的礼物吧。」

「店长……睁大眼睛看着吧!」
伴随着那实在难以想象是为了美人计而发出的彪悍的声音,她很有风情的脱下上衣——

「呀!」

不知是怎么想的,她将外衣扔在了店长的脸上。
「唔!?」
亮出胸罩!?——正当我这么想着的时候,发现铃羽外衣下面穿着的是接近运动衬衫的露出腹部的紧身衣。所以她毫不害羞,就那样径直向店长冲过去。绕到店长身后,用力用衣服包住店长的头。
「冈部伦太郎,趁现在!」
慢着慢着,趁现在个头啊。这是哪门子美人计。我说你这样下去店长……铃羽乱来的行为让我站在原地目瞪口呆。

「赶快!」
店长胡乱甩动着双手,想要逃出铃羽的拘束。虽说偷袭成功,但这两人的体力存在天地之别。铃羽被甩开只是时间的问题吧。
「干、干得好啊战士!我感谢你的英雄行为!」

这样一来我就只能向前冲了。赶快跑到位于店内深处的柜台前。抓起42寸显像管电视的遥控器,按下红色的按钮。
巨大的显示器在约两秒后显示出了影像。
那个带着太阳镜的人出现的同时,天花板开始摇晃。红莉栖在最恰当的时机启动了电话烤箱(暂定)。
「啊呼,哄唉哦!呼嗯呼哦!呼呼呼呼哄呼哄呃嗯~!」
「又开始摇晃了。冈部伦太郎,这是……?」
这家伙连我的目的都不知道就执行了这种让人害臊的大作战吗。
「帮了大忙了打工战士!如果可能的话再那样拘束他10秒钟左右!」
我快步逃出了店门。

「……!」
小绹在外面像做防灾训练一样,遮住头蹲在地上。我没管她,抬头望向2楼。
几乎在同一时刻,红莉栖从窗口探出头——很开心似的翘起大拇指。但很快又像突然觉得很不好意思似的,绷起脸扭头看向一旁。这算是什么态度啊。我可是押上性命突击了显像管工房啊。
算了,不管怎么说实验是成功了。果然那42寸显像管才是最后的钥匙。……好了,该怎么对店长解释呢。这样下去说不定会被赶出这楼房了。不考虑后果交给铃羽去办看来是个错误的选择。我诚惶诚恐地向店内望去--

「喂,等一下,店长!把衣服还给我呀!」

只见铃羽依旧只穿着紧身衣,扭扭捏捏的。店长则用威风凛凛的态度回应了她。
「少废话。这我没收了。」
「你这变态!」

「你才是变态吧。突然把衣服脱下来又突然把衣服蒙到我脸上……真是一场厉害的Play啊。这得感谢冈部。」

「别、别说Play什么的呀……真恶心……」

「总之今天你一天都以这打扮干活儿。露肚脐很好很好。要不你去店门前招揽客人吧」
「我要去告诉小绹哦!?」

「哈哈—比起你,那孩子肯定会更相信我。毕竟是我的女儿嘛。」
「可恶……」
……看来没什么问题。也就是说铃羽的美人计从结果上来说是成功了。然则显现管先生啊。我真是看错你了……
事情告一段落之后,我靠在沙发上看着高中棒球的转播。那是一场由分别来自熊本和爱知的球队带来的壮烈的打击战。突然,谈话室里一直响着的缝纫机的声音停了下来。

「冈伦冈伦。来一下~」
她拿着COS对我说。我有些茫然的停下了正在帮红莉栖的活,向真由理走去——
「能不能帮忙拿一下这个呀~?这样硬直直~的拉开。」

「真由氏,再来一次那“硬直直”。」
面向着电脑的桶子突然插了一句。

「硬直直~」

「硬直直,我收下了。」
「受不了你这HENTAI了。」
我按照真由理的指示,拉开了COS的衣袖。
「呃……」
她轻轻退了一步仔细地观察。真由理意外的具有艺术家的天分。在同好中真由理制作的COS评价颇高。我现在拿着的这件是为琉华子准备的女仆装。琉华子已经被真由理说服了吗。

「嗯,谢谢啦~」
大概是因为一直在赶工的缘故,她显得有些疲劳。但同时却面带微笑。
「做好啦~」
「完成了?」

「嗯。比克里丝酱先完成了~我们在比赛呢。」
「我输了,真由理。干得漂亮。」
你这助手……这与对待我和桶子的态度完全不同啊。这姐姐看待妹妹一样的眼神算是什么意思啊。
「不过这边完成了哦。」

红莉栖将手中的两根连线小心翼翼地连接起来了。

「完成。」
红莉栖这么说的瞬间,我们的欢庆的声音——
并没有出现。
「平手呢~」
「啊~累死人了……真想被菲利丝治愈……」
这家伙的兴致低到不能再低了。不过,我的心中也没有涌现出喜悦。其原因并非通宵工作引起的疲劳。时间机器。虽然只能传送记忆,但这装置的确能穿越时空跳跃到过去……最开始想到这个方案时,头脑一热想要完成它。可当真的完成后,热度也迅速退去了。——没想到真的完成了。脑子里闪过的是这个念头。——怎么办?要把这个东西怎么办?不由得向红莉栖和桶子看去。
红莉栖也一脸尴尬的表情。
「我们搞不好完成了一个相当不得了的东西……」
我再次看向改良型电话烤箱(暂定)。
最大的变化是将X68000与头盔连接起来了。不需要某B级赛博朋克的装置那样在脖子和脑后插管,更不需要向脑子里植入芯片。据说是只要带上头盔就OK,相当简单的装置。从外表看相当廉价。不过这一点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总之决定一下正式名称吧。」

「通往天国的和谐号。」

「电话烤箱3rd Edition ver1.00。」

「戴帽子的电话烤箱酱。」
唔,意见有分歧。

「你们这群家伙真够轻松的啊。」
「克里斯蒂娜要弃权?」

「……时间跳跃机」

「这太枣糕了。」

「什、什么嘛。简单就是美啊。这两天冈伦不也在用这个称呼吗。」
「看来助手的命名品味接近于零啊。」
「你这厨二病重度的家伙没资格说我。」

「哦……?没想到牧濑氏知道厨二病这个词……真厉害啊。」

「……偶、偶然的啦。你别误会。」
睁着眼睛说瞎话。老老实实承认“我是不上@ch会死星人”不是挺好么。红莉栖用冰冷的目光瞪了坏笑着的我一眼。
「真由理,你拥有最终决定权,选一个吧。」
在命名时如果意见有分歧,真由理拥有最终决定权。这是Lab默认的规矩。

「呃~」

「我觉得时间跳跃机好。」

「虽然戴帽子的电话烤箱酱也不错啦。」
「我还以为真由氏会选我那个……」
「所以我不是说了嘛,简单就是美。真由理眼睛是雪亮的。」

「嘿嘿嘿。」
虽然我想反对,但既然是真由理的决定,就只好通过。这是不成文的规定。
「咕,就叫时间跳跃机吧。」
「助手!为成员们讲解一下它的构成原理。」
大体框架已经听她说过了,这次希望了解具体的过程。红莉栖点了点头,站到白板前。

「用一句话来概括,这是将记忆数据化,然后让其通过奇点跳跃到过去的设备。」
「电话烤箱很偶然地具备了与提托口中的时间机器几乎相同的功能——」
「可以产生环状奇点。这个奇点可以使36byte+α的数据完整的通过。」
「目的地的指定问题通过限定目标必须携带手机也得以解决。」
「与Dmail不同,这次是给目标的手机打电话。因此需要采用手机号码来定位。」
「楼下的42寸显像管充当了让环状奇点裸露在外并使其超重力稳定下来的电子注入装置Lifter。」
这些都是电话烤箱(暂定)的原有功能。接下来是红莉栖改良的部分。

「为电话烤箱连接了一个头盔。」

「用以扫描颞叶——准确地说是海马体——的CA3里储存的记忆神经脉冲模式。」

「而后运用VR技术把神经脉冲转换成电信号,使之数据化。」

「数据量大概是3.24TB哦。」
3.24TB……考虑到这是将全部记忆数据化,也不敢说这数值到底是大还是小……

「数据化完成后,需要加载一个定时解码程序。」

「熟悉编程的人很容易编出的程序。这个程序是由桥田写的。」

「然后,这些数据通过网络传送到位于法国的LHC。」

不知为何这栋楼房与SERN之间存在直连光纤。不过,虽然传输速度相当快——
「要传送3.24T数据还是要花很长时间吧?」
「直连光纤不是只有一根,而是由64根结成的一束。如果分成64份并列传送的话——」
「大概45秒就可以完成。」
真够快的啊……

「远距离操作LHC制造出迷你黑洞后,利用其周围产生的超重力,将数据压缩到36byte。」

这个,3T大概是3兆字节,将其压缩到36byte……(注:此处日文中的“兆”即为一万亿,与中文常用习惯不同。)这简直是杂技啊。
「压缩也要花时间吗?」
「只是一瞬间的事。毕竟是使用黑洞的力量嘛。大约23毫秒就可以了。」

「不过,超压缩只在迷你黑洞周围有效。当离开迷你黑洞的影响范围时就会自动开始解压。」

「全部解压过程同样只需23毫秒。」
「必须让全部数据在这段时间内从LHC经过X68000回到电话烤箱这里。」
「不过因为只有36byte+α的大小,轻松加愉快啦。」
「克里斯蒂娜,继续。」
「时间跳跃机这边,启动的同时产生克尔黑洞,环状奇点生成。在放电现象发生时,将压缩至36byte+a的数据从LHC传回来——」

「让其穿过环状奇点。」

「就像原来的电话烤箱那样。」
「数据会按照定时的设定时间回溯,传送到过去的手机上。」
「穿过环状奇点的数据到达过去的手机时,应该已经经过了23毫秒,数据会自动解压。」
「解压的同时解码程序启动,将电子信号重新转换成神经脉冲信号。」
「而后,神经脉冲信号将转换成0.02安的微弱放电现象,从听筒发射出去。」
「接收者为了接听电话会将手机放在耳边。电信号将刺激接收者的眉角。」
「所以接收者接电话是一个前提。」
「不接的话时间跳跃就以失败而告终。不过,就算这种情况发生也没什么,不过是复制的数据消失而已。」
「不用短信,而用电话的形式的原因是?」
「使手机更接近接收者的眉角,方便将数据传送到接收者的颞叶。」
「人类的眉角附近是大脑额叶和大脑颞叶的位置。就跟最开始说的一样,颞叶里的海马沟是储存记忆的地方。」

「将“发送者全部记忆的集合”,也就是神经脉冲信号从手机发射到那里。记忆的覆盖就此完成。」

「与此同时,还会从手机发射出刺激额叶的神经脉冲。这很重要。」
「从额叶向颞叶发射的“自上而下的记忆搜索信号”,是回想记忆的时候发送的信号。」
「通过发射刺激额叶的神经脉冲,有意的发射这“自上而下的记忆搜索信号”。」
「从而让接收者强制“回想起”发送者送出的全部记忆。」
「回想起未来的记忆。」
「这只需不到一秒钟的时间。」
「最后,接收者将拥有与发送者完全相同的记忆,时间跳跃完成。」
「比如说发送者和接收者有一周的时间差,这时接收者就会“回想”起自己未来一周的“记忆”。」
「要注意的是意识和人格无法传送。这两者将依存于接收者。」
「用胸部打比方说明。」

「胸,胸……!?」
我代替面红耳赤的红莉栖说明。当然不是用胸部的例子。
「假设将现在的桶子的记忆传送到小时候的桶子的脑中。」
「现在的桶子是不管2次元还是3次元连无机物都能萌的变态,不过小时候应该还是一个天真无邪流着鼻涕的小鬼。」

「小时候的我就是一个严肃认真的臭小鬼,你有意见?」
「也就是说会变成这样:拥有19岁的变态桶子的记忆,但意识和人格却是那严肃认真的臭小鬼。」
「当然是不会变成“外表看似小孩,智慧却过于常人”的名侦探的。」

「怎么,真无聊。」
这与SF小说中常有的连同意识一起传送的时间跳跃有着微妙的不同。可是现在我们能做到的就只有这么多。
「咳咳。」

「这个,手机要起到黑洞和白洞的作用,所以记忆传送的目标时点“自己必须拿着手机”。」
「需要注意的是,发送者和接收者必须是同一个人。」
「比如说,如果不是过去的自己,而是家长或者朋友代接了电话,那神经脉冲信号就会发送给那个代接电话的人。」

「结果,那个代接电话的人的记忆就会被发送者的记忆覆盖。搞不好会引起严重的人格障碍。」

红莉栖结束说明,轻轻地叹了口气。Lab内弥漫着沉默。我和红莉栖还有桶子都互相窥视着另外两人的脸色。而真由理——似乎内容对她来说太复杂了所以在发呆。
「然后呢?」

我轻咳了一声,露出严肃的表情。吞了吞唾沫。
「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怎么处理时间跳跃机。」
「…………」
平时强气又大胆的助手这次什么都没说。刚刚还说了做出了不得了的东西,看来红莉栖与我的心情相同。注意到我的视线后,板着脸开始说了起来。

「这的确是我们无法负担的东西。最妥当的做法就是将它让给研究机关,当做国家研究计划。」

红莉栖嘴上这么说,脸上却是一副不愿接受的表情。她一定很想做实验吧。只是没有说出口。可以踏入神之领域的人类历史上最初的时间机器。恐怕包括国家在内的各种组织都想得到。而且我们将得到的金钱将以亿为单位吧。这个装置就是这么骇人。

「没有什么实际感啊。」
「真由喜也没有呀~」

「这个,真由氏什么忙也没帮吧?」

「啊,是呀。嘿嘿嘿~」
「冈部的意见呢?注意我不是在问凤凰院,而是在问冈部的意见。」
我的意见和红莉栖相同。但另一方面——
「的确是想做实验啊。」
先把真心话说出来。感觉红莉栖屏住了呼吸。

「不过,要实际进行时间跳跃,问题太多了。」
这对我们,不,对全人类来说,都还是个未知的领域。
「……谁来做实验对象?」
我看向了另外三人。
桶子一下子躲开视线。真由理在发呆。红莉栖……直直地看着我。
「……要决定谁来,太难了。」
「我不干。」
「……?」
「…………」
我们没有人在积极争取这第一次的荣誉除了不明真相的真由理外,我们三人想的大概是同一件事。
——如果失败了会怎样?

「至少变成Jellyman的可能性为零。」
「因为这机器发送的只是数据,而非实物。」

「不要对时间跳跃带上先入为主的观念。」

「你们可能认为整个意识都被剪切粘贴了。」

「但实际上并不是这样,这只是复制粘贴。而且只是记忆。」

「原版不会消失。」
听起来是个简单易懂的比喻。可这不是那么简单的问题。时间是按照从过去到现在,再到未来的方向流动。这是普通人对时间的认识。这样考虑,会出现各式各样的问题。
「传送往过去的数据可能因为某种错误而粉碎或错乱。」
「假如说我跳跳跃到1个小时之前——」
「结果出现了错误,被粉碎的数据进入了1小时前的我的脑袋里。」
「这样就可能会导致丧失记忆吧?」

「……可能吧。」
「在这种情况下,跳跃后经过1小时到达“现在”的我的记忆,和现在在这里的我记忆——」
「哪个会留下来?」
「……理论上,将记忆复制到1小时前那一刻,“现在”就发生了变化。」
结果就是现在在这里的我消失。
「那不就是“剪切粘贴”吗?」
「我不知道。至今为止还没有任何超越时间的先例。」
「Dmail发送后,世界按照“发送后”的过去重构。」
虽然只有我能够认知。

「时间跳跃会怎样是“不明”的。」
「按照提托的多世界理论,时间跳跃的那一刻,跳跃到的新的“可能性”的世界线和跳跃前的“可能性”的世界线是同时存在的。」
「与此同时,“现在的冈部不会消失”的世界线当然也存在,恐怕我们的“现在”就该算那一种。」
「???」
可是,说到底多世界理论的正确性并不能得到保证。
「你不是不相信提托的话吗?」

「我是在说可能性。提托怎样在现在根本无所谓。」

「按照哥本哈根理论,各种状态都以波函数的形式散布在空间里。而在观测者观测的瞬间,会坍缩成某一种状态。」
可是任意的观测是不可能的。
「观测者到底是谁,这也是个问题。」

「不是第三者咩?比如我或者真由氏。」
「……?」
「这不一定。观测者可能是“我”,也可能是其他什么人,还可能是神。」
而且,哥本哈根理论和多世界理论都只不过是微观世界的理论。很难断言这些理论是否适用于人类,或者世界构造的问题上。另外,我的魔眼“Reading Steiner”究竟要怎么解释?这魔眼如果是如我所想的能力,那么世界线的改变就会改变这个世界的构造。
「结果来到“意识到底存在于哪里”的问题上了。」

「这台时间跳跃机只是用来传送“记忆”的,这点可以确定。」

「传送的瞬间“现在”会不会重构?」
「冈伦会不会因为那“Reading Steiner”遭遇到相同的现象?」
「Dmail的情况可以说得通。因为那很明显是用短信“干涉”过去的行为。」
「可是时间跳跃是将自己的记忆传送到过去的行为,不知道会不会进行“干涉”。」
「1小时前的我得到现在的我的记忆后,到底会不会“干涉”“过去”,这要看具体情况。」

「脑子一团浆糊了。」
「我看这已经是宗教的问题了吧?不是在说灵魂在哪么?」

「……慢着。你们搞错了。」
「1小时前的冈部和现在的冈部在人格和意志上没有区别。」
「有区别的只有是否拥有这1个小时的记忆这一点。」
「真的是这样吗?」

「……我也不能一口咬定就是了。毕竟没有任何人尝试过。」
这是在纸上谈兵啊。人格和意识并没有严密的定义,谁也不知道到底会怎么样。
「结果到底怎么样啦?」
「所以说“不明”。我们在这里议论再久也只能停留在“预测”阶段。」

「这个实验可能会破坏人类至今为止对于时间的全部观念啊。结果就是“不做不知道”。全部都归结到这句话上。而这场实验的实验对象必须做好自己的意识受到破坏的觉悟。红莉栖、桶子和我都陷入了沉默。以我们的能力也就只能做到这种程度。这就是我们的极限。可是做到这种程度已经足够了吧?这已经是足以赢得诺贝尔奖的级别了,就算将这种技术以几亿的价格卖出去,我们也可以过上衣食无忧的人生了吧?公开发表时间跳跃机,也能阻止SERN的技术独占。我这样说服着自己。

「那个那个~」
刚才一直半张着嘴发呆的真由理终于出声了。

「真由喜不懂那些复杂的事啦~」
「可是比如说,让真由喜买来的香蕉做时间跳跃会怎么样啊~?」

「真由理啊……」
「香蕉跟人类不一样,没有大脑呀。」

「啊,对啊。那就不行呢~」
真由理一如既往地脱线。不过托她的福,刚才紧张气氛一下就舒缓了。
「……还是不要做实验了吧。」
「把时间跳跃机交给相应的研究机关,然后在世界上公开发表。」
借着这个气氛,我鼓起勇气开口说道。红莉栖和桶子都没有特别反对。
在那之后,谁都没有再去碰时间跳跃机。害怕碰一下记忆就会被传到过去——心里有这样的感觉。当然,实际上这台机器并不是那么容易启动。“可能会成为人类历史上首个时间跳跃者。”——这种好奇心无法战胜未知的恐怖。也许是那种恐惧的反作用——我们不知怎么决定要举办内部宴会了。当然也有好不容易从彻夜工作中解放出来,想要尽情玩乐一下的原因。没有人反对。
桶子去点披萨,而我和红莉栖则负责买零食。秋叶原的超市相当少。就算萌系商店消失的现在也一样。购物结束后,我和红莉栖并肩走在夕阳西下的秋叶原街道。

「…………」
从刚才开始身边的红莉栖就好像要说什么。因为她在偷偷地窥视着我这边。
「你不满吗?」

「不满?」
听了我的提问,她露出意外的神情。并且终于正大光明地转过头来。
「因为我们决定取消实验。」

「怎么会。」
「“人类从根本上是时间性的存在。”」
「这是海德格尔说的话。」
「当你决定“取消实验”的时候我甚至松了口气。」
「如果没人来制止,我很可能会刹不住车。」
「谢谢。」
哦,哦……?她很难得感谢起我来了。这家伙不会发烧了吧。
我试着把手放在她额头上,红莉栖立刻绷起脸。
「喂,你干啥呢?」
「居然说出那种话,我还以为你发烧了呢。」

手被她拍落。
「我、我可不是在感谢你啊!」
这声音让周围的人都好奇地看了过来。
察觉到这点的红莉栖红起了脸。如果桶子在场他恐怕会兴奋地说“快围观现实傲娇”吧。

「总之」

她干咳了一下,又变回平时那紧梆梆的表情。

「我只是在形式上道个谢。你别搞错了。」

「没有什么搞错的。我只是做了理所当然的事。」

「我身为Labmem NO.001兼Lab的设立者凤凰院凶真,首要任务是保护所有Labmem。」

「所以你不用感谢我。」

「你不是说要给世界带来混沌么。」

「Labmem是我的同伴,世界是我的敌人。」

「太让人无语了。你实在太自以为是了。」

「你不是说话了么。」

「别抬杠。」

仔细想想也真是不可思议。
与红莉栖相识不过2个星期。
可她作为Labmem陪伴在我身边对我来说已经成了很平常的事情。
或许是因为共同制造了时间跳跃机而产生了羁绊吧,尽管那是个“不得了的东西”。
这个天才少女非常了不起。
实在很想让她继续留在Lab。可她以前说过这个月就要回美国去了。现在已经13号了,她准备什么时候走呢。

「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我该去取飞机票了。」

我向她询问。她是这么回答我的。

「改造电话烤箱时太投入了。」

「如果公布时间跳跃机,世界舆论会随之哗然一片。再加上要揭露SERN的所作所为,你会回不去的哦。」

「啊,对。那么我得给妈妈打个电话。」

随后的日子估计会很忙。当然,我打算让红莉栖也待到最后。
我们回到Lab后不久,真由理回来了。

「嘟嘟噜~我回来啦~」

真由理似乎去找琉华子了。
再加上铃羽,开发座谈会即将开始。
桶子订了三张披萨。加上我们买来的零食,桌上的食物相当丰盛。眼前的光景,与数天之前为给铃羽打气而举办的聚会几乎一模一样。真由理提议装饰一下房间,可是大家都累了,而且也没什么必要,所以我就驳回了。
铃羽看来顺利的从店长那里夺回了上衣。
「哎呀,真的好险。我差点被迫当了一整天暴露狂。」

这个时间显像管工房已经关门了。我向铃羽确认过了,42寸显像管已经关了,所以不用担心时间跳跃机会错误启动。当听到她这么说时,我大大地叹了口气,身体也放松了下来。这时我才注意到,在时间跳跃机开发完成后的这5个小时里,我一直很紧张。
开发座谈会上,大家也都避免谈及时间跳跃机。在这会议上,那是个避讳的话题。现在的气氛就是这样。

「桶子,你为啥订了种类完全相同的披萨!?」
打开送到的披萨一看,与为铃羽举办聚会时的一模一样。
「直截了当的说,这是我的喜好。」
我不得不皱起眉头。

「冈伦冈伦~」

「我叫了范利丝酱和琉华酱,可是她们说今天来不了。」
「哦。她们有事吗?」

「范利丝酱今天要参加雷net大会。」

「糟糕,忘记去加油了!何等师太!」
「然后呢,琉华酱好像不好意思来呢~」

「她大概认为到这里又会被真由理逼着穿cos吧?」
「cosplay那事?莫非你还没说服她?」
这样的话就算cos完成了也没意义嘛。

「她还是不好意思呢。明明“可爱就是正义”的说~」

「“可爱就是正义”……现在很流行这句话么……」

「克里丝酱也很可爱哟~」

「诶?咦?」
话题突然就转移到自己身上,红莉栖好像没有跟上真由理的节奏。真由理像个枣糕的醉汉一样缠上了双颊微红的红莉栖。先澄清,这宴会上没有任何酒精饮料。

「呐呐,这一次的CM要不要出场呀?」
「做新的是来不及了。不过我这有一件去年做的BLOODTUBE的星来的觉醒版的COS~尺寸应该很适合克里丝酱。」

「参加cosplay吗……」
红莉栖先是露出了一个有些复杂的表情,随后轻声说道——

「有点兴趣。」
这家伙明明上次都还完全没兴趣。
「啊,可是我也不要在别人面前穿。」

「只要穿穿就可以啦~可是迟早会想让大家看的~cosplay就是会让人产生这种欲望的魔物呢~」
什么魔物啊……

「说起来克里丝酱平时穿的校服好可爱呀~这是哪间学校的校服呢?」

「哦,这个吗?」
红莉栖拉起胸前的领带。

「在菖蒲院逆留学了两个星期,然后就把那里的校服改了一下。」

「哦~菖蒲院呀~那里的校服本来就可爱呢~不过克里丝酱改得很有品位呢,看起来很棒的样子~」
「明天我把cos带来。你要穿穿看吗?」

「嗯,好啊。」
看来红莉栖也赞同“可爱就是正义”这一原教旨主义。

「摄影会什么时候开始?」

「桥田依然在HENTAI之路上勇往直前啊。」
「谁让是BLOODTUBE的星来呢!?那根本就是晒裤裤的吧。」
「晒裤裤?」

「晒你的小裤裤。」

「诶~不是吧……?」

「不要紧的啦~」
「克里丝酱你可能不知道,去年的时候流行这样一句话」

「“不是小裤裤没什么好害羞的”」

「不不,还、还是会害羞吧……」
「一定要穿哟!一定哦~」

「我看还是算了吧?」

来自铃羽的严厉的声音。她和平时一样瞪着红莉栖。愉快的气氛瞬间凝固了。

「相信牧濑红莉栖会遭殃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
红莉栖依然摆出强势的助手风范。既然别人都找上门来了她当然没有想要让步的意思。女同胞之间的争斗就此拉开帷幕。
「我以前就想问,我到底对你做什么了?」
「直接的什么都没做。不过我知道你做的一切。」
「我做的一切是指什么啊。我没做过什么有违良心的事。」
「我想也是。可是我是知道的,你的本质。」
「哦~真厉害啊。你偷看过我的内心了?那可真是个划时代的发明,请你务必让我看看那个读心装置。」
「没有那种装置。一定要说的话,我这是预言。」
「原来是诬陷啊。」
「是“事实”啦。」
简直一触即发。
「冈伦~」
真由理含着眼泪来找我了。
「让她们俩停下~」
「咕咕咕,看来只有我凤凰院凶真才能让这情况圆满收场。」
我大步流星地来到两人身边。抓住两人的肩膀,把她们俩拉开。

「你们俩都退下!这场比试由我先做保留!」
两人都瞪着我。我虽然内心忐忑,不过还是摆出一副强硬的态度。先看向红莉栖。

「助手啊,我可不记得是这样教育你的。」
「我也不记得你教育过我。」
「我跟你说过,要成为科学狂人,需要内冷外热——」
「从没听说过,我也不想当什么科学狂人。」
「…………」

接着把视线转向铃羽。

「战士啊,我们在最终圣战中的敌人应该是SERN才对。」
「冈部伦太郎,我忠告过你吧,要小心牧濑红莉栖。」
「喂。」
居然在这里说出这话。
「哦……是怎么回事啊冈部。」

两人同时用如同刀刃般冰冷而锐利的视线看向我,我都想缩卵了。可是真由理还在很不安地看着我。必须想办法完成真由理的请求!
「呼~哈哈哈!」
「看样子你们俩谁都不肯收手啊。那么就随你们闹吧。战斗战斗再战斗,最后在河边握手言和,萌生出友情!」
「不过呢,我只说一句话,这句话对你们俩将来走向社会很有帮助……」
「你们俩,好歹给我分分场合!」

「烦死了!」

被她们同时这么一说,我后背闪过一阵恶寒。不由得抓住右手手腕。
「咕哇……偏、偏偏在这种时候……!镇定啊,我的右手……!」

我原地右转,晃回真由理身边。

「真由理,抱歉,这样下去我会伤害到她们俩,所以……剩下的拜托了……」

「真是的~」
真由理嘟起嘴吧,走向那边调停两人。

「你们俩听我说呀~真由喜最讨厌吵架了。好好相处嘛~」
两人这才不情愿地将矛头收了回去。不愧是组织的润滑剂。让真由理加入Labmem的我,真是目光雪亮。右腕的疼痛也消失了。
让桶子去陪铃羽后,Lab的气氛终于回归正常。红莉栖在开发室里正在给谁打电话,估计是打给在美国的母亲吧。我坐在沙发上喝着Dr.Pepper,望着打开的电视。现在正在播放的是一个给高级料理店的人气料理估价的娱乐节目。真由理轻轻地坐到我身边。拨开手中的香蕉,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呐呐,冈伦。」
「嗯?」
真由理缓缓地环顾Lab。然后笑眯眯地说。
「真由喜感觉呀,这几周里,Lab突然变得热闹了呢~」
「嗯,的确。」
未来电子机械研究所是我升上大学的同时,为了在世界崭露头角而设立的。那是从今年3月中旬开始的,已经快有5个月了。设立之后不到半个月,真由理就以意义不明的理由经常呆在这里,而后顺势加入了Labmem。黄金周结束后,曾多次拒绝我的邀请的桶子因为知道了从这里走到女仆皇后喵喵只需要3分钟而反悔加入。在这之前这间Lab只有我和真由理两个人。这里本来是秋叶原边上的宁静之地。真由理不是红莉栖那种会在各种事情上争论的人,也不是桶子那种会开纱布玩笑的人,所以当时的Lab非常安静。不过那种平稳的日子让人觉得很舒适。可不知不觉间,Labmem已经有了8名成员。现在不在这里的琉华子偶尔会到访,到『女仆皇后喵喵』去也会看到菲利丝熟悉的脸孔,虽然这个世界已经没有『女仆皇后喵喵』了。对于生在池袋的我来说,秋叶原虽然曾经是一座陌生的城市,不过现在已经完全是我的第二故乡了。

「真开心呀~」
真由喜似乎也为Labmem成员的增加而高兴。

「那个那个,Labmem增加到8个人了对吧?真由喜觉得这里变得有些狭窄了呢~」
「首先呀,椅子不够。」
房间正中的双人沙发。桶子的私人电脑椅。——那也是谈话室里唯一的椅子。虽然开发室里还有几张折椅就是了。

「必须去买呀~冈伦有钱吗?」
「买椅子就会变穷了。」
那样就必须再次开始打工。
「真由喜也可以赞助一些打工挣来的钱哦。」

「还有呀,电子烤箱。要买新的才行,不然就不能加热汇饭炸鸡NO.1了~」
「嗯,这真是抱歉了。」
对真由理来说,能不能吃到炸鸡块是生死攸关的问题。
「不过真由理,等我们拿到转让时间跳跃机应得的酬金,这些就都不是问题了。」

「椅子和电子烤箱的费用,上涨了的租金,这些都不是问题吗?」
「对啊。不止这样,我们还会剩下很多的钱。」

「这样啊~真好呀,冈伦~」
「你为什么这么开心?」

「因为交到很多朋友嘛。」
「桶子君呀,克里丝酱呀,琉华酱呀,还有铃小姐,萌郁小姐,范利丝酱,店长,小绹,还有还有~」

她眯起了眼睛。注视着远方。
「春天的时候冈伦还非常寂寞呢。」

「不过,不要紧了呢~」
「就算真由喜不当人质——」
「这是什么——」
意思?我正想这么问——
电视突然开始播放紧急通报。“由于爆破恐怖分子的预告,山手线,总武线,京浜东北线全线暂停营运。”——显示出这样的字幕。

「爆破恐怖分子的预告?」
「我说,全是经过秋叶原站的线路嘛。真由氏回不去了吧?」

「真的呢~必须给家里打个电话~」

「…………」
爆破恐怖分子……不知怎的,有种不祥的预感。仿佛计划好了似的,就只有经过秋叶原站的线路暂停营运。应该说,这相当于宣告了一个事实。预告的爆破地点究竟是哪里——大概就是秋叶原车站吧?心里有这种感觉。

「冈部伦太郎,我问你一件事。」
「时间跳跃机已经完成了是吧?」
「哈?嗯……」

「哦。」

「我突然想起还有点事要做,先出去一下。」

铃羽淡然地说着,快步走出了Lab。

「那是什么意思啊……」
铃羽可疑的行为。和爆破恐怖行动有什么关系吗?为什么刚刚要问我时间跳跃机是不是完成了?我脑海里浮现的是——
那两条威胁短信。
“我在看着你哦”
“你知道得太多了”那是谁发送的?不仅如此。
仿佛走马灯一般。至今为止我“视为不见”的几个不安要素鱼贯在脑海中闪过。
SERN。
LHC。
Jellyman。
Z计划。
法国,英国,意大利的最高国家机密。
“机关”。
黑衣人。
300人委员会。
时间跳跃机。
红莉栖这样说过。

「我们搞不好制作了一个不得了的东西……」

单独看这一个一个现象觉得都“大概没问题”,所以没有多加注意。可是现在将它们穿在一起——却感觉我们很可能踩到了一个天大的地雷。
极端不安。有种心脏被冰冷的手揪住一样的感觉。呼吸困难。周围明明热得像蒸笼一样,身体却在不停的打冷颤。我们应该逃跑吧?可是电车已经停运了。地铁怎么样?还是坐巴士或是打车?所有人都不说话。所有人都不行动。应该怎么办?
手指感觉到柔软的触感。
真由理不安地握着我的手。不要紧。是我多虑了。这只是偶然。时间机器,我们已经决定放手。忘记一切。什么都没看见。我们什么都没看见。酬金什么的都无所谓。只要能迎接安稳的明天。不要紧的吧……?不安依然没有散去。
我的视线越过真由理的头顶,看向Lab的大门和门锁。锁是开着的。只要想进来,任何人都进得来。窗外传来消防车的铃声。秋叶原处于一片喧闹之中,这显而易见。然而。同时又很寂静。Lab内,Lab周边,非常寂静。
我紧紧地握住真由理又细又温暖的手指——
门突然被踢开。
几个黑影随即冲进Lab。快得惊人的速度。训练有素的动作。还有指向我们的枪口。包括我在内,在场的所有人没有机会做出任何反应。冲进来的是5个男人。没有一个是见过的。他们有的穿着带有显眼花纹的衬衣和短裤,有的则穿着破旧衬衫和牛仔裤这一类便装。可是从短袖上衣里伸出的手臂无一例外地粗壮。目光也都锐利的让人脊背发凉。男人们手中拿着枪。不只是手枪,甚至有几个人架着自动步枪。在东京正中央的秋叶原玩AK—47?这算哪门子玩笑啊……这群家伙不是一般的购物者或观光客,只有这一点可以肯定的。
「别动。全体举起双手。」
一名深色皮肤,梳着平头的入侵者压低声音说道。就跟做梦一样。或者说像电影里的场景。我租下这间房间之后,这里聚集这么多人这还是头一遭。感觉特别拥挤——脑子里想着这种不合时宜的事。最先举起双手的是桶子。然后是红莉栖。之后是我。真由理。沉默。静止。入侵者们除了最开始的一句话,就什么都没说过。架着枪的男人们。被枪口对准,举着双手的我们。从电视里传出搞笑艺人的笑声。这算什么?莫非是什么整人节目?脑海中浮现出这样的乐观想法。
这时,我的耳朵捕捉到了新的声音。声音来自门外。这是高跟鞋的声音。某个女人正在靠近。入侵者们是在等那个女人吗?率领这些强壮男人的指挥官还是别的什么吗?入侵部队的女队长,这简直是漫画情节。真实感变得稀薄。不久后,穿高跟鞋的女人出现了。

「…………」
「桐生……萌郁……」
在编辑公司打工的人。短信魔。总是盯着手机的阴暗女人。Labmem NO.005。这样的萌郁是入侵者的队长?这个完全感觉不到霸气的女人?这个平时总是不敢和我视线相对,就连现在也低着头的女人?——这太扯淡了。
「萌郁小姐?这是……?」
「时间机器我们回收了。」
一如既往的干巴巴的说话方式。实在太不相称了。我有些想笑。可是没笑出来。心脏从刚才就开始猛跳。嘴巴干涸。没办法嘲笑这扯淡的现实。双手高举着一动不动。
「牧濑红莉栖、冈部伦太郎和桥田至,你们三个人跟我们走。」
莫名其妙。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为什么是桐生萌郁啊。因为不知所谓,我不由得发出声来。
「这是怎么回事……?」
「无可奉告。」
「这是……开玩笑吧。」
面对我的提问,萌郁摇了摇头。
「我是说没必要回答你们。」
「不许抵抗。」
「总之,跟我们走。」
「去、去哪?」
「…………」
沉默。这也不准备回答么。危险。这些家伙很危险。单是拿着枪这点就已经脱离常规了。感觉如果跟他们走了,真的会很危险。想要拒绝,嗓子却嘶哑地发不出声。不由得看向入侵者们架着的枪。那是真家伙吗……?应该不至于突然开枪吧?
「你、你不说明原因和目的地,我们就不能跟你们走。」
「不允许拒绝。」
「你们无路可逃。」
「我们的人已经遍布整个秋叶原。」
莫非——可怕的想象犹如电光一般在我脑海中穿过。莫非做出爆破预告让电车停运的就是这些家伙……?到底为什么?为了不让我们逃跑?就为这个?
「我不想动粗。」
「三个人一起走。」
「为什么——」
一直沉默的红莉栖终于开口了。
「是三个人?」
这时我才注意到真由理没有被包括。
「不管问什么都不会回答。」
「你们只要跟我们来就行了。」
谈话毫无交集。我们继续对峙。
「冈、冈伦……」
浑身发抖的桶子低声对我说。他的脸色煞白。
「总、总之,我们还是先听他们的吧……?」
「可是,他们不说目的的话……」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至今还有种轻飘飘的感觉。仿佛这不是现实,而是梦境。从刚才开始这个空间就缺乏真实感。
我不是军事宅,没见过真枪。这些家伙手里的枪散发着黑色的光泽,给人的感觉是廉价品而不是厚重感。如果有人说那是模型枪,我绝对会同意。
「那、那个,萌郁小姐是Labmem……对吧?」
萌郁平时就很古怪,的确是个奇怪的女人。可我在了解到这一点后,还是让她加入了Labmem。萌郁是怎么想的呢。真由理仿佛在代替我提问。
而萌郁对此的回应是——
拔出手枪,架了起来。这么说来,今天萌郁没有拿着那紫色的手机。这家伙有手机依赖症,我还以为她不管什么时候都不会放手,这让我有些意外。可这我现在才察觉的事,根本不重要。萌郁握着手枪的手,发出让人感觉可怜的颤抖。这家伙也会对这种情况感到紧张?这是当然的。萌郁本来就不擅长与人面对面说话——
「让你们一起来——」
「是为了堵住你们的嘴。」
堵住我们的嘴……?
「就算你们拒绝也没什么差别。」
也就是说要杀人灭口……?这算什么啊……
「到底是谁派你们来的……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
萌郁忽然抬起头。那个萌郁。笔直的看向我。用浑浊的眼睛盯着畏缩的我,用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轻声说——
「SERN的——」

SERN!?

「M4!」
深色皮肤的男人仿佛在呼叫萌郁似的,说出了奇怪的字句。
「说话小心。」
「…………」
被男人警告了的萌郁再次埋下头。但这个女人刚才吐出的词语却不停在我的脑海中回放。
SERN。是SERN吗。果然是SERN啊。为什么会是SERN啊。

「三人一起来。」
萌郁发出焦躁的声音。
「再继续拒绝的话,让你们就算不想去也得去。」
萌郁缓缓举起手里的手枪。枪口对准的是——

「…………!」
真由理。一瞬间我感觉全身的血气都消失了。
「椎名真由理是不需要的。」
「别!」

我想扑向萌郁。可在我踏出第一步的同时,深肤色的平头男比我更快地逼上前来——

「啊——」
下颚重重地挨了一下。冲击传遍全身——控制了我的身体。自己的身体摇摇晃晃。膝盖没了力气。视野里迸出火星。眼前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了。无法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被用枪托打了?
「冈伦!」
我抬起头。
哭丧着脸的真由理像是想要扶住我似的伸出手来。
越过她的肩膀,看见萌郁正架着枪。

「真由理!不行!」
别——我想要制止她。可声音却是嘶哑的。很愚蠢地只是呼出了一口气。谁来阻止她。
阻止萌郁……!
萌郁的嘴巴微微地动着。在喃喃自语着什么。
「……为了SERN……为了FB……为了SERN……为了FB……」

她闭紧了嘴巴。我全身汗毛竖立。停下——
伴随着干涸的声音。一切都变成了慢动作。时间流动慢了下来。
萌郁拿着手枪。
扣下了扳机。
啪的一声,真由理的额头鲜血飞散。我的脸上沾上了温暖的液体。真由理纤细的身体向我倒过来。
我赶紧接住。真由理的身体就像断了线的人偶。头和手脚都垂着,感觉不到生气。刺鼻地硝烟味。以及血腥味。

「唔——!」

桶子抱着头大叫着原地蹲了下去。这声音让我回过神来。在我怀中。快要断绝呼吸的真由理正——
「冈……伦……」
「…………」
「……真由理?」

「不要,不要……!」

死了。真由理死了。真由理的脸颊渐渐被染成鲜红。那股红色也润湿了我的手。非常热。真由理一动不动了。

「再说一次,三人一起跟来。」
「不会再警告了。」
「如果抵抗,连你们一起杀。」
声音传到我的耳朵里。我听见了。但是听不出在说什么。这算什么?到底是什么啊?不是开玩笑吗?不是整人游戏吗?
“我们搞不好制作了一个不得了的东西……”
不会吧?不是真的吧?我只是——失去了语言。也失去了感情。摇晃真由理的肩膀。真由理?我说,起来啊真由理。在这里睡觉会感冒的。你困的话就住下吧?还是我送你回池袋?在桶子加入之前。我和真由理总是在这间Lab糊里糊涂地度过几个小时后,一起坐着摇晃的电车回池袋去。脑海里,真由理平时面向我的许多个微笑在打转。仿佛视线一从她身上挪开,她就会忽然消失一样。不看着她就会担心。
不过,不要紧了呢~就算真由喜不当人质——
这是假的吧。快说这不是真的。快“嘿嘿嘿”地对我笑啊。快用“嘟嘟噜”这奇怪的声音向我打招呼啊。假的。这是骗人的。骗人的骗人的骗人的骗人的骗人的骗人的骗人的骗人的骗人的骗人的骗人的骗人的骗人的。

「呼,啊……啊……啊啊啊!」
脑子里被涂满了鲜红色。因为愤怒与憎恨与憎恨与愤怒与愤怒与憎恨与愤怒与愤怒与愤怒与憎恨与愤怒与憎恨与憎恨与愤怒,想杀掉所有人。
我让不再动弹的真由理轻轻地睡在地上。站起身。我以要倒下去似的前倾想要逼近萌郁。

「冈部……!」
被红莉栖从背后拉住手腕。
「不行啊……」

「放开,放开我!」

「不行,不行的啊……会被杀的……」
萌郁的枪口这一次瞄准了我的眉间。手指已经放在了扳机上。

「我也要杀吗!」
「你抵抗的话。」

「冈部,求你了,现在先听她的……好吧?」
「这样下去你也会被杀的……」
我甩开红莉栖颤抖的手。
眼中只剩下萌郁。唯独这个女人不能原谅。
就像她毫不留情地杀了真由理一样。
我要杀了这家伙——

「不可以!」
只见一小块影子猛地飞来。打中萌郁握枪的手的手背——

「……!?」

剧烈的声音响起,耳朵一阵麻痹。耳边剧烈的疼痛。脚步蹒跚。可是我没死。得救了?
定睛一看,萌郁的枪落到地上了。脚边有一块小石子。
「趴下!」

「咕啊!」

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铃羽击倒了站在入口附近的一个入侵者。继而冲进另一个男人的下怀——
一记利落的肘击。入侵者们把枪口对准她,她将昏过去的男人向其他男人的方向扔过去加以妨碍。
像划垒一般滑到背后男人的脚下,踢出一记扫堂腿,然后行云流水一般的将膝盖砸向男人的脸。

「这家伙……!」
剩下的深肤色平头男准备用自动步枪射击。可铃羽从晕过去的袭击者身上抢过手枪,比他更快地开枪。

「咕!」
平头男的手腕喷出鲜血。
铃羽毫不停顿,像是飞身踢足球似的一脚踢中了蹲下身的平头男的下颚。

「到此为止了。」

「!」
萌郁将枪摆在一瞬间打倒5个强壮男人的铃羽的鼻子面前。铃羽也将枪口对准萌郁的头。两个女人对峙着。寂静再次归来。
「……什么人?」
「42」
铃羽说出意义不明的数字。悄悄地看了我一眼。
「电视」
不知为什么她说着不完整的句子。
「已经打开。」
「你在说什么……」
我旁边的红莉栖忽然站起身跑进开发室。
「别动!」

「那是该我说的话!」
「……!」
我也终于反应过来了。铃羽意义不明的低语的真意。42。电视。已经打开。是指楼下的42寸显像管。也就是说——叫我们使用时间跳跃机……!?
我看了看真由理的尸体。她静静地躺在那里。闭着眼睛。不会再次睁开。一个被铃羽击倒的入侵者发出了呻吟声。如果有入侵者清醒过来,我们就彻底无能为力了。
铃羽再次看了我一眼。仿佛在劝说的眼神。使用时间跳跃机就能回到真由理死之前。可是如果失败,记忆就可能被毁坏。如果失败?我到底有什么好犹豫的啊。
真由理死了。被杀了。这种荒唐的现实我怎么可能认同。我要改变它。要改变这个现实。只要有可以改变的方法,就要使用……!有可以改变的方法,怎么能弃而不用呢……!
我脚步蹒跚地冲进开发室。红莉栖正要将头盔往头上戴。我从旁边将头盔抢了过来。

「冈部……」
「我来跳……!」
「不行,我——」
红莉栖想要来抢回去,我抓住她的手腕。凝视着她湿润的眼睛。
「我要去救真由理。」
「可是,如果失败了——」

我无视她的话带上了头盔。刚才萌郁开枪时,我的耳朵好像被擦伤了。一只耳朵一直只能听见耳鸣声。脖子上有血。但是顾不上这些。可能会失败。但我不得不去尝试。为了救真由理,只能这么做。红莉栖紧咬着嘴唇,开始向X68000输入参数。
「冈部伦太郎!一个人过去了!」
「杀了他们,别让他使用!」
「休想……得逞……!」
平头男踉跄着走进开发室。
我随手从架子上抓起未来电子机械4号机『雷蛇』。按下按钮。
视野所及之处都变成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什么情况也不知道。
「快杀!」

「啊……!」

「红莉栖!?」

「唔,咕,冈部!真的好吗!?」

「由你来时间跳跃真的没问题吗!?」
「快开始,红莉栖!启动机器!」

「!」
右臂一阵剧痛。被击中了?管他那么多。
紧接着,烟雾的另一面开始闪着苍青色的光芒。放电现象开始了!苍青色的光越来越耀眼。脚下开始晃动。环状奇点出现了。
我一只手紧紧按住头盔,蹲下身去。
真由理……!我不会死的……!为了救你,我要跳跃时间……!所以……!等着我……!
猛烈的摇晃。跳跃吧——我的记忆啊——跳到过去——

「跳吧!!」
我大叫声未落。世界被刮走了——

「真由理……」

「……真由理?」

我不知喊了多少次。
但是真由理却完全没有回应我的意思。
这里是,陵园。此刻真由理正站在一座坟墓前,一言不发地仰望着天空。
在坟墓中沉睡的,是真由理的祖母。真由理是在祖母的陪伴下长大的。——因为父母都要忙着上班,所以一直都和祖母在一起。
不过,在真由理11岁那年的春天,她的祖母过世了。因为我小的时候也从她祖母那里受到了很多照顾,所以她祖母的去世也令我感到十分伤心。在灵前守夜的时候。我原以为真由理会哭得泣不成声,但结果她却完全没有流泪。只是呆呆地注视着祖母的遗像。而半年以后——我升入中学,连和真由理一起上学的机会也没有了。
不过即便如此,每当我放学后来到这片墓地附近的时候,都能看到真由理一个人站在那里。无论是晴天还是雨天,真由理都一定会到墓地来。站在这里什么都不做,只是沉默地仰望着天空。就好像能够看到身在天国的祖母一样。
她的手中,握着一个古典风格的怀表。就算在同龄人中也略显幼稚的真由理与这难得一见的复古风格的怀表相配看起来非常奇怪。不过,那只怀表是她的祖母的遗物。每当真由理来到墓地前的时候,手中一定会握着这块怀表。
「真由理?」
我不知叫了她多少次。真由理依然没有回答我。每当这个时候,我都会禁不住怀疑真由理是不是患上了失语症。不单是我,她连自己的双亲都不怎么理会,一直一个人闷闷不乐的。每次来到这片墓地时我都会觉得很焦躁。
真由理就那样一个人站在空旷的墓地的正中央眺望着无尽的天空。
看着那样的她,我甚至觉得也许她会就这样离开地面,飞向天国——她对仰望天空的执著,常常让我觉得这种担忧并不是杞人忧天。所以,为了防止真由理真的被她的祖母“带走”,我也每天都会来到这片墓地。
站在仰望着天空的真由理身旁,不停地叫着她的名字。
「真由理……?」
但无论我怎样叫她,真由理都没有任何回应。她就那样直直的仰望着天空。在有些孤寂的墓地中,只有我的“真由理”的呼叫声在不停地回响。那一天也是一个雨天。真由理撑着水蓝色的伞。
与伞的颜色正好相反,天空乌云密布,呈现出压抑的灰色。
不久之后,雨停了。从积雨云的缝隙中,穿射出几道光柱。伦勃朗光线。也被称作天使的梯子。那景象是如此的庄严肃穆,以至于即使是不相信宗教的我,看到之后也不禁猜测梯子的另一头会不会是天国。这时,一阵强风吹过。真由理手中的伞被风吹起,缓缓地飞上了天空。
「…………」
即便如此,真由理仍然一动不动继续仰望着天空。完全没有理会伞的事。接着,她向从空中降下的光芒——缓缓地——十分缓慢地——伸出了她的手。仿佛想要抓住那看不见的梯子一般。仿佛想要让祖母将自己拉上去一般。终于,她开始渐渐的挺直了身体。而在一旁看着这一切的我则的的确确有着——她在上升——的感觉。于是我猛地抓住真由理的胳膊,一把将她抱在怀里。虽然现在看来,那不过是我厨二病全开后的自作多情,但那个时候我是真的认为真由理就要消失了。

「哪里都、不要去啊……」

「我才不会让你、被人带走……」
说出口后,我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说的话到底有多让人难为情。
「因、因为真由理是、是我的人质。是为人体试验准备的活祭!」
为了掩饰自己的害羞,我又添上这样一句“说明”。那是真由理的祖母过世前不久放映的一部特摄片。当时我和真由理都沉迷其中不能自拔。在那部片子里,身为敌军BOSS的科学狂人经常把这句话挂在嘴边。当时的我非常擅长模仿这句台词。话已出口,自然覆水难收。不过实在是太难为情了。为了掩饰自己的难为情,只好说出更让人觉得难为情的话。
「我、我是绝对、不会让你跑掉的。哈哈,哇哈哈哈!」
就在这个时候。怀中的真由理颤抖了一下。
「是吗……呜……」
她小声地嘟囔了一句。这是时隔半年之后,我第一次听到真由理的声音。那个声音因为哭泣而变得有些沙哑。
「真由喜,是人质呢……」

「这样的话,就没办法了呢。嘿嘿……」
她高兴地笑了。尽管泪水依然止不住地流下。
接着真由理就将脸埋进了我的怀里——
这里是哪——?我又是谁——?记忆、意识和视野全都乱作一团。一种类似超音波的声浪在我脑中像是被扩音器放大了一般不停地轰鸣着。
「啊,呜啊啊——」
头很疼。准确的说应该是……眼内痛吗。感觉好像成百上千的针不停地刺着我的脑髓。不过,脑内会产生痛觉吗?

「……部!」

「啊……,唔……啊……啊!」
而且问题是感觉到的不仅是疼痛。除了疼痛,还有一种摄人心魄的快感,弄的人又疼又痒。就像全身正被火灼烧着一样。

「……冈部……!」

我甚至想摘下自己的头盖骨,好好地挠一挠自己的脑髓。用手指将那柔软的大脑取出,并将其抓乱成一团。

「……冈……部……!」

正当我受到各种各样的冲动的影响,意识就要变得混乱不堪的时候——我是,谁——?

「我说冈部! 你到底怎么了啊!?」

「————!?」

虽然我感觉世界已经消散,一切都变得混乱不堪——但是视野却又在一瞬间重新凝结,再次恢复正常。仿佛被电流击中一般,身体开始不由自主地痉挛起来。——意识清醒了。
「…………」
这里是Lab的开发室。我正伫立在电话烤箱(暂定)前,右手托着耳边的手机。不,这个已经不是电话烤箱(暂定)了。既然已接上了头盔,就应该叫时间跳跃机了。呼吸困难。仿佛就要窒息了一样。需要氧气。这时,我才注意到自己的喉咙中正发出一种呻吟一样的声音。
「唔……啊……」

「…………」
我停止呻吟,用力深吸了一口气。
「……哈啊,哈,哈,哈……」
喉咙深处有一种被火烧的感觉。不过即便如此,我仍然拼命地吸着气。
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满头大汗。从头上滴下的汗珠实在让人不爽。我想要把汗水擦掉。于是我决定伸出右手,用手背擦去额头的汗水。…………然后右手动了起来,擦掉了额头的汗水。身体的感觉很奇妙。我觉得刚才的一瞬间,自己的肉体比意识慢了一拍。就好像这不是我自己的身体一样。就好像神经信号没有很好地传递到神经末梢一样。我缓缓地眨了眨眼。也许这只是我的错觉。我大概是累了吧。毕竟之前一直连续不断的通宵。为了验证,我又小心翼翼地动了动自己的手。这次,违和感消失了。这的确就是我的身体。
「冈部? 你在听吗?」
身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我慢慢转过头去。
站在那里的是牧濑红莉栖。她正一脸迷惑地看着我。

「你是怎么了,突然发出那么大的声音?」
她指什么?
「身体不舒服吗?」

「…………」
虽然想要回答他,但我却发不出声音。我越发感到疑惑,一连清了好几次嗓子。
「……不,没问题。」

「是吗?那就去做出门的准备吧。不是说要出去买东西吗?」

「……出去买东西?」

出去买东西是……要去买什么?我在自己的记忆中搜寻着——而这时,各种各样的场景、话语、气息——开始不断地在我的脑海中切换。

「“人类从根源上说是时间性的存在”。」

「不过,不要紧了呢~」

「由你来时间跳跃真的没问题吗!?」

「啊,啊……」
我想起来了——我,进行了时间跳跃——

「把未来的记忆,回想起来吧!」

“想起来了”。没错,我现在究竟在这悠闲个什么劲啊!?我——
「这里是,哪里……?」

「哈?」
我抓住红莉栖的肩膀,把脸贴了过去。

「现在是什么时间!? 几月几号几点几分!?」

「喂,很疼啊……! 冷静点……!」

「冷静得了吗! 出去买东西? 你刚说出去买东西了吧?」
出去买东西是什么时候的事?
除了红莉栖,桶子也在谈话室里。此刻他正坐在PC前,睁大眼睛看着我这边。
「桶子! 今天是几号!? 现在是几点!?」

「呃,那个,13号的,5点刚过……吧?」
13号5点刚过……

「……成功、了吗……?」

我在那场混乱中,成功地进行了时间跳跃吗?
我的记忆,真的,跨越了时间吗?
而且,就连意识,也随着记忆跨越了时间吗?
那场混乱,会不会只是我的一个梦呢?
毕竟那种事怎么看也不像是会真正发生的事情。
绝对会有人吐槽“这是哪门子的好莱坞电影啊”。
但是,我的的确确目击了真由理倒在血泊中的一瞬间。
还有血的味道。
干涩的枪声。
头盔的触感。
手臂被击中的疼痛。
红莉栖的悲鸣,铃羽优美的身法。
所有的这些,都清清楚楚的刻在我的记忆中。
我摸了摸自己的手臂和右耳朵。
伤口已经消失了,也不再感到疼痛。
那一切,难道全都是梦吗?
我也不知道。
毕竟没有人有过时间跳跃的经历。
其实不如说,是我希望那只是我的一个梦。
那样的未来……实在太过分了……
一想起倒在血泊中的真由理的面庞,我就忍不住想要流泪。
但我还是拼命地忍住了。

「……真由理呢?」

我环视Lab。
红莉栖和桶子都在。
但却唯独不见真由理的身影。

「真由理在哪!?」

「在哪?刚刚她不是说要去琉华氏的家咩。冈伦,你难道没听到咩?」

对了,真由理做好给琉华子的cos后就说要去给她看并说服她穿上。结果她直到开发评议会,当然就是指那个聚会,开始前才回来。
要怎么办?
我到底要相信哪种假设?
是认定那只是我的梦?
还是相信我真的是通过时间跳跃来到了这里?
如果是梦的话,那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但如果我真的是通过时间跳跃来到这里的话,就必须尽早采取行动。
于是我——

「呼—……」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那一定是个梦吧……」

「那种事怎么可能会在现实中发生……」
肯定是因为自己一直在做那种类似走钢丝的事情,才会变得容易不安。最后的结果就是做了这样的噩梦。我希望是这样。也只能认为是这样。
我拼命的说服自己事实就是这样的。
但这个想法到底是多么的幼稚可笑——不久之后,我就会亲身体验。
我把出去买东西的任务交给了红莉栖。自己则和桶子一起留在Lab,等待真由理归来。

「嘟嘟噜~~ 我回来了~」

天真无邪的笑容。真由理还活着。此前一直都活着,此后也会一直活下去。
我的担心完全是庸人自扰。接着,等铃羽到来后,我们开始了开发评议会。

「冈伦冈伦~」

「我跟范利丝酱和琉华酱说过了,可是她们说今天来不了。」
总觉得这句话以前似乎听到过。
既视感。这只是我的错觉。

「是吗。她们有什么事吗?」

「范利丝酱今天要参加雷net大会。」

「糟糕,忘记去加油了!何等师太!」

「然后呢,琉华酱好像很害羞呢~」

「她大概是认为到这里又会被真由理逼着穿cos吧?」
和那个噩梦一模一样?我从没记住过梦中的对话。但这个梦却记得如此清楚。

「cosplay的事?难道你到现在都还没说服她吗?」

「她还是不好意思呢。明明“可爱就是正义”的说~」

「“可爱就是正义”……现在很流行这句话么……」

「克里丝酱也很可爱哟~」

「哎?咦?」

「呐呐,这一次的CM要不要出场呀?」

「做新的是来不及了。不过我这有一件去年做的BLOODTUBE的星来的觉醒版的COS~尺寸应该很适合克里丝酱。」

「要我参加cosplay吗……」

「倒是稍微,有点兴趣。」

「啊,可是我也不要在别人面前穿。」

「只要穿上就可以啦~不过只要穿上迟早会想让大家看的~cosplay就是会让人产生这种欲望的魔物呢~」

「说起来克里丝酱平时穿的校服好可爱呀~这是哪间学校的校服呢?」

「啊,这个吗?」

「在菖蒲院逆留学了两个星期,所以就把那里的校服改了一下。」

「哦~菖蒲院呀~那里的校服本来就可爱呢~不过克里丝酱改得很有品位呢,看起来很棒的样子~~」

「明天我把cos带来。到时穿穿看吧?」

「嗯,好啊。」

「请问摄影会什么时候开始?」

「桥田依然在HENTAI之路上勇往直前啊。」

「谁让是BLOODTUBE的星来呢!?那根本就是晒裤裤的吧。」

「晒裤裤?」

「晒你的小裤裤。」

「哎~不是吧……?」

「不要紧的啦~~」

「克里丝酱你可能不知道,去年的时候流行这样一句话——」

「“这个不是小裤裤所以没什么好害羞的”。」

「日本也完蛋了呢……」

「一定要穿哟!一定哦~」

「我看还是算了吧?」

来自铃羽的严厉的声音。她和平时一样瞪着红莉栖。愉快的气氛瞬间凝固了。这种气氛,我也……清楚地记得。笑不出来。愈发笑不出来了。

「相信牧濑红莉栖会吃苦头的。」

「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之前就想问,我到底对你做什么了?」

「直接的什么都没做。不过我知道你所做的一切。」

「我所做的一切是指什么啊。我可没做过什么亏心事。」

「我想也是。可是我是知道的,你的本质。」

「哦~真厉害啊。这么说你偷看过我的内心了?那可真是个划时代的发明,请你务必让我看看你那个读心装置。」

「没有那种装置。一定要说的话,这是预言。」

「原来是诬陷啊。」

「是“事实”。」

「冈伦~」
眼中含泪的真由理抱住了我。
「让她们俩停下~」

「…………」
我应该像梦中那样答应真由理的请求吗?最终我也阻止不了她们,只好交还给真由理,即使这样也要答应吗?我不知道。全身僵硬的无法动弹——
「真是的~」
真由理放弃了由我出面的打算,鼓着脸开始在两个人之间充当起和事佬来。
「你们俩听我说呀~真由喜最讨厌吵架了。好好相处嘛~」

之后桶子接下了应付铃羽的任务,Lab的气氛也随之回归正常。红莉栖在开发室里正在给谁打电话,估计是打给在美国的母亲吧。而我则坐在沙发上一边喝着Dr.Pepper,一边看电视。可是我明明正看着电视的显示屏,但是却完全看不懂显示屏上显示的东西。怎么也看不到脑子里去。这时,真由理轻轻地坐到我身边。拨开手中的香蕉,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呐呐,冈伦。」

「真由喜感觉呀,这几周里,Lab突然变得热闹了呢~」

「…………」

快停手……为什么要说和梦中一样的话。那是我的梦!只是我的梦!

「真开心呀~」
真由理并没有注意到我的异样,开心地笑了起来。

「那个那个,Labmem增加到8个人了对吧?真由喜觉得,这里是不是有些太小了呢~」

「首先呀,椅子不够。」

「必须去买呀~冈伦有钱吗?」
我几乎无法发声,只是无力地摇了摇头。不知为何,我现在连真由理的脸都无法直视了。
「真由喜也可以赞助一些打工挣来的钱哦。」

「还有呀,电子烤箱。要买新的才行,不然就不能加热汇饭炸鸡NO.1了~」

「…………」

「冈伦? 没事吗? 没什么精神呢~?」

「啊,没……」

「身体不舒服吗? 如果身体不舒服的话,就必须好好休息呀。 要休息一下吗? 真由喜给你做膝枕哟~?」

「别总说那种让人害羞——」
正当我想说“的话”的时候——
突然从电视传来了紧急播报的声音。屏幕上也出现了“由于恐怖分子的爆破预告,山手线,总武线,京浜东北线全线暂停营运”的滚动字幕。

「恐怖分子的爆破预告?」

「我说,全是经过秋叶原站的线路嘛。这样真由氏就回不了家了吧?」

「真的呢~必须给家里打个电话才行~」

「不会……吧……?」
一样。一模一样。

「冈部伦太郎,我问你一件事。」
那只是我的梦……
「时间跳跃机,已经完成了是吧?」
那明明只是我的梦啊……
「…………」
但是,为什么会如此相似……

「你在听吗?」

「时间跳跃机已经完成了啊。」

「是吗。」

「我突然想起还有点事要做,先出去一下。」

铃羽淡然地说完这句话,就快步离开了Lab。

「那是什么意思啊……」
那家伙,难道她预见了萌郁的袭击吗……?不,不对。不可能。而且萌郁的袭击原本就只是我的梦而已。虽然我不住地这么对自己说,但那股不安感却无论如何都挥不开。仿佛自己的心脏被一双冰冷的手紧紧卡住一般。
呼吸困难。周围明明热得像蒸笼一样,身体却在不停的打冷颤。这种感觉,也一模一样。难道我的选择,是错误的吗?难道好不容易得到的第二次机会,就被我这样眼睁睁的浪费了吗?手指上传来柔软的触感。真由理不安地握着我的手。我如同反射般看向Lab的门。如果,如果那不是梦的话——
在下一个瞬间,这扇门就会被踹开,然后一群男人会从那里闯入——
事实的确如此。几个黑影一下子冲进了Lab。快得惊人的速度。训练有素的动作。还有指向我们的枪口。破门而入的是5个男人。我对他们每个人都有印象。我终于相信了。其实我是进行了时间跳跃。在红莉栖“去把这么离谱的‘现在’改变吧”的催促之下。但我却把那些全部当作一场梦,浪费了宝贵的机会。
「别动。都把手举起来。」

沉默。静止。入侵者们除了最开始的一句话,就什么都没说过。我忍不住开始对自己这几个小时的行动感到后悔。为什么我什么都没有做?我到底是为了什么才进行时间跳跃的啊!这时传来了高跟鞋的声音。一个女人正在靠近。是桐生萌郁……杀掉了真由理的——不,即将杀掉真由理的女人,正向这里走来。

「…………」
一切都与那个梦相同。那其实,是现实。那其实,是未来的记忆。那就是,在未来等待着我的东西。
「萌郁小姐?这是……?」

「时间机器我们回收了。」
如果先把这个家伙杀掉的话,真由理是不是就不会死了呢。我刚冒出这么个想法,立刻就明白那是徒劳的。倒不是萌郁多么难对付,那些端着枪的男人才是问题所在。而且,其中一个人拿的还是AK——47。如果抵抗的话会瞬间变成蜂窝。但至少,如果铃羽能快点回来的话……我这么期盼着。
「牧濑红莉栖、冈部伦太郎和桥田至,你们三个人跟我们走。」

「不要做徒劳的抵抗。」

「总之,走吧。」

「…………」

「要、要去哪?」

「…………」
无言。
「至少把理由和要去的地方告诉我们也好……」

「不允许拒绝。」

「你们无路可逃。」

「我们的人已经遍布整个秋叶原。」

「我不想对你们动粗。」

「三个人一起跟我来。」

「为什么,是三个人?」

「无论你们问什么,我都不会回答」

「你们只要跟我们来就行了。」

「那、那个,萌郁小姐是Labmem……对吧?」

而萌郁对此的回应是——
拔出手枪,架了起来。完全一样——
「让你们一起来——」

「是为了堵住你们的嘴。」

「就算你们拒绝也没什么差别。」

「三人一起来。」

「再不识相,我们就要动手了。」
萌郁缓缓举起手里的手枪。枪口对准的是——

「…………!」

「椎名真由理是不必要的。」
我想要制止她。但是嗓子却变得嘶哑,发不出声来。唯一能够做到的,也就只有像个白痴一样不住地哈气而已。我为了寻求帮助而看向了红莉栖。红莉栖此刻也在看着真由理。脸上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我又看了看桶子。他在发抖。虽然他好像在嘟囔着什么,但是那根本连不成句子。谁来,阻止一下。
让萌郁停手……!

「……为了SERN……为了FB……为了SERN……为了FB……」

她的嘴唇紧紧地闭在一起。
伴随着干涸的声音。一切都变成了慢动作。时间流动慢了下来。
萌郁拿着手枪。
扣下了扳机。
啪的一声,真由理的额头血花飞舞。我的脸上沾上了温暖的液体。真由理纤细的身体向我倒过来,我连忙上前接住。
真由理的身体就像断了线的人偶。头和手脚都垂着,感觉不到生气。周围是刺鼻的硝烟味。以及,血的味道。

「哇啊——!」

桶子抱着头大叫着原地蹲了下去。而在我的怀中。真由理发出着奄奄一息的声音——
「冈……伦……」

「…………」

「不,不要……!」

死了。真由理,又一次死掉了。
她的脸颊渐渐被染成鲜红。那股红色也润湿了我的手。非常温暖。而真由理已经无法再做出任何动作了。
「再说一次,三人一起跟我们走。」

「我不会再做任何警告。」

「如果抵抗,连你们一起杀。」
声音传到我的耳朵里。我听见了声音。但却没听懂她在说什么。一样的。我明明非常清楚将要发生什么。但我却再一次让真由理死掉了。就因为我不愿意相信那是事实。我让不再动弹的真由理轻轻地睡在地上。对不起,真由理。对不起……
我站起身。明明已经是第二次了,但我依然被愤怒所支配。我以要倒下去似的前倾想要逼近萌郁。

「冈部……!」
红莉栖从背后拉住了我的手腕。
「不行啊……」

「放开,放开我!」

「不行,不行的啊……会被杀的……」

萌郁的枪口这一次瞄准了我的眉间。手指已经放在了扳机上。
「连我也要杀吗!」

「如果你抵抗的话。」

「冈部,求你了,现在先听她的……好吗?」

「这样下去你也会被杀的……」

「切……!」
我狠狠地咬着牙,拼命将愤怒的冲动压制住。这时我突然看到一个很小的影子正以很快的速度飞来。打中萌郁握枪的手的手背——

「……!?」

萌郁的枪掉在了地上。而一块小石头落在了我的脚边。
「趴下!」

「呃啊!」

铃羽在与上次相同的时机出现,并迅速打倒了入口附近的一个入侵者。
接下来是第二个,第三个,就如同行云流水一般,将一个又一个入侵者击倒。
「这家伙……!?」
剩下的深肤色平头男准备用自动步枪射击。可铃羽从晕过去的袭击者身上抢过手枪,比他更快地开枪。

「啊!」
平头男的手腕喷出鲜血。
铃羽毫不停顿,像是飞身踢足球似的一脚踢中了蹲下身的平头男的下颚。

「到此为止了。」

「!」
萌郁与铃羽此刻都用枪指着对方。两个女人对峙着。寂静再次归来。
「……你是谁?」

「42」
铃羽小声说出了一个意义不明的数字。并且轻轻瞟了我一眼。
「电视」
不,她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
「已经打开。」
我冲进了研发室。

「不要动!」

「那是我的台词!」

红莉栖也追了进来。我毫不犹豫地将头盔扣在了头上。
「冈部,我来——」

「我来进行跳越……!」

「但是! 如果失败的话——」

「设定就拜托了!」
我有些独断地命令着红莉栖,接着就将旁边架子上的『雷蛇』拿在了手中。
而红莉栖则咬着嘴唇,开始在X68000上输入各种设定。
「冈部伦太郎!一个人走!」

「杀了他,不要让他用那机器」
但在平头男走进开发室之前,我就已经按下了开关。
视野所及之处都变成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发生什么都不知道。

「冈部!真的好吗!?」

「由你来时间跳跃真的没问题吗!?」

「快开始,红莉栖!启动机器!」

很快,烟雾的另一面开始闪着苍青色的光芒。放电现象开始了!苍青色的光越来越耀眼。脚下开始晃动。环状奇点出现了。
我一只手紧紧按住头盔,蹲下身去。
这是现实。并不是梦。我将这句话深深地烙在了心中。然后再一次——
剧烈的摇晃。

「拜托了,再让我跳跃一次!」
在我大叫一声之后。整个世界,再一次,消散了——
我甚至有一种耳膜也消散了的错觉。听觉麻痹了。
「————!?」
虽然我感觉世界已经消散,一切都变得混乱不堪——但是视野却又在一瞬间重新凝结,再次恢复正常。如同一股电流经过身体一般,全身开始不由自主地痉挛起来。——意识清醒了。
这里是Lab的开发室。我正伫立在时间跳跃机前,右手托着耳边的手机。
「……切。」
大脑又开始疼了。那是一种与头痛不同的疼痛。而且,伴随着疼痛,还有各式各样的情感溢出。伤心,悲痛,甚至还有还有一种非常想要笑出来的心情——就好像自己不是自己一样。不过,即使如此。
「……又跳跃了」
我死死地抓着这个事实不放。快步向着谈话室走去。

「呀啊,吓死我了……」
我差点和红莉栖撞个正着。

「别吓我啊……」

「桶子……! 现在是13号的5点左右吗!?」

「呃,那个,是、是啊……?」

很好。时间跳跃成功了。我以一种几乎要抱住红莉栖的肩膀的姿势拍着她。
「你真是个……天才……」

「什、什么嘛,突然说这种话。很恶心啊……」

接着我急忙取出了手机。

「嘟嘟噜~,我是真由喜。」

「真由理! 你现在在——」

「现在我无法接听电话。」

……电话录音吗?

「请在哔~的一声后留下想要传达的话~~」

「真由理! 现在立刻联系我! 明白吗! 现在立刻!」

我留下这样的留言,挂掉了电话。重新看看时钟。已经五点多了。幸亏时间跳跃机已经完成了。一想到万一这机器没有按时完成,我就不寒而栗。距离事件发生还有三个小时。没问题。有的是机会逃跑。
先找到真由理,然后一起逃离秋叶原吧。去池袋就好了。不,去老家的话会不会被发现呢?或者坐筑波线逃到茨城去。甚至直接去东京乘坐新干线。总之,和真由理一起躲开萌郁就行了。为此,要先找到真由理。

「冈部? 你的眼睛好红啊,怎么了?」
红莉栖和桶子一脸茫然的看着我。
「你们两个也赶紧离开这里。」

「……什么意思?」
我翻出钱包。里面还有9000日元和一些零钱。银行里还有一些存款。去把那些钱取出来当逃生费用吧……
「什么嘛,厨二病又犯了?」

红莉栖一副“败给你了”的样子耸了耸肩。不过此刻我已经没有闲心回答她了。我迅速冲出Lab。
「冈部! 你要去哪里啊,喂!」

我全力向柳林神社奔去。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虽然时间已经接近傍晚,但气温仍然在30度以上。汗水不一会儿就浸湿了衣服。而且原本我就不怎么擅长运动……最终,虽然有些脚步蹒跚,但我还是在倒下之前赶到了鸟居。早知如此向铃羽借一下自行车就好了,我不禁后悔着。算了,抱怨什么的还是找到真由理之后再说吧。
我刚跑进神社,就看见琉华子正一个人拿着竹扫把在那里打扫。
「琉华子!」

「……啊,冈部先生。」
她很乖巧地低下了头。
「这是怎么了?」

「真、真由理呢!? 真由理在哪!?」

「真由理酱的话,那个,已经回去了啊。」

「回去了……!?」

「是的……」

「那个……等你见到真由理酱的时候,能不能替我跟她说一声对不起呢?」

「因为我拒绝她说“我果然没办法在大家面前穿cos”……」

「我也并不想让真由理酱感到伤心,但是走到大庭广众之下真的会让人害羞的不得了……」
我终于理顺了呼吸。虽然很抱歉,但我现在没时间听琉华子啰嗦。
「真由理已经回去了是吧?」

「哎? 啊,是的……」
是回Lab了吗。不,应该不是。真由理应该是在6点30分左右回到Lab的。而现在才5点30分。就算走的再慢,从这里到Lab有20分钟也足够了。也就是说,真由理在这段时间去了什么别的地方吗?切,明明都已经火烧眉毛了……!
「是直接回去了吗? 她没说自己会顺道去什么地方吗?」

「没……没听她这么说……」

「那个,冈部先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如果真由理回到这里的话,就告诉她立刻给我打电话!」

「呃,好、好的」
也许她正在向Lab走,只是我们都没注意到彼此而已。
Lab里只剩下桶子一个人。红莉栖应该是一个人出去买东西了吧?我向正坐在PC前预订比萨的桶子发问。

「真由理呢!? 回来了吗!?」

「呃? 没啊。」

「切,那家伙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我从冰箱里抽出一瓶Dr.Pepper,一口气灌了半瓶进去。身体里涌出冰凉清爽的感觉。终于从闷热中解脱的我也随之稍微放松了一些。但心中依然十分焦急。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在这种情况下要分秒必争。虽然我在享受饮料,但死神绝不会停下接近真由理的脚步。

「我说冈伦,你从刚才开始就在发什么神经啊?」

「你知道真由理现在身在哪里吗!?」

「都说了在琉华氏那里啊?」

「不在。我刚从那里回来。」
我不禁开始焦躁地在房间里来回走动。
「那就是在别的同好那儿?」

「麻烦你把那个同好的联系方式告诉我。」

「我也不知道。」
可恶。以前总觉得真由理总是呆在我的身边。可现在一想才发现我们两个人一起去某个地方玩的经历并不多。也就只有这间Lab,女仆皇后喵喵和柳林神社。虽说是青梅竹马,但我们在秋叶原一起去过的地方就只有这三个。对了,女仆皇后喵喵在这条世界线上并不存在就是了……

「啊,这么一说。」

「你想起什么了吗!?」

「我记得她好像说过,手机的电池没电了什么的。」
真是雪上加霜。这样一来别说主动联络她,连电话留言都注意不到了。

「呐,到底怎么了?」

「……桶子,你为什么还在这?我之前不是说过要你立刻离开Lab么?」
我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两腿酸麻,似乎连站都要站不住了。
「连个理由都没有就说那种话,谁会当真啊。」

「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

「……真由理会被杀掉。」

「哈啊?」

「SERN动真格的了。再过两个小时他们就会找上门来。所以我才要你逃跑的。」

「哎,真的?」

「能和红莉栖取得联系吗? 把这话也告诉她。」

「还有两个小时的话,为什么冈伦你会知道啊?」
刚说完,桶子就明白了。他把目光转向了开发室。时间跳跃机就静静地躺在那里。

「难道说……你用了?」
我缓缓地点了点头。
接着我就连拉带拽地将桶子轰出了Lab,让他回家了。虽然让桶子告诉红莉栖一定要回到酒店里,不过她还是给我打来了电话让我“告诉我详细情况”,说服她着实费了我不少力气。剩下的就是等待真由理回来了。因为如果随便出去找导致擦肩而过就麻烦了,所以虽然不甘心也只好等在这里。没事的,我已经不知对自己说了多少遍这句话。真由理会在6点半左右回来。而从那时开始我们还有一个小时时间逃离。一个小时足够从东京乘坐新干线到达静冈附近了。不过到底是要走的远一些呢?还是到横滨的酒店里藏身呢?算了,明天的事情就放到明天去考虑吧。时间跳跃机也没什么值得留恋的。就留给萌郁他们吧。总之保护真由理是最优先的。我连从额头上留下来的汗水都懒得擦,就那么直直地站在夏日的夕阳余晖下。——真由理,快点回来。

「哎呀?」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我赶紧回头。
铃羽和店长从显像管工房里走了出来。他们随后回身把工房的门锁上,想必是已经要打烊了吧。对了,我差点把铃羽给忘了。

「冈部伦太郎,你站在这干什么呢?」

「没……」
话说回来。当我们被人袭击时,她那不寻常的身法……徒手将五个训练有素而且手持枪械的健壮男人瞬间秒杀。要说的话,这也是一个异常啊。至少这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18岁的女孩所能做到的事情。而且,她又为什么会在我们被袭击之前就好像已经知道了一切似的走出了Lab呢……还有她的父亲的事,也是不明不白的……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呢?

「啊,我知道了。今天好像要举办宴会,所以在做准备呢吧?」

「你从谁那听说的?」

「椎名真由理。刚刚碰到她的时候她还和我说“一定要来呀~”呢。」

「也就是说我到时也会去打扰——」

「不行!」
我叫了出来。

「…………」

「难道说,我很碍事?」

「……不。」

「算了,虽然我勉强算是Labmem,不过说到底我毕竟是个外人呢。」

「都说了不是那个意思!」

「什么啊冈部。」

「别冷落了那个打工的。你这家伙还欠她人情呢吧? 毕竟多亏了这家伙的肚脐,我才勉强原谅了你们摇晃这栋楼的事。」

「还说肚脐什么的……」
顺便一说,铃羽原本被店长没收的上衣现在已经要了回来,正好好地穿在她身上。

「你这打工的,肚脐长的是真不错啊。腹部的锻炼做的很好所以肉很紧嘛。」

「好色大叔,这种话别在别人面前说啊。」

「今天的宴会终止了。所以打工战士啊,虽然很抱歉但今天就请你先回去吧。」

「终止了?」

「啊。抱歉。」
我本想勉强做出了一个笑容,不过似乎是失败了。

「冈部,虽然你要做什么我都不管,但如果有个万一的话绝对不要乱来啊。」

「……哎?」
看着不经意间眯起眼睛对我说着好似忠告一般的话的店长,我感到有些迷惑。我一直以为他只是个单纯热爱显像管的好色大叔而已。不过也许他出乎意料的敏感。还是说他其实只是单纯在告诉我不要再摇动这栋楼了呢。
「……其实我和真由理吵了一架。稍微有些吃不消,就是这么回事。」
连蒙混过关都已经用尽全力了。

「啊,那不就糟糕了吗?」
糟糕?
「你看啊,那边。」

铃羽指了指路的另一边。
我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发现真由理手里正提着一个大包,向这边走来。
接着她注意到了我们,于是就露出一副无忧无虑的笑容向我们挥了挥手。真由理……!

「哎呀? 你们不是吵架了吗? 但她笑的很开心啊——」
而我已经跑了出去。
拿出手机确认了一下时间。6点33分。

「喂我说! 你怎么了啊!?」
再和铃羽他们闲聊就没有时间了。既然已经找到了真由理,剩下的就是尽可能地远离秋叶原了……!

「冈伦,这么急是要去哪啊?」
我一把抓住呆呆地歪着头的真由理的手。
「快跑! 去车站!」

「哇哇哇……」

「等,等,等一下~包包……」

「别管了! 总之先跑再说!」

「哎~? 为什么~?」

「都说别管了快跑!」

真由理死掉的场景又一次在脑海中回放,我狠狠地咬了咬嘴唇。不会让你被杀的。绝对不会。真由理之后就放弃了抵抗。她老老实实地跟在我后面。不过其实论脚程真由理比我要强。所以她很快就追上了我,和我并排跑着。

「呐,要去哪呢~?」

「哈,哈,是啊,哈啊,总之,去筑波,或者横滨附近……」
我已经气喘吁吁了。但真由理的呼吸却非常平和。明明是一副天然呆的性格运动神经却这么好,不平衡也给我有点限度啊真由理……!
虽然天空中蓝色与橙色依然交相呼应,但太阳已经落山了。我们在被霓虹灯照亮的大街上飞奔着。如果能坐上电车,就能暂时摆脱危机了。我如此相信着。话是这么说,但实际上我已经精疲力尽了,反倒像是真由理在拉着我跑一样。

「我们呢,是不是稍微休息一下会更好呢~?」

「不,在登上,电车之前,不要停……」
我使出浑身力气向前飞奔。
「但是,冈伦已经满头大汗了哟~? 明明就不擅长运动,这么勉强自己的话——」

来到了车站,我却感到一阵不安。人多的出奇。这已经不是杂乱无章的等级了。在车站的入口处有很多观光客,而且他们都不往车站里走,全都站在外面。什么啊? 难道这里有什么集会吗?露天演唱会?混账,别偏偏在这个时候捣乱啊——我刚这么想,立刻就发现这不过是我的误会。
「现在山手线,京滨东北线,总武线所有的列车都暂停营运。」

「为各位造成的不便,请各位一定要予以谅解——」
事到如今我才注意到了自己的疏忽。对啊。在那场袭击之前电车就因为恐怖分子的爆破预告而暂停运营了!怪不得这里有这么多人。这是何等的失策!实在是太着急了所以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这是怎么了呢~?」
还没有理解当前状况的真由理微微歪了歪头。电车暂停营运,这样就没办法乘坐电车逃离秋叶原了。其他的公共交通工具——比如地铁或者公交车都怎样了?即使已经这个时候了,也不得不向别的车站进发吗?
我环视了一下四周。然后牵住真由理的手,刚想要回过头的时候——
我发现我们已经被好几个男人包围了。

「你就是冈部伦太郎吧?」

压得很低的声音。这个人的脸我没见过。他不是与萌郁一同冲入Lab那五个人之一。

「冈伦,你认识这些人吗……?」
真由理一边不安地看着这些男人一边紧紧地抱住了我的胳膊。

「能不能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你是谁……?」
虽然我这么问了,但那些男人没有回答我。我的胳膊差点被他们抓住,所以我慌忙把手甩开。虽然我想借机逃跑,但那些男人却挡住了我们逃跑的路线。

「抵抗的话就杀了你们。」

「SERN吗……!」
这些家伙竟然也是萌郁的同伙……!看来他们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绝对不会让我们逃出秋叶原。背后升起一股凉意。这次我确信了,我们果然得罪了一群绝对不能得罪的家伙。
「在这么庞大的人群之中你动得了手吗?」

「劝你还是别把我的话当耳边风。」
这时我感觉到自己的后背被什么坚硬的东西抵住了。一瞬间我还没反应过来那是什么东西。但我很快就明白了。这是在电影中常常出现的场景。抵在我身上的,是枪口……

「…………」
我吞了口口水。全身不停地因为恐惧而涌出汗水。我要死了吗。就算进行了时间跳跃,还是什么都没能改变吗?混账,怎么能放弃……!我不能让真由理死掉。那样的未来我绝不承认。但我要怎样才能逃离这些人的包围呢——被堵在车站前的客人越来越多。而且由于焦躁,人群中开始传来了怒骂声。周围也开始骚动。想从这个车站去别的地方的人,由于还不知情而来到这个车站的人,以及在这里等待营运重开的人。这些人在一起你推我搡,人群已是一片混沌。这时在我们的不远处似乎开始了一场争吵。这就是机会了。
人群的挤压冲入了我们与包围住我们的男人之间。将枪抵在我身上的那个男人一下子失去了平衡。——就是现在!
我迅速转身躲开枪口,并用力打向那个男人的手腕。他的手枪掉在地上。我顺势将那个男人拉倒在地并用力踩住。

「真由理,要逃了!」
拉过真由理的手,我们快步飞奔起来。
虽然走上中央大道之前都不得不用力分开人群,但这一点对于想要追上我们的SERN那群家伙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阻碍。来到了中央大道之后,我们俩先向着Lab的方向跑去。不过回Lab是肯定行不通的。现在那里应该正在被萌郁他们袭击。也不知道地铁是否运营。如果能从末广町站上车,坐银座线到涩谷去,再从那里乘民营铁路向西走就能脱离危险。我的呼吸仍然很乱。不知道自己还能跑多远。但即便如此还是不得不跑——
但我刚刚加起速来就被几个人挡住了。走在我们前面的大约四个男人——每一个都不像是宅男——突然将步行道堵了起来。就像是看到了我和真由理跑过来而刻意为之一样。那4个人一齐向我们这边回过头来。我有种不好的预感。也许这几个人也都是敌人——接着,这4个人的脚步也明显停了下来然后他们举起双手,想要堵住我们的去路。这些家伙果然也是我们的敌人……!我立刻止住脚步想要原地返回。但是我们的身后却已经能看到刚刚在车站前围住我们的那些人了。糟了,这样下去会被夹击的。无奈之下,我选择冲入了附近的小胡同中。

「冈伦,这是要去哪——」
我决定从小路向末广町车站进发。但是——在UPX的台阶上几个男人正用手指指着我和真由理。那些家伙也是敌人吗!?他们到底有多少人啊……!我只好再次更换方向。

「哈啊,哈啊,听好了,真由理,你的,速度,哈啊,哈啊,比我,更快……」
由于一边奔跑一边讲话,氧气供应愈发不足了。汗水流进了眼睛里,前面的东西也看不太清楚了。
「你,一个人,快跑……! 如果走散了的话,就去,池袋的,鬼子母神,那里,我在那——」
和你碰头——在说出这句话之前,我又注意到了在前方埋伏着的男人。
「什么……? 到底是怎么了……」
我回过头。
刚刚的那些家伙向这边追赶过来。腹背受敌。原本如此亲切的秋叶原的大街,现在已经是四面楚歌了。
我想起了那个女人的话。

「你们无路可逃。」

「我们的人已经遍布整个秋叶原。」

我不禁愕然。逃得掉吗?对方可是杀人不眨眼的人。而我们说到底不过是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学生。逃得掉吗?不,就算逃不掉也要逃!
我拉着真由理的手分开人群,翻过栅栏后跑上了机动车道。

「……!?」

浑身上下都因为强烈的冲击而开始疼痛。身体被弹飞。伴随着剧痛我落到了柏油路上。
「哈……啊……」

视线渐渐被染成红色。脸也被什么液体弄湿了。我用手擦了擦,那湿漉漉的液体便黏在了手上。
我忍受着剧痛抬起了头。真由理就倒在我身边不远处。我伸出手。
「真,由理……」

无论我怎么叫。真由理都一动不动。不是吧……真由理死掉了……?
「真由理……」
这种……。这种结束的方式,也太过分了吧……。
这时撞了我们的汽车——一辆白色的客货两用车——的车门打开了。而从中走出的那个人。

「……已经让他们停下了」
正是拿着电话正在与什么人通话的桐生萌郁。又是,这个女人……。难道说这个女人是计算好了时间驾车出现——并将真由理撞死的么……
「……冈部君,不,冈部伦太郎已经被抓获。」

「还有,联络警察,椎名真由理已经死亡。」

她现在正在俯视着我的那双眼睛异常的冰冷。
「为什么,要杀她……为什么……」

「因为你要逃跑。」

「混账,混账!」
我用尽全身力气,向萌郁的腰间撞了过去。然后顺势将她推倒在地。

「!?」

萌郁因为撞到了头所以站不起来,而我则把她扔在原地站起身来。这时我看到了混在看热闹的人群中正向我走来的男人们。必须要逃跑——必须要赶到Lab。腿上传来的疼痛像电流一样在全身扩散开来。也许骨头已经断掉了吧。不过即便如此我还是要逃。必须要回到Lab里,再一次进行时间跳跃才行。我没能,救下真由理……萌郁和真由理都躺在路边。此时萌郁正按着自己的后脑想要站起身来。但真由理却没有任何动静。混蛋。混蛋。混蛋。将真由理那样扔在道路中间让我产生了非常强烈的罪恶感。但是我却不能在这里停下。要回去……要回到Lab里去……!
我咬着牙忍着疼痛,总算勉勉强强回到了这里。不过让我意外的是萌郁和她的同伙却并没有追上来。Lab里现在一个人也没有。只有电灯还亮着。我打心底为红莉栖和桶子都没有回到这里而高兴。接着,我径直走进了开发室。
在此之前我已经潜入显像管工房中,将42寸显像管的电源接好了。全身——特别是右腹部和右腿疼得厉害。从刚才开始就因为疼痛而不停的流冷汗。仿佛只要一瞬间的放松就会失去意识一般。视野已经开始变得模糊,意识也朦胧不清。左手已经不听使唤了,触觉也正在消失。
但即便如此我还是启动了X68000,将设定输入了进去。我挣扎着喘着粗气。那如同野兽的喘息声连自己都听得到。
真由理再一次被杀掉了。我没能保护好她。不仅如此,我还将她一个人扔在了聚集了那么多人的车站前。对不起。对不起真由理……我咬牙忍着呜咽声,用颤抖的手指按下了键盘。
远处传来了巡逻车的警报声。萌郁暂时应该动不了了。毕竟她在那么多人面前将真由理撞死了。就算被警察逮捕也没什么可奇怪的。但是,令人在意的是萌郁的那些同伙。
那些拥有特种部队作风的男人们。他们为什么没有追来?想要抓住像我这种已经离死不远的人应该是简单至极啊。
不论如何我必须得抓紧时间。这样下去连我也会被杀……设定已经输入完成。我将时间设为#4。接着戴上头盔。头盔被血弄脏了,但是我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这时,我突然产生一股不安。——如果时间跳跃失败了呢?如果我的记忆数据被破坏了呢?如果已经损坏的记忆被刻入四个小时之前的我的脑中的话呢?——恐惧。也许我自己就不再是我自己了。真的要再一次使用这台时间跳跃机吗。
「那还用说吗……」

我用尽全力对自己说出了这句话。
「……真由理已经死掉了啊。」
我必须要改变这么残忍的“未来”。为了拯救真由理,就算自己的记忆会损坏我也不会退缩。为了拯救真由理,无论多少次我都要突破时间这道壁垒。绝对要将真由理救活。既然还有可能。既然能将这件事变为可能的装置就在我的眼前。我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我吞了口口水,然后启动了时间跳跃机——

「——」
在震耳欲聋的声音的冲击下,大脑再度开始疼痛。伴随疼痛的,依然是各式各样的几乎要溢出的情感。扭曲的世界在一阵波动之后恢复原状。而全身各处的痛感也随之消失得无影无踪。这就像是魔法一样。现在的我毫发无伤。但相对的,大脑犹如被千百根针攒刺一般,疼痛难忍。但我还是拼命忍耐着。“现在”的我正坐在沙发上,右手托着手机。我又一次成功地进行了时间跳跃。这哪会有什么万一,根本就是100%成功嘛。如果红莉栖得到这些实验数据,她一定也会对自己作品充满信心吧。不过那也是把眼前的问题解决之后的事了。我猛地站起身来,环视了一下Lab。
「真由理呢!?」

「!?」
正坐在我身边打盹的红莉栖被我的声音吵醒了。

「……别出那么大声啊。」

「刚刚通完宵你倒是让人先休息一下啊……」

「真由理在哪!?」

「喂,你突然之间搞什么啊? 真由氏的话,刚刚不是说了要去琉华氏那里吗。」
切,已经走了么。
电话也好短信也好。
总之必须与她取得联系才行……!
真由理现在究竟和谁在一起?又或者正在去找谁的路上?
仔细想想。
找出所有的可能性!

「嘟嘟噜~,我是真由喜。」

「真由理! 你现在在——」

「现在我无法接听电话。」

……电话录音吗?

「请在哔~的一声后留下想要传达的话~~」

……和上次一样。
不行,大脑已经无法正常运转了。人在焦急的时候就会失去理智。早知道这样,“上一次”碰到真由理的时候就该问清她的行踪。不,还有别的方法……。刚刚想从秋叶原站逃跑,结果失败了。果然不能去秋叶原站。是要先借助其他交通工具赶到其他车站呢,还是先找个地方躲起来等风头过去呢。总之,先要等真由理回来。真是的,时间明明已经不够了。当然,我也知道应该向红莉栖和桶子交待一下目前的情况。可是精神上已经没有那种余力了。而且,说了的话反而会把他们两个也卷进来。必须由我一个人来解决。我再也不想看到同伴死掉了。

「你好。我是漆原。」

「琉华子! 是我! 冈部!」

「哎,冈部……先生? 发生什么了?」

「真由理在你那么? 在的话让她接电话!」

「啊,好的。请稍微等一下。」

「嘟嘟噜~我是真由喜。冈伦,有什么事吗~?」

联系上……真由理了……这样就争取到了大把的时间。
「你现在在哪? 柳林神社吗!?」

「嗯。是啊~」

「我现在就去那边。听好,绝对不要从那里离开啊!?」

「哎? 为什么?」

「又出什么事了?」
红莉栖睡眼惺忪的。

「桶子,还有助手啊。你们两个也快点离开这里,最好干脆离开秋叶原。不过绝对不可以坐电车。」

「你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你们最好去一些平时不会去的地方躲起来度过一晚。明白了吗?」

「喂,你说一晚。也就是说要我和牧濑氏两个人去情侣酒店里哈啊哈啊吗。我懂的哥。」

「给我闭嘴你这HENTAI!」
红莉栖站起身来。
「冈部,到底怎么回事?」

「总之就先按我说的话做。具体原因我之后会向你们说明。听好了,绝对不要回来!」
虽然我也想过让他们把时间跳跃机一块带走,但抱着一个电子烤箱跑来跑去也是在太惹人注意了。而且萌郁他们的目标不是我们,而是那台时间机器。所以为了同伴的安全,只好放弃时间机器了。我抛下了仍然纠缠不休的桶子和红莉栖,冲出了Lab。
借来铃羽的自行车真是一个正确的决定。和上次跑过来相比,这次骑车过来绝对算得上不费吹灰之力。
真由理和琉华子两个人此刻就站在社殿前。
「真由理!」

「啊,冈~伦~」
真由理很开心地向我挥了挥手,而琉华子则冲我点头行礼。

「难道冈伦是来增援我的吗~?」

「增援?」

「为了说服琉华酱穿上cos啊~」

「真由理,这个我真的做不到啊。这么让人害羞的东西我怎么穿得出去啊……」

「呐,冈伦。有没有什么能够说服琉华酱的好方法呢~?」

「真由喜已经想不出什么好的琉华酱攻略法了。」

「我真的做不到啊……但是真由理酱却完全不肯放弃……」
鼻子突然泛起一股酸意。泪水几乎夺眶而出。为了忍住泪水,我狠狠地咬了咬牙。这是多么平和,亲切而又天真无邪的对话。这样的对话会永远持续下去。我原本是这么认为的……
「抱歉了两位。cosplay的事先放到一边。」

我抓住了真由理的手。
「真由理,东西就先放在这。让琉华子替你保管。」

「哎~? 怎么回事?」

「接下来我们要出远门。」

「出远门……? 要去旅行吗~?」

「哎……旅行……」
琉华子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
「要两个人,去旅行吗……?」

「没错。」
没时间向琉华子解释了。我连拉带拽将真由理带出了神社。
出了万世桥,我开始考虑向哪个方向逃跑。还有四个半小时。虽然记不清准确的时间了,但距离电车停运应该还有将近三个小时。现在就算直接去车站应该也没问题。但是我还是不想去那里。毕竟萌郁可能早就埋伏在那里了。所以我决定赶去其他车站。秋叶原的附近有御茶水站,新御茶水站,岩本町站,末广町站和淡路町站。距离再远一点还有神田站和御徒町站。如果要向横滨方向逃跑的话,从东京站乘坐新干线是最快的。有既通向东京站又不经过秋叶原站的列车经过的车站是——神田或站者淡路町站。虽然步行到东京站也只需要一个小时左右,但我实在不想浪费那么多时间。

「冈伦,出远门是要去哪呢~? 为什么这么着急呢~?」

「SERN想要我们的命。」

「哎? 怎么回事~?」

「具体情况之后再说。总之现在先要离开秋叶原。」

「呜,呜……」

最终,我决定去淡路町站。只要上了靖国大道,车站也就不远了。但是在看到突然出现在前方的六个男人后,我不禁放慢了脚步。那些家伙是萌郁的同伙吗。不知道。我不敢掉以轻心,连忙带着真由理躲进了建筑物的阴影中。SERN的杀手到底有多少人。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在秋叶原徘徊的呢。秋叶原之外的车站又有没有被监视呢。我对此一无所知。而且那些家伙乍一看与观光客没什么区别。虽然近距离观察会发现他们比一般人更强壮,并且流露出一股异样的气息。但在那个距离对方同样能确认我们就是他们要找的人。信息严重不足,我只好步步为营。路上的男人都可能是我们的敌人。不仅日本人,外国人也一样。SERN是法国机构。所以杀手中有外国人也很正常。可恶,怎么办才好……难道必须要强行突破吗?还是要尽量选择小路呢?

「冈伦……真由喜感觉有些害怕啊……」
……看到真由理不安的表情,我下定了决心。绝不能将真由理暴露在危险之下。只能选择没人走的小路,一边走一边藏了。就算到不了淡路町站,只要能到地铁车站也可以。总而言之能离开秋叶原就万事大吉。
不过想要避人耳目比我想象的要困难得多。而且,虽然平日里都没什么感觉,不过亲身经历之后才发现,各个地铁站之间的距离意外的远。虽然去末广町站是最轻松的,但我想尽可能的远离Lab。毕竟Lab周边很有可能已经被监视了。
「藏起来。」

我们慌慌张张地躲进了杂居公寓的楼梯间里。几个体格不怎么好的年轻男人走了过去。他们手里提着纸袋,里面装的是PC零件一类的东西。虽然他们看上去并不像敌人,但我却不敢掉以轻心。只要看到成群结队的男人,我就会无条件的改变路线或者藏起来。不过这样下去,也许直道日落都无法逃离秋叶原。结果只好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突破再说了么……我用手机确认了一下最近的车站。御茶水车站。还有地铁末广町车站虽然不想去Lab附近,但我不知道御茶水车站是否也因为恐怖爆炸预告而暂停运营了。这可如何是好。

「真由理,你先在这里呆一会。」

「你要去哪~?」

「我去看看从这里到车站的路上有没有敌人。」
顺便也确认一下路线。既然决定强行突破,就应该选择最短的路线。

「真由喜不想被丢下啊……」

「我很快就会回来。如果30分钟后我还没有回来的话,你就和其他人联系然后离开秋叶原。……那个,找红莉栖或者铃羽就好了吧。」

「不要说这种话啊。绝对要回来啊? 否则的话,真由喜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知道了,绝对会回来的。」
接着我就放下真由理,一个人向着御茶水车站跑去。
我一边注意周围人的目光一边调查路线。很快我发现如果走神田明神的小路的话,有相当长的一段距离都很安全。之后的事情就之后再说吧。于是我迅速回到了真由理所在的地方。

「真由理!」
我的确回到了真由理原本在的地方。但是真由理已经不见了。
最开始我还以为自己找错了地方,所以还到周围的楼梯间找了找。但哪里都没有真由理的身影。她消失了。
「我都和她说了不要动不要动……!」
我咂了下舌头,但立刻就想到了其他的可能性。难道她被SERN的杀手们发现了吗?所以真由理就被一个人带走了……这种事有可能发生吗?至少对于萌郁来说真由理似乎是不必要的存在。所以才能像那样连眼都不眨地将她杀掉。不过带走真由理对她又有什么意义呢?搞不懂……能够确认的只有一点。那就是原本应该在这里的真由理不见了。果然我不应该把真由理一个人放在这里的。我应该一直待在她身边才对……
不过我仍然没有放弃,开始在附近寻找真由理。当然最后我也没有找到她,只好灰心丧气地回到了Lab。
这时萌郁给我发来了短信。现在就去,是要来Lab?嘴上说是“有话要讲”,但实际上是打算绑架我们并回收时间跳跃机吧。正当我心怀不满地想要把短信删掉的时候,我注意到了附件中还有一张图片。
我吞了一口口水,打开了附件。
那是一张外国报纸的扫描版。上面显示着粗糙的黑白照片和日期。
日期是1961年2月28日。距今大约50年前。
上面的文字并不是英文。那上面写的是——

「JellyMan……」
不仅如此。那个被埋进一间大屋子的墙壁中的JellyMan的脸——
「……!」

正是真由理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哦!」

「——」
一股像是超音波一样的声浪在我的大脑中一波接一波地翻滚着。就在我受到冲击的一瞬间。剧痛突然又完全消失了。
接着我突然感到一阵恶心,胃里的东西已经反到了嗓子里。但我还是强行将它咽了回去。喉咙附近传来一阵酸辣的感觉。在看到了那张JellyMan照片后,我立刻就进行了时间跳跃。那种事我绝对不承认,也绝对不允许它发生。我只离开了20分钟不到,可真由理偏偏在这段时间里被萌郁抓走了。而后竟然又被带到法国,被当作了时间旅行的人体实验者。通过LHC,被传送到了50年前。这种事完全没有什么意义可言。只是在示威罢了。这实在,太过分了…………冷静下来一想,当萌郁将那幅图发给我的时候,真由理大该“并没有死去”。从东京到法国至少需要十几个小时。想来那时真由理应该正被带往成田机场吧。但是无论怎么说,真由理会以那种方式死去这件事已经在50年前就已经被“确定”了。也许是当真由理被萌郁他们抓住的那个瞬间,那条50年前的新闻就突然“出现”了。我不太明白为什么真由理的死法发生了改变。不过也没有时间对此进行调查了。总而言之,只有一逃到底才行。那些家伙完全不把真由理当人看待。一股愤怒冲上了我的心头。不可原谅。想宰了他们。绝对不会让你们杀掉真由理。绝对不会让你们对真由理为所欲为……!我看了看表,现在是17点05分。时间比预想的还要紧张。现在想来,如果之前设定#8或者#10的话应该就能回到中午的时候了。。下次就这么办吧。想到这我突然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所谓下次,也就是说我并没有这次能将真由理救出来的自信吗?我咂了下舌头,强行把消极的想法赶出了自己的大脑。
由于时间的问题,真由理现在已经离开了柳林神社。这样的话直到真由理回到Lab之前都无法与她取得联系了。看来,也只能老实等下去了。
与“上次”一样,“今天”显像管工房关门比较早。而当铃羽和店长走出店门的时候,真由理回来了。这次我决定从神田明神的小路向御茶水车站前进。因为必须在总武线停运之前赶到才行,所以我决定不管杀手们的埋伏了,直接强行突破。但在御茶水站的前面,我看到了几个像是杀手的男人在那里警戒着。因此我立刻改变作战计划,前往地铁千代田线的新御茶水车站乘坐电车。
赶往车站所花的时间超出了预想。因为平时不怎么去新御茶水车站,所以路上迷了路。我焦躁不安地看着月台上的时钟。此刻山手线,京滨东北线和总武线已经暂停营运了。大概是受到了影响,千代田线也暂停营运。大概是吸取了之前的毒气恐怖袭击事件的教训,就算没有直接关系的车站和路线为了保证安全也会暂停营运。但是没想到连地铁也会暂停营运……!
而对我这一系列突然的行为,真由理并没有半句抱怨。无论我进行了多少次时间跳跃,真由理都毫无怨言的跟着我。是因为她对我深信不疑也好。是因为她感受到了我的决心也罢。无论如何,我都要救她。我们已经认识了超过10个年头。她就像是我的妹妹一样。只要能救真由理,让我进行多少次时间跳跃我都毫无怨言。

「……?」
发现我正盯着她看,真由理歪着头露出了一副困扰的表情。

「那个,冈伦。虽然真由喜有很多想问的事,但是真由喜会先忍着。」

「不过作为交换,当一切结束之后,要把所有的事都告诉我。」

「啊,就这么说定了。」

听到我的回答,真由理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对了,在等车的这段时间里打听一下真由理原本的安排吧。以防万一,而已。
「话说,你见了琉华子之后去哪儿了?」

「吹雪酱给我发来了短信,说真由喜的cos稍微出了点问题。有地方开线了~」

「所以我就去她那修补衣服了。」

「那个吹雪酱住在哪里?」

「要说住在哪呢,就在刚刚的UPX的星巴克附近。」
原来是这样。这时,终于传来了重新开始运营的广播。不知不觉间,已经在这里等了20多分钟了。没问题。虽然耽误了20多分钟,但萌郁现在应该正从秋叶原站向Lab进发才对。所以没问题。在等车的时间里,我不停地研究着列车路线图。在代代木上原有私营铁路和直达列车,虽然要多花一些时间,但直达列车更加安全。
而就在这时,广播通知驶向代代木上原方向的电车就要进站了。我也看到了黑暗的隧道中的电车的灯光。电车伴随着的轰鸣声驶来。
真由理正站在月台的白线内侧。我来到真由理的侧面,想要抓住她的手。不过想起电车里没有四处奔跑的必要,我又将手缩了回去。
轰鸣声越来越近。

「今天的聚会——」
真由理边说着边转向我。但在电车的轰鸣声中听不太清。

「虽然终止了,但绝对要改天——」

「真由理姐—姐~」

突然,真由理从我的视野中消失了。

「——哎?」

此刻,真由理的身体正以被撞飞的姿势向铁路飞去——接下来,电车就以惊人的速度冲了过来。
我感到一种异样的声音从驶入月台的电车下方传来。那是一种会唤起生理上的不适的声音。
电车明显已经开始急刹车。
站在月台上的人们发出悲鸣。而我的身旁,代替真由理出现在那里的是——一名并不陌生的少女。个子和小学生差不多,一脸的天神无邪。手里还提着一个可爱的黑兔子形手提袋。天王寺绹……
她抬起头看着我。
眼睛睁得大大的。
嘴唇还哆哆嗦嗦的。

「我……我……?」

「只是看到了……真由理……姐姐……」

「想要……吓唬她……一下……」

「不是故意……故意……的……」

接着少女迅速转过身,像是逃命般跑开了。她的身影渐渐从出口处消失。整个月台都开始骚动。厅内广播也传来了发生事故的通知。
我并没有去追绹。而是胆战心惊地向着电车和月台的夹缝间看去。
一片鲜红。
我一下子就傻掉了。完全无法正常思考。怎么回到Lab的我已经记不清了。
按道理来说萌郁他们应该早就已经到这里了,但是不知为何时间跳跃机仍然留在原地。不过不得不说,如果不在就麻烦了。
我甚至一时间想不起来自己的电话号码是多少,所以在设定上浪费了不少时间。来吧,把我带走吧——
跳跃只用了一瞬间。记得提托说过要用他的时间机器跳跃十年时间需要一个小时左右吧。跳到十年之前——
对于我来说,这根本没有必要。而且红莉栖也说了,如果跳跃那么长时间的话,人格与记忆间的隔阂很可能会造成严重的精神伤害。

「汇饭炸鸡No.1~」
真由理一边唱着自己编的歌,一边吃着东西。不过那并非汇饭炸鸡No.1,而是便利店卖的『炸鸡君』。这是因为电子烤箱被改造成了时间跳跃机,不能再用来加热食物了。……跳跃到5个小时之前真是太英明了。真由理仍然在Lab里。不过刚才究竟是怎么回事?因为过于痛苦,我咬紧了嘴唇。
真由理又死掉了。在新御茶水车站,一个和爆炸与Lab都没有任何关系的地方。被天王寺绹撞飞。然后被电车轧过,身体四分五裂。
难道说那孩子也是SERN的人?不,那不过是那少女无意识的行为。绹有个见到真由理就会高兴地扑上去的习惯。
但就算是这样,为什么要在那个节骨眼上那么做呢。搞不懂——但我感到了一股恶意。谁的恶意?非要说的话……大概就是“命运的捉弄”吧。不过即便如此,既然已经“回来了”,就得赶紧开始行动。绝对要救真由理。这是只有进行了时间跳跃的我才能做到的事,也是我必须做到的事。
这次我决定从中央大道坐出租车。现在可不是在乎那点钱的时候。真由理这次依然毫无怨言的跟着我。虽然我也想过回到池袋的老家去,但萌郁的人很有可能已经埋伏在我家的附近了。这个时候萌郁他们在做些什么呢?我实在是猜不透他们的行动规律。所以说我决定向品川进发。但是——
路况异常混乱。司机说他从来没有碰到过如此混乱的情况。几乎可以说无法通行了。虽然已经离开了秋叶原,但是却怎么也到不了品川。我也考虑过中途下车改乘电车,但回想起新御茶水车站发生的事情,我怎么都下定不了决心。心中充满了不好的预感。我甚至开始考虑这次塞车是不是也是萌郁他们搞的鬼,于是不住地用眼睛观察周边的情况。结果连真由理都说我“眼神好可怕~”。
3个小时过去了。被堵住的车队仍然一动不动。根据出租车司机与别的司机对话,似乎前方正在进行大规模的盘查。而且这次盘查并不是由警察主持的,所以盘查的时候发生了一些口角。。更不幸的是这条路现在已经禁止通行,后面的车辆已经在交警的指挥下绕路了。被堵在这里的,只有包括我们所乘坐的出租车在内的约100辆车。这就是全部的情况。居然发生了这种事,怎么想都不是偶然。我再一次感受到了“命运的捉弄”。难道这次也救不了真由理吗?早知如此,我刚才就应该下车的。不,现在下车应该还来得及。现在就付清车钱,然后立刻下车——
正当我这么想的时候,有个人影从外面敲了敲车窗。虽然正在堵车,但我们坐的这辆出租车现在处于道路中央。不,不仅是敲车窗,他们还打开车门冲进车内。

「哎……」
男人的手中拿着的,是匕首。这家伙也是杀手!
「快跑,真由理——」
话还没说完,男人的大手就捂住了真由理的嘴。为了逃跑,我试着打开车门。但是车门却打不开。出租车的后排门锁是无法从车内后排打开的。

「……呜」
真由理的眼睛突然睁得很大的。身体也随之一震。
「你要干什么——」
车内空间非常狭小。我一时间没理解发生了什么。
我慌忙移动视线。发现男人手中的匕首已经深深刺入了真由理的胸口。红色的液体已经弄脏了真由理的衣服。

「啊,啊……」

「别出声,冈部伦太郎!」

这时另一个男人坐到了副驾驶席上。那个人把枪顶在司机身上,正小声对他说着什么。真由理的身体渐渐瘫软。接着,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一行泪水从她的眼角落下。这一切就发生在我的眼前。在连真由理最后的呼吸都能感觉到。真由理,被杀了——为什么。为什么啊!为什么真由理非死不可!为什么不能救活她!究竟是谁非要致真由理于死地?萌郁? SERN?还是说——难道是,整个世界,在期待,真由理的死吗?我不会承认的……!我恶狠狠地咬着牙。接着用自己的头撞向了杀死真由理的男人的鼻尖。
「呜……!」

「开门!」

我冲着司机大叫道。
爬出出租车后,我在车辆的夹缝中奔跑着。幸运的是在跑了好几个小时终于回到Lab后,我发现时间跳跃机仍然放在那里。于是我再一次跳跃了时间——
——带着真由理逃跑的想法已经被证明行不通了。回到6个小时之前的我此刻正抱着头咬着嘴唇。感觉就像走进了死胡同一样。救不了真由理。到底要怎样做才能救她!?——逃跑肯定不可行了。
「有什么不可能的! 绝对要救你!」

「什么啊~?」

真由理一副呆呆的表情看着我。
随后我带着真由理冲进了警察局。我对他们说希望他们能够保护真由理,几名警官就向我询问事情的原委。虽然我拼命地向他们解释几个小时之后真由理就会被杀这件事,但却被他们以“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警察就不能出动”这种直截了当的理由顶了回来。从警察局出来时已经六点了。到头来还是要逃跑。如果一切都能用偶然和运气来解释该多好。那样我就能再次向新御茶水站发起冲击,或者再次乘出租车向品川出发了。但是我没有那种勇气,甚至我已经不敢随便地在秋叶原的街道上行走。能走的路越来越狭窄。
我甚至对地铁和出租车这类公共交通工具产生了畏惧。如果坐上它们,或是想要乘坐它们的话真由理就会死——这样的想法已经占据了我的脑海。毕竟。在这十几个小时里,我已经无数次目睹了真由理的死亡。我再也不想见到真由理那痛苦的样子了。
于是我带着真由理躲进YODOBASHI电器店中。我打算一直藏在这里。但是7点刚过的时候车站前发生了爆炸。YODOBASHI也乱作了一团。几名警察前来进行避难疏导工作。我们并没有遵从疏导,结果就被当作恐怖分子而遭到枪击。这实在太乱来了。这里又不是美国。日本警察居然跳过了鸣枪示威这一步直接开枪射击,这实在是太奇怪了。结果真由理又一次死掉了。非常简单地死掉了。她被子弹击中。那些人到底是真正的警察还是由SERN的杀手装扮的已经不重要了。我已经确信了。是整个世界在不断地致真由理于死地。
回到了白天的我并没有立刻采取行动,而是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地思考着。明明已经那么努力的想要救真由理了,但是不知为何每次都会迎来最坏的结局。而且“真由理的死”的因果关系也越来越扭曲了。因果,也就是原因与结果。真由理的死,原因是什么。
“为了回收我们发明的时间机器,SERN派来了包括萌郁在内的一群杀手”。这就是我的答案。
但是,自从我开始进行时间跳跃想要避免真由理的死亡开始。这个“因果”发生了巨大的扭曲。
在新御茶水车站,真由理被天王寺绹从月台上撞了下去。这明显与SERN没有任何关系。这只是“偶然事故”。
而且杀害真由理的凶手也在变。最初是萌郁,但不久后萌郁之外的人也都开始成为凶手。这是怎么一回事?我怎么想也得不出结论。我很希望有人能回答我的疑问。但想来也没有这样的人吧。毕竟有史以来,活着穿越时间的人只有我一个。……不,还有1个。约翰·提托。但我现在没办法联系到那家伙。就算给他发短信他也不回复。@ch上更是看不到他的身影。
而我本来也无法确定他是不是真正的时间旅行者。
这次我决定不再逃跑。换一种方式试试看。如果逃跑无法解决问题,就主动进攻。我给萌郁发了一条短信,内容是“关于时间机器我有一些重要的话要和你说,所以想和你单独见个面”。
地点定在了广播馆的屋顶。被封锁的会馆。人造卫星现在仍然戳在那里。不过因为已经过了两个多星期了。所以警察的戒备松懈了很多。虽然周围人仍然很多,但我还是成功的潜入了。其实因为最外面的卷帘门是半开的状态,所以我就装作相关人员堂堂正正的走了进来。我这还是中钵博士的发布结束后第一次进入这里。不对,在这条世界线上中钵的发布会被迫中止了。完全不出我的意料,这里除了我没有任何人。不过对方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杀手,这其实是一个很危险的赌局。况且她还可能带着枪。所以我也完全没有手软的打算。约定的时间是5点半,还有20多分钟时间。之所以这么早来这里就是为了埋伏起来。我已经在这里埋伏了30分钟,一直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这时,我听到了开门声。
萌郁出现了。她四下望了望。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我从上衣中掏出了枪。当然并不是真枪。这是未来道具1号机——『BIT粒子炮』。虽然叫做“炮”,但从外形来看不过是把玩具激光枪。里面还塞了一个电视遥控器。当然杀伤力是零。虽然怎么看都是故弄玄虚,但因为时间紧迫,只好将就着用。
我迅速冲到萌郁的背后。接着将『BIT粒子炮』抵在了正要回头的萌郁的后背上。
「别动。」

「…………」

「举起双手。」
这简直和好莱坞电影一样。但是紧张感却是前所未有的。这不是电影,对方也不是演员。这是现实,而我的对手,是杀手。我翻了翻老老实实举起了双手的萌郁的衣服。不出所料,衣服里果然藏着枪。我迅速把那把枪抢过来,代替『BIT粒子炮』重新抵在了萌郁的后背上。
「真是遗憾啊,刚刚那把枪其实是玩具。」

「…………」

「我有事想问你。我已经知道你是SERN的杀手了。」

「……为什么?」

「想知道吗? 竟然还想知道吗……!」
懊恼和愤怒的情绪一下子涌了上来。就因为这家伙……就因为这家伙真由理被……!
「我是通过时间机器从未来回到现在的……!」

「…………」

「你认为我在开玩笑吗? 我已经重复经历了4、5次未来了。」
已经记不太清自己轮回过多少次了。说起来,这些时间加一起也有几十个小时了吧。但在这段时间里我好像连觉都没睡过一次。不可思议的是,我却并不困。
「所以说,我对你们接下来的计划一清二楚。」

「7点一过,电车就会停止。原因是恐怖爆炸的预告。」

「……」
萌郁的呼吸被打乱了。果然那也是他们做的好事吗。
「我还知道你和你的同伙会在不久之后袭击Lab。」

「而你,还要将真由理杀死……!」

「我会……」

「懂了吗? 我就是时间跳跃者。」

萌郁微微点了点头。现在杀了她简直轻而易举。但我并不打算这么做。必须要问出想要的答案才行。
「你们是SERN什么部门?」

「……『Rounder』。」
让我觉得意外的是,萌郁干脆的回答了。看来这家伙虽然杀人不眨眼,但还是很珍惜自己的生命的。
「Rounder? 那是什么?和SERN又是怎样的关系?」

「……用短信」

「不行,用嘴回答。」

「……Rounder」

「和SERN是两个组织」

「从事地下工作」

「就是这种,存在。」

「秘密的佣兵部队,吗?」

「……不。」

「IBN5100。」

「为了,收集情报和回收它。」

「分散在,世界各地。」

「并接受集中调度。」
IBN5100……这么说来萌郁对那台老式PC情有独钟啊。而且SERN的数据库正是用IBN5100完成的。还有那台PC的高到完全没有道理的价格。以及获得它的困难程度。难道这些都是这群人在全世界收购造成的吗?
「Rounder的规模呢?」

「…………」

「快回答!」

「不知道……」

「因为我,是最底层。」
也就是说她只是个最底层的成员嘛……
「将我拿到的IBN5100偷走的也是你吧?」
对此萌郁并没有做出任何回答。
「为什么要收集IBN5100的信息? 反入侵吗?」

「保护机密。」

「因为这是第一优先的事情……」

「SERN的。」

「他们到底要隐藏些什么?」

「时间旅行的人体实验的相关信息吗?不过那些信息,就算用普通的PC入侵也能获取。」

「难道说用IBN5100建立的数据库中藏着比这种信息更见不得人的信息吗!?」

「不知道……」

「就因为你是最底层吗?」
我故意说得很刻薄,但萌郁还是点了点头。可恶。真是个派不上用场的女人。
「为什么袭击Lab? 不,对于你来说应该是“要袭击”才对。」

「……你应该知道。」

「……因为我们入侵了SERN的数据库吗?」

「理由有三个。」

「第1个你们已经知道了。」

「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
果然入侵SERN这件事还是暴露了吗……
「还有,时间机器。」

「你们,做出来的。」
想要将其占为己有的意思吗。结果SERN还是想要独占时间机器和相关技术吗。

「而决定性的理由——」

「是你们,想要将那台时间机器公诸于世。」
为什么他们连这种事都知道……我们是在完成时间机器之后才作出这种决定的啊。距今只有3个小时。
「所以说,要将全员,逮捕……」

「逮捕? 不是把真由理杀掉了吗!」

「那孩子,是不必要的。」
这句话一下子惹恼了我。我差一点就扣下了扳机。
「因为做出时间机器的是,你、牧濑,还有桥田」

「那孩子,杀掉也没关系。」

「命令是,这么说的。」

「把我们抓起来打算让我们干什么?」

「监禁在SERN里,让你们进行时间机器的实用化的相关研究……」

「你们是不是一直这样处理SERN以外的时间机器研究机构的?」

「……我只是,被命令,回收而已。」

「曾经把你当作同伴是我一生中最大的错误。」

「……全都是,为了SERN。」

「……全都是,FB的命令。」

「……无论什么都会去做。只要是FB的,命令的话。」
FB……这是她上司的名字吗?

「冈部君……」

「……你是吗?」

「……约翰·提托。」

「……什么?」
约翰·提托?
「无法想象。除非是你……」
我?
「别胡扯了。」
我将枪口更加用力地顶在了萌郁的后背上。
「比起那种事,如果不想死的话就立刻联系你的同伙,还有那个什么FB。让他们停止别去袭击Lab。」

萌郁摇了摇头。
「我没有,那种权限。」

「谁管你有没有。权限什么的不是问题。如果你拒绝的话……」

「我就杀了你。」
我当然下不了手。毕竟我不是杀手。老实说,现在我的手和袭击Lab时萌郁的手一样,在不停的颤抖。
「为什么……要杀掉她……」
明明萌郁的手也颤抖得那么厉害。明明杀人是那么令人恐惧的事。明明自己只因为一句“杀了你”就颤抖的更厉害了。
「你其实,也不想做那种事吧? 但是为什么还要……」

「我……」

「……只是遵从……」

「FB而已。」

「那样的话,就把那个叫FB的家伙带到这里来啊!」
萌郁又摇了摇头。
「我都说了,我才不管你那边是什么情况——」

「……不可能的」

「见FB是——」

这时,我感到后背被什么坚硬的东西抵住了。不禁吃了一惊。完全没有感觉到气息。但现在有人就在我的背后……

「把枪扔了。」
身后传来了某个男性的声音。是萌郁的同伙么……

「太卑鄙了,桐生萌郁……!」
我十分懊恼,几乎就要扣下扳机了。
「不是说好了两人单独见面的吗……!」

「…………」
萌郁没有回答我。

「都说了把枪扔掉。」

「时间机器归你们了,所以请不要杀任何人。」

「就算是这样——」
尽管萌郁还被我用枪顶着,但是她却无视我的枪转过来看着我。冰冷的目光。面无表情。
「监禁起来……」

「不要再让他出来。」
萌郁将手放在我手中的枪上。我无法做出任何抵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手中的枪被夺走。
「求你了……」

「入侵的事我会道歉的……请谁都别杀啊……」

突然脑后受到了强烈的冲击,接着我就软倒在地。意识变得模糊不清。
「目标B已确保。回收就拜托了。」
我早就知道这些都是徒劳的。就算萌郁他们不杀人。
真由理也会被整个世界杀掉。这件事对于世界来说,已经被确定了。这就是命运石之门的选择。
……什么命运石之门啊。白痴吗?根本没那种东西。连这个单词都没有。这只是我自己捏造的词语而已。但是——命运这种东西,却的的确确存在着。世界的意志。自然的安排。作为命运的别称的,人类无法违抗的力量。
当我醒来的时候,已经身在一辆旅行轿车之中了。我现在正躺在车尾的座位上。车窗上贴着黑色的膜,所以我连自己现在在哪里都不知道。脑后传来一阵阵的疼痛。我的两只手也被绑了起来。
现在是几点?我昏迷了多久?除了我之外,车里还有1个男人。我认识这家伙,他就是在不知哪次时间跳跃之后,将真由理刺死在出租车上的那个人。这家伙果然是萌郁的同伙么。那个男人似乎注意到我醒来了,但他并不打算和我说话。只是一言不发地举起了手中的枪给我看。“有这东西在你哪也去不成”。他似乎在表达这个意思。我看了看车内的时钟。现在已经过了7点半。我又一次透过窗子望向车外。好像这辆车现在就停在藏前桥大街上的样子。也就是说就在Lab附近。难道他们已经开始发动袭击了?我已经对Labmem们说过了,让他们赶快逃跑。所以他们应该不会被萌郁一伙人杀掉吧。不过即使如此,真由理能不能得救仍然还是个未知数。这样下去时间跳跃机就会被萌郁他们夺走了。那样的话以后要怎么办呢。如果真由理得救自然怎样都好。但是世界的意志应该会再一次杀死真由理才对。如果时间机器还在,我就仍然有机会。我已经决定了,为了救出真由理,我会不停的进行时间跳跃。但如果时间机器被抢走的话,未来就是既定的了。无法拯救真由理的未来。反正时间跳跃之后一切都会重来。那么就算被子弹击中,只要不当场死亡的话就没有问题。

「啊啊————!」

在两手都不能动的状态下要说能做什么的话,也就是用头撞或者用脚踢了,所以这实在是场苦战。虽然我好像是中弹了,血也不停地从胸前和脖子流出来,但也许是因为肾上腺素的作用,我完全没有感到任何疼痛。还能动的话也就说明不是致命伤吧。接着我就保持着两只手被绑在身后的状态走向Lab。我原本还在担心现在这个状态没法设定时间机器。
结果真由理也好,红莉栖也好,桶子也好,大家都留在了Lab。此外还有萌郁,以及她的那些同伙。看到破门而入的我,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冈伦!」

看到我这副狼狈的样子,真由理一边流着泪水一边向我跑了过来。别过来——我想要阻止她这冒失的举动。
但在我视野的角落,萌郁已经将枪口对准了真由理。我想跑到两人之间。希望我的身体能够保护真由理。
但是背后出现的男人却将我按在了地上——

「啊——!」

真由理娇小的身体又一次在我的面前倒下了。她的双眼睁得大大的,就那样看着我。那双被泪水浸湿的眼睛。已经失去了原有的光彩。又是,这样的结局吗……又是——又是——!
在那之后发生的事与之前一样。
铃羽出现并将『Rounder』的那些男人全部击倒,而我则在红莉栖的帮助下进行了时间跳跃——
超声波一样的声浪,以及随之而来的疼痛,我已经渐渐习惯这些了。回过神来,我发现身处Lab的开发室。时间是5点不到。距离真由理的死还有2个小时多一点。
我的面前,是那台时间跳跃机。萌郁的目标是抓住我们,然后回收这东西。如果原本就没有这台电话烤箱(暂定)的话。如果没能成功发送Dmail的话。也就不会有那么离谱的未来了。如果毁了这东西,未来会不会有什么改变呢。我像是着了魔一样将折叠椅举了起来。想要将眼前这个令人憎恶的东西砸碎——

「冈部,你干什么啊!?」
红莉栖抓住了我的手臂。

「你是想要毁掉它吗?」

「…………」

「不论怎样都用不着毁掉吧……」

「既然已经决定不会进行试验,不就没问题了吗?」

「总之先把椅子放下来。」
于是我慢吞吞地把椅子放了下来。这并不是因为我听从了红莉栖的话。而是因为一想到毁掉这东西会怎样,我就开始害怕起来了。虽然一切都因它而起。但另一方面,也正是因为有它在,我才能像这样重新回到真由理还活着的时刻。如果毁掉这东西的话,我就失去了唯一的筹码。因为害怕,所以只好停手……

「你脸色很难看啊。发生什么了?」

「…………」

「在听我说吗?」

「……」

「啊、喂!」
红莉栖的纠缠让我很恼火,所以我冲出了Lab。
我并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一个人在人群涌动的秋叶原的大街上漫步着的我,脸上的表情一定和死人没什么区别吧。最终我走到了车站前,却因为受不了那里的拥挤而走开了。走到桥的中间,我缓缓地蹲了下去。
街边的大屏幕上正显示着今夜的天气。这时我才注意到,今天是13号星期五。
能让这真由理平安无事地度过这个噩梦之日的方法……真的不存在吗?现在已经五点半了。死神正慢慢向真由理逼近。秋叶原车站前,霓虹灯光开始渐渐亮起。就算是变回了电器大街,秋叶原依然热闹无比。我感到有些不快。视野中稀稀落落地出现了情侣的身影。他们互相搂着对方,不知疲倦的看着这完全没有观赏价值的风景。
我所在的这座桥,在这个时候也成为了情侣们的约会地点。什么约会地点啊……明明真由理马上就要死掉了。

「坐在地上的那个脑残男。」
……竟然说我是脑残。
我抬起头。站在那里的,是红莉栖。
「突然就跑了出去,原来是跑到这里来了。」

「……呐,克里斯蒂娜。」

「什么啊?」

「现在几点了?」

「5点38分。」

「喂,如果你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进行那种脑残行为的话,就陪我一起去采购吧。」
采购……啊,对了。今天原本准备举办聚会的。而我则为此和她一起去UPX的某家超市购物。然后又在和现在差不多的时间里,在这座桥上进行了几乎一模一样的对话。对现在的我来说,那是很长时间之前的事了。那时的我对即将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怎么样? 去不去采购?」

「…………」
我深深叹了一口气。我并不认为我之前进行的时间跳跃是错误的。但是——
「红莉栖。」
我仍然垂着头。
「……第一次,正经的称呼我的名字呢。」
红莉栖仍然站在那里。
「……帮帮我吧。」
只凭我1个人,是无法拯救真由理的。只凭我1个人,是无法对抗世界的意志的。我已经明白了。明白了这一点,我之前的时间跳跃就算是有意义的吧。体验了那么多次相同的痛苦——我终于决定放弃一个人进行无谓的挣扎。
「帮帮我……」

「告诉我吧。」

「我知道你已经进行过时间跳跃了。」

「什么……?」

我吃惊地抬起头。不过红莉栖并没有看向我,而是绷着脸靠在了路边的扶手上。她的视线落在了桥下的CrossField广场。

「你先是接到了什么人的电话,然后突然性情大变。」

「别以为能瞒过我的眼睛。」

「……我是从3个小时之后来的。」

「发生了什么?」

「…………真由理她,被杀了。」
鼻子深处再一次发酸,我使劲皱眉头才忍住了泪水。在那之后,我把SERN的事、萌郁的事、她自己急中生智启动了时间跳跃机的事。我已经进行了5、6回时间跳跃的事,再加上我对真由理的死是世界的意志,无法回避的猜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红莉栖。将近30分钟时间里,我一直在诉说。红莉栖没怎么插嘴。
「……全部,都是我的责任。」
跟红莉栖说过这些后,我连自己做过什么,见过什么都无法在脑中整理起来了。
「如果没让桶子入侵SERN就好了。」

「如果没提出制造时间机器就好了。」

「如果没让萌郁成为Labmem就好了。」

「真由理会死,这全都是、我的责任……」
所以我才想要一个人承担这一切。所以我才下定决心,在救活真由理之前决不退缩。但是,我的决意却这么快就被消磨殆尽了——

「那么为什么明明就要发生那么糟糕的事情了,你却还在这里无所事事呢?」
红莉栖的语气十分自傲。就和平时一样。
「……因为我搞不懂啊。」

「搞不懂什么?」

「要怎样才能拯救真由理。」

「按你的描述来看,时间顺序保护假说很可能是真的。」

「无论我做什么,无论我怎么做,真由理还是会死……」

「所以才不停地进行时间跳跃吗……?」

「我们并没有时间跳跃机是绝对安全的的证据。」
红莉栖仍然没有看我,而是自顾自地断断续续地说着。

「虽然目前为止都成功了,但是再继续重复下去的话,谁也说不好会发生什么。」

「说不定会从时间的环,也就是从因果律中脱离出去。」

「你现在就在冒着这样的风险。这件事给我有点自觉。」

「所谓从因果律中脱离是指?」

「SF小说里常有的吧。在封闭的时间的环中永远徘徊下去。永远不会成长,那一天时间也永远不会结束。」

「最坏的情况是归于“虚无”。」
虚无……?

「存在消失。你这18还是19年的人生的全部痕迹将会被彻底的抹消。所有人都不知道冈部伦太郎曾经存在过。」

「跳跃时间就是有这么大的风险。」

「“人类从根源上说是时间性的存在”。」

我感觉红莉栖好像吸了一口气。

「……海德格尔呢。我也正想说这句话。」

「这句话就是你告诉我的。」

「什么时候?」

「我已经进行过很多次时间跳跃了。」

「啊,原来如此。」

说着红莉栖在我的身旁蹲下身来,绷着脸看向我。
「听了你说的话,我也会产生想救真由理的心情。」

「但是作为一个时间跳跃机的开发人员,我建议你还是不要使用它比较好。」

「即便如此你还要继续挣扎下去吗?」

「……我……」
我一个人是办不到的……我已经认识到了。
「所以才向你寻求帮助啊……」

「就是为了要挣扎下去。就是为了要救真由理。虽然只靠我一个人是不行的,但是如果得到你的协助的话,说不定会有什么办法的。我相信会有的。」

「所以帮帮我吧……」
红莉栖叹了一口气。

「真是乱来,笨蛋……」

「你就算是坏掉了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令我难以置信的是她竟然会担心我。
虽然我一露出想要依靠她的眼神,她立刻就害羞地把头扭向了一边。
「帮忙,是会帮啦。」

「毕竟真由理也是我重要的同伴。」

「而且,我也不想看到你……那么痛苦的样子……」

「抱歉……」

「道什么歉嘛。」

「冈部,之前你曾经听我说过我父亲的事情吧? 那对我来说真的是雪中送炭。」

「所以,这次该轮到我帮助你了。」

「……我想要帮你。」

「然后你还要陪我一起去青森呢。」
她说着苦笑了一下。那是个没有恶意的,充满温柔的苦笑。就像是在教导淘气的孩子一样。
「就算我阻止你,你还是会去进行时间跳跃吧? 毕竟你就是那样的科学狂人。无论何时决不抛弃同伴。」

「…………」

「喂。这个时候请回答“当然了,呜哈哈哈哈”。」

「也是呢……」

「真是不对劲呢……」
红莉栖说的是事实。为了救真由理我什么都会做。

「只不过,我可不是为了你啊。」

「全都是为了真由理。」

「啊,那还用说吗。」

「而且把你当作实验对象的话还能得到不错的一手数据。」

「你这是在肯定SERN的人体试验吗?」

「完全不是。」

「哪里不是?」

「被试者是冈部,所以一点都不是。」

「作为科学狂人,就算实验对象是本人也会面不改色吧? 毕竟是狂人。」

「是呢……」
对于时间跳跃我已经没有恐惧了。如果能救真由理的话,什么事我都会做。

「开、开玩笑的啊。别当真啊。」

红莉栖站起身,看了看手表。

「那么,现在已经没什么时间了。比起慌慌张张,还是静下心来才能想出好的对策。」

「也就是说?」

「你要向前跳跃。」

「然后在那个时间重新对我说明事情的经过。」
确实,能平静的思考对策是很重要的。此前我一直走一步看一步,而结果就是一次都没有成功。但如果能做更多的准备的话,说不定就能改变那个结果了。

「走吧。」
红莉栖向我伸出了手。我握住她的手,支起自己的身体。
虽然真由理和桶子已经回到了Lab,而且铃羽也来了。但是在告诉他们我和红莉栖忘了去买东西后,我重新拜托他们三个人一起去买了。当然,为了阻止他们的抱怨,我难免要破费一把了。

「真由理也就算了,连桥田也要隐瞒么?」

「有必要的话会告诉他的。」
但至少不是现在。而且现在也没时间向他说明了。
我把设定时间跳跃机的工作交给了红莉栖,自己则走下楼梯一脚踹开显像管工房的门,打开了那台42寸显像管的电源。现在我已经能很轻松地一脚踹开工房的门了。虽然说不定有人会因此而报警,不过在被抓前我就已经跳跃到过去了。
回到Lab,我看到红莉栖一脸无奈的表情。

「你会以住宅入侵罪被逮捕的。」

「反正回到过去的话现在这些事就都不算数了。」
我从红莉栖那接过头盔,戴在头上。

「也对。从你的主观来看的确是那样。」

「但是从我的主观来看又会如何呢。在你进行时间跳跃之后,这里会变成什么样呢?」

「……这部分数据你也很快就会得到了。」

我的意识将会回到过去。这件事已经被验证了。那么留在这里的身体呢?我觉得,如果时间是连续的话,这个“现在”恐怕会被重新构筑。不过如果用复数世界理论来解释的话,在我离开之后这个世界也仍然会一成不变地继续下去吧。以前的我明明对这种事充满了好奇,但现在却觉得怎样都无所谓了。只要能救出真由理,世界是怎样的都无所谓。。
「…………」
红莉栖正敲打着键盘的手指突然停下了。
「怎么了?」

「啊,没什么。只是稍微想了一下,发现思路绕成了一个圈。」

「也许会变成Dmail那样的状态呢。」
在将Dmail送往过去的一瞬间,现在的世界也会随之重构。而且除了拥有Reading·Steiner这种特殊能力的我之外,所有人都无法感觉到世界的变化。
「虽然那样会很轻松,但也很让人不甘心。」

「因为无法观测数据?」

「正是。」
红莉栖点了点头,再一次开始了设定。
「时间设定为5个小时前。也就是下午1点40分左右。」

「你还记得吗? 我是在2点多一点完成时间跳跃机的。」
是这样吗。虽然对于红莉栖来说一切不过是5个小时之前的事,但是对于我这个已经进行了那么多次时间跳跃的人来说,那已经是距离现在几十个小时之前的事情了。

「没有时间概念的男人会被讨厌的。」

「你就好好感谢我吧。正因为我有不时看看表的习惯,所以才能把几点发生了什么都记得清清楚楚。」
也许是设定结束了,红莉栖转向了我。

「听好,冈部。如果要使用时间跳跃机的话,有一件事绝对不能忘记。」

「那就是绝对不要让手机离手。手机就是方位标记,就是你的生命线。」

「只要你还拿着它,你就可以重新来过。」

「但是如果你放下了手机,或者是被其他什么人拿走的话——」
如果其他人使用了我的手机、我的记忆就会被写入那个人的大脑之中。而发生那种事的后果我实在是不敢去考虑。
「或者说,手机没电或者损坏了的话——」
电池没电了的话,就无法重新回到那个时刻了。而如果坏了的话,虽然可以更换手机,但是几个小时之内是无法再次使用了。
「时间跳跃就无法进行了。」

「所以说,绝对不要放开手机。」

「了解。」

「在跳跃到今天中午之中之后,在2点我完成机器之前,你什么都不要做。」

「如果我没能完成它的话,到现在为止的时间流肯定会发生巨大的变化。」

「而在我完成之后,你要立刻宣布“不会进行试验”并让全员离开。」

「在那之后再去找我就行了。如果你说你是从未来回来的,我想我应该会相信的。」

「为什么?」

「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最清楚了。」
红莉栖微笑着站起身来。

「而且原本改良电话烤箱并制造出时间跳跃机的就是本小姐啊daze。」

「刚刚你说你通过时间跳跃回来的时候,我就明白了自己的理论没有错。而且成功的感觉真的很好。」
原来如此……

「为了以防万一就来决定一下关键词吧。」

「我现在最想要的东西是“便携叉子”。」

「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别的意思。」

「你想要便携叉子吗?」

「因为我已经有便携勺子了……话说别对这个感兴趣啊。」

「好了好了,已经准备好了。随时都可以出发。」

我点了点头,接着就毫不犹豫地拨打了电话烤箱(暂定)的号码。

「小心点。」

「我,无论何时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红莉栖用手指轻轻碰了碰我的肩膀,随后就走开了。
我握着手机,靠在了沙发上。电视里正在播放夏季高中棒球联赛。光看队名就知道两支球队分别是熊本县和爱知县的代表队。大脑一跳一跳的疼。耳鸣也没有停止。看来我还是没有适应时间跳跃啊。我看了看表。现在是下午1点45分。这个时间我原本是在做什么来着?红莉栖的时间跳跃机会在15分钟后完成。也就是说,现在已经进入了最终调整阶段,不需要我在做什么了。大脑的疼痛终于减轻了,我也终于感觉到了来自额头的疼痛。这是怎么回事?啊,对了。不久之前,我和显像管大叔发生了一些争执,结果脑袋吃了他的一记重拳。
真由理正在专心的制作cos。桶子在专心的收集萌图。而红莉栖则在专心地调整着时间跳跃机。最终我决定,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等15分钟好了。
不久之后,一直环绕着Lab的缝纫机声突然中断了。
「冈伦冈伦。稍微过来一下~」
她拿着COS对我说。
「能不能帮忙拿一下这个呀~?这样硬直直~的拉开。」

「真由氏,再来一次那“硬直直”。」
面向着电脑的桶子突然插了一句。

「硬直直~」

「硬直直,我收下了。」

「受不了你这HENTAI了。」
按照真由理所说的那样、我拉着袖子把cos服撑开。
「嗯……」

「嗯,谢谢啦~」
也许是因为一直在熬夜吧,她的脸色多少有些疲惫。不过即便如此,真由理还是露出了笑容。
「做好啦~」
呃,我记得这个时候我似乎说了些什么,但是我那时究竟说了什么呢……记不清了。

「嗯。比克里丝酱先完成了~我们在比赛呢。」

「我输了,真由理。干得漂亮。」

「不过这边也马上就要完成了哦。」

红莉栖将手中的两根连线小心翼翼地连接起来了。

「完成。」

好的,就是这!
「我们不会做实验的。」

「哎!?」
糟了,太突然了么……?

「那个,怎么突然做了这种决定……你以为我究竟是为了什么才辛辛苦苦的做出这个东西来啊。」

「关于时间跳跃,还有很多问题需要弄清楚。在保证绝对安全之前,我是不会同意实验的。」

「呃,诶……原来你也能提出正经的意见啊。」

「有什么问题吗~? 不是已经完成了吗~?」

「详细情况改天我会向大家说明。考虑到大家现在都很累了,今天就此解散吧。」

「不利用庆祝完成的名义痛快地玩一下吗?」

「那也改天再说。」

说完,我连推带赶地将真由理和桶子轰出了Lab。手机充电器已经向真由理借来了。因为是同一厂家的手机所以可以通用。红莉栖也准备离开Lab,不过我悄悄把她留了下来。

「……什么事?」

「不满吗?」

「……是啊。」
大概是因为刚刚完成时间跳跃机就被我泼了一盆冷水吧。那个“松了一口气”,应该是冷静之后的想法。
「我是从5个小时后回来的。」

「…………」
红莉栖一言不发地盯着我看了一会——
「开什么玩笑?」
红莉栖眯起眼,那锐利的眼神甚至让我觉得她想用眼神杀死我。
「别、别那么瞪着我啊……你这家伙,说的和做的还真是完全不一样! 还说什么“如果你说你是从未来回来的,我想我应该会相信的”……!」

「哈啊? 那白痴一样的台词算什么?」

「这可是5个小时之后的你说的话啊!?」

「别在这瞎说了。我是不可能说出“应该会相信”这种一点逻辑根据都没有的话的吧?」

切,真想让她直接去问问5个小时之后的自己……没办法,只好一句一句的复述未来的她说的话了。
「听到时间跳跃成功后的你还说,“我就知道自己的理论没有错。而且成功的感觉真的很好”。」

「“而且原本改良电话烤箱并制造出时间跳跃机的就是本小姐啊daze”。」

「……我、我才不会说“本小姐daze”之类的话。」

「你现在最想要的东西是便携叉子。」

「喂!」
红莉栖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
「好像你已经有便携勺子了呢。」

「连、连这种事都说了吗?我会恨5个小时后的自己的……」
她抱着头抱怨到。看来她已经相信我说的话了。

「这感觉,就像自己的内心被偷窥了一样。更糟糕的是偷窥的人偏偏是冈部。」
这家伙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不过你说的话似乎是真的。告诉我详细的经过吧。」

于是我再一次向红莉栖讲述了我所经历的一切。因为已经是第二次了,所以讲述的条理更加清晰。

「原来如此……如果你所说的都是真的,那还真是相当糟糕的情况……」
5个小时之后真由理就会死去。一定要在那之前想出办法才行。

「5个小时之后的我似乎提到过时间顺序保护假说,但我觉得并不完全是那样。」

「那个假说认为,因为因果律不能被打破,所以时间旅行是不可能的。」

「但是时间跳跃并不会导致时间悖论。」
不会在同一时刻存在两个我。跳跃过程并没有任何实体参与。跳跃的只有大脑中储存着的记忆而已。没错,至少时间跳跃是不会导致“祖父悖论”那种情况的。
「果然还是世界的意志。」

「是世界本身在不停的将我所扭曲现实修正过来。」

「如果是那样的话,时间跳跃就无法拯救真由理了。因为无论做什么都会被修正回来。」

「……这我可无法接受。」

「同意。世界的意志这种东西实在是太超现实了,我也不会接受。」

「复数世界假说呢? 如果能找到真由理没死的可能性世界的话问题就解决了。」

「复数世界假说吗……和真由理的死法总是不同这一点有没有关系呢……」

「不过,保持重合状态的几个可能性世界之间应该是无法相互观测的。但你为什么能观测到?」

「那是因为我的特殊能力Reading·Steiner在——」

「不行啊这家伙,得早点处理掉才行。」

「……其他解释我也不清楚。」

「你居然说是特殊能力……不过难道你是认真的?」

「我可没打算诓你。」
我的“眼睛”能够清楚地看到世界的重构。这一点已经在之前的Dmail实验中得到证明了。
「虽然我不是很清楚你所谓的特殊能力,但我实在不想依靠那种不确定的东西。」

「再说,观测到哪种可能性这种事是无法控制的。所以不管是不是复数世界假说,我们都未必能找到真由理没死的可能性世界。」

「等等,这样一来不就进行不下去了吗。世界的解释什么的怎样都好,先想想我们力所能及的事吧。」

「时间跳跃是无法改变结果的。这一点刚刚已经说了。」

「那要怎么办!」

「冷静点。」

「冷静得了吗! 你知道我已经多少次亲眼看着真由理死于非命了吗!?」

「她浑身是血,渐渐失去呼吸的惨象,你知道、我亲眼、看过了、多少次……多少次……」

「我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什么都做不到啊……!」
我恨恨的咬着牙。每次回想起那些悲惨的场景,我都会产生将周围的一切都砸掉的冲动。

「被感情冲昏了头脑的话是什么都解决不了的。」

「因为你不是当事人所以才能那么冷静吧!?」

「……也是呢。我并不知道5个小时之后的事情。老实说,没有什么真实感可言。」

「不过我也并非不相信你所说的话。」

「冈部你必须要振作才行。」
红莉栖把温暖的手放在我的胳膊上。温柔的抚摸。真够美国式的行为方式。
「……抱歉。」
意气用事的确于事无补。红莉栖说的没错,冷静点,冷静点……
「虽然原因不同,但结果却完全一样。这点是最让人费解的。」

「我觉得是因果律发生了扭曲。」

「或许真由理的死因并非“桐生萌郁向她射击”,而是其他什么影响更加深远的事情。」

「比如“制作了时间机器”,或者是“对SERN进行了入侵这件事暴露了”等等。」

「真由理的死亡是那种事情导致的必然结果。如果是这样的话,因果律就并没有被扭曲。」

「这种假设能够解释被绹从身后推向铁轨然后被轧死的事吗?」

「啊,对啊……嗯……」

「但是因果律是绝对的规则。如果否定了它,物理学的根基就被否定了。」

「所以真由理的死是一定有“原因”的」

「如果能知道那个“原因”的话,也许就有办法了——」

「那也不一定。」

「什么意思?」

「那个原因所在的时间点是问题的关键。」

「如果是很久以前的事的话……我们就无能为力了。」

「我们有时间跳跃机在啊,只要是拥有手机的时刻就可以到达吧!?」

「不是的。虽然只是我的猜测,但时间跳跃机一次最长大概也只能跳跃48小时……」
48小时……也就是2天整!?
「为什么到现在才说出来啊……」

「什么叫到现在才说,时间跳跃机才刚刚完成啊。」
的确……
「5个小时之后的你并没有提过这件事。」

「啊,是这个意思吗。……也许是因为没有机会说出来吧。」

「那么,只能跳跃48个小时的理由呢?」

「不清楚。因为我也不是在理解了这台机器的原理和构造的基础上制造出来的。」

「不过只要时间跳跃机还存在,就可以连续跳跃。比如如果10年后时间跳跃机仍然完好无损,那么回到10年前的现在理论上也是可行的。」

「不过这需要进行1825次时间跳跃,所以风险会非常大。」

「那不就什么问题都没——」

「有问题。我说了吧,“只要时间跳跃机还存在”。」

「那台机器是什么时候完成的?」

「……啊!」

「没错,是在大约1个小时之前的2010年8月13日的下午2点左右完成的。」

「在那之前,它并不存在。」

「所以说,想要使用时间跳跃机,至少要等到今天下午2点。」

「也就是说,向过去跳跃的话——」
从13号14点开始向前数48个小时。
「最多只能回到8月11日的14点!?」
红莉栖一脸严肃地点了点头。

「恐怕就是这样。」

「不能进行改良吗!?」

「未来也许可以,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下是不可能的。」

「如果有优良的环境、充沛的资金和精密的配件的话,也许会有办法。」

「不过我们一定会受到SERN的阻挠。」

「因为未来的我或是你都没有通过时间跳跃回来过,这就是证据。」
也就是说——
「到头来,我们对此仍然无能为力吗!」

「就算有时间跳跃机,5个小时后真由理就会死掉的命运也无法改变吗!」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了什么声音。什么声音?难道说是萌郁!?刚刚的话被她听到了吗!?我冲到窗边,向楼下看去。
站在那里的,是铃羽。她此刻正焦急地想要将倒在地上的自行车扶起来。四目相对。
「……是她?」

不知为何她面色苍白。嘴唇在不停地动着。看上去似乎在小声嘟囔着什么,可我实在是听不清。
「喂!」

我叫了她一声,但铃羽却立刻撇开了目光,骑上自行车走掉了。太奇怪了……我嗅到一股阴谋的味道。萌郁是SERN的间谍。她只是装作偶遇来接近我。铃羽会不会也是这样呢?要怀疑一切。况且铃羽的奇怪行为并不少。对红莉栖莫名其妙的敌意,轻松击倒SERN的杀手……而且,铃羽她真的有父亲吗。网上的那个约翰·提托,会是铃羽的父亲吗?巴莱尔·提托这个名字又有什么意义呢?
也许是有的——我的直觉这么告诉我。所以我二话不说冲出了Lab。
「喂,你要去哪啊!?」

虽然我清楚很难追上骑着自行车的铃羽。此刻我心中忐忑不安。这次的经历是前所未有的。我对红莉栖说明了事情的经过,而听到了那些话的铃羽却慌慌张张地跑掉了。原本直到6点半之前铃羽都应该在显像管工房里才对。所以肯定有什么问题。我如此感觉。
已经看不到铃羽的身影了。虽然可以确定她肯定是向着中央大道的方向去了。
打电话她会接吗?
不,要打打看才知道啊。
说起来,以前好像也经历过类似的情况。
铃羽没找到父亲,只留下了一个“再见了”的短信就消失了。
虽然我去追了,但是却无功而返,最后动用了Dmail才阻止了铃羽的失踪。
那个时候似乎是在车站跟丢的。
那真的是失踪吗?
没见到父亲的铃羽究竟去哪里了。

「…………」

「铃羽吗! 我有话想问你!」

「……抱歉,肯定都是因为我。」

「……什么?」

「因为我太天真了……」

「所以就交给我解决吧。」

「再见。」

「喂! 铃羽! 喂!」

又来了。铃羽又想要去“某个地方”。上一次她这样的时候,我最终在车站附近跟丢了目标。
来到中央大道,果然还是没有看到铃羽的身影。考虑到这个时间Rounder的人可能已经在附近徘徊了,我丝毫不敢大意。所以我混在人群中寻找着那辆MTB。
电器街口附近调查得尤为仔细。但是却找不到那辆MTB的踪影。上次就是在这附近跟丢的,所以我觉得她很可能仍然在这附近。不过比起在这里撞大运,果然还是进行时间跳跃然后当面询问比较好。所以先回Lab吧。正当我这么想着,转身要从那里离开的时候——
我注意到旁边的人突然嘈杂起来。大家都在抬着头向天上看。不,并不是看向天上。而是向着广播馆的人造卫星。都现在了还有什么好看的?这东西已经扔在这里2个多星期,都可以说是秋叶原的一部分了。但为什么周围的人眼睛都瞪得大大的,仿佛非常吃惊呢。于是我也抬起了头。
「什……!」

看上去好像是人造卫星的回转灯一样的东西此刻——正在发光,并且旋转着。到底是谁启动了它?而且,那东西原来还能动吗?如果是正在动的话,又是谁在操纵?
「阿万音铃羽……? 还是说,是桐生萌郁!?」
此前,这台人造卫星从未被启动过。而这次铃羽听到了我和红莉栖的对话,并且慌慌张张地跑掉了。与此前完全不同的发展。然后突然之间这台人造卫星动了起来。而且上次,我就是在这个车站前,也可以说是这个广播馆前,跟丢铃羽的。难道说,铃羽就在那里……!?行人们都驻足观望着。所以应该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广播馆1层的卷帘门和上次叫桐生萌郁出来时一样半开着。我下定了决心,像是水蛇一般钻进了门的缝隙中。刚进门,就看到了倒在地上的MTB。
「果然是她吗……!」
她到底想要干什么!?那个人造卫星又是什么!?和约翰·提托又有什么关系!?那真的是人造卫星吗?没有人能确定。我曾经在网上看到过相关考证,当天似乎没有任何废弃的人造卫星坠入大气层。人造卫星被废弃时,一般都会以大角度冲入大气层,随后燃烧成灰烬。绝不会以如此完整的形态落下来。那么,那又是什么东西?突然我的身体像是受到了电击一般。难道说,那个是时间机器吗……!?只要去看看就行了。必须在铃羽有所行动之前到达那里才行!
因为电梯和自动扶梯都没有启动,所以我只好沿着楼梯飞奔。终于,我赶到了8层。人造卫星此刻正以一种看上去很不稳定的状态镶嵌在广播馆的墙壁上。不过大概是为了不让它掉下去,警察们用绳索将它固定住了。而它的身体,正张着大大的嘴。那就是……舱口吗?透过打开的舱门,我发现里面有一个身影正在晃动。
「铃羽!」
我大喝一声,而影子也突然间停止了动作。我迅速向着人造卫星跑去。

「冈部……伦太郎……」
铃羽回过头,脸上的表情好像要哭出来一样。人造卫星里面的设施相当简约。开关一类的东西少的出奇。和我小时候在照片上见过的人造卫星完全不同。实际上,里面只有一个和台式PC差不多大的黑箱子和一个显示着数字的计数器。计数器上正以红色文字显示着两组数字——上方的『2010.08.13』和下方的『1975.08.13』。而铃羽就正要向那黑色的箱子伸出手去——

「啊!」
箱子上迸发出火花,她急忙把手收了回去。仔细一看才发现,她的手指尖已经变得通红了。
「你在干什么!?」

「……启动不了。」

「你知道启动它的方法吗?」
铃羽的肩膀一下子垂了下去,头也耷拉着。
「启动不了啊……」
黑箱的火花,无论怎么看都是短路了。突然间一股仿佛什么东西烧焦了的刺鼻气味让我的眼睛疼了起来。
「……回答我,阿万音铃羽。」
我深吸一口气,战战兢兢地提出了问题。
「这东西……是时间机器吧?」

「你是,时间旅行者吗?」
铃羽仍然垂着头——不过她微微点了点头。

「我就是——」

「约翰·提托。」

因为情况马上就要演变成大骚乱,所以我们匆忙从背向车站的门逃出了广播馆。在一个冷清的地方,我再一次开始逼问铃羽。

「你说你就是约翰·提托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在@ch发帖子的那个约翰·提托,就是我。」

「……我还以为是个男的。」

而铃羽自嘲地笑了笑。
「真的被骗了? 虽然的确是想要伪装啦。」

「你想要躲避什么吗?」

「……SERN。」

「那么以约翰·提托的名义发的帖子,难道……」

「没错,除了很少一部分都是事实。」
虽然那个一部分很让人在意。
「你说过自己是从2036年来的……乘坐着那个人造卫星……不,那台时间机器来的。」

「其实我原本没想说出真相的……可时间机器偏偏发生了故障……」

「这完全是我的“sissaku”……」
sissaku……失策……?
「但是提托的时间机器应该是装载在雪弗莱上才对啊。」

「雪弗莱? 汽车吗?你是从哪得到这个信息的?」

「出现在2000年的提托是这么说的啊。」

「2000年……?」

「那个说不定是其他世界线上的我吧。」

「至少我现在还没有去过2000年。我是从2036年直接到来到这里的。」
那么,就是其他人了吗……?毕竟现在这条世界线上,提托并没有在2000年出现。算了,这种事怎样都好。

「你都知道些什么?」
我继续逼问着铃羽。而且为了不让她逃走,我把她压在了大楼的墙壁上。
「刚刚你听到我和红莉栖的交谈了吧? 可你为什么要那么慌慌张张地跑到时间机器这里? 你究竟打算做什么?」

「因为我认为,这都是我的错。」

「什么?」

「因为我在这里悠闲自在,所以SERN才能为所欲为啊。」

「……你告诉我,是不是真的!?」
结果却变成了铃羽双手抓住我不放了。
「椎名真由理再过几个小时后就会被SERN杀掉的事,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我是从5个小时之后时间跳跃回来的。」

「时间跳跃……」

「你们的时间机器,已经完成了啊……」

「先别管这些了。告诉我,所谓都怪你是什么意思!?」

「…………」
铃羽微微咬了咬嘴唇,低下了头——
「我会说明……关于我的一切的。」

「我想已经不能再隐瞒了。对你也是,对牧濑红莉栖也是。」
对……红莉栖……?为什么会出现红莉栖的名字。不过听了铃羽的话应该就能明白了吧。那就先回Lab吧。看到铃羽被灼伤的手,我将手帕递了过去。

「……3Q」

虽然我也想过要不要带她去医院、不过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毕竟死神正在向真由理逼近。现在也只能让铃羽先忍耐一下了。为了不让周围人担心,我让她在手上缠了一条毛巾。

「啊,冈伦,欢迎回来~铃小姐也一起呢~~」
回到Lab时,不知为何真由理和桶子也在。我应该已经让他们回去了啊……!?一问他们是怎么回事,真由理就一副天然呆的样子跟我说。
「果然呢,还是要为了超级电话烤箱酱的完成庆祝一下才行呢~」

「所以呢,我和桶子君两个人就去采购了。然后就回来了~~」
这家伙到底多么不懂得猜测别人的意图啊……红莉栖一脸为难地凑到了我耳边。

「要、要怎么办?」

「绝对不能让真由理知道那件事,」
红莉栖微微点了点头。

「你们俩偷偷摸摸地说什么呢?」

「啊,那个……」

「无论多少遍我都会说,我们不会进行庆祝的!」

「哎~冈伦,不要那么冷淡嘛~」

「不是这个问题。」
我瞥了铃羽一眼。她依然一副消沉的样子。
「铃小姐,你好像很没精神呢。出了什么事吗~?」

「接下来我有重要的话要对克里斯蒂娜和铃羽说。所以你们俩就先回去吧。」

「真由喜也想要听啊~」

「算了,真由氏,稍微知趣一点会比较好吧?」

「但是……铃小姐好像很失落的样子呢。真由喜总感觉有些担心呢……」

「……抱歉。」

铃羽低着头咬着嘴唇。想必是对真由理的死感到愧疚吧。不过铃羽为什么会和真由理的死扯上关系呢。这一点通过接下来的谈话应该会知道的——

「我希望椎名真由理和桥田至能够一起听。毕竟这也关系到他们两人。」

「…………」
既然铃羽都这么说了,我也就没什么好反驳的了。只不过我再一次暗示她绝对不要让真由理知道自己几个小时后就会死去这件事。
之后我向三个人说明了铃羽的真实身份,人造卫星就是时间机器的事,她以约翰·提托的身份在@ch写的帖子的事,还有就是她是从2036年来的的事。

「未来人大美。内牛满面。能和我握个手吗?」

「桶子,这可不是儿戏。」

「铃小姐是什么时候出生的呢~?」

「2017年。」

「7年后啊~明明还没有出生,人却在这里了呢。呜~嗯,哎~那个~???」

就先不管把自己搞糊涂了的真由理了吧。

「接下来铃羽,能不能请你详细地说明一下。」

「就算你这么说,我发的帖子也已经包括了几乎全部内容了。」

「我是从2036年的未来来到这里的。那个时代是在SERN支配下的绝望乡。虽然完全没有纷争,但人们也失去了自由。」

「得斯托皮尔?」

「极端的管理社会。全体主义。比如真由理想要吃香蕉,但如果今天不是可以吃香蕉的日子的话就绝对不许吃,如果吃了的话就会受到惩罚。是这样的社会吧?」

「那就不好办了呀~真由喜最喜欢香蕉了……」
香蕉什么的怎样都好……

「而我呢,就是为了将世界从SERN的支配下解放而战斗的 抵抗运动者。」

「我之所以会时间旅行到这个时代……就是为了将那样的“现在”——」

「对于你们来说应该是未来吧——将那样的未来改变。」
改变……未来……。她似乎并不是在开玩笑。

「那么,所谓寻找父亲,又是怎么回事呢~? 那个是乱说的吗……?」

「…………」
铃羽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也就是说,那是谎话吗。

「SERN是研究机构,而不是什么统治机构。这件事我已经在网上对约翰·提托强调过很多遍了。」
什……什么? 在网上……?
「……啊,难道说。你就是『栗悟饭与龟波功』吗!?」

红莉栖的表情僵硬起来,红着脸把头扭向了一边。
「毕竟提托背后的那个人已经站出来了,如果我不报身份的话就不公平了吧。」

「那样的话,我也效仿一下吧。我其实是用凤凰院凶真这个真名在——」

「这我知道。」

「啊,同步了~~」
铃羽微微露出一丝困惑的神情。大概是因为同步的对象是红莉栖而感到不爽吧。不过她立刻清了清嗓子,继续说了下去。

「SERN到2036年仍然是研究机构。」

「支配着世界的,是在SERN背后的300人委员会。」

「300人委员会……真的存在吗?」
我们曾经在SERN的机密文件中看到这个名字。

「由于SERN成功开发出了时间机器,所以他们就成为了能够干涉时间这第四个次元的唯一的存在。」

「而结果就是在短短2年中,世界的秩序被完全改写。」
虽然对于普通人来说是2年,但对于掌控着时间机器的SERN来说,恐怕是用了几倍甚至几十倍的时间才将世界弄到手的吧。

「除此之外,牧濑红莉栖。」

铃羽瞪着红莉栖。
「在2036年的你,被当做时间机器之母而受到世人的“suukei”。」

「suukei?」

「请用日语谢谢。」
suukei……数计? 不,没有这个词。那是什么……?

「崇敬。崇拜,受人敬仰。」
这还真是难懂的可以。这家伙时不时会使用一些很令人费解的字眼、难道说在2036这些词是很常用的吗?

「受人敬仰……哎!? 我、我吗!?」

「在2010年首次提出时间跳跃的概念,随后为SERN的时间机器研发工作做出杰出贡献的人。这就是我所知道的牧濑红莉栖。」
所以说才会把她当作敌人吗。
「那样的话我就是“时间机器之父”了吧?」

「冈部伦太郎则被当作恐怖分子而相当出名。」

「呃……」
哎?真的假的?我是恐怖分子!?

「你说我会为SERN开发时间机器? 难以置信。」

「SERN可是连人体试验都会做的啊? 我才不会为那群亵渎科学家道德的家伙工作。」

「但是未来的你还是去了。」

「未来的我说过什么?」

「我没有亲眼见过未来的你。而且在2036年的时候你已经死……已经去世了。」

「你刚刚又说了更加过分的话吧……」

「你的意思是我连50岁都活不到吗?」

「在我那个时代,人要么极端长寿,要么在很年轻的时候就莫名其妙地死去。」

「所有反抗SERN的人都渐渐地被抹杀了。」

「那我、我也……?」
铃羽又将视线转回红莉栖的身上。眼神已经不像之前那么具有攻击性了。

「……说不定你也是被SERN利用了呢。比如说拿你的双亲当人质,强迫你为他们工作之类的。」

「……不是吧。妈妈她……会有危险?」

红莉栖的母亲身在美国。而在红莉栖在日本的这段时间里,她的母亲确实有可能被SERN绑架。我实在没办法把这种事当做玩笑。毕竟我已经亲眼见过萌郁杀掉真由理的场面了。
「Rounder。」

「那是啥?」

「应该说是,SERN的佣兵部队吗?」

铃羽点了点头。
「虽然表面上是独立于SERN的技术调查班,但实际上却是专门干脏活的“万事屋”。」
从萌郁说过的话来看,那群家伙的任务主要有2个。回收能破解SERN的隐藏数据库的机器——IBN5100。还有就是破坏在世界各地各种时间机器研究,并将研究者带到SERN中强迫其帮助他们的研究。
「果然他们在这个时代就已经存在了呢。我可是一直都在与Rounder那群人战斗。」

「专门干脏活……难道说连诱拐或者暗杀之类的都做……?」

「…………」
铃羽用视线征询我的意见。她是在犹豫要不要如实回答吧。我摇了摇头。
「在我的那个时代,那种事也会做的。但是现在应该还没有做到那种程度吧。」

桶子明显地长出了一口气。

「呐,阿万音小姐。你刚才说了,以约翰·提托的名义发布的信息几乎都是事实吧?」

「是啊。」

「那也就是说,你对于世界的构造已经了如指掌了吧? 你也应该说过,一切都可以用埃弗莱特-惠勒模型,也就是多世界理论来解释。」

「那个是假消息,是为了避免被SERN关注而设下的障眼法。」

「因为如果在事实中混入1句谎话的话,所有的话就会立刻变得像谎话一样了。」

「那也就是说,你也不知道?」

「知道啊。在2036年的时候、世界的构造已经被弄清楚了。并不是多世界理论。」

「……真的么? 说详细一点!」

「『Attractor Field』……」

「没错。我已经用短信告诉过了冈部伦太郎。」

「那是什么理论?」

「世界,是由世界线以及世界线收束范围组成的。」
接着铃羽从桌子上放着的真由理用来制作cos的缝纫组合中取出了一个红色的毛线球。她一只手握住线的一端,然后让毛线球在地板上滚了滚。随后她剪断了1米左右的毛线,像是在做表演一样双手把毛线托到自己的面前,然后一下子拉直。
「世界的构造,就像是“线束”一样的东西。」

「许许多多的可能性世界线重合着,而又时刻地在分裂出无限个分支。」

「虽然从宏观上来看就像是1根线,但从微观上来看的话就会发现是许许多多的细线纠缠在一起构成了整个世界。」

「此外,这些细线最终都会向着一条线收束。也就是虽然过程不同但结果是一样的。」

「你说的这个,不是决定论吗?」

「确实很相似,不过实际上要更加宽泛一些。」

「就像是由多世界理论和哥本哈根理论的优点组合成的理论。」

「虽然有分裂但结果却相同。也就是说,世界只有一个结局吗?」

「正是这样。」

「而这些世界线收束所形成的线,就是世界线收束范围。」

「不过Attractor Field也有很多。」

「比如这条“线束”,我们称它为世界线收束范围α。所有向它收束的世界线称为α世界线。」
铃羽指着手里拿着的毛线说道。然后她又用剪刀剪取了青色、黄色和白色的毛线各一米。于是几条颜色各不相同的毛线就呈现在了我们的眼前。
「青色的就叫做世界线收束范围β,黄色的是γ,而白色的是δ。」

「这些各不相同的β世界线,γ世界线和δ世界线也都在这一个范围之内。数量的话大概要数以亿计吧。」
随后,她把这些毛线搓成一根,并再一次将其拉直。于是乎几条不同颜色的线相互缠在一起的,形成了一条比较粗的线束。
「世界线收束范围和世界线一样,也是好多个重合在一起。」

「在这些各不相同的世界线收束范围中,发生的现象与收束的结果也各有差异。」

「也就是说,它们之间各自独立,没有相干性。」

「但毕竟世界的源头只有1个,所以如果从更加宏观的视点来看的话其实世界线收束范围也是会收束的。但时间至少要以百年为单位,就把它当成更加巨大的分裂就行了。」

「就好比是工口游戏吗? 告诉我吧萎人们。」

「哪、哪去给你找萎人。」

「不,比作工口游戏倒也没错。每个女主角的路线就是世界线收束范围,而在每条路线中那些不同的选项和相关的情节就是世界线。」

「但是到最后,肯定会进入True Route并且最终迎来大结局。」

「那么问题就是共同路线的长短了。顺带一提如果是我的话,机会难得所以会选妹系角色的世界线收束范围。」

「谁管你。」

「……不行了这家伙,必须得赶紧处理掉才行。」

「那个,虽然我不太明白那个什么工口游戏……」

「用不着当回事……」
也就是说……无论怎么做都无法拯救真由理是由于世界线收束范围的特性——肯定会收束于唯一的一个结果么?这算什么……这就是说,真由理真的是被世界杀掉了……
「但是这样的话不就不可能改变未来了咩? 反正到头来都会收束的吧? 无论做什么结果不都是一样的咩?」
没错。所以无论我时间跳跃多少回,真由理还是会被杀掉。

「……离开我们所在的世界线收束范围α。」

「离开……?」

「也就是说,跳转到世界线收束范围β去。」

「不是无法相干咩?」

「如果世界线收束范围已经完全分裂了自然就无法相干。但是,如果在那个即将分裂的瞬间就可以跳跃。」

「分裂的瞬间……你的意思是指现在吗?」

「世界线变动率发生巨大变化的时间点是2010年,我是这么听说的。」

「在这一年里发生了与2000年和1991相比不相上下的巨大分歧,大到导致了世界线收束范围发生分裂。」

「那个,为什么是2000年和1991年呢~?」

「这两年不都发生了世界规模的巨大事件吗」

「事件~?」

「1991是苏联解体吧? 但是2000年呢……? 2001的话倒是发生了不少恐怖袭击事件……」

「2000年是千年虫之年啊。」

「哈? 虽然那时出现了很多骚乱,但也没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啊?」

「那是因为现在我们所在的这条α世界线是“千年虫问题并没有发生的可能性世界”的原因。」
也就是说还有其他的“千年虫发生了的可能性世界”吗……

「然后就是2010年。」

「今天发生了什么巨大的事件了吗~?」

「今年最大的事件——」
铃羽将目光转向了开发室的方向。
「除了人类历史上的首台时间机器研发成功之外还能是什么?」

「啊,这样啊~也是呢。好厉害。」

「还有1个疑问。」
红莉栖开始刨根问底。应该说这是科学家的本性吗。

「呈现重合状态的世界线,并非平行世界吧?」

「不是。说到底只是“可能性世界线同时存在”而已。」

「那如果是这样的话,世界线之间的观测要怎样进行? 如果没有上帝视角的话不是不可能的吗?」

「一般来说的话是这样。不过——」

这时,铃羽看了看我。……不是吧!
「是“Reading·Steiner”吗!」

「名字是这个吗? 冈部伦太郎拥有能够穿越世界线进行观测的特殊能力。是这样吧?」

「啊。」

「这就是关键。」

「你的特殊能力,就是将世界从SERN的支配中解放的关键。」

「现在的你,是能够与神匹敌的存在。」

「……我的力量?」

「只要能到达世界线收束范围α的范围外,也就是到达β世界线的话……最终收束的“结果”也会改变。」
我浑身一震。几乎要因为兴奋而大吼出来了。
「……能够成功救活她么?」

能够成功地——将真由理救活么?铃羽肯定地点了点头。这样的话,就只有上了。毕竟现在已经别无它法。只有接受铃羽的提案了。
「稍微等一下。」

但这时红莉栖泼了一盆冷水进来。
「你说的这些,真的都是正确的么? 有没有可能混入了阿万音小姐的妄想呢?」

「什、什么~! 我才没有混入什么妄想啊!」

「冷静点。我没有和你争吵的意思。」

「我只是有这样的疑问——为什么你会知道冈部所拥有的力量,还有2010年的冈部和我身在秋叶原的事?」

「对出生于2017年的你来说,是不是知道的太详细了?」
这一点……倒是事实。全员的视线都集中到了铃羽身上。

「……父亲的遗书里,是这么写的」
遗书……?

「遗书是,怎么回事~?」

「我之所以下定决心进行时间旅行,就是因为读了父亲的遗书。」

「父亲是我所属的抵抗运动组织的创始人之一,与SERN进行着不同的时间机器研究。」

「为了改变未来的研究。」

「但是……父亲他,也被SERN害死了……」

「所以我才继承了父亲的遗志,站在了这里。」

「……抱歉。」

「…………」
铃羽没有看红莉栖。似乎是仍然心存芥蒂的样子。红莉栖不是那种会积极地帮助SERN的人,这一点我非常清楚。但是听了铃羽这些壮烈的历史后,我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虽然这可以说是迁怒于人,或者是一种曲解,但到头来红莉栖这个存在对于铃羽来说仍然是一切的真凶。但是为什么通过时间旅行来到这里的铃羽并没有将红莉栖杀掉呢。难道说,不能杀掉吗?世界是会收束的。就像无论发生什么真由理都会死掉一样。无论发生什么,红莉栖都是不可能被杀死的……也许是铃羽想要变换个话题、所以她故意清了清嗓子。

「2010年,由于人类历史上首台时间机器开发完成,所以SERN的时间机器开发进程得以加快。」

「我要做的就是阻止历史向这个方向发展。」

「你说的阻止,要怎样做?」

「SERN已经注意到了我们的存在。」
这件事已经通过萌郁他们的袭击得到确认。

「原因在于你们最初使用时间机器的时候的那条短信的数据。父亲是这么推测的。」

「短信数据……? 不是入侵的事暴露了?」

「我都说了吧,我的入侵没有暴露。」

「但是,短信数据是指?」

「是那个吗~? 冈伦的那条“克里丝酱死掉啦~”的短信」
在中钵博士的发布会后不久,我给桶子发的短信吗。
「啊,那个啊……」
那个时候我们还没有注意到电话烤箱(暂定)就是时间机器……

「那条穿越了时空的短信肯定被捕捉到了」

「你的意思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已经暴露了?」
不过这么说来,最初和萌郁接触就是在发送了那条短信后的第二天啊。

「原来我们一直都在别人的游泳池里游泳吗……」

「真由喜呢,最擅长蛙泳了~」

「好好水中M字开腿水中M字开腿。」

「但是,他们到底是怎么捕捉到的……短信这种东西,每天全世界要发出好几亿条啊。」

「SERN是利用了Echelon的网络在全世界范围内对于时间机器进行信息收集的」

「Echelon……!? 这东西真的存在吗……!」
这对于稍微了解一点阴谋论的人来说都是惊天动地的信息,但是似乎其他的Labmem连Echelon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所以吃惊的人只有我一个。

「SERN通过Echelon对于自己以外的时间旅行研究者进行着全天候的通信监视。」
也就是说如果有“穿越了时空的短信”这种东西存在的话,Echelon绝不会漏掉的意思吗。
「所以说,我们必须要将被捕捉到的“最初的短信数据”从SERN的电脑当中消去才行。」

「这样的话,SERN就不会注意到你们。时间机器也就不会在2034年完成。不仅如此,时间机器的研究本身也会遭到挫折。」
也就是说通过消除数据,就能够将世界引导到“SERN并没有研发出时间机器的可能性世界”当中去么。

「嗯—,但是我已经入侵了SERN的数据库了,没发现你说的那种数据啊……」

「IBN5100。」

「哦!」

「是这样啊! 是利用IBN5100构筑的那个数据库吗!」

「在那里面,肯定储存着许多从Echelon收集来的信息」
那里面都是这种信息吗……
「切。桶子啊,你为什么没有早一点使用IBN5100呢!」

「呃,你问我为什么没有用?我根本就没见过那东西啊。」

「你胡说什么! 我不是已经将它拿到手了吗!」

「啥?」

「…………」
对了。那是世界线变动之前的事了。我现在所在的世界线上,我们并没有得到IBN5100……。

「而我的任务呢,就是把IBN5100交给你们。」

「你有吗!?」
铃羽摇了摇头。

「去1975年的话,就能够得到了。」
1975年,IBN5100发售的那一年。我所知道的那个出现在2000年的另一个约翰·提托也说过,其目的是去往1975年得到IBN5100。在2000年出现的那个提托,背后的那个人也是铃羽吗。这无所谓了,只要铃羽能够得到IBN5100就行了。那样的话我们就能不被SERN注意到,并且向着时间机器没有被开发出来的可能性世界分裂——也就是离开现在所在的世界线收束范围α,跳转到β世界线中去。进入真由理不会死的世界线中。
「好吧……! 那就抓紧时间。拜托铃羽现在立刻跳转到1975年去吧。」

「……我也想那么做啊。」
不过铃羽却一副抱歉的样子低下了头。此刻由于掩盖烧伤而裹在她手上的毛巾上、微微渗出了一丝血迹。虽然为了不让真由理和桶子发现而遮挡着、但从我这里却看的很清楚。光是看着就觉得疼。也许真的应该尽早带她去医院才行。
「时间机器,已经坏了啊……」

「修不好吗?」

「……不行。我只是坐着父亲制造的东西来的而已」

「虽然关于构造本身,我是把使用手册完完全全地背下来了……」
从使用手册上了解到结构和实际接触到实物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再说了,2036的时间机器运用现在这个时代的技术也是没理由能够修好的。

「那如果用时间跳跃机向前回溯的话呢? 回到阿万音小姐的时间机器坏掉之前。」

「话说,还是打算要用时间跳跃机吗? 说不会做实验的难道不是冈伦吗?」
我还没和桶子说过我是时间跳跃回来的这件事。不过我也懒得说明了。
「根据情况会用的。那么铃羽啊,你知道是什么时候坏掉的么?」

「……不知道。不过肯定是上次夜里下的那场雨。因为机器里面被水泡过了。明明应该是密封的……」

「毕竟那么华丽地撞到了广播馆上,是不是撞击时开了个洞咩?」

「那不是撞上去的,是因为坐标计算出现了微小的误差,导致“出现”在了那里。」

「因为这台机器相当的不稳定。」

「那么,那场雨是几号下的?」

「10号的早晨。在天亮前下的。」
时间跳跃机一次仅能跳跃48个小时,也就是2天整。而时间跳跃机完成的时间是今天,13日的14点……所以无论怎么努力,最多也只能跳跃到11日的14点。
「不行,时间跳跃机到不了啊……!」
难得看到了曙光啊……

「不过我感觉还是应该尝试修理一下。」

「对啊~如果是时间机器的话呢,时间是没什么关系的。」

「…………」

「…………」
我、红莉栖和铃羽都陷入了沉默。原因我们都心知肚明。如果接下来的2个小时里不能改变什么的话。死亡,就会降临到真由理身上。
现在已经过了5点半了。距离真由理的死亡还有不到两个小时。。就算现在潜入广播馆,时间也太紧张了。比起这么做——也许跳跃到11号的14点,然后充分的利用这两天时间比较好。
「各位,肚子都饿了吧? 应该是饿了才对。」

「你突然间说啥呢?」

「真由喜肚子空空了~」
不愧是贪吃鬼。于是我从钱包中拿出了一张1万日元的钞票。
「真由喜,桶子。你们俩出门去买东西吧。待会我们一边吃一边再重新商讨对策。」

「哇哇。冈伦,这么多钱要怎么办啊~?」

「都说了让你们用它去买东西。零钱我也用不着就干脆都给你们了吧。」

「面不改色地用1万日元请客……不愧是冈伦,专做我们做不到的事! 哥你真是个传说! 我崇拜你!」

随后被1万日元钓上钩的真由理和桶子意气风发地出门去了。
「克里斯蒂娜,还有提托哟。」

「提托是在叫我……?」

「除了你还能是谁?」

「为什么要突然变换称呼?」

「因为你就是提托啊。」

「话是那么说……」

「别较真了。冈部几乎不会用正经的名字称呼别人的,所以放弃吧。」

「这么说,的确除了他没人用“打工战士”这种奇怪的名字称呼过我啊。」

「你们俩给我听好。我准备跳回到11号的14点去。」

「在那边,我会让提托重新说明一切。在那之后,我们将进行时间机器的维修……直到现在这个时间,也就是13号的17点。」

「你有把握么?」

「也就是比在这两个小时里挣扎稍微好一点而已。如果修不好的话就不断重复这两天好了。」

「……抱歉。」

「提托哟,你必须要将IBN5100拿到手才行。」

「不过不要忘了。这并不是为了你,也不是为了未来。说到底,这只是为了拯救真由理而进行的一项任务而已。」

「如果你想说我自以为是的话请便。但是我——」

「不会接受任何人的指使。」

红莉栖和铃羽都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我说的话。
「很好,作战开始。」

「不起个作战名吗?」
……那种事怎样都好。这可不是在儿戏。这关系到真由理的生命,不允许我随便胡闹。

「在北欧神话里找不到什么候补名字吗?」

「为什么是北欧神话?」

「我感觉没什么深意。非要说的话也就是厨二病患者都热衷于日耳曼系的名字吧?」

「这么说来,在我所属的抵抗组织里,作战名基本上也都是日耳曼系的命名啊。当我询问原因的时候,他们告诉我“这是传统”什么的。」

「原来26年后也有厨二病患者啊……」

「别在这说这种无聊的话了!」
明明关系到真由理的生命!现在没时间在这里进行无脑对话了!
最终我在红莉栖和铃羽的帮助下——42寸显像管电视就是拜托铃羽打开的——在真由理回来之前启动了时间跳跃机。
等到一下子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正握着手机戳在原地。在耳鸣都还没有缓解的时候,我就确认了手机画面上的时间和日期。
8月11日下午2:21。很好。这样一来就有2天可以准备的时间了。实际上我总共回溯了52个小时。我先是跳跃了机器的最大限48个小时到了11日的19点,接着又在那个时间再次跳跃了4个小时。虽然我还是第一次尝试连续的时间跳跃,但貌似还是很顺利的。
于是我就立刻去找铃羽了。由于时间跳跃的关系,铃羽的手并没有发生烧伤,这也令我长出了一口气。在我将一切都对她和盘托出之后,她为了确定我说的话的真假而跑向了广播馆。然后她就发现了时间机器的确损坏了,于是也相信了我所说的话。
我将时间跳跃之前的话原原本本地又复述了一遍。虽然到头来,这个时候的我们所能做到的事也仅仅在于“铃羽的时间机器能不能修好”这一点了。
「那么就赶紧去看看吧」
桶子很难得地很认真。是对铃羽所说的世界的构造,以及历史的修正这种行为抱有兴趣吗。

「稍微等一下等一下——」
而就在我们想要从Lab出发的时候,真由理一边招着手一边叫住了我们。
「呐呐。大家还忘了一件事呀——」

「还忘了一件事? 啥事?」

「铃小姐的父亲现在在哪呢——?」
啊、是有这么回事。虽然我一直以为那是铃羽编出来的。不过令人意外的是,铃羽难受地低下了头。

「……父亲的事情、无所谓吧」

「怎么能无所谓呀——而且要修好时间机器会用很长时间的吧——? 那在那段时间里,真由喜打算去寻找铃小姐的父亲」

「怎么样——?」

「不过、但是……」

看到我有些举棋不定、真由理鼓起了脸颊。
「啊——、冈伦真是的、这样怎么行嘛——约定就是要好好遵守才行的」
约定……?
「之前不是约定好了吗——? 约好大家一起去寻找铃小姐的父亲」
对了……。在开慰劳会的时候就是用这个约定才将铃羽留下来的。
「是、这样啊……」

「我想呢、铃小姐之所以会来到这里呢、虽然也有使命在身、但是其实还是很想要和父亲见面的才对——」

「如果是这样的话、真由喜就想要让他们见面」
被真由理这么一说,我什么都反驳不出来了。

「椎名真由理、你真是个好孩子呢……」
铃羽微微吸了一下鼻子。

「……就是这样的」

「我以为来到这条街上就能见到了……」

「因为我知道父亲在2010年的时候就在秋叶原」

「什、真的在吗!?」

「在啊。你还真是失礼啊。这个时代的话、肯定还很年轻而且很帅气吧」

「名字是……巴莱尔·提托吗?」

「嗯、是」

「哇、外国人吗——?」

「不是。大概是日本人。巴莱尔·提托是他在抵抗组织那个时代的代号。所以在现在2010年这个时候应该还没开始那么自称才对」
原来如此。所以铃羽才自称是“约翰·提托”吗。

「不过父亲的真名、我……其实不知道」

「明明还是亲生女儿呢」
铃羽一瞬间露出差点哭出来的表情、但立刻又变成了苦笑。

「他一直也没告诉过我、而在我问他之前他又去世了」
从这一点上,也能猜想到铃羽所生活的那个时代到底有多么地悲壮。
「那阿万音这个姓氏呢?」

「是母亲的姓」

「也就是说、完全没有线索?」

「线索……啊、这么说来」
铃羽啪地敲了一下手掌、接着就在自己身上翻了起来。没多久,她从口袋中取出了一件东西——

「徽章?」
那是铃羽常拿在手里把玩的东西。不过这东西也并不是什么特别珍奇的东西。只是很常见的那种徽章。
「上面好像有写什么——?」
读起来是『OSHM***A 7010』。
「这是父亲的遗物」

「遗物……」

「桶子、股沟一下!」
桶子在搜索网站上搜了一下,结果出现的全都是内容很不明确的海外网站。

「父亲似乎就在秋叶原的周边,所以我想海外网站应该可以排除掉才对」

「也就是请用日语谢谢的意思哈」
限制在日语网站的范围内再次搜索。不过结果就算是搜索结果中的前10件,也净是些完全没有因果关系的网站。
「完全搞不懂」

「但是但是——、这个肯定能成为线索啦——」
在获得了铃羽的许可之后、我首先用数码相机把那东西拍了下来。
「这么说来——、有没有赞成去找铃小姐的父亲的人呢——?」
虽然我很想告诉她说根本没那个时间、但只要时间机器还不能启动、我们也就等同于什么都做不到。那样的话就干脆让真由理做点想做的事情也许也不错。毕竟在已经了解到Attractor Field这个概念的现在,就算现在将真由理带到世界的尽头去,也还是无法回避真由理的死……。
「……我不反对」

「谢谢你冈伦——~ 哎嘿嘿——」

桶子也举起了手。接着是红莉栖。最终全员一致通过、决定去寻找铃羽的父亲。

「各位……3Q」

「不过、我还是想把回到1975年这件事放在第一位。因为这是父亲的遗愿」

「也就是说、一旦时间机器的修理有了眉目、立刻就要放弃寻找父亲、可以吗?」

「这样好吗——?」

「如果费了那么大力气都找不到的话、也就可以说是命运不让我们相遇了」
铃羽能这么说对于我来说实在是求之不得。

「那么、要怎么找?」

「因为我们只有徽章这一个线索。所以也只能从它开始了吧。都说解铃还需系铃人、就去那些狂热者的商店里去找找看吧……」

「狂热者的商店是指?」

「在秋叶原有许多狂热者们承办的地下商店对吧?」

在白天潜入广播馆实在不是件轻松活。就算说热潮已经过去了,但在楼前还是有许许多多的行人通过。结果光是潜进去就用了将近30分钟。至于红莉栖、我让她继续时间跳跃机的制作工作去了。毕竟时间跳跃机必须在13日的14点完成才行。如果晚了的话、为了救真由理而进行的时间跳跃就会受到很大的影响。真由理则为了寻找铃羽的父亲而一个人消失在了秋叶原的街道中。
「怎么了?」
我向着在我们的注视下正身在进水了的人造卫星——不、是时间机器中进行调查的桶子搭话。而舱门似乎只在预先进行过指纹登陆的人——也就是铃羽——触碰到舱门部分的时候才有反应、并且进行开关。
顶着满头的大汗、桶子一副心情不怎么好的样子从机器中爬了出来。于是我们赶紧将他那巨大的身躯拉了出来。人造卫星——时间机器从下面可以看得清清楚楚。如果我们现在被人看到的话,很难说会不会有人立刻报警。虽然现在的热潮已经过去了、但来看这个人造卫星的人还是络绎不绝。所以还是有必要尽可能不做出太过显眼的事情才是。
「……关于这里面热得要命的事我要说一下」

「这已经不是桑拿的等级了啊……。再在这种蒸笼里待下去我真的要变肉干了哥……」

「顺带一提、这东西不会失去平衡掉下去吧……?」
这台像是人造卫星的时间机器,现在正斜插在广播馆的墙壁中静止着。不过不知道是不是警察做的、有像绳子一样的东西正固定着机器的前端、想必桶子所担心的事情应该不会发生吧。

「能修好么?」

「不晓得、还没有确认。不过稍微摸了一下我就感觉到了」

「这东西、总感觉和电话烤箱有些相似」

「那就是说、有可能能修好了!?」

「没、都说了还没有确认。还要再调查一下才行」

「桶子啊。超级厨客啊。吾将一切都寄托于你的能力之上了」

「拯救世界的超级厨客。你肯定会在2036年、代替“时间机器之母”牧濑红莉栖的位置、受到人们的敬仰吧」

「不是厨客是黑客你要我说多少遍才行!」

「总而言之、在这2天里给我想想办法吧、桶子」
我把手搭在桶子的肩膀上,用眼睛拼命地盯着他。
「现在能依靠的只有你了」

「不过我可没有自信。况且为什么非得是2天内?」

「那是……」
因为真由理会死掉啊、可是我说不出口。

「在2天之后呢、会有制作ring的特异点最有利的气象条件出现」

「如果错过了这个机会的话、下一次机会到来要经过一年以上才行」
漂亮的借口、铃羽!
「没、没错、就是这样!」

「要我2天修好什么的、这也太强人所难了……」

「那样的话,就赋予你可以与菲利丝约会1天的权利吧」

「……!?」

「做不做?」

「那还用说吗!」
那么……剩下的问题就是菲利丝会不会接受我的请求了吧……。
『OSHM***A 7010』我打算去寻找和这个意义不明的Logo有着一样设计的徽章。我从来也没想过这会是个如此费神的工作。老实说、我低估了。虽说秋叶原有许许多多的地下商店、但那些基本上都是些电器机械或者是PC零部件的商店、而装饰品店的数量则少得可怜。那几个屈指可数的店面我已经都逛过来了、但完全没有找到什么线索。我把实物拿给店员看、但所有人看了都只是摇头。我甚至还去了周边的一些车站、神田和上野、还有浅草那边的奇怪商店也去了、但仍然是徒劳无功。于是乎我和铃羽迈着沉重的脚步踏上了归途。

「欢迎回来」
一直一个人憋在开发室中的红莉栖迎接了我们的回归。
「从那表情来看、无功而返吗」

「桶子呢?」

「还没回来。已经这么晚了、大概是直接回去了吧?」
到了夜里、还处于封锁状态下的广播馆会因为变暗而无法进行作业。而且又是不能让人发觉的事情,所以也不能点灯照明。真由理好像也不在、寻找铃羽的父亲有没有进展了呢?

「总感觉、有些对不住呢。明明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

「这不是为了你。全都是为了救真由理」

「……嗯」
我启动了桶子的PC、尝试在网络上寻找有没有什么由徽章爱好者集结成的团体。而转过天,我就决定用在那里得到的情报展开搜索。
我在『Frepara』找到了一个BBS,上面有一个徽章交流会、在里面会交换各自的收藏给大家看、于是我就写了条帖子寻求详细的信息。
正当我在沙发上睡觉时,耳边突然响起了声音巨大的闹铃。
「——SERN的攻击吗!?」

我一下子跳起身、看到的却是红莉栖和铃羽。红莉栖的手里正拿着手机。而声音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Good Morning」
虽然她那张不高兴的脸并没让我感到这是一个美好的早晨就是了。真想也让她尝尝被这种令人不快的态度叫醒的滋味。
我拿出自己的手机确认了下时间。
早上不到7点。
「……是你叫我起来的吗。多谢了」

「我可没打算给你个Morning Call」

「是我有东西想给冈部伦太郎你看。所以才拜托她叫你起来的」

在会话室的桌子上正放着一个奇妙的探测仪。
「……这是?」

「世界线变动率探测仪。它能用数值表示出现在我们所在的这条世界线是哪一条」
探测仪上现在正显示着“0.337187%”。
「因为这个数值是以我原来所在的2036年的世界线为0%测出的数值、所以说到底不过是个相对性的东西」

「你做的吗?」

「不。是从2036年带来的」

「唔、这是辉光管吧? 品味不错。我都想把它认定为未来机械9号了」

「这个到底是怎样的设计? 我可不认为世界线能被数值化啊」
铃羽耸了耸肩。

「我也不懂」

「不懂!?」

「你知道这东西是谁做的吗?」
明知我不可能知道、干吗还要问我。

「是你啊、冈部伦太郎」

「哈?」

「这是你做的。那个、记得是……差不多在现在的11年后。里面似乎用了你所拥有的特殊力量的样子。」

「是这样吗……」

「只要有这台探测仪在、冈部以外的人也能够确认世界线的变动了。是这么回事吗」

「不对不对」

「我想大概、就算这里的数值发生了变化、能够注意到发生了变化的也就只有冈部伦太郎一个人」

「哈? 那不就没有意义了吗。你倒是做点有用的东西啊冈部」
我对红莉栖的话充耳不闻、重新将目光移向探测仪。这个是、我所做的东西。既是已经完成了15年的东西。又是我在11年后才完成的东西。总感觉有些奇妙。

「这个东西的组成只有制作者本人知道。所以如果想要知道的话就只有等11年这一个办法了。那样做的话到时你自己就会找到答案了」

「你在未来和我见过面吗?」
她曾经提到过,说我作为恐怖分子十分有名。不知为何,铃羽的表情一瞬间阴沉了下去。

「……一次都没见过」

「是吗……」

「那么、现在这个时候把这台探测仪给我看是什么意思?」

「当探测仪的数值超过了1%的时候、那就证明你已经到达了β世界线」

「1%……」

「没错。只要能突破1%的话……椎名真由理就能够得救了」
正闪着红光的数字现在一动不动。看上去只要再提高仅仅0.6%就可以了、所以我一开始以为那并不是什么难事。但是转过头来一想、小数点之后表示了足足有6位数、而小数点之前连10位都没有显示、于是我就知道了想要提升这个数值是需要耗费相当大的功夫的。
「这个就送给你。反正放在我这也没有什么意义。要好好加以利用哟」

凭借着晚上从BBS的回复中得到的信息——虽然没有确定下来到底哪里有卖——我围绕着秋叶原周边的商店展开了搜索。动画系。游戏系。宅系。奥运会或者是博览会一类的纪念系。还有本土系。我尝试着对爱好者们常去的每一家店都进行了询问、但到头来还是没能找到与铃羽的徽章设计一致的东西。这样的话就得把范围扩展到池袋和中野那边才行吗、就在我一边这么寻思着一边往Lab走去的时候——
目光扫到了1家地摊。地上放着折叠式的桌子、而旁边则有一个满身刺青的外国人在那里百无聊赖。那位老兄就是店主了吧。我还是第一次在秋叶原见到这种吸引眼球的地摊。说到秋叶原的地摊,一般来说都是卖那些奇形怪状的报废机械之类的东西才对。
我尝试着向地摊上望了望、发现折叠桌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饰品。而这些饰品其中也包含徽章。出乎意料的偶然。难道说在这里就有……!?虽然摆放在外面的饰品中并没有发现『OSHM***A 7010』的Logo字样、但以防万一还是问一下店主吧。呃……用英语……没问题吧?四目相对了。很漂亮的碧色眼珠。但是对方立刻就把目光移开了。切。被小瞧了。那就走上前去杀他个措手不及吧。
「Hey、Master。I am Mad Scientist。So——cool。Son of a bitch!」

「呃、您在说甚么——?」
我刚说到一半、对方就笑着对我发问了,而且还是用日语。说着还亲切地露出那口整齐的牙齿。我开始为自己的挑衅完全不起作用而感到灰心了……。
「呃、稍、稍微有些事情想问你」

我从口袋中取出了铃羽的徽章的照片。
「你见过这个么?」
店主看了一会照片、然后就用西方人特有的夸张方式耸了耸肩、摇了摇头。

「我想知道这东西的出处。能不能帮我调查下?」

「哦……想一想、想一想? 呜唔、Sorry、稍微有些捆南呢——」
这家伙在说什么?
「By the way、这个是在哪里得到的东西?」

「我就是想知道这个。报酬的话我会出的」

「是粉抱歉」
……被人用奇怪的日语道歉了。果然这样的地摊是得不到什么情报的吗……。总而言之我还是把联系方式留给了他、并叮嘱他如果知道了什么就立刻联系我。

「冈部伦太郎」

铃羽此刻正站在离我不远处。她手里正拿着饮料。那是我最喜欢的Dr.Pepper……不对、是可乐。

「哟——喝么?」
我接过来、把身子倚在路边的栏杆上润了润喉。铃羽应该是和我分头行动的,我原本是拜托她到神田那边去寻找,那么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在那的呢。
「成果呢?」

「没有」

「比起这个、刚刚的英语、算什么?」

「感觉和白痴一样啊。Sooo cool什么的」

「在这个时代那种英语是标准吗?」

「怎么可能」

「这样啊。那就是冈部伦太郎原创吗。在我生活的那个时代、没有海外旅行这种事、所以我对这些都不太了解」

「没有海外旅行? 不是没有去过吗?」

「没错。根本就没有像旅行这种娱乐项目。连乘船的许可都很少会批准下来。所以说我第一次见到外国人还是在来到了这个时代之后」
虽无争端但闭关锁国……吗。不、不如说是凭借着闭关锁国这类措施来回避民族间、国家间的对立。……也就是说、看不见的牢笼。而牢笼的管理者,就是SERN与300人委员会。昔日的日本也层闭关锁国、与外国之间的往来很少。国际形势也许会因此而倒退好几个世纪也说不定。虽然没有纷争本身并不是一件坏事。……幻想未来什么的还是到此为止吧。比起那种事,现在还是应该着力于打破这一筹莫展的局面才对。
阳光正灼烧着皮肤。简直就像在蒸桑拿浴一样。天气实在是太热了。太阳这家伙还真是不知分寸。一点也不顾及人们的感受、只是一个劲地在空中对吾辈的体肤发难……。该死。为什么就是找不到……?虽然就算找不到铃羽的父亲,对于我来说也不是什么问题就是。只要桶子能够修好时间机器的话、那么一切就都解决了。所以说我对自己为什么会变得这么不甘心而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也许是我对自己的无能感到恼火吧。明明尝试了那么多次想要救真由理、但是却没有一次能成功。而到了现在、时间机器交给了桶子、时间跳跃机又交给了红莉栖。天天摆出一副了不起的口吻指指点点的、但实际上我自己却派不上什么用场。也许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想至少在力所能及的事情上做出一点成绩吧。
「……说不定是在近几年才做出来的徽章吧。而在现在还没有做出来之类的」

在我的旁边,铃羽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带着一脸释然的表情笑了起来。
「……果然呢、我和父亲命中注定是见不到的。都已经费了这么大力气找了、看来已经不可能啦。完全不可能了呐~」

听到她不疼不痒地说出这种话、我突然间火起来了。我这边可是因为没能找到而懊恼得都开始自我厌恶起来了啊……!

「这就放弃了吗? 还有一天的时间啊!」

「你、你发什么火啊?」

「你知道吗、大家可都在为你而努力着啊!?」

「就连我也想尽可能地优先救真由理这件事啊!」

「但是即便如此,你作为Labmem之一、是我的同伴! 同伴有难就要帮助。我就是在真由理这样的心情之下才在这里这么拼命地寻找的啊!」

「结果你先放弃了是要怎样!」

「别、别那么大声嚷啊!」

「别太打击我的积极性……!」
不行。这根本就是迁怒于人。冷静点、我对自己说着。现在不是进行这种口舌之争的时候。

「抱歉啦。但是你的态度也太不可一世了吧!?」
周围路过的人都一脸坏笑地看着我们。我深深地叹了口气。
「……如果说过了的话、我道歉」

「…………」
气氛变得很僵硬、目光也感觉很难对在一起。于是我装作一副思考对策的样子,环视了一下周围。
「……那么、接下来要怎么做呢」

其他的Labmem的进度如何了呢。
特别是桶子那边的进展,我非常在意。
在特殊情况下说不定还需要救援。
毕竟是在这种酷热的天气中进行作业、也许应该给他送点慰问品才是。
还有就是真由理。
那家伙现在是单独行动。
每每闭上眼,我脑中就会浮现出她死掉的场面、而这常常几乎让我发出悲鸣声。
虽然距离那个命运的时间还有24小时以上的时间、但果然让她1个人行动还是会感到不安。
不过说到我现在能做的事、到头来还是只有寻找徽章这一件而已。

「嘟嘟噜——~ 这里是真由理」

「你现在在哪?」

「那个呢、在车站前呀——」

「我们去和你会合。你就在那别动」

「嗯。知道了——」

于是我就催促着铃羽,向着车站前出发了。
刚刚走到车站前、我就听到了真由理的声音。

「拜托了——、拜托了。拜托请大家帮个忙吧——」

「那家伙、在干什么……?」

「前几天发生了绑架事件——现在正在寻找带着这个徽章的犯人——希望那家能够予以协助——」
不知为何、真由理现在正在分发传单。我上前叫她,于是真由理就一边微笑着一边用手绢擦了擦额头的汗。

「冈伦、铃小姐、那个、我有件事想问一下——」
有事想问?
「巴莱尔·提托先生的巴莱尔、是什么意思呢——?」
真是唐突……。
「那就是个名字、本身没有什么意思的吧?」

「但是但是、这不是真名吧——?」

「没错。是代号」

「那为什么是巴莱尔·提托先生呢——? 那铃小姐有为什么起了约翰小姐这个名字呢?」

「因为约翰是最常见的名字啊」

「但巴莱尔可不是很常见哟——?」

「话说回来的确是呢」
她想说的是那个代号是有特殊意义的吗?想到这我猜测大概真由理正在分发的传单上应该就有写这件事——结果竟然只字未提。
『让诱拐犯认罪伏法! 犯人就戴着这枚徽章! 你的身旁的人! 与你擦肩而过的人! 犯人应该就潜伏在你的身边!』『如果有哪位见到、或者是哪位有什么线索、就请立刻用以下的邮件地址联系我们!』文字是用各种颜色的记号笔写成的。而且旁边还附有可爱风格的插画和铃羽的徽章的照片。文字与插画的幻想风格与骇人听闻的内容的反差也太大了吧我说……。

「这个传单怎么样——? 我可是把它当作了我的力作哟——」

「这所谓的绑架事件是怎么回事?」

「这是真由理的灵感。这样的话也许会让大家有“哦!”的感觉吧」
真由理一脸的得意。
「你们不认为这是非常好的作战计划吗——? 那个呢、作战名就叫做“真由理传单大胜利”」

「但是、说绑架事件这实在是有点过头了吧……?」
啊、这种情况下就算被警察盯上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你们几个」

「!?」
我突然感觉心脏好像被喷上了一层液化氮一样瞬间冰冻了起来。缓缓地转过头……。而站在那的、是一个揣着手表情严肃,目光带有敌意的警官。少在这给我玩说曹操曹操到啊! 这是偶然吗?

「这个传单是什么? 你们都给我到警署来一趟」

「哎——?」
虽然我也想过要不要逃跑、但这个时候把事情搞得太复杂实在不是上策。于是我从身后抓住了盲目打算逃跑的铃羽的手腕、老老实实地跟着警察走了……。
在警察局里被严格地训了一个小时的话后、我们总算是平安无事地被放了出来。
当我们3人精疲力竭地回到Lab中后、红莉栖对我们发话了。

「冈部、我有件事想问你、你有没有帮我调查电话烤箱里代替Lifter的东西是什么……反正是没有吧」

对了、这个时候我们还不知道那个Lifter是什么东西啊。
「那件事的话已经查清楚了。是1楼的那台42寸显像管电视机」

「呃、是吗? 根据呢?」

「我已经时间跳跃过许多回才身在这里的。剩下的就知道了吧?」

「……原来如此。是嘛。呜唔、原来如此」
不知是不是理解了,红莉栖一边嗯嗯地点着头一边回到开发室中去了。

「冈伦、铃小姐、抱歉呢……真由喜拖了大家的后腿……」
对于垂头丧气的真由理,只要待会给她一点炸鸡应该就好了所以就暂且不予理会了。
剩下的时间正在一分一秒地减少着。在最后时限到来之前,还有什么我能做到的事情呢……。

「Hello——」

「助手吗。是我」

「什么嘛、打错的电话吗」

「你说什么呢。是我、凤凰院凶真」

「我的名字不是什么助手。此外、你的名字也不是什么凤凰院凶真」

「那就这么叫你吧。栗悟饭与龟波功」

「什……!?」

电话的另一头传来了叮叮咚咚的声音。

「你、你怎么会知道啊!?」

「在我时间跳跃之前、是你双眼含泪对我告白的啊。你说“我既是个@cher又是个Nico厨,而且还是个常常轻易就将自己的双乳Up到网上的女人,即便如此您还是允许我当您的助手吗?”」

「当然、我是这么回答的」

「“就算你既是个@cher又是个Nico厨,而且还是个常常轻易就将自己的双乳Up到网上的女人,你的Labmem的身份也是不会改变的」

「所以继续当我的助手也没问题。那么就擦掉你的泪水吧”这样——」

「我现在立刻就去发个VIP的帖子、把乃这厮的个人资料全都暴露出去。不想我这么做的话就别在那胡说八道」

「……进展状况如何了」

「问的正好。我正有些话想问你」

我们的对话立刻回归了正常。
「那我就回一趟Lab」

「OK。我等你」

于是我和铃羽两个人就返回了Lab。
刚一进Lab、红莉栖就用一双冰冷的视线迎接我们的到来。
「提前说好、双……双……」

「胸部上传什么的我才不会去做啊」

「那只是个玩笑而已。别老揪着那一个捏他不放」

「…………」

「是这样啊。原来牧濑红莉栖就是『栗悟饭与龟波功』啊。这个人一直对于名为约翰·提托的我紧追不放呢」

「……能够进行自由的辩论是好事吧?」

「也对呢。虽然稍微有些不爽就是」

「呵呵呵」

「啊哈哈」
这两个人仍然还是争吵不休吗。
「顺带一提其实我是用了凤凰院凶真这个名字在——」

「这我知道」

切、没想到连反应都一样……!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这么同心!我清了清嗓子、变换了话题。
「那说吧、想问我什么? 时间跳跃机的事吗?」

「我想冈部你大概忘了、所以姑且想要确认一下」

「关于Lifter的代替品、你有没有找……看来是没有吧?」

对了、这个时候我们还不知道那个东西是什么啊。
「那个的话已经查清楚了。是1楼的那台42寸显像管电视机」

「哎、是吗? 根据呢?」

「我可是经历了许多次时间跳跃才身在这里的。剩下的就明白了吧?」

「原来如此……」

「……抱歉啊。全部都推给你一个人」

「什么啊、突然间那么谦虚会让人很恶心呐」

「原本你对时间机器就是持否定态度的。而现在你却在制作时间跳跃机」

「所以我以为你是不是非常的不情愿之类的」

「真是失礼」
红莉栖一下子赌起气来。
「我很久以前没说过吗? 我对时间旅行理论本身并不持否定态度」

「只是我不愿意相信那些不管现实性而只是一味地说可能的家伙而已」
她一边叹气一边仔细打量着我。

「但既然已经被实验证明了、我也就不能再否定什么了」

「虽然对于会被人称作时间机器之母这一点感到很意外就是」
听到这句话,铃羽微微耸了耸肩。

「那么,你就是因为感觉对不住我、所以第一次才帮了我吗?」

「第一次?」

「我是问“在进行时间跳跃之前的那个今天”、你有没有帮我啊」

「啊。我和桶子都有帮忙」

「那不就好了。同一件事做两次甚至三次也是在有些烦人吧」

「而且现在、修好阿万音小姐的时间机器和寻找到她的父亲这两件事更加重要」

「……抱歉」

「别道歉啊。太不像你了」

「那么、我接下来也会继续闭关起来。毕竟已经从冈部那问来了Lifter的代替品、接下来的工作应该也会有进展了」

说着红莉栖挥了挥手、走进了开发室中。看来还是不去打搅她会比较好吧。剩下的时间正在一分一秒地减少着。在最后时限到来之前,还有什么我能做到的事情呢……。

「在听在听」

「是我、情况如何?」

「……在下无论何时都无法习惯这种唐突感」

「谁问你那个了。时间机器的状况如何了」

「那我就直言不讳了。我已经快要干涸了!」

「…………」

「喂、乃倒是给我点反应啊」

「勉勉强强、算是知道了接下来要怎么做了」

「真的吗!?」

「差不多吧」

「用不用我派援军过去?」

「嗯——、也是。如果可能的话就让阿万音氏过来吧」

「在空荡荡的广播馆中2人独处、承受着炙热天气的我们忘记了羞耻,褪去衣服一齐哈啊哈啊」

「你就给我干涸致死吧」

「然而我拒绝。你那边如何了? 徽章找到了吗?」

「……没、仍然苦战中」

「连线索也找不到?」

「啊……」

「是吗。真让人着急啊……」

「我这边也打算再坚持一下。到了傍晚的时候再去你那边」

这样一来留给寻找徽章的时间、就只剩下到傍晚前的2个小时、还有明天的一个上午了。2天的时间出乎意料地短。
所以我决定向着池袋发起远征。虽然我想顺便回趟家也不错、但现在既没有那闲情逸致而且铃羽也一同随行,所以只好作罢。
但是、最终仍然是无功而返……。做到这种地步都还没有看到一丝曙光、我和铃羽之间的对话也渐渐少了起来。现在我们两个人的腿都已经累的和木棍没什么区别了、而且两个人的心理也都出现了放弃的念头。这可不是什么好状况。
「话说回来……」

于是我趁着转换心情的机会抛出了一个话题。不管怎么说,对方是来自26年以后的时间旅行者。要问的话当然是问未来的事情了。红莉栖知道了自己活不过44岁后、应该受了不小的打击吧。而且铃羽还说……我以恐怖分子的身份而闻名。
「在2036年、我真的那么有名吗?」

「虽然是以恐怖分子的身份有名的」

「是吗」

「那么、我究竟做了什么恐怖行为?」

「反抗SERN啊。你可是我所属的抵抗组织的组建成员之一。和我的父亲一样」
我、建立了抵抗组织……。想到目前的状况、我隐隐约约地猜想到了。铃羽所生活的2036年。换句话说、也就是真由理在2010年死去后持续到的2036年。红莉栖由于某些原因被SERN抓住、被逼着参加了时间机器的开发工作。在那样的未来之中、我没理由不去反抗SERN。对于体制的反抗。对于支配构造的破坏。创造混沌。这样一来一直以科学狂人自称的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就真的成为了一名科学狂人。
「真无聊……」

「无聊?」

「连真由理都救不了、却还那么面不改色的继续活下去、而最后……又做出那种像是厨二病一样的行为……」

「我倒认为这是想要还世界以自由的,勇敢而高尚的志向啊」
铃羽说过,她是我所建立的抵抗组织的一员。那也就是说,这家伙在未来会成为我的部下吗。
「我是个怎样的人?」

铃羽的表情阴沉下来。
「……不是说了吗、我一次都没有见过你」

「是这样吗?」

「嗯……。你其实、被SERN、杀掉了。在2025年」

「…………」
被杀了……吗。毕竟毫不留情地杀掉真由理的就是SERN。所以对于像抹杀掉我这么个小小的恐怖分子这种事、应该什么罪恶感都不会有吧……。

「也许我应该更早些告诉你」

「你知道的吧? 如果不改变未来的话,再过15年你就会死掉了」

「真由理无法获救。你也一样。牧濑红莉则被逼协助SERN。Labmem的大家全部会遭遇不幸」

「桶子呢?」

「呃、我从来也没听过他的名字啊。不过曾经倒是偶然间听说过一个Wizard级别的黑客的传说就是了」

「不过我连这个Wizard级别是什么意思都不太清楚」
Wizard级。这是我创造的词汇。就是说也许在未来,桶子潜行在寂静之中,并且在网络世界中得到了与神相同的力量。

「总而言之、仅仅对你们来说、这样的未来实在太过分了呢……」

「所以说,我才更要得到IBN5100、将未来改变才行」

「在来到这个时代之前,我都感觉你们是距离我很远的存在。但现在……我们成为了伙伴」

「所以我想要、为你们做些什么」

「……多谢」

「你从今往后,永远都是Labmem」

「啊哈哈。3Q」

——在13日的中午、你是一定能够将时间跳跃机完成的吧。我这么告诉红莉栖。但是却忘记和她说42寸显像管电视机的事情了。
如果是红莉栖的话,肯定能很快理解这件事吧。
回了短信之后,我和铃羽决定再去稍微努力寻找一下那枚徽章。剩下的时间正在一分一秒地减少着。在最后时限到来之前,还有什么我能做到的事情呢……。
在广播馆的屋顶,就算是傍晚的时候仍然非常闷热。我向着正在修理时间机器的桶子递去了作为慰问品的Dr.Pepper,结果他却顶着满头汗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这种时候应该是冰镇的零卡洛里可乐吧、从常识来考虑……」
竟然忘了这家伙是可乐派……。最后没办法,我只好把Dr.Pepper留给了自己喝。
在桶子和铃羽正面对面相互确认着时间机器的构造的时候,我和真由理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

「呐呐冈伦。那个人造卫星竟然会是时间机器啊、真是吓了我一跳呢——」

「啊、是啊」
说到提托的时间机器的话首先想到的还是汽车——1970年代的雪弗莱、所以我一直都没有考虑过人造卫星会不会是时间机器。先入为主的观念实在是太可怕了。不过在仔细考虑一下的话,来源不明的人造卫星从什么地方掉下来这种事实在是太奇怪了。而且提托出现在@ch上也是在人造卫星坠落之后没过多久。想到这我对自己连这种事都没注意到而感到懊恼。

「虽然撞进了楼里,但铃小姐没事实在是太好了呢——」
呃、那大概不是撞进去的吧。恐怕应该是“凭空出现在了那里”才对。然后又将周围的墙壁通过排挤而破坏掉了。毕竟这台时间机器既不能自己移动,也不能飞上天嘛。

「听说那个的操作很难呀——」
铃羽的确这么说过。
「好像只要那个重力的什么什么装置的坐标发生一点偏离呢、人就会连同时间机器一起变成Jellyman那种很Q很Q的样子」

「而且呢、那台时间机器不是SERN制作的、所以并不特别稳定」

「想到1975年的时候、真让人担心呀……」

「如果能够乘坐2人的话该多好、就能够和她一起去了呢」

「你跟着去干吗?」

「那还用说吗——当然是用力握紧铃小姐的手、对她说没关系的、有真由喜和你一起没关系的、像这样为她加油呀——」
还有比这更派不上用场的同行者么。

「呐呐冈伦、那台时间机器、有没有名字呢——?」

「名字吗……」
不仅仅是名字、关于这台从未来来的机器想多了解一些也是人之常情。就连我,如果时间允许的话,都想用整整一天来问铃羽关于那东西的事情。确实、约翰·提托的时间机器应该是有型号的。但就我所知道的那个2000年出现的约翰·提托和铃羽是不是一个人我都不清楚。因为在现在我所在的这条世界线上,2000年的时候约翰·提托并没有出现过。虽然在铃羽通过时间旅行回到1975年后,顺带去一趟2000年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就是。
「如果感兴趣的话,直接问提托就好了」

「啊、也对呢——真由喜犯糊涂了呢。哎嘿嘿——」

于是乎真由理就傻乎乎地向着铃羽他们那边跑过去了。
接着很快就回来了。
「嗯。有名字——」

「什么名字?」

「她说是FG204什么什么的」
什么什么的……?

「话说回来、桶子君和铃小姐、是不是给人感觉特别般配呀——?」

「哈啊?」
今天的真由理不着边际的话还真多啊……。我又一次把视线转向那边正在交谈的2个人。
「般配吗……? 桶子原本萌的可是菲利丝啊」

「啊、是吗——是这样吗?」
她1个人歪着头。真是败给她了……。考虑到接着待在这我和真由理也派不上什么用场,于是我就想把一切都交给那两个人,准备再次开始寻找铃羽的父亲和那枚徽章,但真由理却丝毫不肯跟我走。目前我们完全没有线索。果然、仅仅在两天中想要找到铃羽的父亲是不可能的吗……。我实在不想有这种想法。就像对铃羽所说的那样,我不想放弃。而且就算找不到,只要通过时间跳跃不停地重复这两天的话,肯定在某一天是能够找到的。
「话说回来真由理。cos的制作如何了?」
距离CM已经没有几天了。平时在这种时候真由理都是住在Lab里赶工cos服装的、但这次她却一点这么做的意思都没有。

「嗯——? 那个呢、已经做好2件了啊——枫酱、和吹雪酱的份」

「第3件是为了让琉华子穿的吗」

「嗯、原本是这样的、但如果没办法说服琉华酱的话,这次就放弃了——」

「呐呐、真由喜想再仔细看看时间机器、可以么?」

「别妨碍到桶子他们啊」

「好——~」

真由理很有干劲地回答我后,就向着时间机器那边跑去了。就如同要出一趟远门一样……。现在已经是太阳下山的时候了,在楼顶上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正在缓缓下降的夕阳。正当我看着布满晚霞的天空慢慢转为黄昏的时候、铃羽取代真由理站到了我的身旁。两个影子都被夕阳拉得很长。

「桥田至好厉害啊。虽然是突击作业,但他说如果顺利的话时间机器明天也许就能修好了」

「桶子的实力可是不容置疑的」

「虽然从外表上看给人感觉是个不懂得节制而且乱来的人呢」

「人不可貌相的」

「嗯。我刮目相看了」

「我说……啊」

「如果现在不说的话,可能永远都没有机会说了,所以我要说出来」

「什么啊、这么吓人」

「其实我、打心底、真的很感谢你们」

「在我刚刚来到这个时代的时候、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与我的那个曾经到处都是战斗的时代完全不同」

「虽然这个时代更加的和平、但不知为何对于我来说,却十分的可怕」

「但是呢、现在我还是有了像这样能够无话不说的朋友……不、是伙伴」

「与生活在在我出生之前的时代的人相遇,并且大家还都为了我而拼尽全力」

「这件事,让我感觉非常的奇妙……但是也让我非常的高兴」

「这份感情,是真真切切的」
不知为何,铃羽露出了十分伤心的表情。虽然我这时想对她说点什么,但在我开口之前铃羽又继续说了下去。
「能够来到这个时代,与你们共享这段时间,我真的十分开心」

「虽然你们这群人都很顽固、特立独行、还有各种不同的习性……最开始的时候给我留下的印象是“这群家伙搞什么”的感觉」

「但是在不知不觉间,我却喜欢起和你们在一起的时间来了」

「在2036年、那个时代非常的和平、和平到连争吵都不会发生。你知道吧?」

「我怎么会知道啊。我又没活到2036年」

「啊、是啊……。抱歉」

「总而言之、连争吵都不会发生。大概连带有争吵这个字眼的东西、无论大小也全部都消失了吧」

「但与此相对、大家的目光全部都像死鱼一样没有光彩」

「谁都没有一丝朝气,连走路都蹑手蹑脚的」

「虽然大家都会笑,但却既不会愤怒也不会悲伤」

「没有一个人拥有个性之类的东西。大家都和机器人没什么两样」

「之前你不是和我发过一次火吗?」

「在那个时候我被吓了一大跳,我非常的震惊,与此同时,还非常地……高兴」

「真是个奇怪的家伙啊」

「啊哈哈。确实」
铃羽把目光转向了时间机器那边。站在了机器的旁边,桶子和真由理好像正在进行着什么无脑的对话。
「出入你的Lab的大家,全都生气勃勃……非常的耀眼」

「椎名真由理也好,桥田至也好……红莉栖也好。还有你也是」

「……说什么傻话呢」
我的生活方式才不值得别人憧憬。无论何时都独善其身,连救真由理这种事都做不到。
「我也很想变得和大家一样啊」

「在我看来,你才是了不起的人」

「能听你这么说让我很高兴啊」

「我能像这样努力,也都是托了与你们相遇的福」

「虽然时间很短,但能身为Labmem……实在是太好了」
又是那种悲伤的笑容。就如同立刻就要哭出来一样。就如同立刻就要坏掉了一样。那个笑容,就是那么的让人可怜——

「就算时间很短,能和你们在一起……实在太好了」

「……铃羽?」

「冈部伦太郎。你一定要将未来改变。把它变成像现在一样的,自由的世界」

「喂、你这是怎么了? 怎么变得这么伤感了?」
是对去往1975年抱有抵抗情绪吗?但是如果是时间机器的话,就算去了只要再回来不就好了吗。想到这,我注意到了。……啊、是这样吗。如果铃羽在1975年得到了IBN5100并且回到这个时候的话。在那个时刻,就如同Dmail的实验一样。世界线会发生变化。未来会沿着因果律被重新构成。这样一来最初铃羽所生活的2036年就一去不复返了。虽然嘴上说着那是多么多么“过分的时代”。但毕竟那是生养铃羽的时代。那里肯定有许多铃羽的朋友。能勾起与死去的父亲——巴莱尔·提托相关的回忆的东西也有很多吧。如果改变了未来,那些人与物对于“成功改变了未来的铃羽”来说就永远地遗失掉了。确实是令人十分感伤的事啊。
「时间机器修好了的话、我们再开一场盛大的宴会吧」

「……嗯、3Q」
即便如此,铃羽的那副勉强自己做出的笑容还是久久都没有从她的脸上消失。
在那之后,我又一个人把秋叶原的商店都逛了一回。不过在太阳落山之前终究还是没有找到任何线索、不得已只好回到Lab继续在网上收集信息。但可惜,就算是在网上也找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切。这样一来我不就完全没有能派上用场的地方了么。我开始着急起来。虽然还有时间跳跃这个手段在,但如果仍然采取这种方式寻找,要找到何年何月才是个完……。
陌生号码的电话……。到底会是谁?

「是我」

「你好、是Mr. 冈部伦太郎吗?」

这不是信号不好引起的声音变调、而是本来就不太对劲的声调。这家伙是谁?
「SERN吗!?」
我突然站起身,望了望房间四周。接着跑到窗边,迅速地扫视了一遍楼下的道路。在肉眼可见的范围之内并没有什么可疑的人。把自己关在开发室里的红莉栖这时探出头问我出了什么事,我向她示意没什么,并且又让她回开发室去了。

「SERN? 那个、是什么?」

我屏住了气息,慎重的开口。
「请你报上名来吧」

「贵府、One More Afternoon、到我这里的Factory来询问、还把Telephone Number留下了哟?」

「你在说些什么啊」

稍微等下。这么蹩脚的日语,最近好像在哪听过。
我把这奇怪的日语在脑中搜寻了一遍、记忆的神经元终于连结了起来。对了、是那个今天白天在秋叶原的路边摆摊的那个外国人!
「辨明了。Nice To Meet You」

「噢、不客气」

「我现在正在进行自主制作。Yesterday Night、一位Guest Come Here我现在想起来了——!」

「那位Guest想让我Make Please的那枚徽章,和You拿来的那个是Same哟!」

虽然我不太明白他在说些什么,但总而言之看上去很兴奋。
「我现在就去你那边!」

我来到了和白天碰到他的那个地方,那个外国人现在已经把店关了,似乎是为了等我才刻意留在了这里。

「噢噢! 冈部——! Hello——」

「那名Guest什么的去哪了!?」

「Client Come Here是在Yesterday」
这个穿着连体作业服的碧眼白人耸了耸肩。也就是说是昨天吗……。他是想起了这件事,所以才特地联络我的啊。
「那个人的联系方式呢? 地址和名字呢!?」

「毒Death(与“匿名”同音)。Guest只是Simulation。Private Information是Nothing」
呃、啥……?一个想制作和铃羽的那枚徽章有着相同图案的徽章的客人,昨天夜里出现在了这名外国人的面前。但是却中毒身亡了……?不对、客人并没有留下个人信息?真、真是搞不太懂……。
「Japanese、终于对于Private Information的重要性有了认识、开始变得过敏认真了呢」
越、越来越搞不懂了……。
「If、Guest留下了他的Name Or Telephone Number呢、No Leak。这就是Business」

「…………」
我感到一股沉重的疲劳感压在肩膀上。现在可以干脆地说我已经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了。脑子里只剩下了一堆Question Mark。早知如此的话,就应该把擅长英语的红莉栖带来了。那样的话我也能像以往一样说话了吧。
「那个人是个怎样的人? 是男人? 还是女人?」

「Well……。So Young。Or So Middle。Japanese的脸向来Young呢。从Look上来看No Understand」

「特征呢?」

「特徵?」

「Nearly、柔道? Or、Pro-wrestler?」

「啥? 柔道? 职业摔跤运动员? 那个怎么了?」

「YES!」
呃、YES个毛啊。什么意思啊!?
「啊——、Balloon。是Balloon哟——!」

「Balloon? 柔道? Pro-wres?」

「Good!」
Good你妹啊……!这样一来不就越来越糊涂了吗!在那之后我又和他进行了几个回合的交流,但是在看到了一名警察走过来的时候店主就立刻慌慌张张地跑掉了。虽然我想追上去,但那样做的话也许会受到警察的瞩目,所以只好自重了。败了……。彻底走进了死胡同。虽然时间并非特别紧张,但想要在剩下的时间中找到提托是很难的了吧。能够进行时间跳跃的时间是明天的14点以后。看来只好等到克里斯蒂娜完成作业后,通过时间跳跃跳转到那个不明人物出现在这家店铺前的时候了。
红莉栖慎重地将手中的两根电线接在了一起。

「完成」
13号的下午2点半。比原来的时间晚了20分钟左右、时间跳跃机得以完成。红莉栖的脸上现在是一副大功告成的舒心表情。顺带一提筒子和真由理都不在。我让那2个人去广播馆了。

「时间跳跃机、吗」
铃羽则是一副感慨颇深的模样望着刚刚完成的时间跳跃机。关于时间跳跃机的大体构造我已经对铃羽进行过说明了。它和能够进行物理传送的铃羽的时间机器是似是而非的东西。
「能让人回想起未来的记忆、这还真是有趣呢」

铃羽把双手背在脑后,微微后仰着身子看着天花板。
「空想、“说不定是这样”的推测……此外还有、直觉、既视感」

「这些东西实际上也许就是回想起的未来的记忆、我开始有点这么认为了」

「在2036的那个时候,也许记忆是各个世界线间的自己的“信息传递手段”这种说法就是SERN的研究者们提出来的」

「也许这就是和那相似的东西也说不定」

「如果能知道冈部的能力——“Reading·Steiner”的工作原理就好了……」

「这是冈部特有的能力呢、还是说全人类都有这种资质,冈部只是偶然间拥有了特别强的能力而已呢」

「有1件事是确定的。“意识会和记忆一起跳回过去”」

「这个是为什么呢、现在还是不太搞得懂。明明和发送Dmail时冈部所体验到的状况一样的话就没问题了」

「意识是不是依存于记忆上的呢」

「所谓意识,因为没有存在的形式所以很难办呢」

「灵魂也一样。到头来都要走到宗教的领域」

「就算是在2036年、灵魂的存在也没有被证明、也没有人能够用有形的方式证明意识的存在」

「是吗……。稍微有些失望」

「虽然由于意识向着过去跳跃了、会造成比Dmail更加具体的改变过去的现象、但与此同时还有收束的结果这一点在」
改变了也无关痛痒的事情,还有被世界禁止改变的事情。举个例子来说,前者的话就是“杀掉真由理的人是谁”。而后者则是“真由理会在8月13日的晚上死去这一事实”。

「不对」

「未来是确定的」

「那样的话为什么过程还会发生变化?」

「因为世界线发生了变动」

「冈部伦太郎跳跃到了过去,采取了与原来不相同的行为,由此应该会造成世界线变动率微小的上下变动」

「但是这种变动、如果从世界线变动率量表上来说的话只不过是0.000001%程度的差别罢了」

「在某些特殊的情况下,还有可能完全不产生任何误差」

「因为通过原因的变化,结果只是变为了“已经同时存在的别的世界线”」

「而且这两个世界线是近似值,所以产生的变化几乎无法让人感觉到」
所以说我的“Reading·Steiner”也没有反应,或者说是没能产生反应吗?
「而且改变之前的世界线也并非毁灭掉了、而是作为可能性世界线同时继续存在下去」

「这就是多世界说的领域了呢」

「但不管怎么说,这都不是平行世界」

「你的意思是未来会被再构成?」

「大概就是这样了吧」
脑中还是很混乱。看来想要正确地理解世界的构造我是办不到了。议论就先到这里吧。我之所以会一直等到这个时候,是因为我打算再一次进行时间跳跃。
接着我就对红莉栖说了我的打算,然后就立刻着手开始启动时间跳跃机。
11号的晚上。我想我大概是回到了20点左右的时候。而目的,当然就是盯紧那个奇怪的老外的摊子。我和铃羽采取了分头行动。毕竟如果无功而返的话肯定会让她大失所望的吧。我现在正躲在距离摊位不远处的阴影里、一边注意着不让别人发现一边仔细地盯着那个地摊。在胃不堪饥饿的抗议下、我将能量棒和豆浆吞入了肚中。我已经在这里躲了将近2个小时了。由于之前忘记问那个可疑的人出现的准确时间,所以没办法我也只好从太阳下山之前就开始盯梢了。不过当距离晚上8点没有多久的时候、那个地摊似乎已经开始准备收摊了。现在这个时间正是秋叶原的行人减少的时候。难道说白跑了一趟吗?难道我被那个店主给诓了?正当我满心焦急地发出很大声响将豆浆吸干的时候——
一个人影向着地摊走去。
「呜……那个是!?」
我立刻从阴影中跳了出来。

「桶子!」

「哎、冈伦!?」
听到我的叫嚷声,桶子吓得差点飞出去。但是最吃惊的不是他而是我。
「你这厮! 在这干什么!?」

「我原句奉还……」
由于店主此刻正一脸疑惑地看着我们俩,所以我们俩决定先换个地方说话。

「那么、桶子啊。你到地摊去是想委托什么? 不会是想伪造一个和提托的那枚一模一样的徽章吧?」

「……就、就是那个不会是」

「…………」
是这么回事吗。原来店主嘴里的那个可疑的人就是桶子吗。这么说来,店主倒还真是说过什么柔道家、职业摔跤运动员和气球什么的意义不明的话……。原、原来是指体型吗……。
「你这给人添麻烦的家伙!」
切、费这么大功夫就为了你吗!看来没把铃羽带来实在是不幸中的万幸。
「不过、你干嘛要伪造啊?」

「不啊、这也不算伪造吧?」

「反正也没什么区别」

「唔——、我的想法是、像是未雨绸缪一样的意思」

「如果阿万音氏没能找到她的父亲的话,那不是太可怜了吗」

「所以说在那种情况下,我就把我让人做的徽章拿给她看,然后骗她说,你的父亲曾经身在这里……」

「也就是想让她空欢喜一场吗」

「拜托能不能换种方式说? 这个世界上的谎言可是分恶意的谎言和善意的谎言这两种的!」

「你这是从哪里的工口游戏里学来的?」

「是从一款名为『藏DONADONA』(指“CLANNAD”)的非工口,被称为人生的音响小说游戏啊,乃还要我说多少遍,烦死了!」

「不行吗? 创造架空的提托的作战」

「做那种事,你认为铃羽会高兴么」

听到了我的反驳,桶子不经意间露出一脸愁容。
「虽然这件事阿万音氏和我说了、让我“别告诉任何人”……」

「但我还是对冈伦你说了吧」
这家伙的口风还是那么不严啊。虽然稍微有些无奈,但毕竟他的表情从来没这么严肃过,所以我决定认真地听听。

「……我是在调查时间机器的时候听阿万音氏说的」

「那台机器……似乎只能,向着过去跳跃」

「…………什么?」
起初我没太弄懂他的话的意思。
「怎么可能。我所知道的提托的时间机器是能向着未来跳跃的」

「你亲眼见到了?」

「见是没见到……」

「况且冈伦你所说的那个提托、是2000年出现的那个吧? 我对那个提托可是既没见过也没听说过」

「…………」
对了。我所知道的那个提托不一定和铃羽提托是一个人。时间机器的结构虽然都差不太多,但从外型上来说却是雪弗莱和人造卫星的差距。
「那就是说、是真的……?」

「走了、就回不来了」

「也就是说,如果跳跃到了1975的话会怎样? 再也回不到2010年的现在来了吗?」

「想要回来的话,就必须要从1975年开始实实在在地生活35年才行」
呃……你说真的?
「也就是说、铃羽乘坐这台时间机器的话也是回不了2036年的?」

「是啊、我打刚才不就是这么说的吗」

「这作为时间机器来说是残次品吧!」

「没错。她说过那台时间机器是未完成品」
竟然是……未完成品……。

「似乎是剽窃了SERN的技术后,由阿万音氏的父亲独自偷偷制作的……」

「而由于她的父亲被SERN杀掉了,所以时间机器就一直是未完成品的样子。但即便如此向过去跳跃的话还是没有问题的,阿万音氏是这么笑着和我说的……」

「……你说的、都是真的吧?」

「本人都这么说了啊。只要阿万音氏不说谎的话那就是真的了」

「…………」

「因此、在现在这个时代,如果不能在时间机器修理完成之前让她与她的父亲相见的话……」

「也许就再也没有机会相见了……」
所以说这家伙不惜要伪造徽章,也想要让铃羽见到他父亲生活过的痕迹吗……。
「但是说到底伪造还是不好的。谎言就是谎言」

「只要不被揭穿的话……」
我制止住仍然不肯放弃的桶子、把拇指按在太阳穴上揉了起来。——那又能怎么样?我在自己的脑中尝试自问自答。——确实铃羽无法和父亲相见是一件令人悲伤的事、但那种事和我根本没关系。我最优先的目的是救活真由理。就是这么回事吧。我不应该被感情所左右。而是应该做出更加合理的、机械的判断才行。正所谓追两兔者不得一兔。但是——在我时间跳跃之前,被夕阳染红了脸颊的铃羽脸上的那悲伤的笑容——
我终于理解了,那个笑容的意义。我感觉自己的胸口深处仿佛缩紧成了一团。
第二天。到了傍晚的时候,为了确认各自的进度,我将除了红莉栖之外的Labmem全员都集中到了广播馆里。广播馆的屋顶到了傍晚时也一样热得像蒸笼。我把当作慰问品的可乐递给正在修理时间机器的桶子后,他满是汗的脸上露出了高兴的表情。

「哦——、冈伦! 竟然知道这种时候就要凉森森的冰镇零卡洛里可乐、你也太懂我了吧!」

桶子满心欢喜地接过了可乐,直接对着瓶口就一饮而尽了。在桶子和铃羽正面对面相互确认着时间机器的构造的时候,我和真由理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

「呐呐冈伦。那个人造卫星竟然会是时间机器啊、真是吓了我一跳呢——」

「啊、是啊」

「虽然撞进了楼里,但铃小姐没事实在是太好了呢——」

「听说那个的操作很难呀——」

「好像只要那个重力的什么什么装置的坐标发生一点偏离呢、人就会连同时间机器一起变成Jellyman那种很Q很Q的样子」

「而且呢、那台时间机器不是SERN制作的、所以并不特别稳定」

「想到1975年的时候、真让人担心呀……」

「如果能够乘坐2人的话该多好、就能够和她一起去了呢」

「你跟着去干吗?」

「那还用说吗——当然是用力握紧铃小姐的手、对她说没关系的、有真由喜和你一起没关系的、像这样为她加油呀——」

「…………」

「呐呐冈伦、那台时间机器、有没有名字呢——?」

「如果感兴趣的话,直接问提托就好了」

「啊、也对呢——真由喜犯糊涂了呢。哎嘿嘿——」

于是乎真由理就傻乎乎地向着铃羽他们那边跑过去,没过多久又回来了。
「嗯。有名字——」

「她说是FG204什么什么的」

「话说回来、桶子君和铃小姐、是不是给人感觉特别般配呀——?」
我又一次把视线转向那边正在交谈的2个人。
「桶子原本萌的可是菲利丝啊」

「啊、是吗——是这样吗?」
她1个人歪着头。

「呐呐、真由喜想再仔细看看时间机器、可以么?」
我点了点头、随后她就再次向着时间机器那边跑去了。
现在已经是太阳下山的时候了,在楼顶上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正在缓缓下降的夕阳。正当我看着布满晚霞的天空慢慢转为黄昏的时候、铃羽和真由理换了个位置站到了我的身旁。两个影子都被夕阳拉得很长。

「桥田至好厉害啊。虽然是突击作业,但他说如果顺利的话时间机器明天也许就能修好了」

「…………」

「虽然从外表上看给人感觉是个不懂得节制而且乱来的人呢」

「…………」
一阵凉风在我们之间吹过。直到刚刚还有些折磨人的天气终于开始变得凉爽起来了。
「我说……啊」

「如果现在不说的话,可能永远都没有机会说了,所以我要说出来」

「…………」

「你在听吗?」
我稍微踌躇了一下,然后微微点了点头。
「其实我、打心底、真的很感谢你们」

「在我刚刚来到这个时代的时候、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与我的那个曾经到处都是战斗的时代完全不同」

「虽然这个时代更加的和平、但不知为何对于我来说,却十分的可怕」

「但是呢、现在我还是有了像这样能够无话不说的朋友……不、是伙伴」

「与生活在在我出生之前的时代的人相遇,并且大家还都为了我而拼尽全力」

「这件事,让我感觉非常的奇妙……但是也让我非常的高兴」

「这份感情,是真真切切的」

已经听过一次的话。还有与那个时候一模一样的,铃羽悲伤的表情。

「似乎那台机器……只能向着过去跳跃的样子」

从桶子那里听到的事实正不停地在脑中响起。
「能够来到这个时代,与你们共享这段时间,我真的十分开心」

「虽然你们这群人都很顽固、特立独行、还有各种不同的习性……最开始的时候给我留下的印象是“这群家伙搞什么”的感觉」

「但是在不知不觉间,我却喜欢起和你们在一起的时间来了」

「在2036年、那个时代非常的和平、和平到连争吵都不会发生。你知道吧?」

「…………」
我摇了摇头。
「总而言之、连争吵都不会发生。大概连带有争吵这个字眼的东西、无论大小也全部都消失了吧」

「但与此相对、大家的目光全部都像死鱼一样没有光彩」

「谁都没有一丝霸气,连走路都蹑手蹑脚的」

「虽然大家都会笑,但却既不会愤怒也不会悲伤」

「没有一个人拥有个性之类的东西。大家都和机器人没什么两样」

「之前你不是和我发过一次火吗?」

「在那个时候我被下了一大跳、我非常的震惊、而且与此同时、还非常地……高兴」

「…………」
铃羽把目光转向了时间机器那边。站在在机器的旁边,桶子和真由理好像正在进行着什么无脑的对话。
「出入你的Lab的大家,全都生气勃勃……非常的耀眼」

「椎名真由理也好,桥田至也好……红莉栖也好。还有你也是」

「…………」

「我也很想变得和大家一样啊」

「我能像这样努力,也都是托了与你们相遇的福」

「虽然时间很短,但能身为Labmem……实在是太好了」
又是那种悲伤的笑容。就如同立刻就要哭出来一样。就如同立刻就要坏掉了一样。那个笑容,就是那么的让人可怜——

「就算时间很短,能和你们在一起……实在太好了」
理所当然地,铃羽从一开始就知道。她知道如果她去了1975年的话、就再也没办法回到这里来了。
「冈部伦太郎。你一定要将未来改变。把它变成像现在一样的,自由的世界」
在之前听到她这番话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因为原来的2036年将会一去不复返的原因而感到感伤、但实际却并非如此。哪还轮的到原来的2036年。就连现在的这个2010年,都也再回不来了。只要铃羽不活到54岁的话。“现在”的我们就再也无法与“现在”的铃羽产生任何的交集——这就是、铃羽自己选择的使命。为了改变未来而肩负起的使命。为了拯救真由理而肩负起的使命。如果铃羽不跳往1975年的话,真由理就无法得救。但跳跃了的话,铃羽呢?她已经抛弃了自己出生的时代。而现在,她又即将要抛弃与我们一起生活过的时代。
铃羽对此又会有什么想法呢?
「……你后悔吗」

「嗯?」

「你对制造了这么多回忆这件事、感到后悔吗?」

「……什么意思?」

「……你有没有过,反正也要去1975年,早知就不应该在2010年的现在与我们建立这么深的感情了这种想法?」

「那样的话,你必须要舍弃的“生活过的痕迹”,就只有一次」

「而现在这样,实际上你会将自己的存在抹杀2次——」

「……难道说、桥田至告诉你了?」

铃羽一下子有些不高兴起来。
「他也是在担心你」

「真是的。明明我千叮万嘱让他不要告诉任何人」

「究竟怎样? 你对于回到1975年这件事、是什么看法?」

「……没什么看法」
铃羽的语气不经意间变得冷淡起来。
「我必须要去。这就是我所选择的道路,同时也是父亲的遗志」

「如果、我和桶子阻止你呢?」

「无视掉」

「在@ch也有人这么和我说过。说我只凭着自己的一己之心而妄图去改变会给数亿人带来影响的过去,这是不是太妄自尊大了」

「但是呢……我实在不想让未来变成那种样子」

「我想让生活在我那个时代的人们也都像你们一样,过上拥有自由、可以互相开怀大笑、而时不时也会有争吵,也会有纷争和悲伤的人生」

「而且如果能改变未来的话,无论是父亲、椎名真由理还是你,都不会再被SERN杀掉了吧」

「虽然有些自我主义,但我还是要去」

「难道为了这个目的,你自己会怎样都无关紧要吗?」

「你说什么呢~? 70年代也没什么不好啊? 我会在那边再次找到和你们一样的愉快的朋友,自由的生活下去啊。啊哈哈」
直到最后,铃羽都是那么的开朗。但是,能走到这一步,她肯定经历了许许多多的纠结,而且做出了许许多多悲壮的决意吧。想到这里,我不禁感觉单凭我现在的这种单薄的话语,是不可能改变她的决心的。
在一望无际的苍穹之下。借由桶子的手,时间机器取回了原本属于它的机能。而机器里的水也在我和真由理的帮助下都手动排空了。
虽然机器本身还仍然插在广播馆的墙壁中就是了。
此刻桶子正一脸满足地看着这台有着人造卫星外形的机器。
真由理此时倒并不是很开心,而独自完成了时间跳跃机后赶来的红莉栖则一副终于放下心来的样子。
铃羽现在正拼命将她那辆钟爱的MTB往人造卫星的身体中塞。看来是由于非常中意这辆MTB,想要把它也一起带回1975年的样子。红莉栖对此则表示出了,千万别引起时间悖论就好了的担忧。
我心头的阴影挥之不去。就这样让铃羽走掉真的好吗。每当一想起这个,我的头脑就会愈加发热。不过原本铃羽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而且她本人也说了“我并不是特别想留在这个时代”、那我也就没有理由再留她了吧。成功将MTB塞进时间机器的铃羽露出了舒心的表情。而不是像昨天那样的悲伤的笑容。我们并没有尝试进行启动实验。因为在现在这种地方启动的话实在是太显眼了。不过虽然说是直接投入使用,但由于有时间跳跃机这个保障在,所以完全没有必要担心。非要说有什么遗憾的话——那就是没有找到铃羽的父亲。

「真的谢谢大伙了。我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当做答谢了……」

「千万不要把真由喜和大家的事情忘记呀——」

「想要答谢的话,那就来和我亲亲吧」

「HENTAI给我自重」
大伙都一边说着鼓励的话一边拍着铃羽的肩膀。

「对了。这个」

铃羽把那个徽章取了出来。那是写着『OSHM***A 7010』奇妙文字的,铃羽父亲的遗物。最终也还是没能搞明白那些文字的意思啊……。
「冈部伦太郎。这个送给你。就算是那个Lab的角落也好,摆上去吧」

「你……」
果然铃羽对这个时代还有所留恋吗……?还是说,想要留在这里吗。或者是想要把阿万音铃羽这个人生活过的痕迹留下来吗?
「关于徽章这件事」

桶子有些畏畏缩缩地开口道。
「我们用一样的图案为Labmem的每一个成员都做一份如何? 所谓Labmem的鉴证之类的」

「哇——这个想法好棒——」

「难得也机灵了一回嘛」

「啊哈哈、总感觉、如果你们那么做了会让我感觉很害羞啊」

「所以说、照片也照过了、阿万音氏就把那个徽章拿走吧。毕竟是父亲重要的遗物吧?」

「嗯……那就这么办吧」

「…………」

我还是什么都没能说出口。将铃羽挽留下来不是不可能。但那样做的话真由理就无法得救了。我——

「好了好了! 当当当——当。真由喜在这里要进行重大的发表——」
真由理举起了手,发出了比之前更加开朗的声音。就算她不知道时间机器只拥有向着过去单向通行的能力、但不管怎么说这种表现也太无脑了、不过所谓的重大发表还是让我很在意。到底是什么呢。难道说,是再过几个小时真由理就会死掉的命运这件事……暴露了?我立刻把目光转向了红莉栖,但她也和我一样歪着脑袋做出不知情的样子。那、重大发表是……?
「真由喜呢——、把铃小姐的父亲、找到了!」

「哈?」

「哎!?」

「真的!?」

真由理自信满满地挺着胸。
「想见吗——? 想见的吧——? 因此,今天就让铃羽的父亲到这里来了——」

「在、在哪?」
除了真由理之外的所有人都像丈二和尚一样四下望着。在广播馆这片称不上别致的大型活动举办地上。除了我们之外没有任何人。难道说是躲在入口处等着了吗?

「那么接下来——、我要发表了。铃小姐的父亲就是——」

「嘟噜噜噜噜噜噜」

「噢、自带鼓点!?」

「锵锵! 铃小姐的父亲就是——」
结束了用嘴配的鼓点、真由理对铃羽微微一笑——

「桶子君——!」
接着就把手指指向了桶子。
全员一下子都囧掉了。一阵有些发白的沉默过后、大家都不禁笑了起来。

「这个逻辑根本算不上玩笑吧。况且这个HENTAI根本就不可能结婚嘛」

「喂、这说法是不是太过分了……?」

「不、我全面同意克里斯蒂娜的说法。桶子肯定会在30岁之后转职成为魔法使的」

「你们给我自重点。虽然说的都是事实我无法反驳……」

桶子终于浑身失力,颓废地瘫在了地上。而关键人物铃羽,对此则不知该做何反应。

「嗯——、但我的父亲原本可不是这么胖的啊?」

「真是的——大家对桶子君都太冷淡了啊」

「呜哇、保护我的只有真由氏一个人啊。这是何等的天使。终于被我迷住了吗?」

「没啊」

一句话爽快地将桶子击沉。
「那个呢、通过真由喜的推理、桶子君绝——对就是铃小姐的父亲——」

「那就让我听听吧。你是怎么证明的」

「写在徽章上的那些文字呢、我想了很久很久——」

「于是呢、稍微认真的盯着看的话、就会发现『7010』的7的部分稍微有一些奇怪——的感觉」

「这个呢、其实不是7、而是2。只是下面的那条横线因为磨损而消失掉了」

「哎、真的吗?」

铃羽再一次凝视着徽章上的文字。
「字实在太小了,看不太清啊……」

「只要把数码相机拍下来的相片放大就会注意到了——」

「2010是指西历? 那不就是指今年吗!」

「那样的话、最前面的字母又是什么意思?」
『OSHM***A 7010』徽章上写着这样的文字。
「很简单呀——」

「冈部(Okabe)、椎名(Shiina)、桥田(Hashida)、牧濑(Makise)。还有就是阿万音(Amane)」

「喂……」
因为实在是太简单了的缘故,结果成为了意外的盲点。
「这个、不就是Labmem的名字的首字母吗!」

「提到2010年的话会想到什么呢,结果稍微一想就想到了这是Labmem年」
虽然所谓的Labmem年是什么我不太明白就是。
「未来机械研究所建成也是在这年嘛」

「是这样吗……」

「于是呢、从铃小姐那里听到的未来的事情里,冈伦和克里丝酱虽然出现了,但桶子君的事却完全没有出现对吧?」

「这么说的话真由氏也没出现啊」
听到桶子理所当然的疑问,我一下子吓了一跳。

「虽然真由喜是Labmem、但既不能制作时间机器、也不喜欢和别人争斗啦」
……不是这么回事。真由理之所以没在那些话里出现,是因为再过几个小时她就会死去了。知道这一点的我和红莉栖,以及铃羽都陷入了沉默。
「但是呢、桶子君既是超级厨客、又是冈伦的右臂、连电话烤箱酱也是由冈伦和桶子2个人一起做的、所以名字没有出现让我感觉很奇怪」

「名字没有出现,换句话说也就是将名字伪装起来了的意思呢」

「建立起铃小姐曾经所属的抵抗组织的人里面、也有冈伦和巴莱尔·提托吧?」

「还有、是在2010年身在秋叶原的人」

「是能够独立研究时间机器的人」

「而且还是对冈伦的“Reading·Chou Cream”——」

「“Reading·Steiner”」

「对其了如指掌的人」

「呐、如果是桶子君的话不就都对的上了吗——?」

「确实」

「而且呢、铃小姐说自己想见父亲的那天的事,还记得吗?」

「你当时认为如果去了时间机器见面会的话,就能够见到父亲了对吧——?」
这一点我们跟踪过她所以也知道。
「顺带一提,桶子君也曾打算去那个见面会吧——?」

「那个可是代表日本SF史的重要的见面会啊我是认真的……。当然、能跟踪阿万音氏潜入进去实在是太幸运了……」

我并没有那个时候的记忆。由于Dmail改变了世界线的原因。也可以说这就是“Reading·Steiner”的弊端吧。由于改变前与改变后的记忆是连续的,所以相反关于改变后的世界线的“过去发生的现象”却没有记忆。

「我曾经从父亲那里听说过那个见面会的事。虽然那是小时候的事情不太记得了,但总之我想去了的话说不定可以见到」

「那就是、在那个会场上见到我的话就解决了、的意思?」

「嗯——、我也说不好。在那个时候也许我还不能认定桥田至就是我的父亲」
但是桶子就是铃羽的父亲的证据又多了一个。

「还有呢、时间机器的名字。好象是叫FG204什么什么的、那个——、是什么来的?」

「FG204 2nd EDITION ver.2.31」

「呃、那、那种起名的习惯,错不了绝对是桶子!」

「而且还有FG呢、我想肯定就是Future Gadget的缩写吧——」
也就是说这台时间机器,是未来机械204号机……!?
「最后、是名字。巴莱尔·提托先生呢、只可能是桶子君哟——」

「这么说来,昨天晚上真由理还来问我“告诉我巴莱尔的意思”呢」

「巴莱尔(barrel)呢、实际上就是桶的意思吧——、对吧克里丝酱?」
红莉栖点了点头。
「taru……taru……daru(桶子)!?」

「冷、冷笑话!?」

「然后呢、铃小姐。请你把“桥田至”念10遍——」

「为、为什么?」

「念了就知道了啦——哎嘿嘿——」

「桥田至桥田至桥田至桥田至桥田至桥田至桥田至桥田至桥田至桥田至」

「刚刚、你有没有听到Daitaa、的发音——?」

「听到了」

「桥田至(Hashida Itaru)。Hashi——daIta——ru。Hashi——Daita——ru。Hashi——Titor——ru」

「真的……?」

「是真的——~」

「…………」

难、难以置信……。有了这么多证据摆放在眼前,现在已经不容许我们再否定什么了。全员都在与刚刚不同的意义上再一次囧掉,并且不停地来回看着桶子和铃羽。

「感觉真是十分般配的亲子呀——~」

「这也许就是安慰剂效应吧。这么一说看上去两个人还真的是很相似」

「做得漂亮啊。名侦探椎名真由理」

「哎? 名侦探? 哎嘿嘿——、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说呢——」
这家伙虽然平时一副天然呆模样,但实际上很意外地能把很多事情都看得很清楚也说不定。

「啊、啊呃……。女、女儿……? 阿万音氏是、我的……?」
桶子的目光拧成一团,好像马上就要缺氧而亡的金鱼一样一边张着嘴吹气一边指着铃羽。

「……父亲」

「这、这这、这种时候请叫我“爸爸”」

「这种时候你就少当一会HENTAI变态吧……」

「父亲……」

铃羽想要忍住快要涌出的泪水,但却没有成功。自然而然地,泪水就夺眶而出。

「…………」
桶子也露出了快要哭出来的神情,一反不着调的常态变得很老实。
「我来了啊……。为了见到父亲……坐着父亲制作的时间机器……」

「……嗯」

「父亲想要做的事情,我一定会将它完成的……」

「……嗯」

「所以、我希望父亲能看好」

「会看好的。绝对,会看好的」
铃羽走近桶子,轻轻地抱住了他。而桶子虽然动作有些不自然,但也紧紧地抱住了她。父亲与女儿超越时空的奇妙再会。我打心底感到这实在是太好了。

「顺、顺带一提、你的母亲可爱吗? 童颜巨乳小巧Loli希望——」

「啊哈哈。这个就保密吧」

离开桶子的铃羽已经恢复了笑容。
「那么接下来。我对这条世界线的留恋也已经完全了结了」

「……也差不多、该走了」

「等、等等……! 这就要走吗? 不再和父亲说一些积蓄已久的话了吗?」
——我在干什么啊。我一边挽留着铃羽,一边在心里为自己的愚蠢行为咋舌。就算我现在挽留她,铃羽也是绝对不会留下来的吧。而且如果她真的留下来了也很不好办。毕竟这关系到真由理的性命。但即便如此、为什么我还是想要把铃羽留下来呢……。
「我没事的。我肯定会把IBN5100拿到手的」

这么说着,她带着一脸的凛然把我们每个人都看了一遍。
「改变未来的任务就交给你们了。我绝对会把那东西带到秋叶原来的。然后再郑重地把它委托给你们」

「……拜托了。请把未来改变吧」
……没有人回答她。既没有人出声,也没有人点头。但是、我们的心情肯定已经传达给铃羽了。虽然大家都紧绷着脸,但那表情无一不在诉说着想要将铃羽托付给我们的东西,以及她的意志、她的使命全部都守护到底的决心。铃羽曾经对我们描述的未来。那不是我们所期待的未来。也正因为如此我和桶子才建立起了抵抗组织吧。所以说这一次。我们一定要将未来改变成一个真由理不会死,红莉栖也不会被SERN所利用。桶子也能以一个普通父亲的身份与铃羽生活的未来。

「那么、我们就35年后再见吧。啊、对于你们来说也就是几个小时后吗。啊哈哈」

「啊、对了对了。时间机器在进行时间跳跃的时候会发出很强烈的紫外线,所以你们最好还是不要直视哟」

最后留下这句忠告后,铃羽就坐上了时间机器,向我们挥了挥手,然后就将舱门关上了。她的身影也由此消失了。接着机器就启动了。安装在机体下方的回转灯亮了起来。
有些刺耳的警报声也响了起来。不过除此之外完全没有其他的声音。比我想象的要安静得多。在楼下路过的人们发现了人造卫星的异常后,有的发出了欢呼,也有的发出了悲鸣。我看到所有人都抬起头看向这边,并且还伸出手指指点点。
这时我注意到了铃羽给我发来了短信,于是我慌慌张张地打开了手机。
那句“再见了”——和以前我收到的那句3个字的告别的话语一模一样。但是同时、又包含着与以前收到的那3个字的告别的话语完全不同的意义。
在那之后、时间机器与其周围的空间一下子就开始扭曲了起来。就如同要将整个机体包裹起来一样,形成了一个由光芒组成的茧。那光芒实在是太过耀眼,我不禁将眼睛眯了起来——
「铃羽……」
以后就再也无法与铃羽相见了。不、也许见是能见到的。应该说我一定会想要去见她吧。但是在那里、有着一堵巨大的时间的障壁。无论我如何祈祷。无论我如何许愿。无论我如何呐喊。再次相见的时候,她肯定已经是一个我不再熟识的铃羽了。桶子这时突然向着光芒中迈进了一步。
「……铃、铃、铃羽!」

「我们一定要、再见啊!」

「在那之前、我都会加油的! 现在一时间我只能找到加油这个词了、虽然我对自己的词汇量贫乏很不满!」

「总而言之我会加油的……铃羽也要加油啊!」
他的话肯定已经无法传达给铃羽了吧。光芒实在太过耀眼,我将手放在眼前遮光。随着散发着光芒的粒子不断飘散、茧也开始慢慢解开——
当我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那和翻斗卡车差不多大小的机体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静静剩下了一堵开着洞的广播馆的墙。我顺着洞看下去,下面就是秋叶原的车站。周围有一股因为静电放电而产生的臭氧气味。空气就如同想要增大密度一样在我们的周围一阵一阵地摇曳着。而我们一段时间内都没有说话,只是任凭懒散的风和我们嬉戏着。就如同那风就是命运本身一样。
我们没有时间再沉浸在伤感之中了。再有一个半小时的时间,萌郁他们就要袭击Lab了。在那之前,我们必须要将铃羽跳往1975年得到的,并且已经委托给我们的IBN5100回收才行。广播馆的周围由于时间机器发光并消失这件事而变得异常混乱,但也托这种局面的福我们很轻松地就溜出去了。铃羽说过,“35年后再见吧”。现在大概已经54岁了的铃羽看到了刚刚的骚动,应该已经注意到了这是自己回到1975年的时候的事情了。这样的话,她就应该会带着IBN5100去我们的Lab才对。按道理说应该是这样的。
但是无论是Lab的前面还是室内,完全没有见到任何刚刚步入老年的妇人。铃羽似乎,还没有来的样子。

「哈、呼……呼……啊、不行了……」
红莉栖的气息乱的很厉害。与现在正在将“运动后的一根香蕉”大口大口送进嘴里的真由理形成鲜明对比。不经意间、我的视野中出现了一串红色的数字。
数值是、0.337187%。……世界线变动率并没有发生改变。由于“Reading·Steiner”完全没有任何感觉、所以我差不多已经预想到了这一点。
我再次陷入思考。如果铃羽去了1975年并且将IBN5100成功弄到手了的话、在那个时刻世界线变动率应该就会改变了。还是说数值发生变化的时机和我想的不一样吗。比如说,是在铃羽将IBN5100交给我们的那个瞬间?还是说、是在得到了IBN5100的我们再一次入侵SERN、并将邮件数据删除的那个瞬间?不管怎么样,现在能做的只有等待54岁的铃羽亲自拿着IBN5100找上门来。

「现在这个时候、铃羽不就已经54岁了吗?」
桶子直到刚才还一直呼哧呼哧地上气不接下气,不过现在似乎总算恢复了正常的呼吸的样子。
「自己的女儿竟然比自己大上三十几岁、让我有一种想见又不太想见的感觉啊」

「不仅如此,就算已经结婚并且都有了孙子也不奇怪呢。54岁的话」

「也、也就是说我在现在这个年龄就有幸能见到自己的曾孙了? 我现在该做出什么表情才好……」

「就像个曾祖父一样,摆出一副有气魄的样子就好了啊——」

「别叫我曾祖父啊……」
就在我们说着闲话的时候——
玄关处传来了敲门声。一定是54岁的铃羽来了!我巡视了一遍全员的脸。带着一半的期待和一半的不安打开了门。站在那里的——

「哟、冈部」
是个与刚刚步入老年的妇人完全不同的、满身肌肉的大叔。全员一下子都切入了失望模式。
「什么啊、是你啊……」

「呐、在我家打工的那个来这了吗?」
店长探着头想要看看屋内的状况。

「铃小姐的话呢、 已经到35年前——」

「Shut Up真由理!」
红莉栖立刻堵住了真由理的嘴。

「你们知道些什么吗? 那家伙去哪了啊」

「这几天她一直休息,而且也不知道下次来打工是什么时候。给她打电话也接不通」
老实说,我现在根本没心情应付店长、但我实在不想再挨揍,所以只好忍住了。
「她说了要回老家。大概再也不会来这了吧」

「什么? 是这样吗?」

「那个小鬼……竟然都不和身为雇主的我说一声……」
未来正在改变——我这么感觉。在今天的这个时间,店长登门造访我们的Lab是以前没有发生过的事情。这与铃羽回到1975年这件事有关系。可以说是一个不错的兆头。之后,只要发生由Attractor Field引起的历史修正的话——也许店长已经放弃了,所以就不再望向屋里,转而面向我。

「算了、也好。我之所以会像这样找上门来是因为找冈部你有事」

「……找我?」
店长的表情变得很严肃,随即将一枚信封递给了我。收件人写的是『冈部伦太郎先生』,也就是我。但是信封上既没有贴邮票,也没有盖邮戳。我看了看信封的反面,上面写着『桥田铃』这个名字。
「这个是?」

「一个曾经给过我很多帮助的人写的信。她让我今天把信交给你」

「哎……? 是……谁?」

「倒是你啊、和铃是什么关系?」
铃。听到店长这么称呼,我大吃了一惊。『桥田铃』仔细一看的话,这不是和桶子的姓氏一样吗!
「这名女性现在身在哪里!?」

「啊? 呃、在10年前就去世了」

「去世了……!?」
竟然去世了……!?我的眼前一黑。
「……那个人年龄多大?」

「没有超过50岁吧」
年龄上完全符合。
「多谢您把它交给我、Mr.显像管!」

「哎? 哎? 这个难道说就是铃小姐?」

「真的? 为什么会是店长?」
店长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看着我们的反应。这件事说到底还是不能让店长知道,所以我就道了谢并让他回去了。接着我就迫不及待地揭开信封,向着信封内看去。在信封里面,正放着一张写着绝对算不上容易阅读的文字的信纸。那笔迹就如同是用颤抖的手写出来的一样。全员都将目光集中到了纸面上。

「冈部伦太郎先生」

「好久不见了。我是阿万音铃羽。桥田提托的女儿」

「对于你来说,一切都不过是几个小时前的事情吧」

「现在是西历的2000年的、6月13日」

「也就是距离你现在正在阅读这封信的时间差不多10年前的时间」

「在这里我只写下结论」

「失败了失败了失败了失败了失败了失败了失败了失败了失败了失败了失败了失败了失败了失败了失败了失败了失败了失败了失败了失败了」

「我失败了失败了失败了失败了失败了失败了失败了失败了失败了失败了我失败了失败」

「现在是西历的2000年的、6月14日」

「也就是距离你现在正在阅读这封信的时间差不多9年前,或者是10年前的时间」

「失败了」

「我是在差不多一年前才想起自己的身世」

「就在人们都说恐怖的大王将要降临的那一天」

「真是愚蠢愚蠢之极什么恐怖的大王反正结局也是这样干脆就降临算了」

「我在这24年里、失去了记忆」

「还记得的只有名字而已」

「在差不多一年之前才将一切都想起来」

「就在人们都说恐怖的大王将要降临却最终没有降临的那一天」

「虽然根本就没有什么恐怖的大王但我却想死掉」

「没有完全修理好的时间机器发生了意外当我跳回到1975年的时候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

「事到如今才想起那一切的我脑中一片空白已经不知所措并关进了医院」

「我现在虽然是一个人生活但那是作为桥田铃这个全新的人过着的完全普通的生活而身为阿万音铃羽的使命我却完全忘记了直到去年」

「失败了失败了失败了失败了失败了失败了失败了失败了失败了我失败了」

「原因是什么时间旅行并没有顺利进行父亲的修理并不完善但那不是父亲的错错在我自己」

「如果当初直接就回到1975年就好了早知就不顺路去一趟2010年了不过现在在说什么也没有用了未来已经不会改变了」

「我没有得到IBN5100」

「对不起」

「对不起了」

「我究竟是为了什么才活到现在这个年龄的」

「忘记了自己的使命,却每天活的逍遥自在」

「这种人生没有任何意义」

「没有意义。没有意义。没有意义」

「如果我没想起来就好了」

「能想起来实在太好了」

「能够向你道歉实在是太好了」

「原谅我原谅我原谅我原谅我原谅我原谅我」

「我的计划被打乱了」

「而被打乱的原因,我已经不停地思考了1年」

「最后终于、明白了」

「如果我没有将跳往1975年这件事耽搁1天的话、就不会有这种事了」

「冈部伦太郎」

「你在那场时间机器见面会之后、将想要跳往1975年的我留了下来」

「虽然对此我很高兴,但在那时把我留下是失败的举动」

「我必须在那一天就进行跳跃。绝对不应该让那一天溜走」

「因为被你留下来了、所以那天晚上雷雨就将时间机器弄坏了」

「如果时间能够回溯的话,希望你不要再挽留那天的我」

「那样的话我就能将IBN5100带给你们」

「我就能完成自己的使命」

「我想要、完成自己的使命」

「因为我和父亲约好了」

「因为这是父亲的遗志」

「因为我想要改变我的未来」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这样的人生,是没有意义的」

我握紧信纸的手越来越用力,信纸上也出现了褶皱。这充满了绝望的信,算什么……。
竟然、失败了? 竟然、失去了记忆?时间机器竟然、没有完全修好?竟然、没有得到IBN5100?竟然、说这样的人生是没有意义的……?怎……怎么会这样……。除我以外的成员也都失去了言语。
特别是桶子,直到刚刚的兴奋模样现在看来就像是说谎一样,他现在面色一片苍白。
「桶子、时间机器……你没有修好吗……?」

「应、应该是修好了啊……。应该是修好了……但原本我就是第一次修理时间机器这种东西……说不定会有什么看漏的……」

「看漏的!? 就因为这个原因你的女儿可在24年里都没有记忆啊!?」

「我、我也不想看漏啊……!」

「没错。你们俩都冷静点。桥田已经做了所有他能做的事情了。你要怪他的话才叫怪错人了」

「你为什么还能这么冷静」

「我就是这种性格。实在是抱歉。总而言之冷静点」

「切…………」

我当然知道。我当然知道错不在桶子。但是、这种结局不是太过分点了吗……!
铃羽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写下这封信的呢。那颤抖的文字让人感觉异常地心痛。我还期待着能面带微笑地与她再见。但现在已经是不可能的了。早在10年之前,铃羽就已经停止了呼吸。……说到停止了呼吸、为什么?不会吧……。我的脑中出现了不好的想象。
对了、店长的话应该知道事情的原委。
于是我慌慌张张地从窗户向着楼下的过道看去。而这时,店长正好刚关了店,正在给工房的门上锁。

「Mr.显像管!」
我迅速冲下台阶,大声叫住他。

「噢、冈部。听说那个广播馆的人造卫星消失了啊。闹出不小的骚动呐」
是新闻里已经播放出来了吧。
「比起那种事……请告诉我吧……」

「嗯? 告诉你什么?」

「桥田铃……死去时的情况」

「……你问这个干吗?」
店长看着我的目光变得尖锐起来。而我则从正面与他的目光相接。
「我……直到刚刚,关于她的去世,还一无所知」

「我一定要知道她是怎么去世的。感觉是这么告诉我的。不可以不知道。无论她是以怎样的方式去世的、我都要将那一切……全部都铭记在我的心底才行……」

「……看来并非、只是好奇心所致呢」

「那么、我再问你一次、你和铃是什么关系?」

「……旧相识」
我只能这么回答。
「很久很久以前的旧相识、不过、和她一起度过的那些时间我现在也还记得清清楚楚……」

「请……告诉我吧……」

「实在是不太想提起来啊……。接下来我要说的话,你要仔细听好。听到了吗?」
我胆战心惊地点了点头。而接下来传入我耳中的事实是——

「自杀」

猛地一声。我当场就跪在了地上。自杀。这句话重重地压在了我的心头,几乎让我险些崩溃。
「她是在自家上吊自杀的。而我就是第1发现者」
“这样的人生,是没有意义的”写在信纸最后的那句绝望的话语。这句话中隐含的、就是这种过于残酷的没有救赎的终结。

「从在她做出这种傻事的差不多1年前开始、她的精神就开始变得十分地不安定。明明在那之前都是个开朗而且温和的人」

「我曾经寄宿在那个人的家里过……」

「铃是个举目无亲的人、葬礼也几乎没有什么人出席。实在是孤寂得很呐……」

「刚刚的那封信是铃在死前一个星期交给我的。她说让我在2010年的今天交给一个叫做冈部伦太郎的青年」

「我几乎怀疑铃是不是拥有预知能力了。当你搬到这上面的时候」
已经够了。不要再说了。我想要站起身。但双腿却使不上力气、踉跄了好几下。而这时,一个娇小的身体支撑住了我的肩膀。

「冈伦、没事吧——?」

是真由理。真是的,明明没什么力气还要勉强自己。真由理想必也听到了刚刚的对话吧。她的双眼现在是湿润的。不过虽然嘴唇在颤抖,但她还是努力想要做出坚强的样子。我和真由理向店长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就回Lab去了。
回到了Lab中,桶子此时正在PC前面双手抱着头。
而红莉栖则正站着看着电视机里的新闻。记者此刻正在广播馆前面兴奋地说着什么。人造卫星的消失已经成为了特大新闻。没有人肯开口说话。只有电视的声音在室内回响着。我再一次将目光投向桌面上。
那里摆放着铃羽从未来带来并留在这里的世界线变动率探测仪。而上面的数值无论看多少遍,都仍然是0.337187%。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时间跳跃机是无法回溯到10年前的。所以铃羽在2000年死去这件事,很遗憾是无法回避的。这么说果然就不应该让铃羽回到1975年去。那样的话就不需要面对这样的悲剧了。
然而——我再一次将各种情形放到天平上进行比较。只要铃羽不跳往1975年、真由理就无法获救。如果我再一次跳跃回2天前的话、这次有没有可能让桶子修好时间机器?完美地完成时间机器的修理工作又究竟是不是可能的?虽然桶子作为超级厨客的确是非常地优秀。而且那台时间机器也正是26年后的桶子亲手所作的东西。但是与此同时。如果他没有这26年间的知识的储备——也没有SERN完成的时间机器的信息——的话、他也不可能制做出来这个东西。所以就算对着现在才刚19岁的桶子说,你给我在2天内完美地修好、说不定那也只是强人所难。那样的话如果让桶子使用时间跳跃机不停地重复这2天时间的话,能不能完美地修好呢?不行。从物理层面上来说时间只有两天这一点还是不会改变的。
我不成样子地卧在沙发上、用手遮住了脸。这时真由理也坐在了我的旁边,轻轻地抚摸着我的后背。这种感触对于现在的我实在是一种救赎。在铃羽的信上有这么一句话。
“如果时间能够回溯的话,希望你不要再挽留那天的我”……是我发送的那条Dmail。那个才是一切的元凶吗?
那封Dmail是我自己发给自己的、而结果就是我们跟踪了铃羽。没能见到父亲的铃羽当时打算当天就跳回1975年,但是却因为我们的跟踪而终止了跳跃,并且又在现在的2010年度过了四天时间。但是就在这段时间中,由于雷雨的原因时间机器损坏了。如果我没有跟踪铃羽的话。如果我没有发出那条Dmail的话。铃羽就能乘坐着没有故障的时间机器安全地回到1975年了。也就是说,只要能让那封Dmail“失效”的话——但是、这么做真的好吗?如果不挽留铃羽的话,换句话说,不就等于她和我们一起度过的这四天也会变成“没有发生过”的事吗?
与铃羽一起寻找徽章而四处奔波。
听铃羽说她“能成为Labmem的一员实在是太好了”。
见证铃羽与父亲桶子再见的场景。
这些事实将会永远地被一笔勾销。我——我要怎么做才好?
这时,从电视中传来了紧急播报的声音。我赶紧抬起了头。
“由于恐怖爆炸袭击预告的原因,山手线、总武线、京滨东北线全线暂停运行”这样的一行文字滚动了出来。连思考的时间也不肯给我吗……。如果不抓紧时间的话,萌郁就会袭来了。已经没有时间再犹豫了。
我冲出了Lab,一脚踹开已经关店了的显像管工房的大门、打开了42寸显像管电视机。
回到Lab里,我站到了时间跳跃机的前面。

「冈部、你要干什么!?」
红莉栖他们一脸不安地看着我的一举一动。
「我必须要做些什么。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冈部……」

「冈伦、不可以乱来哟……」
别阻止我。千万不要阻止我。方法有两个。要么,就是针对我自己发给自己的那条写着“跟踪铃羽”的Dmail。再次发一条邮件给自己,将之前那条邮件否定掉。要么,就是我自己跳跃时间并终止铃羽的时间旅行。不、我没有犹豫的必要。也不能犹豫。现实也不允许我犹豫。
我能够做的选择只有一个。
『跟踪现在终止』
『那条短信是S』
『ERN的陷阱』我在手机的写邮件的画面输入了这句话。这样一来,我当时的跟踪肯定就会中止了。

「红莉栖。你不是拥有准确地记得日期的特技吗?」

「哎? 啊、算是吧」

「铃羽的鼓励会是在什么时候开的?」

「4天前。8月9日」

「冈伦、要发Dmail吗——? 但是那样一来,就全部都会消失了呀?」

无论是和铃羽在都内东奔西走寻找徽章的事也好。还是铃羽诉说对我们的感情也好。亦或是由真由理的名推理而引出的一场亲子再会也好。全部都会消失。我当然清楚。我清楚得很。但是办法只有这一个。烤箱的计时器已经设为了120个小时之前。这样一来,就能向5天前、我给自己的手机发的写着“跟踪铃羽”的那条Dmail送达的几个小时之后的时刻发送信息了。
剩下的,就是把邮件发出去了。
我的目的是成功地将真由理救活。
为了这个目的我不惜做出任何牺牲。
为了这个目的我已经进行了无数次的时间跳跃了。
赶快将与铃羽有关的回忆消除吧。赶快将与她的联系切断吧。
赶快将这条Dmail送出吧……!
赶快按下送出的按钮吧……!
这样一来,铃羽25年间的孤独也会消失。真由理也能够得救。
这才是正确的选择。
这才是。
正确的。
……真的是这样吗?
将铃羽的回忆消除掉真的好吗?
难道那不是逃避现实的行为吗?
难道不应该给电话烤箱(暂定)打一个电话再次进行时间跳跃、然后再好好考虑一下别的可能性吗?
要选哪边才好。
选哪边才是正确的。
不行,我开始犹豫起来了。
明明绝不能犹豫的!
虽然我无法找到答案。
但是却不得不给出一个结论。
于是我——
启动了烤箱。
立刻就出现了放电现象。送信的那个按钮。我将拇指挪到了那上面——

「这样好吗!?」

「和铃小姐的回忆会消失不见的啊——? 这样真的可以吗——?」
真由理一边哭泣着一边对我说。在我的脑海中、与铃羽有关的回忆开始不断回放。

「就算时间很短,能和你们在一起……实在太好了」

「父亲想要做的事情,我一定会将它完成的……」

「那么、我们就35年后再见吧。啊、对于你们来说也就是几个小时后吗。啊哈哈」

「……拜托了。请把未来改变吧」

全部都会消失。我不会请求谁的原谅。这一切都是为了救真由理。但是铃羽的意志、我会继承下去。为了被托付的思绪。为了将未来改变的心愿。所以我,才将与你的记忆消除——
不行……。我发不出。我无法将这封Dmail发出去……。与此相对地,我有些冲动地将头盔戴在了头上。接着将电话烤箱(暂定)的计时器设定为了时间跳跃的极限、48个小时。时间跳跃机已经将传送目标设定为了我的手机。

「你有对策么?」
红莉栖虽然这么问我,但我无视掉了。
接着我就咬着自己的嘴唇,按下了通话键——

「……」
世界照旧开始摇晃起来。脚步蹒跚。我用指尖按住眉间,等待周围恢复正常。各种不同感情无视我自身的意志向我袭来,并逐渐退去。
朦胧中,我看到红莉栖正站在我面前。一开始由于耳鸣什么都听不清,不过随着时间推移,她的声音渐渐传到了我的耳朵里。
「——你啊,怎么站都站不稳了。才第二天你就累成这样怎么行。」
红莉栖用手指着我,一副好像在说教的态度。

「还有时间,我们一定能找到徽章,所以别太着急。」

「如果你累倒的话,我倒是无所谓,真由理会担心的吧?」

「稍微照顾照顾自己的身体吧。」

「…………」
时间跳跃似乎成功了。
「嗯……我知道。」

我朝着红莉栖点了点头后,像倒下一样坐到沙发上。——结果我没有能牺牲其中任何一方。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逃避”。可是我别无他法。为了不让真由理死。同时又不让铃羽迎来绝望的结局。我只能这么选择。离真由理被杀还有两天。如果说这两天是留给我,真由理以及铃羽的最后的平稳时间。那就只能不停的重复这两天了。不管多少次,只能不停的重复它。我将生活在这封闭的两天时间里——
清风拂面。将体重压在脚踏板上,沿着吹着海风的晴海大桥向上爬。车轮反射着强烈的日光,轻快地旋转。全身被汗水浸湿,却并不感觉不舒服。真是健康。不知怎的回想起在学校操场上来回奔跑的小学时期。
「感觉好舒服呀~」

「呼、呼、为啥我必须要跟着干这种事……」

「同、同上……哈、呼……我说风太大吧……」

「桶君有肥胖症呀,应该多运动运动呢~」

「肥宅最高……」

在最前面的是铃羽。她骑着MTB,轻快地踩着脚踏板。

「风景真好~」
从晴海大桥这里既可以将东京湾的风景尽收眼底,又可以眺望远处的彩虹大桥。这是一个极端地带,周围都是建筑地,但却并不像混乱不堪的住宅街。一眼望去,能看到的不是巨大的高楼大厦就是空地。从秋叶原慢悠悠地骑到这里,连两小时都用不上。我曾经在参加CM后坐巴士回到秋叶原,所以才知道距离出乎意料的短。不过之前从没有想过要骑车过来就是了。除了铃羽,我们的车都是租来的。没有找到任何与徽章有关的线索,因此为了散散心我提议大家骑车来郊游。当然,徽章是谁的,以及铃羽的父亲到底是谁,这些我都知道。但我却没有告诉任何人。尽量平稳的度过这两天时间,将铃羽的时间旅行延后。这就是我现在的目的。
「直到出发之前我都还觉得这是浪费时间呢。不过嘛,人这种生物有时候还是需要这种时间的呀。」

「我……觉得制造时间跳跃机……更有趣……」

「家里蹲最强……今天这点得到了证明……」

「你们俩意见好多呀,嘿嘿~」

「真没出息~你们这样是生存不下去的哟?」
与游刃有余的铃羽和真由理形成鲜明的对比,红莉栖和桶子已经快不行了。顺便一说,我因为几乎完全掌握了从秋叶原到有明的距离,所以合理地分配了体力,不至于累倒。
「水、水呢!?还没有自动贩卖机吗!?我现在可以为了喝一杯水去杀人哦!」

「非常遗憾,算上这座桥还要再爬两座桥才有便利店。继续坚持吧。」

「真、真的假的……?不行了,已经不行了……」

「冈伦很了解呀~你来过这附近吗?」

「……嗯,来过很多次。」
没错,来过很多次。这条路也走过很多次。——已经在封闭的圆环中,循环多久了呢。要是换算成天数会搞糊涂。所以我把两天当做一圈。现在已经是第四圈了。“8月13日,在Rounder的袭击中真由理被杀”。这个事实一直藏在我的心里。过着恰如其分的日常生活。这自行车郊游也是其中一环。因为铃羽和真由理觉得很愉快,所以每一圈都来了。目的地是有明的东京BigSight。几天后这里将举办CM——世界最大的同人志发卖会。
「BigSight就在眼前了,要不了十分钟就能到吧。」

「在那之前先休息……」
桶子似乎已经燃尽了。他骑着自行车,上半身趴在分隔着快车道和慢车道的栏杆上。我原地调头,将自行车停在桶子旁边。
「你姿势很危险哦,快起身。」

「让我休息一下啦~」

「都说了你这样很危险。」
我叹了口气,拉过桶子的手臂。
「我、我知道了——」
桶子刚刚起身。
快车道上一辆大卡车飞速穿过。车留下的风压差点将我和桶子刮倒。这冲击让桥都微微晃动起来。

「好、好险……」
虽然就算探出身子也不会被碰到,可情况还是很危险。
「多亏冈伦才得救了……」

「感觉呀,刚才的冈伦好像能见未来一样呢~」

「搞不好是用了Dmail吧?」
真由理天真地笑着。红莉栖则像挖苦我似的坏笑。虽然她们只是在开玩笑。但是也不算完全说错了。差别只在我进行了时间跳跃而不是使用了Dmail。
「…………」
与铃羽四目相对。直到刚才还非常开心的她现在正一脸困惑的看着我。我——将头扭向了旁边。

「圣地啊,我回来了!」
桶子总算恢复了精神,朝向BigSight张开双臂。

「第一次在没人的时候来呢~」

「这么宽敞啊。可举办CM时却会被人海填满……难以置信。」
看着没什么人的BigSight,能实际感觉到它的威容。可在CM时期就只能产生“真够大啊”之类的感想。

「那个那个,真由喜肚子饿啦~」

「附近有快餐店咩?在那里休息休息吧。」

「回去的时候也得骑相同的距离吧。一想就郁闷……」

三人迈开脚步去找快餐店。
铃羽依旧在仰望BigSight。
「铃羽,怎么了?」
我特意问道。我已经知道她会怎样回答我的提问。
——亲眼看到BigSight,真感动。
「亲眼看到BigSight,真感动。」
铃羽的眼里闪着光辉。

「在2036年BigSight已经不存在了。」

「作为更大规模的填海造地计划的一环,他们建造了更大的活动会场。巨蛋都被转移到那里去了。」
铃羽说着,指向东京湾的海上。
「可是呀,刚才桥田至不是说了嘛,这里被当做圣地。」

「有一个叫CM的很厉害的活动对吧?我妈妈说她也参加了那个活动,并且恰好是在那里与父亲相遇的。」

「原来如此,那么你母亲很可能是腐女啊。」

「所以呀,我一直想看看。谢谢你,冈部伦太郎。」

「感觉稍微有点接近爸爸了。」
何止感觉——内心深处隐隐作痛。我知道铃羽的父亲是谁。他就在那边。可我却不能告诉铃羽。13号的下午。直到时间跳跃机完成为止,都要瞒着她。只为了延长这平稳的两天。
「冈伦~!铃小姐~!快点快点~!」

「好了,在叫我们了。走吧,我也肚子饿了。」
我被铃羽拉起手,跑了起来。脸上带着假惺惺地苦笑。
今天也很开心。明天也一定开心。那是当然的。因为从今往后,我们开心的日子将永远继续下去……
清风拂面。将体重压在脚踏板上,沿着吹着海风的晴海大桥向上爬。车轮反射着强烈的日光,轻快地旋转。全身被汗水浸湿,却并不感觉不舒服。真是健康。不知怎的回想起在学校操场上来回奔跑的小学时期。
「感觉好舒服呀~」

「呼、呼、为啥我必须要跟着干这种事……」

「同、同上……哈、呼……我说风太大吧……」

「桶君有肥胖症呀,应该多运动运动呢~」

「肥宅最高……」

在最前面的是铃羽。她骑着MTB,轻快地踩着脚踏板。

「风景真好~」
从晴海大桥这里既可以将东京湾的风景尽收眼底,又可以眺望远处的彩虹大桥。除了铃羽,我们的车都是租来的。没有找到任何与徽章有关的线索,因此为了散散心我提议大家骑车来郊游。
「直到出发之前我都还觉得这是浪费时间呢。不过嘛,人这种生物有时候还是需要这种时间的呀。」

「我……觉得制造时间跳跃机……更有趣……」

「家里蹲最强……今天这点得到了证明……」

「你们俩意见好多呀,嘿嘿~」

「真没出息~你们这样是生存不下去的哟?」
与游刃有余的铃羽和真由理形成鲜明的对比,红莉栖和桶子已经快不行了。顺便一说,我因为几乎完全掌握了从秋叶原到有明的距离,所以合理地分配了体力,不至于累倒。
「水、水呢!?还没有自动贩卖机吗!?我现在可以为了喝一杯水去杀人哦!」

「非常遗憾,算上这座桥还要再爬两座桥才有便利店。继续坚持吧。」
我机械地回答。
「真、真的假的……?不行了,已经不行了……」

「冈伦很了解呀~你来过这附近吗?」

「……嗯,来过很多次。」
没错,来过很多次。这条路也走过很多次。现在是第几圈了呢。感觉肯定超过10圈了。我依旧在封闭的环里无限地循环。萌郁的袭击?真由理的死?那种事永远不会发生啦。今天也在自行车出租房租来MTB进行远征。
「BigSight就在眼前了,要不了十分钟就能到吧。」

「在那之前先休息……」
桶子似乎已经燃尽了。他骑着自行车,上半身趴在分隔着快车道和慢车道的栏杆上。我原地调头,将自行车停在桶子旁边。
「你这姿势——」

这时,我将话咽回下去。我自己也没有想到,从心里溜出一种黑色的思考。
如果我在这时不去拉桶子的手臂。将会发生什么?桶子这邋遢的身体会被卡车挂住,然后像破旧人偶一样被弹飞吗。还是头或手被撞飞,鲜红的血像喷泉一样喷出来呢。看到那一幕,铃羽、真由理还有红莉栖会不会发出惨叫呢。那说不定很有趣。反正只要能进行时间跳跃,就算桶子死了也没关系。只要回到循环的最初,桶子又会变得生龙活虎了。不管这家伙流多少血,不管他的内脏会不会被撵出,都没有关系。而且,人生总需要适度的刺激。遭遇让人感觉到自身危险的猎奇场面,是唤起生存本能所必须的。过着这种泡在温水里一样的安稳日子,就会因为太过平和而失去生活的动力。至少在这两天时间里,我是神。所以我要杀谁,要让谁活,是我的自由——

「呜哇哇!」
震耳欲聋的喇叭声突然响起。桶子慌忙从栏杆上起身。
紧接着大卡车飞速驶过。桶子笨拙地连同自行车一起倒了下去,屁股着地。

「好、好险……」

「我说不要紧吧?」

「没受伤吧?」
红莉栖和铃羽从自行车上下来,扶起桶子。
「哇哇,刚才的卡车好过分呀~」
那辆卡车已经过了桥,通过了前方的路口,渐渐的从我们的视野中消失了。
「呼—吓,吓惨了—我说那算怎么回事啊,那辆卡车!太扯淡了,应该记下车牌号的!那就可以去“我举报啦!”」

「又没有发生事故,举报也没用吧。」

「…………」
大家东一句西一句地将桶子扶起来的时候。我死死地盯着自己的手掌。还好谈笑几句就结束了……我刚刚的思考实在让人毛骨悚然。为了不伤害任何人而选择了进入这个循环。不让真由理死,也不让铃羽进行时间旅行。为此我逃到这个轮回中,可刚刚我却想对桶子见死不救。而且我还觉得并没有什么不妥。
「……冈部伦太郎?」

「!?」
被人这么叫了一声,我吓得缩成一团。铃羽的视线带着疑问。我刚才心中黑色的感情,她不可能会知道。明知如此,我却有种一切被她看穿的感觉。
「……你脸色很糟糕哦?」

「喂,冈伦,你比我还受惊就诡异了吧?」

「啊,嗯……」

「毕竟超级厨客要是死了对我们Lab可是一大打击!」
我像是要隐藏自己的内疚一样,故意用傲慢的口气说着,踩动自行车的脚踏板。
「休息结束了!快走!」

这个世界的观测者是我。任何人都无法从我的主观中逃离。世界按照我的意愿存在。没错,不论真由理,还是桶子,或是红莉栖。还有铃羽也是。任何人都能讴歌和平的空间。不用徘徊于生与死的缝隙的场所。48小时的永远。我是这个乐园的创世主。没有任何问题。但愿明天对大家来说也是个好日子。

「圣地啊,我回来了!」
桶子总算恢复了精神,朝向BigSight张开双臂。

「第一次在没人的时候来呢~」

「这么宽敞啊。可举办CM时却会被人海填满……难以置信。」
看着没什么人的BigSight,能实际感觉到它的威容。可在CM时期就只能产生“真够大啊”之类的感想。

「那个那个,真由喜肚子饿啦~」

「附近有快餐店咩?在那里休息休息吧。」

「回去的时候也得骑相同的距离吧。一想就郁闷……」

三人迈开脚步去找快餐店。
铃羽依旧在仰望BigSight。我仔细地观察着她的身影。
紧绷绷的腿。纤细的肢体。或许因为服装的关系,她身体的线条被凸现出来。
胸部比想象中大。内心躁动起来。那就像是无比粘稠的岩浆一样。像是剧毒满溢而出的声音。如果——将这个从未来来到这里的女人带到角落里,让我随心所欲,会怎样呢。
要带走她倒是很简单。只要跟她说“我知道你父亲是谁了,想单独和你谈谈”,铃羽就会跟我走的吧。而且,阿万音铃羽这个人,并不存在于这个时代的日本。别说日本的国籍了,连出生证明都没有。这是当然的,因为铃羽是在7年后出生的。所以,就算这个女人跑到警察局去,也没人会相信她吧。她说未来的她是反抗组织的一员,说不定会做出抵抗,可能还挺有力气。不过她毕竟是女人,力气应该不会比男人更大。或许会陷入苦战,但我应该能强行制服她。在我的脑子里,另一个我——或许是凤凰院凶真——在对我轻言细语。——你也想要女人吧?既然作为男人出生这就是理所当然的吧?桶子的女儿?带着改变未来的使命来到这里的时间旅行者?
这根本无所谓。 铃羽是个好女人。仅此而已。
你可不是什么圣人君子。 你不是平时就在自称么。疯狂的科学狂人。 既然这么自称了,就稍微表现得疯狂一点啊。
你不是拥有接近万能的工具么? 只要使用时间跳跃机,就算侵犯了女人,也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
顺便一说,还可以无数次剥夺同一个女人的第一次哦? 这太棒了吧。买工口游戏的处女厨们知道了会发疯的。
不只是侵犯女人。  利用时间跳跃机,还能做其他各种各样的事。
杀人。盗窃。诱拐。欺诈。放火。
仅此而已? 你心中的“无恶不作”就仅此而已吗,冈部伦太郎。 哼,仿佛在显示我这个人的肤浅一样。
你好好想想吧,冈部伦太郎。 虽然这是你自己所期望的,可无限地重复相同的两天时间,这简直是严刑拷打啊。
你渐渐厌烦了吧?虽说只限制在这两天时间里,但你根本不需要常识、伦理、法律,诸如此类无聊的伦理观。
你现在是一个狩猎者。 禁忌什么的都去见鬼吧。你要随心所欲的狩猎。
我确实可以这么做。没错。我是观测者。是神。
动手吧。  杀吧。  干吧。
在这个封闭的环中,根本不存在可以治我罪的人。
扔掉道德吧。  变回原始的人类吧。  仅用本能去行动。

「咕…………」
我用双手堵住耳朵。拼命将视线从铃羽身上挪开。沙沙,沙沙。耳鸣不止。心中纯白的银幕上,有人在独自放映着影像,尽情随意地蹂躏我的内在——

「……冈部伦太郎?」
不知何时,铃羽将手搭在了我的肩上,盯着我的脸看。那只手的温暖的触感让耳鸣更严重了。
「你果然身体不舒服吗?休息一下?」
黑色情绪依旧粘着在脑子里,我无法直视铃羽的脸。
我甩开铃羽的手,朝BigSight的入口跑去。
「冈部伦太郎!你到哪去!?」
现在我想要远离铃羽,不然自己很可能屈服于那股冲动。
凝视着自己的手掌。握紧,再松开,再握紧,再松开。不停反复。
还能动。按照自己的意愿。还在听从我内心的命令。可是。刚才那黑色的冲动。恶魔的耳语。该怎么说明?那到底是什么?我到底怎么了?身体开始发抖。牙齿咬不紧。冷。明明在酷暑之下皮肤都快被烤焦了,我却被寒气笼罩。开始害怕自己。我……不要紧吧?我是凤凰院凶真,是冈部伦太郎。热爱科学和混沌的科学狂人。怎么样,能清晰的说出来吧?还说得出来吧?
「……“还”是什么意思啊」
这算什么啊。我对我自己的自制就只能得到这种程度的评价吗?今后我还能保持住自我吗?
相同的两天时间,犹如莫比乌斯之环一样轮回,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可是今天“相同的两天”已经出现了破绽。我的感情发生了“扭曲”。在晴海大桥上要救桶子时我犹豫了,紧接着又险些委身于自己心中涌起的黑色感情。
那种感情。黑色的冲动。肮脏的感情。可怕的是我倾听那毒气一般骇人的细语的时候,心里却很舒畅。真的差点就被吞没了。我无法否定那样的自己。然而那还只是萌芽阶段。如果以后那样的感情像海啸一般朝我袭来。我还能保持自我吗?我还能控制住自己吗?
对真由理。
对红莉栖。
对桶子。
以及……对铃羽。在各种方面我都能做到不伤害他们吗?在这个为保护真由理和铃羽两人而逃入的环里,能够一直不伤害任何人吗?我究竟有那么坚强吗?
我不知道。不是“不能”,而是“不知道”。仅此也算“聊胜于无”吧。现在的我只能这么说。不过这个无限的环是我所期望的世界。我只能保护这个世界,只有我才能保护这个世界。只好希望不会再出现那样的冲动。但愿它不会再次浮现于表层意识。祈求明天是平稳的一天。
清风拂面。将体重压在脚踏板上,沿着吹着海风的晴海大桥向上爬。车轮反射着强烈的日光,轻快地旋转。全身被汗水浸湿,却并不感觉不舒服。真是健康。不知怎的回想起在学校操场上来回奔跑的小学时期。
「感觉好舒服呀~」

「呼、呼、为啥我必须要跟着干这种事……」

「同、同上……哈、呼……我说风太大吧……」

「桶君有肥胖症呀,应该多运动运动呢~」

「肥宅最高……」

在最前面的是铃羽。她骑着MTB,轻快地踩着脚踏板。

「风景真好~」
从晴海大桥这里既可以将东京湾的风景尽收眼底,又可以眺望远处的彩虹大桥。除了铃羽,我们的车都是租来的。没有找到任何与徽章有关的线索,因此为了散散心我提议大家骑车来郊游。
「直到出发之前我都还觉得这是浪费时间呢。不过嘛,人这种生物有时候还是需要这种时间的呀。」

「我……觉得制造时间跳跃机……更有趣……」

「家里蹲最强……今天这点得到了证明……」

「你们俩意见好多呀,嘿嘿~」

「真没出息~你们这样是生存不下去的哟?」
与游刃有余的铃羽和真由理形成鲜明的对比,红莉栖和桶子已经快不行了。顺便一说,我因为几乎完全掌握了从秋叶原到有明的距离,所以合理地分配了体力,不至于累倒。
「水、水呢!?还没有自动贩卖机吗!?我现在可以为了喝一杯水去杀人哦!」

「……你去啊。」

「咦?」
我的一句话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你去干啊。杀人。」

「喂,你把口胡当真吗?」

「嗯,当真。为什么不干?想干就去干不就行了。」

「喂,冈部。你突然说什么啊?」

「冈伦,不可以说这种话哟~?」

「…………」

「然则,我说,冈伦你发什么彪啊?」

「没什么。」

「便利店要过两座桥才有。到达之前你就别发牢骚继续坚持吧」

「咦,还有那么远?距离比想象要长啊……」

「…………」
——那之后过了几百天。不,过了几千天了吧。到底是第几圈了呢。在封闭的环中不断轮回,已经连计算圈数都觉得厌烦了。甚至忘记了为什么会做这种事。只知道要继续一成不变的日子。所有人都说一样的话,所有人都做一样的反应,身体的生理现象虽然有少许差别,但其他一切的一切每天都是一样的。一样的一样的一样的一样的一样的一样的一样的一样的。准确的说,会有比较微小的误差出现。可是也只是误差,结果会被收束。渐渐感觉一切都变得无所谓了。不管什么东西变成怎样,都是无意义的。无济于事。只有我活在这个环中间。其他全员都只不过是被供活着。只是在被我供活。而一直活在这个死去的世界里的我,心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死了。是的,我也已经死了。现在这样根本不算是活着。真由理的生死?萌郁的袭击?铃羽的时间旅行?最开始大概还在意这些事。从几时开始呢。那些事已经从我的脑海中消失了。变得只会机械地,源源不断地临摹着一圈又一圈。真由理的生死和萌郁的袭击之类的事,我在意又能怎样。两天时间过去了一切又会回复原状。被重置。我自己去重置。那么,在意不也是浪费精力吗。愚蠢也要有个限度。不知是从重复轮回的第几次第几圈开始。不管看什么,不管听什么,我变得无法顺利的做出反应了。全部都好像隔了一层膜似的,只是有种朦胧的感觉。我已经习惯这样的自己了。而且,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特别不好。只不过是我在顺应。只不过是在进行最优化。面对这个过于狭窄的世界。面对这个过于温柔的世界。完全习惯它有什么不好。习惯就习惯了,有什么不行。
「呼……我不要自行车郊游了!」
桶子筋疲力尽,骑着自行车,上半身趴在分隔着快车道和慢车道的栏杆上。我停下自行车,用冷冷的眼睛看着他。

「呜哇哇!」
震耳欲聋的喇叭声响过。桶子慌忙从栏杆上起身。
紧接着大卡车飞速驶过。桶子笨拙地连同自行车一起倒下去,屁股着地。

「好,好险……」

「我说,不要紧吧?」

「没受伤吧?」
红莉栖和铃羽从自行车上下来,扶起桶子。
「哇哇,刚才的卡车好过分呀~」
那辆卡车已经过了桥,通过了前方的路口,渐渐的从我们的视野中消失了。
「呼—吓,吓惨了—我说那算怎么回事啊,那辆卡车!太扯淡了,应该记下车牌号的!那就可以去“我举报啦!”」

「你举报啊。」
我流利地说出刚才那辆卡车的车牌号。那数字我已经看厌了。已经清晰地植入了我的脑子里。
「我告诉你了哦,快举报吧。」
我将手机递向桶子。
「……冈伦,你和我有啥仇吗?」

「你不是说想举报吗,我只是给你举报的机会啊。」
淡淡地吐出话语。无所谓。什么都无所谓。
「桥田懒散的态度的确不好,可冈部你感觉也很糟糕。」

「别打总结了,班长角色。」

「什、什么嘛。」

「不要吵架呀~既然桶君没事,就皆大欢喜皆大欢喜呀。好吗?」
连真由理来劝解我也无视掉,继续将手机递向桶子。
「不举报吗?」

「算、算了。这次就这么饶了他吧。」
我叹了口气,将手机收了起来。
「…………」
铃羽用严厉的眼神望着我。看表情好像要说什么。可即使承受这样的视线,我也已经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露出疲态的红莉栖,总算恢复精神的桶子,以及始终精力充沛的真由理3人,重复着至今为止听过好几百次的完全相同的对话。然后为了寻找快餐店而迈开脚步。
「…………」
我背向他们朝海的方向走去。
可铃羽却仿佛要挡住我的去路似的,站在我面前。
「…………」

「…………」
视线从正面对峙。
正要无言地从她身旁走过。
却被她堵住。她用真挚的眼神看着我,可我的内心却没有丝毫动摇,没有任何波浪。

「我问你一件事,是不是有部电影讲了一个电视记者到一座雪的小镇采访,然后在那被卷入时间的连锁?」
这家伙突然说什么啊?
「好像叫『偷天情缘』来着。对我来说是一部非常古老的电影了。」

「我所在的2036年里,由于SERN的和谐政策,新拍的电影都很无聊。所以总是看老电影。」

「『偷天情缘』就是其中一部。」

「我不知道。」

「那电影,我有点接受不了呢。」
我明明说了不知道,可铃羽还是继续说着。
「因为主人公并没有干过什么特别的事,时间的无限轮回就消失得一干二净了呀。然后主人公变成了一个好人,HAPPY END。」

「感觉剧本差强人意。」

「现在的你,啊不,现在的我们,就和那部电影里的角色一样吧?」

「…………」

「你说话啊冈部伦太郎。」

「你知道这个世界。对吧?」
仿佛看穿了一切的目光。不知为何,我不受自己意识控制地,反复眨着眼睛。然后顺势将视线埋了下去。
「你想……说什么?」
从喉咙深处发出碎裂的声音。听起来仿佛不是自己的声音。
「我现在才第一次看到这个BigSight。可是我看到BigSight这并不是一次。」
心跳突然加快了一拍。或许只是我多虑了。
「文字游戏?」

「我们之前也来过这里对吧?」

「你已经经历很多次今天了,对吧?」

「到底是第几次了?」

「…………」

「回答我!」
铃羽抓住我的手腕,逼问道。
「现在的你,眼睛看起来就像死掉了一样。」

「我见过的,这种眼睛。因为这与我所在的2036年的人们一样……!」

「冈部伦太郎!看着我!别扼杀自己的心!」
感情。一点点地。涌动。动了起来。犹如点了油的机械。
「红莉栖完成了……在预定中将会完成的时间跳跃机。你使用它将这段时间循环了很多次。是这样吧!?」

「那又怎样?」

「为什么要这么做……!?」

「……谁知道呢。原因已经变得无所谓了。」

「你在逃避着什么?」

「……没错,的确是在逃避。逃避进来了。」

「为了真由理不被杀害——」

「我到1975年去,就能解决——」

「不。你会失败。」

「吓……!?」

「然后度过孤独的25年时间,最后上吊自杀。」

「咦?你说什么……」

「所以我才逃进这个轮回。为了让真由理和你都能继续活下去。」

没错。本来是这个原因。在很久很久以前,我这样下定决心,进入这个轮回。可这份决意早已不知去向。
「只要重复这两天,什么都不会改变,谁也不会死。」

「我接受了这种重复。」

「那是你的主观啊!」

「世界不受你的干涉,会继续向未来前进。你让这两天时间轮回几千次几万次,真由理的死也不会改变。」

「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我从不认为……」
我歪起嘴唇,自嘲地笑了。
「可以根本性地解决。」

「你想永远轮回?」

「没错。我已经接受了。」

「什么“已经接受了”啊!?你没有感觉到自己已经变得不正常了吗!?」

「就算变得不正常,世界也会继续下去。两天时间的轮回将会继续。就算我不正常,循环也不会停止。」

「在这时间停止的世界里就这样生活下去,你受得了吗?」

「永远也无法终结这个环啊。」

「肉体不会死。但是,冈部伦太郎。你的心已经开始迈向死亡了。」

「可是我别无他法啊……」

「我根本没有能够无情地牺牲他人的觉悟……」

「不管真由理还是铃羽,你们都是同伴。你们哪一个我都不能失去……」

「…………」
铃羽表情苦闷地低下了头。对我的质问已经结束了吗。我准备结束对话,再次向海边走去。可是她却抓住我的手,把我留住。
「还有什么事?」

「我上吊自杀的事……是真的?」

「嗯。」

「……没有弄到IBN5100的事也是?」

「嗯。」

「…………」
铃羽咬住嘴唇,垂下头。或许我不应该说出这些事实。可是从结果上来说根本无所谓。只要再次时间跳跃,让这事变成没发生过就可以了。

「那个,冈部伦太郎。」

「……那,要不你一起去?」

「……什么?」

「我问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去1975年。」

这是个预想之外的提议。一起去1975年……
「我去了能怎样?」
铃羽紧紧地握住我的手。

「你帮助我让我别失败。」

「或者……寻找能改变未来的“别的方法”。」

「能行吗……?」
内心开始萌动。世界恢复了色彩。刺激让我张开眼睛。

「世界线说不定会以难以预料的方式发生分歧。」

「有可能会变成你根本不知道的世界。」

「也不知道大家会不会变成Labmem,成为你的同伴。」

「而且,有可能椎名真由理,桥田至,以及牧濑红莉栖根本不会出生。」

「就算出生也可能会变成不同的名字。」

「但是,1975年距离2010年的世界线振幅域的大分歧,还有35年时间。」

「虽然不知道该怎么去做,但改变世界线的时间却相当充足。」

「你认为可以接受的话,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不,说真心话……我希望有人能跟我一起去。」
“有人”。也就是说,不一定要是我?

「我不想明知会失败还坚持一个人去。那是白白送死。」

「所以,和我一起去吧……救救我。」

「而且,我也无法就这么看着现在的你。我想把你救出这个轮回。」

「你想继续在这个轮回里等待内心被磨平吗?那时,那不会到来的结局就又会到来,时间又会动起来的。」

「当你的内心完全死掉,椎名真由理会按照预定被杀,我也会按照预定失败,上吊。」

「你只是在慢性自杀而已。」

「与其这么做,不如和我一起去。」

「来帮帮我。」

「…………我。」
在我心中停止的时间。
「我……要…………」
反复地眨眼。本是黑白色的世界。色彩渐渐恢复过来。
「……我去。」

「和你一起去。带我走。」

「谢谢。」

「……对不起,我一直没能察觉到。」
仿佛在给我冰冷的内心分享温暖一样。
铃羽温柔地拥抱住我。
清风流云,变幻莫测。暮色将至而迟迟不临。破灭的橙黄色。黎明的色彩。黄昏的色彩。世界——终焉的颜色。世界——开端的颜色。等待桶子修理时间机器的期间里,我尽力让自己的心得到休息。仅仅像一滩烂泥似的睡得死死的,不与任何人接触,尽力让自己濒死的心恢复过来。13号的下午。桶子报告他修理完成后,我向所有Labmem发送了召集短信。让所有人集中到Lab,而我则一个人来到广播馆。铃羽在那里等我。她站在时间机器前,哭丧着脸孔向我传达最后通牒。

「我已经说过多次了,时间机器只能单向行驶,去了就没办法回来。」

「即便如此,你仍愿意和我一去吗?」
我缓缓地点头。
「你才是不要紧吗?」

「我们很有可能会在时间旅行之后失去记忆。」

「我恢复记忆是在24年后,对吧。」

「不过这一次有你在,说不定会有什么改变。」

「这是一厢情愿的想法。」

「那你要放弃吗?我不会。」

「……我已经有觉悟了。」
不知道会演变成什么样。的确是场很不利的比试。可是我从没料到自己会因无法预测今后的事而感到无比欣慰。对至今为止,一直重复着那封闭的,一成不变的两天时间的我来说。那是一种让人兴奋不已的刺激。我也因此能真实感觉到自己的存在。
「你怎么向大家说明的?」

「我向他们一一告别了。」

向真由理。
向桶子。
向红莉栖。
分别留下亲笔信。现在差不多是在他们在Lab里读了信件之后乱成一片的时候了吧。此外,我也给父母和大学的友人们写信让他们别找我了。双亲大概会伤心吧。可这一次我不是逃避。也希望这不是逃避。

「怎么说呢——」
铃羽在我身边盯着时间机器。她终于笑了,带着那像是随时都会落泪的表情。

「有种私奔的感觉呢。」

「没有什么好内疚的。」

「我反而很感激铃羽。如果你不邀请我,我现在一定还在那个环中做生死的徘徊吧。」

「谢谢,铃羽。从今往后要为了改变未来而战哦。」

「……嗯。」
握手。铃羽很用力,我的手稍稍有些疼痛。可是,这疼痛却让我很舒畅。
没人送行。不可能有人来。即将踏上的时间旅行,只有单程车票。一旦去了就再也回不来。1975年,那是我出生之前的时代。前往那样的过去——不,不对。向不被任何人拘束的未来,启程。不是铃羽所在的世界线。也不是铃羽所期望的世界线。而是为了用这双手去把握全新的未来。

「…………」

「…………」
四目相对。手牵着手。

「……走吧。」

「嗯。」
我们将花上35年时间去歪曲世界线。为了这个目标,我们就此启程。毅然抬头,向命运直面而去——
世界像是几何模型一样裂开,接着又像橡胶一样柔软地伸缩。这一切在一个短小的跨度之间不停周而复始。我感觉光芒正向眉间汇聚。眼睑的内侧散着无数的星星。而那些星星在不久之后,为这黑白的世界带来了色彩。
「——」
重度的目眩在十几秒过后缓解了。
「…………」

太阳穴上渗出了冷汗。我一边用双手揉着两侧的太阳穴,一边将积蓄在肺部的空气慢慢呼出。世界线发生改变了吗?为了确认世界线变动率的数值,我向谈话室走去。

「不见了……」
在世界线改变之前——就在几分钟之前我确认的时候还在的那台辉光管探测仪现在已经不见了踪影。不过我立刻就理解了状况。得到那个探测仪的那一天也包含在我刚刚用Dmail“一笔勾销”的时间中。所以那台探测仪会消失也是理所当然的。我感到胸中一阵疼痛,心中充斥着悔恨。紧咬住嘴唇,我忍受着这股疼痛。如果没有任何其他人记得的话。那不就只有我一个人能够守护了吗。守护那些与铃羽在一起的回忆。此刻真由理、红莉栖和桶子都在房间里。红莉栖和真由理现在正在沙发上相互靠着对方的肩膀熟睡着。桶子并没有注意那两个毫无防备的高中女生,而是坐在PC前明目张胆地玩着工口游戏。我做了一次深呼吸,然后打开了电视机。打开新闻频道。世界线应该已经改变了我已经将和铃羽有关的回忆全部消去了。这样一来铃羽跳回1975年后就不会再失去记忆,而IBN5100也会回到Lab中。接下来再用它冒险入侵SERN一次,将SERN截获到的与我们相关的信息消除。这样一来萌郁他们就不会来袭击这个Lab,真由理也不用死了。应该是这样的。必须是这样。正因为坚信着会变成这样,我才会将与铃羽之间的回忆全部消除掉。而想要验证这个变化的最简洁的方式,就是去确认秋叶原车站的电车是否进入了暂停运营的状态。
「桶子,山手线停运了吗?」

「哈?没啊,没停吧?」

「去网上查查。」

「喂,现在我正在劲头上呢」

「拜托了。」
桶子叹了一口气,然后就特地到Taboo!的首页上看了看。

「嗯—,看来的确是没停」

「多谢。」
世界线……改变了。这样的话,那台老式PC——IBN5100应该会回到开发室里才对。
我回到开发室里,去确认有没有看上去像是PC的东西。但是出乎意料的是,我什么都没有找到。这是怎么回事……? 我看了看手表。傍晚7点43分。之前萌郁他们袭击这里是在——几点来着?我的心跳突然开始加速。应该全部都解决了,从电车并没有中止这一点就能看出,萌郁他们并没有行动。这是可以确定的。但是为什么我有一种什么都没有得到解决的感觉。整个Lab里都没有找到IBN5100的影子,这让我产生了很大的不安。而当我刚想好好整理一下目前的状况,慢慢考虑那台老式PC身在何处的时候,一种“现在有那种闲工夫吗”的疑问又蹦了出来。我的情绪开始逼迫起我自己来。而被情绪紧逼的结果,就是我完全无法冷静地对事物作出判断。我像个只会做一件事的白痴一样再一次看了看表。下午7点46分。我的眼前浮现出那个时候的光景。流着血咽下最后一口气的真由理。还有萌郁的枪口附近传来的硝烟的味道。我赶紧用力摇了摇头把这些幻影从脑中赶走。接着我把目光投向Lab的入口。……门现仍然没有被踹开。我吞了一口口水。开始在内心里祈祷。直直地站在原地。
……已经过了晚上9点了。我从窗户向楼下的街道望去。一个人都没有。

「冈伦,你在等人吗?从刚才开始你就一直在注意下面啊。」
就像桶子所说的那样,恐怕这1个小时我已经像这样向下看了有20回吧。但我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人物。……萌郁他们,并没有出现。如果我的记忆没出错的话,那场袭击应该发生在8点之前。应该是世界线的变动导致过去改变,袭击事件也随之消失了吧。铃羽的牺牲并非没有价值。我终于认识到了这一点,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当我回过神来才注意到,由于1个小时都处在高度紧张的状态下,我的腋下已经被汗水浸湿了。

「真由理,还有红莉栖。」

直到刚才还在睡觉的两名Labmem Girls现在已经醒了。我们稍微吃了一些晚饭。真由理吃的是杯装炒面,红莉栖则是猪排味杯面。顺带一提红莉栖现在正在用叉子吃着泡面。

「……?哎,你刚刚,很正经地称呼我的名字了?」
红莉栖仰起头,一脸哑然。看来她大吃了一惊啊。
「你们俩吃完了就回家。已经很晚了,我送你们。」

「嗯,就这么办吧~」

「我就算没有冈部你这种人送也能回去的啊。」

「别说那么多了,桶子也赶快收拾。」

「哎?连我也要?」

无论是山手线、总武线还是京滨东北线,甚至连通行末广町车站的银座线,全都平安无事地运营着。而萌郁和那一伙男人的身影也没有出现。红莉栖要乘坐总武线到相邻的御茶水车站去,而桶子则是相反方向的新小岩。由于我和真由理是要坐山手线去池袋,所以我们在车站的验票口就分别了。而现在,山手线则正在黑夜之中安然无恙地向着池袋进发。乘客意外地很少。想必是因为现在是盂兰盆节,所以没有多少刚刚下班的工薪阶层的原因吧。
真由理此刻正一言不发地集中在掌机游戏上。那是一款叫做『雷NET翔』的动作RPG游戏。现在真由理操纵的角色正在那块小液晶屏幕上与巨大的『乌帕』战斗着。而我则站在她的身旁,满心感慨地注视着我的青梅竹马的侧脸。真由理在13日的夜里仍然还活着。
现在回想起来,我已经在这个夜晚经历过多少次绝望了呢。无论我做什么,无论我如何努力,我的这名天然呆青梅竹马就是无法得救。在我的面前,真由理一次又一次地迎来了凄惨的死亡。但是现在,她还活着。就是这种理所当然般的光景。正是为了它,我才将铃羽的回忆牺牲掉了。抱歉,铃羽。谢谢你,铃羽。我想将这两种心情。传达给已经不在2010年的铃羽。——不对,也许铃羽现在就在附近。现在已经54岁的铃羽,就在秋叶原的某个地方。明天去问问天王寺吧。就算是在这条世界线上,天王寺应该也曾得到过铃羽的帮助吧。铃羽还记不记得我的事情呢。

「……呐呐,冈伦」

不经意间,真由理抬起了头。她的脸上出现了迷惑不解的表情。此外脸颊上还微微透出了一丝樱色。
「什么事?」

「什么什么事嘛~被那么紧紧地盯着看的话呢,真由喜会因为在意而心烦意乱呀。」

「难道是Game Over了?」

「嗯。」

「那还真是抱歉。」
我虽然道了歉,但仍然在盯着真由理的侧脸看。
而真由理并没有继续玩游戏,而是看着我皱起了眉头。
「今天的冈伦,总感觉和平时不太一样呢?」

「是、是吗?」

「嗯。怎么了吗~?」
真由理真是出乎意料地敏锐啊。从她能弄清楚铃羽的父亲就是桶子这一点也能看出来。我不想让她做无谓地担心。真由理能够没有一丝不安地像往常一样呆呆地笑着才是我的愿望。因为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呵呵呵,我从不曾改变。刚刚也并不是看着你的脸,而是在思考如何才能带给世界以混沌。呜—哈哈哈!」

「真的吗~? 没有为难自己吗?」

「对于我这个疯狂的科学狂人来说,没有什么可为难的。因为我引以为傲的时常保持在IQ170的灰色脑细胞总是能够做出完美无缺的计算。」

「是吗~但是呢,是不是也要犯一下傻休息休息哟。不要把这件事忘记呀冈伦。」

听到我这么说,真由理终于再次开始玩起了游戏。不过提到周围的状况,我感觉现在我正在接受着冰冷的视线的洗礼,只是我对这些完全不在意。真由理现在就在这里。这就是普通的日子。而我也终于能够再一次回归到这种“普通”当中去了——
昨天我回到了很久没回过的家里,好好地在床上睡了一觉。大概是因为精神疲劳的原因吧,我感觉自己已经很久都没有好好睡过一觉了。

「…………」

刚想走进Lab,我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我目不转睛地看着显像管工房的店面。一直立在那的那辆MTB现在已经不见了。因为铃羽非常喜欢那辆车,所以她坚持要求要把它带回1975年。
这时,工房的门打开了,店长慢吞吞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噢,冈部。你小子还真闲啊。要不要在我这打打工?如果你今天进来的话,我就以每月一台显像管的工资雇用你。」
那“每月一台显像管”算什么……也就是说在这里工作一个月的话,就会得到一台显像管电视的实物报酬吗?打死我也不干。
「……铃羽是什么时候辞职的?」

「铃羽?那是谁」
我一下子惊住了。难倒连在显像管工房工作过的事实也被消去了吗。不应该啊。
「工作还没10天就辞职的没有紧张感的打工仔的名字我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乃这厮,又用这么容易让人误会的说法……」
果然铃羽在这里工作过。这个事实——铃羽曾在2010存在过数日的痕迹——还清清楚楚地残留着。

「难得我以为自己能轻松一回了。所以说我才烦最近的年轻人,没有毅力也不至于到这种程度啊。」

「…………」

「反正在面试的时候说“喜欢显像管”之类的也只是撒谎而已吧。没想到竟然被骗的这么彻底。」
天王寺一脸索然无味的表情耸了耸肩。当然,这个人是不知道铃羽的真面目的。
「你知道桥田铃这个人吗?」

听到我突然间蹦出的疑问,天王寺一脸意外地睁圆了眼睛。
「真是让人怀念的名字啊。小子你曾是她的熟人吗?」

「哎……?」
“让人怀念”?“曾”是她的熟人?
「那个人,现在……?」

「一转眼已经过了10年吗。」

10年是,什么意思啊。难道说——我突然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所以没有再问下去。不过店长却遥望着远方,一副沉浸于过去中的样子。
「我当初可得到了那个人不少的帮助啊。」
为什么每一句话都要用过去式啊——
「那个人似乎一直是无依无靠,虽然至少我是很想照顾她的。」

“照顾”他刚刚的确这么说了。听到这,我终于醒悟了。就算世界线发生了改变,铃羽终究还是没能活到2010年。
「但是怎么说呢,虽然这么说有些不合适,但死的时候她还是很安详的。」

「安稳……?不是自杀吗……?」

「自杀?臭小子你是被谁洗脑了啊。铃是因病去世的,少信那些无凭无据的传言。」
因病……是病逝的吗。总觉得依然很愧疚。不过至少比世界线改变之前来的好。我强行这么对自己灌输着。

「然后呢,你小子和铃是怎么样的熟人?」

「……以前我也受到过她不少的照顾,本来我是很希望能够和她再见一面的。」

「是吗……」

「她曾经住的房子现在是我在住。灵位也在那里。你要不要来参拜一下?」
听到这个邀请,我立刻满怀感激地点了点头。
于是店长就特地关了工房,带着我向他家出发了。
从中央大道向着车站的方向前进。
我简略地望着秋叶原的风景。
已经习惯了没有萌系商店的秋叶原。
我稍微犹豫了一下,抬起头向着广播馆的上方望去。
没有……
人造卫星已经不在那里了。
不过通过时间旅行到这里来时穿凿出的那个大洞,却还仍然作为人造卫星——时间机器曾经位于那里的证据存留着。
铃羽已经去了1975年。
乘坐着那台时间机器。
所以人造卫星不在那里也是理所当然的。

「那个人造卫星是什么时候消失的来的?」

「啊~……大概是5天前吧?这个世界上还真是会发生很多奇妙的事情呐。」

也就是说在那场雷雨之前,铃羽就已经出发了。
就像店长所说的那样,他家的位置比我想象的还要近上许多。乘坐电车在相邻的新御徒町站下车,接着再步行5分钟左右就到了。
在住宅街的一个角落处立着一间很陈旧的平房,那就是店长现在居住的,也是铃羽曾经居住的地方了。走到了那间房子前,首先映入我的视野中的就是——
铃羽的,MTB……!我一瞬间甚至有了铃羽此刻就蹲在那辆车的旁边的错觉。不过铃羽骑到显像管工房的那辆MTB比起这辆来要更新。这辆自行车虽然从设计、品牌和涂装都与那辆一模一样,但是却锈迹斑斑,很明显已经有些年头了。
「这辆自行车是铃特别珍惜的东西。」

「虽然她晚年的时候已经没法骑这辆车了,但她却依然每周都清洗一遍车身。」

「所以我也没有处理它,这么一放就是十年。虽然我也在努力地保养,但到头来还是锈迹斑斑了。」
我轻轻地将手搭在车座上。在太阳的照耀下,车座有些微热。这样一来也就是说,铃羽在秋叶原的这几天里,原本应该只有一辆的自行车同时存在两辆吗。
店长家里很意外地并不怎么凌乱。考虑到显像管工房的那种惨状,这还真是让我有点出乎意料。恐怕是“那个小动物”一直在拼了命地进行打扫吧。
一瞬间,我想起了在新御茶水车站发生的事情,涌起了一阵呕吐感。不过我拼命地对自己说,那一切只不过是意外事件而已。而且那件事现在也已经成了“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天王寺绹并没有任何过错。在我们刚刚走过的起居室的隔壁就是那孩子的房间。里面摆放着小孩子用的写字台,地上还倒着红色的双背带书包。不过我却没有看到绹的身影。话说回来,虽然店长的女儿常常到工房去,但我可一次都没有见过店长夫人啊。不过,店长和铃羽——也就是和桥田铃结婚这种桥段,果然是没有吧。毕竟从年龄来说,桥田铃也要比店长大上很多。……不过人们不是常说么,爱和年龄是没有关系的。嗯嗯嗯。真相会是怎样呢。如果说这2个人结婚了、并且生下的孩子就是天王寺绹的话、会让我稍微产生一些复杂的情绪。毕竟如果是这样的话,桶子就会成为绹的外公了嘛。……虽然这个也蛮有趣、我倒是想亲眼见识一下就是。我对着佛龛双手合十。因为没有照片,所以我也无法确认在44岁去世的桥田铃的长相。上过香后,我再一次扫视了一下房子里面。这个家,就是跳回了1975年的铃羽度过她剩余人生的地方。

「我和铃最早是邻居。」
店长不知为何拿出了罐装的啤酒让我喝。不过我并没有接过来,于是他微微咂了咂嘴,自己喝了起来。
「我原本是在欧洲生长的。」

「哈啊?你这搞笑呢?」

「说什么呢臭小子,咱的英语和法语可都说的吧吧的顺啊。」
完、完全看不出……真没想到这个人竟然是归国子女。
「在我的双亲去世后,大约15年前的时候我才回到日本。不过说是回来,其实对我来说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来到日本。」

「而肯照顾我这个对于这个国家一无所知的人的,只有在我家隔壁一个人生活的铃。」
很、很好,就是现在。提出那个疑问的机会就是现在了。
「……结婚了?」

「哈?结婚?」

「和铃。」

「你白痴吗?」
当机立断地否定。这也是当然的。

「她的生活恬淡寡欲,好像都几乎不太和别人说话的样子。」

「不过和我倒是聊得很多就是了。」

「在搬到这里的差不多一年后,我家就因为火灾被烧得一干二净了。原因是因为我没把烟捏灭。这也算是我自作自受吧。」

「在那个时候,铃让已经一穷二白的我先借宿在她家。」

「不仅如此,就连工房的那栋大桧山的建筑,原本也是铃的所有物。」

「哎……!?」

「是她把那栋楼以便宜的价格转让给我的。正是托了她的福我才能建起那个显像管工房啊。」

「那个人是我的大恩人啊。」

「我曾经问过她,为什么要对像我这样无亲无故的人这么好。」

「而她当时是这么笑着回答的——」

「她说“随着季节的周而复始,人总会与其他的什么人变得亲近起来。所以你也要记得在未来的什么时候与别的人亲近起来啊。”」

「真是个不可思议的人啊。她就像个预言家一样,未来发生的事情都被她说中了啊。」

「…………」
也就是说——向虽然仅仅只有10天的时间,但还是照顾了她的显像管工房的店长报恩了吧。这样一来就变成了一个环啊。
「不过这个世界还真是小啊。真没想到认识她的人原来就在这么近的地方。」

「对了,你稍微等下。」

天王寺好像一下子想起来什么一样,走进了旁边小孩子的房间。接着他拿着什么东西出来了。
「啊……!」

这东西,正是铃羽从未来带来的世界线变动率探测仪。在世界线改变之前,它还在Lab。但是在这条世界线上,却被铃羽带去了1975年——并且在这35年间,一直放在这个家里。辉光管所特有的红色文字现在正显示着“0.409431%”这个数值。世界线变动率已经改变了。就像铃羽曾说的那样。而与此同时,我的魔眼“Reading·Steiner”能够感知世界线的变化这一点也得到了证明。但是,这0.409431%又是怎么回事。
铃羽当初是这么说的。

「当探测仪的数值超过了1%的时候,你就到达了β世界线。」

也就是说,现在仍然还是α世界线吗……?
「你知道这个数字是表示什么的吗?」

「反正我是完全搞不懂啊。这10年来这个数字连动都没动过。」

「……不过」

「铃就算卧床不起的时候,也总是在看这台仪器。」

「哎……?」

「而且还像是说梦话一样自言自语——」

「这个数字是改变之前的呢,还是已经改变之后的呢?我有没有将它改变呢?」

「这样的自言自语她一天要重复上好几次,光是看着就让人感觉心里不好受。」

「……」

我把手放在探测仪上。
——铃羽。对这名在10年前死去,而又在7年后出生的穿越了时空的女性。我向她致以最高的敬意。多亏了她,真由理才免于死亡。而且世界线变动率也成功地改变了。不过也许你的梦想还没有能够实现。世界线变动率超过1%。当达成这一点的时候,你想要改变的未来就会实现了。所以就由我来继承你的意志。
注意到的时候,我已经留下了眼泪。而店长则好像是在鼓励我一样,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冈伦」

从检票口出来的真由理迈着轻飘飘的步子向我走来。

「嘟嘟噜~真没想到呢,竟然真的会跑到车站来接我~真由喜吓了一大跳呢~」

「毕竟如果“人质”跑掉了的话就麻烦了。」

「嗯,是麻烦了呢,还有呢,真由喜非常的高兴呀。哎嘿嘿~」

这种不像日语的语言究竟是什么……
真由理露出了无忧无虑的笑容,在我的面前一蹦一跳地走着。

「呐,那个抱在手里的东西是什么呀?」

「……Mr.显像管交给我的东西。这东西可是计算世界线数值的超时空道具啊。」

「哎,感觉好厉害呢~但是,世界线数值是什么~?」

我苦笑了一下。

「真由理真是个笨蛋呢。」

为什么我会做这种事呢。从店长家出来以后,我给真由理打了个电话问她什么时候来秋叶原,然后就像这样跑到车站来接她了。心底仍然感到不安——昨天——13日星期五——这个最糟糕的夜晚总算是过去了。
但是即便如此,真由理的处境仍然不是绝对安全。萌郁他们今天白天袭击过来的可能性依然存在。虽然这也许只是我的过度保护。但即便如此我还是要这样做。这段时间只要我一出神,真由理死去的场景就会在脑中回放。我已经不想在目睹那样的场景了。

「真由理,我只是打个比方啊,在CM结束之前你是不是都别再来秋叶原了?」

我尝试着提出这种意见,但是却没有得到回答。
于是我一边纳闷着一边看了看自己的身边。

「人呢!?」

我慌慌张张地看了看四周,接着就发现了被新开的刨冰店吸引而轻飘飘地向着那边踱步而去的真由理的背影。
切,真是个一点也不懂得别人心情的天然呆……

「冈部,原来你是奉献一切的类型啊。」
已经完全习惯了Lab生活的红莉栖手里托着冰咖啡的塑料杯,面无表情地向我抛出了这么句话。
「你指什么?」
此刻正在@ch上收集着IBN5100的信息的我停下了正在操纵鼠标的手。IBN5100仍然没有找到。我上午去了一次柳林神社,但是期望却落空了,那里并没有什么老式PC。铃羽说好绝对会委托给我们的东西。来自1975年的礼物。没有那个东西的话,我们既不能入侵SERN的数据库,也没法让世界线变动率超过1%。

「当然是指你开始把真由理当作公主殿下对待这件事啊。」

「先是跑去车站接她,然后牵着手一直走到这里,甚至在午饭时为她试毒……」

「那个呢,真由理是被冈伦宠爱着的呢。哎嘿嘿~」
所谓说出去的对象原来是她吗……真由理一边漫不经心地说着,一边将章鱼烧举到脸的附近。露出那个幸福微笑的原因,想必不是感觉到被我宠爱着,而是章鱼烧太好吃了吧。毕竟她说这话的时候的口气就好像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话说回来,干嘛要告诉红莉栖啊……

「然后呢?实际上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是指?」

「很久以前我就感到不可思议了。你们在交往吗?」

「看上去像吗?」

「哎?那、那个……」
这家伙到底都妄想了什么东西啊。
「那个呢,冈伦和真由喜,从小时候开始就一直是好朋友呀~」

「现在呢,真由喜是人质。」

「别在吃东西的时候说话,不成样子。」

「那就是并没有在交往?也、也是呢、毕竟哪有人会想要和冈部这种怪人交往,这也是当然的呢。」

「哼,克里斯蒂娜哟。我对你失望了!」

「哈啊?从哪蹦出这么一句?」

「我已经注意到了,已经被我注意到了,注意到你的本质了!」

「一提到恋爱方面的话题,谈话方式就会改变,会做出这种表现的你不是别的什么,就是一个标准的花痴……!」

「把自己当作是爱将恋爱话题读作恋话的花季少女吗!?可笑!这种满脑发春的人不是吾凤凰院凶真和吾之Lab所冀望之人!」
对于这久违了的厨二病发作,我微微感到一丝怀念和一丝违和。现在再说这种台词的时候,我多多少少开始感觉到了一些不好意思。切,那个纯粹的年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吗……

「科学狂人(自称)的厨二病患者您这厮在说些什么呢?」
和红莉栖之间这种没有意义的对话也久违了啊。我不经意间感到了一丝寂寞。在我被逼入绝境的时候,我向这名天才少女伸出了求援的手。而她虽然仍然嘴上不饶人,但还是鼓励了我,支持了我。这件事也随着与铃羽之间的回忆,一同消失得干干净净了。——谢谢你,那个时候给了我勇气。我在心底悄悄地如此感谢着她。

「…………」
不再敲击X68000的键盘,我大大地叹了口气。接着我把目光挪到了旁边的架子上放着的世界线变动率的探测仪上。
上面的数值是0.409431%。
这个数字所代表的事情。

「世界的构成,就像是“线束”一样的东西。」

「保持着许许多多的可能性世界线重合的状态,而又时刻在分裂出无限个分支。」

「当探测仪的数值超过了1%的时候,那就证明你已经到达了β世界线。」

「只要能到达世界线收束范围α的范围外,也就是到达β世界线的话……最终收束的“结果”也会改变。」

「没错,只要能够突破1%的话……椎名真由理就能够得救了。」

这也就是说——在并没有突破1%的现在,真由理仍然没有最终得救吗?相同的“结果”——世界不就仍然会向着真由理死去的结局收束了吗?不可能是这样的。没理由会是这样。因为昨天什么都没有发生。真由理现在也仍然活蹦乱跳地活在这里。所以说什么都不会发生。没有理由发生。我虽然很想这么相信,但是在我心底深处的黑暗念头现在却开始慢慢膨胀。现在我的脑袋几乎已经乱到除了这个念头之外什么都装不下了。无论我怎么盯着看,探测仪上的数字就是一动不动。此前“reading·Steiner”发动的时候,都是改变过去的Dmail发送出去的时候。
而在时间跳跃的时候……又是怎样的一种情况呢。在时间跳跃时所感到的那股眩晕和大脑的疼痛,是不是“reading·Steiner”这个能力发动时的副作用呢。还是说那是因为大脑强制接收未来的记忆的时候,神经节的动作所引起的呢。现在还没发作出判断。不管怎么说,我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还有最佳的准备了。时间跳跃机已经设定好了,号码是我的手机号,计时器也设定成了我的记忆传送回3小时之前。而且我还在桶子的帮助下,在跳蚤市场买到了和楼下的42寸显像管型号相同的遥控器。以前、在做电话烤箱(暂定)的实验时,烤箱砸进了地板,而且还开了一个大洞,不过现在那个洞却得到了充分的利用。我们并没有把洞塞起来,而是悄悄将它打开。在那个洞的正下方,就是那台42寸显像管电视机。所以只要对着那个洞按下遥控器的电源键,电视机就会打开。
这样一来,就算陷入什么危险的状况中,也能够立刻开始时间跳跃。接着我有从架子上取下了一个未来道具4号『雷蛇』放在了手边。

「冈部。」
这时红莉栖走进了开发室。
「不是说不做时间跳跃实验吗?」

「这是为了以防万一。」

「万一,是指?」

「…………」
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我不住地祈祷,祈祷这一切都是我的杞人忧天。——没事的,应该没事的。既然昨天没有发生袭击事件,那么今天应该就也没理由发生才对。至少真由理的性命危机已经过去了。但即便如此我还是忍不住不停地祈祷。千万别发生什么。一定要给我平安无事啊。
然而我的祈祷——
却并没有得以实现。
门被一脚踹开。几个黑影冲入了Lab。这些我并不陌生的Rounder成员正用枪指着我们,而我则直接愣在了那里。不安变成了事实,并且将我推入了绝望。就好像在看视频影像一样的感觉。一切的一切都与那时一模一样。要说哪里不同的话。那就是今天并不是13号星期五,而是整整24个小时之后14号星期六。还有一点,就是不论我们怎么等,铃羽都不回来解救我们。
「都别动,把双手举起来!」
那名剃着平头的男性的话,果然完全没有变化。还有不久后从台阶那边传来的,那令人不安的鞋跟声。也是一模一样……!

「…………」

「萌郁小姐?这是……?」

「时间机器我们回收了。」
我强忍着对自己也很可能会被杀掉的恐惧,伸出手抓住了真由理的手臂。
「别动!」
平头男说出了之前没有说过的话。
「牧濑红莉栖、冈部伦太郎和桥田至,你们三个人跟我们走。」

「不许抵抗。」

「总之,跟我们走。」

「你们无路可逃。」

「我们的人已经遍布整个秋叶原。」
——怎么办。现在就用已经藏好的『雷蛇』吗。先用它,然后进行时间跳跃……?但是真由理还没有被杀。说不定这条世界线上真由理并没有被杀——

「那边的家伙。」

平头的男人将枪口指向了我。心跳立刻加速起来。一瞬间冷汗就冒了出来。
「我说过让你举起手来。」
我只举起了一只左手。
「你在藏着什么……!」
只能用了……!不能再等下去了。
「!」
我下定了决心,然后按下了『雷蛇』的开关。
视野变得一片雪白。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弄不清。在这种状态下Rounder的那群家伙应该是无法瞄准的。只有在这段时间里进行时间跳跃了……!我抓住真由理的手,一边摸索着一边冲入了开发室。

「开枪!」

从背后传来了胡乱枪声——

「哈呜——!」
突然间,我牵着的真由理的手臂变得沉重起来。
我一下子没站稳。接着就脸朝下倒了下去。

「真由……」
刚刚还牵着的手现在已经松开了。所以我到处乱摸着寻找真由理。不久后就摸到了一直纤细的手。

「冈……伦……」
气息已经眼看就要消失的真由理的声音传入了我的耳中。这难道是“中”了吗……!?这难倒是在视野模糊的情况下选择进行扫射的Rounder成员偶然命中真由理吗!?
「好……好疼啊……」
真由理的声音变得愈加微弱。紧握着我的那只手,力量也在慢慢变轻。
「真由理!喂,振作一点!」
无论我怎么叫她,真由理都不再回应我了。微弱的呼吸声。浅的让人害怕。——抱歉。还是没能救活你。明明以为已经成功了。但结果,什么都没有改变。我把牙齿咬得吱吱响。

「停下,快停下来!」

「咿————,别开枪!」
我听到了红莉栖和桶子的哭喊声。Rounder的成员们仍然在胡乱地扫射着。

「呃……!」
我感觉头顶传来了一阵剧痛。
我不禁伸出手捂住痛处,结果手上传来湿漉漉的触感。血现在正猛烈地向外流着。
「啊、啊啊……」
好疼。好疼好疼好疼……!我甚至有一种脑袋正在被锯子锯的感觉。开始耳鸣了。身体也快要倒下了。赶快……进行时间跳跃……
我又紧紧握了一次真由理已经失去力气的手,接着就爬进了开发室,将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头盔套在了脑袋上。接着把遥控器对准洞穴,按下开关。楼下的电视机已经打开了,从里面还传来了艺人们开心的爆笑声。
「Target A、 Target C确保。」

「冈部!快逃!快逃啊!」
可恶……!我不甘心地握紧了拳头。时间跳跃机已经启动了。
放电现象立刻就开始了——脚边开始激烈的摇晃起来。
我即将再一次重复——向着过去的旅行——

「――」
世界发生了崩坏,而接着又像排斥崩坏一样重新变回了原样。我强忍着脑干的酥麻感和眼底的眩晕感。头顶的痛感现在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我擦了擦从额头上留下的冷汗,看了看周围。知道刚刚还弥漫着『雷蛇』的水蒸气现在已经不见了。现在已经一切都归零了。红莉栖现在正为了之前的原因而看着外文书。而真由理则在一边吃着香蕉一边玩着掌机。我并没有看到桶子。这么说来他从今天中午到差不多傍晚的时候好像的确不在Lab。
「真由——」
突然间我把话咽了回去。

「怎么了~?冈伦也要吃香蕉吗?」
我用手做出一个“没什么”的手姿,于是真由理歪了歪头,又把视线移回了掌机上。
我坐到沙发上,闭上了眼睛。虽然我现在懊悔得恨不得大声叫出来,但我还是紧紧咬住牙忍住了。……就算牺牲了与铃羽之间的回忆改变了世界线,事态却完全没有变化。好好想想。世界线变动率探测仪上正显示着0.4%。好好想想要怎么样才能让这个数字超过1%。不对,像这样一个人烦恼只会重蹈覆辙。应该像以前一样,找红莉栖商量。

「红莉栖,稍微跟我来下」
接着我就站起身率先走出了Lab。
确认了铃羽的自行车不在大楼前后,我坐在了长椅上。

「怎么了?竟然正常地叫了我的名字,看来麻烦不小呢。」

红莉栖说出这句话,表情立刻就紧绷了起来。

「奇怪的日语。」

「……帮帮我吧。」

「……这还真是吓了我一跳。」

「没想到能从你这里听到这种话啊。没发烧吧?」

「别拿我开涮,我在很认真的找你商量。」

「你时间跳跃了吧?」

我点了点头。

「你都知道些什么?」

「知道些什么是指?」

「知不知道铃羽就是约翰·提托这件事?」

「哎……」

红莉栖愣了一下。

「这个还真是没想到啊。」

「…………」

从时间机器见面会之后将铃羽挽留下来的8月9号夜晚到领域踏上时间旅行路途的8月13号傍晚。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事情,恐怕都已经因为我发的那条“取消Dmail”而被改变了。在这将近4天的时间里,这条世界线上又发生了什么呢。我不清楚。
「时间跳跃机完成了吗?」

「说什么胡话呢?昨天我不是通宵完成了吗?」

「冈部是从什么时候跳回来的? 」

「今天晚上的8点左右」
这样一来,我就不得不将我之前所经历的一切都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

「呜嗯……」
我把我所经历过的真由理的死,铃羽的事,萌郁的事,甚至连从铃羽那里听到的世界的构造都简明扼要的说了一遍。红莉栖并没有怀疑什么。

「概括起来就是说,只要IBN5100回到手中就算胜利……的意思吧?」
而是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虽然说到底不过是推测——」

「不过只要将阿万音小姐的话从相反的角度考虑就行了。」

「我想分歧的临界点,应该是当冈部得到IBN5100,并且用它将SERN那里的数据消除的那个瞬间。」

「恐怕在那个瞬间,世界线变动率就应该会超过1%了。」

「问题是,现在IBN5100在哪。」

「冈部你曾经得到过一次IBN5100,如果你的记忆不是你妄想出来的话。」

「如果能回到那条世界线去的话,你不就会得到那东西吗?」

「原来如此。是这样吗……」

「在某一个时刻,IBN5100突然间就从Lab中消失了。」

「之前还因为这事闹出了点骚动呢。那个时候我以为冈部你终于已经分不清妄想与现实了,所以还在心底感叹着Oh God。」

「你这哈美派。什么Oh God。难倒你还想说红莉栖酱其实是克里丝酱吗?」

听我这么一说,红莉栖露出了轻蔑的眼神。
「是谁允许你这么口无遮拦的。」

「……我说出口后也就后悔了。」
现在不是说这种没有意义的话的时候。
「然后呢,克里斯蒂娜……你是不是想要这么说?」

「如果能将因我们而扭曲的世界的,换句话说的话,就是能将直到现在我们对世界线做出的所有改变都用Dmail还原的话——」

「就能够回到“我在柳林神社找到IBN5100的世界线”上去了,对吧?」
从我的经验来看,我能断定之前放在Lab中的IBN5100会消失并不是因为有人把它偷走了。不管怎么说,我一直都住在Lab里。就算我不在的时候也有其他的Labmem在。也就是说1天24小时,几乎任何时间Lab里都是有人的。因此不论是谁都不可能将那个沉重的老式PC搬出去而不引起我们的注意。所以说,由于Dmail引起的过去改变而让世界进入了“IBN5100不在柳林神社的世界线”中的想法应该才是更加合理的。

「说到底这不过是假说,因为我只是凭着你所说的话进行判断的。」

「如果你对事实有所误解或者是打算骗我亦或是沉浸于妄想之中不能自拔的话,这个假说就会不攻自破。」
这名助手到底有多不相信我啊。

「而且如果你盲目地相信这个假说也不好。」

「虽然有许多层保险,但如果因为你的疏忽而导致“死结”的话——」

「真由理就不可能再次得救了。」

「…………」
我知道虽然如果可能的话我还想听听铃羽的意见。但是那家伙在这条世界线上应该已经在8月9日的夜里向着1975年出发了。所以无论如何我怎么想,见面是不可能的了。

「为什么IBN5100消失了呢?会不会是在此之前发送的Dmail中的某一条成为了IBN5100消失的原因呢?」

「找到这个原因应该就是解开一切的最简单方式了。」

「但现在搞不懂的是,真由理死亡时间整整错开了24个小时这一点。」

「却是很让人在意。大概和世界线变动率发生改变有关吧。」

「有可能是蝴蝶效应。那样的话很小的原因也会造成结果上很大的误差。」

「…………」

「总而言之最重要的就是小心行事。没有绝对把握的事最好还是不要做。」

「比如说最最危险的,就是你死掉了」

「毕竟能够穿越世界线并保留记忆的,恐怕只有冈部你一个人。所以要记好,如果你死掉了的话真由理也就无法得救了。」

「……所以绝对不可以死。」

「……难道说,你在担心我吗?」

「哈、哈啊!?干嘛要那么做?利谁?」

「那种事怎么可能,别误会。」

「我会这么说是因为你是宝贵的被实验者啊。没错,就是这样。」

「世界线什么的先不管,你那颗已经进行了无数次时间跳跃并且记忆还保持着持续性的大脑,可是重要到能够改写脑科学史的样本啊……」

「我现在恨不得直接导出你大脑中的数据,好好确认下到底里面变成什么样子了。」

「所以如果你继续努力进行试验的我是乐见其成的。毕竟时间跳跃机也是我的研究成果——」

「冷静点。」

「…………」
红莉栖绷着脸把头扭向了一边。这个助手还真是不好侍候。总之先不谈这个。问题是为了回到“我在柳林神社得到IBN5100的世界线”上去,需要利用Dmail将以前发生过的一切都取消掉的这个假说。理论上来说似乎没有什么矛盾。在没有任何其他对策的情况下,只能采用红莉栖的假说了。我看了看时间,现在是6点42分。萌郁他们会在大约一个小时后袭来。于是我决定,再一次进行时间跳跃。跳跃的目标是13号的白天,时间跳跃机完成的时候。
「克里斯蒂娜,就尝试一下你的计划吧。」

「是、是吗。」
我牵过了红莉栖的手。用力地将它握紧。

「啊……」

「我已经被你帮我很多次了啊。一直以来抱歉了。」

「道、道什么歉啊,笨蛋。太反常了吧……」

「况、况且、我可完全不记得、以前有帮助过你什么的啊。这你要怎么负责!?」
这是何等的反咬一口,完全莫名其妙……

「如果可能的话倒是很想记得……」

「那样的话就能把你那没出息的样子当做捏他一直噗呀—地羞辱下去了。」

「你的性格还真是糟糕。」

「轮不到你来说。」

于是乎我就通过时间跳跃回到了距今28个小时之前。
时间跳跃完成。我还是像以往一样呆呆地站在屋里。一股像是大脑被抓住一样的,生理性的厌恶感。我忍受着这种感觉,看了看时间。下午1点47分。红莉栖和真由理正分别在各自的工作上渐入佳境,再过10分钟左右两人就会同时完成手上的工作。
我走出Lab,一屁股坐在了显像管工房店外的长椅上。再确认一遍接下来要做什么吧。将在此之前发送的,改变了过去的Dmail全部“取消”。当然这里所说的Dmail也包含除我之外的人发送的那些。具体来说,到目前为止令我的“Reading·Steiner”发动的Dmail。有我为了做实验而发送的几条。比如『掌管过去的女神』作战第二阶段的六合彩实验。不过麻烦的是其他人发送的那几条Dmail。真由理、红莉栖和桶子倒是并没有发送过会引起世界线变动率的信息。在我的记忆里,桶子给过去的自己发的那条“在菲利丝杯上获得胜利作战”的Dmail时,我的“Reading·Steiner”并没有发动。所以必须加以处理的就只有剩下三条了。萌郁发的那条,琉华子发的那条,以及菲利丝发的那条。但问题是,我完全不知道这三条Dmail中发送得最晚的那条,也就是菲利丝发送的那条Dmail里面空间写了什么。所以不知道该怎样消除它的影响。菲利丝的那条Dmail让秋叶原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萌系商店全部消失了。现在也就只能以此作为线索了吗。因为除我之外没有人能够在过去改变前和改变后保持着连续的记忆,所以就算现在我去找菲利丝问她Dmail的内容,她也只会困惑不已吧。但即便如此我还是需要从她那获取情报。
所以必须要和菲利丝取得联系。
首先用电话或者短信联系吧。
虽然能直接见面最好,但在这条世界线上并不存在『女仆皇后喵喵』这家店,所以想要和她见面的话就只能直接去那栋高级公寓了。
还是先和菲利丝取得联系吧。
我决定打个电话。
等待音反复的回响。但是电话却完全没有人接的迹象。
「切……!」

有些焦急的我按下了通话结束键,接着打开了邮箱。写了一条短信准备给菲利丝发过去。
连修饰文字的心情都没有了。
发送。
而在那之后,我就一个劲地盯着邮件的画面等着她回信。
之后我又发了大概三条短信,还打了4、5次电话。等了将近30分钟,可菲利丝一点回音都没有。最终我忍不住焦急的心情,站起身向菲利丝家跑去。
菲利丝的家,那栋高层公寓。到那里的时候,我已经满头大汗了。最近我好像一直在跑,而拜这所赐我也清清楚楚地认识到了自己的体力究竟有多么可怜。早知有这种事就好好锻炼了。由于这栋建筑是电子锁,所以必须在一层的前厅输入目的房间号呼叫对方才行。我输入了菲利丝家的房间号,立刻就有一个很沉稳的男声做出了回应。
「请问是哪位?」
从这声音看来,对面的人并不是菲利丝的父亲,而是管家。
「那个,我叫冈部。」

「我想见菲利……不对,我现在想见留未穗小姐,不知……」

「很遗憾,小姐本人现在并不在这里。」

「那她现在在哪?」

「这一点恕我无法告知。因为您也有可能是小姐不愿意见到的人。」

「我之前可到这里玩过一次啊!?」

「虽然您说得没错,但我还是无法告知您小姐的所在之处。请您直接联系小姐本人吧。」
眼看对方就要结束对话,我急急忙忙又插嘴进去。
「稍、稍等一下!我现在很想立刻就与菲利丝取得联系,但打电话和发短信都没有回应啊!」

「那就请换个时间吧。」

「……!」
我感觉一瞬间愤怒的岩浆立刻就要喷涌而出,但我还是拼命忍了下来。真是个不懂变通的死老头!我转过身,走出了前厅。
在这条世界线上并不存在『女仆皇后喵喵』。电话和短信也联系不上。 还有哪里能找到菲利丝呢?走到了炽热的太阳下,我突然灵光一现。
——桶子。如果是那个菲利丝专属跟踪狂的话,说不定会知道她的行踪。

「喂喂,冈伦?」

嗯?电话的另一头好像特别的喧闹啊。但是我现在实在没心情管那些小事。
「桶子啊,菲利丝现在身在何处?你有没有什么线索?」

「菲利丝妲?」

「我现在想尽快联系到她!」

「现在的话应该不可能吧?」

「只要你告诉我地点就行了!菲利丝有可能会去的地方的话,你应该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吧!?」

「在哪的话我倒是知道噢。」

「在哪!?她在哪!?」

「UPX会场。」

UPX……我抬头看了看。此刻我的的确确身在UPX前面。
「所谓会场,是指什么……?」

「今天是『雷Net AB GraCham』的决胜战啊。」

「『雷Net AB GraCham』?」

「当然是『雷Net Access Battlers Grand Championship』的缩写啊,常考。」

「这可是全日本的雷Net交流赛决赛哦。菲利丝妲将会在这里出场。」

「顺带一提,因为菲利丝妲是今年冬天的GraCham的优胜者,所以是卫冕冠军。这可是豆知识。」

「决……赛?」

「然后呢,我现在就正在这个会场中观战,话说回来,现在菲利丝妲就正在和别人对决啊。」

是这么回事吗……!
「我现在就过去。在第几层!?」

「冈伦,你有票吗?」

「虽然没有,但总会有办法的吧!?」

「没戏。警备可是超严格的。似乎是因为@ch上出现了恐怖袭击预告的样子。」

「所以冈伦是肯定进不来的。」

「那样的话就你出来,我现在也在UPX的前面。把你的票借给我。」

「然则我拒绝。」

「4点的时候就结束了,在外面等会不就能见到了?」

「喂,喂,桶子!桶子!」

「切……!」
真是个不懂变通的家伙!!
没办法了。看来只能像桶子所说的那样,老老实实地等着了。
等到4点一过的时候,从大楼里一下子涌出了许许多多的人。人群中带孩子来的父母显得很显眼,此外还有许多二十多岁和三十多岁的男女。给人感觉客人的年龄段相当的分散。而且其中有的人穿cos,有的则拿着雷Net的纸袋或者是商品,看来这群人应该就是GraCham的观众了吧。
现在也许应该再给菲利丝打一个电话。
至少看上去比赛已经结束了。
为什么还没出来……!
我的心情已经焦躁到了极点。就算不停地告诫自己要冷静些,心情也还是平静不下来。大概是由于无数次加在我身上的蛮不讲理的因果律的原因,我现在怨天尤人的心情已经快要爆发了。我一边在原地来回踱步,一边观察着正要踏上回家的路的观众们的脸。
我又给桶子打了个电话。但是这回连桶子都不接了。
这样的话我也就顾不了那么多了。
「稍微打扰一下……」

我走近一群正在UPX的入口附近聚集的几个男人,向他们打了招呼。那是一群理着茶色的平头,穿着破破烂烂的皮夹克,还戴着许多银质的饰品的,平时自己不怎么接触的到的一类人。
「请问你知道Net的冠军菲利丝小姐现在在哪里吗?」

「啊?」
突然之间对方就露出了尖锐的视线。
「“雷Net的冠军菲利丝小姐”?」

「哼,你们听到了吗?」
男人冲着背后那些看上去就像是来捧场一样的几个人扬了扬下巴。接着就响起了一阵装模作样的令人厌烦的笑声。我一下子就火起来了,但是现在却不是跟他们计较的时候。
「如果知道的话希望你能告诉我。」
听到我的请求,那个男人露出了一脸坏笑——

「你小子是原冠军的支持者吗?」
原冠军……?
正当我疑惑的时候,男子向我走来,并且突然间弯下了身子。

「!?」
我感到眼中突然冒出火花,整个脑袋都猛烈地震了一下。忍受不了疼痛,我不禁向后倒去。此刻我感到在额头的上方就像是被烧红的烙铁烫了一样的热。不过那股灼烧感立刻就退去了,紧接着痛感就向我袭来。这时我才注意到,我是被人从非常近的距离用头撞了。喂喂喂。为什么我会突然被人用头撞啊?我什么时候做过什么吗?还是说这是脑残们特有的“你的存在就让人不爽”之类的不满吗?
还是说他们是菲利丝黑?我踉踉跄跄地站起身。
刚刚那名男子用头撞我的时候,他戴着的帽子似乎掉了下来。现在他就正在弯腰把帽子捡起来。而他的头顶——在那些短发之中稍微有一块凹陷,这一点没能逃过我的眼睛。
十元秃。

「突然之间还真是抱歉了呐……但是那是你的不对啊」

「谁叫我这Dirty的心灵受到了刺激呢……没想到现在仍然还有人管那只母猫叫做冠军啊。」

「听好,从今以后再也不要在本人的面前将菲利丝那个完全不值得一提的女人称作冠军……」

「如果你不想那么做的话,就做好被身处Steet Scene的本人——人称“黑之绝对零度”的4℃大人将你的身体和心灵全部冻结的觉悟吧。」
这家伙在说什么?只见他手舞足蹈着比划出夸张的动作,看上去好像正沉浸于自己的世界中一样。
「我是4℃。数字的4和温度的℃,4℃。降临在秋叶原的最强伊达恶雷Neter。我不会允许任何人到达我这个高度。」

「你知道吗?干冰是会让皮肤烧伤的——」

「那不是烧伤,是冻伤。」

「什么……?」
我只是说出了科学性的常识,而十元秃男的跟随者们的气氛却一下子都紧张起来了。看来情势不妙。现在没工夫在这里吵架。
于是我就原地右转——进行了战略性的撤退。
在那之后我又走进了会场,向着正在收拾会场的工作人员询问菲利丝的动向。但终究还是白跑了一趟。没有人知道菲利丝去了哪里。我又给桶子打了一次电话,得到的却是“大概已经回去了吧?”的有气无力的回答。
于是我再一次用对讲装置呼叫菲利丝的家里,传过来的仍然是那个管家的声音。
「请问是哪位?」

「我叫冈部。菲利……留未穗小姐回来了吗?」

「……请稍微等一下。」
果然应该是回来了。对讲机略微沉默了一会。
接着电子锁就打开了,通往电梯间的路出现在我眼前。
「请进,小姐决定见您。」
我道了谢,接着就赶紧走进了电梯里。
管家将我引到了房间里,菲利丝此时正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我走到她身边,但她还是没有抬起头来。
「菲利丝,总算见到你了。我有事想要问你。」

「呜喵~……」
一副心力交瘁的表情。有气无力的声音。原有的霸气和泼辣现在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到底怎么了?好像没什么精神啊……」

「……这种事……怎么可能喵。为什么菲利丝非输不可啊喵……」

「……如果喵有那些家伙……卑鄙的干扰的话……如果那些家伙没在我身边聚集起来干扰我……」

「明明说好了绝对要赢的……爸爸肯定会很失望的喵……没脸再见他了喵……」
她在嘟囔啥?等等。我突然想起来了。菲利丝刚刚参加了雷Net AB Gracham的决赛。还有那个“像是盖亚口中的”那个奇特的男人所说“原冠军”的话。也就是说,菲利丝会这么消沉肯定是因为在决赛中败北了。我虽然有些同情心情正处于低谷的菲利丝,可现在实在是没时间让她消沉了。

「菲利丝,告诉我!」
我抓住了她的肩膀,菲利丝冲着我眨了好几下眼睛。不过她的目光阴沉沉的没有什么光彩,仿佛失明了一般。
「你曾经用我们发明的时间机器发送过Dmail,还记得吗?」

「哈喵……?」
抱着万一的希望我还是这么问了,不过结果果然一无所获。菲利丝是不记得这个事实的。虽然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忘记了。对于菲利丝来说,那种事情“根本就没有发生过”。切,到底要怎么说明才好呢。
「我举个例子,你好好想想。在现在这个秋叶原,原本是有许许多多出售动画、游戏之类的萌系商品的商店的。」

「假如你要使用时间机器,将那个样子的秋叶原变成现在的电器街的样子的话,你会采取什么方法?」
连我自己都感到这是相当莫名其妙的问法。不过,我也只能这么问了。

「……时间、机器。」
菲利丝仍然保持着没什么表情的样子嘟囔了一句。
「时间机器……」
又重复了一遍。接着菲利丝的眼中就渐渐恢复了光芒。接着就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

「凶真……」

她做出一副媚态向我的胸前贴了过来。
「哎?喂……!?你干什么……!?」
一股香味传来。菲利丝的猫耳了碰到了我的鼻子,弄得我痒痒的。她突如其来的一系列行为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只好僵在原地。而菲利丝就这样抬头注视着我。带着不知为何非常悲伤的表情。在这么近的距离下看到菲利丝这样个表情,让我不禁心跳加速起来。
「那个时间机器,是真的喵?」

「……啊,是真的。」

「…………」
菲利丝死死地盯着我。我感觉自己心里所想的事情好像都被看穿了。
「我相信你喵。」
正当我为她那么爽快地相信我的话而感到意外的时候,她却用手按住自己的太阳穴埋下了头去。

「呜……呜……呜……呜,快要想起来了喵……」

「哎……?」

「菲利丝感觉好像用过时间机器喵……」

「什……!? 真的吗!?」

「那个,菲利丝坐着时间机器咻~地……」

「什么?你用的可是能向过去发送的Dmail啊……」

「喵喵。对喵,慢慢要想起来了喵……」
菲利丝抱着头露出了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头……好痛喵……」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菲利丝也拥有“Reading·Steiner”的能力吗?搞不懂。虽然必须要确认才行,但我却不知道要怎么才能确认。那个,冷静下来。先要冷静下来。应该和红莉栖取得联系吗?还是说……?

「凶真……菲利丝……菲利丝……」
菲利丝贴我贴得越来越紧了。而我也只好将那温暖、柔软而又纤细的身体抱在了怀里。必须让她回想起来才行。

「脑袋,要变得一团糟了喵……」

「振作一点!」

「有什么,我能做到的吗……?」

「如果能赢的话……」

「如果能赢的话,说不定就能想起来了喵……」

「什么?赢是指、赢什么……?」

「『病毒袭击者』喵。就是今天的决赛的对手喵……」

「不过因为遭到了卑鄙的家伙的干扰,结果输掉了喵……」

「因为这件事,菲利丝的脑中乱糟糟的,连原本能想起来的事情都想不起来了喵……」

「求你了喵,凶真……菲利丝只要能在决赛中取胜的话,就全部都能想起来了喵……」

「所以,让我用一下时间机器……」

「…………」

「我就这么一说,你这不是在秀演技吧?」

「你、你在说什么喵……」
这家伙不会是只想用时间机器在雷Net的比赛中获胜吧?从菲利丝平日的言行来看,这可能性实在不低。毕竟这家伙可是被称为小恶魔的演技派啊。

「呜呜,真是过分喵……」
突然,菲利丝把脸贴在了我的胸前,开始哭了起来。
「明明菲利丝为了凶真而拼尽全力想要回想起来……」

「竟然被说是演技,伤心了喵……」

「啊,不,抱歉……」
从菲利丝的眼角流下了大颗大颗的泪珠。看到了眼泪,我一下子就瘪了。呜唔……光从眼泪来看不像是在说谎啊。虽然所谓“在雷Net大会上取胜的话就能想起来”实在是没什么根据就是了……

「求你了喵……」
这时,菲利丝在我的耳边如此细语道。
「就让菲利丝取胜吧喵~……」
接着,我的耳朵就传过来了温暖而湿润的触感。被菲利丝轻轻地咬了一下,一股电流在我的身上游走。
「……!等、等等!知道了,我知道了!」
我慌慌张张地推开菲利丝。太危险了,刚刚我差一点就真的“去”了……
「我、我知道了,菲利丝。就按照你说的去做吧。」

「真的喵!?」

「啊,毕竟无论如何都要让你取回记忆啊。」

菲利丝高兴地想要向我的胸前扑过来,于是我立刻闪开了。结果她一下子扑了个空。

「呜喵……为什么要闪开喵?」

「没……是你太不拘小节了……」
果然我还是拿菲利丝没办法。感觉无论如何都会被她牵着鼻子走。……我果然还是被骗了吧。我赶紧将这种念头赶走。只要还有可能性,无论什么事我都会去尝试。这样的话迟早答案会自己出现在我面前的。我拼命地这么告诉自己,然后猛地站起了身。
「接下来我会跳回今天早上,在那时告诉你一些有用的话。这样一来你应该就能够在决赛中取胜了。可以吧?」

「不是发邮件喵?」

「吾之Lab已经成功开发出能够让意识跳跃到过去的装置了。」

「好厉害喵!也就是第二周目能保留存档的游戏喵?」

「呃,就是这意思。」
不要跟着这家伙的节奏走——我拼命地向自己灌输着。

「那样的话,就用装置让菲利丝跳到今天早上,就万事OK了喵。」

「不行。」

「喵!?为什喵?」

「时间跳跃机我不打算让除了我以外的任何人用。」

「……凶真,好狡猾喵。」

「……那东西不是说用就能用的。有不小的风险。」
虽然到目前为止我一次都没有失败过,但今后就无法保证了。我想起了铃羽的事。想起了引发了24年记忆丧失的那次时间旅行。虽然时间跳跃机与那种能够进行物理性的时间跳跃的时间机器构造不同,但是谁也说不好时间跳跃会不会引发类似的问题。况且时间跳跃机是低成本制造的应急品。什么时候会发生故障也不奇怪。发生故障的话就意味着时间跳跃者的记忆数据崩坏。除此之外还有一点。那就是对过去进行改变的工作必须由我来做。从今以后不能再让任何人对世界进行扭曲了。我的终极目标,说到底还是回到“我拥有IBM5100的世界线”去。因为只要IBM5100回到我的手中,我们就能从现在的α世界线逃出去了。
「过去由我负责改变。」

「你就相信我吧,菲利丝。」

「……知道了喵。」

「……切。」
我拼命稳住了有些发软的双腿。视线恢复后我立刻就去看时间。现在是早上的10点38分。时间跳跃成功了。按照菲利丝的话说,在决赛中输掉的原因是对方的队伍与其支持者,在对战中进行的巧妙的干扰行为。
而菲利丝也对我说了对策。那就是——

「我想让你把太阳镜和耳塞交给决赛前的菲利丝喵!」

「那样的话干扰什么的就不值一偍了,100%能取胜喵。」

真的假的……算了,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我在路上买了太阳镜和耳塞后就奔向了UPX。听说菲利丝的入场是在12点的样子。
在UPX的前面已经有一些观众在为一个半小时后的比赛而开始排队了。这次的雷Net AB Gracham虽然吸引了很多专业选手,但是也有许许多多的边缘玩家参与,所以同时也有一场大众向的大会举办。换句话说就是开胃菜。参加比赛的选手通过与观众不同的入口进入会场。而我就在那个入口附近等着菲利丝出现。
等了大约15分钟,菲利丝出现了。也许是因为从家到这里徒步只需要三分钟的原因吧,菲利丝显得自信满满。
顺带一提,此时她已经装备上了猫耳,身上也穿着女仆皇后喵喵的妹抖装。
明明在这条世界线上并不存在那家店,但她却穿着那身制服,这还真是奇妙的感觉。
菲利丝一看到我的脸,立刻就意外地睁圆了眼睛。

「凶真,你在这干什么喵?」

「我想见你所以在这里等着。」

「哈喵!?难、难道说这是爱的告白喵?在重要的比赛前被这样告白的话很困扰的喵~」

「干、干嘛要告白啊,别误会了,那怎么可能。」

「……今天的凶真不在状态喵。平时的话应该是对答如流的喵。」

我现在可没有闲情逸致再去扮演『凤凰院凶真』了。

「因为决战前很紧张,所以想要再热闹一些喵。」

我完全看不出哪里紧张。

「总而言之给我听好菲利丝!这是对于你取胜来说十分重要的事情。」

「重要?但是凶真你应该一点也不懂得雷Net的规则才对喵?」

「不,这不是规则的问题。」

「那是什么的问题喵~」

菲利丝一脸狐疑地看着我的脸。
看来还是在露出破绽之前赶快把该给她的东西交给她才是。

「拿着这个。」

我想要把到这来之前买的太阳镜和耳塞交给她。
但是菲利丝却警戒地缩回了手。

「凶真……总感觉有些恶心喵……」

真是个失礼的家伙!

「一般来说,送礼物的话应该会选更加会讨人喜欢的东西——」

「不是这么回事,这是抗干扰的对策。」

「喵?」

「听好了,我是从……未来回来的。」

「我知道喵。」

「什么……!?」

竟然说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

「顺带一提,菲利丝是从宇宙来的喵。」

「…………」

我竟然忘了她就是菲利丝·喵喵这件事了……

「我现在没在说笑!我的的确确是从今天的晚上6点跳跃回来的!」

「我知道今天的雷Net AB Gracham的决赛结果。」

「不用问我也知道喵。当然是菲利丝的压倒性的——」

「不对。」

「你输了。」

「喵呜~」

听到我的话,菲利丝撅起嘴。

「但是原因是因为对方队伍的干扰。所以说为了菲利丝不受到对方的干扰,我才带着太阳镜和耳塞到这里来——」

虽然我在这苦口婆心地说着,但菲利丝却只是低着头,不太看得到她此刻的表情—―

「你在听吗!?」

我抓住菲利丝奢华的肩膀,来回地摇晃着。

「菲利丝……?」

「呜喵嗷嗷嗷!」

「凶真你这喵笨蛋—!」

于是突然间爆发了。

「今天的比赛对于菲利丝来说明明是非常重要的,你却说菲利丝输掉了这种话喵!竟然来灭菲利丝的威风,难道你是『病毒袭击者』的奸细喵!」

「不、不是,都说了不是因为实力差而输掉的——」

「哼喵!不想听喵—!」

「咿……!」

我的小腿挨了一脚,然后菲利丝就愤愤地转过了身去。
可恶,这只猫女,没想到偏偏在这种时候不肯听别人的话……

「等、等等!稍微等等啊!」

「如果你不取胜的话我会很不好办的!」

「不是说了吗,菲利丝不会输的喵!」

「而且也不想戴那么恶心的眼镜喵!菲利丝就是因为永远保持着可爱才能够得到Fans们的喜爱喵!」

不行,已经气得不分黑白了。
菲利丝丢下我一个人,向着参赛者入口快步走了进去。
我可不是参赛者,所以如果让她走进去的话就万事休矣。

「把我的话听到最后!」

我忍着小腿的疼痛强行冲到了菲利丝的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菲利丝,求你了。这件事关系到真由理的命啊……」

「有人吗!有人过来一下喵!救救我呀喵!」

菲利丝突然大声叫了起来。
在周围聚集的参赛选手和观众一下子都好奇地向这边看过来。而且也有一些像是工作人员的人们聚了过来。
呃……糟糕了,在这种受人瞩目的地方就没办法说明时间机器和真由理的性命云云的话了。
但是,如果不在这里和菲利丝说清楚的话,改变过去也就不可能了。
我到底该怎么办……?

「还真是游刃有余呐,冠军。」

身旁传过来了一声装模作样的声音。
一个个子很高,穿着黑色的Coordinate的男人一边坏笑着一边走到了我们面前。每当他走一步,他身上的那些银色饰物就会哗啦哗啦地响个没完。
摘下了巨大的太阳镜后的那张脸,正是刚刚——准确的说是“6小时后”给了我一下子的那个十元秃的男人。记得却是是叫4℃什么的。

「嘿,降临在街市上的雷Net界的黑色孔雀参上。」

「我的名字叫做4℃。数字的4和温度的℃,4℃。身份是『病毒袭击者』的首领。」

「『病毒袭击者』……」

嗯?『病毒袭击者』这名字,好像以前也在哪听过……
对了!菲利丝的决赛对手就是『病毒袭击者』啊!
看来是被个难缠的男人缠上了。
这家伙可是个刚刚突然就用头撞了我的危险人物。
而且对于菲利丝似乎有相当大的厌恶之情。

「老实说来、我相当地失望啊、冠军。」

「你光是穿着一身向观众献媚的衣服就已经让我不爽了。没想到现在又在决赛前与无能的男人一同沉浸于不纯之爱中。」

「在今天的比赛中,我要让你那暹罗猫一样的白色毛发染成黑色。这话是由盖亚所说的」

「黑猫是灾难的象征。我的黑色光辉会将你这个阴影消去,让雷Net迎来新的时代。女人们的心灵早已是我这个活着的LockMind的俘虏了。」

不过这家伙还真是能说啊,而且讲了半天还不知道他想说什么。菲利丝似乎和我的想法也差不多。

「为什么大家都要妨碍菲利丝喵。都安静点让菲利丝集中精神喵!」

这么说着,她就想要赶紧走进会场。而我为了留住她,伸手抓住了她的手。
「菲利丝,我不是说了让你等等吗!」

「放开喵~!」

「拜托了,听我说——」

「喂给我等等!竟敢无视我这个最接近雷Net的真理的男人!」

「呃,我不是来找你的所以用不着往你那边看。」

「你说什么……!你这是在知道了我是雷Net界的黑色贵公子后还明知故犯吗!?」

「你不是雷Net界的黑色孔雀吗?和刚刚说的不一样啊。」

「既是黑色孔雀也是黑色贵公子。因为黑色是雷Net的象征。」
促销海报上的背景是蓝色与白色的主调。至少黑色绝对不是什么主色调才是。
「什么啊,你只是想说“黑”而已吗。」

「少拿人当白痴。那我就在决胜的比赛前,在这里就将那母猫染成黑色。」

4℃一脸愤怒的样子追了过来。不过最想发火的可是我这边。毕竟这关系到真由理的性命,我可不想受到别人的妨碍。而且菲利丝还一点也不肯听我说话。不爽的心情好像现在立刻就要爆发了。到底要怎样才能甩掉这家伙呢……稍微想了一下,我打开了『凤凰院凶真』的开关。
「知道被我碰到后会有什么后果吗?干冰会将人烧伤——」

「那不是烧伤是冻伤。」

「什——!?」

「我告诉你不要找菲利丝的麻烦!」

「想写诗的话就去找张传单往背面去写!」
于是周围传来了阵阵的笑声。
「呵呵呵呵,被人笑了吧,母猫的不纯的情夫」
谁是Love·Men啊……
「不对呐。被嘲笑的是你才对,十元秃的黑色孔雀。」

「什、刚刚一股震撼流经了我的意识啊……你小子是怎么知道我的不可触及untouchable的黑点的……!?我可没对任何人说过……」
4℃的脸此刻已经涨得通红。
「不要惊慌,四摄氏度。吾乃狂气的科学怪人MadScientist,亦为时间跳跃者Time Leaper。外物皆收于眼中的男人,凤凰院凶真。」

「才不是什么“四摄氏度”,是“四度”!」

「饶不了你……绝对饶不了你们。堵上伊达恶之名,我一定要将你们召唤到我的庭园中的黑色HELL中去……!」

扔下这句台词后,他就戴上墨镜走掉了。这样一来也算稍微赚回了一些当初被他用头撞的亏。

「凶真,你刚刚是怎么知道4℃的弱点的喵?那可是谁都不知道的信息啊喵。」

「我不是说了吗,我是从未来回来的。」

「啊……」

「比起这个,拜托了菲利丝。拿着这些。总而言之拿着就好。」

「……但、但是。菲利丝输掉什么的是不可能的喵。」

「实力上当然是你占优势。但是从刚刚的话你还看不出来吗,他们明显就是一群脑残。」

「就算违反雷Net本身的行为,只要能赢他们还是能面不改色的做啊。」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
看来我拼尽全力的诉说终于起效了。菲利丝犹犹豫豫地接过了我送出的两件道具。当然立刻就把它们塞进了包里。

「我真的只是拿着而已喵。这样就行了喵?」

「啊,决赛中绝对会派上用场的,千万别扔掉啊!」
毕竟就算不想用也得用嘛。
作为决赛开始的信号、会场内想起了『雷Net翔』的主题歌。这给周围带来了一种庄严的气氛。伴随着紧张感的上升,观众们的热情也到达了最高点。

「各位到场观众,让您久等了!再过不久,决定雷Net·Access Battlers·Grand Championship的宝座花落谁家的决赛就要开始了!」

「将要开始激烈对决的,就是接下来这两组选手!」

「首先是我们的女王,上届大赛的卫冕冠军!“萌死人的妹抖·In·Cat”!」

「菲利—————丝!喵————喵!」

在一片隆重的应援声中,菲利丝走进了场内。她十分优雅地向着观众席挥着手。的确是不负于女王这个称呼的人气。顺带一提她并没有戴我给她的墨镜。

「而与之相对的,是今年宛如彗星一般闪现的身为黑马却不叫黑马的,黑色孔雀!」

「在首次参加比赛的情况下就利用各种陷阱令对手弃权而一路取胜的,“黑之绝对零度”」

「病—————毒!袭击者—————!」

『病毒袭击者』是个有两人组成的队伍,除了4℃还有另一个小个子男人、和他那糟糕的品味一样穿着同样款式的黑色衣服。
这两个人一眼看去只能说是那种在池袋的街上乱晃的脑残人士。
我站在一群已经进入亢奋状态的观众中,不知该怎么处理这种气氛才好。
而在我旁边的桶子拍了拍我的肩膀。

「冈伦也来给菲利丝妲加油啊—!」

「啊……」

完全不理会满心不安的我,桶子现在站起来探出身子,正来回招着手。

「菲利丝妲—!」

「菲利丝!我爱你—!」

「好萌好萌—!」

连续不断的数码相机的闪光灯将菲利丝的轮廓映得更加明显。

「各位—,今天菲利丝会加油的,请大家一定要为菲利丝加油喵~」

菲利丝的声音通过麦克风在整个会场回响着。
貌似只有能够进入决赛的雷Neter才能够佩戴有官方配给的麦克风来让观众听到他们说的话。顺带一提,另一方的病毒袭击者也戴着麦克风。

「哎嘿嘿嘿。杀必死镜头喵~」

菲利丝露出了一个恶作剧般的微笑,然后就像平面模特常常做的那样摆出了一个脑杀级的Pose。
喔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猛烈的呼声震撼全场。
菲利丝的人气实在是压倒性。

「来了—!就是这个!菲利丝!是我啊—!和我结婚吧—!」

桶子也完全迷失自我了。
菲利丝真的没问题吗。
虽然从她还在向Fans们摆出那种服务造型来看,应该是绰绰有余就是。
看准了应援声变弱的时机,我向着桶子搭话。

「呐,为什么菲利丝只有一个人、而『病毒袭击者』却有两个人?」

「喂、冈伦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吗?」

我对『雷Net·Access Battlers』的规则并不熟悉。虽然我在比赛前让桶子教了我一些相关规则,但那说到底不过是些基础中的基础。

「原本Grancham是由两个人组成一个组合战斗的。但菲利丝妲说没有适合的合作人选,所以才一个人。」

「虽然两个人的那一方明显更加有利,但是即便如此菲利丝还是在冬天的GranCham中取得了优胜,这才叫有型啊。让我崇拜死了。」

「所谓的『病毒袭击者』是怎样的一支队伍?」

「呜—嗯。我知道的也不太详细,但是似乎是一个相当喜好进攻战术的队伍。」

「而且不仅如此,还有许多惹人猜疑的传言。」

「听说他们有许多一伙的人,平时总混在一起。所以他们就利用那些人,面不改色地在对战中对对方进行干扰行为。」

「到此为止他们在GranCham中的对战对手有一半都在途中就选择了弃权。」

「不仅如此,还有的说法是他们还常常在秋叶原和池袋出没,甚至还做一些狩猎宅的行为。」

「总而言之是受到了雷Neter们极大的厌恶。」

「那为什么没人管管这群家伙?」

「当然是因为找不到证据喽。玩雷Neter的人里最多的就是孩子和宅。被那种黑乎乎的家伙们一吓就吓得什么都说不出了啊。」

『病毒袭击者』吗……
菲利丝也说她会输是因为干扰行为。
但是只要有我给她的太阳镜和耳塞的话,至少在这场比赛里应该是可以取胜的。
她也说了,只要能在这里取得胜利,她也许就能回想起当初发送的Dmail的事情。
所以如果菲利丝不能赢我就不好办了。
原因当然不是别的——这关系到真由理的性命。
拜托了——菲利丝!
在雷鸣般的欢呼声中,菲利丝走上了台。
当然对手就是4℃。
他隔着一块画着线的板子与菲利丝对峙。

「两人一组的情况下是怎么个对战方法?」

「重点就是能够商量啊,通过两个人共同的思考来推测对手的棋子的配置。」

也就是说同伴是处在完全的助手位置么。

「不过不用担心啦,菲利丝妲的话一瞬间就能把那些脑残们秒掉了。」

「双方都准备好了吗?」

这时菲利丝和病毒的那两个人都把脸凑到了裁判那边、利用抛硬币决定出先攻方。

「那么接下来,雷Net·Access Battlers·Grand Championship决赛——」

一瞬间,一直喧闹的会场立刻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吞着口水注视着台上——

「Duel Access!」

宣告比赛开始的话语。
随即,刺耳的欢呼声让脚下的地板都震动了起来。
先攻方是菲利丝。
吊在天花板上的巨大屏幕中现在正显示着那块画着线的板子——像是将棋盘一样的东西。
卡片全都被制作成表面闪闪发光的样子。
意在根据观看方向的不同,有些角度能看到卡片表面的内容,而有的角度就不行。
也因此,从大屏幕的角度是无法判断卡片上的内容的。
按照桶子的说明来看,在雷Net·Access Battlers中最最重要的,就是通过心理上的猜测来推算出对方手中卡片的配置。
双方分别拥有Link Card和Virus Card各四张,总计8张卡片。
虽然实际取胜的条件很复杂,但总的来说就是要么让自己获得四张Link Card,要么让对手获得四张Virus Card。
序盘一般都是从仔细观察对方采取怎样的卡片行动开始。
然后通过观察推测出对方的卡片位置,并使游戏想着对自己有利的方向进行。
所以说无论是进攻还是防守,决定每一张卡片的动向时都需要小心再小心才行。
而之所以要加入同伴这个设定,也是为了让对方更加难以推测出自己的思考内容。
每当Link Card和Virus Card亮出,还有当有卡片通过那个被称为『Server』的区域的时候,会场中都会响起一阵如同海啸般的呼声。
老实说,这么想来能够仅靠自己一个人就获得冠军的菲利丝的确是相当地厉害啊。
观众们都紧张地关注着比赛的动向。
而对于这个游戏还很陌生的我,感觉现在似乎是病毒袭击者那方正在发动猛烈进攻的样子。

「菲利丝打算采取怎样的作战方式呢……」

「菲利丝妲应该说算是慢热型吧。一般都把重点放在前半段观察对方的卡片上,所以显得十分慎重。」

「而与此相对,在终盘的时候则总会掀起一场大逆转。」

「大概这次也是一样的战术咩?」

但是与桶子的推测相反,菲利丝用了一张带着『光速回线』的卡片向着对方阵营发起了突击。
而病毒袭击者那方也不甘示弱地准备迎击。
双方都用带着『光速回线』的卡片相互牵制着。
令人意外的是最先有所行动的仍然是菲利丝。
她将不经意接近过来的病毒袭击者的卡片利用带有『光速回线』的卡片抢了过来。

「来看拿到是什么卡片吧……」

从对方手中夺取到的卡片到底是Link Card还是Virus Card,不亮出来看是不可能知道的。而菲利丝夺来的这张卡片就是——

「呜哎—!」

「怎么了!?」

「偏偏拿到的是张Virus Card啊……」

「菲利丝妲很少从一开始就进攻啊。也许是因为对病毒他们有着相当大的警戒心所以打算在决赛中变换对策吧。」

「哼,看来冠军母猫是怕了我这黑色孔雀巨大的翅膀了,一副很焦急的样子呐。」

「胆小的母猫浑身颤抖的样子,我这双堕天使之眼可是看的清清楚楚。」

「虽然看上去好像是改变了作战方式,但这只是伪装。我的伊达恶之心就是这么告诉我的。」

「我已经将你这母猫的一切都研究透了,你是从来不会在最初就发动进攻的,比一般人想象的都要慎重。」

「对于已经知道了这一点的我的Mind来说,这根本算不上冲击。」

「母猫你现在那张孤军奋战的卡片,绝对就是一张Virus Card错不了。虽在想着如果被我得到了的话就Lucky了,对吧?」

「…………」

「在我这黑色的贵公子身上感觉到的红色警报Red Alarm唤醒了你野性的本能。所以才急急忙忙改变了作战计划,来诱惑我们的黑色吗?」

「但是太迟了,像你那样一点也不优雅的小把戏,我们的黑色不屑一顾。」

「要问为什么的话,那就是病毒袭击者是黑色的正义。是在雷Net中引发下克上的男人。是对这个轻浮的会场Sanctuary的逆袭。」

「这家伙还真能说啊……」
而且几乎完全不懂他在说什么。
「病毒超烦人……」
而与此相对,菲利丝则已经没了刚刚对着观众席摆pose时的那股明朗的感觉。对于4℃明显的挑衅也毫无反应。

「不过像那样给予对方压力也是雷Net中非常重要的一环啊。」

「是叫“利用各种手段让对手发生动摇”还是什么的?然后借此来推测出对手的卡片组合。」

「……还真是意外地勾心斗角的游戏啊。」

「实际上比起在小孩子圈来说,雷Net在成人间更有人气咩。动画里虽然画风很小孩子向,但是故事情节却相当的艰深。」

「还有闪酱超工口。」
谁问你了你这死HENTAI。
对战开始还没三分钟,菲利丝脸色就已经紧张了起来。而这时,菲利丝像是看到了什么讨厌的东西一样左右摇晃着身体。

「啊,是镭射光线!」

「哎!什么?」

「看菲利丝的眼睛附近!有红色的光线……!」
由于那光线是隔着相当短的间隔不停闪烁着的,所以从旁人眼中很难看出来。但是的的确确,一股细细的红色光线正瞄准着菲利丝的眼睛。
「……真的假的?」
桶子仔细看了起来。但是立刻又歪了歪头。

「不行,看不清。不过如果冈伦你看到的是真的话,那就是有人在观众席上进行的干扰行为!病毒我饶不了你!」

「裁判为什么不阻止!」

「大概是找好了裁判看不见的时机吧……」
这个会场相当的大。病毒袭击者们手下到底有多少潜伏在这里,又是从哪里瞄准的菲利丝,我完全猜不到。对了,菲利丝在时间跳跃之前让我准备太阳眼镜,原来就是为了应对这个的吗……!菲利丝,快戴上太阳眼镜……!虽然我在心中如此呐喊着,但那也根本不可能传到远远地站在台上的菲利丝耳中。我咬了咬牙,忐忑不安地站起了身。

「喂,冈伦,你要去哪!?」

「去找病毒袭击者的手下。让他们停止干扰行为……!」

「有这么多人你怎么找啊!?」

我无视桶子的话,走进了正集中于对战的观众群中。而与此同时,比赛也仍然在一时一刻地继续着。
菲利丝最初用于向对方发起突击的那张卡,现在却不在进攻,转而退回了自己的阵地开始固守。而与此同时,病毒那方却开始了凶猛地进攻。他们先是移动装备着『光速回线』——能够以通常的两倍单位进行移动——的卡片。两个回合左右后就立刻卸下这个能力。然后再让其他的卡片装备上『光速回线』继续移动。通过这种方法,现在已经有好几张卡片形成了波状攻势。而且给人感觉是做了一定程度的牺牲打算。当然病毒用于攻击的卡片中肯定是同时混杂着Link Card和Virus Card的。而为了抵挡住病毒猛烈地进攻,菲利丝也必须要取得对方的卡片才行。但是如果她拿到的是Virus Card,那么只能说局面会变得对菲利丝更加不利。
与一脸坏笑的4℃形成对比、菲利丝则一脸的焦躁。果然是在为镭射光线而感到烦恼吧。而这时,菲利丝带着一脸痛苦的表情移动了手中的牌。
现场响起了一阵迷惑的声音。
「喂喂喂——」

「Fuckin’Cat看来是怕了我的伊达恶之领袖气息,已经将那颗Cool Heart忘得干干净净了呐。」

「没想到冠军会犯外行人一样的低级错误啊。」

「…………」
外行人一样的低级错误……?连正忙着在观众席寻找病毒手下的我也注意到了这句话,抬头看了看大屏幕。在病毒的阵地那边,通向『Server』的入口那里。菲利丝的一张卡片已经攻了过去。但是由于病毒他们使用了『Virus Checker』,那张卡片的真身是Virus Card这一点已经暴露在外了。无论是Link Card还是Virus Card都是可以通过敌方的『Server』的。本来穿过的一方是没有义务亮出通过了『Server』的卡片的,由此来给对方制造出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穿过了Server”的难题。
但是菲利丝却不知为何,想要用一张所有人都已经知道那是Virus Card的卡片突破对方的Server。这样一来,就算通过了Server,也无法给对方造成任何麻烦。而且菲利丝现在已经累计获得了三张Virus Card。也就是说只要在得到一张Virus Card就会告负,因此想要让那张问题Virus Card通过Server也是不可能的。的确是完全不知所云的一招……果然是由于镭射光线的干扰,无法集中起精神来了吗?
「在这里,就斗胆允许我这个伊达恶之叙述者“Storyteller”,4℃宣布漆黑之宣言吧。」

「母猫,你即将在数分钟后,堕落成原冠军。」

「哼、哈哈哈哈。」
这时,就如同呼应4℃的笑声一般,观众席上也传来了一小撮没品的笑声。那些人就是病毒的手下。我瞅准了目标,立刻分开人去向着那边冲去。
观众席上发出的主要还是嘘声。果然病毒袭击者们是被人讨厌的。但是最最关键的菲利丝却对4℃的挑拨没有任何反应。而只是咬着嘴唇,紧紧闭着眼睛。如果要是带了太阳镜就好了……难道就因为要守护好所谓可爱的这种毫无意义的决意而放弃取胜吗。还是说——“菲利丝会输掉”的这个结果,是无法改变的吗。根据世界线收束范围Attractor Field理论,还是会向着相同的结果收束吗。会场有响起了一整呼声。
会场又响起了一整呼声。原因是病毒又夺走了一张菲利丝的Link Card。这样一来病毒就已经获得两张Link Card了。连我自己都能体会得到。——战况对菲利丝越来越不利了。
而在这时,我终于发现了一个穿着很想4℃的一身黑的男人。而那个男人此刻正悄悄默默地用手握着个什么东西,并打算把那东西对准台上的菲利丝。就是它发射的镭射光线……!我立刻冲过去抓住了他的手腕。
「干、干什么你小子!?」

「到此为止了,我不会让你干扰菲利丝的……!」

「你这……!」

「别动……!再动就开枪了」

「……!?」
我把一个东西抵在了病毒手下的侧腹部。那个东西理所当然还是那个未来机械1号『比特粒子炮』。因为想起了在之前的世界线中与萌郁对峙时也曾用这东西把她唬住了,所以就为了以防万一一起带过来了。那个手下想必是完全没想到过自己会被手枪指着吧,所以就屏住气息一动都不敢动了。看准这个时机,我从他的手中把镭射笔抢了过来。在抢过来的同时再次混入了人群之中。那名手下似乎是想要狠狠地问候我全家,但是却因为周围挤满了一般的观众,所以还是没有付诸行动。很好,镭射笔已经到手。这样一来菲利丝应该就可以集中精神在比赛上了!
这时在观众中响起了如同悲鸣一般的呼喊声。4℃又夺去了菲利丝的一张Link Card。这样一来就是第三张了,病毒袭击者已经到达了赛点。

「你太弱了啊母猫,要怪就怪你那向体制献媚的样子吧。以后像你那种令人反胃的衣服,就只在自己的镜子面前穿穿就够了。」

「你的那些Fans们全都是些只想着和你做的令人作呕的死宅。被那种家伙声援你很高兴吗?」
菲利丝仍然默不作声。从比赛开始到现在,她一次都没有开过口。不过现在已经没了干扰,接下来就应该能够看到菲利丝的逆转才对——带着满心的祈祷,我注视着菲利丝的脸。
而在这时,菲利丝的脸又像是在躲着什么一样别了过去。
「什么……!?」
还有镭射光线……!?难道说不止刚刚没收的那一个人,还有其他的手下拿着镭射笔混在人群中吗!?
「冠军,看来你的眼睛就是你的生命呐。」

「看上去似乎是拥有能够读懂对方心理的,连伊达恶都只能感叹的违规能力吧。」
什么?是这样吗……?
「也就是说,你根本就不是人类。丑陋天使。与你对话的所有人的内心都会被你看透。」

「大家都小心点,不要接近她!否则的话就会被这只母猫掌控一切的秘密!」

「在那之后,我们就会被那个秘密无尽地威胁。把钱交出来?还是说在雷Net里输掉?你的要求是什么!?」

观众们开始骚动了起来。
如果说菲利丝拥有这种能力的话,那么的确在雷Net上很强也是有道理的了。一瞬间,在我心中的厨二病人格眼看就要抬起头来,不过我却不容分说地把他压制回去了。菲利丝拥有特殊能力——虽然相当地难以置信,但是假如说她真的拥有特殊能力的话。那么无论是会那么过分地厌恶病毒他们发射的镭射光线的理由——还是在这这场比赛中菲利丝的行动完全冷静不下来的理由,就都有了。
「菲利丝……!」

「……ctory」

「啊?你刚刚说了什么吗?」

「……『Chang Directory』。使用喵」

所谓『Chang Directory』是一种被称为TerminalCard的特殊卡片。在一场游戏中只能够使用一次,能让自己的卡片的任意两张进行位置对调的卡片。当然也能够以此子造出”虽然看上去是换了但实际上并没有交换”的假象。于是乎以此同时,因为对方的『Virus Check』而暴露的Virus Card“也在此回归了隐藏状态。是这么回事吗……!在这个时候将立刻就要突入对方Server的Virus Card进行替换吗!不出所料,菲利丝将那张Virus Card与一张现在已经被4℃的卡片围得水泄不通的卡片进行了兑换,或者说是做出了对换了的样子。这样一来,到底是哪一边是Link Card,哪一边是Virus Card,除了菲利丝之外已经没有任何人知道了。真是相当有趣的奇招啊。但是——病毒袭击者的那两个人耳语了一会,然后4℃便一脸坏笑地走回了棋盘前。

「真是一招连我的琴弦都无法出动的无聊的计策啊。这就是你的大逆转的秘技吗?」

「可惜我是黑色的孔雀。能够将一切女人都俘虏的,雷Net界的伊达恶New Generation。」

「这种程度的小事对于我那冷静的Black Brain简直是小菜一碟。」

「或者说,这完全是你的失误,冠军。」
接着4℃就将那张还差一步就突破『Server』的卡片,用一张与其相邻的卡片毫不犹豫地夺了过来。

「嘿,我的Virus Card还只有两张。就算再拿到一张Virus Card,我这漆黑的翅膀也不会有任何的不测。」

「但是你,只要在被我拿到一张Link Card的话,The End of Grand Cross!」

「除此之外,现在正在你的阵地中固守着的那张卡片——」

「就是你在序盘,加上了『光速回线』,并且冒着被我夺走的危险突击过来的那张卡。」

「我最初就说过了,胆小的小猫咪是不会再序盘就让孤独的Link Card到处乱走的。」

「所以说冠军,按照伊达恶的考虑,你仅有的那张Link Card,必然就在刚刚交换的那两张卡片之中!嘿!」

「连确定都不需要,我这黑色孔雀的性感的眼眸已经将我那优雅的胜利,以及你那Crazy的卡片的本质看的清清楚楚了。」

「在已经交换的卡片中,1张是Virus,另1张是Link。」

「这样的话,只要两边都到手的话胜利的就会是我们黑之贵公子了。」

是这样……吗!?如果说,4℃刚刚拿走的那张菲利丝的卡片式Link Card的话,4℃就会取胜。但就算不是Link Card,另一张的卡片也能够得以确定,同样是胜负已分。在菲利丝还没发挥自己的力量之前,比赛就结束了……
「Card Open!」
出现在显示屏上的那张卡是——

「Virus Card—!」

欺骗成功,的感觉吗?现在病毒方无论是Link Card还是Virus Card都已累积了三张,无论哪边都是赛点了。但是就像4℃所说的那样,情况并没有所改变。菲利丝手中还剩下两张卡片。而且4℃已经确定了那两张卡片中哪张是Link Card,哪张是Virus Card。菲利丝的那张Link Card已经被病毒的卡片围死了。无处可逃。这样一来,菲利丝就会输掉。这怎么可能。有没有什么能切中要害的建议……切,想不出。
「The·End。世界将会被这雷Net世纪末染成黑色。」
4℃摊开双手微微翘起了下巴,摆出了一个有些恍惚的Pose。他那微微摇摇头让头发稍微杂乱起来的动作实在让人恼火。我不甘心地握紧了拳头。这样的话就只能再时间跳跃一次,然后再让菲利丝戴上太阳眼镜了——
「黑之默示录成为了现实。冠军母猫现在就堕天成为了原冠军,接下来就是我们病毒袭击者最高最壮丽最性感的New Generation的开幕——」

「你误会了什么喵?」

「啊……?」

「这场比赛还没有结束喵!」
菲利丝的语调变回平常了……!而且脸上还带着毫不客气的笑容。那不是确定会输掉的雷Neter脸上的表情。这时菲利丝——将手放在两耳上,拔出了耳塞。竟然已经戴上耳塞了喂……!?那不就是我今天早上给它的吗?明明已经戴上了耳塞,那为什么不戴太阳镜呢?难道说,是“可以没有戴”吗?那是为了什么?难道说是为了让对方大意吗?
「你、你在这说什么梦话呢。胜负已分。垂死挣扎是没有用的。」

「你好好确认一下自己刚刚拿走的菲利丝的卡片如何喵?」

「……难道」
难道……!菲利丝刚刚被夺走的那张卡片不是Link Card……!?

「那、那种事是不可能的!伊达恶说了不可能!那种开玩笑的事才不可能发生!」

「用『Change Directory』将两张Virus Card互换这种徒劳的事情,在那种不利情况下没可能做得出——」

「好了好了,快点看看那张卡吧喵」

4℃缓缓地将从菲利丝那里抢夺来的卡片翻了过来。所有观众都紧张地关注着那张卡片的真身。而接下来,出现在大屏幕上的是——
「出人意料!原本以为是Link Card的那张卡——」

「竟、竟、竟然是Virus Card!?」

「大! 逆! 转!!」
成功了……!她真的大逆转了……!就好像早就将一切都看透了一样。就好像一切都没有逃出自己的手掌心一样。所有人都忘我地兴奋了起来。整个会场都像开了锅一样。

「WINNER——菲利——丝、喵——喵——!漂亮的大赛两连霸!Congratulation!」

如同波涛般的欢呼声响起,整个会场都震动了起来。就连我也沉浸于这惊天大逆转的余韵中,与桶子一同分享着喜悦。
大会结束后,我在会场外等待着菲利丝。我让桶子先回去了。在此之后我肯定要和菲利丝说真由理的事情,我可不想让他听到。

「凶真—!」
而这时,菲利丝毫不在意旁人的眼光,挥着手向我跑了过来。她身上仍然穿着妹抖服,手中还抱着大束鲜花。
「祝贺你取得胜利啊,菲利——」

在我把话说完之前,菲利丝就向我扑了过来。我赶紧用双臂支撑住她轻盈的身体。这时,脸颊处还传来了柔软的触感,让我的脑子一下子一片空白。是……吻吗?我被吻了?
「喵哈哈,这是今天的谢礼喵。」
菲利丝天真无邪的笑着。从她的全身都能感到一股喜悦在不断涌出。
「不、不过……收到这种形式的谢礼,我也有些不好办啊。」

「怎么了喵?如果说光是吻不够的话,那就是想要我和你约会喵?」

「但是但是,菲利丝也并不讨厌听人这样说喵」
菲利丝露出了一脸小恶魔式的坏笑。
「我给你的耳塞能派上用场就比什么都好了……所以说赶紧松开,热死我了。」

我不容分说地把菲利丝拉了下来。已经踏上归途的观众们此刻正看着我们,一副想要在旁起哄的样子。

「凶真,抱歉怀疑你了喵。如果从最开始就相信凶真的话,也就不用那么苦战了喵。」
菲利丝轻巧地敲了一下自己的头,一副有些害羞的样子。接着我抓过菲利丝的手,带她离开了那里。
等到走上了天桥,这才不见了大赛的那些观众的身影。
「菲利丝,这样一来你就肯听我说的话了吧?」

「喵?」

「我给你的太阳镜和耳塞,这并不是我自己的主意。」

「是喵?那是谁?」

「是你自己。」
菲利丝歪了歪头。
「准确来说,是两个小时后的你,最初你其实是败在了病毒袭击者的阴招下的。」

「之后你才拜托我,让我利用时间机器来阻止对方对你的干扰。」

「时间机器……」

「要说的话这就是契约。之前的你曾说过,你差一点就要回想起你原本应该已经忘记的关于“通过Dmail改变了过去”的事了。」

「还说如果能在雷Net大会上取胜的话就能够回想起来。」

「???」

「如何了?想起来了吗?想起来了的话就告诉我,这对于我来说非常重要。」

「嗯~」
菲利丝直直地盯着我的眼睛看。就好像想要寻找什么一样。接着,她就将手指抵在了嘴唇边陷入思考――
终于,她呆呆地笑了起来。
「大概,那是菲利丝的谎言吧喵?」

「哈?」

「那个时候的菲利丝因为输给了病毒而很失落吧喵?所以说才在听说了时间机器的事后想到不惜用时间机器也要取胜吧喵。」

「否则的话、就没有脸再见爸爸了喵……」

「所以呢,说回想起来什么的肯定是随便顺着凶真的话说的而已……的感觉喵……如果是菲利丝的话,肯定会那么做的喵。」

「这算……什么啊……」
混账!会相信这只猫娘说的话的我真是个白痴!只要想想这家伙平时的言行的话,这一切不都是显而易见的吗!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接着把手搭在了天桥的扶手上。到头来折腾了这么久还是什么都没有解决吗……我们所扭曲的过去,必须要想办法恢复原状才行。但我却已经无法得知菲利丝发送的Dmail的内容了。我不知道,菲利丝自己也忘记了,发送记录也消失了。到底要怎么做才行——

「凶真。」
这时,菲利丝突然对我耳语起来。
「看着菲利丝的眼睛瞄。」

「什么?」

「别说那么多啦,看着菲利丝的眼睛瞄。」

菲利丝的脸就在我的旁边不远。她的气息将我的耳朵弄得很痒。难道要我在这么近的距离下注视她?难不成这次要嘴对嘴接吻了?但是菲利丝此时的表情与此前相比却认真得有些过头,吓得我只好照她说的去做。我转向菲利丝那边,认真地盯住了比我矮了一头的菲利丝的眼睛。菲利丝也抬头看着我。话、话说这样一来,大概从旁人看来我们就真成了“坠入二人世界的笨蛋情侣”了吧……近距离观赏下的菲利丝那端庄的五官让我的确有些看呆了。哇……睫毛真长。

「凶真,紧张喵?」

「那个,我、我现在,正在脑中计算费马大定理……」

「也就是紧张了喵。」

「其实这是菲利丝能使用的唯一的一个魔法喵。」

「竟、竟然能使用……魔法……?那难道是……」

「只特别告诉凶真,菲利丝其实能够阅读到别人的内心喵。」

「全名是“柴郡猫的微笑”」

「怎样喵?很厉害吧喵?」

「……还说什么特别告诉我,刚刚不是已经被病毒他们知道了吗。」

「真没想到这个秘密会被他们发现喵。」
我没什么打算去否定超能力。毕竟我也是拥有“Reading·Steiner”这种特殊能力的人。

「从小的时候,随着我不断偷偷看与爸爸交谈的人的脸,我就慢慢变得能够读懂别人的心思喵。」

「非要说的话,其实更像是直觉喵。通过眼睛的动向啦、表情啦、行为啦、我就能知道“啊,这个人刚刚说谎了”喵。」

「……难道说你也把这个能力应用到雷Net上了吗?」

「是啊喵~菲利丝是表演者喵。总是可以等到最危险的时刻,然后发起绝地大反攻逆转取胜的类型喵。」

「如果戴了太阳眼镜的话就很难去推测对方的意图了喵。」
所以说才没戴太阳镜吗……
「托这个能力的福,我也知道今天早上凶真并没有说谎喵~」

「最初你可完全没把我说的当回事啊。」

「那只是因为生气而已喵。」
虽然有一种被花言巧语骗了的感觉就是。
「然后呢,刚刚的凶真,也没有说谎喵。」

「…………」

「菲利丝是用了那个所谓的“Dmail”改变了过去喵?这件事我相信喵。」

「虽然菲利丝也想尽可能地为了凶真回想起那件事……但是抱歉喵。」

「想不起来喵……」

「这样……吗……」
走进死胡同了。只能寻求其他的出路了。

「…………?」
这时我感觉到一股强烈的视线,不禁向周围看了看。我们的周围围起了一堵人墙。被包围了……这种不友好的视线……难道是因为看到了我们俩像是笨蛋情侣一样的行为而醋意大发的菲利丝脑残粉么……!?我不禁浑身一震,不过事实上似乎并不是那么一回事。那他们又是什么人……?难道是Rounder!?

「哟。 」
一个穿着一身黑的男人缓缓地走到了最前。我认得这男人。什么啊,那个十元秃吗。真是害我白担心啊。话说回来,又是这家伙吗……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围住我们的男人全部都和4℃穿的差不多。大约有10个人。这些人全部都是病毒袭击者的手下吗……4℃把手放在帽檐上低下了头,紧接着又猛地抬起了头,很臭屁的亮了亮他那白色的牙齿。
「有些话要对冠军说一下,盖亚告诉我要讨个说法呐。」

「说法?」

「我说你这只母猫啊。你刚刚的那个所谓读懂对方心思的能力……到底是耍了什么花招!」

「耍你妹的花招!倒是你们这群混账才使用了什么不正当的手段吧!」

「菲利丝才不会像你们那样做卑鄙的事情呢喵。」

「你、你说什么。身为黒之贵公子的我对伊达恶之界的神起誓,绝对没有耍什么花招!……虽然除此之外的方法就不好说了呀。」

「给我听好,不纯的白色暹罗猫。我不会认输的。最后的那个『Change Directory』一定有问题。」

「明明没有证据倒还真敢信口开河。」

「嘿,就知道你不知道,所以我就告诉你,“我说黑的那就是黑的”。这就是雷Net的真理。」
这群家伙完全就是来找茬的。就算我们反驳他们也不打算听吧。但是就这么被围着也无处可逃。
「话说回来你的父亲,是个在秋叶原一带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角色吧。」

「于是,你就在『雷NetABGranCham』上动用了这些人际关系,让裁判处处照顾你。就算在雷Neter之间也有这种传闻的哟?」

「真是了不得的无赖啊。你根本就不是伊达恶。也不是什么白色暹罗猫。」

「只是一只卧在污泥中的肥猪而已。」

嗡嗡嗡嗡……议论声渐渐变大。仔细一看才发现,在病毒袭击者这群人的包围外,还有一群刚刚看完雷NetABGranCham后准备回家的观众在外面一边围观一边起哄。好像是为了让这群人听到一样,病毒袭击者的那些人发出了带有敌意的骂声。
「真的假的,怪不得我隐隐约约觉得有些太顺利了。也就是说那都是安排好的,一开始就知道胜负的吗。」

「真是不要脸啊,那只猫女!」

「原来菲利丝是这种人吗。太肮脏了太肮脏了!」

「也就是说啊,冠军,不,冒牌冠军菲利丝。」

「赶紧在这里下跪吧,赶紧在我这黑之明星4℃的面前额头触地请罪吧。」

「还有速速把王座归还于我。如果你肯那么做的话,我就对着明星起誓原谅你。」

「没错没错!赶紧将冠军辞退!」

「干脆就不要再与雷Net·Access扯上任何关系了!」

「从雷Net界隐退吧丑八怪!」
漫天乱飞的病毒袭击者一伙的谩骂声。在我们被包围着谩骂的时候,没有一个围观的人愿意靠近过来。想必肯定是不愿与我们扯上关系。这算哪门子闹剧。还要接着跟他们闹吗。
「要走了,菲利丝。」

「喵……?」

我抓住了菲利丝的手腕,接着就强行从病毒袭击者那群人中冲了出去——
我一边拼命地跑,一边冲背后回头——

「给我等等!」
4℃和他的那些手下追了上来。
我和菲利丝一边为背后传来的脚步声而提心吊胆,一边拼尽全力挥动着两条腿。
……什么啊,这种时刻来电话了吗!

「喂喂!?」

「是我啊」

「怎么了!?我现在!正忙着呢!所以!」

「冈伦你还在会场?」

「没!」

「菲利丝妲没在看,吧?其实已经开锅了——」

「开锅?什么开锅?」

「菲利丝妲的Blog啦,Fan Side啦!」

切。原来如此,是这么回事吗。现在连网上也已经开始传起那些莫须有的“疑惑”了吗。病毒袭击者这群混蛋,真是不择手段。
「我挂了!」

我按下了通话结束键,继续奔跑着。
现在事态紧急,哪有时间接电话!于是我无视了呼叫,继续往前跑。

「凶真!又是那些家伙!追上来了喵!」

「切……!」
又来了。又被追着跑了!我已经说过多少次了!我不擅长跑!
我一边贪婪地吸食着氧气,一边抓着菲利丝的手用尽全力奔跑。
我们在秋叶原的大街上画着龙乱跑着,最终划了一个圆又回到了UPX这里。菲利丝的家就在那附近。早知一开始就应该逃到那里去了。
「哈啊、哈啊、呼……!」

「哈哈、呼、呼呜……」
感觉肺好像被烧焦了一样的炙热。两条腿也开始僵硬起来。

「凶真!看那个喵!」

「哎?」
被菲利丝用力拉住了袖子,我停下了脚步。我随着一句话不说的菲利丝指的方向看去——在那栋高级公寓的入口处,有几个和周围明显不搭调的一身黑的脑残正在来回乱逛。切,竟然被堵住去路了……!

「这样一来就没法到里面去了喵……」

「总之先离开这!」

当我们穿出YODODASHI,想要通过昭和大道的时候,被病毒的人发现了。
「啊,找到了!」

「用短信群通知全员!」

「……!」
混账,这群家伙到底有多少人!?我们只好慌忙折返。
但是就这样来回跑我们早晚会耗尽体力。必须要找一个能够安身的地方才行。去Lab吧。如果能够到那里去的话就有办法了。总之先想办法去那吧。
但是Lab附近也有病毒的人。所以我们也不能随随便便就接近Lab。

「呼呜、呼、哈啊哈啊哈啊……」
结果回过神来的时候,我们已经到了这里……在Lab背面不远处的拉面店。这里,正是其他世界线上『女仆皇后喵喵』的所在地。而那时菲利丝和真由理就以妹抖的身份在里面打工。

「为什么要在这里停下喵?不快点逃的话——」
原本是女仆皇后喵喵的二层现在似乎成了拉面店的仓库。……这样说来,那里说不定可以藏身。于是我就催促着菲利丝踏上了台阶。
在空旷的屋子里,拉面店的小面粉袋字一样的东西堆积如山。
我和菲利丝躬身躲进了那些东西的阴影之中,压低了气息。未经允许就闯进来了……现在只能祈祷没有人看到了。
「总之,就先藏在这里躲避他们的追踪吧。」

我拿出手机,打开了编写短信的界面。
接着我就向桶子发出了通知救援的短信。
『我和菲利丝现在正在“拉面太三郎”的上层避难。』
『我们现在身在一片空旷的地方,为已有的东西也就是一些小麦粉的袋子了。』
『而且也找不到什么能当做武器的东西、周围太空旷所以也没有什么地方可以隐身。』
『现在病毒袭击者他们正在对我们穷追不舍。』
『他们完全不肯和我们对话,如果只有我一个人的话以一当十也是没问题的,但是现在身边有菲利丝在所以不能乱来啊。』
『桶子啊,给我叫辆出租车到这里来。』
输入这些文字后,发信。

「——呼。」
啊,话说回来还真热。由于在这么热的天气中狂奔,喉咙现在已经干得快要着火了。
「哈……如果这里还是女仆皇后喵喵的话,就既有冷气也能拿到喝的东西了啊……」

「喵?」

「啊,没什么……」
我顺口说出的话让菲利丝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凶真为什么会知道曾经预定将在这里开业的女仆咖啡店的名字喵?」

「哎……?」

「不过也对、我倒是曾在自己的主页上发不过很短的时间的开业通知和女仆的招募要点喵。凶真,你是看了那个喵?」

「……曾经预定要开业?」

「由菲利丝企划,会议也通过了,真的就只差那么一点就决定下来了喵。」

「结果最终爸爸却说不行,于是企划就泡汤了喵。」

「啊,爸爸也真是不明事理喵……」

「如果把店交给菲利丝的话,这家店就能汇集许多漂亮~的服装,还有许多可爱~的女仆,成为日本第一的女仆咖啡店喵。」

「明明这样就能够把中野和池袋的客人们也吸引到秋叶原来……真是可惜喵。」

「…………」
充满了游戏动漫和二次元美少女的,曾经的秋叶原。有变成了中古电器街的,现在的秋叶原。名为『女仆皇后喵喵』的女仆咖啡店。还有拉面店的素材仓库。而且,在以前的世界线上,菲利丝似乎并不这么执着于雷Net·Access Battlers。
「菲利丝,不,秋叶留未穗。」

「哈喵?」

「你作为继承秋叶家的女儿,经常出席秋叶原市的城市开发计划会议吧?」

「嗯喵?没有啊喵。」

「没有?但是之前你可这么说的……」
听她那么说的时候是在世界先改变前吗?
「回忆已经有爸爸出席了喵。那菲利丝还干嘛非要出席不可喵?」

「我倒是想问为什么以前你倒出席过……?」

「都—说—了,我没有出席啊喵。」
也对。况且不过一介女高中生而已,怎么可能会出席那种会议。况且还是这种引入了萌系商店的人(自称)的菲利丝。秋叶原中萌系商店开始渐渐增多是在2002年左右吧?如果是这个时间的话,那时菲利丝可才刚刚9岁啊!?……也许这能够成为推测菲利丝发送的Dmail的内容的线索也说不定。
「菲利丝的爸爸是老式PC的爱好者吧?」

「没错喵。啊,这么说来还没找到IBN5100喵。」

「顺带一提,你爸爸有没有做过放弃老式PC的事?」
菲利丝的爸爸在其他的世界线上曾将IBN5100供奉给了柳林神社。不对,世绩供奉出去的是菲利丝吗?
「没有喵。爸爸爱着自己所收集的所有PC喵。放弃那些东西对于他来说是不可能的喵。」
那为什么还要供奉……?
「菲利丝有没有什么老式PC?」

「菲利丝对爸爸的爱好完全没兴趣喵。菲利丝喜欢的是cosplay啊,动画啊这类可爱的东西喵。」

「…………」
萌系商店会消失,是因为菲利丝没有出席城市开发计划的会议。这就是Dmail的内容了吗。
「打个比方,如果你从小就一直参加城市开发计划的话?」

「那样的话大概秋叶原的街道上就会有很多的萌系商店了吧喵。看看CM就知道了,宅的力量是巨大的喵。」

「来秋叶原的人肯定会比现在多的多喵。」

「这先不管,假如一直参加城市开发计划的你,开始感觉”再也不想参加了“的话。」

「那么你会怎样改变过去来达成目标?」

「这是什么心理测试喵?」

「只不过是举个例子来说而已。」
菲利丝微微陷入了一段时间的思考——

「嗯——戏剧化一点才好喵。」

「啥……?」

「像是电视剧一样的展开喵。菲利丝是非常热衷于这种东西的类型,这肯定是从爸爸那里遗传来的喵。」
是这样吗。

「所以说如果,菲利丝被诱拐了或者怎么样了的话——」

不经意间,菲利丝陷入了沉默。房间十分昏暗。我看不清她面部的表情。

「……诱……拐?」

「菲利丝?」
怎么了?正当我犹豫着呢,菲利丝却抱住了自己的头。

「呜呜……」

「头,好痛喵……」

「呐,呐凶真……菲利丝自从到了这间仓库后,就感觉很奇怪喵……明明只在小的时候来过一次而已……」

「感觉……好像是十分熟悉的景色喵……」

「一种,自己好像常常在这里来回走的……感觉喵……」
这是怎么回事?又是说谎吗?这可不像啊——

「啊……」
这时,她猛地抬起了头。接着就抱住了我。
「我想起……来了喵……」

「想起什么了?」

「……想起了喵!」
她的声音中充满了迫切的感觉。我被她的气势盖住,一时间不知道该回答些什么。
「『女仆皇后喵喵』!」

「凶真和桶子喵都是常客喵。而且真由喜也在这里工作喵。」

「……真的?真的想起来了?」
菲利丝连忙点头。

「还有凶真你们在店里谈论时间机器的事情,还有以寻找IBN5100作为交换条件使用时间机器的事。」

「此外还有就将时间比作串流是很奇怪的这件事,凶真和桶子激烈争论的事情。」

「还有为了成为Labmem而进行了『血之盟约』的事情。」
似乎是有这么回事哈……
「Dmail呢?Dmail的内容想起来了么?」

「…………」
菲利丝叹了一口气。和之前的兴奋不同,她垂下了肩膀。难道说唯独没想起这个么?还是说,果然我只是被骗了而已?不过,不对。
「想是想起来了,但是那是……必须要取消掉的,凶真这么说过对喵?」

「没错。必须将由于菲利丝的Dmail而引起的“过去的改变”还原才行——」

「不行喵!」
菲利丝猛地摇起了头。接着又保持着那个姿势贴我贴得跟紧了。在空荡荡的阴暗仓库中,独处的两个人。不知是不是因为狂奔的原因,我和她的呼吸仍然有些慌乱。还有成功躲开敌人的安心感。这些东西交织在一起,让被菲利丝抱紧的我突然兴奋起来了。切、冷静点……!

「怎么能、取消掉啊喵……」

「听我说,菲利丝!这件事关系到真由理的性命!」

「唉……真由喜的……?」

「为了为了将被改变的世界线复位,如果我没有得到IBN5100的话,真由理就会死掉……」

「也许这听上去像是痴人说梦,但这的确就是事实……」

「所以说,拜托了……为了将以前发送的Dmail取消,再发一条Dmail就——」

「菲利丝通过Dmail实现的愿望是——」
就如同要将我的声音遮盖住一般,菲利丝开口了。菲利丝的眼睛微微有些湿润,反射出了微弱的光亮。
「菲利丝实现的愿望是——」

「……让10年前死掉的爸爸,重新活过来喵。」

「——!?」
说什么……?

「在简单点说的话……就是将爸爸死去了的过去变成了没有死的样子喵。」
那个时髦而且很厚道的菲利丝的爸爸,竟然在10年前就死掉了……?这样一来的话前后倒是都对得上了。果然菲利丝是真的都想起来了。既然已经知道了内容,剩下的工作就是发送取消的Dmail了。但是我却什么都说不出口。将为了“回避10年前爸爸的死”而发送的Dmail取消的话。那不就和“让已经生还的爸爸再死一次”一样了吗——?

「!?」
突然传来了门被打开的声音,我连忙用手捂住菲利丝的嘴。

「菲利丝真的就藏在这种地方?」

「有人看到相似的两个人进来了。」
这是怎么搞的……!竟然被人看到了!必须要想办法蒙混过关才行。如果他们真的再交同伙来的话就万事皆休了。

「……!」

可恶,居然在这种时候……!
一听到铃声病毒袭击者便做出了反应。

「在哪!」

「果然就在这啊,菲利丝。」

「喂——」

「冈部!听得到吗!?我叫出租车来了,虽然多花了点时间。」

红莉栖吗……。
「被追我们的人发现了……现在他们就在我们面前……!」

「喂,给我出来!」

「藏着也没用!」

「是吗,那么接下来我就来说明下逃脱方法。地点还和刚才一样没有变动吧?」

那几个男人正缓缓向我们这边移动过来。不过因为房间太暗,所以似乎还没有发现我们的藏身之处。我仔细听着红莉栖的声音。

「把那个房间里的小麦粉全部弄散然后逃跑。OK?」

弄散……?

「还有别忘了打开电灯。」

这时我恍然大悟。这样啊,原来如此。
「了解了,Over。」

接着,一道白光就闪了我一下。正在找我们的那个人右手拿出了一把折叠刀、用轻巧的动作弹出了刀刃。

「!?」

这时我迅速抓裂了手边的小麦粉袋子,并把里面的小麦粉向着空中扔去。飞舞起来的白色粉末在从窗户射进来的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哇、这啥!?」

「什么都看不到了……!咳咳」
接着我穿过了正惊慌失措的男人身边,抱起菲利丝就向着出口附近跑去。入口附近的电灯开关映入了我的眼帘。我让菲利丝先出去,然后一边关上门一边打开了开关。
就在我来到外面的同时。
门的另一边就响起了仿佛一大串鞭炮被点燃的声音。粉尘爆炸。
《百战天龙》和《危险调查员》中都出现的化学现象。这样一来那两个人应该暂时就有的忙了,也就不会追过来才对!

「咳咳、咳咳咳。」
被小麦粉弄的身上和头上都有些发白的菲利丝不断的咳嗽着。但是现在没有时间休息。我并没有看到原本应该来接我们的出租车的影子。但是也不能在这里继续等下去了。必须尽可能快的从这离开……!
我按下了通话结束键,并把手机放进了口袋里。但是还是迟了。声音还是被听见了。

「喂,被我发现了!」

「哼哼哼!看你往哪逃!」
手上戴着黄铜指关节套的那人,露出犬齿阴阴的笑着逼近。我们已经被逼到墙角,走投无路。可恶!不是这里!这个瞬间,我只好听天由命。

「啊、啊—!看那里喵! 4℃被车撞倒了喵!」
菲利丝突然指着窗外大声喊道。
「什、什么!?4℃大人!?」

面对慌张的他们,菲利丝鲁莽地冲了过去——出乎意料的,她侧身钻了出去。我也跟着冲了出去。
我们用像翻滚下去一样的气势从台阶上冲了下去。
「精彩的声东击西啊,菲利丝……!」

但是——
「这可不行啊!」

「围起来!」
糟了……!虽然我们想要向着Lab去,但结果还是被埋伏了。

「啊、啊……啊……啊啊……」
没过多久我和菲利丝就被眼中充满了敌意的火焰的集团包围住了。

「哟,已经不会让你们再跑掉了」
人群向左右分开,头上顶着帽子的4℃走了出来。
「告诉你一件事吧——你们是无法从我这完美到可怕的黑色气场中逃掉的。」
我立刻将菲利丝藏在身后。4℃我进的拳头咯吱咯吱响,接着他有露出一口白牙。
「我无论何时都是与体制背道而驰的,这次也回忆我的伊达恶Story的完胜而告终。」

「少来,劝你别来动我。」
这时为了给自己壮胆,我只好切入了凤凰院凶真模式。
「切、这样下去的话,我的右臂就要……暴走了……!」

「永远站在Scene的最前线的那个人,就是披着黑色羽毛的孔雀。」

「切,呜哇啊,冷静点,我的右臂……!不行,封印……被解开了,你们、快点逃……!否则的话,就真的小命不保了……!」

「我会在Crazy的舞台上,优雅地将你们击沉。被漆黑所选中的不是别人,正是我。」

「不行了……右臂……右臂它……停下来吧,我已经、不想再杀人了——」

「话说这家伙到底怎么了……?」

哐的一声,我的脑袋发出了一声响。被一个空罐子击中了——
「4℃,不要被骗了!这家伙只是典型的厨二病!」

「喂,轮不到你们这么说。」

「不用担心赶紧干掉他们算了!」

「既然都说到这份上了……那就觉悟吧,我就将我右臂的封印——」

在我还没说完之前,话就被一只踢中了我胸口的脚尖打断了。接着胃液也开始倒流起来。
「呜唉……」

「凶真!」

接着脑袋被人从上面抓住了。接下来就是从极近距离向我袭来的膝盖连击。被粗暴地抓住的头发被松开。然后我便倒在地上,不断地咳了起来。
坚硬的脚向着我的腿、腹部、肩膀、胸口和脸不断飞来。4℃他们丝毫不留情的对我拳打脚踢。

「哼,我不是说了吗,不要碰我。过于冰冷的冰会让人烧伤——」

「都说了那不是烧伤是冻伤,你这白痴——」

「混蛋!」

硬邦邦的鞋底蹂躏着我的全身。

「凶真—!」
我感觉自己的知觉已经就快要只剩下痛觉了。我放弃了思考,只是期待着这场暴风雨能赶快过去。
「住手喵!不要再伤害凶真了—!」

「吵死了,少来命令我。能够命令我的,只有盖亚而已——」
4℃把两手放到我的拇指上,并开始把我的拇指向着反方向扭去——

「住手!谁来,谁来救救我—!」

一阵声音——传了过来。粗壮的汽车排气管。汽车的喇叭声。一辆很大的车在这段并不宽敞的路上以非常夸张的速度向这边冲了过来。所有人都发出了悲鸣,并且都躲到了路边。
一股胶皮烧焦的味道。柏油路上留下了轮胎的痕迹,一辆大型豪华轿车切开了包围网。并且在倒在地上的我的面前刹住了车。轿车的后部车门打开了。

「坐上来!」

「爸、爸爸……!」

但是我现在已经连站都站不起来了。全身都是不上力气。视野也变得十分狭窄。而这时,一条细细的手臂伸到了我的腋下。一股像是柑橘一样的清香窜入了我的鼻孔。

「凶真,加油喵!」
在菲利丝的搀扶下,我总算一头栽进了轿车中。

「混、混账!等等!」
车门的关闭声打断了叫喊声。
接着汽车就像是发射出的子弹一样飞奔了出去。
从脑后传来了柔软的触感。在高级轿车的后排座位上,我的头正枕在菲利丝的腿上。比起痛感,明显热感更加强烈一些。浑身上下都有一种被火烧的感觉。但是如此,我却又感到一股刺骨的寒冷。耳鸣也很厉害。虽然呕吐感已经缓解了很多。真是的,竟然被整得这么惨……听菲利丝的爸爸说,在听说了菲利丝在雷NetABGranCham上获胜后,立刻就开车往UPX这边赶,结果正好碰上了刚刚的场面。真是偶然啊。这也是命运石之门的选择吗……
「我不得不好好谢谢你啊,冈部君。谢谢你替我保护了我的女儿。」

「保、保护什么的,太夸张了……」
一不小心就摆出了一副一本正经的嘴脸。如果可能的话我甚至想当场跪下去。
「我什么都没做成,实在是太丢人了……」

「别这么说,你是我女儿的救命恩人。」
我的手一下子就被紧紧地握住了。
「爸爸真是的……毕竟有那么重要的工作在身,都说过不用勉强自己了喵。」
嘴上虽是这么说,但菲利丝还是一副很高兴的样子。但是——
在我的脑中,菲利丝之前说的话开始回响。

「菲利丝实现的愿望是——」

「……让10年前死掉的爸爸,重新活过来喵。」

这样说的话,如果要回到过去的世界线上,那么就必须要将眼前这位菲利丝爸爸再一次“杀死”才行……
「和留未穗的约定无论是什么我都会遵守的。」

「很久以前就这么下过决心了。」

「爸爸……谢谢你喵。」
轿车在夜晚中飞奔着,没过多久就来到了菲利丝家的公寓前。

「喔,IBN5100吗。」

「是的。听说您是一位热衷于老式PC的收藏家。请问您知道什么相关的消息么?」
我被留在了菲利丝家里吃晚饭。似乎是菲利丝的爸爸很赏识我的样子,对我照顾的无微不至。其实只让我洗个澡就够了,结果连更换的衣服都给我准备好了,甚至还对我说今天出门太危险所以干脆就住在这吧什么的。而现在就正在吃晚饭。我忍受着全身快要散架的疼痛,抛出了关于IBN5100的问题。
「像你这样的年轻人,知道IBN5100的可真不多啊。」
菲利丝爸爸一涉及到自己的爱好就露出了笑容。
「却是我曾拥有过它,虽然现在已经出手了。」

「出手了……?」

「啊,因为一些迫不得已的事。」
菲利丝爸爸微微看了一眼菲利丝。菲利丝倒并没说什么,仍然把食物往嘴里送。
「是供奉给柳林神社了吗?」

「供奉?……不是啊。」
不是吗……我突然感到一股难以名状的脱离感,于是垂下了肩膀。

「我一直认为自己做了一件对不住将IBN5100托付给我的桥田女士的事……」

「桥田女士,是桥田铃吗?」
菲利丝爸爸点了点头。铃羽的别名。听到了这个名字,我的心跳在一瞬间变得很快。她真的得到了IBN5100而且还拿到了秋叶原这里。很完美地完成了任务啊……我的内心深处因为悲伤而纠结起来。

「其实说来话长。那时我的公司还没有现在这种规模。」

「当时留未穗被诱拐了,反而向我索要天文数字赎金。」

「那数值只有把整个公司当掉才行。」

「而在那时,就好像及时雨一样,一个要求高价收购IBN5100的人出现了。」

「只要卖掉IBN5100,我就准备出能够赎回留未穗的现金。」

「爸爸,那件事就别提了喵……」
不知为何,菲利丝很害羞地红起脸来。菲利丝爸爸说这话时也笑嘻嘻的。给人感觉真不像是再说被诱拐的事时的表情……

「……那个,买家是什么人?」

「那是个法国的企业家。我想现在也应该能联系上,要不要我告诉你联系方式?」
我很郑重地拒绝了这个提议。在法国的话,就算对方肯转让给我或者借给我,送到这里来也至少要一个星期的时间。而且还可能需要很多的钱来进行交易。不过,法国吗……是SERN,或者Rounder的成员的可能性很高。我把手紧紧握成拳头,然后又松开。又从我的手边溜走了吗,IBN5100啊……!

「…………」
时间已经是深夜。我现在正在一间别室的床上躺着,但是却没有丝毫睡意,只是呆在那里胡思乱想。睡不着的理由当然是全身上下的疼痛。不仅如此——要怎么办才好……?菲利丝向自己的父亲发送的那条Dmail——为了让这条短信失效——真不应该与菲利丝的爸爸发生什么接触,导致现在有滋生了许多不必要的瓜葛。我的行为相当于要“杀死”菲利丝的亲人。这种事,真的可以吗?但是如果不这么做的话真由理就会死掉啊……
伴随着一阵敲门声,门被打开了。
「凶真?」
门外传来了菲利丝的声音。
「菲利丝吗。还没睡吗?」

「我能、进来吗?」
嗯嗯?平时的菲利丝不是应该说“我能进来吗喵?”吗。
我还没有做出什么反应,菲利丝就擅自闯进了房间。
接着又在我睡着的那张床上坐了下来。
现在的菲利丝并没有戴猫耳。
「……那个,刚刚谢谢你了。」

「被病毒他们一伙人追着的时候,我害怕的不得了。」
这家伙没发烧吧?为什么口气这么正常。明明平时总是没完没了地宣称“菲利丝怎怎样,菲利丝喵”的,难倒现在打算以秋叶留未穗的身份来面对我吗。这样的人才不是菲利丝——虽然我想这么说,但是正常口气的菲利丝的声音实在是让我感觉很新鲜。不知为何我的心跳开始加速了。
「这还是第一次呢,被那么多的人当做发泄黑暗情绪的目标。」

「毕竟是那群过度执著于黑色的家伙嘛。」
说到这,菲利丝轻轻地锤了下我的膝盖。
「真是的,人家可是在很认真的说话。」
这、这个是……连吐槽都这么正常了啊。现在我面前的,既不是猫耳妹抖也不是雷Net的冠军。而是一名普通的女孩子……
「伤还疼吗?」

「不、没事了。」

「凶真……不,如果没有冈部在的话,结果会变成怎样呢。只是想想我就觉得害怕。」

「改什么啊,就像平时那样叫我就行了。」
菲利丝叹了一口气。
「总而言之,对于凶真我实在是感激不尽。真的谢谢你……」

「凶真呢……是我的王子殿下哟。」
王子殿下……?这像是童话一样的称呼是啥。我要起鸡皮疙瘩了啊。这、这种时候……至少我自己应该继续以『凤凰院凶真』的身份来面对她。
「我、我才不是王子殿下。是狂气的科学狂人——」

我还没说完,菲利丝不知想起了什么就把身体倚在了我的身上。
「……!?」
她伏在我的身上,更加用力地将我抱紧。
「菲、菲利丝……?」

「叫我留未穗吧。」

「呃菲利丝,就是菲利丝吧……」
切,气氛变得越来越暖昧了……!这……这要我如何是好!?菲利丝在期待些什么!?
「呐……我想差不多,也该要结束掉了。」

「…………」

「凶真在知道只要回到过去就能一切重来的情况下,仍然舍命救我。」

「所以我也想要实现凶真所期望的事情。」

「但是……」
接下来的话被我生生咽了回去。但是我想要实现的事情,正是会让菲利丝的父亲消失的事情。心不禁开始疼起来。
和铃羽那时候一样。我已经将铃羽在2010年生活过的回忆,以及和父亲桶子相遇的回忆都消除掉了。就为了我的愿望——拯救真由理的愿望。难倒这次我还必须要让其他人牺牲重要的东西才行吗。

「那是在我8岁生日的时候。」
紧紧抱着我,脸也贴着我的身体——菲利丝开始缓缓道来。

「那时我请求爸爸,希望他在那一天能够放下手里的工作,和我一起出去玩。」

「当时爸爸的公司还并不算大,爸爸要每天从早到晚不停地工作,所以我也没有什么机会能见到爸爸。」

「所以能和爸爸一同度过了一整天,成为了我最想要的生日礼物。」

「爸爸也和我做了约定。说那天无论发生什么都会和我一起度过的。」

「但是——」

「但是最后,还是来了一件很急的工作。结果在生日前一天约定被打破了。」

「『难道说,爸爸已经不爱我了吗?』我十分不安的胡思乱想着。」

「所以呢,我在生日的当天就离家出走了。为了让爸爸担心我。」

菲利丝说到这里,低下了头。过了一会又抬起了头。而此时她的眼角已经泛出了泪光。
「……在那天,爸爸乘坐的那架飞机着陆失败。」

「只有一个人死掉了,其余的乘客全都平安无事。」
不会吧——
「那个人,就是爸爸……」

「…………」
这就是世界线改变之前——在菲利丝爸爸并不存在于2010年的那条世界线上,发生的事情——
「我无法相信。世界真的会将这么残酷的命运强加给我吗。」

「『爸爸什么的跟我无关!去死好了!』」

「——这句话,成为我对爸爸说的最后一句话。」

「……因为这句话,我和爸爸的关系被永远地封闭起来。」
不知不觉,菲利丝的声音有些湿润了。
「明明最喜欢爸爸了……但为什么最后会说出那种话呢。我在心中……一直对爸爸抱着这样的罪恶感……」

「我一直都在想,如果有时间机器的话就好了。」
这就是……命运的指引吗……
「所以呢,当凶真和我说时间机器的事情的时候,我就觉得这大概就是神或者是佛或者命运赐予我的机会。」

「菲利丝……留未穗。今天说这么多就够了……」

「不,让我说到最后。」
菲利丝看来无论如何也不肯从我的身上离开。她吸了吸鼻子,又擦了擦眼泪,勉强做出一个笑容。
「我已经满足了。刚刚爸爸来救我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了,爸爸把我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这样的嘉奖,已经让我很高兴了。」

「所以说,改将已经改变的过去,恢复原状了。」

「但是……」

「凶真,真由喜呢,也是我的好朋友啊?如果真由喜有危险的话,我也会和凶真做出同样的事情来,对吧?」

「……抱歉。」

「我不是说了吗?现在的这个现实,并不是现实,而是嘉奖。」

「还是应该称之为梦呢。原本爸爸就不存在于这个时代,只是回到了过去而已。」

「谢谢你,让我做了这个好梦,凶真。」

「这样真的……好吗?」

「…………」
菲利丝把脸埋进我的胸前。
「呜呜,其实……一点也不好啊……」

「虽然我已经回忆起了改变之前的世界,但是——」

「世界改变后的事情我也都记得啊!?」

「我的记忆现在已经混乱不堪了。」

「改变前和改变后的记忆混在一起,我现在已经不知道哪边才是真实了。」

「但是如果在无理取闹的话,凶真会悲伤的吧……?」

「我不想再看到凶真悲伤的表情。因为,凶真是我的王子殿下嘛……」

「但是……!也许,说不定就有一个你不会失去爸爸,真由理也不会死的世界存在啊!只要再加把劲把那个世界找——」

「够了。已经,足够了……」

「我已经不想再逃避了。」
既然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也就没有什么能够反对的了。我用力地抱紧菲利丝前纤细的身体。
「……谢谢你。」

「呐,稍微,哭一下可以吗?在将过去复原之前,为了爸爸,哭一下……也没问题吧?」
明明已经在哭了,却还说出了这种话。我一言不发地点了点头。菲利丝的身体随着感情的波动也开始颤抖起来。大概是想到了菲利丝爸爸就睡在旁边的房间所以不能被他察觉到吧。菲利丝趴在我的胸前,压低声音啜泣着。
时间已经差不多要到正午了。我感觉脑袋晕晕乎乎的。好像是缺油的机器一样的思考状态。疲劳感让我的全身都慢了一拍。虽然昨天被病毒袭击者们打伤的部位已经不怎么疼了。但即便如此,我还是一晚上都没睡着。我和菲利丝约好了,作战计划将在十二点准时开始。在那之前我都要在菲利丝的家里按兵不动。我现在已经和身在Lab中的桶子他们取得了联系。告诉他们接下来我要进行实验。

「凶真……」

「菲利丝……」
一看到菲利丝那张哭花的脸,我就感觉胸中一紧。

「我这就去和爸爸打最后一次招呼喵。」
哦……?一装备猫耳,菲利丝连口气也变回平时了。真是个说啥就来啥的家伙。
「暂时,就让菲利丝和爸爸两个人待会吧喵。」

「…………」
我这时应该回答“等等”吗。还是该说“抱歉”呢。看看走向父亲书房的菲利丝的背影,我什么都没能出口。
当菲利丝与父亲告别完并且走出书房的时候,电话烤箱(暂定)的设定已经完成了。我和身在Lab的桶子取得了联系,确认了显像管工房的42寸显像管已经打开了。现在剩下的就只有Dmail了。但是这时我却犹豫了起来。

「…………」
我无法直视菲利丝那双发红的眼睛,只好把视线落在了自己的手上。与最爱的父亲的永别……菲利丝的心中现在到底有怎样的感受呢。

「凶真,不可以做出这种表情喵。凶真什么不好的事情都没有做喵。」

「但是……」

「喵喵~这个话题已经结束了喵!」

「……我懂了。」
既然菲利丝都肯破涕为笑,我也不能在这样没完没了地嘟囔着一张臭脸了。于是我努力地缩进了面部的肌肉。昨天菲利丝在离开房间前,把她最初发的那条Dmail的内容告诉我了。『女儿在我这。赎金要1亿。去乘新干线。』为了不让父亲乘坐飞机的短信。菲利丝的爸爸借此得以死里逃生。但是与此同时,由于这条Dmail因果关系也发生了微妙地改变。菲利丝的爸爸为了准备赎金而不得不将IBN5100卖出去。而这样做的结果就是IBN5100被供奉到柳林神社的未来消失了。菲利丝也没有必要再代替父亲参加秋叶原的城市开发计划会议了。
而这个结果,则是被菲利丝引来的那些萌系商店变成了完全没有出现过的状态。『女仆皇后喵喵』也没有开业过。菲利丝也没有因为被工作缠的脱不开身,从而可以去参加雷Net大会了。
换句话说,现在的菲利丝享受着十分普通的少女生活。在过去改变之前的菲利丝,一边要当学生,一边还要继承父业来使秋叶原的大街更加繁荣,除此之外还有以妹抖的身份努力地工作。到底哪边才更加幸福呢。这并不是我能够断言的事情。只有菲利丝才能决定。既然菲利丝已经决定要“回去”。我也只能尽力帮她结束现在的这场梦。菲利丝已经输入好Dmail了。『绑架是开玩笑。』『我爱爸爸。』『有机会再见吧。』这就是菲利丝发送给自己父亲的,真真正正的最后一句话。

「我顺带一问,如果世界恢复原状的话,菲利丝现在的记忆也全部都会消失喵?」

「……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事,肯定会记得的。」

「要问为什么的话,毕竟你现在不是已经同时拥有着过去改变前和改变后的两方的记忆吗?」

「所以说才那么拼命地帮助菲利丝喵?」

「……那个是、那个。随你怎么解释。」
不知不觉间脸颊开始发烧,我只好低下头不让她看到我的表情。

「菲利丝……」

「不想忘记和凶真度过的时间喵。」

「……谢谢你。」

我从菲利丝手里接过了手机。
抱歉,我说了谎。
恐怕如果回到了过去的世界的话。
在这条世界线的记忆,全部都会消失。
也许奇迹会发生了就像现在的菲利丝那样,在其他世界线上的记忆还会复苏。但是那个概率到底有多少,连我自己也说不好。
就连一定能回到原来的保证都没有。
所以——
我会铭记于心的。
与身为雷Net冠军的菲利丝一同创造的记忆。
还有肯向着我这种不成体统的男人由衷表示感谢的菲利丝的爸爸一起度过的时间的记忆。
我会将它们,铭记于心。

「那么,再见了……爸爸。」

而我
就为了真由理
继铃羽之后
再一次将菲利丝的记忆
牺牲掉了——
我把手机还了回去。

「凶真……?」
不能就这样结束。
「我还、不想那么快的让这个梦结束——」
别着急下结论。应该还可以试验其他各种各样的方法。这不是可以那么简单解决的问题。因为关系到菲利丝父亲的生死。
「尝试一下,别的方法吧……」

「你的爸爸……不能就这样被抹杀了……」

「凶真……」

「抱歉喵」

「菲利丝、妨碍你了喵……」

「不、不是那样。这是我的决定。」
我,果然还是成不了神。神应该背负的责任,对于我来说根本无法承受。因为菲利丝的父亲还在家,我们就到了UPX的咖啡店。菲利丝点了一个三文治。

「那么,凶真有没有其他方法喵?」
「虽然是一场赌博……」
「改变菲利丝给爸爸的Dmail的内容吧。」
「那菲利丝最初送出的恐吓讯息就把它留在那喵?」
「就是这样。」
「只要把IBN5100拿回来我们就赢了。菲利丝爸爸的死并不是必需的——」正在这时,店员把三文治和饮料拿来了。听到了我的话,他摆着惊讶的表情。
「是,是游戏的话题而已……」听到了我的辨解,他带着理解的笑容离开了。我再次面对菲利丝。
「因此,Dmail只要简单易明就好。」
「“IBN5100在给冈部伦太郎之前绝对不能给其他人。”」我认为Dmail最多送到十年前。因为在这之前,有信息功能的电话还没普及。琉华子那时虽然很特别地送到了传呼机上,但这样最多也只能到达90年代中期。所以,我认为对1975年的菲利丝的爸爸说“多买几台IBN5100,直到2010年前都不要给其他人”是不可能的。

「但是但是,那时的爸爸因为公司倒闭了而没钱喵。」
「要是爸爸知道菲利丝被绑架了的话应该无论怎样都会卖掉IBN5100喵。」菲利丝一边摆着烦恼的样子,一边把鸡蛋三文治塞进口里。
「那要看你怎样写吧。只要跟最初的Dmail连接起来,菲利丝的爸爸也应该会用其他的方法弄到钱吧。」
「既然是旧电脑收集家,应该有很多其他可以卖的电脑吧。」
「这样做是不能筹到很多钱的喵。当时只有IBN5100才会有人用这样离谱的价钱买的喵。」
「那就只好拜托你好好写吧。」
「之前也说过,这是一场赌博。」而且同时也可以说是“逃避”吧。为了逃避与神同等的责任的赌博。
「世界线因为过去的改变而有多大的跳动,改变后的世界线是一个怎样的世界,这些事我都不知道。」
「可能会变成真由理和菲利丝的爸爸都拯救不了的世界,相反也有两人都被拯救的可能性。」
「即使是我也不能肯定。可是,不能就这样下去。无论是真由理还是菲利丝的爸爸,我都不能让他们就这样死去。」赌博。听天由命。菲利丝大概会问我用两人的性命赌博好吗。可以的话我也不想这样做。可是,除了这个以外的选择我已经想不到了。

「凶真这样决定的话……菲利丝也认为这样就好喵。」
「……真的吗?」
「菲利丝知道凶真想救爸爸喵。」
「所以菲利丝想感谢凶真喵。」

「菲利丝,好像真的喜欢上凶真喵。」
「别,别耍我啦。」

「菲利丝可没有在耍凶真喵。」菲利丝可爱地把嘴唇翘了起来。

「凶真,讨厌菲利丝这样的女生喵?」
「…………」菲利丝低着头偷看我的脸色。
「果,果然是『女仆皇后喵喵』人气Number1的女仆啊。很擅长奉承客人嘛……」

「……菲利丝,讨厌这样回避的凶真喵。」这回是摆着悲伤的表情,失落地垂下肩膀。不会是被认真地告白了吧。菲利丝她很可爱。我也不再认为她很难应付。我也不讨厌她对我说喜欢我。我也是个男人。被这么可爱的女生告白也会动摇。不过,那是平时的我。现在不是考虑这些事情的场合。
「菲利丝……赌一次吧。」
「相信会有好结果。」
「没有回答菲利丝的问题喵……(′·ω·`)」菲利丝虽然有点消沉,叹了一口气后却笑了。

「……菲利丝会跟着凶真喵。就试试发那个Dmail喵。」
作战已经决定好了。会往好的方向,还是会往坏的方向走。就算是神也不知道。
我带菲利丝前往Lab,桶子看到菲利丝没事高兴得哭了出来。真由理则亲昵地跟菲利丝聊起天来,红莉栖却面无表情地继续读书。告诉了他们三个,以后再做说明——但因为其实要改变过去,所以连有没有机会“再做说明”都不知道——我和菲利丝立刻走进了开发室。
菲利丝已经写好了Dmail。因为菲利丝被绑架的谎言,菲利丝的爸爸为了准备赎金在十年前那天把IBN5100卖了而引发了问题。这是用于阻止他的“第二封恐吓信息”。把它送到第一封Dmail的一小时后。把时间调好,我向菲利丝使了一个眼色。

「之后,再也不能回来了哟。」

「即使世界线改变了,还能记得凶真就足够了喵……」
记忆会如何转变,我不知道。与铃羽那次不同,歪曲了的世界线未必能够复原。到达更加歪曲,就算是比秋叶原的萌系商店全部消失更大的改变也不奇怪。
「就算菲利丝忘记了,我也会记得。」

「凶真,可以握着菲利丝的手喵?」
正如她所说的那样,我握住了菲利丝的手。电话烤箱(暂定)启动了。

「可以了,菲利丝。」

「发信……喵」

菲利丝的手的温暖突然消失了。
「诶……!?」

让人眩晕的夏日阳光射进了歪倒的视线中。然后,街上的吵闹声和电器店的歌曲以及秋叶原的杂声传入了耳中。
「这是……」
突然瞬间移动了。我发现自己站在中央大道上。眼前是一间animate。……animate!?回头看看周围的街道。
「萌系店铺……全都复活了……」
世界线变了。“Reading·Steiner”发动了也证明了这一点。然而我却看不见菲利丝的身影。明明一刻前还牵着手在我旁边,现在却消失了。菲利丝的存在消失了吗?哪有这个可能。我不想承认这种事。我的赌博究竟是吉是凶。首先应该调查这条世界线。
到了天王寺的家,里面只有独留在家的天王寺绹。我二话不说,硬闯了进去。世界线变动率探测仪还健在。
这是……啥?第一格并没有任何显示。变成了『.275349%』。是坏掉了吗?还是有其他理由?总之先将数字记录在电话的笔记本里。在切断了对铃羽的回忆后确认了的数值大概是0.4%,现在却大幅度下降了。如果把消失了的第一格的『0』也算进去的话就更是问题了。

「请问……你,你是谁?来到我家有何贵干吗?」
绹躲在推拉门后,窥视着我。散发着比平常更害怕的气氛。如果现在不令她安心起来,之后她肯定会告诉店长,那就一定会变得很麻烦。
「突然不请自来抱歉了。可是要做的事已经办好了。」

「顺道一提,这里的地址是你老爸告诉我的。」
听到了我的辨解,绹她快要哭出来的态度并没有动摇,对我完全没有亲切感。
「你……是谁?请,请你出去吧……不出去的话,我就叫警察。还有,我的父亲,非常历害。」

「……?」
什么啊,这种违和感。
「问我是谁?这可挺伤人的啊。我们偶尔也会见面吧。」

「……?」

「我是租你老爸的店楼上二楼的啊。忘记了吗?」

「父,父亲,救救我……」

「不不不……你稍等一下。」

「你要是做什么过份的事,我就咬舌自尽……」

「不,我不会做什么的。比起这个,你真的不记得我吗?」

绹摇了摇头。
「就是说,我们没见过面?」
这次是点了点头。
「……那刚刚真是抱歉了。我和你老爸是认识的。」

「要做的事已经办好了,我现在就走了。」
我拼命挤出和蔼可亲的笑容,尽量不让她看到我慌张的样子——虽然内心动摇得很历害——我离开了天王寺的家。
这是已经预测到的事态。我一边这样对自己说,一边回到秋叶原车站前。我想0.2%的变动应该是挺大的变动。考虑到牺牲了和铃羽的回忆的时候也只是产生了0.07%的改变,就应该把这理解为剧烈的变化。就算人际关系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也不奇怪。过去所发生的事情,可能我大多都不知道。可是。……电话里,菲利丝以外的所有人的号码都消失了。对我来说,除了恐怖以外不能用其他字来形容了。为了救真由理和菲利丝的爸爸,而跟赌博一样地改变过去,结果除了菲利丝以外所有人全部都消失了,这种事情——──不能接受。这种事情没有可能发生。无论如何他们也不会无故消失的。他们一定在某处。这只不过是我的电话坏了而已。一定是这样。我心中不断地出现矛盾。这是已经预测到的事态。状况有大的改变也是当然的。但是只有与Labmem的人际关系我实在不想改变。就像小孩子不断重复着不可能的愿望,我的脑中不断地喊出这个想法。
真由理,桶子和红莉栖应该如常地呆在Lab里。然后在我进去以后,就会像平常一样只有真由理一个兴高采烈地,另外两个就懒散地迎接我。怀着这个希望,我爬着楼梯上了二楼。然后,我总算明白了我的想法是多么乐观。2楼已经变成一间空房子——当然,时间跳跃机也没有了踪影。

「女仆皇后喵喵……在不在啊……」
为了找我认识的人的痕迹,首先到了这个店铺。总感到很久没见过那个画着猫的招牌了。深吸一口气,我打开了店铺的大门。

「欢迎回来喵,主人sama~」

「菲利丝,真由理……」

「太好了……」
看到出来迎接我的两人,我打从心底安心起来。这两个人没有消失。跟我的记忆一样,她们就在这个店铺工作着。

「不对啊,主人~那个呢,真由喜是喵喵啊~」
真由理摆着一只猫的姿势逗我笑。

「你,应该是范利丝酱的雷net同伴吧~?」
说完了之后,真由理便转向菲利丝。

「难道菲利丝酱,把真由喜的真名,告诉了这个人~?」

「什么喵?菲利丝不记得告诉过喵。」

「可是也能够想象介绍时可能说过喵。」

「啊,这样啊~嘻嘻~」

「……?」
又是违和感。

「凶真凶真」
菲利丝的叫声传到了我的耳朵。

「感谢凶真到来喵。可是在客人面前做出男朋友行为要小心喵。」

「男朋友……?」

「笨蛋!不可以说出来喵!打完工以后就让凶真尽情撒娇,直到那时先忍耐一下喵。」

「你在说什么啊?」

「喵喵?嗯,原来这样喵。从一开始就理解了喵。果然是凶真,很快就决定了行动方针喵。」

「真是的~,范利丝酱,不可在店里卿卿我我啊~」

「喵哈哈。真由喜你在说什么喵。哪有做那种事喵。」

「比起这个,真由理,知不知道桶子和红利栖在那里?」

「……?」
真由理摆着疑惑的表情斜着头。
「桶子?红利栖?究竟是谁呐ー?」
……刚才的违和感不是我的错觉。真由理和菲利丝的行为很怪异。也就是说,这两人的人际关系也被微妙的改变了吗?
「Lab在那里?」

「Lab?」

「爱情酒店!?」
(注:Labラボ和爱情酒店ラブホ的日文发音相似)你这是闹哪样啊。
菲利丝鼓着腮扯住我的耳朵。
「痛,很痛啊,你在做什么呀!」

「凶真。到底是什么是喵?难道凶真你在约真由喜去爱情酒店喵?」

「对未成年做出这种不知廉耻的事,凶真真的很变态喵。」

「不是爱情酒店,是Lab!不要误会啊笨蛋!」

「Lab?Lab是什么喵?」

「Lab就是指未来道具研究所啊……」

「呐,真由理,你知道吧?未来道具研究所啊!」

「唔,真由喜不是太清楚呢。对不起了~」
不清楚……什么啊。

「而且,从刚才开始为什么只和真由喜谈话喵?在女朋友面前调戏其他人喵?」

「…………」
女朋友。菲利丝吗?谁的女朋友?……我的!?
「这样的主人,菲利丝可要请他离开喵。凶真打算怎么办喵?」

「啊,啊,对不起……」
乖乖地道了歉之后,我被带到座位。然后,看到了坐在后面的二人座位的桶子。
庞大的身躯微微摇动着。看清楚一点原来在抖着脚。而且为什么这家伙在盯着我?
「桶子,原来你在这。」
坐在了桶子对面,我深深吸了一口气。一口把水喝尽,滋润了一下干渴的喉咙。桶子完全没有隐藏自己的不快。
「你啊,是菲利丝妲的什么?」

「什么?」

「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你呀。究竟是哪……。嘛,那种事怎样都好,总之呀你,跟菲利丝妲非常亲密哦?进展很顺利哦?是人参赢家?你是人参赢家吗?」

「喂桶子。到底什么一回事……」
一开口,我就立刻停下了。考虑到刚才真由理和菲利丝的例子,和桶子的关系可能已经改变了。我试着打探一下。
「你跟我,是第一次见面吗?」

「当然啦。你啊,是第一次来到这间店吧?作为常客的我,可是经常确认这里其他客人的面孔。」

「不,我可认为我经常来──」

「这个味道,可是说谎的味道。」
(注:原文“この味は、ウソをついている味だぜ”是JOJO奇妙冒险中布鲁诺·布差拉迪的名台词)
「明明没有舔过为什么能知道。」

「话说回来,回答我的问题呀。你,到底是菲利丝妲的什么?」

「我是……」

「是不是应该问得更加具体?那第一个问题。报上你的名来。」
为什么我一定要被桶子质问啊。虽然百思不解,但再让他的心情坏下去就麻烦了,所以我照实回答了。啊,可是问题是应该说哪一个名字……
「凤,凤凰院凶真……」

「真的!?」
桶子突然身体前倾过来。好像刚才的不快只是说笑一样,现在反而双眼发光地抓紧我的手。

「啊,是吗是吗。嗯嗯。是呀。就是呀。我就是觉得在那里见过你啊!」

「菲利丝妲的雷net对战同伴的凤凰院氏啊!哎呀,刚才没注意到!」

「能见到你真的是我的荣幸啊!我呀,是菲利丝妲和凤凰院氏的粉丝啊!之前的准决赛我也有看啊!」
桶子紧紧地抓着我的手跟我握手。他的手满是汗水。
「嗯……喂,喂,桶子……?」

「桶子?为什么你会知道我的昵称?」

「啊,不……」
终于理解状况了。从Lab消失这件事就可以推测,其实不过是很简单的事情而已。真由理也好,桶子也好,都不认识我。不是相识的人。也不是青梅竹马。更不是伙伴。
「原来……如此……」
记忆,消失了。这个,就是赌博的代价吗。命运有时候,真的很残酷……

「哎呀,明天终于就是决赛呢!『病毒袭击者』什么的请你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

「决赛……?」
既然有『病毒袭击者』这个名字,那就是雷Net Access Battlers的比赛……难道我跟菲利丝组队参加了吗?而且,决赛本来应该昨天就结束了。可是在这个世界线却是明天决胜吗……?关于这件事以后跟菲利丝确认吧。看来我们不只是拍档还是恋人。比起这些,还有一件不得不确认的事。
「呐,你呀……认不认识牧濑红莉栖这个人?」

「啊,嗯,对对,就是之前在很厉害的学术杂志登过论文的那个天才少女吧。」

「那有没有见过她?」

「之前在ATF做过演讲时我有去听过呀。她挺可爱的啊,嘿嘿。」

「呐,那个人有什么特别吗?」

「不,没有……」

没有Lab的话,当然也不认识红莉栖……我无力地坐了在椅子上。我到底是赢了这场赌博还是输了。到了今晚就自有分晓。按照予定的话,今晚,真由理就会死。世界线的大变动究竟是吉是凶。而且,菲利丝的爸爸到底是否在世。如果两人都被拯救了的话,就应该能够接受记忆消失了这件事吧。只好接受吧……

「爸爸……?」
正喝着冻奶茶的菲利丝,习惯性地皱了皱眉头。
「爸爸今天去上班了喵。有什么事喵?」

「你的爸爸,现在还活着吧?」

「真是失礼喵。不要擅自杀了爸爸喵。」

「今天的凶真总感觉有点怪喵……发生什么事了喵?」

「没什么……」
这样啊。菲利丝的爸爸还活着。正想着太好了的同时,却想起真由理还是生死未定,让我不能放松下来。真由理会死还是不会死。这场赌博的成败会因为这个结果而有180度的转变。
「呐,我们两个,是恋人这件事没错吗?」

「呃……」
菲利丝的表情停住了。嘴唇轻轻的动起来。

「难,难道凶真,跟菲利丝只是玩玩而已喵……?」

「很,过份喵……竟然欺骗纯情的十七岁少女!」

「…………」
看来菲利丝暴走的习惯还健在呀……。一边苦笑着,一边靠在椅背抬起头望着天花板。发觉自己的心中被空虚占满了。──啊,这样啊。好像完全没改变,其实却有很大改变的世界线。而我就是唯一一个被放逐出来的。有点寂寞啊。Lab里的伙伴,结成朋友的大家,现在却不认识我。
连和真由理是青梅竹马的关系都消失了。

「无论是哪里,都不会让你走掉……」

「被带走什么的,我可不允许……」

那个时候的决意,结果现在却失去了。真由理再也不是我的“人质”。明明打算拼命去救她。为了救她连跟铃羽的回忆都践踏了。可是──不,不能因为真由理变成陌生人就让她死去。只要想成为了救真由理而牺牲了她的记忆就好了。……可是,这果然是令人感到寂寞的想法。
「哈哈哈……」
结果干笑了出来。

「凶真?为什么要发出这中二病的气场喵!现在说的话很重要喵!」

「呐,菲利丝……现在的我,好像丧失了记忆呀……」
这并不是谎言。我并不知道这个世界线上我自己的“过去”。

「果然是名贯全世界的科学狂人喵。被“机关”狙击,头部受了重伤而因此失去记忆了喵?」

「其实凶真知道了被偷去的核武器的所在地,所以“机关”就要拼命删除那个记忆喵。」

「…………」

「……凶真?」
菲利丝摆出怀疑的表情,把身子向前倾盯着我的眼睛。这个难道是,看出他人思想的能力──嗯,柴群猫的微笑──的威力吗?
「…………」

「…………」

「什么呀,凶真……」
看着看着,菲利丝的面色变得苍白。
「真的……?」

「嗯……」

「所以凶真今天才那么奇怪喵……」

「很严重喵!什么时候开始的?原因是什么?」

「因为世界线移动了,这样说你也不会明白吧。」

「换句话说,我是时空的漂流者。」

「现在不是开玩笑的场合喵!现在是认真的场面喵!认真的回答吧,菲利丝可在担心喵!」

「我说的话每句都是真的。」

「是你的话,应该知道吧?」

「虽,虽然没错喵……」

「呐,详细地说给我听吧。特别是关于我们的关系。」

「呜,真的不记得喵?」

菲利丝眼泛泪光。然后好像我将要消失似地紧握着我的手。

「菲利丝和凶真,是在雷net的比赛上认识的喵。虽然是秋叶原的小店里的比赛,但随着两人的拼死一战,就变得心意相通了喵。」
我竟然会去玩雷net啊……

「然后因为两人挺合拍的,就一起组队喵。」

「菲利丝和凶真非常合拍,Gracham基本上是没有输过一直赢到决赛的喵。」

然后菲利丝开始扭扭捏捏。脸有点泛红,低着头偷看着我。
「然后……在一起战斗的时候,菲利丝……想更加了解凶真……。变得在任何时候,都把目光放在你身上了……」

「对喵,菲利丝,喜欢上了凶真喵……」

「不只是雷net,在其他时候也变得想这样跟凶真一起做拍档喵……」

「所以,赢了之前的准决赛后,菲利丝想也不想就告白了喵。」

「然后凶真,也说了喜欢菲利丝……菲利丝和凶真交换了甜蜜的一吻,正式成为恋人喵。」
甜,甜蜜的一吻……。这是哪一个人参赢家?我原来对付女人这么得心应手的?

「顺便说句,菲利丝和凶真现在是同居的喵。」

「什么!?」
什么同居啊,不是才刚开始交往吗!?这个世界线上的我果然是个人参赢家呀……。对我的疑问,菲利丝却苦笑着答了我。
「虽然这样说,但不过是为了让雷net的拍档有合宿的感觉而让凶真暂住于菲利丝的家中喵。」

「所以那个,H的事情什么的,可没有做喵……」

「唔,都让菲利丝说什么了喵!」
甩手甩脚地害羞着。原来是这么一回事。菲利丝的家的话因为双亲和管家都在,的确不能做H的事情啊。

「凶真,从这番话,有没有记起什么喵?」
我静静地摇着头。要说的话,根本就没什么让我记起。不是忘记,而是我的脑中本来就不存在这些记忆。
「菲利丝。有件事想拜托你。」

「喵?什么喵?如果是为了帮凶真取回记忆的话,菲利丝什么都会听喵。」

「不,不是记忆的事……是真由理的事情。」

「真由喜?说起来之前来到店铺时就是在跟她说话喵……」

「那家伙,可能在今晚……大概晚上8点的时候,以某种方式死去。」

「什……!?」

「所以,可不可以帮我看着那家伙?」

「死去什么的,究竟……这个,是开玩笑喵?」
我笔直地盯着菲利丝的眼睛。
「我没有说谎。」

「…………」

「是死还是不死,可能性各占一半。」

「你不用做任何事。只是看着她就好了。我只希望你把结果向我报告。」

「可以拜托你吗?」

「什么跟什么呀,完全不明白喵……」

「可是」
菲利丝仍然握着我的手。很用力,很用力地握着。体温透过手掌传到这边。

「菲利丝,喜欢凶真。真的很喜欢。」

「所以菲利丝相信喵,凶真所说的事。」

「谢谢。」
现在的我,只可以依靠菲利丝。
我凝视着挂在墙上的时钟。自从菲利丝跟我说“在菲利丝的家里等着”,我已经在这等了足足两小时。现在还没有从跟真由理一起去卡拉OK的菲利丝那里得到什么信息。真由理预定的死亡时间已经过了很久了。既然没有联络,现在做出“什么事情也没发生”的判断最合理吧。毕竟这也是我的一厢情愿。像祈愿一样的心情。如果真由理死了的话,那我就彻底输了这场赌博。而且,已经不能再回到之前的世界线了。已经没有其他救真由理的方法了。要说为何,就是因为Lab消失了的同时我也失去了电话烤箱(暂定)。无论是时间跳跃还是发送Dmail,我都无法再做到了。

「啊,冈部君。」
看到了菲利丝的爸爸跟妈妈的样子。他们看到了我,温柔地笑了起来。话说回来,虽然是第一次见到菲利丝的妈妈,但看起来是个很优雅的人。
「留未穗还在打工吗?」

「啊,不。她跟朋友去玩了。」
菲利丝的爸爸还在世。虽然之前已经听过这件事, 但这样面对着面让我再一次感到安心。起码我,没有把这个人杀死了……

「是吗。明明是高中生却在这种时间还在外面玩可不成呀。」

「冈部君你可不可以帮忙提醒她呀?」

「我明白了。」

「一直要你照顾女儿对不起了。以后我女儿的事也拜托你了。」

「我啊,可是认同了你的啊。」

「非常感谢」
被赞扬到这个地步,有点怀疑是不是有什么内幕……
「虽然不好意思,但我们俩夫妻现在就要为了工作飞到外国。」
在这种时间!?
「管家黑木会留在这,所以有什么事就跟他说吧。」

「那么,我们走了啊。」

「一路顺风。」

菲利丝的双亲走了,我叹了一口气坐在沙发上。真是一个器量大的人。救了他的同时,也稍微感到满足。

「菲利丝回来了喵~」
交替进来的是回到家的菲利丝。
「啊~真的很开心呀~」

「菲利丝,为什么没有跟我联络啊。真由理现在怎样?」
虽然没听见,但看到菲利丝的笑脸就能够预测。我,赢了这场赌博……

「真由喜没有死喵。连续唱了两小时的动漫歌曲后,菲利丝还专程送了她到池袋喵。」

「就像是一个绅士一样护送她喵。真由喜还一直感谢菲利丝,看起来应该立起百合flag了喵。喵哈哈~」

「这样啊……」
真由理她,没有死。菲利丝的爸爸也没有被杀。虽然很多的回忆消失了。两人也活着的话,这样就好了。虽然没有完成铃羽付托给我的愿望,但对于未来的事就算跟我说我也很困惑。所以,这样就好了。我从今以后,就在这个世界线活下去。虽然Lab和伙伴们都没了,但只要菲利丝还在,寂寞的感觉也会消失吧。一安心起来,突然睡意就向我发动了攻袭。
在沙发上卷成一团,我闭上了我的眼睛。

「凶真?你要睡了喵?」

「啊,让我,稍微……休息一下吧。只是一下子……」
以后怎样做,之后再慢慢考虑吧。因为,已经没有什么要焦急了。

「好了,下一回合。凶真要怎么做喵?」

「唔,虽然稍微早了一点,这里是不是应该用Terminal Card扭转形势呢……不,但是总觉得这是一个陷阱……」

「要怎么做就看凶真了喵。」

「等一下,稍等一下!这种程度的危机,只要用上我脑内的灰色神经细胞……」
无论怎么想,都不能推断出菲利丝棋子的状况。我不太熟悉雷net·Access Battlers的规则。但这样的话明天──不,已经是今天了──的决赛可赢不了『病毒袭击者』。我做为菲利丝的拍档,不可以不参加。所以菲利丝就说要通宵进行特训。
「好。难得有机会我就选择这个Virus Checker。」
(注:出自传说中的烂游戏《死亡火枪》开头的一句“难得有机会我就选择这道红色的门”,凡人不能理解有什么难得)

「这样啊喵。但菲利丝可是计中有计的喵。」

「什……么?」

「这样凶真的server就空无一物了。接下来就慢慢地用Terminal Card攻陷喵。」
运气在这个游戏中最多只占一成。所以说雷netter的高低在于其战术的力量。而菲利丝就有能够读取他人的心思这个特殊的能力。结果简单易明。菲利丝有压倒性的实力。我经过深思熟虑而决定的计划完全被击破,简单来说就是输了。
「呜,又输了……这样子19战19败,有损我科学狂人的名誉……」
虽然托跟菲利丝打了19场的福已经完全背熟了规矩,却一场都没赢过。在这个世界线上的我,真的是能够跟菲利丝并肩作战的人吗。

「…………」
不经意地看了一眼,只见到菲利丝摆着悲伤的神情低着头。
「凶真……真的,把雷net的战斗方法忘记了喵……」

「虽然在这之前,对凶真丧失了记忆什么的喵,实在没有实感……」

「竟然变得弱到这个地步了喵……」
这么弱实在抱歉。

「凶真,基本上忘记了跟菲利丝一起的事情喵?」

「嘛,的确是基本上忘记了。但至少我们是恋人这件事,没有完全忘记。」

「唉喵……」
菲利丝越来越消沉。好像随时都会哭出来。
「那,现在的凶真,一点也不会特别喜欢菲利丝喵……」

「…………」

「这,这样的话!」
菲利丝突然站了起来,双手紧紧握着拳头。
「就,就用身体让你回忆起来喵……!」

「……啥!?」

菲利丝双眼冲血。张着手指向我逼近。

「难,难到,你想袭击我吗!?」

「那,那样也成喵……因为是第一次所以菲利丝希望凶真能够温柔一点喵。」

「冷静一点!如果是第一次的话,那就没道理能让身体回忆起来啊!」

「凶真————喵—————」
然后菲利丝不知为何手脚并用地爬了过来。稍微把腰挺了起来的这个姿势,应该是猫捕获猎物时的姿态。
「爸爸和妈妈都为了工作去了外国喵。黑木也已经回家了喵。」

「也就是说在这个宽敞的家里,现在只有菲利斯和凶真两个人喵」
她缓缓地贴了过来。

「凶真要怎么做喵?就算没有了记忆,不吃奉上来的食物可是男人的耻辱喵。」
(注:原文“据え膳食わぬは男の恥”为日文谚语,在此“据え膳”是食物和诱惑的一语双关)
「这句话是你说的话吗这个猫娘!」
这家伙,因为打击太大已经不能冷静地作出判断……

「凶————真—————呐——呐———凶真凶真凶真————!」

终于菲利丝飞扑了过来!避开的话菲利丝就会脸孔着地。就是这种情况。没有办法了,要阻止她只好抱着她。啊,我的童贞要在这里失去了。再见了童贞。但如果怎样都要失去的话起码袭击他人比被袭击好。虽然我做好了这些觉悟准备好了面对她。菲利丝却紧紧地抱着我,就这样停了下来。

「呜……」

「菲利丝……?」

我看着她,把脸孔压在我胸前,不发一声地在哭。
「说什么记忆消失了,真的,很痛苦喵……」

「…………」

「自己认识的人,都变成不认识的人……」

「只是自己一个人拖着失去记忆前的事情走下去……」

「连抛弃这些记忆都做不到……」

「比起这种不上不下的记忆,不如干脆利落地把对菲利丝的记忆消除喵……」
菲利丝的这句话。就是这样,完全说中了我的现状。我所认识的菲利丝也是。我所认识的真由理,桶子,红莉栖也是。已经不存在了。这个世界线,看上去跟我的世界线非常相似,也没有欠缺什么。可是却是一个我完全不认识的世界。正因为不上不下,就有了回忆还存于这个世界的错觉。但是,错觉始终都只是错觉。我在这个世界,是只身一人的。疏远感。寂寞。他们永远也不会想起。我的回忆变成了“不曾存在的东西”。
「可是,这──」
我静静地抱紧菲利丝小小的头。
「是我自己的选择。」

「选择……?」

「啊」
为了不让真由理和菲利丝的爸爸死去,我选了这条路。因为赢了这场赌博而感到的排斥和寂寞,就甘愿承受吧。为了得到某些东西,必须付出某些代价。我已经牺牲了跟铃羽的回忆一次了。尽管如此我还是选了救助真由理的这条路。而且,铃羽也把这件难办的事托付了给我。把铃羽也牺牲了,我一个人却什么也没失去继续活下去的话,也会太不合理了。所以,这样就好了。就结果来说,我已经达到了我的目的。这样就好了。
「而且,说真的,我认为菲利丝能在这陪着我,实在太好了。」
无论是真由理还是桶子,都已经变成陌生人了。至于红莉栖,应该已经不在秋叶原了吧。对变得孤单一人的我来说,菲利丝对我的亲切成为了救赎。
「虽然我没有跟你成为恋人的记忆──」

「但你能跟我成为恋人,实在是太好了。」

「凶真……」
菲利丝抬起了头。
「在这个世界线上,一如既往认识我的人,只有菲利丝一个人。」

「因为菲利丝在这陪着我,我才总算能够冷静下来。」

「以后你要是能继续陪伴我,我会很开心。」

「虽然大概不会取回记忆──」

「在这之后,我想再一次,喜欢上菲利丝。」

「凶真……菲利丝想……脱掉猫耳喵。」
猫耳……?这样啊,是想转到留未穗模式啊。我从紧抱着的菲利斯的头上,静静地拿下了猫耳发箍。
解开了扎着的长发,长发垂落在我的脸上。我用手指梳着她的头发,菲利丝就好像很舒服似的眯起了眼睛。
真的好像一只猫。

「呐……叫我留未穗吧。」
第二次被拜托这件事。那个时候,结果因为太害羞而未能说出口。
「留未穗。」
忍着害羞,叫了一声。
菲利丝的脸贴近了我。
「可以,亲我吗?」

「唔……」

就像小鸟啄食物一样,我们交换了幼稚的一吻。然后终于,菲利丝笑了。虽然眼泛泪光,但这个笑容实在非常惹人怜爱。
「你啊,是我的王子殿下哟。」
第二次对我说这句话。忍耐着身体痒痒的无力感。
「以后,我也可以继续喜欢着你吗?」

「啊」

「太好了。」
已经,不能回到原本的世界线。也没有回去的打算。因为真由理和菲利斯的爸爸都得救了。以后,要在这个世界线上生活。而且,在我的旁边,有菲利丝陪伴着我──

「在场的各位,久等了!争夺雷net·Access Battlers·Grand Champion宝座的决赛即将开始!」
能够听到欢呼声。雷net AB Gracham的决赛要开始了。对手当然是『病毒袭击者』。在之前的世界线,虽然菲利丝得到了胜利,之后却被仇家在秋叶原中追赶着,结果还要使用暴力。虽然这些都变成了“没发生的事”。本来的话,我应该已经连出现在这里都拒绝了。跟菲利丝说因为记忆还没有取回而想退出的话,这个猫女应该会爽快地接受,然后一个人来应战吧。可是,我还是来了,尽管我知道我是现在是个负担。

「凶真,真的没问题喵?」
菲利丝,再一次带着担心转向我。相反,我却用力地点了点头。
「我啊,已经决定了要在这生活下去。」
在这条世界线上作为凤凰院凶真生活的冈部伦太郎,要在这里开始。在白纸上的第一步。斩断对变成了“没发生过的”的世界线的思念。消失了的回忆就作为回忆放在脑后。为了以后在这里生活下去,我要跟这个世界线的冈部伦太郎同化。
「而且,无论是赢了还是输了,『病毒袭击者』都是麻烦的对手。」

「是那些家伙的话,我一定要保护你。」
况且,那时在轿车里爽朗地来救了我们的菲利丝的爸爸,现在却在外国出差。保护菲利丝的人,只有我一个。

「凶真,菲利丝很开心喵。」

菲利丝摆着感激的样子,向我伸出了手。
「一起。」

「啊。一起。」
菲利丝的那只手。把这个世界线跟我连接起来,现在唯一的接触点。我温柔地握住了它──
就像被扔进杯子里的骰子一样,半规管不停地震荡着。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不停摇晃的地板已经恢复了正常。现在的我身处Lab的开发室中。而菲利丝就在我身旁不远处站着。我的魔眼“Reading·Steiner”清楚地认知了世界线的变化。被病毒袭击者他们弄伤的地方已经不再觉得疼了。仔细一看,就会发现我身上的那些伤痕全都消失了。
菲利丝现在正站在房间正中间东张西望。她的脸上完全看不出哭过的痕迹。

「凶真~有没有看到菲利丝的手机喵?」
直到刚才还对着我露出悲伤的笑容的那个菲利丝已经不在这里了。替代她的,是那个一直那么天真烂漫,脸上还带着一点小恶魔式笑容的充满魅力的菲利丝。我看了看自己手里拿着的那部手机。那并不是我的手机,而是一部挂着好几个那种女生很喜欢的可爱的小猫样式挂坠的手机。
「手机的话,在这里。」

「喵?」

菲利丝走到我身边,露出了捉弄人的笑容。她把食指按在了我的手指上,来回地打转。
「凶真……你看了里面的东西了喵?」

「…………」
菲利丝轻轻地从我手中将手机抽走。

「如果看了的话,希望你能把它忘掉喵。那些东西是必须要封印在这里面的喵。如果它们觉醒了的话喵……」

「…………」

「呃,凶真?现在是应该吐槽的时候吧喵!“那些东西是什么东西啊!”之类的,平时的凶真的话不都会面红耳赤地反驳吗喵!」

「……抱歉。」
在发送Dmail之前,菲利丝说过,她不想忘记。而我则对她说了“肯定会记得的”的谎话。

「今天的凶真果然很奇怪喵。平时的话从来都是毫不客气地没完没了地说些了不起的话——喵!?」

我把菲利丝抱在了怀里。用力地,用力地——
「抱歉」
菲利丝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
在雷Net大会上取得优胜的事情。
被病毒袭击者一伙人追赶着在秋叶原到处乱跑的事情。
菲利丝爸爸乘着高级轿车,勇敢地现身相救的事情。
还有在深夜,菲利丝在自家的卧室中与我倾诉的事情。
已经全部都不记得了。在那条世界线上发生的事情,已经随着刚刚的那条Dmail完全变成了“没发生过的事情”。那条世界线现在是什么样子,我已经无从得知了。也许就像以前,铃羽所说的那样,现在也仍然保持着重合的状态“同时存在着”。又或者是在Dmail发送的那个瞬间,就像开关被关掉了一样,那条世界线已经完全消失掉了。同时准确地观测到所有的世界线这种事,除了神没有人能做到,所以这种臆测完全没有意义。但是即便如此有一件事我仍然十分清楚。那就是我已经不会再回到那条世界线上了。在我的心中,菲利丝已经再也无法与她的爸爸说话了。所以——

「凶真……?真、真是大胆呀喵……会被旁边房间里的真由喜发现的啊……?喵哈哈……」

「抱歉……」
我能做的,也只有道歉而已了。
在这条世界线上,事情变为菲利丝受到真由理的邀请而到Lab来玩。
似乎是来看真由理制作的cos的样子。
因为接下来还要打工,所以她没过多久就离开了Lab。
而我在送走了菲利丝之后,立刻就动身前往柳林神社。
路上,我站在中央大道上望了望四周。

「复活了……」

萌系商店出现了。
animate、虎之穴、Mandarake、Gamers、Lammtarra、Melonbooks、Asobitcity……
各大萌系商店都复活了。
『SofMap』还安装了巨型的动画广告屏。
随便走两步就能见到正在发放传单的妹抖们。
游戏商店的店头,还有许多穿着cos的女孩在做宣传。
不过我却并没有因为这些熟悉的风景的回归而产生任何安心感。
我的头脑中只有菲利丝爸爸已经永远地消失了这个念头,内心仿佛被针扎了一样。
但是我却不能在这里止步不前。
我甩了甩头,赶紧向着神社方向前进。
顺带一提,广播馆上的人造卫星已经消失了。铃羽已经理所当然地踏上了归途。想到了这里,心中又不免一阵疼痛。
我心中的伤痕,会这样不停地增加下去吗。
穿过鸟居走下台阶,我踏进了幽静的神社境内。我在社殿侧面设置的社务所的对讲机上按了几下。

「来了,请问是哪位……啊,冈部先生。」

琉华子走了出来。明明是个男的,但还是一如既往的那么女孩子气——等等,不对,我眼前的琉华子现在已经是纯正的女孩子了。
「琉华子,去问下你的父亲。应该有一台叫做IBN5100的老式电脑被供奉到这里才对。」

「呃……老式……电脑……?」
嗯?琉华子一听到老式电脑这个单词,表情立刻就苍白了起来。虽然实际上她已经低下了头,我看不太清她的表情就是。
「那、个、我去叫、父亲、过来……」

琉华子慌慌张张地回到了屋子里。那个态度……看来是知道些什么。琉华爸爸没多久就出现了。

「这不是凤凰院君吗。女儿平日给你添麻烦了。」
轻描淡写的打过招呼后,我就直奔主题了。
「大约在十年前,应该有一台老式电脑被供奉到了这里,请问您知道这件事吗?」

「老式电脑……嗯,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

「真的吗!?」
成功了!我终于回到了IBN5100存在的那条世界线上了!
「请您一定要让我看看!」

「没问题。稍微等一下。」

琉华爸爸走进了里面的宝物殿。

「…………」

「…………」

琉华子还是和刚刚一样低着头一言不发。
不过她好像有什么放心不下的一样,时不时地摸着头发眼睛乱打转。

「是我很可怕吗,琉华子?」

「哎?」

「你的心情我理解。毕竟我,那个……之前曾经没过你的那个,怎么说呢,重要的部位还是啥的。」

「…………」

呃,为什么我用了这么糟糕的说法!
至少也得包层糯米纸再说出来才对啊!

「冈部先生可怕什么的,没有那回事……」

「虽然那件事、还是让我……害羞的不得了……」

「抱歉」

「没事……」

「话说回来、你也知道IBN5100的事情吗?」

「不、不知道!」

琉华子不自然地猛摇着头。

「我不……知道」

「不过,以前打电话的时候,你不是一副知情的样子吗?」

「那是……」

琉华子又把身子往回缩了缩。
不知为何好像变成了我又在捉弄她一样,所以接下来我也不好意思再追问了。
我对她做了很过分的事情。
所以在此之前一直持续着的师父与弟子的关系还是到此为止会比较好一些,况且我本来也没心情再继续了。
应该对待女孩子更加温柔一些才行。
否则的话就算被当做性骚扰而被告也不奇怪。稍微一不小心就会以对少女施暴未遂或者强制猥亵之类的罪名被定罪。
不过话说回来,到底要怎么对待女孩子才算是正确的呢……
毕竟基本上我对什么人都是同一套方法。

「真由理做的cos……最后还是没有穿吗」

「呃,是的……」

「因为害羞?」

「是的……」

为什么琉华子会没自信到这种程度呢。
虽然如果是性格使然的话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话说她原本想要变成女孩子的原因,按他自己的话说不就是因为没有自信吗?
结果就算一下子变成了女孩子,到头来内部的部分还是完全没有发生什么改变啊。

「……奇怪了啊」

这时琉华爸爸出来了。得救了。我正为话题接不下去而苦恼呢。
「找到了吗?」
我姑且问了这么一句,不过我已经看到琉华爸爸是空手而归的。他现在正一副拼命思索着的样子。
「就是没找到啊。」

「所谓没找到,是指?」

「我确实记得过去接受过一台老式电脑,但是仓库里怎么都找不到。」
IBN5100并不在柳林神社——
我不禁按住了太阳穴,默念了起来。果然世界依然还是扭曲着的。许多怎么抓都抓不到的海市蜃楼。毫无对策的幻象。IBN5100——
「……我想确认一下。将那台PC供奉到这里的,应该就是秋叶留未穗小姐没错吧?」

「哦呀,你怎么知道的?难道是熟人吗?」

「……嗯,是朋友。」

「小留未穗已经变成一名亭亭玉立的少女了呐。」

「那是在她还是小时候的时候。有一天她和管家黑木先生两个人来到了神社这里。」

「不过,电脑为什么会消失呢。我还以为是被什么人偷了,但是别的东西却都没丢,而且宝物殿的锁也完好无损……」
刚刚琉华爸爸的发言和琉华子的相互矛盾。明明琉华子刚刚还说她并不了解IBN5100这台老式PC的事情。
「琉华知道什么吗?最近几年,没记错的话在进行年末的大扫除的时候你都会对宝物殿进行扫除吧?」

「……」
琉华子仍然心神不定地低着头。无论是她的嘴唇,还是紧握在胸前的那双手,全都在微微颤抖着。
「琉华子,怎么了?」
我再次对她发问。但琉华子连抬头的意思都没有。

「……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带着一脸知情的表情这么说道。琉华子在说谎。为什么?连想都不用想。琉华子知道了原本不应该知道的IBN5100的事情的理由就是——因为世界线发生了改变。原因就在Dmail上吧。菲利丝那时候的Dmail的内容我并不知情。但是琉华子这边的话我却知道的很清楚。“想变成女孩子”。那条Dmail借由蝴蝶效应的效果,对琉华子的性别以外的事物也生产了影响,只能这么认为。特别是关系到IBN5100的去向问题。
铃羽和菲利丝的情况也是一样。我只能认为是世界在将我和IBN5100之间的距离拉远。不管怎样、琉华子在发送出Dmail时,我的魔眼“Reading·Steiner”也发动了,也就是说那条Dmail也引起了世界线的变化。
如果说在这条世界线上IBN5100也无法回到我的手中的话。接下来就有必要将琉华子的那条Dmail也“取消”掉了——那也就是说,要让琉华子重新变回男人吗……我感到一股眩晕,原因既不是这燥热的天气,也不是因为“Reading·Steiner”,而是一股发自心底的眩晕。为了得到本人的许可,我到底要怎么做说明才行?上次也因为将琉华子称作男人而害得她猛哭了一场,而写还直接促成红莉栖及真由理组成了名为Labmem Girls的女子联合军,狠狠地将我批了一通。不惹出任何麻烦就让琉华子“变回男人”这种事,真的做得到吗。这不是难为我吗。还是先找个什么人商量一下吧。本来的话最先想到的人选就是红莉栖,但是唯独这次,我感觉找女子Labmem商量绝对不是什么正确的选择。再稍微想想吧……
我来到了店长的家里。这里有世界线变动率探测仪。我是来确认一下那个数值。
那个数值,与将菲利丝的Dmail取消之前的数值相比上升了大约0.05%左右。世界线确实发生了移动。世界线变动率也的的确确正在向着1%接近。这个仪表的数值成了我勇气的来源。
天王寺像我之前造访这里时一样——不过那是在别的世界线上的事了,对于天王寺来说这还是第一次——对我说了他和桥田铃之间发生的过去的事。
我回到Lab里时,时间已经是晚上6点以后了。

「嘟嘟噜~欢迎回来小冈伦嗯~」
Lab里只有真由理和红莉栖两名女生在。
「最后那个“嗯”是在学什么?」

「那个呢,欢迎回来(Okaeri)和冈伦(Okarin)的发音很像吧~?所以就连在一起,所谓一口能吃到两种美味嘛。」

「用不着这么大惊小怪吧。」

「对冈伦专用打招呼方式。这个也不错的嘛~?哎嘿嘿~」

「桶子呢?」

「嗯?大概是去女仆皇后喵喵了吧~?」

「女仆皇后喵喵……」
对了,那家店现在也复活了……也就是说——
「菲利丝之前说的打工就是在女仆皇后喵喵吗……」

「真由理呢?真由理也在那打工对吧?」

「当然呀~为什么到现在还要问这种理所当然的问题呢?冈伦真奇怪呢~」

「那个呢,真由喜明天就要开始准备CM了,所以请了假。」
应该说扭曲被……成功矫正了吗。
……总之有时间就去那家店看一看吧。
等真由理和菲利丝都在店里出勤的时候去吧。虽然说了那么多,但其实也许我是喜欢上那家店的气氛了。
红莉栖还是像往常一样读着外文书。还是那本。毕竟厚度不同寻常,看来距离读完还有很久的样子。
今天是14号星期六。真由理最初是在13号的星期五被杀的。而那件事因为铃羽改变了世界线而被整整推迟了24个小时,变成了14号的星期六。如果按照这个规律来考虑的话,真由理在这条世界线上就应该会在15号星期日被杀才对。所以现在的万全之策是立刻使用时间跳跃机来争取几天的时间,并在那段时间中将琉华子的问题解决。现在立刻就应该进行时间跳跃。刚刚进到Lab之前我就瞧了瞧显像管工房的里头。42寸显像管电视机已经打开了,什么问题都没有。
但是——
真由理真的会在15日才死掉吗。
我没有确凿的证据来证明这一点。
这也许不过只是我自以为是地捏造出的规律罢了。
换言之真由理要么在今天,两小时之后也许会被杀掉。
要么就是今天能平安的生还下来,但明天也许会被杀掉。
而我最希望的是今天和明天,并且永远都不会被杀的未来。
在这个世界线上,真由理会变成怎样呢?
在没有入手IBN5100之前,我无法乐观地进行思考。
但是我想在这条世界线上追寻真由理的命运,直到最后。
虽然也许只是千万分之一的概率,但还是会有幸存的可能性。
不对、不要再踌躇了!
这样踌躇下去可能会导致我犯下不可弥补的错误。
……而且我已经、再也不想看见真由理死掉的场景了。
那种心脏像是被撕裂的感觉。
亲眼目睹平常总是傻乎乎微笑着的真由理死去的光景,实在是太痛苦了。
所以,我不会去确认真由理是否能活下来的。我也不想去确认。
必须做好“真由理会死”,这最坏的打算。
只有IBN5100回到我手中的那个时候,真由理才能回避死亡。
在那之前,万万不可大意。
现在马上就进行时间跳跃——

「冈部?什么嘛,为什么一个人随随便便就开始实验——」
当我红莉栖向我发问的时候,放电现象已经开始了——
一阵令人不快的声音贯穿双耳。视野中出现一阵阵的波动,一股肉体与精神相互脱离开的恶心感觉向我袭来。我抓住了自己的左手腕,闭上眼睛,努力深呼吸着,等待着脉搏回复正常的时刻。我总共进行了两次时间跳跃,回到了大约57个小时之前。
「呼……」
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现在就还剩下脑袋还有一些疼痛。在这条世界线上,我有必要将琉华子的那条Dmail给取消掉。我坐在折叠椅上,在脑中模拟着我接下来需要做的事情。
……进行时间跳跃的机会,要多少有多少。我对自己进行这这样的劝说,并且关上了手机。深吸了一口气。已经不想再牺牲任何人了。虽然知道没有用,但我还是抱着期待。在这条世界线上,什么也不会发生。
这一切,就像梦境一样。
今天、平安无事。萌郁那伙人并没有出现,真由理也没有卷入任何离奇古怪的事故中。在一定程度上和预期的一样。然而,问题是明天——
第二天。下午7点半。我作好随时启动时间跳跃机的准备,把『雷蛇』握在手中,等待着命运的时间。楼下的42寸显像管则用在杂货店买的遥控器控制。这些准备功夫早就习惯了。真由理早上已经去了今天开始的CM。已经叫了她今天回到Lab里,而且桶子也应该一边监视着她一边跟她行动。所以,即使萌郁他们在这里出现,真由理被杀的可能性也是很低。在这条世界线上,Rounder那群家伙会来吗。还是不会来。究竟是怎样啊──7点35分。大门没有被踢开。取而代之的是──
桶子的电话。

「喂?是桶子吗?」

「是、呜、是我……」

听起来他有点奇怪。
「喂,怎么了!桶子!?」

「对不……那群怪家伙……真由氏,被带走……」

「那群家伙,的目标……哈,好像……是我……可是……」

「我……逃走了……但是、真由氏她……」

「呜、呜呜、怎么办……冈伦……呜呜呜……」

是Rounder。被那群家伙带走了。然后真由理就会被残忍地杀害吧。就像萌郁她所说,真由理是“不需要”的。愤怒地磨着牙齿。果然不成啊。真由理被袭击这不合理的结局,我仍然未能回避。把手上的『雷蛇』扔了在沙发上。结果准备没有起到作用。真由理她,在其他地方死了。
我默默地挂掉了电话,向开发室走了过去。
「不能让你们……把真由理她,杀掉……!」

时间机器开始了运转,我的记忆再次跳到了过去——
一阵令人不快的声音贯穿双耳。视野中出现一阵阵的波动,一股肉体与精神相互脱离开的恶心感觉向我袭来。我抓住了自己的左手腕,闭上眼睛,努力深呼吸着,等待着脉搏回复正常的时刻。
「呼……」
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现在就还剩下脑袋还有一些疼痛。我明白了。这回真由理的死也是无法回避的了。界线的变化导致了死亡时间向后推迟了24个小时。至少这点我确认过了。在这条世界线上,我有必要将琉华子的那条Dmail给取消掉。我坐在折叠椅上,在脑中模拟着我接下来需要做的事情。
——嗯,完全不行。脑内模拟的结果以惨败告终。试着想象了用各式各样的经典桥段来向琉华子诉说真相的情况,但结果导致琉华子会哭出来的概率是120%。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关于这一点我已经有过“实绩”了。虽然是误以为琉华子还是男孩子,但是的的确确的是把她弄哭了。话说回来,那家伙还真是会因为一点小事就哭个没完的人啊……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和琉华子说出这种事无异于在伤口上撒盐。
切,果然还是得找红莉栖商量才行吗。毕竟不管怎么说,助手也姑且算是个女孩子,应该能够理解女人心的吧。
于是乎,我就把红莉栖叫到了显像管工房店门前的长凳上,和她开始了一对一的商讨。
「好像很严重的样子呢。」

「其实我现在正面临一个难题。是一个相当敏感的问题。」

「敏感?这还真是个和你一点也不靠边的词汇。」

「所以说我才看中了助手你,想要和你商量下,毕竟是女孩子。」

「真敢说啊。」

「话说毕竟是女孩子是什么意思?」
我将到现在为止——当然包括了我已经时间跳跃了无数次的事,还有铃羽和菲利丝的事——都一一作了说明。像这样作出说明到底已经有多少次了呢?
这次红莉栖也很迅速地就接手了我已经时间跳跃无数次这件事。不过唯一一件令她有些难以接受,并露出一副狐疑的样子的,就是琉华子这件事。
「漆原小姐其实是男人…呢。完全无法想象。」

「但是是事实——曾经的事实。」

「也就是说,那个、稍微等下……」

红莉栖皱起眉头陷入思考。
「她的外表其实和桥田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吗?」

「…………」
不行,我刚刚脑补了一下。红莉栖好像也做了同样的脑补。

「这还真是过分。」

「这还真是过分。」

两个人的表情都蔫了下来。

「绝对不可能。那么可爱的孩子竟然是男人什么的,我不承认。」

「等等等等,别那么跳跃。我可从来都没说过琉华子的外表长得像纯正的男人。」

「不如说外表根本没发生变化。感觉还是男人的时候就表现得很中性化。或者说是雌性荷尔蒙分泌过多。」
也托了这个的福,我连琉华子变成女孩子这件事都没发觉,所以才犯下了那种史无前例的错误。

「外表还是一模一样……」
红莉栖一瞬间撇开了视线——

「那样的话可以接受。」
然后这么嘟囔道。虽然不知道到底是谁接受什么就是了。

「然后呢,你说想要她重新变为男人是吧?」

「如果不这样做的话真由理就无法得救了。」

「真有理的性命,和漆原小姐的性别吗……感觉哪边都不太靠谱,完全找不到实感啊。」

「在你的脑中应该已经有答案了吧?」

「当然了,当然是让琉华子变回男人。」

「某种意义上也许这是一种很残酷的行为。」

「所以为了能够把这种行为的损害降到最低才像现在这样找你商量的啊。」
我一口干了Dr.Pepper,使劲咬了咬牙。
「……我都开始有点想诅咒自己之前做的那些不考虑后果的愚蠢行为了。」

「早知就不应该让那么多人使用Dmail了。」
这就是惩罚,对我草率的行动所做出的处罚。使用过Dmail的铃羽、菲利丝还有琉华子的“疼痛”,我都要一起承担。这是我必须承担的。

「就算现在后悔之前做的事也不会改变什么。」

「对于你想要找我商量的这件事,我的答案只有一个。」
克里斯蒂娜向上吹了一口气,前额的头发随着气息摇摆了一下。

「不要对漆原小姐说任何事。」

「什么意思?」

「光从你说的那些话来看,在这次的漆原小姐这件事上你拥有有利的条件。也就是“你知道向过去发送的Dmail的内容”这个有利条件。」

「所以说你没有必要刻意将这些事情都告诉她——还是…他?」

「……就算不去刻意告诉漆原,“为了取消Dmail的Dmail”还是能够准备出来的。」

「你的意思是要我装作琉华子,给18年前的琉华子的母亲发送信息吗。」

「反正只要世界线发生变化的话,这些事就全部会变成“从未发生过”的事了。」

「都这个时候了,伦理和情感问题早就已经可以无视了。」
不愧是理科系。结果就是一切吗。
「不过还有一个问题。」

「我并不知道琉华子母亲的寻呼机号码」

「哈啊!?你是笨蛋吧!?为什么不写张纸条或者什么的记下来!?」

「我那时也不知道会变成现在这样啊!」
红莉栖稍微砸了一下舌头,然后就将手指按在眉间开始了思考。

「……直接去问她母亲的寻呼机号码如何?随便编个理由。」

「感觉会被她怀疑……」

「你怕个什么劲啊,真不像平时那个不可一世的冈部啊。」
不可一世这个词是不是很多余啊喂。现在的我可没心情去扮演“凤凰院凶真”。
「那件事你就到时临场发挥下唬弄过去就行了,毕竟她也是那种很容易就上当的性格——」

「呃,说着说着我都开始自我厌恶了。我还真是个过分的女人……」
红莉栖一个人自顾自地消沉了起来。
「不过,也许应该开门见山地跟她老老实实说实话。比起这种不光彩的小把戏,还是实话是否更加有诚意一些……的感觉。」

「科学狂人也要表露诚意什么的,真是好笑呢。」

「说“我要洗了你的脑呜哈哈”才比较适合你。」

这家伙,我可是很认真地在说话啊喂……!
「我会连琉华子的“痛苦”也一起背负,这是我必须要做的。」

「最终当我将Dmail取消的时候,琉华子曾经是女孩子这件事也会变为“没发生过的事情”。」

「所以,必须由我来背负才行。」

「这么说的话就没必要和我商量了。现在立刻就到她那里,把对我做的说明再和她说一遍就好了。」

「也对、啊……」
没错。这才是我现在唯一的选择……
这间神社还是一如既往的没有什么人来参拜。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能在仅仅距离秋叶原步行十分钟路程的这块地方保留下来这份端庄的幽静吧。

「啊,冈部先生……」
琉华子正在院子里做清扫。

「十、十分抱歉,五月雨最近一直放在房间里没有动……」

「没事,那个无所谓。」

「呃,是、这样吗?」
开始头疼了。一下子来到当事人面前,我却怎么也开不了口告诉她这些真实。

「……发生……什么事了吗?」

「那、那个……」
以前见过琉华子哭泣时的脸又在脑中显现出来。那样子实在是让人心碎,如果可能的话我实在是不想弄哭她。不对,我在这优柔寡断个什么劲!在这种地方原地打转是没有意义的。我已经发过誓,只要能够救出真由理,无论什么是我都会去做。而且琉华子之说以会说出想变成女孩子,肯定也只是出于自己的兴趣罢了。只要把一切都老老实实地说清楚的话,她应该不会拒绝变成男孩子的。
「琉华子哟!」

「在、在!?」
我抓住她的双肩,一把把她拉到了身前,而琉华子的脸也一下子就红了起来。
「冷静地听我说。其实、你呢、原本……」

「是个男人」
………………………………没有反应。
正当我这么想的时候,琉华子的眼中哗的流下了眼泪来。
「还……还要那么说吗……?呜呜……」
啊啊,又把她弄哭了……。不过唯独这次,我是不会因此就惊慌失措的。
「仔细听着!如果你不肯变回男人的话……真由理就会丢掉性命。」

「呃……」
我将一切都对她做了说明。时间机器的事。琉华子曾经发送的Dmail的事。还有真有理所面临的“命运”的事。以及怎样回避这种命运的方法。我滔滔不绝地一口气全都说了出来。

「……这、这是玩笑对吧?」
听了这一切后的琉华子说出来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这种事……完全没法让人相信啊……」
她的声音在颤抖着。

「这是平时的凶真先生的、设定,对吧……?是这样没错吧……?」
她好像拒绝一切一般不停地摇着头,并且在我面前一步接着一步地后退。
「但是太过分了、这样的设定、那个、让我、很困扰啊,真由理酱肯定也会感到伤心的……」

「我知道突然之间把这种事放在你面前会让你很迷惑。但是这全是事实。我已经无数次亲眼目睹了那家伙死掉了。」

「我承认,擅自拜托你这种事实在是很对不住你。但即便如此还是要拜托你……为了救真由理……我希望你能变回男人……」

「呜……告诉我……你在开玩笑吧……冈部先生……」

「男、男人……我竟然是个男孩子什么的……那种事……呜呜……那种事、我不要……」

「明明我、自打生下来、就是女孩子……那种事、太过分了……」

「而且这件事……为什么还偏偏……不得不从冈部先生的嘴里……说出来呢……」

「太丢人了……呜呜……这种事……太过分了……」
琉华子用双手遮住脸,努力地压着呜咽声。
「这种事用不着害羞。对我来说,你是个女孩更让我感觉违和。」
琉华子的身体震动了一下——哭声终止了。嗯嗯!?
「……部先生……那样……想……」
我的耳朵好不容易才捕捉到了几个零散的音节。
「什么?你说什么了?」
她遮住脸的双手放了下来。接着琉华子就带着一副非常悲伤的表情……微笑了起来。

「原来在冈部先生心里……我是这样的……一个人啊。」

说罢,琉华子就甩开了我的手,转过身去泪奔而去。
「琉华子!等等!」
不管我怎么叫她都没有停下脚步。不久后她的身影就消失在了社务所中。
「…………」
一切的发展都和当初自己模拟的一模一样。我不由得一声叹息,然后就垂头丧气地离开了神社。必须要,寻找些对策才行啊……
我一进Lab的门,立刻就将红莉栖拉到了长凳那里。然后就把刚刚发生的事情都对她做了说明。整个过程中红莉栖都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听着我说,待到我的话结束后,她只嘟囔出了一句话。

「竖旗了呢。」

「你乱说什么呢。」

「不明白吗?无论怎么看这也是竖旗了吧。不对,也许应该说是早就竖起来了。」

「竖旗是指的死亡旗吗?」

「干嘛要死啊。当然是恋爱旗啊。」

「什……!」
竟然是……恋爱Flag……?

「漆原小姐她对你有意思。」
红莉栖伸出手指指着我。
「被自己最喜欢的凤凰院凶真说了“你是个男人”这种话,她那纯真的少女心已经支离破碎了。」

「也就是说坦诚真相告知作战以大失败告终了。」
这家伙,还是那么事不关己地分析得这么冷静。

「一和恋爱扯上关系就麻烦了啊。那种东西是不存在方程式的。人的感情无法计算。实在是太多未知数了。」
不知为何她耸着肩不住地摇起头来。难道说这家伙没谈过恋爱吗?

「从正面进攻是不行了,说服本人的难度肯定已经高了不是一个等级。」

「接下来必须要寻找别的解法才行。比如直接去和她的母亲对话之类的。」

「不过毕竟作为一个让她哭泣的男人,你应该已经被漆原家铭记在心了,所以大概家族的防御势头也应该相当坚固才对。」
“琉华子喜欢我”。一想到这个事实,我甚至开始想逃避现实了。当然,她对我有好意我自然是不反感的……
「顺、顺带一提,你认为琉华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竖起恋爱旗的?」

「这就不晓得了。」

「但是,你仔细想想啊。那家伙在大约一周之前还是个男人啊?如果说从那个时候就已经开始喜欢的话……」

啊!—

「那是冈部你的主观逻辑吧。」

「在漆原小姐和我的主观下,她从最初就是个女孩子。所以说一点违和感也没有。」

「一切都要以现在的这条世界线为基准考虑。」
这、这样啊。不,的确如此没错……

「比起那些,令我不安的是——」

「漆原小姐的性别如果变回去的话,IBN5100真的会回来吗这件事。」

「现在的世界线和以前的世界线相比有变化。」

「从琉华子的父亲的话来看,至少IBN5100曾经的确在柳林神社存在过。」

「由铃羽托付给菲利丝的父亲,并且在菲利丝的父亲死后由菲利丝将其供奉给了柳林神社……」

「这个流程,与我曾经获得IBN5100的时候的世界线是一样的。」

「也就是阶段性地向着原来的世界线靠近的意思吗。」

「虽然只是我的想法,但我感觉世界线的变化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东西。」

「为什么这么想?」

「你想啊,全世界可有60亿以上的人类啊?」

「在这60亿人中仅凭某一个人的性别从男变为了女就让世界线产生了巨大的变动,你不感觉很不自然吗。」

「铃羽倒是说过,通过时间跳跃而采取了与原来不同的行动的时候,世界线变动率Divergence就算会改变也只是0.000001%的程度。」

「但是将菲利丝的Dmail否定掉的时候却恢复了0.05%的变动。」

「0.05%已经地相当大了。」

「阿万音小姐关于这件事说了什么?」

「2010年是世界线收束范围发生大型分歧的一年,而那个分歧的关键就是我和IBN5100。」

「是不是IBN5100与冈部之间的距离,是由世界线变动率的数值决定的呢……」

「也就是说,包括你在内的所有人的所有Dmail,都凭借蝴蝶效应对IBN5100的所在位置产生了影响……?」

「Dmail中也有并未令我的“Reading·Steiner”发动的信息存在。」

「呜嗯。反过来说的话,只要将令“Reading·Steiner”发动了的Dmail取消的话,IBN5100也许就会回到你的手上了也说不定。」

也就是说,剩下的Dmail有琉华子的,和——
「桐生……萌郁吗……」
那个女人如果可能的话我真不想再见到了……不对,现在总之还是先想办法解决琉华子的问题吧。
「然后,琉华子的事情要怎么解决?」

「毕竟已经竖起了恋爱旗呢。」

「嗯……」
红莉栖陷入了思考,不一会——

「…………」

不知为何她红起了脸,把头扭到了一边。
「呐,顺带一提,冈部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

「什、什么嘛这沉默。」

「没啊。」
一瞬间真由理的脸出现在了我脑中。不过我对于真由理的感情,与其说是喜欢不如说是必须要保护来的更加贴切。

「是吗……没有吗……」

「为什么要问这个?」

「啊,没,心血来潮而已!绝对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啊。」

「干嘛生气,而且你在脸红吗?」

「才没有!」

「对、对了,你、就干脆和漆原小姐交往吧。」

「……你说真的?」

「反、反正也没有喜欢的人吧。那样的话就去回应她的感情就好了,你这笨蛋。」
为什么我非得被叫笨蛋才行……
「真由理死去的时间就在2天后。我现在哪有心情还在这玩恋爱过家家。」

「试试交往吧?」

「……真的?」

「如果没有喜欢的人就没有必要踌躇了吧。」

「把她的心结解开就可以了。这样她就会告诉你了吧?」

「真由理死去的时间就在2天后。我哪有空闲去悠然自得地解这心结。」

红莉栖这是眯起了眼睛,露出一副严肃的表情。
「……我希望你能把这件事作为最后的选择来考虑。」

「只要你想做的话,就算去否定漆原小姐的人格,并且利用威逼利诱来让她说出号码也不是不可能。」

「…………」

「反正世界线改变之后她也会把这一切都忘掉。只要这么想的话,我想作为最后的手段还是有值得考虑的价值的。」

「虽然也就是比起真由理死掉稍微好一点的等级而已。」

「……我刚刚说了相当恶劣的话呢。」

「没事,现在有必要寻求所有的手段。」

「虽然那种事如果可能我实在是不想做就是。」
这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虽然仅从我的主观来看的话,也许只要世界线一发生改变,在此之前的事情都会成为“从未发生的事情”。但是,从琉华子的角度来看的话将会是如何呢。就算我改变了世界线,到了其他的世界线上去了。并且这条世界线还会继续存在的话呢?在这条世界线上的琉华子就会受到了我的侮辱行为的践踏,不得不背负着身与心的双重伤害而继续活下去吧。这种可能性也是存在的。虽然从铃羽的话来看这种事不会发生的,但是她说的也不一定就是绝对正确的。在这种可能性无法得到验证的前提下,红莉栖所说的“最后的手段”我实在是不想碰。而且我还有时间跳跃机。只要有它在,我就能无限期地往返于真由理死之前的那几天。虽然理所当然的,我必须承担时间跳跃失败的风险就是了……总而言之,关于琉华子的问题,我还是再一次找她认真谈谈会更好一些吧。
窗外传来了小鸟的叫声。虽说是盛夏,但是早上的时间还是很清爽宜人的。虽然蝉早已开始了鸣叫。但阳光还并不是那么的强烈。我因为满脑子都是琉华子那件事,结果害得一晚上都没能睡成……

「冈伦~?啊,在这~」

真由理从门里走进来,然后撅起了嘴。今天她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说出那句标志性的“嘟嘟噜~”,很少见的一副不太高兴的样子。

「真早啊。这才刚八点,今天是吹的哪阵风?」

「是来对冈伦发火来的~」
虽然她嘴上这么说,但是我却意外地感觉不到一丝魄力。毕竟这家伙从小就不太懂得怎么发火。
「那个呢,真由喜对冈伦,很失望。」
真由理鼓着脸颊,啪地伸出手指指着我。
「你指什么?」

「就算装傻也是没用的。冈伦真是的,把琉华酱弄哭了吧~?」

「为、为什么你会……」

「琉华酱来和我诉苦了啊。说你说她是男的什么的。」

「唔……」
对了,琉华子和真由理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如果说琉华子要对什么人哭诉的话,那个人毫无疑问就是真由理。这一点也应该纳入考虑范围才对的……!
「冈伦,为什么要说出那么过分的话?」

「这、这和真由理无关。这是事关对抗“机关”的,重大的机密事项——」

「什么没关系啊~琉华酱可是真由喜的朋友呀。」

「如果不说出来的话呢,真由喜就要和冈伦绝交哟~?而且Labmem也不要再做了。」
真由理这么发火还是头一次。老实说,我开始迷惑不解了。
「呐呐,为什么要说那么过分的话啊~?」
因为那是为了救你而必须要做的事——这我怎么说得出口。我可不想被真由理知道我的目的。毕竟我实在不想对这样的一个天然呆少女做出“你没有几天命了”的死亡宣告。这样一来的话,昨天对琉华子说出了真由理会被杀掉的事,是一个错误吗……?虽然我姑且还是告诉过她不要外传。

「……是有什么,烦恼对吧?」

「…………」
虽然看上去脑袋空空如也,但果然还是相当地敏锐啊……
「真由喜当然懂~毕竟呢,真由喜每天都在看着冈伦嘛……」

「而且呢,昨天还和克里丝酱在外面说了很长时间的话对吧?」

「…………」

「如果有烦恼的话,也要来问问真由理的意见呀~?」

「…………」

「真由喜也想听听看呀……好吗?还有呢,一起去找琉华酱道歉吧?去重归于好吧?真由喜也会跟着一起去的……」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呜哈哈哈哈!」

「冈、冈伦!」

「真是的,真由理啊。竟然说本大爷有烦恼?蠢话也要适可而止。」

「我可是狂气的科学狂人,凤凰院凶真啊?我怎么可能会有烦恼!」

「要说有什么……也就只是对混沌的渴望的野心而已!呜哈哈哈哈!」

「冈伦……」
无论如何那些事也不能够让真由理知道。就算为此要被真由理讨厌。
重要的事是指什么?昨天我已经把一切都说出来了。包括真由理即将死去的事情。经过一个晚上的冷静思考,也许应该已经相信了我所说的话也说不定。

「就这么办……」
我从沙发上站起身。

「这是要去哪~?真由喜的话还没说完啊……」

「接下来我要去一趟琉华子那里。」

「真的?是去道歉吗?那样的话真由喜也——」

「不用了,如果你跟来的话会产生很多麻烦。」
我把手放在真由理的双肩上,以略带警告的口吻对她说。
「所以就拜托你看门了。」

真由理不知为何有些寂寞地垂下了肩膀。
我一路小跑地来到了神社的境内,结果就发现穿着与平时的巫女服不同的私服的琉华子正一个人站在那。而且她似乎还没注意到我的存在。安静地站在从树叶间透过的朝阳的光芒中,琉华子的身影略显现出一种幻想的感觉。而我也在不知不觉中站在原地看呆了。这时,琉华子转过头来。
四目相对。
「……咳咳」
我刻意清了一下嗓子、接着就向着他,不,向着她走了过去。琉华子一下子就低下了头去。
「你来了呢……」

「谢谢你。」
在一片幽静的神社境内,我们两个人相互对视着。不、不可以。不知为何都开始不好意思起来了。这股沉默实在是太煎熬了。所以我寻找了一个话题。

「你都和真由理、说了什么?」

「……十、十分抱歉,不过这种事情、能说出口的、也就只有对真由理酱了。」

「我想问的是,你对她说到了什么程度。」

「基本上都没有说,包括真由理酱会死掉什么的……」
听到这我就安心了。
「难道你还认为我说的都是玩笑话吗?」
琉华子猛地摇起了头。也就是说,她相信我说的话了?
「那个、所谓重要的话、是指、什么事情喵?」
心里想着要在说话时用一些更加温和的词汇,结果说出口时却变成了菲利丝的口气。果然自打琉华子变成女孩子一来,很多事情都变得很难办了。

「……那个……」
琉华子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吞了一口口水。她的脸变得更红了。好几次都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结果却什么都没说出来。看得出她现在紧张的要命。她的那份紧张好像连我也能感受到一样,自打刚才我的心就砰砰地跳个不停。
「我、我……」

「唔,嗯?」

「……有件事想……」

「嗯……」

「…………」

「冈部先生……昨天说的那些事……」

「嗯。」

「我相信……是真的……」

「是、是吗!」
那也就是说,她决定变回男人了。即便某种意义上来说我的确是伤害了琉华子。但是她还是不顾一切地选择相信我,这的确令我十分高兴。
只是这时琉华子的样子还是有些奇怪。她的紧张感还是没有退去。不如说反而升级到快哭出来的状态了。
「……然后呢,那个……」

「作为……变回男人的交换……」
交换?也就是说要提交换条件吗?从琉华子嘴里听到这种话还真是让人意外。
「今天……和明天……」

「在真由理将、遇到危险的事情,之前的时间里……就好了……」
啥,她到底想说什么?我的嗓子眼开始发干了。为什么我非得那么紧张不可,连我自己也不太明白。
「……所以说……」

「……请和我……」

「……嗯?我没听太清,拜托你再说一遍。」
琉华子的声音比平时还要小得多。结果搞得连听她说话的一方都好像感觉对不住她一样。
「……请……和……我成……」
不行,果然还是听不见。
「拜托你说清楚一点。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事情,我一定会尽力而为。」

「和我……成为……」

「你说啥?」

「请和、和我成为、恋人吧……!」
……………………她,刚刚说了啥?恋人。这个单词在我脑袋里兜了好大一个圈才被大脑吸收。一瞬间大脑不知道该怎么变换了。不如说干脆就死机了。琉华子的脸现在已经和熟透了的西红柿一样了。她似乎连脸都抬不起来了,只是一个劲地低着头扭扭捏捏的。我的心中产生了一阵波动。而那真微小的波动却怎么都无法平息。刚刚——琉华子说了什么?我听到了什么?恋人。恋人。恋人。让我今天和明天两天,和她成为恋人?什、什、什、什么——!?

「为、为什么……?」
结果我却在不知不觉中问出了最糟糕的一句话。
琉华子的肩膀所得更厉害了——
「因……」

「因为我喜欢……冈部先生。」
……听到了那像是蚊子叫一般,但是去鼓足了全身的勇气才寄出的话语。我不禁感到胸口一阵紧缩。
「…………」

「…………」
沉默。
「…………」

「…………」
还是沉默。稍、稍微给我等等。就算突然间这么和我说。不对,就算不是那么突然地和我说。至少在昨天的那个时候,红莉栖已经和我说过旗子已经竖起来了,我也注意到了琉华子的意思。但是即便如此,我也没想到竟然会以这种方式出现在我面前啊……大脑被空白所占据。已经完全无法正常思考了。
「…………」
琉华子仍然低着头等待着我的回答。看着她那坚强的身影,我的心中也有一股对琉华子的爱恋之情油然而——
不对不对不对!那就糟了!糟糕大了!爱恋之情油然而生什么的那就NG了吧!
「让、让我想想吧!给我2分钟,不,5分钟吧!」

我这么叫嚷着转过头,像脱兔一般跑掉了。实在是因为太过害羞,我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
结果哪是5分钟,我愣是花了十多分钟跑回了Lab,而此时真由理正一边吃着豆包一边等我。

「啊,冈伦。怎么样了—?」

「好好地道歉了吗?」

「是、是啊。将烩饭炸鸡No.1放到烤箱里打一下然后Dmail就等同于ABC和……」

「喔唷?」

「换句话说电子烤箱其实是继承了蔷薇十字团的思想的“骑士们”通过炼金术而创生出的东西还有“叮”的那一声才是洗脑装置而在那声“叮”响起之前的那些完全都是没有意义的……」

「哇啊,冈伦坏掉了……」
我一边胡乱地嘟囔着一些莫名奇妙的话语,一边开始着手准备进行时间跳跃。

「在做什么呢~?」

「只、只是稍微、进行一下战略性的撤退。」

「战略……?」

那要跳到什么时候才好?距离现在越早越好吧。没错,越早越好。
接着我就向着时间跳跃能够回去的最早的8月11日跳去。
总共两回,一共跳跃了大约68个小时。而此刻红莉栖正站在刚刚结束了时间旅程的我面前。此刻她正在捣鼓电话烤箱(暂定)的线路。
「注意力会分散的,所以别看这边。要我说多少遍才行。」
她看都没看我就抛出这么一句。这样啊,现在正在进行由烤箱向时间跳跃机的改良工作吗。虽然想到了如果打断这项工作的话后果可能很糟糕,但实在是没有什么其他能够依靠的人了。
「我看中了你这个天才脑科学家,现在有话要对你说。」

「长话短说。」

「跟我一起去柳林神社。」

「告诉我理由。如果你打算说是约会的话我就先拒绝了。」

「本、本大爷怎么可能会去做约会这种软弱的行为。况且约会对象是助手什么的,开玩笑也要给我适可而止一些。」

「…………」
我感觉几乎要被视线杀死了。于是我开玩笑也适可而止吧……
「其、其实是,关于男性的大脑和女性的大脑的区别。」

「莫名其妙。」
接下来我就将在琉华子身上发生的事情做了简短的说明。还包括了当下的状况。像这样对红莉栖做出说明已经是多少次了呢……

「啊,冈部先生……还有牧濑小姐。今天是来参拜的?」
看到了我和红莉栖的出现,琉华子说出了有些不太靠谱的话。

「呃,咳咳。其实是有话要对漆原小姐说。」

这就是我所想出的作战计划,而它的名称也是“Operation·Christina”。琉华子对我的看法是有偏颇的。当由我告诉她“你是个男人”的时候,他那种情感性的反应我已经亲身经历过了。所以说这次,在“与琉华子关系并不怎么亲密,而且又是同性,话说起来也应该比较容易”的理由催使下,我将说出真相的工作委派,不,是推给了红莉栖。所以我现在才蜷缩在红莉栖的身后,一言不发地静观事态发展。

「是什么事情呢?」
琉华子很认生。对于我也是,当初刚刚认识的时候也是一股很见外的态度。而现在对待红莉栖也有一种想要和她保持距离的感觉。但与此相对,红莉栖却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这还真是可靠啊。红莉栖温柔地一笑,接着就开始对琉华子作说明。

「男性与女性的大脑的行为是完全不同的,这你知道吗?」

「嗯……?」
喂喂……
「男性的右脑比较活跃,而女性则是左脑活跃。」

「呃、呃……?」

「顺带一提,右脑掌管的是图像处理、空间处理以及综合性的判断力。而左脑掌管的则是语言,还有计算之类的事情。」

「没错没错,还有连接右脑和左脑的,被称为胼胝体的东西。女性的这个部位相当发达。」

「你看,不是常说吗,女性是可以一心二用的。有一种说法就是说这就是因为胼胝体相当发达的缘故。」

「那……个……?」
这是哪跟哪……

「嘛,不过非要说的话这其实也只是近乎于胡来科学的民间说法,并没有多高的可信性就是了。」

「不过你要不要,稍微尝试一下?」

「尝、尝试下什么?」

「我想要扫描一下,看看你的大脑到底是更加偏向于女性的类型还是男性的类型。」

「扫描、是什么意思……?」
琉华子明显有些害怕起来。

「脑电波扫描。只是将你的脑电波取为样本而已。总而言之调查一下就知道了。呐?呐?不会疼的。」

「我、我不要……」

「真的没事啦,我保证。好啦好啦……」

「你是哪里来的变态大叔吗!」
我轻轻捶了红莉栖的脑袋一下。

「哇啊!……干、干什么啊?」

「还问干什么!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才到这来的啊!让琉华子害怕是要干什么啊!」

「我只是把她当作珍贵的实验对象——」

「赶紧回去,你这最爱实验妹!」

「啊,好啊。难得打算协助你一回结果还受到这种对待。那样的话我就按你说的回去了。剩下的你就一个人好好加油吧。」

红莉栖一边不停地抱怨着不满,一边紧绷着双肩走出了神社。

「冈部先生,那个,牧濑小姐,刚刚在说什么……?」

「也、也就是呢,那个……」
到、到头来还是得我来做说明吗……

「你、你其实,是个男人。」

结果当然不用想,还是和之前的一模一样。
窗外传来了小鸟的叫声。已经是早上了。虽说是盛夏,但早上的时候还是十分清爽宜人的。尽管蝉鸣早已开始。但阳光还并不是那么强烈。虽然日期不同,但同样清晨的天空我可已经看过一遍了啊……至少我的心理状态和那时如出一辙。从门外传来了什么人很用力地踩着楼梯上来的声音。一瞬间我以为是萌郁所以慌忙起身,但立刻就察觉到不是那么回事。在这种时候会这么急切出现的,并不是萌郁,而是——

「冈伦~?啊,在这~」

撅着嘴唇的真由理走了进来。原本来说这一天真由理应该是会住在Lab里的,但是因为昨晚不知什么人打来的一通电话,所以她急急忙忙地就出去了。……肯定是去见琉华子,错不了。

「那个呢,真由喜对冈伦,很失望。」
真由理鼓着脸颊,啪地伸出手指指着我。果然吗……?我有些没辙地叹了口气。在时间跳跃之前的14号,我已经听过真由理说这句话了。今天是12号。看来大概是因为昨天和琉华子说了那些事情,结果导致真由理的严重抗议也出现得更加提前了的样子。

「冈伦真是的,把琉华酱弄哭了哦~?」

「琉华酱来和我诉苦了啊,说你说她是男的什么的。」

「冈伦,为什么要说出那么过分的话呀?」

「……我这就要去见她,你用不着担心。」

「哎?是吗~?太好了~如果冈伦不打算去道歉的话呢,真由理还想着要和冈伦绝交呢~」
差不多短信应该要来了。
果然来了……如果接下来我就向柳林神社出发的话,在那等着我的肯定就是那段告白了。

「请、请和我、成为恋人……!」

但是这次,我要考虑对策。
「克里斯蒂娜!克里斯蒂娜!」

我向着开发室的方向喊着,不过却没有回音。
「克里丝酱还在睡吧~?毕竟熬了一晚上了,还是不要叫醒她比较好哟~」
不叫醒她可不行。
「克里斯蒂娜!赶紧起来!」

「……吵死了。」

红莉栖睡眼惺忪地从开发室走了出来。

「克里丝酱,嘟嘟噜~」

「…………」
昨天她似乎是一直进行改良工作直到深夜,而在那之后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所以现在脸颊上还有压着袖子的痕迹。头发有些林乱,眼睛也有些红肿。她使劲揉了揉眼睛。
「什么事?」

「接下来要去柳林神社,你也跟我一起来。」

「行动名称是“Operation·ChristinaⅡ”」

「15日……之前……」

「在真由理酱,发生危险之前的时间……就好了……」

「……所以说……」

「……请、和我成为……」

「…………」

「……请……和我、……成为……」

「…………」

「成……为……」

「…………」

「请、和我成为、恋人……!」

「…………」
果然还是一样……
而且如果说是直到15号之前的话,算上今天不就总共有四天了吗?明明时间跳跃之前还是“只有今天和明天”,没想到一转眼就变成了2倍。微妙地感觉她有些厚脸皮啊。不过说归说,毕竟我已经做好了应对方案。现在就是“Operation·ChristinaⅡ”的启动时机!毕竟如果那个最爱实验妹也一起跟来的话,局面会变得难以控制,所以我就让她悄悄地跟在我的后面。在我苦口婆心地说服了闹着别扭死活不肯帮我的红莉栖之后,现在红莉栖就正在台阶上面的那条路上监视着我们这边的一举一动。
「抱、抱歉。稍、稍微等我一下。」

我转过身,给红莉栖打了电话过去。

「好啊,人参赢家。」

「你这家伙说什么风凉话,什么人参赢家啊。」

「你听到了刚刚琉华子说的话了吗?」

「今北产业」

「根本没听嘛!」

「这么远,怎么听得到。」

「告白。直到15号之前。之后就变回男人。」

「明白。」

「嗯,不过为什么你非得没完没了地和我商量啊?去实现漆原小姐的愿望不就好了?」

「但、但是,她可是琉华子啊!」

「有什么不满吗?不是很可爱吗?」

「但她是男——」

「说不定原本是男的之类的,只不过是你的妄想罢了。」

「反正在我看来,她从最初就是个“女孩”了。」

「呃……」

「你就死了心吧,挂了啊。」

「啊、等——」

电话一下子就被挂断了。
「嗯、嗯哼……!我到底是为了什么才把那家伙带来的……」
真是个派不上用场的助手!
我一边把手机往口袋里放,一边重新转向琉华子。

「那个……刚刚的电话对象……是牧濑小姐、吗?」

「嗯?啊、啊……」

「是、这样吗……?」

「总感觉,刚刚冈部先生……说话的时候,非常高兴呢。」

「哪、哪有……」
这就是压力吗?要给我施加心理上的压力吗!?

「然后呢,那个……」
琉华子还是那么扭扭捏捏的。
「刚刚的……回答……」

“请和我成为恋人。”时间限定,仅仅是4天的恋人关系。这4天时间,对于我来说到底是长还是短呢。
的确,琉华子长了一张惹人怜爱的脸。手和腰也都十分纤细,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皮肤也和雪花石膏一样净白通透。老实说,在琉华子还是男人的时候我就已经被他的行为举止吸引过许多次了。而现在的琉华子在生物学上也是个如假包换的女孩子了,所以就算去做这样那样的事情也是没有问题的。但是——
与此同时,我还背负着让琉华子“变回男人”的使命。毕竟如果不这么做,真由理也就无法得救了。也就是说,如果我和琉华子交往了,并且我后来真的开始喜欢上她了。等到琉华子变回男人之后,我还能够把他当做男人来看待吗?如果我不能把他当做男人来看待,并且无法抑制住自己的情感,在那面前等待我的就是——
噢—!与现在的琉华子交往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当然尽管是没有心理准备,但是反正可爱就是正义,我是无所谓。但让我犹豫不前的,还是因为想到了事后的那些事情。那并不是琉华子会怎样的问题,而是我自己的问题。而且现在的我必须要做的并不是谈恋爱,而是救真由理。
但是如果想要就真由理,琉华子的协助又是不可缺少的。就算现在拒绝了琉华子,并且害得她大哭一场,到头来还是无法改变什么。如果是为了达成目的,自己的心理问题不能成为阻碍。接受吧。我决定接受琉华子的交换条件。但是在那之前,我在心底对自己严厉地强调了一点。
……我是绝对,不可以喜欢上琉华子的。即便我自知现在自己在想的这些事情对于琉华子的感情是一种践踏。但即便如此,我还是不能喜欢上她。如果喜欢上了,那就意味着我迟早要踏上一条禁断的不归路。琉华子是男人。是个男人。是男人是男人是男人。男男男男男男男男男男男男……绝不能忘记这一点。只要没有忘记这一点的话——

「……好吧。」

「哎……?」

「就和你交往吧。虽然只能到15日的傍晚之前。」

「啊……」

话刚说到一半,琉华子的严重就涌出了豆大的泪滴。
「为、为什么要哭!?」

「呜……呜呜……那个,太、太高兴了……」

「我原以为,肯定会听到,“不要”之类的……」

「太好了……太好了……呜呜……」
虽然她满脸通红,泪水也弄花了脸,但是还是看得出,她真的是非常的高兴,而且还有一些害羞。看到琉华子这么高兴的样子、我——

「……」
糟糕……!感觉又要来了……!明明绝对不能喜欢上她,但是却要忍不住喜欢上了!为什么这家伙总是要没完没了地做一些让男人心神不宁的行为!这绝对是计谋!错不了!错了就怪了!琉华子,必须提防。

「……那个,冈部先生」

「什、什么事?」
琉华子一边擦着泪水,一边蚊声细语地说道——

「那个……明天……约……」
“约”?约啥?
「…………」

「请……带着我……去约会。」

「你说……什么……?」
约会吗……?的确,既然成为了恋人的话,两个人一起到什么地方去的行为就应该被称为约会吧。刚刚决定交往之后,立刻到来的约会邀请,无论怎么说也是不能拒绝的吧……
「去是没问题,但是要去哪?」

「呃……」
似乎是没有目标的样子。

「我想要,去冈部先生想去的地方……」

「那个,也就是说,我想知道冈部先生喜欢的地方是哪里……」
这不就和完全扔给我没什么区别嘛。一想到凭着一张可爱脸蛋就说什么都不会被责怪着一点,我就感觉长得可爱的人其实很卑鄙。我不禁挠了挠头。
「……那么明天之前我会考虑出计划的。」
总而言之,我无论如何都想今早一分钟脱离这种甜的快把牙齿都腻松了的状态,所以我就说了这么一句。
我和琉华子约好了明天早上见面后,就立刻离开了神社。我一边叹着气,一边快步走过了还没有什么人的万世桥。

「然后呢?」
红莉栖一边跟着我的身后一边问。明明让她在鸟居外待机伸以援手,结果却完全没帮上忙。
「到头来还是决定交往了?嘛,虽然从漆原小姐的反应上来看,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我说你,一直在看着吗!?」

「不是冈部你让我看的吗?」
也对……虽然到头来还是完全没派上用场就是了。
「……明天,似乎要约会了。」

「唔……」
红莉栖小声地哼了一下。自打刚才开始她就不肯正眼看我。
「没想到狂气的科学狂人也会和女高中生约会呢,真是一点也不狂气啊。」

「切……」
可恶的红莉栖,又在讽刺我了……干脆就把这家伙扔在这,赶紧回Lab好了。
我刚想加快脚步,肩膀突然就被从后面抓住了。我没控制好平衡,差点就朝后倒下去。

「你干什么!?」

「抱歉,稍微有些火大所以话说的有些难听了。」
不过到底是为何而变的火大,关于这一点红莉栖却未作说明。与此相对,她伸出手指抵在了自己的太阳穴上。
「你是为了救真由理才做出这样的选择呢,那么我也换个思考方式吧。」

「那么,明天的约会已经有计划了吗?」
约会的计划。我已经对琉华子说了,明天之前会想出来。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心里却完全没有考虑过。虽说是为了救真由理吧,但也没想到会沦落到不考虑这种让浑身都不自在的事情不行的地步啊……

「有没有啊?」
现、现在就用凤凰院凶真模式来寻求突破吧……
「……助手哟,我就姑且送你一句话吧。」

「与艾萨克·牛顿一样拥有170的IQ的本人,凤凰院凶真,身份乃狂气之科学狂人是也。」

「然后呢?」

「既然是科学狂人,比起女人来说,研究更有魅力,在阴暗中破坏世界的支配构造,创造出混沌——」

「不论怎么看也是处男一只,实在是太感谢——」

「…………」

「…………哈!?」

「……刚、刚刚的话就当做没听到吧。」

「你这家伙……,不过是个区区助手而已……!直言不讳地说出真相还真是有够大胆呐……!不可原谅,绝对!」

「抱、抱歉……」

「再说了,满嘴漂亮话的你又如何!?难道真的约会经验能丰富到足够给我上一课吗?」

「呜……」
克里斯蒂娜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有些扭曲,我并没有看漏这一点。
「你看吧!你不也是整天埋头于学习和研究中,那方面的经验完全是零,不是吗!?不也是在遥远的美国异乡度过了你那寂寞的青春时代吗!?啊!?」

「吵死了!处女有什么不对吗!?」

「…………」

「…………哈!?」

「啊……啊哇哇……」

「在秋叶原的中心呼唤处女的18岁天才少女……么。」
真是就算被各种Blog各种置顶也不会感觉奇怪的问题发言呐。在早晨这个时间还真是幸运,不过即便如此还是有一些路过的人们一脸坏笑地看着红莉栖。

「换、换个地方说!」
接着红莉栖就快步走了起来。

「在与女孩子的首次约会中,最重要的就是要如何给对方留下一个更好的印象。」

「不干净的外表首先要排除。特别是头发一定要好好整理一下,长发看上去会很脏所以NG。」

「服饰方面也是,一定要挑选绝对合身的尺寸。特别是秋叶原系的男人们都有穿大号衣服的偏好,但那样看上去会很没规矩所以不可以。」

……为什么我非得在妹抖咖啡店里让比我小的助手(而且是女孩子)来给我讲述初次约会的心得不可呢。

「初次约会由于双方都会紧张,所以对话很容易中断掉。重点就在于对话的传接。」

「光是一方不停地讲的话,对方也不会感到高兴。特别是女性都很喜欢说话,所以男性应当成为聆听女性讲话的一方。」

「但是光听也是不行的,还要好好地对对方作出回应。那样的话女性应该就会有“这是一个很善于倾听的人”的感觉。」

「也就是说平时的冈部完全不靠谱的意思呢。」

「总而言之,先要从正常地说话开始。啊,当然惯例的那个像白痴一样的高声大笑也要禁止。」

「再说回来,你这人完全不懂对女孩子温柔啊。平时的言行都太妄自尊大了,不如说自大到让人恼火,而且还总搞那些电波妄想。」

「哎咿!不过是拿着一本约会手册照本宣科罢了,你那居高临下的视线给我赶紧停下,你这美利坚处女!」

我们这对恋爱零经验组合,从刚刚在书店买好约会手册后就忙于一边阅读一边学习了。

「谁是美利坚处女!」

「除了你还有谁。」

「是是,童贞乙。」

「知道吗?“一次都没有被攻陷的城池永远比一次都没有入侵成功的士兵可靠”的格言。」

「哪算哪门子格言。另外在这种低级的对比中取胜有什么好骄傲的。」

「……的确,我也感觉有些枉然了。」

「不过这本约会手册呢,真的写了很多有趣的事情啊。」

红莉栖将手册放在桌子上,哗啦啦地来回翻着。

「像“自己要若无其事地走在有车的一边”、“严禁让女孩子花钱”之类的。听到了吗?这些在明天的约会中一定要完全贯彻哟。」

小心翼翼到这种程度,我这类人做得到么……

「那个,还有……要带着干净的手绢去。当女孩子要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时,要立刻为她铺开。」

「我可不是照料系。」

「书上就是这么写的我也没办法吧。」

「吃饭的时候要避免速食面馆或者快餐之类的地方。最低限度是家常菜馆。在往上就依照自己的财力而定。」

「家常菜馆是最低限度……」

秋叶原周边到底哪里才能找到家常菜馆啊……!

「最少要提前15分钟到达约定地点,严禁迟到。」

「提前15分钟到达……」

「剩下的就是约会项目表了呢。电影院或者美术馆,在街上四处逛逛,吃饭之类的似乎是无可厚非的。」

「原来如此,意外地单调啊。」

「我原本以为一提到初次约会,肯定就是在亮丽度假区风格的海岸边的夕阳下,两个人交换自己的First Kiss之类的——」

「啊,这个实在是太浪漫了!」

「…………不对,是童贞思路全开呢。电视剧和漫画看多了。」

「你也一样。」

「顺带一提对方可是未成年人,带去宾馆之类不纯的事情就别想了啊。」

「……根本也没想。」

如果做了那种事……接下来就离『yoooo—!』不远了。
况且琉华子本身也是个纯朴的孩子。如果我要带她去宾馆,肯定会让她受打击到晕倒的程度吧。

「嘛,当下也就是这种感觉了。如何?我的讲解,稍微派上点用场了吗?」

「那不是你的讲解而是手册的讲解才对吧。」

不过,只是在街上四处逛逛的约会还是不错的。
这样一来也不用花钱就搞定了。

「喵喵?凶真要和谁约会啊喵?」

菲利丝把饮料端上了我们的桌子。

「让您久等了~冰咖啡来了喵~」

和往常一样,她还是当着我们的面将咖啡伴侣和牛奶加了进去。
红莉栖兴趣盎然地看着这一切,这么说来这家伙还是第一次来妹抖咖啡店啊。

「约会的对象,是真由喜喵?」

菲利丝一边很小心地用吸管搅着红莉栖的冰咖啡,一边抛出了这么一句意义不明的话。

「为什么会想到真由理?」

「哈喵?不对喵?那……」

接着菲利丝就目不转睛地盯着红莉栖的脸看——

「是和她喵?」

「唉……?!」

「不,她是助手。」

「…………」

我和红莉栖立刻对上了视线。两个人的视线中都带着杀气,就如同开过刃的真剑那般尖锐,给人一种瞬间火星四溅的错觉。

「那就是别的女孩子喵?凶真还真是对各种女孩子都下手喵。」

「喔……对各种女孩子都下手么。」

「胡说什么呢。」

不对,嘛,虽然以前的确也拥抱过菲利丝。
话虽如此,不过那已经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呢?今天是14号的话,当我通过时间跳跃来到12号时,那件事就已经成为了“没发生过的事情”了么……
这还真是有些让人寂寞呢……
于是,到了第二天。我和琉华子两个人在秋叶原的大街上一直逛着。
「接……接下来,要去哪里呢?」
约会项目第一项,在家常菜馆中填饱肚子已经完成了。在我买单之后,我们再次冲进了热浪之中。关于约会的计划现在已经清清楚楚地显现在我的脑海中。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是——
「在街上逛逛吧——如何?」

「呃、啊、好的。」
秋叶原常年人山人海,一旦到了盂兰盆节的周六更是变本加厉。如果想要尽可能挑一些人少的路走,自然而然也就走进了一些小胡同里。只要像这样继续朝着上野那边来回走走的话,也算是基本达成计划目标了吧。
我不住地交替着两脚。

「…………」
不过话说回来,完全找不到话题啊。虽然我已经打算要遵从那本手册的忠告好好地做个倾听者,但毕竟琉华子是那种老老实实的性格,基本都不太会主动开口说话。因此,在家常菜馆中两个人的话题也不外乎“今天人还真多啊”、“好吃”、“多谢款待”之类的。而且为了四处逛逛而选定的行动路线貌似也出了问题。特别是刚才我一不小心真的开始漫无目的地乱逛了,结果就走到了住宅街这边。于是从刚刚开始就是延续这种完全没有任何兴致的景色。
「那个……冈部先生。」
走在我身后不远处的琉华子出声了。

「什么事?」
我站住脚,转过头。
等到琉华子和我并排后,我再次迈开了脚步。
「……还、记得吗?」

「我和冈部先生,第一次相遇的时候的事。」

「——啊。」

不过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在我脑中有的可并不是和女性的琉华子,而是和男性的琉华子初次相遇的记忆啊……
那还是发生在五月份黄金周的事情。当时我正在为了寻找制作新的未来机械的材料而在秋叶原的街上四处奔走,结果就撞见了一身巫女装的琉华子正在被那种专门喜欢拍人裙底的照相机小鬼纠缠着。
「请、请不要这样……我做不到……」

「拜、拜托了、哪怕就让我们拍一张也好。」

「你的这身cosplay,实在是太萌了。不如说从来也没见过像你这么适合巫女服的coser。」

「这、这个……不是cosplay……」

「如果你肯摆出一个可爱的pose的话,我、我会欣喜若狂的。」

「啊,那就来那个,『巫女巫女Over Drive』の芽久魅たん」

「出现了!那个赛高!芽久魅,你知道吧?能不能来一发呢?」

「我、我不知道,十分抱歉……」

「为什么这么讨厌呢?既然穿着cos来到秋叶原,那不就是为了让人拍照的吗?但却一副那么讨厌的样子不是很奇怪吗?」

「是啊,还是说因为我们太恶心了所以才拒绝呢?」

「不、不是的,这个、不是cosplay……」
老实说,我也对巫女服很有好感。论其原因,那时因为巫女就是神圣的存在,是被选为侍奉神明的职业。虽然最近也有听说过一些女大学生之流以打工的名义成为了巫女,但那种赝品我绝不认可。而对这么神圣的巫女提出摄影的要求,实际上也就是对神明的冒渎,于是无法原谅这种事情发生的我就忍不住发话了。
「那边的照相机小鬼们!」

「哎?」

「干、干什么啊你……」

「哼,不知道本尊是什么人嘛?吾之名凤凰院凶真。能让神明具现于现世的灰色脑细胞拥有者,为世界带来混沌的狂气的科学狂人是也。哇哈哈哈!」

「搞、搞什么啊,这家伙?」

「真鬼畜。」

「纠缠也给我适可而止一点,没看见人家巫女很讨厌你们么。」

「喂,竟然是个厨二病么。」

「是打算很帅气地帮助女孩子然后再和人家来一炮吗?还敢再下流点吗?所以才说脑残者无药医也啊。」

「你们才是脑残吧。两个大男人纠缠着个柔弱女子,而且还请求对方让你们拍摄变态照片,难倒你们连身为宅的尊严都舍弃了吗?」

「不、那个、我其实……」

「给神圣的巫女带来麻烦的照相机小鬼,根本就不是什么照相机小鬼!只是单纯的变态而已!你们根本就没有走在圣地秋叶原的资格!」

「你、你说什么!从低角度拍摄可爱的3次元女孩子这种事,很多人不都在做吗?」

「我就想说,明明是个外行少在这不懂装懂了。老实说,既然穿着cos来到秋叶原,那么就算被无差别拍照也不应该有一句不满才对。」

「不、不是的……我其实……我其实……」

「是男的……!」
一瞬间,我和那两个照相机小鬼全都被突然间冒出来的这句话给震住了。
「所以说……就算拍我这样的人……也没有什么意义的……」
琉华子有些悲伤地这么嘟囔道。
「呃,真的?」

「这种事骗人的吧,这么可爱的人怎么可能是男——」

「就是……男的,喉结……也有。」
琉华子微微扬起了下巴,露出了洁白的脖颈。虽然他的这一举动看上去也异常的秀色可餐。但是在咽喉的附近的的确确有一个小的突起。
「那么,下面那个也有吗?」

「…………」
琉华子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眼角已经含着泪水了。不过此时那两个照相机小鬼也眼带着泪光。
「这、这算什么啊,太以假乱真了吧!」

「话说回来,明明是男的竟然穿着巫女服,实在是太鬼畜了吧……」

「还好没拍,感觉上了不小的当啊。」

于是两个男人一边抱怨着一边走开了。这群家伙,真是一点也没有身为宅的心得啊——而我那个时候就这么想着,杵在原地。如果换做桶子的话,肯定会这么说吧。“这么可爱的人怎么可能是女孩子!”“哎,原来你是“伪娘”啊。真棒啊!”真想把桶子的指甲泥煎一煎喂给刚刚那两个人喝了。
「那个,实在是、太感谢了……」

「嗯?啊,没什么。」

「不过,到头来帮的却是我这么个男孩子,您一定很失望吧……」

「让您的期待落空了,十分抱歉……」

「……你的名字是?」

「哎?我叫漆原……琉华。」

「为什么要向我道歉?」

「因为……我居然长了这样的一张脸,但却是个男人。」

「那种事怎么都好。」

「……!?」

「这和你是男还是女根本没有关系,但是你那怪癖的性格实在是让人不爽。」

「哎?哎……?」

「跟我来!我就给你件好东西吧!只要有了这件宝贝,你应该就能够获得勇气了吧。你也应该能让沉睡在你自己心中的那股真力觉醒才对。」

「哎?哎——?」

「怎么?你……不渴望力量吗?」

「不、那个……力、力量、吗?」

「没错……我能够赋予你力量。来吧,追求力量吧,渴望力量吧。去寻求那种照相机小鬼们无法企及的,只属于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吧……!」

「结果在那之后,冈部先生竟然去了『武器屋本铺』把五月雨买来送给我……这真是出乎意料。」

「啊,不……」
嘛,其实我也没想到她真的就会跟着我来。不过这样一来,我也就确定自己看中了琉华子。所以说我才慷慨解囊,授予了她一把价值980円(含税)的妖刀。在那之后,我和琉华子两个人就一起进行了严格的修行,并且最终创造出了清心斩魔流剑法。嗯嗯,如今回头一想才发现,原来我以前的行为是那么惨不忍睹……我甚至恨不得能立刻把脸埋进枕头然后使劲胡乱地挥舞四肢。

「虽然着实吓了我一跳……但是冈部先生那时对我说的那句“那种事怎么都好”……让我非常高兴。」

「真是奇怪呢,竟然会被这么一句话感动……」
这时琉华子的脸染上了一抹樱色、有些害羞起来。这家伙害羞的样子还是一如既往地杀伤力拔群。

「但是,正因为有了那句话……」

「我、才喜欢上冈部先生的……」

「…………」

给、给我稍微等下喂。稍微给我多等一会。是,给我一直等着。呃,真的假的?她刚刚、是说真的?要知道,那个时候的琉华子可还是男的吧?也就是说,琉华子还是男性的时候就已经喜欢上我了吗?思考回路一下子蒸发掉了。噢—!
在把她送回神社的时候,无论是肉体上还是精神上,我都已经彻底精疲力尽了。到最后我们总共逛了将近四个小时。毕竟一直走到了上野公园那边然后又折回来,不累才怪了。而且相比起来,精神方面的疲劳度更严重。结果两个人之前基本也没有什么对话。我们只是不停地走着而已。

「今天……我过的很高兴。」

「是、是吗……?」
这肯定只是社交辞令吧。琉华子肯定是可以勉强着自己才这么说的,我很清楚这一点。我的脑袋里一直都充满了“琉华子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呢”的疑问,根本没心情再考虑要在和琉华子的对话中扮演何种角色这种事了。约会手册根本也没派上什么用场。原本在这条世界线上琉华子从一开始就是女孩子,所以我和琉华子“初次相遇的记忆”也应该是有所差异才对。虽然我拼命地想往这方面想,但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抹去琉华子话中的那股违和感。

「那么,那个……那个……」
扭扭捏捏的琉华子的声音越来越小。
「什、什么事?」

「那个……明天再见……」

「啊……哎?」
也就是说,明天也想要约会吗?也、也对呐。毕竟已经是恋人了,毕竟已经在一起交往了,毕竟交往的话当然也就是双方都互有好感了,毕竟现在还是暑假,就算每天都约会也是无可厚非的哈……
「明天,我也想要、和冈部先生……呆在一起。」

「多、多谢厚爱……」

「不行、吗……?」

「才没什么不行。嗯,真的。」

「太好了……」
琉华子又开始一个人沉浸于感激之中。看着这样的琉华子,我的心中不知为何,总有一股莫名的情感在向外涌出……

「那么,明天再见……」

我感觉肩膀越来越沉了。明天也是,约会……明天也……

「啊,嘟嘟噜~欢迎回来嗯~」

「人参赢家给我去死。」
一回到Lab,我就同时受到了一脸坏笑的真由理和露出发自真心的憎恶眼神的桶子的迎接。

「真没想到冈伦你这厨二病也能有女友。这已经不是晚饭难吃的等级了啊……」

「和琉华酱的约会如何了~?」

「嘛,勉勉强强……算是过关了吧,大概。」
虽然也有勉勉强强没过关成功的感觉就是了。

「呐呐,在明后天的CM上,琉华酱和冈伦两个人要不要来个诸如couple cosplay之类的呢~?」

「冈伦也要以男友的身份来说服琉华酱才好呢~」

「无论真由喜怎么努力地请求,琉华酱就是不肯答应下来呀,cosplay。」

「但如果是lovelove的冈伦的请求,我想她肯定会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的啦~」

「我拒绝。」

「哎~?为什么~?」

CM开始的时间是15号。
而真由理死去的时间是15号的夜里。
这到底让我用什么样的表情去对琉华子说“去CM参加cosplay吧”才好……

「老实说,约会到底哪里有趣我一点也不能理解。」

「诶~!?冈伦你这家伙,这可是与全世界所有处男们树敌的发言啊!给我道歉!向处男们道歉!」

「但是你倒是想想啊,光是不停地为着对方着想,在一种尴尬的气氛中两个人不停地乱逛,接着吃饭,然后回家。」

「怎么样?有什么有趣的要素吗?」

「……冈伦,如果说出这种话呢,琉华酱会伤心的呀~」

真由理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少见地露出严肃的表情。

「只要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呢,女孩子……就会感到幸福了哟?就会感到满足了哟?」

「男孩子不是这样的吗……?」

「那样的话……真由喜,会感到很寂寞呢。」

虽然我不太明白为什么连真由理都要感到寂寞就是了……

「那是因为冈伦是少数派啦。话说回来,一说到约会就很自然会有许多工口事件的吧。」

「你真是个如假包换的白痴。」

「随你怎么说!牵牵手啦之类的,难道不工口吗抱住手臂然后把胸部抵在手肘上的状态之类的,太工口了吧!?」

「等到约会结束的时候,肯定是要以接吻结束的吧!混账!赢家都是笨蛋!」

「是你工口游戏玩多了而已。」

「呐呐,琉华酱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冈伦的呢~?」

「从什么时候,那个……」

「虽然着实吓了我一跳……但是冈部先生那时对我说的那句“那种事怎么都好”的话,让我非常的高兴。」

「但是,正因为有了那句话……」

「我、才喜欢上冈部先生的……」

「…………」

我重新回想了一下。
果然还是有一股违和感。
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我说的那句“那种事怎么都好”。
那句话,是我在“琉华子是个男人”的前提下才说出来的对吧?

「……对啊,对啊,太奇怪了。」

我终于找到了违和感的来源。
在目前“琉华子是女人”的这条世界线上,为什么琉华子本人会记得我在那个时候说过的话呢?
这时,我不经意间想起了菲利丝的事情。

「……想起来了喵!」

「菲利丝实现的愿望——」

「……是让10年前死掉的爸爸重新活过来喵。」

对了,菲利丝不就是将发送Dmail之前——过去发生改变之前的记忆重新“回想起来”了么。
那也就是说,琉华子也一样将过去——自己将自己的性别改变之前的事情回想起来了吗?
这样一来,一切就说得通了。
不过——
没想到明明已经拥有了那些记忆,竟然还要说喜欢我什么的。
果然,琉华子在还是男人的时候就已经对我有好感了……?
似乎一切都有必要去确认一下。
次日早晨。我为了去接琉华子而向着神社出发了。
到了才发现琉华子已经在那里等着我了。她一看到我就露出微笑向我招起手来。呃啊,还是一如既往可爱得那么犯规。

「早上好。」

「啊,嗯。」

「今天……那个,要去哪?」

「比起那个,琉华子。」

「嗯?」
我下定决心,决定把心底的疑惑问出来。
「你实际上,还留有曾是男人时的记忆吧?」

「……」
琉华子的身体一瞬间颤动了一下。接着又垂下头。
「才、才没、那回事……」

「真的?」
虽然我再次问了一遍,但是琉华子依旧固执地低着头。。其实我现在完全可以采取强势的态度,硬生生地打开一个突破口。但是约会手册上所写的内容已经深深地烙印在了我的脑海中。“会让女孩子伤心的行为一切都要绝对禁止!否则被甩了的话有你好看!””如果被甩了,这四天时间的恋人契约会有怎样的下场呢?契约无效化,也许继而琉华子就不愿意再变回男人了。……不,琉华子可不是那种人。既然事关真由理的性命,那么无论如何琉华子都会选择变回男人。这种想法会不会是我的一厢情愿呢。除此之外,更重要的是——即使是有着拯救真由理的名义,就这样践踏琉华子纯洁的内心也是无法容忍的。
「…………」

「…………」
我也好,琉华子也好。全部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对对方的不信任感?猜忌心理?还是厌恶心理?如果说了任何的话——就从我说出这句话的那刻起——我们之间那短暂的关系就会在一瞬间分崩离析,我如此强烈地感觉到。唯有沉默在不断积累,似乎立刻就要让我窒息一般。
「……抱歉。」

「今天的约会……就先,中止吧……」

琉华子轻巧地低下了头,然后就走进了社务所中。一种伤害了她的罪恶感在我心中油然而生。我没有回Lab,而是跑到了车站前的天桥上呆呆地望着过往的人流。
与此同时,我也对因为琉华子的离去而长出了一口气的自己产生了厌恶之情。菲利丝也许现在正在Lab里玩吧。毕竟在上次时间跳跃之前的今天,菲利丝去Lab玩了。只要没有因为我的行动而导致真由理的行动的因果部分发生改变,现在菲利丝应该就正被真由理叫来看cos才对。现在,我实在是不想与任何人见面。只想一个人在天桥上一直烦恼下去。然而到最后,任由我怎么绞尽脑汁,也还是没有想出一个能够对症的良方。不过琉华子已经说过了“只要和他做期间限定的恋人的话,她就算变回男人也没问题”,所以现在的我就应该忠实地遵守这个约定——忠实?哪里忠实了?这不刚刚才发生了那种失态的糗事吗?我唯一的感受就是自己让琉华子伤心了。明日……明天是15号。既是CM的开幕日,同时也将是真由理死去的日子。在明天傍晚之前,我必须要结束和琉华子的恋人关系。明天就是最后时限。但是,我实在是没有自信能像个真正的恋人那样让琉华子高兴起来。好吧。这回就不在约会上纠结,而把目标放在寻找不让琉华子伤心的方法上吧。
次日一大早,真由理就和桶子朝着有明出发了。我像昨天那样去接琉华子,一见面我就告诉她“去找真由理吧”,接着就乘上了电车。今天不是只有两个人的约会。毕竟我实在受不了那种气氛,而且搞不好又会伤害到琉华子。所以说这次我的作战计划是——
走出国际展示场面前的车站,看到了眼前的这幅光景,琉华子睁圆了眼睛。人、人、人……视野所及之处全被人所填满。宅们的祭典——CM。由于是首日的原因,Big Sight也热闹异常没错,我的作战计划就是带琉华子去CM。当然,我没打算让她去参加cosplay。毕竟这件事,就连真由理苦口婆心的劝说都只得到了琉华子“那太令人害羞了”的谢绝。我也不想做那种会让琉华子反感的事情。所以说,充其量不过是让她看看而已。除此之外,如果我们能在会场上与真由理或是桶子合流并一起行动,已经情绪高涨的他们应该也会滔滔不绝吧。如此一来也不用担心话题会中断了。“依靠同伴”。这是多么美好的词汇!CM约会——虽然从某种意义上这也许会成为让宅之勇者们产生杀意的行为,但是老实说我还是没什么兴趣。因此,我就以事先定好的见面地点为目标,一头扎进了人群之中。琉华子似乎也有些被挤得喘不过气来,拼命地紧跟在我的身后。

「嘟嘟噜~冈伦,琉华酱~」
我看到了身材娇小但挥手动作却很大的真由理。与真由理合流之后的我和琉华子来到了停车场的另一边。如果是这里的话,人流会相应减少很多。

「欢迎来到CM~琉华酱」

「呜,嗯。虽然是第一次来,但是好厉害啊…………」

「要慢慢享受哟!」

「桶子呢?」

「那个呢,桶子君现在正为了买东西而排着队呢,还说了抽不开身什么的~」

「他还说等得到了战利品之后也许就会来会合了~」
换言之,不等一个小时的时间他是不会来和我们会合的么。该死,这家伙竟然优先顾及自己的个人利益。

「…………」
琉华子似乎被周围的骑士所压倒,一直不安地四下张望着。果然我还是应付不来琉华子。毕竟,还有昨天那件事的影响。结果在之前乘电车来的路上,我们之间也没什么像样的对话。这样一来就连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成为恋人这一点都变得莫名其妙了。相比之下,不是恋人的时候我们更能进行正常的对话,而琉华子看上去也更开心。把她带来CM究竟是不是我的失误呢?不过琉华子倒是没有拒绝呐,当我告诉她要去CM的时候她也很老实地就答应了。
「今天就由真由理来为你们做会场导游哟~不过就算如此毕竟人那么多,一定要小心不要妨碍到别人呢。」

「首先就去cosplay会场吧~然后再从那里进入会场里面~」
真由理倒是的确比平时来得情绪高涨。明显表现得很兴奋。

「呐呐,两位想看些什么呀~」

「……琉华子,有什么想看的东西吗?」

「啊,没……」
琉华子赶紧摇了摇头。
「因为我、不是很懂……只是想看看,冈部先生想看的、东西……」

「我对这些东西倒是没有特别的兴趣。」

「…………」

「…………」
琉华子的表情有些失望。糟糕了,刚刚的回答方式实在是差劲……

「呐呐,琉华酱。到了cosplay会场呢,对cosplay的看法绝对会改变的哟~」
真由理一脸欢欣地对琉华子说道。果然拜托这个不懂得气氛的天然呆少女是拜托对了。
「害羞之类的感觉完全不会有啦,反而大家都非常愉快呢~」

「会穿真由喜的cos的coser,名字是枫酱和吹雪酱。这两位也会介绍给你们~」

「然后呢,如果可以希望你们明天也要来呀~,那样的话连冈伦和琉华酱的cos也会准备好的。」

「冈伦呢,应该会和『Code Jeass』中的ZERO-SUM的cos很配呢~」

「如果是和冈伦一起的话呢,琉华酱也可以安心地参加cosplay了吧~」

「怎么样呢~真由喜认为这是个好主意呀~」

「驳回。」

「十、十分抱歉……」

「哎、哎!?怎么能这样……」
结果被我和琉华子一口否决之后,真由理失望地垂着肩膀。
最后,对人山人海实在是应付不来的我和琉华子没过多久就早早离开了有明。我们坐上了只在CM期间才会运行的直通秋叶原的区间巴士,但是巴士里也挤得密不透风,差点误以为自己就要死在这了。

「…………」

「…………」

「…………」

「…………」
当回到秋叶原的时候,我和琉华子已经筋疲力尽,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双腿如同灌了铅似的沉重不堪。无论是人声,蝉鸣还是汽车和摩托车的行驶声,完全都进不到耳朵里去。就如同做过缄默起誓的西班牙修行僧一般,我们俩一言不发地向着神社出发。
琉华子没有一句埋怨。但是带她去CM这件事是个失败已经显而易见了。
从让真由理带头逛会场的那时候开始,琉华子的表情就已经不对劲了。也许她对宅们有心理阴影也说不定。
我想起了第一次和琉华子见面的事情。那个时候也受到了宅男的纠缠。所以也不可能有好的印象吧。
没有对话。一是并非两个人独处。二是移动时间过长,而且还异常拥挤。在这两点的作用下,我今天和琉华子之间的直接对话也许用两只手就能够数清。只要到了神社,这一段恋人的时光也就到此为止了。所以,到那里之前的这段时间是进行像是恋人间对话的最后机会。但我还是犹豫不前。到底要说些什么才好?我尝试寻找一些共同的话题。妖刀·五月雨的事情。清心斩魔流剑法的事情。但是约会手册和红莉栖都再三强调,厨二病话题是要严禁的。这样一来,剩下的就是——这时,我注意到了。我和琉华子之间,除此以外,根本没有什么共同话题。
神社中弥漫着一股静谧。一到了这,我就产生了一种想要冷静却无法冷静的心情。我已经将琉华子安全地送回来了。今天是真由理被杀的日子。距离最后时限还有三个小时。所以——我和琉华子的,这短暂的关系,也即将在这里画上句号。剩下的,就是让琉华子告诉我她母亲的呼机号码了。但是——就这样结束掉,真的可以吗?到最后,我都为琉华子做了些什么?不是什么都没做成吗?反而光是伤害她了不是吗?

「呜……呜呜……」
我吓了一大跳。琉华子哽咽起来,她举起双手按在嘴上。泪水从眼中夺眶而出。
「琉华子……」
虽然我很担心地凑了过去,但琉华子的身体却向后退了一下。
「呜呜……呜呜……呜呜……」
虽然琉华子不停地擦拭眼角,但是泪水依旧不停地涌出,在脸颊上形成了几缕泪痕。我感觉自己被甩进了无限混乱的漩涡当中。一个女孩子正在我的眼前哭泣。明明这绝不是一个男人应该坐视不理的事情。但是现在的我却不知道如何开口,只是呆呆地愣在原地。琉华子会掉眼泪的原因,肯定就在于我。尽管是暂时的,我却没能像对待女友一样对待琉华子。再加上这样的结束方式。最后,还有两个人一起无语的样子。让琉华子——让女朋友——受伤、哭泣的人,正是我。但即便如此,琉华子她——

「谢……谢……谢谢你……」
还是这么说着,冲着我低下了头。
「哎……?」
已经被泪水浸湿的脸上,又露出了那种惹人怜爱的害羞的表情。
「能……和我成为恋人……呜呜……」

「我真的……太……幸福了……」
骗人。

「我……能喜欢上……冈部先生……是在太好了……」
这是骗人的吧?琉华子轻轻地伸出手,抓住了呆在原地的我的手。那是十分温暖的一双手。也是十分纤细的一双手。被琉华子的手所触碰。被琉华子的身体所触碰。还是成为恋人关系之后的第一次。而且,也是最后一次。这时琉华子将一张纸条塞进了我的手里。然后便放开了双手。她又一次冲我点了点头。

「……那么再见了。」

接着琉华子就转过身去,有些蹒跚地朝着社务所的方向走去了。
「…………」
我看了看纸条。上面写有一行号码。这肯定,就是琉华子母亲的呼机号了吧。她还是守护了这个约定。但是——但是,不行。
这样的结束,是不行的——
于是我全速狂奔回Lab,无视掉一个人待在Lab的红莉栖的搭话,二话不说便开始了时间跳跃——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在秋叶原的车站前了。而琉华子就在我身边。虽然她现在有些不安,但仍然很坚定且毫无怨言地跟着我向CM的会场进发。长长的车列。而我们将乘的那辆也在其中。在我们视线的前方,正好停着一辆直达有明的区间巴士。
「…………」
就这样去CM实在不是什么上策。我忍着头痛,抓住了琉华子的手。

「那个……?」

「跟我来!」
离开了车列,我和琉华子就这样牵着手走了起来。
「冈、冈部先生?巴士已经来了……」

「我们不去CM了。」

「哎……?」

「你就……尽管听我的吧!」

「冈部先生……那个,要去哪……?」

「…………」

「冈部……先生?」
于是我就牵着琉华子的手,丝毫不管不顾周围的景色,一个劲地迈着步子。虽然琉华子一开始有些迷惑,但不一会就陷入了沉默,最终则露出了悲伤的表情一言不发地跟在我身后。
我们到达的目的地,正是柳林神社。这里几乎没有人来访。幽静而肃穆的空气支配着周围的一切。只有蝉鸣在周围断断续续着。这是琉华子出生的地方。
而到了这里,我才转过身去正对着琉华子。然而手却依旧紧紧地握着。那温暖的手,我仍然还用力紧紧地握着。也许是因为炎热的天气,也去是因为紧张,我和琉华子的手上都已经满是汗珠。尽管如此我也没有放开。
「…………」
琉华子垂着头。好像随时就要哭出来一样。
「这是……恋人关系……就此结束、的意思吗……?」
她的嘴唇、她的声音都不住地在颤抖。而我则坚定了决心,刻意地哼了一下鼻子。
「哼,你误会了什么吧。」

「哎……?」

「我们的恋人关系可还没有结束呢。」
我用可以说有些自大的口气说道。在亲眼目睹真由理的死之前,这才是我原来的性格。到了现在却变得只要不刻意去做就做不好了。

「但、但是……」

「我刚刚说了吧,尽管听我的。」

「来吧,吾之弟子哟!」

「现在立刻就去将妖刀·五月雨给我拿来!」

一阵风吹过。几近将整个社殿都遮盖在其荫蔽之下的巨树的树叶在风中摇曳着。琉华子有些不知所云地看着我。那双眼眸仍然湿润着,眼角也还在淌着泪水。
「什……什么……?」

「还问什么?这还用说吗?当然是清心斩魔流的修行了!」

「修行……」

「最近这两个月,我们两个人进行的修行,难道忘了吗?」

「没、没有……但是那个,冈部先——」

「是凶真。」

「……哎?」

「难道是忘记了吾之名吗,琉华子?」

「我乃狂气的科学狂人,凤凰院凶真是也!」
虽然稍感有些不好意思,但我还是这么报出了名号。
「之前由于是男是女的问题让我产生了混乱,致使我无法掌握好和琉华子之间的距离。」

「…………」

「可是,我和琉华子之间的关系,其实从最初开始就确定下来了。而我终于注意到了这一点。」

「开始就确定了……是指什么……?」

「我是男人,你是女人。我们到今天为止是暂时的恋人——」
说到这,我暂停了一下。接着伸出手指,一边轻轻地梳理着琉华子的秀发,一边缓缓地扬起了嘴角。
「那种事怎么都好。」

「啊……」

「我就是我,琉华子就是琉华子——」

「琉华子,是我的弟子。」

正在抚摸着琉华子秀发的手,被她那温暖的手抓住了。淌在眼角的泪水,缓缓地流了下去。

「没……没、错。冈……不对,凶真先生的的确确、就是……我的、师父……」

「说得好!那么赶快吧琉华子,将五月雨拿来。」

「好、好的……」

「那个,请等一下啊?立刻就把它拿来。请一定要在这里等着啊?」

「我哪里也不会去的,所以快去快回吧。」
琉华子好像有些恋恋不舍地放开我的手,接着就一边扭扭捏捏地望着我,一边向着社务所跑去。
“修行”差不多进行了四个小时。其实要说也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内容。空挥妖刀。宣讲关于妖刀的各种传说。关于清心斩魔流的心得传授。——全部都是我厨二病全开的妄想,我就这样滔滔不绝地独自说着这些东西。而换上了巫女服的琉华子则认真地听着我的讲解。偶尔的休息时间,两个人就一块坐在社殿的台阶上,一起吃着琉华字母亲拿来的牡丹饼。就这样,我们度过了这看似特别却也不特别的四个小时。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听到我这句话,琉华子也放下了剑道的姿势。接着又将仿真刀——不对,是妖刀·五月雨缓慢地收进了刀鞘。穿着巫女服挥舞着太刀的姿势,实在是太过优美和端庄。害得我又一次沉醉其中。这时琉华子冲着已经看呆的我行了一礼。

「十分感谢。」

「我感到自己,稍微变强了一些。」

「不用那么谦虚。今天你已经领悟到了清心斩魔流奥义之一『叁拾贰式·樱暴』了。」

「但是,切莫过于自信。因为你现在还相当的弱。」

「好的,我希望能更多地得到凶真先生的教导。」
虽然由于运动而出了一身汗,但是风一吹还是感到十分舒服。我一边啜着琉华子的母亲端来的麦茶,一边回味着这种令人清爽的疲劳感。

「感觉,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凶真先生的话了呢。」

「实在是因为这几天来,我的意识都因为一种叫做手册的恐怖封印术式而变得不安定了。」

「但现在已经完全复活了,让你担心了呐。」

「……太好了,平时的那个凶真先生回来了。」
琉华子高兴地回答着。接着就像下定决心了一般,绷起了脸。

「那个……!」

「昨天,凶真先生问我了呢。问我【是不是留有还是男人时的记忆】。」

「嗯?啊……」
一瞬间我和琉华子四目相对,接着我便立刻失去了冷静转而移开了视线。没过多久,从琉华子颤抖的嘴唇中说出的话语——

「我、确实……记得」

「…………」

这,并没有让我吃惊。毕竟经历过菲利丝那件事,所以预想到琉华子可能已经回想起来了。

「与其说是记得……那个,该怎么说才好呢……?」

「感觉……十分的虚幻。」

「虚幻……?」

「并不是非常清晰地回想起来,而是在记忆的海洋深处,还是该怎么说呢……脑袋的、那个……」
这时琉华子用手捏了捏自己脑袋的左上方的空间。
「感觉好像,就在这附近一样……」
虽然我并不是太懂就是了……
「总而言之,你记得对吧?」
琉华子赶紧点头。

「抱歉,昨天我说谎了……」

「哇—哈哈哈!不用在意,能够欺骗我凤凰院凶真,也是个不得了的家伙啊。」

「同样因为这个原因,母亲的呼机号码……我也不用问就知道了。」
她这么说着,又将那个纸条递给了我。而纸条上写的,果然也还是那串呼机号码。
「……我原本打算,无论今天是怎样的结果,都会把它交给凶真先生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
还有一点……?
「虽然不知道这和记忆的事情,有没有关系……」

「是关于老式PC的所在的。」

「……!?」
这回她则说出了让我吃惊的话。
「IBN5100的事吗!?」

「是的……我想,应该是的……」
确实琉华子之前就表现出了知道一些IBN5100事情的迹象。IBN5100曾经在这个神社存在过这一点已经通过琉华爸爸得到确认。接着它就在某一天,突然消失掉了。难道琉华子知道它的去向吗……?
「如果这是事实的话,琉华子,说不定……你不用变回男人就能解决问题了……」

「…………」
但是,琉华子却微微摇了摇头。
「我想……那是不可能的。」

「呃……为什么……?」
琉华子抓住了我的手。

「请跟我来,我来……领路。」
在夏日的黄昏,在晚霞几乎就快要爬上天空之前,在那柔和的阳光下。一束充满坚强意志的眼神,从低处直视着我。那个爱哭的琉华子现在已经不复存在了。
最终,我被带到了一栋高大的建筑前。我抬头看了看耸立在我眼前的巨大建筑。
「IBN5100……就在这吗?」

「啊,那个……不是那边……」
琉华子伸出了手,指向了与大楼相反的方向——
那是在隔着一条狭窄车道的另一边摆放着的,毫不起眼的一个硬币自动储物柜。

「去年的正月之前——」
琉华子一边说着,一边朝着储物柜走了过去。
「直到那时为止,那台PC都在我家的神社里。」
去年的正月——矛盾出现了。我在柳林神社找到IBN5100是在差不多两个星期前。果然还是没有回到原来的世界线上。
「都怪我不好。我在清扫仓库的时候……」

「一、一不小心,把它弄坏了……」

「弄、弄坏了……?」
琉华子点了点头。
「但是,一想到如果被父亲知道了肯定会被骂的,我就……」

「悄悄地,把它拿到了这里……藏在了储物柜里……」

「真亏你能拿到这里来啊,那东西可不是一般的重。」

「我用了家里的那台推车。由此,连推车都被我弄坏了……」
即便如此,光是把IBN5100搬上推车就够受的了吧还是说,这就是所谓的困兽犹斗呢,

「当听到凶真先生在找它的时候,我真的吓了一跳……」

「其实我一直都想告诉你,可是考虑到或许会因此被讨厌,所以才一直没能说出口……」

「真是笨蛋啊。我会因为这么点事就讨厌你吗?不管怎么说你可是我的弟子啊。」

「是的。」
琉华子从口袋中取出了储物柜的钥匙。

「已经在这里放了超过一年半了……可能已经被所属公司拿走了也说不定……」

「放了一年半吗……那样的话还真是绝望呐。」
这个储物柜是每24小时200円的价格。一般来说,如果没给储物柜充钱,三天到五天左右就会被所属公司收回了。接着如果一个月之内再没有去认领,应该就会被处理掉了。也就是说,果然IBN5100已经——
琉华子将钥匙插入了最右边的那个比其他的都要长一些的储物柜的钥匙孔中,拧了一下——
「啊……好像没有上锁的样子……」

「错不了了啊。」
不出所料,当琉华子打开柜门的时候,里面空无一物。

「……抱歉。」
反正到最后也是一样。IBN5100已经损坏的话,就没有意义了。但我并没有这么说——
「你不用对此感到内疚。」

「随意地扭曲世界的我才是一切的元凶。」

「凶真先生……」
所以说,我要将一切都背负起来。真由理的痛苦,铃羽的痛苦,菲利丝的痛苦。以及……琉华子的痛苦。这时,我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说不定——如果向着去年正月的琉华子发送一条“不要清扫仓库”的Dmail,世界线将发生怎样的变化呢?IBN5100会不会一如既往地留在柳林神社,按照原来那样在八月初被我发现呢?我真心地想尝试一下。如果这个尝试能够成功,那么琉华子就可以一直是女孩子了。不可以,不行……不要屈服于诱惑不能再让世界线发生更多的扭曲了。“变回原样”——这才是我的使命。

「那个……我的记忆,不知为何有些奇妙。」

「奇妙是指?」

「在我的记忆中,关于那台PC有两种记忆混在了一起……」

「其中一种,是我将PC弄坏的记忆。而另一种,则是完全不知道有这回事,也没有清扫过仓库的记忆……」

「还是男人时的我并没有弄坏那台PC。因为我并没有清扫仓库,而是清扫了正殿……」
因为变成了女孩子,所以琉华子做了仓库的清扫。而由此的结果,就是弄坏了IBN5100,并把它存到了这个储物柜里。接着过了保管期限,就被所属公司处理掉了……因此,IBN5100永远无法到达我的手中了。这也是蝴蝶效应在作怪吗……?

「果然,只有我变回男人,这一个办法了啊……」
琉华子这么说着,脸上的表情则或多或少有些释然的感觉。“没有别的方法了”。也许正是因为清楚地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下定了决心也说不定。
毫无斩获的我们回到了柳林神社,此时天空已被夕阳的朱红色所浸染。
回到这,之前一直牵在一起的手也由琉华子主动松开了。接着,她便转向我。

「这次,是真正的分手了呢……」

「啊、啊。」

「能和凶真先生一起修行……真的是,太好了。」
又来了,这扭扭捏捏的感觉。不过,她的脸颊却带着一阵樱色。那拼命忍住落泪的样子让我看得入了神。那眼泪的意义,与时间跳跃之前是不同的。我如此希望着。
「我也……没能为你做些像是恋人应该做的事情呐。」

「那种事怎么都好、的哟。」

「啊,是啊。」
琉华子对我露出了笑容。我也感到安心了。

「……请一定要,救活真由理酱。」

「因为真由理酱,对于我来说……也是非常重要的好朋友。」

「琉华子……」

「啊哈哈,那个,那么就请回去吧。否则的话我……可能又要哭了……」

「所以,拜托了……」

「直到今天的一切,都真的十分感谢……」

「啊,这种时候,还是应该要说那句暗号、才对呢……」

「那个,El·Psy·Congari……」

「是Congroo。」
我不禁露出了苦笑。琉华子也受到了我的影响,露出了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

「El·Psy·Congroo。」
她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就保持着那样的姿势,迟迟也没有抬起头。这也是让我赶紧离开的意思。
于是我就转过身,面向着神社入口的鸟居。双腿,异常的沉重。我不想朝前走。结果走到台阶前,我就停下了脚步。
接着,我站在那取出了手机。

「喂喂冈部吗?真由理打电话来了啊,怒气冲冲地说你没有遵守一起去CM的约定。」

「克里斯蒂娜……把我接下来说的号码,输入到电话烤箱(暂定)里去。」

「什么啊?给我解释下怎么回事。」

「别问了,拜托了……接下来,我要发送Dmail。」
我听到电话另一端传来了一声吸气声。
「号码是……」
我将琉华子母亲的呼机号码念了出来,接着又加上了另一串数字。『*2*2292983183129298318312929』肉肉蔬菜蔬菜肉肉蔬菜蔬菜……如果看到了这条信息,琉华子的母亲一定会认为那是谁的恶作剧才对吧。而与此同时,之前发送的那条Dmail也应该会同样被当做恶作剧吧。况且,就算这样世界线还没有发生改变的话,只要再换条短信就行了。呼机在1992年的时候还没有来电显示的功能,所以发信者的电话号码不会被显示出来。这样一来到底是谁发的信息,琉华子的母亲也根本无从得知。接着我又告诉了红莉栖定时器应该被设定的时间。这样一来就准备完毕了。
在确认了显像管工房的42寸显像管电视已经打开之后,我暂时挂掉了电话。最后只要给电话烤箱(暂定)打个电话就行了。那样一来世界线就会发生改变——
琉华子就会变回男人。
回忆也会消失。
而真由理今天也就不会死掉了。
但是,当调出地址簿的时候,我却开始犹豫起来。琉华子应该还在我的身后望着我的背影吧,我这么想着。琉华子此刻又会是什么表情呢?尽管我想要去确认一下,同时却有一种绝对不可以回头的感觉。虽然琉华子在今天终于对我露出了笑容,但是我心里还是有个疙瘩。这次我将要牺牲掉琉华子的记忆。琉华子作为女孩子出生的,在这条世界上长达17年的记忆。以及为了琉华子以女孩子的身份降生,而感到喜悦的琉华子双亲的记忆。我正要将这一切全部都变成“没有发生过的事情”。与此同时,这也是一种对琉华子作为男孩子降生的这17年的否定。以及对为了琉华子以男孩子的身份降生,而感到喜悦的琉华子双亲的回忆的否定。即便如此——我还是要将琉华子变回男人吗?到底该怎么办才好?我不知所措地犹豫着。在此之前已经牺牲掉的两份回忆——
铃羽和菲利丝哭泣的脸在我的脑海中闪现。我——
这时,身后传来了柔软的触感。是琉华子从后将我紧紧地抱住了。

「……」
还有微弱的啜泣声。现在,她到底是怎样的表情呢?这一点我已经不用去确认了。
「我……其实……真的不想变回去……」
我突然间感到了一股仿佛胸口被针扎的痛楚。
「因为……因为……」

「如果变回了男孩子……就不得不将对冈部先生的心意全部封印在心底了……」

「因为我知道,明明是男孩子还喜欢冈部先生的话,是不可以的……」
我本无意否定同性间的爱。但很遗憾,我是异性恋者。我无法对变回男人的琉华子的感情作出任何回应。
「而且……今天的记忆,也会消失对吧……?」

「牵着手,一起漫步……」

「很久都没有进行过的,两个人的修行……」

「还有像现在这样,感受着冈部先生的体温……」

「我不想忘掉……我,不想忘掉啊……」

「因为,我喜欢啊……因为我,喜欢冈部先生啊……」

「虽然想要救真由理的心情我也是一样的,这也是无奈之举,理性上能够理解,但是……」

「果然……还是太难受了……」

「至少,今天的记忆……我希望能够留下来啊……」

「如果非得要承受这种痛苦的心情的话……」

「早知就不应该许愿,变成女孩子了……」

「琉华子……」

「呜呜……」

「抱歉,应该是“那种事情怎么都好”的心情才对呢……呜呜……」

「就算你变回男人……对于我来说,琉华子就是琉华子。这一点是不会变的。」

「是的……能听到冈部先生这么说,我很高兴……」

「冈部先生……请、发送信息吧……」

「…………」

「拜托了。快点、发送吧……」

「如果再这样继续感受冈部先生的温暖……我……」

「可能会说出,更加、令人讨厌的话来的……」

「我……已经快要承受不住、这份心情了……」

「但是……」
可以吗?真的可以吗?
「冈部先生……求你了……」
我又要让别人做出牺牲了。就凭我个人的一己之见而下决定,真的没问题吗?
我握着手机的手不停地在颤抖着——
这时,琉华子温暖的手包裹住了我颤抖的手。

「冈部先生,会记得……我的事情吗?」

「……嗯、嗯。」

只要像这样给电话烤箱(暂定)打个电话,信息就会被发送到还没有生育的琉华子母亲的呼机上。

「冈部先生,会记得……曾是女孩子的我的事情吗?」

「……嗯,嗯。」

只要我拨通电话——

「虽然只做过4天的恋人但你还会记得我吗?」

「……嗯,嗯。」

琉华子的手指,与我的手指重合在了一起。接着按下按钮——

「谢谢你……冈部先生。」

「再见了,我的……心上人——」

「不行,不能这样——」

「冈部……先生……?为什么……」

「我已经不想牺牲任何人的回忆了。」

直至今日,我已践踏了铃羽和菲利丝的回忆。我告诉自己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拯救真由理,所以对她俩的烦恼一直都视而不见。和她俩在一起的回忆,只有我还记得。虽然我已做好这样的觉悟,但说到底这都是自私的借口。

「我没有……那样做的权力……」
突然无力的跪倒了下来。为了拯救真由理只有发送Dmail。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但是——就算如此,我也没有权力剥夺琉华子作为女孩子的人生。如此傲慢的事情,我做不到。最重要的是我比任何人都不想失去眼前的琉华子。
「冈部先生……」
……无法拯救,真由理。真由理的死就是……她的命运。无论怎样变更世界线,最终世界还是会按世界线收束范围理论而收缩。无论如何,真由理她,都会死掉……
已经,太累了。
真由理。我不是那种为了拯救你而能牺牲他人的自私之人。
天色已晚,东京Big Sight。虽然周围还有些留下来检查战利品的勇者们,但是度过了CM第一天的有明,已经恢复了平静。午间跟琉华子来的时候的拥挤人群就像是一个谎言。虽然CM从今天开始连续3天举办,但现在好像已经呈现了祭典后的样子。当然只有夜间才会这么宁静。到了明早,这个广阔的散步道就又会完全埋在人的脚下。这开阔,昏暗的散步道。站在那里,我抱紧自己的胸口。连立下决心的时间也没有。真由理的死只剩下几十分钟。在她死的一刻,我想在她身边。我不会让她一个人寂寞地离开这个世界。所以,跟琉华子分开后立刻来到了这里。真由理她,应该还在有明的某处。无论是真由理还是桶子,都已经发过邮件了。所以,若果两人还在有明的话,应该会来到这里。
正在这样想的时候,收到了一封邮件。
可是荧幕显示着的名字跟预想不同。

「琉华子……」
这封邮件想表达些什么。虽然没有写,但我却立刻明白了。
所以我只回了这句话。
『这样就好了。这是我的选择,所以你不需要担心。』
恐怕琉华子不会因为我发了这样的一封邮件就不再责怪自己吧。就算明白这件事,我也发了这封邮件。因为这也是对自己说的话。突然,想起了今天早上的事。
早上,真由理在去CM之前到了Lab。
我在黑暗中的视线被染得雪白。在荧光灯耀眼的光线下,我眯着眼睛,慢慢地抬起了头。

「啊,对不起呀冈伦~弄醒你了吗?」
拖着旅行箱的真由理,刚刚进了Lab。
「不。我本来就没睡。」
这时的我,为了应该如何进行跟琉华子的最后一个约会这个没有答案的难题而想了一整晚。
「真由理,你也很早啊……」

「那个,真由喜是来拿cos的。」

「还有,顺便来吃早餐。」
说着,她就从便利店袋中拿出了三文治和土豆沙拉。
「之后……要去CM吗?」

「嗯~桶子他呢,好象已经坐了第一班列车去了哟~」

「是吗……」

「呐呐冈伦。昨天,跟琉华酱去了那里呀~?」

「…………」

「约会是不是很开心呀?那个呢,从昨天开始,琉华酱就没回真由喜的邮件了~」

「你,给琉华子发邮件了吗?」

「嗯。真由喜有一点点担心啊。」

「…………」
昨天,刚见了5分钟琉华子她就哭了出来,然后我们就分别了。所以现在的我,什么也回答不了。


「难道,冈伦弄哭了琉华酱吗~?若果是这样的话,真由喜会很伤心哟……」

「……伤心?」

「伤心啊。因为呢,琉华酱是真由喜的朋友嘛。」
今天,对真由理来说是最后的一天。而且跟琉华子的关系,也是最后一天。这个想法在我的脑海里出现了。真由理也是,琉华子也是,就这样悲伤地完结好吗?“就算完结了”吗……这样想着的自己令我作呕。然后,就跟真由理说了我从燃尽的思念中突然想到的作战。
「你今天,一直都会在CM会场吗?」

「嗯?会呀,为什么这样问呀~?」

「可以带琉华子去吗?」

「真的?当然可以哟~」
真由理一边开心地笑着一边从冰箱里拿出牛奶,好像用它来吞下三文治一样地吃完了早餐。
「让琉华子cosplay那件事,结果怎样?」

「嗯。结局呢,也没能说服呐~」

「明明不喜欢却硬要琉华酱穿上,结果作成心理创伤就不好啦。」
也就是说,放弃了吗……

「但是呢,让琉华酱来到CM,可能是个好主意啊~」

「看到那儿的气氛,琉华酱会不会“试一下好吗”这样想呢?」

「这样的话,就算是下次冬天的CM也好,琉华酱会不会cosplay呢?」

「谁知到呢。」

「真的这样的话就好啦~」

「呐呐,今天真的,会把琉华酱带来吗?」

「嗯。」

「冈伦,也会来看真由喜做的cos吗?」

「就是这个意思。」

「是吗~如果两个人真的来到的话,那是多么令人高兴啊。」
真由理把cos放进了旅行箱。

「那么,要出发了。」

「绝对要来哦。真由喜会一直等着啊~为了使琉华酱明天也想来,真由喜会努力介绍的啊。」

我愤怒地磨着牙齿。真由理的、明天会来吗。这就是我行动的目标。这时的我就想着这件事。妥当地处理今天的事,平安地结束跟琉华子这个暂时的恋人关系。让琉华子变回“男人”的话。明天,真由理就可以安然无事地去CM。真由理就可以迎接明天。

「冈伦?发生什么事了呀~?」
真由理斜着头望着我。对我小小的变化还是一如既往地敏感。所以,我挤出了一个令她安心的笑容。作为『凤凰院凶真』回答她。
「……没有问题。只是想着如何跟支配世界的“机关”决斗而已。」

「下午,在有明见吧。」

「嗯。真由喜会等着哦。」

听到我的回答,真由理并没有立刻离开。站在门前停了下来。

「真由喜的话,什么时候都可以陪冈伦商量哦?」

「真由理……」

「嘻嘻~那,出去了哦~」

拖着旅行箱,真由理就像爱丽丝梦游仙境里的白兔一样精神饱满地跑了出去。远去的脚步声很快就听不见了。留下我一个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在这个时间点,离期限还有13个小时。要在这13个小时之内,让琉华子变回男人。当时认为不能不让她变回去。可是,现在──

「冈伦……」
听到叫声,我回过了神来。拖着旅行箱,真由理一个人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没有精神的原因,一定──是因为我,把早上立下的承诺放到一边去了。
「来到啦。可是……有点迟了~」

「真由喜啊,一直在等着……」

「非常,寂寞地等待着……」

「对不起。」
我无法正视,真由理的脸。在真由理寂寞地等着没有出现的我和琉华子的时候,我却作出了对真由理来说最坏的决定。“没有令琉华子变回男人”。这同时代表着“无法拯救真由理”。不,不要再用“无法拯救”这种字眼掩饰了。我选了“对真由理见死不救”。绝对不是不想救她。但是比起这个,我──

「琉华酱她……?」

「没有来」

「又把琉华酱弄哭了吗~?」

「没……」
我在动摇。感觉身边的黑暗就像在责怪我对真由理见死不救。当然我这个天真的青梅竹马应该完全没有这个打算。重点是我自己的心。因为心中有愧,所以连真由理她纯真的感情,也像一把匕首刺进了我的胸口。即使如此,我也不能再改变过去。也不想再次改变过去。所以,我只有这个选择。对于世界所期盼的死亡,我只可以接受。本来的话,我应该无论认同不认同都要面对真由理的死。应该是不能回避她的死亡的。可是因为偶然得到与神同等的能力,我才能不断改正这件事。我是特别的。其实反而应该因此而感恩……

「冈伦……?」
被真由理发现我在动摇就糟了。她可以立刻看出我的变化。还有十几分钟。直到那时,我起码不想让真由理担心。所以我,戴上了『凤凰院凶真』这个面具。就像刚才对琉华子那样。
「哼,嘿嘿嘿,啊哈哈哈! 不用担心啊真由理!我跟琉华子进行得非常顺利!」

「我跟那个作为秋叶原守护者的巫女,已经被强烈的缘分连在一起。对,我跟琉华子的命运,就算想分开也分不开!」

「然后今天,用上我IQ170的灰色脑细胞,我终于让琉华子的笑容苏醒了。」

「她也说了,跟我一起修行很开心呀!」
一开口就感到糟糕了。这样,不就像是将跟真由理的承诺搁置在一边而跟琉华子一起愉快地过了一天吗。……虽然,其实根本就是这样。这些事情,不告诉真由理也没所谓。

「真的?太好啦~」
可是真由理,天真的她,还是露出了安心的笑容。
「那么,冈伦和琉华酱,就没有分手咯~」

「啊、啊。没有分手。」
其实,我跟琉华子的恋人关系已经完结了。因为就是这样的一个契约。但是我觉得没有必要跟真由理说这件事。

「是吗~这样的话,真由喜也能安心地集中在CM上啦~」

「真由理你,明天也要参加吗?」

「对呀。三天连续嘛~」

「…………」
没有问就好了。偷偷咬了咬嘴唇。我开始注意手机上的时间。刚才确认的时候,大概是7点半。可是我没有勇气再一次确认时间。我不像确认真由理的死正在一刻一刻地逼近。

「桶子真迟呢~」

「那个呢,刚才打电话给桶子的时候,还说在附近哟。」

「其实不理他也没所谓呢。」

「就一会,再多等一会吧~」
真由理这样说的话,我没有意见。而且,比起电车或者巴士内,让真由理死在这个可以清楚看到星星的地方更好。……虽然,我没有选择真由理死去的地方的权力。

「呐呐,有没有什么可以令琉华酱也cosplay呢~?」

「究竟怎样才能说服琉华酱呢?」
真由理的精神已经完全恢复了。为什么看上去会这么开心。刚才的对话中,有什么能够令真由理变得开朗吗?是因为我说我跟琉华子进行得很顺利吗?还是因为,虽然迟了但我还是来了?不明白。虽然不明白,但是看到真由理开心的样子,反而令我的胸口感到好像被压紧了。

「琉华酱她,要是cos小闪的话呢,一定会很适合哦~」

「琉华酱呢,可是可爱到让真由喜心跳不已啊。」

「冈伦也觉得琉华酱的可爱应该被全世界的人知道吧~?」

「…………」

「啊,还是冈伦认为琉华酱是自己的东西啊~嘛。可是呢,不可以独占哟。真由喜也想跟琉华酱抱抱啊~」

「真由理想的话也没所谓。因为琉华子并不是我的东西。」

「嘻嘻~是吗,太好啦~」

「而且呢,想让琉华酱cosplay的原因,还有另外一个哟。」
今天的真由理,一直说着关于琉华子的话。对,特别是4天前开始跟琉华子交往以来,跟真由理的对话变得差不多一定会出现琉华子。明明以前,并没有这么频密的。

「琉华酱平时,不是很安静的吗~?平常都不会说出自己的意见的。」

「cosplay的时候,可是能够变成跟平时不一样的自己哦。」

「所以呢,虽然刚开始的时候可能会感到害羞,只要琉华酱试过一次的话,一定能够找到新的琉华酱的~」

「这样的话呢,性格就会变得比现在积极,可能还会跟冈伦夫唱妇随哟~嘻嘻~」

「…………」
这家伙也在想很多事情啊。可是,到了现在才告诉我,我也什么都做不了──

「…………」
突然,真由理变得沉默了起来。高举了一只手。看着夜空。就好象要捉住星星一样,笔直地挺着背。星屑握手。
「星星,看得到吗?」

「嗯。」
比起秋叶原,从有明更能清楚地看到星星。如果,真由理能够就这样飞到天上的话。就像是融入大气一样消失的话。那是多么美好的事。平常的我,会把这样向天空伸着手的真由理留在地面。可是今天,我却没有这样做。真由理平时,是想着什么而这样把手伸向星空呢。到了现在我还没问过她。要问的话,应该现在就问。
「呐,真由理──」

「喂~冈伦,真由氏~!」
看到一边叫着一边跑过来的桶子。

「啊,桶子~迟到了哦~」

「哈,呼,抱歉抱歉。哎呀,在下为了确认战利品而用了些时间。」
桶子背着的背包塞得满满的,而且手上还拿着5个画着萌图的纸袋。可见他有多高的热情。

「那,回去吧。」
真由理带头,我们走向了电车车站。往秋叶原的直通穿梭巴士,已经没有了。
「今天也是热到要死啊。cosplay会场怎样了?」

「有风吹着很舒服哦~」

「嘛,真由氏不是自己在cosplay嘛。」

「话说,冈伦是什么时候来的?有没有买到什么?」

「没。」

「哦呀哦呀?好像有点灰暗哦?明明是有女朋友的人参赢家,怎么还摆着这种脸孔呀?」

「…………」

「冈伦?有什么──」

好象因为担心而叫了我的真由理,突然停止说话了。拖着的旅行箱,啪的一声倒了在地上。
「事……吗……啊……」

这个时间,终于来了──
真由理她,用手按着自己的胸口。表情被痛苦扭曲着。
慢慢地。
好像在看慢镜头的电影一般。
瘫倒了下来。
太过突然了。
所以。
连抱住她的空闲也没有。
真由理她,无力地倒了在地上。

「真由氏……?」
我呆立在那里。不能呼吸。就算呼吸,好像也不能让氧气进入肺部。不可思议的是,我没有感到悲伤。充满的,只有罪恶感。已经预测到的死亡。完全没有回避的死亡。杀了真由理的,是我。

「真由氏!怎么了!?」
桶子扔掉下了袋子,跑了到真由理身边。抱起了她,然后拍打着她的脸颊。我仍然如同事不关己一般地看着他们。

「没有……呼吸……」

「呃?什么……这是什么呀……」

「冈伦!真由氏她,真由氏有点奇怪哦!」

「……她死了。」
死因究竟是什么呢。突发性心脏病?并不是被杀的。这倒成为了我的救赎。真由理她,保持着漂亮的身体死去。
「死了什么的……这,是开玩笑吧!?你看,刚才不是在正常地说着话吗!」

「喂,真由氏!起来啊!在吓我吗!?是要吓我吧!?这样骗我是要干什么啊!」

「桶子。」
我把手放了在失去理智的桶子的肩膀上。
「真由理她,死了。」
听到了我的话,桶子的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嘴唇震着,仍然以不敢相信的样子盯着真由理的脸。
「叫救护车吧。」

「为什么会……」

「话说,你为什么摆着这么平静的样子啊!」

「她死了啊!已经不会回来了啊!你明白吗,冈伦!」

「……我明白。」

「你不明白啊!真由氏她,没有呼吸了啊!喂!」

「是我……对她见死不救。」

「哈……?」

在真由理旁边,我跪了下来。
「我啊,救不了真由理。」
把手伸向完全不动的真由理的身体。
「不,不是。是我没有去救她。」
一边紧紧地抱着她,一边在心里念着对不起。
「放弃了。我把真由理给放弃了。」

我抬头看着夜空,就像真由理那样,望着同样的夜空。眼泪,流不出来。可能是习惯了。或者,是被自己没有悲伤的资格的自觉抑制了。空虚占满了内心。
我抱着膝盖,背靠着墙,感受着长长的空白。自从真由理死了之后,已经过了多久了。守灵和告别会,我都没有去。没有理由去。因为她可是我杀死的。什么也不想看。谁也不想见。光是呼吸一下都觉得麻烦死了。可是我不可以不面对这个空虚的思念和那像要把我的心压碎的罪恶感,也必须接受我自己所做的事。这是现在的我的义务。不可不做的事。
突然,有帘幕从外面被拉开的声音。
隔壁的谈话室的光线射了进来。背对光线,有个女人站着。
虽然从轮廓看得出是红莉栖,我却立刻把脸伏在膝盖上遮断杂音。
「冈部。已经三天了,起码吃点东西吧。」

「…………」

「你呀,早就知道了吧?」

「真由理她,会在那天死去。」

「…………」

「为什么不进行时间跳跃?」

「是你的话,就不会踌躇于使用时间跳跃机救真由理吧。我是这样预测的。」

「而且,将漆原的性别变回男性,取回IBN5100的计划结果怎么了?」

「你为了救真由理才进行这个计划的。可是,为什么──」

「…………」

「不,还是难道你,已经拿到了IBN5100,然后移动到另外一条世界线吗?」

「留在这里的是冈部伦太郎的残余。渣滓。世界产生了平行世界,而这条世界线还是朝真由理没有被拯救的未来继续──」

「……IBN5100,我没有取回。」
是因为三天没有出过声吗,终于发出声音后却发现声线已经变得沙哑。
「是什么一回事?」

「……把琉华子变回男人,我没能办到这件事。」

「所以,我接受了这个命运……」
不,我还是在选择用这种字眼蒙混过去,掩饰我做了的事。
「对真由理,见死不救……」

「…………」
红莉栖好像有点惊讶地吞了一口气。为什么要坦白啊。明明是不可以说出来的事。跟承认自己是杀人犯没分别。应该让它成为我和琉华子两人的秘密。可是,我──是希望被指责而安心吗?比起就这样抱着自己痛苦地活下去,某程度上自己坦白然后让人指骂才更加轻松。而且是红莉栖的话,对这样的我应该会清楚地说出来。你真的很差劲。可是──
「……要吃饭吗?」

红莉栖她,没有责备我。
「杯面就好的话,我给你煮吧。还是,你去买些东西回来?」

「责备我啊。对杀了真由理的我,发怒吧……」

「虽然我想对你发怒,可是算了吧。看来我也没必要说东道西了。」

「可能回到过去扭曲因果这件事本身就是痴心妄想。」

「而比起这个……」

「对你发怒的理由,我可没有。」

「你脱离了因果循环,直到你变成了一个被孤立的存在,也一直在努力。」

「所以你的痛苦,没有任何人能够理解──」

「你所做的选择背后的意义,没有被任何人理解。」

「这样的你,没有理由被没试过时间跳跃的我责怪。」

「……为什么,你会这么通明事理的。」
我紧紧抱着膝盖。
「不是我通明事理。在你决定要为了救真由理而进行时间跳跃的那时,就应该做好了没有人会理解你的觉悟。」

「所以,请你甘心承受吧。」

「因为这样,你就不会忘记自己所做的事的意义。」
也就是说,红莉栖是在叫我“自己一个人痛苦下去吧”吗。真是的,这个超S的女人……

「只不过……」

「你啊,应该对你选择救的另外一个孩子负起责任啊。」

「真由理已经死了哟。虽然令人遗憾,虽然是遗憾这个字不足形容的悲伤,总而言之真由理已经不在了。」

「世界的收束,世界的意志是不可对抗的。」

「可是那个孩子现在还活着。拜你所赐,她现在作为一个女子活着。」

「而且我想她跟你一样,正在孤独地痛苦着。」

「会理解那孩子的痛苦的,不是只有“共犯”的冈部吗。」

「共犯……」

牧濑红莉栖这个女人。真的,很严厉……在脑中,朦朦胧胧地出现了琉华子的身影。她曾经,是个男人。可是现在是女的。而且以后,也会作为女人活下去。选择了琉华子的未来的人,毫无疑问是我。想到她柔弱的笑容的瞬间,在我犹如干涸冰冷的大地的内心中出现了泉源。已经牺牲了真由理的我,不可以连琉华子也失去……。这样的话,我可以做的事──
「谢谢你,红莉栖。」

「能跟你谈话,是在太好了。」

一踏足神社境内,就感到空气的热度稍微下降了。大殿旁边有一株大树。长着茂盛的青叶的树枝,在微风下轻轻摇着。比起满是高楼大厦的车站前,这个宁静的神社稍为凉快。可能也因为旁边就是神田川。跟平常一样,完全没有人影。走到钱箱前,呆滞地看着神社大殿。琉华子应该在家吧。她的家人应该也在这吧。应该怎样把她叫出来呢。正在想着的时候,风突然停了下来,而树枝摇摆的声音也被切断了。然后,从里面传来被抑制着的呜咽声。好像是从大殿后面传来的。确信着的我,慢慢走向声音的源头。

「呜……呜……」
压着声音。抱着膝盖。一直握着五月雨。琉华子在那里哭着。
「琉华子……」

「……冈部,先生。」
琉华子发觉我的到来就把湿透了的双眼转向我,然后立刻把脸孔埋在膝盖之间。然后,她的肩膀再次发抖。
「昨天……我去了真由理酱的告别会……」

「大家,都哭了。真由理酱她,真的被很多人爱着……」

「当然,我也非常,喜欢真由理酱……」

「虽然我非常怕生,但真由理酱她,还是一样开朗地接近了我……」

「对我来说,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我只能在琉华子旁边静静地站着。
「可是,呐,冈部先生……」

「我们,为什么……还在活着?」

「…………」

「真由理酱她,明明已经死了……」

「我却,现在还作为一个女孩子……」
因为无意中取回了作为男性时的记忆。现在,琉华子因为在情感上不能确定自己的性别而感到混乱。这,究竟是怎样的心情呢。就好像红莉栖所说的,琉华子也脱离了因果循环而被孤立着。
「我,可以这样毫无变化地活在这里……我觉得,这是绝对不可以做的事……」

「没有这回事。」
即使我用圆滑的言语否定,琉华子也只是摇着头。
「冈部先生,有没有什么可以救到真由理酱的方法吗……?」

「……没办法。」

「不会的……!」

琉华子站了起来,一边流着泪一边走近了我。
「想想看吧……我为了救真由理酱,什么都会做的……!」

「我之前问过真由理酱……冈部先生,做了一部可以让时间倒流的装置。」
时间跳跃机吗……
「用上那个的话──」

「不可能的。」

「让时间倒流的话,一定有办法……」

「没有方法。」
我握着拳,垂着头断言。
「虽然很残酷,但我们也只好接受真由理的死,继续活下去。」

「不可以放弃哦……!为什么你,可以放弃的?真由理酱死了,你不感到悲伤吗?」

「……总之,没有办法。」

「我不要!我,不想真由理死去……!」

「琉华子!」

被我抓着肩膀,听到我大叫,琉华子的身体挺得笔直。
「你认为……我会这么简单地放弃吗?」

「冈部……先生……」

「她对我来说也是非常重要的青梅竹马……我应该无法放弃吧……」

「我想过啊。想到要死,挣扎着,挣扎着,无论用什么手段都要救她……!时间什么的,你以为我已经跳跃过多少次啊……!」

「可是没有办法……世界期望着她的死。无论我多想回避,世界却好像要嘲笑我般把真由理夺走……」

「为了救真由理,已经牺牲了其他人的记忆。为了救真由理,就算伤害其他人我都试过。」

「可是,已经到极限了……」

「已经,不可能了……」
方法,是有的。还有救真由理的方法。可是我,没有做出那个选择。不是理论上不可能。是对我来说,已经不可能了。

「……对不起。」

「我,完全没有……考虑过冈部先生的想法……」

「…………」

「可是,应该不是,不可能的哟……不是,还有一个方法吗……」

「把我,变回男人的话──」

「不能这样做。」
这样做的话,就会失去这个选择的意义。我选的不是真由理而是琉华子。要深究的话,就是这么一回事。

「求求你,冈部先生。我虽然想作为女人生活,但不至于要牺牲真由理酱……!」

「请你救救真由理酱吧……!」

「我,不能把你变回男人。」

「为什么……」

「为什么呀……!?」

「因为,我选择了这样做。我已经不能再为了我的满足而伤害其他人。」

「而且,就算回到了原本的世界,也不能保证能够回避真由理的死。」

「我不能……为了这么低的可能性,把他人的回忆……把你的回忆牺牲掉。」

「所以,这样就好了。」

「冈部先生……」

「但是,这种事,是不能被原谅的……」

「我……我不能承受我这个存在……」

「我是女子这件事,是建立在真由理酱的死之上,而以后也要承受这件事活下去……」

「这件事太沉重了……我会被压死的……」

「呐,为什么……」

「为什么那时,没有向母亲18年前的传呼机送出那封信息啊……?」

「为什么,不是真由理酱,而是……选择了我呢……?」

「你啊,不用感到任何责任。一切,都是我的选择。」

「杀死真由理的,是我。所以,一切的罪也由我来承担。」
拥有时间跳跃机这个有能与神匹敌的力量的我。从无数的未来中选择了“真由理的死”的我。因此,我当然也要背负与神同等的责任。
「而且,我想我希望你也会变得幸福。」

「…………」

「幸福什么的,不是不可能得到吗……」

「真由理酱的死,明明我也有责任……」

「不是你的错。不要让我说这么多次。虽然现在会感到悲伤……」

「我希望你能向前看,代替真由理活下去。」

「这……我不要这样。」
琉华子紧紧抓着我的胸口。连眼泪也没擦,只是直直地看着我。
「我……这样的话,我想跟冈部先生一起,背负这个责任……」

「一起……背负?说什么傻话。」

「我啊,是个处于因果循环之外的人,是个选择了对真由理见死不救的人──」

「这样的话,我也脱离了因果循环……」

「在我作为男人的回忆在我的记忆中苏醒的时候,我就已经脱离了吧……?」

「而且我也知道了,我是以真由理的性命作为代价,才能作为一个女人活下去……」

「我们,是共犯哦……」
红莉栖她,也是这样说。我跟琉华子,是共犯。

「这份悲伤也是。这个责任也是。」

「我想两个人一起,不是忘记,而是抱着这些东西活下去……」
一起被因果循环孤立,不被任何人理解,仅仅两人的存在。所以──
「啊,我明白了……」
我抱紧了琉华子。
「一起,背负……」

「一起,抱着这份思念……活下去吧……」

「可以,一直都在我的身边吗?」

「因为我,喜欢……冈部先生……」

「虽然可能背叛了真由理酱……我想,一直都跟你一起……」

「当然可以。」
都是背负着责任的人。以后靠着对方的肩膀,接受真由理的死,可是即使这样还是活下去。
直到黄昏,我们都一直在那里一起蹲着。并没有作什么特别的事,也没有说什么话。琉华子把头靠了在我的肩膀上。我一边抱着琉华子的肩头,一边感受着她在我身旁呼吸。一言不发地看着天空。就这样,在心中送真由理上路。对不起,真由理。对不起……

「呐,冈部先生……」
琉华子抬起了头,打破了沉默。摆着好像做好了某种觉悟的表情。
「我,还有有一件事,怎样都想为真由理酱做……」

「因为没有做这件事,我一直都令真由理酱感到悲伤……」

「还要做的事?」

「……是cosplay。」
那件事吗……这几个星期里,真由理一直在求琉华子穿上自己作的cos。可是每次都被琉华子以“很令人害羞”拒绝了。
想起了真由理死去的那天。

「琉华酱她,要是cos小闪的话呢,一定会很适合哦~」

「琉华酱呢,可是可爱到让真由喜心跳不已啊。」

「琉华酱平时,不是很安静的吗?平常都不会说出自己的意见的。」

「cosplay的时候,可是能够变成跟平时不一样的自己哦。」

「所以呢,虽然刚开始的时候可能会感到害羞,只要琉华酱试过一次的话,一定能够找到新的琉华酱的~」

「这样的话呢,性格就会变得比现在积极,可能还会跟冈伦夫唱妇随哟~嘻嘻~」

在那天,真由理也是一直说着有关琉华子的话。虽然那时她一定因为我把将琉华子带去CM的承诺放到一边去了而感到非常寂寞,她也一直在谈着。真由理她,是真心希望琉华子能够为她cosplay的。
「可以使用时间倒流装置……回到那天吗?」

「你要,回去……!?」
琉华子点了点头。
「你是认真的吗?」
除了我之外,没有人用过时间跳跃机。虽然直到现在还没有失败,但发生了什么问题的话可能无法还原。SERN的时光机实验,就把实验对象变成了果冻人。虽然应该不会发生同样的事,但还是有很大可能记忆会在跳跃中损坏。
「太危险了。除了我之外,我不可以让其他人使用它……」

「求求你了……!」

「我希望,起码最后能让真由理酱带着笑容……」

「因为,我什么都没能为真由理酱做……」

「可是你,应该不会应付那里的宅吧。」

「的确,我有点怕……可是……我可没有,说那种事……」

「而且,我想变得跟冈部先生一样。」

「用了那个装置的话……就会完全脱离因果循环吧?」

「那样,我就能和冈部先生背负同样的感情……」

「所以……」
这傻气的想法,让我的胸口发热。琉华子她,是真心地为我和真由理着想的。
面对着这个思念,结果我还是无法拒绝。
虽然回到了Lab,但却没有桶子和红莉栖的身影。直到前几天,我、真由理、红莉栖和桶子,明明还四个人一起在这里吵吵闹闹地过着日子。就因为缺少了真由理一人,就好像连那些时光也化作了梦境。现在的Lab,飘荡着寂寞感。但是我没有说出这些感慨,跟琉华子一起进了开发室。
可幸的是,因为楼下的42寸显像管已经开着,现在随时都可以进行时间跳跃。
「要跳到什么时候?」

「……那天的早上。」

「跳到前日的话,我想我一定会不能接受现实而动摇的……」

「所以……」
为了可以笑着cosplay,所以硬是要选择当天的早上吗。但是为了跳到那天,起码要进行三次跳跃。究竟能不能顺利地到达15日的早上啊……虽然我感到不安,但琉华子的决意却没有改变。
「平安跳到那里之后,就联络我。这样的话我一定,会把你带到真由理那里去的。」

「是……」
把连着时间跳跃机的头罩盖在琉华子头上。她的身体很明显是因为紧张而颤抖着。这也是难免的事吧。连我也紧张到心脏好像要爆炸的程度。这是除了我以外第一个使用时间跳跃机的人体实验。就算说出“如果失败了的话”那些想法,也不会有帮助。
「不要担心。虽然脑会有点痛,但很快就没事的了。」

「是,是的……」

「到了那边之后,也绝对不要慌张哟。冷静下来理解状况吧。」

「没事的。我会跟你在一起的。」
抚摸着她的脸颊,琉华子好像稍微安定了下来地吐了一口气。

「……那,我出发了。」
我点了点头,在不让琉华子看到我手指在颤抖的情况下按下了烤炉的时间设定。
「我一定,会回来的……!」

「啊。我等着你啊。」
琉华子,向我笑了。
整间房间都立刻被放电现象包围了。看到琉华子的身体好像发光,我睁大了眼睛。
房子在激烈地摇动。嗅到臭氧的味道。放电越来越强烈,很快就会亮到不能睁开眼直视。

「冈部先──」
琉华子叫我的名字的声音在中途切断──
跟平常进行时间跳跃时一样,我被一股贯穿全身的寒气冲击。
「……这里是……」
我自己没有进行时间跳跃。可是,我却从Lab瞬间转移到了柳林神社。世界线改变了吗……?不,因为“Reading Steiner”没有发动,所以世界线应该没有发生变动。那样的话为什么──?因为跳回过去的琉华子,进行了若干的改变吗……?
看看旁边,琉华子就在那里。感到我的视线后,她站了起来轻轻地笑了。
「照片,要看吗?」

「照片?」
照片是什么的一回事?
「我回去了哦。」

「不记得吗?冈部先生,你的样子好像突然变了……」

「你跳到了过去没多久,然后我就站了在这里。」

「你,去了CM吗?」

琉华子还是跟平常一样,无声地流着泪。然后,轻轻地点了头。从怀中拿出几张照片,递了给我。

「真由理酱她……看上去,非常高兴……」

我的视线落在第一张照片。看到照片里的画面,我的呼吸停顿了。
「你和我,都玩得很欢呢……」
不经意间,我的视野被泪水模糊了。
在照片中──真由理就在那里。照到了我、琉华子和真由理的笑容。
双手重叠在一起的温暖触感。伴随着强烈的头晕和目眩,从我的指间滑过。
眼前的景色依旧是神社的院落。但是,她紧抱住我的那种触感已经消失了。我缓缓地回过头。

「……?」
琉华子站在不远处注视着我。那是送别的目光。他的脸上没有泪水。微笑的神情让人感到无所适从。心口的悲伤似乎要炸裂开来。我忍住悲痛的冲动——
「我说,琉华子。」

「嗯?」

「你——」
一瞬间,我犹豫不决。不过,我还是下定了决心。
「是男孩子,对吧?」

「啊,是啊。」
“她”已经不在那里了。此时此刻站在那里的是“他”。那张脸蛋小巧玲珑,仿佛女孩子的脸。巫女服更彰显女生的气质。但是,他是男的。我紧咬嘴唇。琉华子变回了男儿身。
「你……喜欢我吗?」

「哎,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喜欢吗?」

「这个,怎么说呢……」

「我很尊敬你……」
你尊敬我哪一点呢,我根本就是没出息的男人。事到如今,还在乎这些做什么。琉华子的回答暧昧不清。
他的回答里没有喜欢和讨厌。

「如果变回了男人……对冈部先生的那份感情,就必须藏到心底了……」

即使是现在,琉华子的心中也许还抱有一丝对我的好感。但现在的他是不会表露出来的,永远都不会了。并且,我已经无法再踏入做出如此觉悟的琉华子的心扉了。我这或许是在逃避。也许我应该去直面他。但我并不是一个有这种器量的男人。一旦踏进他内心,想必会伤害到他吧。所以我做不到。
「谢谢。我希望你今后一直当我的弟子……可以吗?」

「哎?啊,好的,那是当然的。」

我不敢正视一脸羞涩的琉华子,垂下了视线。世界线改变了。琉华子变回了男儿身。
这么一来,IBN5100不就回到了神社里吗。在琉华子还是女儿身时的世界线里,她在打扫仓库里将IBN5100弄坏了。可现在琉华子变回了男人身,他没有去打扫仓库,那么IBN5100应该也就完好无损。
我看了下手表,时间是下午6点46分。从目前的经历的来看,世界线改变后,真由理应该不会在今天死掉,但事情难保有个万一,还是在1小时内先赶回Lab吧。

「琉华子,你还记得,去年在神社的仓库里弄坏了一台旧电脑吗?」

「旧电脑吗……?我记得家里好像没有那种东西。」

「我不太懂电脑……也没有接触过。」
琉华子还是女儿身的时候,对我的质问显得很不安。并且那里她的表情焦躁痛苦,看得出,她不想承认“是自己弄坏了电脑”。但是现在,那种不安的神情荡然无存。琉华子对此是真的不知情。
「让我见见你的父亲。」

和往常一样,琉华子叫来了他父亲,我向他询问仓库里是否有捐赠的IBN5100。
「旧电脑……这个,我记得确实是有一台来着。」

「我去确认看看,请在这里等一下。」

说完,他就走向里侧的珍宝殿,那样子和前一条世界线里的漆原父亲一模一样。但是在前一条世界线里,琉华子偷偷地将电脑搬走了,仓库里早已没有IBN5100。这次结果会是如何呢……大约10分钟后,琉华子父亲一脸严肃地表情回来了。我早已猜到了他回来的时间。果然,在这条世界线上结果也是一样——

「没找到,它不见了。」
我立刻观察了一下琉华子的神色。他毫无表情,似乎对此毫不知情。琉华子没有任何过错,我可以肯定他没有弄丢电脑。
「仓库的锁被弄坏了。可能被人拿走了吧。」

「拿走了……?」
不是消失了,而是被人拿走了?难道仓库被小偷光顾了!?
「我发现有人拖动重物的痕迹。年底大扫除的时候还没有来着,一个月前我检查的时候锁也没有坏。」

「不会是小偷吧……」

「那快点报警啊……」
我听着漆原父子的谈话,轻叹一口气。
「不在仓库里的话,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我仍然没能把IBN5100拿到手。剩下的Dmail……大概还有一条吧,或者是两条,就这两种可能了。只要能消去它们,IBN5100就会回到我手里,对此我很有信心。

「那个,冈部先生。我虽然不太清楚实情……但是,请千万不要灰心!」

「要有那种,就是,“那种事怎么都好!”的精神。」
我不由得面露苦笑。琉华子拼命鼓励我的样子,让我顿生怜悯之情。但他是男的。
「这话你用错了地方哦。」
说完,我就离开了神社。
应该消去的Dmail。换句话说,就是引起“Reading Steiner”的Dmail。最多还剩下两条。
其中一条是写有中奖号码的Dmail。这条信息是我发给自己的。
消去这条信息并不困难。问题在于另一条信息。关于这条Dmail收信人的名字。我实在不想再提起。
桐生萌郁。这女人知道我们Dmail实验的全部内容。当时我还没有完全弄清Dmail的全貌,因此反复进行着实验。当萌郁自己提出“想发送一次Dmail”时,我提出了以下条件。信息的内容要简练,能让人明确知道过去已改变。还有一点,发送的内容要向全体Lab人员公开。结果,萌郁发送的内容是:“不要在几日前换手机。”
信息发送的目的时间是7月31日。这个时间正好是月底,所以我记得很清楚。为什么这条信息会导致IBN5100从柳林神社消失,我还没有弄清楚。恐怕是蝴蝶效应吧。与琉华子那次不同,这次我没有任何犹豫。
对桐生萌郁没必要客气。那女人和她的同伙,不知道杀害了真由理多少次。我不会原谅她们的行径。
所以,应该毫不犹豫地抹消掉萌郁发送的那条Dmail。但是,问题在于——用于取消那条Dmail的Dmail,必须要用萌郁自己的手机发送出去。即使是用我的手机向过去的她发送一条“别换手机”的信息,我想萌郁也不会改变主意的。可我并不知道她的住址。因此,我只能急躁地不停咂舌头。一定要想方法把她的手机弄到手,不然无法取消掉那条Dmail……
一回到Lab我就将电话炉设置成了随时都能进行时间跳跃的状态,真是杞人忧天。

「啊,肚子快撑破了。真由喜今天几乎都没吃什么,一直饿着呢。」

「明天还有吗?」

「嗯,不只是明天后天还有。」
半小时前从CM赶回Lab的真由理,和看家的红莉栖两人用泡面打发掉了晚餐。真由理此时正进行CM的知识的教学。现在已经是晚上8点多了。一切都还平安。和我预想的一样,真由理没有死。她的死亡时限恐怕延长到了明天的这个时候吧。这一切都是某个人——包括了神也包括了命运在内——的意志吗?亦或是单单的偶然?这些都不重要了。

「那么那么~真由喜明天还要赶早,今天就先回去了~」
真由理打了个哈欠,然后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今天她好像是早上5点就起床了,途中来了一下Lab后再赶往有明的。她好像打算明天也要早起。顺便提一下,我没见到一同“参战”的桶子的身影。刚才这家伙发信息说他直接回家了,估计是忙着整理一天的“战利品”吧。

「我说呀我说呀,克里丝酱和冈伦,你们不去CM吗~?」

「我就算了,助手好像想去。」

「哈?」
话音刚落,红莉栖就没好脸色。

「我说冈部,你别乱说。」

「你刚才不是津津有味地听真由理谈论cosplay吗?」

「是呀,可我没说要去啊。」

「你就去吧~克里丝酱。」
红莉栖时常偷偷地上@ch,对宅文化的理解颇为深刻吧。虽然@cher不一定是宅,不过从她几次对cosplay有兴趣的言论来推测,这女人城府不浅。

「不去,人多的都快喘不过气来。」

「和第一天比呀,第二天就没那么多人了。下午来的话,人就少多了,虽然有人气的同人志都卖完了。」

「冈部你陪她去呀,你不是真由理的监护人吗?」

「不对哟,真由喜是冈伦的人质。」

「啊,没错没错,就是人质。」

「人质跑了不太好吧,戴上手铐一起去如何?」

「我在秋叶原有些急事要处理。」

「什么事那么急?」

「…………」
找到桐生萌郁。我给她发了一条短信,正等着她回信。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我在短信里写了“想见你一面”,尽管这样效果不大。

「你不说话,就是说你只是不想陪着真由理去咯。」

「克里斯蒂娜,我有话要说。」

「又有话?你还是那么喜欢搞突然袭击。」

「嗯?你刚才说“又有话”,什么意思?」

「没啥意思。」

「什么什么?什么话呀?」

「我说呀,最近冈伦和克里丝酱很投机啊?两个人总是聊得很起劲。」

「真由喜也好想参加秘密会议。」

「我想和你谈谈时间跳跃机的事。估计就算真由理听了,也只是一头雾水。」
其实我想说不是时间跳跃机的事,但我并没有撒谎。
「而且,等一下我会劝克里斯蒂娜陪你去CM。真由理,你就满怀期待地等着吧!哇哈哈哈哈!」

「啊,嗯,知道了。谢谢你,冈伦。」

我让真由理呆在屋里,把红莉栖领到了屋外。
「那么,克里斯蒂娜。」

「我没有去CM的打算。」

「你刚才说过“又有话”对吧,在这里像这样一对一的交谈有过好几次吗,你没有记错吧?」

「终于到了记忆错乱的地步吗,科学狂人先生体内是不是缺少乙酰胆碱啊?」

「认真回答我。」

「你有点儿奇怪啊?」

「求你了,回答我。」

「什么回答不回答的,你刚才不是说了吗,已经谈过四、五回了,就像现在这样两个人跑到外面,谈论时间跳跃机的事。」

「我和你谈论时间跳跃机的事?」

瞬间,红莉栖吃惊地睁大了眼睛。
可很快,她又恢复了不高兴的表情,双眼死死地瞪着我。
「你已经试过了?」
我点点头。
「用了大约十次以上。」

「哎,都用过那么多次了!?你怎么擅自胡来!?」

呼……看来我找她谈过关于琉华子的事,以及曾几次来往于不同世界线,对这些她都一无所知。这是当然的……
至今为止,我已经经历过三条世界线。先假设真由理最早被杀的那条世界线为“α世界线1”。
和菲利斯一道逃离『Viral Attackers』的是α世界线2。
琉华子变成女儿身的是α世界线3。
而我现在所处的是α世界线4。消除了琉华子的Dmail时,从我的主观来看,那三条α世界线已经“消失”了。同时,身处α世界线4上的红莉栖他们,则是“无法观测到琉华子身为女人的α世界线3的”。是不是又得从头说一遍啊。
尽管很不耐烦,可我还是向她一一道去事情的原委。

「……大体上我了解了。」
红莉栖叹了口气,然后拍拍我的上臂。

「你可别太勉强自己了。」

「被助手安慰,实在是耻辱。」

「怎么成耻辱了啊,难得对你温柔一次,你这人真是自以为是。」

「我不需要同情。所有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的轻率而引起的,我这是自作自受。」

「说来,这些话已经对你说了四次还是五次了,每次说这话都像是在自虐……」

「冈部……」

「别管我,你还是多关心一下真由理吧。」

「恐怕真由理明天就会死,死亡方式我还不知道。」
如果参加了CM之后,真由理没有回来的话,恐怕就不会被萌郁所杀吧。但是从经验来看,真由理的死是无法避免的。如果不离开α世界线,真由理必然会因世界线的收束而死掉。
「……这么做实在很抱歉,但我希望明天你能陪伴真由理到最后一刻。」

「所以你说让我去CM吗。」

「死亡无法避免,抵抗是徒劳的。你只要陪着她,然后联络我就可以了。」

「你一联系我,我就时间跳跃。」

「……你知道真由理会死,对此却无能为力。」

「这种事情一点实感都没有,可这就是事实对吧,看你的眼神里我能理解。」

「……你还好吧!」

「根本就不好。为了救真由理,我还得——」

「真由理的话题到此为止。」
红莉栖打断了我。
「我是在问你还好吧。」

「我还好?」

「别勇猛过头了。」
这女人竟然一副如此担心我的神色,实在是少见。
「我说过,别管我,去关心真由理吧。」

「明天我去找桐生萌郁。」
如果明天真由理没有死,时间跳跃就往后推。只要真由理死掉,我就无条件地回到过去。
「我只是想不让真由理感到痛苦……」

「那你现在跳跃回去不就好了。」

「……我需要知道这条世界线的最后时限是什么时间,如果不撑到最后就无法顺利地制定出一套对策来。」

「……话是这么说,可我不想看到真由理死掉。」

「你的心情我理解,可我能依靠的只有你了。」

「原来你这么信赖我啊。」

「……不管怎么说,你毕竟是我的助手啊。」

听到我好不容易挤出的玩笑,红莉栖勉强地笑了。
「自以为是。」
作战计划定好了。红莉栖决定去CM进行人生的初体验。我把这件事告诉了真由理,结果她一脸天真的笑容。
今天没必要再和真由理见面了。我很想呆在她身旁,可这样不行。桐生萌郁没有回复我的短信。如此一来,我只好自己去找她了。关于那女人,我本来就知之甚少。唯一的线索是一家名为『Ark·Rewrite』的编辑公司。我记得萌郁说过她在那里打工。上网搜索一番,很快就有了结果。不出我所料,这家公司主要从事相关电脑杂志新闻报道的撰写。而且他们的办公地点就设在秋叶原。我赶紧拨打了该公司的电话,结果听到的却是录音电话。会不会是因为还在盂兰盆假期中呢。亦或是,这家公司没有人上班呢?没办法……还是亲自去一趟比较好。
CM的第二天的一大早,秋叶原显得冷冷清清。绝大部分宅估计此时此刻正在有明排着大队吧。我也曾几次体验过那种狂热,场面简直像战场一样。每当真由理要去参加CM,我总是提心吊胆的。脑海中总会浮现出真由理混在如同雪崩一般的御宅人流中,身子被挤压得扭曲不已的样子。可实际上,她却是出乎意料地有毅力,步伐也是相当的矫健。真由理具有一种能在人群里轻快地穿梭来去的惊人能力。所以我想,这次被挤压得扭曲不已的应该是红莉栖吧。我心底不由得生出一股对助手的同情来,这么做也许很对不住她。
编辑公司『Ark·Rewrite』位于秋叶原大街的尽头。玻璃墙面的杂居大楼,给人以前卫时尚之感。我迅速进入事务所内,里面空无一人。等待了约半小时后,一位似乎是工作人员的男子终于出现了,我向他询问了桐生萌郁的联络地址。当然关于自己的身份,我谎称“自己是她亲戚”。但得到的回答让我颇为意外。
「我们这里没有叫这个名字的打工者。」

「没有……?」
糟了……!被她骗了!萌郁原本是隶属于SERN的佣兵部队Rounder的人,她隐瞒着自己的身世在秋叶原活动。这女人怎么可能会把自己真正的工作地点透漏给他人。这条线索难道就这么断了……我正要放弃,这时男性员工仿佛想起了什么似地捶了一下手掌。
「我记得有一位只来过两天,之后就音信皆无的打工女孩。她应该姓桐生来着……」

「简历应该还在的。」
请务必找到——我低头向他请求道,男性员工有些不痛快地答应了。
按照简历上的住址,我找到了一座破旧的公寓。至少,这地方感觉不像是一个年轻女人的住所。
我越靠近公寓,心中就越忐忑不安。不知出了什么事情,我看到了一些警察的身影。
一辆巡逻车停在了公寓前。
而且二楼的一间房前盖着蓝色防水布,防水布遮挡住了房门,那间房正是萌郁简历上写着的202号室。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我向一名警察询问道。
「对不起,那间房的房客搬家了吗?」

「啊?不是。」

「那是……?」

「你和那间房的住户什么关系?」

「……我们认识。」

「你什么消息都没得到吗?」
警官好像有些难以启齿。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她自杀了。」

「哎……?」
费了好大劲我才嘶哑地回了一句。刚才他说什么来着……?自杀了……?
「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

「……怎么会这样……」

「……死者的遗体应该运到附近的千代田第三医院去了,她好像无亲无故,我们也头疼啊,你能不能最后去见她一面?」

「…………」
我鞠躬行过礼,离开了现场。
死了……?萌郁她死了?事情越发扑朔迷离,我犹如坠入云里雾中,摸不清头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自杀?冷酷地射杀真由理的女人,竟然会自杀……?这是一场阴谋?敌人内部内讧,亦或是伪装成自杀的他杀……?今天是16号,昨天是15号。
萌郁袭击Lab发生在13号。距离袭击已经过了3天。在我将世界线的数值渐渐地调回到原始值的过程中,真由理的死在一天天地向后推迟,这意味着萌郁的袭击也在一天天地推迟。即在目前这条世界线上,萌郁根本不会来袭击Lab。
可为何她却死了……?我搞不懂。这种情况是头一回遇到……我该如何面对呢。我该做什么才好呢……?我困惑地在原地抱头蹲下。
萌郁死了的话,真由理就不会被杀吧。……我感觉如此美好的未来不会降临。这个世界终究是希望真由理死亡的。它似乎在竭尽全力阻挠我的拯救行动。尽管改变世界线的责任在于我。老天,快饶了我吧……
为什么我的生活一下子变得如此糟糕。就在几周前,我还只是个中二大学生。
连亲人去世都未曾经历过。岂止父母,就连祖父母都还健在。我过着一种与死亡无缘的生活。但在这短短的三天里——虽然实际时间比这更长——我究竟面对了多少次死亡呢。精神已经紧张到了极点。继续忍耐下将会更加痛苦。还有一件事。要抹消的Dmail估计就只剩下一条了。只要能从萌郁手里抢来手机……
「时间跳跃……」

必须赶紧跳回到从前。萌郁是15号,也就是昨天白天自杀的。只要回到那之前就行了。我不关心她为何自杀。我也不会去在意一个杀了真由理的女人是自杀还是被杀。我只是为了抹消掉Dmail,才不得不与那女人取得联系……!
我来到了Lab前,漫不经心地抬头瞥了一眼二楼的窗户,结果眼前的光景让我倒吸一口凉气。

「放电现象……!?」
有人在使用时间跳跃机!?到底是谁!?真由理和桶子两个人应该在CM会场。即便是红莉栖,因为昨天我拜托了她陪着真由理,所以这时候也应该不会在Lab。况且那家伙原本就不可能会去使用时间跳跃机。我那句“不进行试验”的宣言,在这条世界线上应该是有效的。并且红莉栖主张不要干涉过去的行为。那么,又会是谁呢!?
房子在不断地摇晃。连街道上都能感觉到那股震动。不能再让时间跳跃机打乱因果律了。虽不知道在二楼的到底是谁,但很明显那人是冲着机器来的!我不清楚这人知不知道机器的用法。如不阻止他,后果可能会很严重……!
我冲进了Lab。
「…………」
这时放电现象和震动都停止了。
我偷偷地往开发室里窥视。里面空无一人。Lab的门没有上锁。既然没锁,谁都有可能偷偷地溜进来。我对自己的粗心大意咂了咂舌。时间跳跃机还留着一丝余热。果然有人用过它。而且还进行过时间跳跃。究竟会是谁呢……对此我丝毫没有头绪。除了我之外,还有人使用过时间跳跃机。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碰到。为了慎重起见,我检查了一下连接着时间跳跃机的X68000的设置。可结果一无所获。和Dmail一样,设定记录消失的无影无踪。……实在是令人难以释然。虽说这件事很可疑,但目前只能将它搁在一边了。当然最紧要是找到萌郁。我将时间跳跃机设置好。跳跃时间最大间隔为48小时。如果要前往48小时以前,就必须连续进行跳跃。楼下的42寸显像管正处于运作状态。因为刚才发生过放电现象,这一点无需置疑。我戴上了头盔。
一切准备就绪。
……这样就可以进行时间跳跃了吧。
不,是一定要进行。
只差一点而已。只差一点,就真正能够救出真由理。
事到如今,有什么需要犹豫的。
就算不在这进行时间跳跃,也只会再次尝到被迫看着真由理死去而心碎的感觉。
然后结果就是意志消沉地再次进行时间跳跃。
所做的事完全相同。
……我收起了手机。不需要焦急。告诉自己冷静下来。无论我是多么消沉也没所谓。应该尽量发挥时间跳跃这个“武器”的优势。一直观察这条世界线上真由理死亡的期限到最后吧。从至今为止的状况推测,真由理大概会在今晚7点半到8点左右死亡。可是,现在跟之前有一点不同。那就是萌郁自杀这件事。这会有什么影响呢。甚至连真由理不会死也有可能。可能已经成功回避了真由理的死。若是如此,那就不用故意进行时间跳跃,浪费自己的努力。我没有义务帮助萌郁。等待红莉栖联络我吧。现在是12点半。距离预测时间还有接近七个小时。
我一直听着秒针跳动的声音。这个声音已经残留在我的脑内,就算塞住耳朵也能听得到。虽然大概一小时前还在追查IBN5100的下落,可是果然未能找到它的所在地。虽然有想过萌郁她“不要换手机型号”的邮件究竟怎样影响IBN5100的下落,但是完全没有头绪。因为没有转变手机的型号,所以萌郁就知道了IBN5100在柳林神社吗?那有这种不合理的事。就算有蝴蝶效应,这也太离谱了吧。可是现实不能和小说比较。明明是知道后会想“什么啊原来是这么一回事”的原因,却引发不合理的现象的情况也有很多例子。所以不能一概否定。
「结果什么都没弄清楚吗……」
低声自嘲了一句,歪了一歪嘴。“那个时间”──下午7点46分已经过去了。如果真由理是今天死的话,那红莉栖也差不多应该联络我吧。希望得到好消息。听到真由理的声音──这才是证明“真由理没有死”,最好的消息。

「――!」

宁静的Lab里面,响着人工的铃声。

「喂!」

「……冈部,死……死了……这,这样……怎么……」

在电话的另一方的红莉栖,非常混乱地哭着。所以,就算没听清也明白了。真由理她,在红莉栖眼前死了……

「死……死了……在我的眼前……呐,真由理,死了……!真由理她,死了……!这……这种事……」

「突然,突然就倒下了……为,为什么呀!?为什么这样突然……没了气息……完全,没有反应……呐,真由理……」

「冈部,我,应该……应该怎么做才好……救救我……真由理她死了……」

「……对不起。我把这辛苦的工作,推了在你身上。」

我只说了这句就切断了通话。
是因为没有直接看到真由理的死亡吗。还是,因为心已经麻痹了吗。这次,我并不感到非常悲伤。对这样的自己感到厌恶──
一拳砸在了桌子上。
红莉栖打了电话给我。这只能代表一件事。真由理她,果然死了。就因为我不断在想东想西,所以才没有预测到这种事。包含着自己的希望的预测没有意义。所以,不想确认。真由理她,果然在这条世界线上也要死。把辛苦的工作推了给红莉栖。我一边在心中道歉,一边咬紧嘴唇。
果然期限是16日下午7点半至8点之间。
不在之前改变世界线的话真由理就会死。
戴上头盔,立刻启动了时间跳跃机。
无论怎样,都要将萌郁的手机抢到手……!
连续进行了几回时间跳跃,回到了11日。看到时钟显示刚过了下午8点。
「我出去走走。」
我连Labmem的回应也不等就出去了。
本来一个人都没有的屋子里。突然出现了几张老面孔。真由理坐在沙发上,一边揉着惺忪的眼睛一边做着cos。桶子则面朝PC,嘴里不知道嘟哝着什么。红莉栖的话……她在开发室里摆弄着电话烤箱(暂定)。现在这个时间,萌郁在哪里?还是去那间破公寓看看吧。我实在是不想看到她的脸。遇到她的话,说不定怒火中烧的我会顾不上她女人的身份而大打出手的。都怪那女人,真由理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此时此刻真由理正在我面前努力地穿针引线。她体内流出的赤红液体。以及那黯淡无神的目光。一回想起这些,我就感到喘不过气来。……不,不能逃避。为了救真由理,一定要见到萌郁。
当我再次来到那栋公寓时,警察已不见踪影,门口也没有盖着蓝色帆布。
这景象理所当然,因为萌郁是在四天后自杀的。
我跑上铁梯,来到了202房间的门前。
房间里没有开灯。
我的心头掠过一丝不安,难道她不在?
周围没有看到类似对讲机的设备,无奈之下我粗暴地敲了敲门。
可是,不管我怎么敲,房间里丝毫没有反应。
我咂着舌头,无意中转了下门把手。
这才发现原来门没有上锁。
我倒吸一口气。
有可能这是个陷阱,毕竟对方不是普通人,她是SERN实战部队Rounder的一员。……如果我在这里遇害,真由理会怎样呢?红莉栖和桶子会不会用时间跳跃机去救真由理呢?这想法让我不得不慎重行事。可话说回来,什么都不做的话是救不了真由理的。我打定主意,打开了门,往屋子里窥探。
屋子里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清。能感觉到的只有这间并不怎么大的房间里,有着人的气息。我走进了房内。房内的物品并不多。看得出丝毫没有经过装饰。眼前的景象弥漫着一种毫无生活气息的氛围。窗边。临近满月的月光射入房中。
一个女人抱膝而坐。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我站在她面前俯视着她,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我拼命地让自己保持理性,不要为愤怒所支配。自从Lab遇袭,真由理被杀以来——我都尽可能不去触碰有关这女人的一切。可如今,我却又不得不面对她。如果不从这女人那里问出答案的话,我的初衷——得到IBN5100,逃离α世界线并最终拯救真由理,就会化为泡影。
「……桐生萌郁。」
以前是怎么称呼这女人的呢?我实在是不愿意去回忆这些。
「你醒着吗?」
萌郁的手指震了一下。
然后缓缓地抬起脸。那样子并非是在抬头,而是将视线固定在我的脚尖。
「……谁?」
好不容易挤出来的声音,嘶哑而细小。虽然平时她就这副模样,但今天却显得尤为严重。仔细看,她的发型蓬乱,衣着也不整。如此病态的她,会在四天后自杀也不足为奇了。
「……FB?是FB吗……?」

「FB……?」
以前我曾一度听到过这个词。应该是她的上司吧。那么FB应该是他的代号了。
「为什么……不联系我……?我照你的吩咐完成了任务……呐, FB……」
萌郁手中紧握着的手机屏上泛着微弱的光。果然还是手机不离手啊……
「呐,我做错了什么吗?我会改正的,绝对会改正的,别丢下我。只要是为了FB,我什么都会做。」

「说话呀,回答我,快给我下命令。我会服从的。快命令我,命令呀……命令我……」

「呜、呜呜……」
这是怎么回事……她看上去精神状态十分不稳定。
可是在杀害真由理时,她全身都透着一股利刃般的锐利杀气。现在的萌郁和那时候简直判若两人。
这也是因为世界线变动所产生的影响吗?从萌郁发送Dmail至今只过了一周的时间而已。难道会产生如此大的变化?我屈膝跪下,抓住她的肩膀摇了摇。
「喂,能听见我说话吗?喂!」

「呜呜,FB……快联系我……联系我呀……」

「桐生萌郁!喂!是我!我是冈部!」
不论我怎么喊她,她都只是泪流满面地喃喃自语着一些胡话。不论我怎么摇她,她都不作任何反抗。仔细一看,握着手机的那只手正不停地敲击着输入键。疑惑间,我瞅了瞅液晶画面。『FBFBFBFBFBFBFBFBFBFBFBFBFBFBFBFBFBFBFBFBFBFBFBFBFBFBFBFBFBFBFBFBFBFBFBFBFBFBFBFBFBFBFBFBFBFBFBFBFBFBFBFB』
「你……」
萌郁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缘由总算是弄清了,原来是名叫FB的上司没有联系她。但我并不清楚,这件事为何会让萌郁变成这副模样。……不,别再去考虑这些了。这女人今后会如何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要知道这家伙的手机号码就行了。
「……」

室内响起一个清脆的声响。她甩开了我的手。人都崩溃成这副样子了,可弹开我的手的动作却是迅速利落。萌郁缩成一团,把手机掩在胸口,拼死护着它。看来无论发生什么情况,她都是不打算放手的。那小小的机器简直就像是她的救命稻草。
「…………」

「……邮件」

「收不到邮件了……」

「……是FB发给你的吗?」

「……收不到邮件了。」
我又尝试了几次从她手中夺过手机。但萌郁拽得紧紧的,死死不肯松手。不得已,我只好编出“我帮你去找FB,你把手机借给我”的谎言来哄她。当然我并不打算真的去找这个人。等等,真把他揪出来狠狠地揍一顿或许是个好主意。不过这可得等我救下真由理之后再去试试,如果到时有那闲功夫的话。
「……呜、呜呜……」
但萌郁并没有上当。或许应该说是她根本听不进我的话。见鬼了,一点进展都没有。难道还是得生抢硬夺了?在发送取消用的那封Dmail之前,这女人说不定会把我给杀了……只好孤注一掷了。如今的萌郁在精神上相当脆弱,希望她不对我发动袭击。万一掏出枪来的话,赤手空拳的我估计就死到临头了。两种感情交织在一块,让我犹豫不决。手枪吗。会不会藏在了这间空荡荡的屋子里的某处?我迅速来回扫视屋内,目光所及范围内没有见到手枪。
电话突然响起,我惊地差一点跳了起来。
可恶……
我再一次温柔地请求了她“把手机借给我”。但是,萌郁明显没有在听。然后在发现不是自己的手机发出的铃声后,又再次摆着歪曲的表情垂下了头。

「为什么……我、这么期待……回应我……可是,FB……明明邀请了……」
萌郁一边小声地嘟囔着,一边又开始不停地打字。看来她眼中果然没有我。真是让人感到气愤。为什么这家伙到了现在,还摆着这被害者的态度?还摆着这种悲剧女主角的态度?
可是真正的悲剧女主角不是萌郁而是真由理。是被你和世界一次又一次地杀死的真由理啊!我不能容许你让人看到这种软弱的姿态。我不能容许你在这博取他人的同情。
你呀,是个杀人犯啊──虽然打算这样说,但结果却还没开口就把这句话吞了回去。

「……切。真麻烦。」

看着手机的荧光屏,发现来电的是红莉栖。我站了起来,一边走向玄关,一边在不让萌郁离开我视野的状态下听了电话。

「喂喂。」

「终于接了」

「你在哪?」

「喂喂。」
我站起身,拿着电话一边朝玄关移动,一边用目光紧盯着萌郁。

「你现在在哪里?」

「……抱歉我正忙着。」

「女人?因为女人对吧?」

「你这个糖果脑尽胡思乱想。」
(注:原文为“スイ—ッ(笑)”,一般用于讽刺那些成天被媒体吊着走的八卦女人,日本很多杂志把糖果、点心统称为外来语“スイ—ッ”,即Sweets,很多女性也受此影响,故被称作“スイ—ッ(笑)”。)

「要你管。」

「不是约好了帮我改造电话烤箱的吗?还好意思自称Labmem Number 001?」

「让桶子帮你,今天没空。」

「……你到底在干嘛?你在哪里?」

「桐生萌郁的公寓里。」

「果然是女人,真差劲。」

难道在这条世界线上,萌郁和Labmem之间没有交集吗?我不得已决定向红莉栖说明事情缘由。迫于眼前形势,我尽可能地长话短说。红莉栖一语不发地听着我的说明。这和她平时没什么两样。说不定,这家伙其实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好君。听完我的讲述,红莉栖给了一个结论。

「只能强夺了。」

「太激进了,好莱坞大片看多了吧?」

「对方可是SERN的人,你对她客气小心自己吃苦头。」

「没时间犹豫了,你只能这样去救真由理了。」

「你那弱不禁风的身体看上去不怎么靠谱,不过就目前来看,靠力量你相对要占上风一些,应该能赢她。」

这丫头的口气还是那么地不留情面。我心里暗忖,忽然间红莉栖顿住了。

「……说这话你可能会怀疑我的人品……算了,反正你怀疑我也无所谓……」

「就算杀了她,也要抢过来。」

「我已经怀疑你的人品了。」

「但是,我喜欢你不玩弄伪善的性格,克里斯蒂娜。」

「哎……喜、喜欢这有点……」

这助手怎么搞的,一下子就慌了。
「我不过是实话实说。你比我这种人要正直得多。」

「……谢谢。」

「告诉我你的想法,你认为杀了她是迫不得已,对不对?所以才得出那样的结论,说出你的理由。」

「太好了,你真够冷静的。」

「你的话是真是假我无法判断。我还没有完全理出世界线收束范围理论的公式。」

「但根据你的说明——」

「如果名叫桐生的人会在四天后自杀,那么可以肯定她必死无疑。」

「这个世界基本上“承认”了她的死亡。」

「由于因果收敛,在你的之前呆过的世界线上,不论你多么想杀掉她,但总有什么会阻碍你。」

「换句话说,在杀死她的瞬间,世界线会发生很大的改变。」

「但是放到这条世界线上来的话,她“将会在最近死去。”」

「你已经多次目击过真由理的死亡了,应该很清楚这一点。重要的是“死亡”这个结果,至于过程无关紧要。」

「那么同理,我认为名叫桐生的人,必会以“某种方式死去”。」

也就是说,即便她不自杀,我也会杀了她。
「既然她必死无疑,所以杀了她也无妨,这才是你想说的吧。简直就是杀人犯的论调啊。」

「别做伪君子,我现在没站在道德伦理的立场上和你商量,认真点。」

没想到她会说出这么无情的话来。不过她的直言不讳反倒是让我有些好感。
「……法律怎么办?即便是世界允许这么做,可社会不允许啊。」

「只要时间跳跃机在我们手上,杀了她再回到过去,就能把所做的一切抹消掉。」

「“冈部一人未杀却获得了必要的情报”——到头来就会变成这样的结果。」

「我理解你的意思了。」

「……哼。记住就行,这一切由你负责哦。」

「我不过是信口胡言,错了可别来找我。」

「没问题,你的意见实在是太疯狂了。」

「快去把事情办妥了,挂了。」

……说完该说的,红莉栖就切断了通话。但她那无情的话语,却不可思议地让我信心倍增。
「你真是我的总司令啊。」

我自言自语道,收起了手机。
萌郁依旧是蹲在原地。“就算是杀了她,也要抢过来。”就像萌郁对待我们那样。对此没必要去犹豫。所有一切都由自己负责,杀还是不杀,后果都由我来承担。即使用时间跳跃机将这些都抹消掉,曾经犯下过人命的罪恶记忆也会残留在时间跳跃者,也就是我的脑海里。而今后我将永远背负着罪恶感,忘也忘不了。……红莉栖的言外之意似乎就是如此。没有人在杀人后得到宽恕。这道理你懂吗,桐生萌郁。
我朝着萌郁紧握着的手机,毫不犹豫地伸出了手。

「……不要……!」
她拼命挣扎着护着手机。我抓住萌郁纤细的双手,将她摁在了窗子上。
我担心玻璃会因这一连串动作而破碎,所幸它完好无损。由于萌郁的一只手被我牢牢抓住,她就用另一只手将手机死死地抱在了胸口。

「哇啊……!」
我的胸口传来一阵冲击。挨了她一脚……!?一瞬间,我变得呼吸困难,大口地喘着气。她的这一举动让我勃然大怒,正要一巴掌打过去时——我犹豫了。混账!杀了这女人,不就能把手机夺过来了吗!但是,活到现在我还从未出手打过女人。这并非因为我是男女平等主义者,只是一直没有机会罢了,尽管如此,男人打女人是不对的“社会常识”始终阻扰着跃跃欲试的我。我放下了高举的手臂,转而掐住了萌郁的脖子。她那挣扎的双腿蹬的更厉害了,不停地踩在我脚上。我加大了掐住她脖子的力量。指尖都已陷入了皮肉中。

「呀……咳……」
萌郁痛苦地喘着气。她深吸一口气,喉咙上下抽动着。通过手掌我切身地感受到了这一切。
眼睛下那浑浊的双眼,终于捕捉到了我。
「终于肯看我一眼了……!」

「呼、呼、唔、哈、呼……」
但从现在起我无法自由地做动作。稍微松手的话,她就会立刻奋起抵抗。萌郁将紧握手机的那只手藏到了自己身后。我一只手抓着她的手,另一只手掐住了她的脖子,该放弃哪一边呢?
「把手机交给我……!」

萌郁勉强地摇了摇头。
「不然的话,我就杀了你……!」
能做到吗?利用时间跳跃机的话,的确能将所做过的一切抹消掉。这岂止是完全犯罪,完全称得上是将历史重置。但是,即便如此。自己有胆量去杀人吗?我不停地问自己。
「不交给我的话,我就杀了你……!」

「呵、呵、呵、咳、呵……」
萌郁只是一个劲地急促喘气,看来是不打算开口了。我俩互瞪着对方。无论我还是萌郁,都不想自漏破绽。两个人都没有激烈的动作,但却都无法调整好呼吸的节奏。光摁住她,就耗去了我大量的体力。房间里只听得见我俩的喘气声,时而节奏一致,时而交错不一。如此僵持下去事情根本得不到解决。我在心中下此判断,而后松开了掐住脖子的左手。
接下来,我充分利用墙壁,将左胳膊狠狠地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咕、呼、啊、呵、咳咳……!」
我顾不上她痛苦的呻吟。紧接着右手上发力。将她那只被我抓住的手拉上前来,纳入左手掌心。这样一来,我将空出来的右手伸向萌郁的背后。两个人几乎是处于身贴身的状态。不这么做的话,我的手够不到她身后。

「——!」

忽然下巴传来一阵疼痛。萌郁剧烈地甩着头,向我撞来。我加大了架住她脖子的胳膊的力量。

「啊……啊……!」
顿时她的表情因痛苦而变得扭曲,但痛苦让她的反抗更为激烈。不过,我的锁喉功似乎非常有效。——再用力的话,或许真的会出人命。想到这里,我再一次在胳膊上发力。萌郁满眼泪水,口水也顺着嘴唇淌下,她痛苦地扭曲着身子。这女人的抵抗越来越微弱。我的右手终于触碰到了萌郁的手机。只剩下强行将她紧握的手机扯过来了。
「咳咳、咳咳咳咳——」

我放开了她。然后迅速和她拉开距离。
「咳咳咳咳、呵、还……给……我……」
萌郁的身体折成く字型,她不停地咳嗽,满眼泪光仰望着我,并伸出手来。
那样子似乎在说“把手机还给我”,对此我毫不理会。
目光移至手机屏幕。短信发送画面上有大量的『FB』字样。我将其删除,想重新输入短信内容。但是,由于我俩使用的机种不同,我对她手机的操作方法一窍不通。我想想……
「咳咳,还……给……」

我猛得抬起头,看见萌郁晃晃悠悠地想站起身子。臭娘们,真是顽固不化。她简直就像是个活死人,或者说是恐怖电影《午夜凶铃》里的女主角。
我甩开追来的萌郁,跑出了房间。刚到室外我就赶紧把门关上。为了不让她从里侧把门打开,我全身都压在了门上。
她在屋里不停地扭着门把。同时还持续猛烈地敲着门。平时这情形应该倒过来。
但是现在手机在我手上。只要用这部手机,伪装成萌郁给自己发送了一条Dmail就万事大吉了。这样一来,真由理就得救了。萌郁改变的过去不存在了,世界线也变动了。IBN5100也将再次回到我手里。
之后再潜入SERN的数据库,任务完成。
在这场与世界以及SERN为对手的战斗中,我们获得了胜利……!

「你好,我是牧濑。」

「麻烦你现在设定好Dmail的传送地址……!」

「你的声音听上去很奇怪!?」

「刚从修罗场中出来。」

「你没下杀手呢,Good Job!」

我口头将萌郁的邮件地址告诉了红莉栖。

「输入好了。」

「真由理呢?」

「她还在,在显像管工房和店长聊天。因为要让42寸显像管开着。」

「你没告诉她吧?」

「她会死这件事吗?我怎么可能告诉她这种事。」

「那就好,先别挂电话。」

我暂时将手机从耳边拿开,开始在萌郁的手机里输入短信内容。
一位中年女性从隔壁房间探出脑袋来,她一脸疑惑的表情。目光相撞在一起的瞬间,我不由得露出亲切的微笑。于是女性轻蔑地一笑后,缩回了身子。估计是察觉到了我们的动静吧。本想来劝说夫妇吵架的,可最终还是打消了念头。
我在短信里输入了『一定要换手机』『很快就会断货』『无法入手』这三句话。萌郁最早的那条Dmail内容应该是“不要换手机”。对此,只要告诉她因为断货很难入手,就会激起她的购买欲望。日本人总是对限定版以及只能某个特定时间入手的东西情有独钟。
萌郁依旧不停地敲着门。并且,透过门还能听到她的呻吟声。真是个顽强的女人,竟如此执着于自己的手机。看来她已经离不开手机了。不过胜负已定。接下来只剩下发送取消用的Dmail了。
然后就和萌郁一刀两断了。我一生都不会原谅你,但以后再也不会见到你了。我也不想再见到你。我把手机举到和双眼持平的高度。深吸一口气。
终于结束了——我在心中喃喃道。然后用力按下了发送键。

「…………」

「……………………」

「……?」

头晕目眩的冲击感并没有到来。“Reading·Steiner”没有发动。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啊?」
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电话烤箱(暂定)没有启动?
我把手机贴在了耳边。
「怎么样!?」

「发送了吗?」

「发送了,电话烤箱到底有没有启动!?」

「我已经确认过了,有放电现象。」

「没有任何异常吗?」

「绝对没有。」

「世界线没有变。」

「就是说失败了?什么原因?」

能想到的可能性只有——
「难道,短信没有成功说服萌郁放弃换手机的想法吗……」

「有没有可能弄错了发送的日期?」

「7月31日,我没有弄错。」

「有必要去查查她发送的最早的那条Dmail的接收时间。接收时间的先后顺序,对短信接收者产生的影响肯定不一样。」

「呿,真麻烦……!」

屋内的敲击音停止了。这女人终于放弃了?不,我可不这么认为。她或许会选择从窗口对我迂回包抄?可这里是二楼,那样做不太现实。时间上应该还有些富余。

「你换几种说法发发看。」

「要是依旧无效,我就微调一下计时开关。」

「拜托你了,你那边什么情况?显像管先生没有冲上楼吗?」

「我现在就听到他在楼下怒吼。桥田和真由理正拼命地劝他呢,唉,天知道能不能让他平静下来。」

「我觉得你最好抓紧点时间。」

我把保持着通话状态的手机塞进了口袋。
然后改变了短信内容又发了一次Dmail。
……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又重新编辑好内容,发了一次。
……还是不行。
见鬼了,到底哪里出漏子了?我很想去追问萌郁到底是什么原因,但现在这情形,就算回房里,也肯定会被她袭击,根本无法沟通。这时我注意到,从开始起房里就一片沉默,那家伙打的什么算盘。难道她真的想从窗口对我进行包抄?我环顾四周,并没有她的身影。快点想,原因到底出在哪里。我擦去脑门上的黏汗,因为心急,从刚才起就汗流不止。
会不会是她换手机后,换了一个邮件地址?
我用自己的手机呼叫红莉栖。
「能听见吧?」

「又有什么问题?」

「编辑了二回短信,还是无效。」
我绞尽脑汁去考虑该怎么走下一步,视线死死盯在萌郁的手机上。昏暗的公寓走廊里,微弱的灯光照在紫色的新款手机外壳上,反射出微弱光泽——
「…………」
我注意到一个不对劲的地方。视线再一次落在手机上。
心里面,总有一股无法释怀的感觉。这种感觉——究竟是什么?

「冈部?你怎么了?」

造型前卫的紫色手机。最新型号。屏幕部分可以拆卸。这种手机被命名为『GG01』。这些都没有什么可疑的。也不可能会有什么疑点。萌郁发送Dmail时,我曾经见过一次这部手机。不,岂止是一次,每次遇见她都会见到这部手机。她根本没换手机,这手机和以前一样。

「……竟然……没有换?」

「哎?你说什么?怎么回事?」

为什么电话烤箱会无效?为什么这部手机和“萌郁发送Dmail前”的那部一模一样?萌郁她本来应该通过Dmail,让自己放弃换一部新手机的念头。如果是那样的话,萌郁就不可能还会持有这部最新的『GG01』。因为她并没有换手机,所以她现在的手机应该不是『GG01』才对。
「那女人……难道她……」
对我们撒了谎!?萌郁发送那封Dmail的目的,根本就不是什么让自己别换手机!?这下所有的谜团都解开了。这包括刚才我反复发送Dmail,世界线却没有任何改变的情况。也包括萌郁的Dmail以及IBN5100的因果关系。
「被她耍了……!」

我身后的门发出激烈的晃动。那股力量和刚才萌郁用手敲击门的力度明显不同。她好像在用某种坚硬的重物在砸门。
我慌忙从门上抽开身子。
门摇摆不定。不久开始朝外歪斜。这是何等的冲击力。
「不会吧……」
她没用枪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可我还是得赶紧逃。我可不想和这女人纠缠。
门的另一侧,萌郁是怎么一副神情呢?光在脑海里想象一下那副模样,我就不寒而栗。
不过现在可不能逃,这局面让我有些不爽。因为必须亲自从她口里问出来。问出来发送的那条Dmail到底写了什么。萌郁应该还记得那些内容。无论是菲利丝,还是琉华子都记得自己的Dmail的内容。萌郁她肯定也记得。
真不想干这活……我害怕地牙齿直打颤,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从她手里夺回手机的那一刻起,我就认为自己赢了……!到头来形势突变,瞬间我就陷入了不利局面。

「冈部!冈部!你说话呀!」

「……克里斯蒂娜!」

「你那边声音很大,没事吧!?」

「看来,萌郁发的那条Dmail,并不是她告诉我们的内容。」

「这是怎么回事!?」

「估计那女人在发出信息前把内容换掉了。不论我怎么发信息,世界线就是不改变,原因恐怕就是这一点。」

「你看了收件箱吗?那里应该有记录。」

「收件箱……」
对啊!就算发送信息记录里没有,收信记录里也应该有的。虽然不清楚萌郁发送的Dmail的内容,但发送的对象毫无疑问就是她自己。我盯着手上泛着紫光的手机。
「一时大意了,我先查查看!」

既然萌郁没有换手机,这倒方便了我。可我以为立刻就能查到的想法实在是太天真了。
萌郁可不是一般的手机依赖狂。她的收件箱里的短信记录的数量让人瞠目结舌。这其中大部分都是FB发给她的。偶尔会看到来自我的短信。即便是只看标题按顺序来查看,也要耗费不少时间——
再加上激烈的撞击声,我更加急躁。

「……克里斯蒂娜,事情有些棘手。万一我搞砸了,以后就拜托你了。」

「别说蠢话!情况不对就赶紧跑—―」

我挂断了电话。
由于巨大的声响和撞击音,隔壁那位女士又探出头来。她对我怒目而视。
但当她看到门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得扭扭歪歪时,女士顿时瞪圆了双眼,然后慌忙缩回屋内。由于我并没有顶在门上,屋内的萌郁本可以打开门,可她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由于抢回手机心切,她不惜一切代价要把门打开。已经没功夫去调查收信记录了……
我收回手机,站在早已丑陋不堪的房门一侧。
我小心翼翼地抓住门把。瞅准撞击的间隔——
顺势猛地将门打开。
然后,一张矮桌从门内飞出。矮桌狠狠地砸在走廊的扶手上,发出激烈的声响。
「冈部!!!!……」
萌郁的声音让我背后涌起一阵恶寒。。那仿佛是一种病态的,来自地狱的嘶喊。萌郁站在玄关口。这女人一直用矮桌敲着房门。我忽然感到一阵恐惧。膝盖不住地颤抖。尽管如此,我还是做好了觉悟。我走进屋内,反手将门关上。
由于门被砸的歪歪扭扭,关起来不是很顺利。我只好放弃将门锁上。

「还给我……」
萌郁摇晃着身体,双眼紧紧瞪着我。要先得控制住她的行动才行。这女人为了夺回手机,可以毫不留情地将门砸坏。只要有命令,就可以冷酷无情地夺去他人性命。放着她不管实在是危险至极。论力气,我还是很有胜算的,所以只要控制住了她,什么事都好办。时间不等人,哪怕能节省一秒钟都好……!我拼命压住心中的恐惧,朝地面蹬了一脚。脑海从没想过停下来,只能硬干了。两个人身体撞在了一起。
萌郁扭动身子想躲开我,我拽着她的衣服往前拉。趁着这股势头,我强行把她摁倒在地。

「啊……!」

萌郁的后脑勺狠狠地撞了一下。她的抵抗随即弱了下来。居然这么轻易的得手了。看来Rounder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还是先用纵方四固(译注:柔道中的压迫动作)将她死死摁住吧!

「快还给我……!」
萌郁的四肢不停地挣扎着。你太小看我了。她对自己的手机如此的执着。
我的下巴被打了一下。但萌郁那细小的手臂根本没什么力量。还好,我并没有晕头转向。
但她这么折腾对我来说可是个大麻烦。
只要能控制住她的双手就好办了。
先从左手开始。
我抓住她的手腕,摁在地板上。

「……」

紧接着她一拳朝我眼角打来。
这一击让我的左眼白茫茫一片。
就那么一小会,我忽然间有些退缩。
犹豫了一下,手扑了个空。
转眼间,萌郁揪住了我的头发。
头发发出喳喳声,感觉有几根被扯断了。

「――!」

我猛地抓住了萌郁的脸。
那动作仿佛就像是要用手掌将她捏碎。

「咳、咳、咳……」

这女人咬住了我的手指,慌忙中我急忙缩回了手。
我抓住她那只拽我头发的手。
然后用力将指甲插进她的手腕表皮里。

「啊……啊、咕……咳……!」

尽管如此她依旧没有放开我的头发。
我继而用膝盖狠狠地踢了一下她的背部。
被摁住的左手不停地想挣脱开。
我再也无法忍受这样的疼痛。

「这家伙!」

出于本能,我对着萌郁的脑门来了个狠狠地铁头功。

「――!?」

碰撞在一起的骨头发出令人讨厌的声响,响彻耳内。
我自己也因为这一击晕头转向。
趁萌郁松懈的时机,终于成功地控制住了她的双手。
在我俩推搡的时候,萌郁的眼镜不知道被撞到哪里去了。
她那双哭肿的眼圈一下子显现了出来,给人一副病态的印象。
被我头撞击过的部位也红肿了起来。

「咳、咳、咳……」

「唔……咳……呼……呼……呼……」

「疼死了……」

「……呸——」

她碎了口唾沫。
脸上有种温热的感觉。
我顿时火冒三丈。
想擦去粘在脸上的唾沫,可双手抽不开。
身子底下的萌郁死死地瞪着我,因为刚才的撞击,她双眼被泪水打湿。

「你、今天、终于、肯瞧我一眼了……」

我的话音刚落,萌郁就将视线移开了。
她的视线移向了我的衣服口袋。
这女人似乎一眼就看到了我口袋里的紫色物体。

「我不会还给你的……」

仿佛挑衅似地,我面露自嘲的笑容。

「我不会让你“逃进手机里”的,那种权利……不会赐予你。」

「还给我……!」

「你来抢回去试试!」

萌郁的两只手开始用力,作为回敬,我也同样开始在双手上发力。
结果,双方势均力敌,萌郁没能从我的束缚下挣脱出来。
她扭动着神子想要挣脱也同样无济于事。
我用双腿狠狠地夹住了她的腰。
她时而用膝盖踢几下我的背部,但我能忍住。
目前这种姿势还不至于让她彻底死心。

「就保持这姿势,你想玩多久我就陪你玩……」

「你以为谁的体力会先耗尽?」

毫无疑问是萌郁。
虽然我平时并不经常锻炼,所以没多少体力。
但萌郁在下我在上,这种姿势,明显下面的那一方体力消耗的更快。

「为什么……要抢……!」

「还我……快还给我!」

「你喊呀……」

不管是被她吐口水,还是被她咒骂,我都不会退让半步。

「我知道你离不开手机,但你被FB抛弃跟我无关!」

萌郁像受了打击似地不停地左右摇头。
她越是这样,体力就消耗得越快。
我保持一动不动的姿势,一直盯着身子下的萌郁。

「在这条世界线上,你并没有直接参与行动,你对真由理所作的一切全都成了“从未发生过的事”。」

「但是,这和我无关……!那些“从未发生过的事”,我记得一清二楚……!!」

「所以,我对你的憎恨不会消失……!你杀害真由理的事实,我永远都会记着……!」

「今天你逃不掉的,我会奉陪到底……」

在这之前,我丧失了多次与萌郁面对面的机会。
但在这条世界线上,我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那条被她篡改过内容的Dmail。
为了得到那条信息的真实内容。

「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萌郁依旧不停地挣扎。

「还给我……快还给我……!」

「你……在说什么!?我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你快放手……拿开……!」

「我要……挖出你的眼珠子……然后把它们……狠狠地踩碎……!」

「没了手机,连话都说不清楚了吗。哎?」

「见鬼去吧……你这该死的……!我要用菜刀,把你全身切碎……!」

「把人切碎可是科学狂人的拿手好戏。」

「去死吧……!死啊……!强奸啊!救命!」

这女人开始歇斯底里起来……
再用头给她来一下吧。
这时响起了一个敲门声。
我和萌郁都吃惊地看着门的方向。

「喂……我是隔壁的西田,没、没事吧?」

「要报警吗?不报警的话,可不可以安静一点?」

「这公寓隔音不好。」

该死,这点被我忽略了。
万一他喊来警察事情就麻烦了——

「杀人了!」

萌郁猛地发出大声疾呼。

「不要啊!别这样!别杀我!」

臭婊子……!
怎么办!?不想点办法让她闭嘴的话,接下来事情就棘手了。
可我腾不开双手。
真是麻烦,既然如此——

「快报告警——!?」

瞬间,我用嘴唇堵住了她的口。

「嗯嗯嗯……咕……嗯嗯……」

我们保持接吻的模样,在极近的距离上互相瞪视着。
在毫无情趣的接吻后,她沉默了下来。

「真是的,现在的年轻人啊……」

不就,门外传来了隔壁邻居回房的脚步声。
我终于松了一口气——

「哎哟——」

嘴唇一句疼痛,我赶紧把脸缩了回来。
从我的嘴里滴答落下几滴血液。
血水滴落在萌郁颈脖上。
是这女人咬了我……
我用舌尖在嘴里试探了几下,里面有几处裂伤,铁锈味在嘴里扩散开来。
萌郁急促地喘着气,她满眼含泪地瞪着我。

「……别把自己……装成一个……天真少女。明明你的年龄……比我还大。」

「哈……哈……呼……」

她有些懊恼似的闭紧了嘴巴。
粉红的嘴唇因为唾液变得湿润黏滑,看上去娇艳不已。
萌郁缩回下巴,仰望着窗外的皎洁明月。究竟是过了多长的时间呢。
也不知道经过了多长时间。保持这个状态感觉已经过去了几十个小时。可窗外依旧是夜晚,所以实际只过去了一、两个小时吧。
萌郁那不堪入耳的咒骂声,在我吻了她之后渐渐停息现在她一脸空洞的表情,丝毫不做抵抗,像是逃避我的眼神似的将脸别向一侧。她在看什么?我顺着她的视线望去,那里只有喝了一半的矿泉水。恐怕什么都没看吧。放弃抵抗了吗?不能大意。
由于过于紧张的缘故,长时间跨在她身上的我开始感到身体有些麻木。而且早就是汗流浃背的状态了。虽然也有房间里没有空调的原因,但更多是因疲劳所致。一开始我还以为维持这个姿势我就有绝对的优势。但现在我意识到我错了。别说优势了,这样下去,第一个耗尽体力的反而很有可能是我自己。我总是紧张兮兮,把注意力全部放在萌郁的动作上。为了不让她逃跑,把她摁在地板上要耗费不少力气。而另一方面,萌郁可以随时做出抵抗,也可以放松身体做到养精蓄锐。逃相比逃跑的一方,监禁的一方需要更多的气力和体力。由于必须要监视她,所以在这几小时里,我消耗了相当多的体力。这样的状态可能要持续一个晚上……我有些不安,万一她要逃跑,肯定是要向我反击的。而且,这女人向来不择手段。她肯定把枪藏在某处了。我想到过联系红莉栖让她搬援兵的办法,但目前双手无法动弹的状态,别说用手机了,连看时间的办法都没有。见鬼了,本想把她困入绝境,反过来自己却被困住了。——不行,别悲观。我在心中对自己默念道。
萌郁有依赖手机的弱点。这女人稍微没了手机就会慌乱不已。就这么办,在精神上继续折磨她,让她屈服。是我体力先耗尽呢,还是萌郁先妥协呢?这将慢慢成为胜负的关键。
「……冈……冈部君……」

之前只会发出小声嘟哝的萌郁,令人意外地叫出了我的名字。
「我该怎么做……你才会肯手机……还给我……?」
不久前她还对我恶语相加,奋力抵抗,一点儿都看不出想和我商量的样子。没想到她却主动开口了。我确信,桐生萌郁已经被我逼得走投无路了。
「……你还记得发送Dmail的事情吗?」

「……D什么?」

「Dmail,能够发送回过去的短信。」

「你发送过Dmail,往你自己的手机里。」

「我本以为是和换手机有关的内容,但你骗了我。你瞒着我们偷偷地改写了短信的内容。」
她拥有被我称为指压师的快速打字技能。当时她应该趁我和桶子的注意力放在电话烤箱(暂定)上时,换了18个字输入了手机。
「结果,世界线改变了。」

「你不记得了吗?」
一般情况下,过去某个时间点被改变之后,在那之前的所有事都会变得“无影无踪”。但从菲利丝和琉华子的情况来看,萌郁也肯定记得那封短信。
「……我……不知道」

「你不可能不知道,只是没想起来而已。」

「快想想,你一定得想起来。」
这话当然不是我的本意。我只不过是为了给她施加点压力才说的。真正让她开口的方法,我另有准备。。

「…………」
萌郁再一次将脸扭向一侧,悔恨似地紧咬嘴唇。眼眶里不断涌出泪水。自始至终她的一举一动,我都在近处看得一清二楚。
可能是摁倒她时,扭打在一起的缘故吧。我这才意识到,萌郁上衣胸口敞开了,可以看到里面洁白的肌肤。妖艳的锁骨轮廓,丰满的乳房,性感的内衣。她的胸口上下起伏着,从刚才起萌郁的呼吸就急促不停。她的脖子上,残留着从我口中滴落的血的痕迹。血已经干了,形成的痕迹仿佛一道疮痂。本来她被人看做冷美人没什么奇怪的。但如今的萌郁,眼圈发黑,肌肤干燥,脸色苍白。与其说她冰冷如玉,不如说她病入膏肓。这女人全身缠绕着一种死亡的气息。散发出难以让人靠近的危险气氛。这种人应该被归类为精神障碍或者病娇。如果能早一点察觉到她的本质就好了,事到如今我感到很后悔。

「我真的不知道……」

「如果想起来的话,我会告诉你……」

「我……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
萌郁的视线游走不定。我还以为她看的是我,其实她是隔着我的肩膀盯着天花板,之后又摇摇头,将目光锁定在窗外的夜空。但她低声嘀咕的声音,反映出她脑海里激烈的思想碰撞。还差一点,再等等,这女人就会老实坦白的。
「那我就换一个问题。」

「大约两周前,你应该收到过一封奇怪的短信。」

「……?」

「发信人就是你自己。并且,这封短信是从几天后的未来发出的。」

「…………!」
萌郁的眼睛睁的大大的。我面露一笑。
「有印象吗?那就是你发送的Dmail。」

「把内容告诉我。」

「告诉你的话,你会怎样……?」

「把手机还给你。」

「……混……蛋……」
冷不防被她骂了一句。
「……内容……不能说。」

「为什么!?」

「……和……Rounder……有关。」
和Rounder有关的内容。究竟是什么?我想起了以前,萌郁说过的话。
“调查IBN5100,以回收为主的任务。”她说过类似的话。这么一来——

「IBN5100……」

「吓!」
我打出一记直球,果然正中目标。
「和那玩意有关对吧?」

「你……知道多少……?短信的内容……」

「是我在问你,快点回答。」

「……不能说……」

「说了……就背叛了……FB……」

「FB比手机还重要吗,真是忠心耿耿啊。」
但我这方事关真由理的性命,决不能半途而废。
萌郁依旧是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合在我手掌上的手指,从刚才起就一下闭一下开。她并非想挣脱我的束缚,只是单纯地扭动着身子。舔舔嘴唇,摇摇头,将搭在额前的头发甩开。萌郁对于手机的依赖近乎于病态,仿佛就像是戒断综合症发作时一样。这女人已经没多少气力了。她很快就会放弃抵抗。既然不能说出来,我就只能等她开口。
「没了手机,有那么痛苦吗?为什么你对手机依赖地如此严重?」

「不能好好地……和别人……交谈……」

「我们现在不就是在交谈吗。」
在袭击Lab时也一样,她混在彪形大汉中,以武力威胁我们。但萌郁猛地摇头。

「如果不用短信来交谈的话……我会……」

「我会失去和世界的联系……」

「和世界?你想以孤家寡人自居吗?你最害怕的,应该是被Rounder抛弃吧?」

「……不是,不是被Rounder……是被FB抛弃……」
不管被谁抛弃,还不是一样。
「既然这样,就别和“世界”扯上关系。以你毫不留情地杀害一位无辜少女的杀人者身份……是你把真由理和这个世界断绝开来……!」

「……我没有杀人。」

「是吗,在这条世界线是这样。但在其他世界线上,你作为Rounder的成员,想从我们手上夺去时间跳跃机。就在那个时候,你杀了她,是你杀了真由理……!」

在别的世界线上。在广播馆里叫住萌郁时,她这样说过——真由理是“多余”的。所以杀了她也无妨。

「……如果是FB的指示……我会去执行的……绝对会。」

「FB是什么人?他到底在哪?」
当时,我没有问这件事。但这次,Rounder的佣兵们应该是不会出现的了。在这条世界线上,我感觉萌郁的立场和以前有明显的差别。

「这个……不能说……」

「那我就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听好了,你现在被我控制着,如果你期待有谁来救你那就大错特错了。」

「没人会来的。你将在绝望中崩溃,于四日后自杀。」
萌郁闻言眉头紧锁,我丝毫不留情面地继续说道。
「我是从五天后回到现在的,利用SERN梦寐以求的时间跳跃机。所以我知道一切。」

「你将会在这间屋子里,孤零零地结束掉自己的生命。」

「Rounder也好,SERN也好,300人委员会也好,你最爱的FB也好,他们全都不管你了。」

「…………」

「不管你怎么发短信,上司都没有与你联络对不对?为什么呢?」

「因为你已经被组织抛弃了。」

「……啊……」

萌郁的表情变得扭曲恐怖。眼泪不住从眼眶里溢出,掉落下来。因为罪恶感我感到胸口阵痛。刚才我的确伤到了眼前这女人的心。可这和真由理被杀害相比算不上什么,心中的理性思维及时帮我从思想矛盾中挣脱出来。没道理去同情这个刽子手,心中的我满腔怒火地主张道。尽管如此,不管对方是谁,伤害他人的心情总不是什么好滋味。狗屁科学狂人。我是一个连伤害仇人都会感到犹豫不决的伪君子。
「没必要护着FB。你还是坦白一切吧。」

我装出一副坦然无恙的样子,催促地说道。但萌郁的头摇得更厉害了。
「……FB没有背叛我……他没有抛弃我!」

「那你认为为什么四天后你会自杀?」

「是你杀了我……然后伪装成自杀的样子……」

「我才不会干那种蠢事。如果是我,就会在杀了你之后进行时间跳跃,将你的死变成“从未发生过”的事件。」

「我……」

「FB不联系你了,你想想死在这间屋子里一脸死相的是谁?」

「可是……」

「他多久没联系你了?一般FB会多长时间联系你,从什么时候起中断联系的?」
我接二连三地向她发问。与其说是在发问,倒不如说实在盘问合适些。
「一般都是……每天……」

「但是……已经快十天了……」

「十天没有联系你了吧。是这样吧?」
萌郁用一种依赖的眼神抬头看着我。

「我……没有背叛他……」

「是他背叛了你。」

「我信任FB……」

「你已经被抛弃了。」
我如实向她说道。
「你仅仅是他们的道具,用完就扔。」

「FB他……不是……那种人……」

「那他是怎么样的人?」

「就像是……妈妈一样……关心我,爱护我……」

「我终于……找到了……一块属于自己的快乐天地……!」
妈妈!?难倒FB是个女人吗?由于给人以邪恶组织干部的印象,我还以为是刚过半百之年的大叔。看来我估算错了。
「向FB倾述我的烦恼……每次都能立刻回复我……」

「就像是知心朋友那样,FB的回复饱含体贴和温馨…………」

「你见过本人吗?」
于是萌郁无力地摇了摇头。
「你没见过她?又像是你妈妈,又像是你的朋友,唯一能让你感觉到温馨的人,但你却没见过她?」
如果萌郁见过他,我想让她直接带我去碰碰这个人。

「Rounder的成员都互相隐瞒身份……这是规定……」

「你们之间经常联系,缺一次都没有见过面。也许见面的确会违反规定,但你那么喜欢FB,很想见到他吧。我说错了吗?」

「不对,不像你说的那样……!」

「如果真的见了面……我会感到幻灭的……所以,我没有想过去见FB……」

「那FB有没有说过想见你?」

「一次都没有,他没有……说过那样的话……」

「也从未打过这样的电话?」

萌郁将脸别向一侧,微微地点了点头。
「你没有想过对方是在躲着你吗?」

「…………」

「亲如骨肉的温柔女上司,不想见你的理由,真的仅仅是因为规定吗?」

「还有她为什么不联络你?你好好想想,为什么?」

「这和汇款诈骗没两样,你被骗了。」

「不许诽谤FB……!她……不是那种人……!」

「在断绝联络之前,最后一封短信写的是什么内容?」

「……让我把IBN5100放到指定位置。」
……IBN5100,。萌郁这娘们,不知不觉就走嘴说出了这个词!放到指定位置,也就是说,萌郁在两周前就应拿到了IBN5100。本来她身为Rounder的成员,就有调查和回收IBN5100的任务。并且萌郁发送Dmail前的那段时间,面对她纠缠不休的追问,我可能不小心将IBN5100在柳林神社的事情告诉了她。柳林神社仓库的锁被破坏了。作为贡品保管在里面的IBN5100也不见了。这么看来,萌郁发送的那条Dmail的内容应该就是——“关于IBN5100的存放地点。”查清了原因,也没什么大不了。我早就预料到会是这种内容。结果,无论是我还是萌郁都彻底被利用了。我禁不住有种想笑的冲动。但还是拼命忍住了。
「指定位置在哪?」

「投币式储物柜……大楼……前的那个……」

大楼前的投币式储物柜……等等,莫非!在前一条世界线上,琉华子不就是把IBN5100藏在了那里吗?难倒连这个结果都会收敛吗……?去了那里就能拿到IBN5100?不,我估计电脑早就被人取走了。琉华子那时也一样。肉眼无法看见的因果收束之力,将我从IBN5100身旁排斥开来。
为了获得电脑,必须得消除掉萌郁的Dmail。内容我已经知道了,目的达成。

「呜……呜呜……」
萌郁小声地呜咽着。我叹了一口气,把身子从萌郁身上移开。我伸展四肢以放松紧张许久的身体,然后靠着墙坐了下来。
我从口袋里拿出萌郁的手机。
「让我用一下你的手机。」

「…………」
萌郁缓缓起身,她一边擦去眼泪,一边将衣服和乱糟糟的头发整平。波浪状的头发垂下来挡住了侧脸,我无法观察到她的表情。萌郁对我的话毫无反应。
我已经解除了对她的束缚,可她并没有想要夺回手机而袭击我。
我操作着萌郁的手机,调出了短信收信记录。我在大量的记录中查找着那封Dmail。
3三分钟后终于有所收获。只有6个字的信息,被分成了三条连续的短信连续发到了萌郁的手机上。短信的发出日期是8月4日下午两点半。收信日期是7月31日上午十点。『老式PC位于』『柳林神社仓库』『紧急回收』果然,这女人在极短的时间内改掉了短信的内容。接下来只要发送一条否定的Dmail就行了。

「冈部!?」

「你现在在Lab吗?」

「啊……别害我担心……笨蛋……」

「你在担心我吗?」

「……怎、怎么看你都像是死掉了,你竟然还平安无事,真是吓我一跳。」

「现在在哪?」

「Lab待命中。」

「我再发一次Dmail,麻烦你准备一下。」

「时间设定呢?」

「……设成31号的11点左右。」

「我看看,31号的11点的话……」

计算就交给红莉栖,我在萌郁的手机中分别输入『别去神社』『那是陷阱!』『电脑不在那里!』三句话。
然后再收信人一项上输入了电话烤箱(暂定)的邮箱地址。

「准备完毕。」

「好,启动。」

「启动了。」

我摁下发送键。
短信发出去了。

「…………」
这次“Reading·Steiner”应该会发动。我屏住呼吸,等待着那股头晕目眩的冲击袭来。

「……有效果吗?」

「……不行,为什么还是没效果!?」

「你又弄错了?」

「不,不可能……!我已经确认过萌郁发送的Dmail的内容,刚才那条Dmail应该能取消萌郁发送的Dmail。」
我懊恼得咬牙切齿。为什么事情总是不顺利。错误到底出在哪里。

「最早那封Dmail的内容是什么?」

「IBN5100在柳林神社。我在刚才的信息里写了,那是个陷阱,让她别去。」

「我再换别的内容试试——」

「等一下,关于Dmail一些不可靠的地方,我们已经用6位数彩票的实验验证过了。」

6位数彩票实验……我把中奖号码发了出去,结果过去的我把这个号码告诉了琉华子,自己却没有去买彩票。

「看到Dmail的人,是否会按照其内容行动,是因人而异的。」

「这个叫桐生的人,得知IBN5100在神社里。即便在不久后收到你发出的那条信息,我想她也还是会去神社。」

「她可能根本不信我发出的那条信息,也可能是出于谨慎,为了以防万一去神社做了一番调查。」
我偷看了一眼萌郁。她依旧耷拉着脑袋,沉浸在悲伤中。可能是没听到我说的话吧。

「真麻烦啊。因为就算你告诉她去神社有危险,她也只会当做耳边风……」

「只能用更强硬的语气再写一条了。禁止她去神社之类的。」

「怎么写?」

没错,这是个大问题。只可能用只有18个字内容的Dmail来迫使她改变行动吗?或者,我应该考虑一下其他的方法?
「比如,向7月30日的我发送Dmail,抢在她之前把IBN5100弄到手??」

「那一天你对IBN5100有兴趣吗?」

「…………」
我是何时开始认真搜寻起IBN5100来的呢。想不起来了……其他能迫使桐生萌郁改变行动的方法——这是我自称的“灰色脑细胞”仿佛受到一阵电击。一个名字闪过脑海。

「……对了,FB。」

「哎?什么?」

「萌郁的上司,赖以生存的对象。她应该会无条件地相信来自FB的信息……」

「你有那个叫FB的人的手机吗?」

「没有,我连人都没有见过,也不知道在哪里。」

「跟你没法谈了。」

「……给我点时间。」

「又要让我等吗。算了,反正我也一直住在Lab。」

「你不要太勉强自己了……」

结果,事情依旧是悬而未决。世界的意志,似乎很喜欢阻扰我的一切行动。FB的真正面目。FB的藏身地点。不查清楚这两点,就无法从这条世界线上脱出……我叫了一声萌郁,她终于抬起了脸,我朝着她的膝盖把手机扔了回去。萌郁一脸困惑的表情收下了。
「我决定找到FB。」

「…………」
萌郁虽然紧握着手机,但她并没有看着屏幕。我轻叹一口气。必须的尽可能多地问出关于FB的情报。
「你是怎么加入Rounder的?」
说句实话,我现在心情很不爽。因为我决定和这个好几次杀害真由理的可憎女人拉拉家常。
「…………」
萌郁把手机抱在胸口,她捡起掉在屋子一隅里的眼镜戴好。

「……四年前,我曾经想过去死。」
她的声音仿佛喃喃细语,显得十分孤独无力。听到我问她,萌郁没有用手机而是直接口头回答了我。
「那时我已……不抱任何希望,我对这个世界感到厌倦。」

「原因?」

「……没什么原因……」
她那张表情毫无生气。依旧是空洞,凸现出病态的状态。但眼镜后的那双眼红肿不堪。哭得那么厉害,当然会如此了。只有那双眼里,还残留着一丝情感。
「但是,很多小事……堆积在一起。」

「我原本……就是这样的性格。」

「家人呢?」

萌郁轻轻地摇摇头。没有家人吗。是她出生时父母就死了,还是出生后才去世的,这些细节我不打算过问。
「我在房间里……吞下了大量的安眠药。」

「但却没能成功……」

「……就在那时收到了一条短信。」

「内容是“招募Rounder”,那不是个人信息……是群发信息。」
……怎么听都像是骚扰短信。Rounder会那样公开招募成员?
「当时我并没有在意……所以……等我回过神来,已经回复了那条信息。」

「不久……FB联系了我。」

「从那之后……我就一直在FB的指挥下行动……」

「一直呆在秋叶原一带?」

萌郁微微地摇摇头。
「三个月前……在名古屋……再往前……在横滨,横滨之前是在……」
因为Rounder的主要任务是搜寻IBN5100,所以他们会在日本各地转来转去获取古董电脑的情报。
「迄今为止,你们找到了多少台IBN5100?」
萌郁再一次微微地摇头。
「一台也没找到……」
零成果吗?所谓Rounder可能就是用来执行这种低效率的任务的。我再次深叹一口气。
「……今后你打算怎么办?被绝望击垮,准备自杀吗?」

「…………」

「没想过反抗吗?」

「反抗……?」
她不可能去反抗,我心里暗忖。萌郁的死亡已经被这个世界所“承认”。这意味着她将和真由理一样,“死亡是必然的,想回避也无济于事”。尽管如此,我还是向她问道。
「FB利用你,又将你抛弃。你还是承认这个事实比较好。而且,你现在也不知道怎么面对FB才好,对不对?」

「…………」
萌郁的脑袋歪了下去。
「就算……我被利用了。」

「能接纳我的地方……也只有那里了。」

「我第一次,觉得自己活的如此有意义……」

「是FB给了我一个容身的场所……」

「为了保护那个地方……为了保护给予我生存意义的FB……」

「……无论什么事我都会去做……」

「你真是一个无可救药的笨蛋。」

我站起身,朝她说道。
「既然那样的话,那你就抱着对FB的思念去死吧。你的死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但我不回去遵照这“世界”的意志,所以,我要抗争到底。」
是的,我绝对要救出真由理。只差一点了,我决不能放弃……!
深夜的秋叶原看不到半个人影。阴森森的街道寂静无声。投币式储物柜附近,感觉不到一丝人的气息。以前我曾经和琉华子来过这里一次……普通的储物箱是无法容纳IBN5100那样大小的电脑的。也就是说,如果IBN5100在这里,就只会在右侧那三个大尺寸的储物柜里。

「使用中……!」
三个储物柜中最下方的那一个显示正在使用。这里面放着IBN5100……?我不禁感到一阵兴奋。它对我来说是就像是被分离开的命运之伴侣一样。而现在,它重新回到了离我一墙之隔的地方。这种心情……难道就是所谓的恋爱?

「……我需要自重。」
我按耐住兴奋的情绪,思维全开。这里面是否真的放着那台IBN5100?我巴不得立刻打开柜门确认一番。关于IBN5100究竟放在哪一个柜子里,真应该事先问问萌郁的。要不,用撬棍一类的物体把柜门弄开试试?万一里面真如我所料,放着一台IBN5100,我把它拿走了的话,世界线又会如何呢?因Dmail而产生的过去全都会消失。这是为了回到最早那条世界线所必要的仪式,我想。现在,IBN5100就在我的眼前。而且看上去很容易就能把它弄到手。我从没有放弃过抹消萌郁那条Dmail的想法,而且我也已经知道了抹消它的方法。但是眼前的机会,还是有试一试的价值。
于是我回了一趟Lab。留守Lab的Labmem成员纷纷向我抱怨并诉说着他们的担心。可我顾不上他们,走进了开发室。开发室里,存放着大量从街上捡来的,被冠以前人遗产之名的破烂,所以很容易就能找到类似撬棍的物体。我把撬棍的前端插进储物柜的缝隙间,刚想用力撬开它——

「……!?」
这时四周突然响起尖锐的警笛声。我猛地回头张望,巡逻车闪着红色警灯正朝我驶来。这帮家伙来得真不是时候……
警察当场对我进行了30分钟的严重警告后将我释放。再一次前往储物柜处,这次我依旧没有接受教训,想要撬开柜门,巡逻车又一次出现,这回我被带到了警署。在审讯室里我被教育了一晚,于是我得出了结论:这也是因为世界线收束范围Attractor Field的影响。不管我如何努力,在这条世界线上,我是“无法得到IBN5100”的。
在打电话让父亲来到警署后,我终于被释放了。虽不至于被逮捕,但警察和父亲都对我进行了严厉地训斥。表面上我一本正经地道歉,将事情化了。
和父亲分别后,我径直前往萌郁的公寓。我拨打了萌郁的电话——昨天顺便记住了她的号码,可她根本就不接。我给桶子发了条短信。拜托他去确认一下那个储物柜是否还在使用。
萌郁公寓的门没有锁。她依旧抱着膝盖蹲坐在房间的角落。

「存放IBN5100的,是右下方的那个储物柜吧?」

「…………为什么你知道?」

「那里只有三个柜子能放得下IBN5100。三个柜子里只有最下方那个正在使用。」

「如果你把电脑存进了最下面的那个柜子,那么FB就还没有将IBN5100回收。」

「你懂我的话吗?」
萌郁眉头紧蹙。
「只要监视那里,就能在FB取件的时候见到她。」

「……啊」

「你没有想到过这点吗?身为Rounder你欠缺应有的冷静啊。」

「…………」

「我决定去监视那里,你呢?」

「…………」

「见到了她……你打算干什么?」

「向FB借手机。」
这是阻止萌郁前往柳林神社的最佳办法。

「……我不见她。没有、那个勇气……她会对我感到失望的……」

「她早就对你感到失望了,从一开始她就没有期待过你。」

萌郁的表情再一次扭曲起来。我出言如此刻薄,原因在于萌郁作为杀害真由理的凶手,如今却扭扭捏捏和胆小怕事,这让我感到恼火不已。
根据桶子的回信,那个储物柜还在使用。我四下张望,确认有没有巡逻车。这回我决定不用撬棍强攻。第三次被抓的话肯定会被捕的。我躲在马路对面大楼的巨大柱子的阴影里,开始监视起储物柜附近的动静。
站着站着就有些吃不消了。
本想把真由理的掌机借过来的,可要是沉迷游戏而疏忽了监视那就得不偿失了。
光站着就很痛苦了,更何况必须做到不引人注目。
毕竟在同一个地方带上几小时,路人们总会投来疑惑的视线。
我忐忑不安,害怕警察会在什么时候突然出现。
已经快要到7点了。
腿像棍子一样戳在地上,疲惫不堪的我只好靠着柱子蹲坐了下来。
肚子饿了……
我在心底发着牢骚,视线继续盯着一名取物人都没出现的投币式储物柜,就在这时——
噗噗,有人用手戳着我的后背。
是FB吗!?
我慌忙往后一跳,脚一时不听使唤,摔了个后仰。

「…………」

萌郁抱着膝盖冷冷地看着我。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我也来监视。」

「不行吗……?」

「……为什么改变主意了?」

「…………」

我站起身子,拍拍衣服。

「你不是觉得与FB之间的“短信独木桥”十分愉快吗?你应当只会与她保持适当的距离才是。」

「可如今你为何又迈出了这一步呢?」

「……这样下去的话。」

萌郁将下巴放在膝盖上,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
那副表情,我在那洒满月光的房间里见到过一次。

「……如果失去和FB的联系的话,我和这个世界的……联系就……」

「断绝了吗?」

萌郁微微地点头。

「你柔弱得无法忍受孤独,可只要有FB的命令就能毫不留情地夺取他人的性命。」

「真是一个典型的狂热信徒。」

FB彻底利用这女人的懦弱,最终却像扔掉一块抹布般将她舍弃。
……真让人火大。
无论是FB的卑劣,还是萌郁的懦弱。
这时,萌郁畏畏缩缩地向我递出一只便利袋。

「这是什么?」

「…………」

萌郁垂着头,默不作声。
我翻了翻袋子——

「哦~!袋装牛奶和豆沙包!」

说道监视还是得要这个。
里面的食物刚好有两个人的份量。

「莫非你是来给我送食物的?」

萌郁点点头。

「好,我批准。你也来帮忙吧。」

有两个人的话,就可以轮流监视了,周围行人的目光也不会那么刺眼。
当然,监视肯定会不分昼夜来进行。我利用换班的一小时小睡休息,但这并不能驱走体内的倦意和劳累。更何况,因为没法和萌郁交谈下去,我没有一个能谈话的对象。这实在是无聊至极。日出前,我曾为了淋浴回了一趟Lab,结果竟遭彻夜都忙着改进时间跳跃机的红莉栖的冷眼。
13号刚过下午一点的时候有了情况。
有人接近那个存放着IBN5100的柜子了。我们赶紧移动到他看不见的位置,暗中观察着情况。
来者是一位无精打采的中年男性。尽管他穿着全新的西装,但给人的感觉却极为不自然。怎么看这都不是他平时习惯的打扮。

「那家伙是FB吗……?」
萌郁猛地摇头表示否定。
「FB是女人……」

「那么……他可能是被雇来回收的人了。」
可能是因为长期放置的缘故,储物柜管理公司派人来回收里面的东西。万一是那样的话,无论是我们,还是FB,都犯下了一个极为愚蠢的错误。男人持有储物柜的钥匙。他用100日元硬币付了全部追加费用,然后从柜子里取出了装有IBN5100的纸箱。男子准备得很周全,他甚至带来一辆手推车。他费了很大功夫将IBN5100放到了手推车上,然后离去。
「跟上去!」

男子径直走向秋叶原站方向。令人吃惊的是,在车站西装男主动向一位站在自动售票机前的微胖男子搭话。微胖男穿着一件T恤,一身御宅族装扮,怎么看都不像是和西装男有交集的人。装着IBN5100的纸箱,被放到了微胖男的手推车上。两个人三言两语交谈着,而后只有微胖男一个人走进了车站,西装男在原地目送着他离开。
「奇怪了。」
这种接头用意何在?微胖男就是FB?由回收人员交给专门负责运送的人员吗?归根结底,只要跟着IBN5100,总能揪出FB来。带着这个想法,我俩进了车站。
跟着微胖男,我们乘上了山手线内环电车。我并没有和他在同一节车厢,而是在相邻的车厢里观察情况。因为是周日的下午,所以车上的乘客人数不是特别多。半个小时过去了,男子毫无动静。
列车抵达了新宿站。这里有很多乘客上下车。

「下车了……!」
萌郁拉着我的袖子,小声说道。仔细一瞧,微胖男混在下车的乘客里走到了站台上。
我们也紧跟着拨开正要上车的人群下到了站台上。
男子悠闲地在月台上漫步。车门关上了,电车缓慢开动。新宿这地方人果然多。由于怕拉开距离跟丢了,我紧紧地跟在男子后面。这时我猛地意识到。
「糟……!」
男子两手空空如也。手推车不见了踪影。哎?怎么回事?看花眼了吗,还以为是一时间弄错了人,可事实并不是这样。我站在原地,猛地朝电车看去。电车刚好驶离站台。抵达新宿站的时候,手推车肯定在男子手上。也就是说,刚才他趁着大量乘客上下车之际,把东西交给了其他人?
「反跟踪对策吗……」

这帮人可真狡猾……
一回到Lab我就利用时间跳跃回到了一小时前。跳跃后发现自己正好在电车里。虽然不应该在车内打手机,可事态紧急只能不得已而为之。看了看车内的屏幕,列车离开大塚站正驶向池袋途中。
身旁的萌郁默不作声地站在那里。从车厢连接部望去,微胖男就站在相邻车厢里。
「他会在新宿站做手脚。」

「……?」

「那个男的,自己故意装作下车的样子,其实他早就把东西交给了其他人。」

「刚才彻底被他骗了。」

「刚才……?」
萌郁好像还没理解我的话的含义。
「我是从一小时后跳跃回来的。」

「……跳……跃」
萌郁瞪圆了双眼。
电车照预定时间抵达了新宿站。为了以防万一,我决定让萌郁下车去追踪微胖男。我自己则悄悄地移动到了微胖男所在的车厢。载着IBN5100的手推车还在他手上。

「新宿到了~新宿到了~」
乘客们纷纷涌出车门。和刚才一样,微胖男也混在其中,但是——
「果然……!」
载着IBN5100的手推车,被留在了车内。这时上车的乘客一起涌入了车内。人群中,一位30岁左右推着婴儿车的女性走近了手推车。而且她并没有带着婴儿。女性若无其事地将手推车放到了婴儿车上。我目睹着这一切,返回了相邻的车厢。果然是为了防止跟踪。对方真不是一般的谨慎。
电车再次启动。我联系萌郁不久后会合。
之后,IBN5100的运送人员不停地更迭,我们在宛如蛛网的东京地下铁道里一次又一次的换乘。山手线目黑站→南北线永田町站→有乐町线池袋站→副都心线新宿三丁目站→都营新宿线九段下→东西线茅场町站。虽然好几次被对方甩掉,但我还是利用时间跳跃死死地跟在了他们后面。最后,乘上日比谷线列车的运送人员和货物,绕了一大圈后竟然意外地回到了秋叶原站。
在那里接头的家伙有些面熟。他是和萌郁一起袭击Lab的几个男人中的一个。浅黑色的肌肤和板寸头,就是他最早用枪托揍了我。男人毫不费力地拿着25公斤重的东西出了车站——
车站铃响了。我和萌郁赶紧躲在暗处,观察着情况。仔细一瞧,一辆白色的旅行车停在了站前的环形广场上。从驾驶室里出来的男人——
「哎……?」

他长着一张我非常熟悉的面孔。我不由得开始怀疑起自己的眼睛来。整理着脑海里混乱的思绪。那个男人……就是显像管工房的店主——天王寺裕吾。我们都称呼他Mr.显像管。为什么会是他……?他为何会出现……?难道他和FB以及Rounder有关系?莫非,因为开显像管维修店挣不了钱,暗地里接一些非法的活干……?这我就无从得知了。事情一下子变得扑朔迷离。在Lab楼下开店的男子。竟然会和敌人扯上关系……想到这,我不禁心里一惊。不,还不能肯定他和敌人是一伙的。店长也有可能仅仅是一个搬运人。
我们继续在远处观察情况,店长从板寸头手里接过箱子,塞进了旅行车的后座。然后一个人坐进车内,朝昭和路方向驶去。
而我们只能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离开。
我跳跃回到了还在储物柜前监视的那个时候。西装男还没有出现。我向萌郁说明了一切,决定抢先于敌人一步。
在附近的星巴克打发了一点时间后,我们在附近的租车店弄到了一辆车。可我并没有驾照,车由萌郁来驾驶。萌郁把车停在了环形广场昭和路方向出口的YODODASHI店旁,等着预定时刻的到来。

「…………」

「紧张吗?」

「…………」

「肩膀太用力了。开车多长时间了?」

「……Paper」

「Paper,Paper Driver?老天……你可别出事故。(译注:Paper Driver——有驾照却没有上过路的司机)」
本来我就对萌郁持有驾照感到很吃惊了,她的驾照似乎是在加入Rounder后,因为工作需要,在FB的劝诱下才去考的。
我让萌郁呆在车里,自己跑到环形广场附近观察。那辆白色的旅行车已经停在那里了。我在远处窥视车内的情况,看到驾驶席上的店长的身影。车里没有其他人。我记得,板寸头应该是在刚过下午五点时到的。
正如我所料,板寸头轻松地拉着小车,出了车站。他走近店长的白色旅行车。从另一个角度观察刚才看过的情形,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我急忙返回车里。
「他们来了!」
载着IBN5100的旅行车,从我们车旁驶过。然后在昭和路交叉点左转,朝御徒町方向驶去。萌郁小心翼翼地发动了车子。
我们跟着店长来到了他家。这是一座位于御徒町的平房式古老住家。这里曾经是桥田铃,即铃羽的家。屋前,那辆锈迹斑斑的MTB依旧靠在墙上。店长将IBN5100搬进了家里。我们将车停在稍远处,静观其变。

「这是……怎么回事?」

「FB在哪里……?」

「东西被搬进去了意味着什么呢,这里只是暂时的存放地点呢,还是——」
FB可能就是店长,或者是店长的熟人……可FB应该是女性。这么一来,迄今为止和我们从未谋面的店长夫人,也就是天王寺绹的母亲,很有可能就是FB。
我曾查阅过FB给萌郁发送的邮件。
类似内容的邮件,数量非常可观。

「M4是我的代号……」

「这代号……也是FB给取的」
身为短信魔的萌郁,每天要给FB发送近十条信息,而对此,FB对每一条短信都进行了回复。要是普通人的话,早就兴味索然了。想到这里,我或多或少能理解萌郁对FB的依赖情结了。
「接下来该在这里监视了……」
我让桶子准备好红外线CCD摄影机,将其设置成无线模式,然后安在了店长家门前的电线杆上。
我们则在远处的车内监视。
翌日,店长若无其事地骑着小心摩托车出门了,晚上也是独自归来。女儿天王寺绹和从未谋面的店长夫人似乎从未出过家门,监视过程中我们没有看到过她们俩。
到了第二天周日的凌晨,对方终于有了动静。临近凌晨三点,店长家门前突然三三两两地聚集了一些人。夜色中我数的不算很正确,大约有6个人的样子。
「那些人……!」
那些人的脸个个眼熟。
他们就是在另一条世界线上,和萌郁一起袭击Lab的Rounder成员。

「…………」
萌郁对此没有什么反应。明明应该认识他们的,为什么没有反应……?我询问她,结果得到的回答是从没见过。看来在这条世界线上,萌郁被完全排除在Rounder之外了。一旦IBN5100回收完毕,就完成任务了吗?
店长从屋里露出了身影。他把IBN5100塞进了那辆白色旅行车。6个男人也一道坐进了车内。但店长没有上车,而是目送着这一切。

「接下来,去哪里……」
尽管对店长的身世很在意,但我们的首要目标是IBN5100。只要跟下去,就能找到FB,所以我们决定尾随旅行车。
对方的目的地,竟然是成田机场的国际航站楼。男子们办理好登机手续,带着IBN5100上了飞往法国的航班。法国。换而言之,就是SERN所在的国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天王寺他老婆,有可能就是FB。」
迄今为止还没有见过她本人。既然到目前为止都没露过面,也就说明她尽可能地不与外人接触。仔细回想一下在α世界线上,时间跳跃机完工的当晚,萌郁他们袭击的时间可以说是巧的不能再巧。时机如此准确,如果考虑到楼下店长和FB的密切联系,也就不难推断出事情的来龙去脉了。我方的情报已经全部泄露给敌人了,可以说我们的行动完全处于FB的掌控中。从成田刚返回秋叶原,我计划去店长家一探究竟。可就在途中,红莉栖发来一条怒气十足的短信,内容是『你好歹也要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迫不得已我只好先和她会合。

「…………」

刚一见面,红莉栖就叹了口气。
「我说你这人呀,打个电话或者发条短信就会要你命?」

「一直抽不开时间。」

「你真的是抽不开时间吗?」

红莉栖瞅了一眼萌郁。

「你是不是担心我了?」

「才、才没有呢,我才不管你在哪里搞什么鬼名堂。」

「只是真由理很担心你,她那样子看着让人心痛。」

「…………」

「你好歹也给她打个电话呀。」
这么说来,感觉最近很少和真由理交谈了。

「所有这一切都是为了救真由理。」

「很快就能弄清楚敌人的真实身份了。」

「你说的敌人是……」

红莉栖有瞥了一眼萌郁。萌郁面无表情,无聊地用脚尖踢着地面。自开始监视以来,萌郁很少再盯着手机看了。

「她不是敌人吗?」

「是敌人,不过为了了解真相而采取了合作态度。」

「她可是……杀了真由理的凶手啊?」

「是的……」
但是,作为一颗无足轻重的棋子,萌郁已经没有威胁了,我做出了这样的判断。救下真由理的关键在于移动棋子的王,就是FB那家伙的手机。

「算了。然后呢?你们接下来打算去哪?我也去。」

「你是认真的吗,助手。」

「是认真的,但我不是助手。」

「可能会遇到危险哦。」

「哎……」
一瞬间,红莉栖畏缩了一下,可她很快就恢复了平时的表情。

「今天我会死吗?」
已经经历过“未来”的我,早就知道了今天会死去的是谁。
「不,你不会死。」

「那就没问题了。毕竟“世界”保证了我不会死。」
是的,今天红莉栖不会死去,真由理也不会。即将死去的——
是站在我身旁的桐生萌郁。今天下午,她将自杀身亡。
这个事实我也告诉了萌郁本人。尽管如此,萌郁她至少从表面来看并没有慌乱,还是和平时一样面无表情。唯一改变的,是她不再盯着手机画面发呆。但萌郁不是意志坚强的女人。我想,在那张面无表情的面具下,是一副正与对死亡的恐惧做殊死搏斗的面孔吧——
我计划和萌郁硬闯进店长家中。我让红莉栖在外面把风。虽说是硬闯,可我们并不打算非法入侵,所以我们老老实实地摁了门铃。店长很快就出现了,他让我们进了客厅。
我的目光自然自落在了世界线变动率探测仪上。
上面显示的数值为“0.523307%”。距离1%还有很大差距。这样的现实让我焦躁不安。
「你们来的真是时候。」

天王寺对我们一大早来拜访一点儿都不生气,反倒是和蔼可亲,接待周到。连咖啡都为我们冲好了。
「起得真早啊,显像管先生。」

「还行吧。早上为了送绹上学。一般都会起得很早。」

「结果就算到了暑假,习惯也改不了了。」

「令嫒还在睡吗?」

「啰嗦什么,你打听绹的事有什么企图?趁她熟睡时袭击的话,我就宰了你。」

「我才不会干那种蠢事。」
话说回来,这男人的妻子真让人起疑。客人都进家门了,却依然不见人影。会不会还在和绹一起睡着呢。或者这房子有地下室,她正躲在里面观察情况。我很想把这个房子搜个底朝天,可惜这么做太不现实了。今天店长说话的口气也让人有些在意——听起来仿佛这是一个父女家庭。我认为FB的真身很有可能是店长的妻子。莫非,我犯了一个大错误。难道店长他果真只是一名普通的搬运工,对FB的事情一无所知。而实际上,FB可能从一开始起就不在秋叶原。这下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现在我该怎样开启话题呢?
萌郁始终耷拉着脑袋。这女人真是没出息。
不管店长的妻子是不是FB,我总觉得对眼前这个男人,小伎俩根本不管用。我决定以开门见山的方式来定胜负。
「几小时前,六个男人聚集在这屋子前,他们带着一件东西去了法国。这些你肯定都知道吧?」
店长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满口脏话,而是一脸平静的笑容。

「那又如何?」

「……IBN5100,你应该很清楚。」

「传说中的古董电脑。」
没想到他轻易就认了,顿时我感到十分沮丧。今天的店长,简直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你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搬运工,还是——」

「Rounder?」

「…………」

店长陷入了沉默,他冷不防将视线转向萌郁。

「是你说出去的吗?M4。」

「……!?」
萌郁全身颤抖了一下。萌郁的代号,只有FB知晓。
「你难道是……F……B……?」

店长面露苦笑——
「知道费迪南德·布朗吗?」
他突然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我和萌郁不由得面面相觑。
「喂我说,他可是发明显像管,获得诺贝尔物理学奖的伟人啊。」
我早就知道这男人对显像管充满热情。可刚才那问题是什么意思……?
「费迪南德·布朗,名字的首字母是什么?」

「…………啊!」

「FB……!」

「就是这么回事。」
天王寺慢吞吞地掏出一把手枪。由于他的动作过于自然,以至于我根本没反应过来那是一把枪。枪身反射出黑色的冷峻光泽,样式极具厚重感。枪口直直地指向萌郁。
「唔……」
哪有突然掏出枪来的……!我和萌郁都没有携带武器。事已至此,我们也应该想想相应的对策……!毕竟,谁都没有预料到店长竟然是FB。我一直认为这男人的妻子是FB。
「请允许我问一个问题……」

「你的夫人她……」

「生下绹时就死了。打听这些做什么?」
我在心里咒骂了一句。死了当然就见不到人了。打从一开始起,她根本就不存在。果然,这个男人就是FB。

「怎么会这样……不要……」

「失去了能依赖的人,接下来就像逃避现实吗?」
店长——不,天王寺裕吾晃着手枪嘲笑着说道。局面对我们极为不利,我们太急于正面进攻了。这样下去的话,不管是萌郁还是我,都会被杀的。……不,还有希望。至少,我不会死。这个世界,并不希望我在今天死去。“可以百分百确定,我不会在今日死去。”根据世界线收束范围理论,我得出这个结论。从16号跳跃回来的我,在15号的早晨是绝对不可能被杀的。也就是说,我可以肯定自己能活到16号。但是——
萌郁却不行。她会在今天死掉。而死亡方式是自杀,还是被FB所杀,并没有什么区别。萌郁或许会在这里死去。关于这点,我——停。现在不该去想这些。目前最重要的是弄到FB的手机,再用他的手机发送Dmail。这才是我的目的。
总之,我虽然被枪指着,但没有必要感到害怕。既然来了这里,唯有鼓起干劲攻到底了。

「还真没想到你竟然是Rounder的一员,SERN的一条走狗」

「狗吗?说的没错啊。」
今天的天王寺和平时大不一样。那种从容的态度,无论我怎么挑衅,都不见他有一点怒气。不仅如此,他明明拿着枪,声音却丝毫不透出一点紧张。这真的是名叫天王寺的男人的真实面孔吗?总是在显像管工房里唠唠叨叨的那个店长,全都是演技?
「开枪的话,枪声会吵醒你女儿的。」

「那又怎样?」

「你难道想让女儿看见你杀人的情形吗?」

「我女儿才不是那种会被双眼蒙蔽的没器量的女人。」
我咬牙切齿。
「没想到啊,你竟然是Rounder……」

「桥田铃照顾你,可不是为了让你干这种勾当……!」

「…………」
瞬间,天王寺的笑容消失了。可很快,他又拍着膝盖发出大笑声。

「你搞什么名堂啊,原来知道铃小姐啊,早点说啊。」
在这条世界线上,我没有和店长提起过桥田铃。
「不过,你那口气听起来就像是了解的不少嘛。铃小姐早在十年前就去世了。那时候,冈部你才只有八岁吧。」

「这就奇怪了,你很了解铃小姐吗?」

「……我很了解她。」
我瞪眼看着天王寺。那股悔恨即将爆发。

「在我的主观时间里,直到几周前她还在这个时代里。」

「就靠你们去改变未来了,我一定会把东西带到秋叶原的,我会把东西交给你们的。」

「……拜托了,希望你能改变未来。」

直到现在,我都能清楚地回忆起铃羽说过的话。虽然听起来就像是远昔的话语。但从实际时间来看,也就是数日前的事。
「她就在你身边啊……!」

「桥田铃……不,阿万音铃羽,她是为了和SERN战斗而来到这个时代的时间旅行者……!」

「…………」

「你……说什么……」

「你没有发现吗,FB。你的恩人来自2036年,她是我们Lab成员——桶子的女儿。」

「铃羽憎恨着SERN,而接受铃羽照料的你,却成了SERN的走狗。」

「铃羽真是死不瞑目啊……!」

「少跟我胡扯!」
天王寺把枪口转向了我。我心中一惊,但还是没有慌乱。
「……为什么会这样?」

「你真烦,说来话长了。」
说来话长吗……

「你真的是……FB……?」
萌郁露出一脸困惑的神情。
店长叹了口气,放下了枪。
「啊,没错。」

「那些短信……」

「全都是我写的。想知道为什么用女人的口气?那时在迷惑你,为了隐瞒我的真实身份。」

「网络上不也有不少男人假扮女人的败类么。」

「说句实话,真是把我累得够呛啊,M4。短信发的我都腻了。」

「你那些无聊的话题我全都回了,还不快感谢我。」

「你……竟然……」

「FB……就像是……母亲般……的存在……」

「只要是为了FB……我什么都愿意去做……」

「就是要达到这种效果。像你这样的精神障碍者,很容易相信别人,然后上当受骗。」

「……别说了。」

我想靠近天王寺,然而他再次把枪口对着我,我只好作罢。
「为什么…………不联系我……?」

「联系?那个啊,弄到IBN5100时,你就没用了。」

「……没用了……」
这下她该彻底明白了。这话我早就对萌郁挑明过。萌郁是一只被舍弃的棋子。仿佛为了证明这一点,天王寺继续说道。
“Rounder是用完就扔的。”
「为了保密,采用短信召集成员。这就是Rounder的做法。」

「而且,发现IBN5100的成员,一旦任务完成就会被灭口,无一例外。」
什么……?这家伙到底在说什么?
「于是SERN和“委员会”就会廉价雇佣像我这样的局外人,当然内幕他们肯定不会告诉我。」

「FB……」

「在那些家伙看来,Rounder的所有人都是棋子,真是可悲啊。」
天王寺不知为何将指向我的枪口——

「任务完成等于“处决”。他们的待遇,与其说是狗,还不如说是家畜。」
他一脸笑容,将枪口贴在了自己的太阳穴上——
「……哎?」

「稍有反抗,家人就会有危险。我可不能让我那可爱的女儿遭到毒手,你说对不对?」

「喂,放下枪——」

「我觉得很对不起铃小姐——」

「是啊,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不等我阻止——

「啊……啊……」

「怎么……会这样……」
血和脑浆——四下飞溅在墙上。天王寺那厚实的身体,横在地板上一动不动。红黑色的液体在榻榻米上慢慢流淌开来。死了。天王寺死了。

「不……不要……呃…啊…啊」

「…………」
没等我们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所有这一切就结束了。还没等到我们有所行动,天王寺就以任务完成为理由将自己“处决”了。世界的意志,承认了天王寺会在今天死去吗?
「你真是个……大笨蛋……」

我紧咬嘴唇。一拳打在地板上。
「留下女儿,自己先走一步……!」
不是说要保护好女儿的吗,你女儿今后孤零零的一个人该怎么办?
「还有,为什么……你能一脸笑容地去死!」

Rounder会处决相关人员?丢弃的棋子?不只是萌郁,难倒FB自己也只不过是一直舍弃的棋子?这就是SERN的做法吗?实在是胡来……!这太脱离现实了。绹她……还在隔壁屋里睡觉吧?不知道父亲已经死了吗?
这样的结果,该以何种方式告诉她……逃跑吗?反复跳跃至以前的我,最终目的不过是将FB的手机弄到手。然后只要能发Dmail改变世界线,“现在”就会被重新构筑。所以,没必要去故意扮演一个自己不愿意接受的角色。逃跑,就算被人称作胆小鬼。这一切很快就会消失掉。尽管如此,我还是……战战兢兢地打开了通往隔壁房间的拉门。
正如我所料,那里面果然是孩子的房间。红色的双背带书包靠在桌子旁,被子也铺在地板上。但是,房间里没有见到绹的身影。窗子开着,凉爽的晨风吹进屋内。
「……人不在?」
……她跑哪去了?那孩子……去哪了……莫非,被SERN拐走了?亦或是,在我们来这里之前那孩子就出去了?我不得而知……这种情况已经超出了我的思考范围。

「手机……我来找……」
一定要找到店长的手机。
绹不在家,这让我松了一口气。毕竟我可以不用告诉她她父亲的死讯。店长的手机就放在他裤子的口袋里。监视过程中,我一直再考虑该如何把它抢到手。万一他反抗的话,就像之前红莉栖所说的那样,要有即使被杀也要夺过来的觉悟。但是没想到——在我被杀之前,他自己了结了自己的生命……并且,对于自己仿佛一条啃食死肉的鬛狗般盗取死者遗物的行为,我感到一阵恶心。
依旧是没有找到绹。店长的手机已经到手,我用肩膀架起瘫在一旁动弹不得的萌郁,逃一般的离开了天王寺家。红莉栖一脸担心的表情等在外面,与她回合后,我们叫了一辆出租车。由于租来的那辆车一直停在店长家附近,搞不好我们很有可能会被怀疑为杀人凶手。本来应该报警的,但现在最好避免那些繁琐的问讯。

「……是吗,店长他……」
把萌郁带回公寓后,我向红莉栖说明了一切。没料到店长就是FB,他自己主动了结了自己的性命。
「…………」
萌郁刚进玄关就随地坐下。回来的路上她一句话都没有说。
她估计被店长——也就是FB的话深深地伤害了吧。FB亲口说出“你被抛弃了”。被一直以来都信赖有加的“母亲”全盘否定,可能再也振作不起来了。但是——店长说的那些话,真的是全盘否定吗?在我看来,并不是那样。当时我有种奇怪的感觉。完成任务的Rounder,无一例外都会被处决。FB曾这么说过。那为什么萌郁没有被杀……?

「听我说,萌郁……」

「或许……FB他希望你活下去。」

「他没有抛弃你——」

「他故意疏远你,是想让你活下去。」

「…………」

这番话,对我和萌郁来说不过是安慰之词罢了。FB心里究竟如何想的,我们永远都不可能知道了。尽管如此,我还是会去往这个方向去想。这就是所谓的日久生情吧。那里的确是属于萌郁的一块天地。我从心底这么认为。为什么——为什么我会绞尽脑汁去思考安慰萌郁的话语来呢?或许我真的是一个毫无出息的混小子。

「冈部,趁现在赶紧发送Dmail。」
红莉栖严肃地说道。
「现在不发,以后就会卷进更多的麻烦里。」
红莉栖和我似乎都想到一块去了。

「你的目的是拯救真由理,而不是向SERN复仇!」

「……我们制造的时间机器造成了许多牺牲,谁都没有好心情。」

「……啊,没错。」
FB的手机已经到手,在这条世界线上再呆下去也没什么意义。警察很快就会知道店长的死。一旦警察知晓,最先被怀疑的就是在场的我、萌郁以及红莉栖。当务之急是赶紧把Dmail发出去,改变世界线。那样一来,“现在”就会被重新构筑。店长也不会死去,萌郁也不会失去与FB的联系。而且这次IBN5100肯定会回到我手里。脑子里只要想着真由理就行了。
「桶子在去Lab的路上吗?」

「我打电话问问。」

Dmail的内容,和之前用萌郁手机发送的信息内容相同。唯一不同的是,这次送信者从萌郁自己变成了FB。换而言之,短信就成了来自FB的“命令”。对FB依赖严重的萌郁,对这条短信的内容肯定会照办。我觉得自己是在玩弄萌郁的人格,当我意识到这点,胃里涌起一阵呕吐感。或许我和FB只是半斤八两。

「他说还有五分钟就到Lab了。」
在桶子抵达前,只有等待。

「呐,刚才在店长家里。」
收起手机来的红莉栖一边观察着萌郁的样子,一边压低声音说道。
「我在外面把风的时候,听到了枪声。」

「紧接着就看到了那孩子的身影……」

「那……孩子……?」
我勉强回了一句。究竟是谁,答案不说也清楚。

「是天王寺绹。」

「……她从家里的后门跑出去了。」

「我想喊住她……结果视线对上了。」
红莉栖表情痛苦,紧咬嘴唇。“听到枪声后不久”如果她说的是事实——那孩子目睹了父亲死亡的瞬间,然后跑了出来——

「――!?」

「――!?」

传来一阵敲门声。有人来了。会是谁呢?
蹲坐在玄关的萌郁,慢吞吞地抬起头。我有种不祥的预感。偏偏在这个时候来。这也是宿命?世界“认定”桐生萌郁会在今日死去。难道这也是宿命?萌郁把手伸向了门把。
「退回来,别开门——」
我正要阻止她。可为时已晚,萌郁已经扭动了门把。
门缓缓地打开了。站在门口的是——

「……午安。」
天真无邪的寒暄话。那是一个孩子的声音,而且是我听过的声音。现在是上午,中午还没到。所以不该说“午安”而是“早安”。没工夫去在意这些。为什么她在这里?她为何会知道这里?她是怎么来的?她为了什么目的来这里——?“跑出去了”“视线对上了”“听到枪声不久——”

「……」

「唔……」
由于萌郁的身体挡在中间,我看不到绹的身影。
紧接着,萌郁就像是断了线的人偶,瘫倒在地上——

「啊哈……」
那笑声天真烂漫。
「啊哈哈……」
双手沾满鲜血。
「啊哈哈哈……」
手中紧握着一把菜刀。
「这不是真的……」

「是真的。」
绹毫不畏惧地撅起了嘴巴。根本就想象不到一个孩子能干出这种事,她拿憎恨的目光仿佛要将我射穿。
「我不会原谅你们的。」
这话听得让人毛骨悚然。我不明白她为何说这话。不知为何,眼前虽然站着一个孩子,但我觉得她根本就不是孩子。
「是你们害死爸爸的。」

「我绝对不会原谅你们。」

「在我亲手杀死你们之前,绝不会原谅你们。」
我和红莉栖。都惊呆了。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冈部伦太郎!」
我吓得哆嗦了一下。背上涌起一阵恶寒,感觉就像被冰凉的手摸过。
「我会在十五年后杀了你,你就在恐惧中等着那一刻的降临吧。」

「啊哈,啊哈哈」

绹狂笑着扔掉菜刀,离开了公寓。那纤弱的身体,很快就消失在我的视野里。哒哒哒——传来一阵愉悦得下楼声。下楼声很快就消失了。

「…………」

「…………」

「刚、刚才……是怎么回事?恶魔吗?她被……什么东西附身了吗?」
我的手指依旧在颤抖。这并非演技,我的身体早已不听使唤。
「啊,快去看看萌郁……」
萌郁的衣服上一片鲜红。她被捅了一刀,流了好多血。

「别慌……!」
红莉栖冷静地喊道,她立刻掏出手机。
「你去检查桐生小姐的伤势!我来喊救护车……」

「啊,等下,等一下……」

「我觉得你最好先把Dmail发出去。」
尽管情况危急,红莉栖还是十分冷静。她这种冷静让我有些焦躁不安。不,其实红莉栖说的没错。只要把Dmail发出去,这条世界线就应该会“消失掉”。尽管我还保持着理智,可还是跑到了萌郁身边。
我将她抱起来,她的胸口早已是一片红色。
「萌郁……!」
这女人是敌人。
「振作点,喂!」
这女人曾经好几次杀害真由理,她是我们的敌人。
「能听见我说话吗!萌郁!」
不要去同情她。是她杀害了真由理,我无法原谅她。尽管如此,我还是忍不住去喊她的名字。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也是一名牺牲者。
萌郁慢慢地睁开眼睛。生命的活力,正一点点地从她眼中消失。
「……我……杀了……人……」
她用嘶哑的声音嘟哝着想表达什么。
我把耳朵贴近她的嘴边。
「……是……我……」

「杀了……对你……来说……」

「十分……重要的人……」
是的,是你杀的,你杀了好几次。不是在这条世界线上,而是在其他世界线。
「这……就是……惩罚……」
这就是世界安排的命运。
「对……不起……」

「对不……起……」

我一言不发地握紧了萌郁的手。但是,萌郁却没有用力回握住我的手,她已经没有力气去这么做了。

「对我……来说……只有……FB一个人……」

「能容下我的…………地方……只有那里……」

「为了保护那个地方……我杀了人……」

「被你憎恨……是当然的……」

「对……不……起……」

「我原谅你。」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意识到自己已将这句话说出了口。本来在这条世界线上,萌郁并没有杀死真由理。即使有杀死的可能性,那也是在明天。所以,此时此地的萌郁没有必要道歉。但知道最后一刻,她都一直在不停地道歉。为此我忍不住要回应她。
「我原谅你。」
这肯定是一句假话。即使我原谅她对真由理的所作所为。即使萌郁在这里咽下最后一口气。绹也依旧会憎恨着我和萌郁。而且,“原谅她”是出自于真心呢,还是善意的谎言呢?答案我自己都不清楚。不过红莉栖刚才说过。我的目的是拯救真由理,而不是复仇。所以至少在这里,我会说——
「我原谅你。」

「…………」

萌郁放心似的放松了神情。慢慢地闭上眼睛。
一行泪水顺着脸颊滴落下去。萌郁的手从我手中滑落。……她停止了呼吸。我咬着嘴唇,抱起萌郁把她放在榻榻米上。她的手里还攥着那台紫色的手机。

「……冈部。」
红莉栖担心地喊我的名字。
「该发送Dmail了。」

「都准备好了。」

「啊……」
就算萌郁死了,就算FB也死了。真由理的死还是无法避免。这是世界的安排。
「我说,克里斯蒂娜。」

「发送Dmail改变世界线变动率的话,你觉得萌郁会“复活”吗?还是,她依旧已经死掉了呢?」

「根据你说的世界线收束范围理论来看……」

「世界线变动率的数值如果高于1%的话,“复活”的概率很高。」

「……抱歉,我现在只能用这么不痛不痒的说法。」

「不,你说的很好。」
我站起身。手上还附着萌郁的血。
我用纸巾想擦去血迹,可没能如愿。
我停止擦拭,拿出FB的手机。然后朝红莉栖点头示意。
红莉栖打电话联系了在Lab的桶子,吩咐他启动电话烤箱(暂定)。
最后,我又看了一眼躺在那里的萌郁。
深切感到因果报应的可怕和神奇。
起初,萌郁杀害了真由理。
而如今,萌郁先走了一步,真由理还活着。
这是由电话烤箱(暂定)改变过去而造成的结果。
萌郁,既然你对莫须有的罪责表示了歉意。
那我也必须向你道歉。
因为,我也负有扭曲因果律的责任。
……扭曲天王寺绹的因果律的,可能也是我吧。
使我搅乱了那位可爱少女的人生。
平时总是一脸天真地跟在真由理和铃羽后面的那位女孩。
难道我们就这么放着她不管吗?
确实在这里发送Dmail的话,这个世界线就会消失。
就是说天王寺绹的发疯的因果律也不复存在。
就算在意也是白费。
只想着真由理的事情就行了。
在此之外不会有其他问题了。
……真的,可以吗?
不对。这不是我该干的事。必须发送Dmail。并不应该是那样的。因为我的迷惑,导致了手指做出了违背我意志的行动吗?现在,该做的事明明只有一件……!
尽管如此……!
眼前的光景扭曲不已。待景色恢复正常之后,我发现房间里的红莉栖以及萌郁的遗体都消失了。我手里握着的是自己的手机,FB的手机也不知踪影。粘在手上的血。以及掉落在玄关前的那把带血菜刀。这一切都消失了。——为什么我还会在这房间里。心中冒出这么一个疑问来。矮桌上放着两瓶Dr.Pepper。两瓶都开了盖。其中一瓶几乎见底,另一瓶只喝了约十分之一。
我猛地一惊。一阵水流声传进耳中。
不久,萌郁毫无表情地从厕所出来。
「……你还活着。」

「…………?」

萌郁对我在她的公寓里丝毫不见怪,她在榻榻米上弯腰坐下。然后掏出那台紫色机身的手机,开始打字。感觉许久没有看到指压师的高速打字了。
这短信是怎么回事?看其内容,听起来就像是直到刚才,我和萌郁一直在讨论有关IBN5100的事情。……不,不是听起来就像,而是事实既是如此。

「你说没必要?」

「上司?FB吗?」

「……!」

「…………」
这么说,FB也还活着了。
我大松一口气的同时,也感到一种危机感。这是当然的,因为死去的敌人又复活了。但是,萌郁之后说的话的含义让我更加在意。
FB中止了Rounder回收IBN5100的任务?

「任务完成等于“处决”。他们的待遇,与其说是狗,还不如说是家畜。」

那男人最后的话语在脑海里回响。为了避免被“处决”而中止了任务吗。可我并不认为这样就能避免FB和萌郁的死。
世界认定的死亡是无法避免的……

「在我亲手杀死你们之前,绝不会原谅你们。」

这句话不停地在我耳边回荡。那天真却充满憎恶的声音,却总是挥之不去。在那条世界线上,我点燃了一个年幼孩子的复仇之心,让她成为了杀人鬼。想到这,我不由得咬紧嘴唇。那条世界线已经“不存在”了。但是,之前那么多条世界线又是怎样一种情形呢。慢着,现在去考虑这个毫无意义。如果我猜的没错,IBN5100应该已经回到我手上了。既然如此——我就没有必要继续呆在这条世界线上了。

「……冈部?」

「刚才那孩子,看上去不是有点奇怪吗……?」

「那孩子……你是说绹酱?」
我点了点头。

「……看上去简直是另一个人。」

「要在15年后杀了我,究竟是什么意思啊。」
非常在意。那孩子究竟知道什么?她想说的是什么?

「冈部,不用太在意。」

「现在就把Dmail送出去。这样的话就什么都解决了。」

「…………」
我把FB的手机放了在口袋里。
「不可以当作没看见。」
让那孩子变成杀人犯这件事,我也有责任。而且我也想知道“15年后杀了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要进行时间跳跃了。回到Lab里去吧。」

虽然红莉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我却装成没听见一样。

「话说,敌人啊……」

红莉栖看了萌郁一眼,跟我耳语了一句。

「她不是敌人吗?」

「……现在是早上7点前吧?」

「哈?」

「的确是这样,但为什么突然问我啊?」
从Lab的开发室跳到4小时前,现在身在车站前。刚才红莉栖跟我耳语的那句话,我记得我曾经听过。是从成田机场回到秋叶原,跟红莉栖汇合的时候说的。之后,我们三个就会去天王寺家。站在了离萌郁稍微远一点的地方。没有在玩弄手机,而是无聊地踢着地板。刚才满身是血的萌郁,现在安然无恙。并不对这件事感到奇怪。与其说是麻痹了,应该说是已经习惯了吧。因为我已经体验过很多次真由理死去和复活了。而且我知道。之后来临的,无论是萌郁的死,还是店长的死,都是不可避免的。所以虽然很残酷,但我回来并不是为了救他们两人。我什么事情也做不了,而且也没有义务救他们。比起这些,绹才是问题。
到达店长家里的时间,跟进行时间跳跃之前是同样的时间。这次,我跟红莉栖一起在外面等着。萌郁跟平常一样面无表情,一个人走了进去。在外面等着的时候,我跟红莉栖说明了之后要做的事。等到听到了枪声,那时才进去拿店长的手机。总觉得直到听到那个声音前的等待很漫长。不久之后――

「……!」
红莉栖停顿了呼吸,身体也变得僵硬。
「真的,是枪声啊……」

我立刻审视着周围的环境。就像红莉栖所说的一样,可以看到一个少女从店长家的后门跑出来。那个跑姿非常平稳。绝对不是刚目击到父亲自杀的小学女生的跑姿。小心翼翼地不发出跑步声,但非常快的身姿。
「等等。」

听到了我的叫声,绹转向了我。
那对藏着憎恶之色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我。光是这样,我的身体就抖个不停了。虽然很羞耻,但即使面对这样的小孩我还是感到恐惧。在那孩子身上感到的违和感可不是普通程度。有什么东西不同。绹,是像绹一样的另一个存在吗……
我想知道她的真正身份。为此,我专程连改变世界线也延期了而进行时间跳跃来到这里。
虽然叫住了她,但是绹没有停下脚步继续逃跑。我也尽全力地追着那小小的背影。
就算我运动怎样差,对手还是个小学生。看着我们之间的距离缩短。绹她还是时不时就回头,一直咬牙切齿但一言不发地跑着。不能够想象一个小孩会这样做。如果是普通的小孩,被一个大男人追着的话应该会哭着叫着“不要过来”或者“救救我”什么的。可是这个少女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一言不发地跑着。
「停下来!」
逼近到伸手可及的距离,我再次叫了她。意外地,绹她减慢了速度,不久后就慢慢停下脚步,深呼吸着。

「……哈……哈……哈……啊」
看来是知道了无法逃离,所以就放弃了。从她慌乱的呼吸可以看出她已经到了体力的极限了。红莉栖和萌郁没有追过来。可能因为是盂兰盆节假期,住宅街上基本上没有人。因为被警察目击到的话有可能被怀疑是萝莉控而被抓,所以这个状况就正好。就在这里要这个少女把说有东西都供出来。一边调整呼吸,一边叫着她。

「你,真的是天王寺绹吗?」

「…………」
绹调整呼吸的同时,一直怒视着我。
「你现在打算去杀了桐生萌郁吧?」

「是哦。」
露出残忍的笑容,她平淡地说了出来。这个表情,不是小孩的表情。
「为父亲报仇吗?」

「你跟桐生萌郁,把父亲杀死了。」

「店长他是自杀的。自己射了自己的头。」

「而且就算我们没有去,那个男人还是会自杀吧。」

「你的仇恨不合情理。」

「我可不理这种事。」
什么你不理啊……
「父亲死去的时候,桐生萌郁她在场。但是却没有阻止父亲他死去。」

「所以不可原谅。」

「你也是啊,冈部伦太郎。」

「虽然你不在那里,但不是因为你的话父亲就不用死去。」
换句话说就是只要我不寻找IBN5100的话就好了吗?这真是会找替罪羊啊。

「可是我不会立刻杀死你。因为杀不死嘛。」
比我矮的这个小女孩。向上看着我,脸上出现了残忍的笑容。
「杀死你是15年后的事。直到那之前就尽情怯惧着吧。」
我跪了下来,抓住了绹的肩膀。双眼跟她在同样的高度,抑制着恐惧怒视着她。可是这个少女没有让我看到一点紧张的样子。
「你……是谁啊?」
这家伙,不是天王寺绹。
「15年后杀死我,是什么意思啊。」

「就是这个意思哦。」

「你在15年后被我“杀死了”。」
“杀死了”?为什么未来的事却用过去式?绹还在笑着挑衅我。把脸贴近了我,她低声说着话。

「啊哈,不明白吗?」

「你之前不是问我了吗?“你是谁”什么的。」

「我就是天王寺绹哟。不要误会哦。」

「但是我,连15年后的记忆也“想起来了”。」
愕然。这家伙,难道――
「时间……跳跃……」

「呜!」
绹突然亮出了一把刀。吓到措手不及,我没法避开。

「呜,啊……」
抓着绹的右手,在手肘附近被大力地切开了。喷出大量的血,溅到绹身上。可是眼前的少女毫无动摇,仍然拿着刀,然后――

「啊哈哈哈哈……」
她笑了。就跟杀了萌郁那时一样,她笑了。

「混、蛋……」
激烈的痛楚使我蹲了下来。
一瞬之间,虽然惊慌侵略了我的全身可是我却以一句“没问题的”说服自己。没问题的,我不会在这里死去。世界是不会承认的。就好像绹自己刚才说的一样。这个小孩不是“不会杀我”。是“不能杀我”。是“就算想杀也没用”。

「把杀死你那时的情况告诉你好吗?」

「好像说是什么抵抗军的创建者,在反抗着SERN。」

「我把你捉走监禁着,想尽所有方法在你身上施以酷刑哦。」

「你在痛苦一边中哭着、叫着、喊着混蛋和王八一边乞求我放过你……!」

「真的很丑陋哦,冈部伦太郎。」

「没法子啊,最后我用自己的手抓破了你的喉咙后,就用刀乱刺,刺到满意为止。究竟刺了多少次呢,多到我自己也不知道了……!」

「这,就是你15年后要迎接的死。这就是等待着杀死了父亲的你的命运……!」
绹用她小小的手指,挖着我手臂的伤口。
「呜,啊——!!」
不止是手臂,连全身的神经都好像被烧焦了――无法忍耐这贯穿全身的痛楚,我叫了出来。没有挣脱绹的手的能耐。因为这份痛楚,我连一只手指也动不了。

「哈……」

「SERN把你作的时间跳跃机拿到了手,在这15年,完全没有使用过就一直保管着。我就是发觉到这件事。」

「15年后,成为了『Rounder』的我把你杀死了之后,就用它回到了这里。」

「因为是一次最多只可以回到48小时前的残缺品,实在有够辛苦的。」
为了回到15年前,每次跳到48小时前的话,总共是跳了,呃――应为激烈的痛楚,连计算也不能做到。
「单纯计算的话就是2738次。」

「因为还有很多其他因素,实际的次数一定比这多几倍呢。自己进行了多少次时间跳跃什么的,忘记的一干二净了哦……!」
终于,我明白了。来到了这条世界线,在知道了萌郁自杀了之后。回到Lab时,找到有人使用过时间跳跃机的痕迹。也就是说,那次就是绹最后一次跳跃……!绹她还是盯着我的眼睛,用手指玩弄着我的伤口。咬着嘴唇,拼死忍着痛楚。血在流个不停。黏黏的血,将路上的柏油染成深红色。

「我是为了报这个仇而活到现在的。我不会让任何人妨碍我。我绝对会把桐生萌郁杀死。“用这对手”。」

「自杀什么我可不会允许。不会让她这么用这种温和的死法逃脱。」

「就只是,为了这件事而……让时间倒流到15年前来啊……?」
这家伙,一心执着于报仇……。而且,让原本天真无邪的这个少女变成这个样子的――虽说那是不合情理的逻辑――是我和萌郁啊……也就是说,我和萌郁夺走了这孩子的15年。15年。面对着这漫长的年月,实在没有真实感。

「你说只是为了这件事?」

绹她幼细的手指,更深地挖着我的伤口,感觉碰到了骨头。
「啊,啊啊——!」

「虽然对你们来说可能就只是这样一件事,但对我来说杀死你和桐生萌郁就是一切啊……!」

「那,杀死了萌郁之后,你打算……怎么做?」

「之后……?」

「将倒流了的15年,从头,再来一次吗……?」

「哼,那种事有什么重要么……」

「根本就是……无所谓啊……」
并不是在哭。也不是在嘲笑。看到这脸无表情地低声说话的11岁少女,我什么也说不出来。
终于绹的手离开了我的手臂,然后就像看到肮脏的东西一样看了自己被血染红的手一眼。

「你现在什么都不用做。」

「就一直怯惧着后悔着吧,冈部伦太郎。直到我,在15年后迎接你的时候。」

对着留下了这句话就离去的绹,我只可蹲着目送她。
「哈,哈哈哈……」
无意中干笑了一下。那孩子,也是脱离了因果循环的人。我,再次思考跟那孩子的对话。绹她,杀了萌郁之后究竟会过怎样的人生呢。
最初的15年只为了报仇而活。然后重复了几千次时间跳跃,终于报仇了之后。那孩子,会怎样再一次度过这15年呢。要再一次把我杀死吗。要用上30年,完成自己的报仇计划吗。这样的话,不是太可悲了吗。可能让时间倒流这个行为,最终只会产生悲剧。我们因为好奇心作祟而创造了时光机。可是那种东西,是不应该创造的。这样的话就不会被SERN盯上。真由理也不会被杀死。铃羽也不会回到1975年。菲利丝也不会体验两次自己父亲的死。琉华子不会因为自己变成女人而被苦恼煎熬。萌郁也不会杀死真由理。
「冈部!」

红莉栖跑到了我身边。看到了我手臂上的伤口,她吓到脸色发青。

「你,怎么受伤了啊!?你还行吗!?」
在我面前跪了下来,好像很担心地偷看着我的脸。
「手机呢……?」

「拿是拿到手了……」

红莉栖拿出来的的确是FB的手机。
拿着那个手机,用左手开始打电邮。

「呐,跟我说哦,为什么你会受伤啊!?」

「要不要叫救护车啊!?」

「冷静点……」

「现在,要发送Dmail。」

「啊,对啊,世界线改变了的话伤口也会消失……吧……」
应该会消失。但我的伤怎样也无所谓。
比起这个,要通过改变世界线来将FB――店长的死,绹执着于报仇的心灵,和萌郁的死,一切都消除。
这才是重点。
打完了电邮的我,轻轻地呼吸着。

「呐,为什么店长他……没有杀死萌郁啊……」

「那是怎么一回事?」
找到IBN5100而达成任务的成员就会被封口。而且是毫无例外,全部人都会被封口。店长的确是这样说的。这样的话,找到IBN5100的萌郁应该是第一个要“处决”的人。可是店长却切断了跟萌郁的联络。然后被我们发现他的身份之后,他却没有杀死萌郁而是自杀了。
「……我,是这样想的。果然店长他,是想帮萌郁的。」
这个不过是方便的想法。可能,只是这样想的话我就感到满足而已。无论如何萌郁也是会在几个小时后被绹亲手杀死或者自杀死去,所以就算店长真的这样想也没有意义。只是――
「β世界线上,也是这样的话就好了。」
那群家伙是敌人。杀死了真由理,应该被憎恨的家伙。可是,在某一方面店长和萌郁,而且绹她也是。可能他们都是我把因果循环弄得乱七八糟的受害者。希望起码在目标的β世界线上,他们都能正正当当地活着。
为此,我一定要送出这封Dmail。
「抱歉了,绹……」
送出了Dmail,这条世界线就会变得“不存在”――
「没有让你,成功报仇……」

世界变得模糊,失去了颜色,兜兜转转地歪曲着,转动着。不久这个感觉被矫正过来,世界慢慢取回颜色,我才发现自己在Lab附近的路上站着。
右手臂上好像被烧着的痛楚,突然消失了。裂开了的伤口,以及从那里流出来的血,连痕迹都漂亮地消失了。取而代之,不知为何我拿着一个装有两支Dr.Pepper的便利店胶袋。所有的事,都消除了吗。我先去了萌郁的房子。
到了她的房子,萌郁跟平常地打开了门露出了脸孔。
脸色看来不错。看不出是被FB舍弃了而在绝望之中。门口没有血痕,也没有刀。不,萌郁被杀死的时间的确应该已经过了10小时了。
「冈部君……」

「你是怎么查到这里……」

「稍微让我打发些时间!」
说着,就硬闯到屋里去了。
……已经过了萌郁死亡的时间。结果绹没有出现。果然改变了世界线。
就在眼前的萌郁,在发送短信。感觉很久没有这样与她对话。

「不需要,是怎么一回事?」

「FB叫你停啊……」

「……!」

「…………」
FB也,还活着。
放心地叹了一口气的同时,也要抱着危机感。当然了,因为倒下了的敌人已经复活了。可是,比起这个我更加在意萌郁所说的话的意思。
FB停止了Rounder取回IBN5100的任务?

「任务完成等于“处决“。他们的待遇,与其说是狗,还不如说是家畜。」

那个男人死前的话,在我的脑内响着。是为了不用“处决”,所以就停止了吗。
如果这是事实的话,可能那个男人真的是想帮助萌郁。

「就一直怯惧着后悔着吧,冈部伦太郎。直到我,在15年后迎接你的时候。」

绹她,现在怎么了。那充满憎恶的声音,还残留在耳朵的深处。在那条世界线上,我令到那个小孩变成一个燃烧着报复心的杀人鬼。用力地咬着嘴唇。我不会怯惧你。也不会后悔。那条世界线,已经变成了“不存在的事”。你执着于报仇的心,应该已经消失了。在萌郁没有死去,也就是确定了世界线移动的现在,照着推测的话IBN5100应该已经回到了我的手上。所以,没有必要再停留在这条世界线上。
一回到Lab,我就立刻朝显像管工房里张望。
透过玻璃,能够看见42寸显像管电视机正开着。FB,也就是店长正在休闲地看着体育报纸。他果然还活着。同时,这也意味着他女儿绹对我的憎恨也应该消失了。
只有红莉栖在Lab里。

「你去了桐生萌郁的公寓吗?」

「……哈?」

正在用电脑查看@ch的红莉栖侧过脑袋来。

「萌郁小姐的公寓?我?没去啊。」

「是吗」

「你把话说清楚。」

「没事,没去就好。」

我穿过谈话室,径直走进开发室。
时间跳跃机静静的躺在房间的正中央。
我斜视了它一眼,然后将目光转向架子——

「有了……」

那里放着一个熟悉的大纸箱。
果然在这里。
箱子里面存放着IBN5100.
这台因为命运的作弄而从我们手边溜走的古董电脑,终于回来了……!
漫长的战斗,这下终于结束了。
我成功了。
真由理的死也可以避免了……!

「桶子!超级厨客!超级厨客 come on!」

我抑制不住心中的兴奋。
情绪一下子高涨了起来。

「桥田不在。」

「他不是说了要去CM嘛。」

原来如此……
也就是说,在今天傍晚之前他是肯定不会回Lab了。
可我还是耐不住性子。
不如干脆时间跳跃到桶子还没离开的时候。
世界的扭曲已经平息,桶子坐在电脑前,一脸倦意地攻略着工口游戏。红莉栖在沙发上打盹。现在估计就是时间跳跃机开发完成后不久。我没有看到真由理,估计是跑去琉华子那去劝说他参加cosplay了。
「桶子!克里斯蒂娜!」

我这么一喊,红莉栖哆嗦了一下身子,睁开了眼睛。
「现在起,『掌管现在的女神』作战进入最终阶段!」
面对我的高声宣言,两人目瞪口呆。真是一群理解能力低下的家伙。
「桶子,IBN5100!」

「……然后呢?」

「什么然后!IBN5100现在在我们手上!」

「当然啦,不就是冈伦你搬来的嘛。」

「是的,是我搬来的。从柳林神社搬来的!」

「……冈伦,你今天很兴奋啊?」

「让我睡一小会儿……」
红莉栖揉着眼睛,一脸疲倦地低声嘟哝着。
「熬一宿快撑不住了……」

「桶子,问你啊,学过IBN5100的操作方法吗?」

「啊?这个,会一些。」

「CM前都忙不过来了,你说我是不是超厉害?要是在英国,我这水平肯定能获得骑士称号。」

「那从今天起就叫你The超级厨客。」

「然而我拒绝。」

「说那些无聊的东西自重啊,听着头疼……」
既然桶子懂得操作方法,岂不是马上就可以入侵至SERN的系统里。

「告全体Lab成员!」
真由理不在,这反而更方便说话。
「这场漫长的战斗终于到了一决胜负的时刻!最终圣战即将拉开序幕!」

「简略说明本次作战的概要,用IBN5100入侵至SERN,破坏位于本部数据库深处的机密数据!」

「那帮家伙通过Echelon监听网络,篡夺了我们的机密情报。而且,他们已经得知我们的方位,计划抢走由我们开发的,人类一直以来的梦想——时间机器!」

「身为研究机关,背地里却妄想着做时空的统治者。对于用活人做Jellyman实验的他们,现在不应该施以正义的制裁吗!」

「让他们好好瞧瞧,谁才是真正的时空统治者!」

「战斗结束之时,在暗处主宰世界的支配构造就会崩坏,然后它将重新构筑!是的,我们所期待的混沌终于降临了!」

「啊,真啰嗦……」
红莉栖对我的话兴味索然,她好不容易才从沙发上起了身。
「你到底想说什么?」

「冈伦心中的阴暗面,谁都不了解的……」

「按照原本的设定,冈部不是科学狂人吗?为何从他口里能蹦出正义制裁这个词来?」

「不小心说的吧?也许他现在正在反省。」

「你们两个!别交头接耳了赶快去准备!」

「准备啥?」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入侵SERN的数据库!」

「我看这么做不好吧。」

「好、好一句优等生式的发言……!你是班长吗!」

「你想蹲大牢吗?」

「不是这个问题……!」
我把牙齿咬得吱吱作响。一脸严肃地瞪着红莉栖。
「为了到达这个分歧点,我是一路战斗过来的……!」

「必须趁现在脱离α世界线,拯救真由理。谁要敢碍事,我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绝不姑息,没有人能拦住我……!」

「冈部……」

「好、好拼命……」
我本来就很拼命。从客观时间来看,现在只是时间跳跃机完成后半个小时左右。但从我的主观时间来看,早已过去了几天的时间。

「拜托了……!」
我向两人深深地低下了头。
「请务必帮我这个忙……」
不然真有理还是会死去。并且在二十六年后,SERN会将这个世界变成一个绝望乡。铃羽跨越时空的努力也会化作泡影。
桶子一只手拍了一下我的肩膀。他满脸微笑地竖起大拇指。
「我可、可不是为了你才去做黑客的哟!」

「……桶子你太过分了。」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超级厨客实在是一个靠得住的家伙。
趁着桶子还在连接电脑和IBN5100的功夫,我向两人说明了迄今为止所有的情况。
「也就是说,所有这一切的元凶,就是我最早发给桶子的那条短信。」

「这条短信被SERN的Echelon监听网所截获,引来了Rounder。」

「结果,真由理被杀,我们三人被SERN绑架,时间跳跃机也被抢走了。」
几年后我逃出了监狱,建立了铃羽所属的抵抗组织。
「不论怎么试图避免都无济于事,根据世界线收束范围理论,世界必然收束至同一个结果。」

「如果这全部都是你的妄想的话,我觉得冈伦你可以去当一名轻小说作家。」

「我说的全部是事实。」

「为了避免真由理的死――」
也为了将铃羽所在的那个未来从SERN手里解放出来――
「我们唯有逃离α世界线。将以前所扭曲的事项全部“抹消掉”来避免真由理的死,我认为这是能实现的。」

「换句话说,我的目标就是回到我向桶子发出最早那条Dmail之前的β世界线。」

「为了达到目的,必须将最早被Echelon截获的信息数据从SERN的数据库里删除掉。」
我必须让世界线变动率的数值,超越1%。而现在,只要删除掉SERN的数据库里有关那条信息的数据,数值应该肯定能超过1%。仅仅一条短信的差距。如此细微的差别所产生的蝴蝶效应,会给未来带来巨大的变化。

「很有趣嘛。」
红莉栖抿着热咖啡,小声喃喃道。她早就没了困意,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
「牧濑氏你信?」

「只是假说而已。可以的话我想要一些客观数据,不过这似乎很难。」

「放心吧,借由你改良的时间跳跃机,可以很容易取得数据」

「那、那当然了」
不轻易否定,这一点很像红莉栖的性格。

「本来就计划好用IBN5100入侵数据库的。」

「总之先进去看看,如果有那条短信的数据的话,就证明冈部说的都是事实。」

「总而言之,就是“别想,用心去感觉”是吧。我懂的。」

「不懂,你这话反倒让我糊涂。」

「他的意思就是实际行动比空转脑子更有效。」
桶子弯着巨大的身躯摆弄着电脑背后的连线,一切完毕后,他擦着脑门上的汗水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连线完毕。现在需要设置一下,估计十分钟之内就可以搞定。」

「很好」

「话说回来,最早的那条短信……」

「是不是那条呀?你在ATF给我看的那条。」

「上面写着我死了之类的内容。」

「没错。我在广播馆目击到了你被人杀害,然后发短信通知了桶子。碰巧他在实验电话烤箱(暂定),这时发生了放电现……象……」

话还没说完。
不知为何我停住了。
感觉在刚才的对话当中,我忽略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那件事一下子激起了我心中的不安。我在脑海里重新编排出刚才的对话。——所有扭曲的事物,都会“消失”掉。——所有这一切的元凶,就是我最初发给桶子的那条短信。
——里面写着红莉栖死了之类的内容。——换句话说,我的目标就是向桶子发出最早那条Dmail之前的β世界线。

「……!」
心脏仿佛猛地被一只冰冷的手捏住了。这种感觉不停地袭击着我。我愕然地看着红莉栖。
视线撞在了一起。她的双瞳里已经没有了我们初次见面时那种傲慢的锐气。如今那双眼里所占放出来的,是一种稳健的求知欲。

「……怎么了?」
——是的,我忽略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为了拯救真由理而热切期盼的那条世界线。铃羽所期待着的那条世界线。经过漫长的战斗,如今即将来临的那条世界线。
在那条世界线上,真由理不会死去。
在那条世界线上,绝望乡不会出现。
还有——
在那条世界线上――
在广播馆的第八层――
牧濑红莉栖,死了。
我曾深信不疑的那些事情。只要条件达成,一切就会迎刃而解的信念。唯一且绝对的解答。这个方程式,正在慢慢地分崩离析。
取而代之出现在我面前的——
是要放弃红莉栖。
还是要放弃真由理。
这样究极的选择。
广播馆现在依旧还是禁止进入的状态。由于人造卫星——也就是铃羽的时间机器而被破坏的八楼墙壁的修复工作也尚未开始。因此从屋顶上可以鸟瞰整个秋叶原的状况。从这个角度一看,感觉下面的街道还真是狭小到可怜。
在我面前的一座架空铁桥上,总武线的黄色车身正呼啸而过。我想要独自待一会儿,就来到了这里。前天,利用IBN5100进行的入侵作战在那之后立刻终止了。虽然红莉栖也因为不明缘由而追问过我,但是我却怎么也没办法对她做出说明。
在那之后已经过去了两天。我却还在徘徊于这个究极选择之中。
「…………」
我到底要怎么办才好。
红莉栖蹊跷地被杀的那一天。在我此刻站着的这个地方,在中钵博士的冒牌时间机器发布会举行的那一天。
7月28日。距今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星期。就先假定一切都如同当初的计划那样,将我所发送的最初的Dmail——也就是传递了红莉栖死讯的那条信息——从SERN的数据库中“删除”的话。那么如此一来,当我回到了最初的那条β世界线的时候,会变成怎样呢?
按照预想来看,成为了我们同伴的Labmem Number 004的牧濑红莉栖——
会消失。毕竟早在两周以前就已经死去的人是不可能还活在8月15日的。时间悖论。红莉栖是一个不可能存在于8月15日的存在。是一个已经由世界亲手“排除”掉的存在。而我能够做出的选择只有两个。
第一个,是利用IBN5100入侵SERN,并将我所发送的那条最初的Dmail数据删除掉。以此为契机回到β世界线的话,虽然红莉栖会消失,但是真由理却不会死去,未来也不会是SERN所构造起来的绝望乡,而将是自由的世界才对吧。
第二个则是放弃入侵SERN,在现在这条α世界线上活下去。由此一来,真由理恐怕会丧命,萌郁和FB也将死去。虽然红莉栖可能会被SERN抓去,并强行让她进行时间机器的研究,但至少不会有生命危险。接下来SERN就会支配时空,并且在未来构造出绝望乡。

「难道说要我选择这种东西吗……?」
我戴着自嘲的心情笑了笑。除了笑,我已经想不出还能做什么了。这种选择未免也太不靠谱了。这种东西——
「这种东西……我怎么……选的出来啊……!」
未来无论是SERN构造起的绝望乡还是自由的世界,老实说对于现在的我而言怎么都好。虽然其实并不是怎么都好,而且那也是铃羽托付给我的愿望,无论如何还是应该好好考虑的。可是,即使我现在肯去为20年之后的未来的事情操心,也不会因此感到任何的危机感。毕竟对于现在的我,更重要的是真由理和红莉栖。她们俩的性命要我如何取舍。
这个问题如果是让7月28日那时的我来选择的话。
也许我会义无反顾,立刻就决定要舍弃红莉栖而踏上拯救真由理的道路吧。
然而这个假设已经毫无意义了。现在不是7月28日,而是8月15日。
红莉栖已经以Labmem的身份和我共同度过了两个星期,现在的她早已作为Lab的一员而融入了这个集体。在之前一次又一次的时间跳跃中,我已经被红莉栖救了多少次了呢。她总是那么的冷静,总是那么的正确,总是对我提出颇有意义的假设,总是在我需要帮助的时候伸出援助之手。况且时间跳跃机如果没有红莉栖的努力,也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所以我能到达现在这个瞬间这件事本身也是多亏了这个天才少女。这样的红莉栖,要我怎样才能决定弃她于不顾呢?
但是从另一方面来说,看着真由理就这么被杀也绝对不允许。
我是为了拯救真由理才战斗到了现在。若是为了她,就算要我舍弃这条命我也在所不惜。比起其他任何人,我都更想要救真由理。想要让她好好地活下去。所以,我绝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去。我不会让真由理死去。

「到头来,还是哪边都选不了……怎么可能选得了……?」
这种选择对于我来说,跟“亲手杀死两个中的一个”别无二致。

「就是这样的……结局吗……?」

我一拳打在了铁丝网上。
「铃羽、菲利丝、琉华子、萌郁……在我将大家的思念全部牺牲之后,得到的,就是这样的结局吗……!」
就没有别的选择了吗?一条让两个人都能活下来的奇途。
……铃羽的时间机器能不能用一用呢?回到了β世界线以后,用铃羽的时间机器穿越回7月28日。
不行,不可能。原本铃羽之所以会来到2010年,就是为了改变由SERN支配的未来。这件事的因果顺序只有在α世界线才能成立。从我离开α世界线的那一刻起,铃羽所期待的未来就会实现,那么她也就没有理由再回到2010年来了。也就是说在β世界线,铃羽的时间机器并不存在,所以想用也没法用。……那么说的话,用Dmail向当天的红莉栖发出忠告又如何呢?忠告……
比如“绝对不可以来中钵博士的时间机器发布会”之类的。不行,这个也不可能。
还有世界线收束范围理论这座大山。因果会收束。在β世界线上,无论发生什么,红莉栖恐怕终究还是难逃一死。就像无论我怎么努力,都还是无法回避真由理的死亡一样。现在,在我所在的这条α世界线上,世界正期待着真由理的死。而在我即将到达的那条β世界线上,世界期待着红莉栖的死。
「不行了……」
倚着铁丝网,我浑身无力地坐了下去。
「我……还是拯救不了……」
在世界所期待的结果面前,我实在是过于无力了……到底该怎么办才好……我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啊……?

「…………」
或许说不定——
在现在这条世界线上,真由理并不会死去。萌郁的短信已经取消了,尽管还没有好好去确认过世界线变动率探测仪。但也正是因为这样,可能性不也就并非是零了吗?按照之前的惯例,真由理的死亡事件应该会是在17日的晚上。如果在那一天晚上的7点半到8点之间,真由理没有死掉的话——我也就没有面对这终极选择的必要了。虽然按照此前的经验,我深知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即使如此,我还是禁不住想要相信。
真由理和红莉栖。只要能够同时让她俩都活下来。
就算未来会在SERN的支配下也没有关系。就算是铃羽托付给我的愿望,我也会毫不犹豫地背叛吧。所以拜托了。不要再让真由理死掉了……!但是我的这种渴望,这种祈祷,究竟要传达给谁才好呢?对神吗?对世界吗?
如果是那样,像我这种渺小的祈祷肯定是无法传达到的吧——
我从心底绝望地如此确信着。
今年的夏季CM是从15日到17日,持续进行三天。就在那三天中的最后一天。我陪着真由理从早到晚一整天都在会场里度过。虽然基本上我的角色只是真由理的搬运工而已。我其实并没有特别想要做的事情,所以一直都在拥挤不堪的会场的一角发着呆,除了偶尔真由理会拿着慰问品来和我共享之外,我一直都一个人待着。从某种意义上,这其实只不过是逃避现实而已,刻意让大脑一片空白,为的就是让自己不去注意不好的预感。尽管如此,我还是无法不去在意死神的倒计时仍然在一分一秒地减少这件事,完全无法得到片刻的安宁。

「哈啊,终于能够回去了~」
当天色已经开始变暗的时候,我们乘着直达公交车踏上了归途。真由理的手里正拖着装有cos服装的行李箱。我的手里则提着印有插画的纸袋,纸袋里装了大量的同人志。顺带一提,这都不是我买的,而是真由理的猎物。……之所以不参加cosplay的原因,也许就是这个也说不定。简单来说,就是忙着买东西而没有了时间。下了公交车之后,一段时间里我们都伫立在原地。
「真由理接下来打算做什么?直接回家吗?」

「不啊。那个呢,打算去一趟Lab呀。」

「还有什么事吗?」

「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只是久违地想和冈伦悠闲地待一下。」

「而且肚子也有些饿了呃,打算在路上买汇饭炸鸡No.1。」
名为CM的不寻常祭典结束了。想要好好享受一下已经阔别了三日的日常生活——这样的想法也许没什么好奇怪的。我忍着几乎就要发出的呻吟声,耸了耸肩。
「那就回去吧。」

「呐呐冈伦,为什么今天要跟着真由理一起来呢?」

「以前从来也没有一起去过CM吧?毕竟冈伦对于萌没有什么兴趣呢。」

「对于机器人动画还是有点兴趣的。」
但是从来没有想象过像真由理和桶子一样,每年都一大早就排着队挤着去CM就是了。

「那为什么今天肯一起来了呢~?」

「这个啊……」
“是为了亲眼见证真由理的死。”我的脑海中浮现出这样的话语,我立刻摇了摇头赶走了它。为什么我先要把真由理的死当做既定事项啊。我明明期待的是与此完全相反的,真由理不会死去的状况才对。
「这个啊~?」

「……心血来潮吧。」

「是吗……」

「…………」

「…………」
不经意间,沉默降临到了我们之间。一直以来都是满面笑容的真由理罕见地露出了有些沉闷的表情。难道说我的回答不对她的心思吗?可是就算不对她的心思,我也无法说出真实的状况。换做别人也说不出来吧。“再过几分钟你就要死了”之类的……
「琉华子……」
我慌忙岔开话题。

「本来想看看他穿上cosplay之后害羞的不得了的样子,好好嘲笑他一番呢,结果他没来真实太遗憾了。」

「啊、嗯……明明琉华君的话,绝对能获得超高人气的呢~」

「照片肯定会被上传到许许多多的博客上,还有新闻网站也是,肯定还会被介绍到国外去呢~」

「这样一来琉华君就会成为国际明星了呢。那样的话,真由理肯定会禁不住开始想,“琉华君要去很远的地方了呢”。」

「听上去真的很可能,所以让人很困扰啊……」

「……呐,冈伦。」
不经意间,真由理回过头看着我,仔细地盯着我的脸。

「今天呢,谢谢你了。」

「什么啊、突然这么说……」

「哎嘿嘿~刚刚已经说过了啊,和冈伦一起来CM,这还是第一次呀~」

「真由理啊,玩的很开心啊~」
终于,真由理的笑容又回来了。

「啊,但是呢,下次如果冈伦肯参加cosplay的话,真由理会更高兴呢—」

「……啊,我会考虑的。」
没错,不要去想那些消极的事情。多去想想那些欢乐光明的未来吧。

「诶? 可以吗—? 真的—?」

「前提是真由理自己也参加cosplay哟。」

「不仅如此,还有琉华子……包括克里斯蒂娜也一起算上。去说服那两个人也来参加cosplay吧。」

「如果能做到这种程度的话,我也会以狂气的科学狂人——凤凰院凶真的身份作为压轴大戏降临于CM。」
去想想下次的CM,半年后的冬天。想象一下那个时候,我们也会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到那里去。有说有笑地待在一起,那样的未来才是我希望去想象的。

「是吗~任重道远呢~」

「不过呢,刚刚稍微想象了一下,好像十分有趣的样子~」

「而且克里丝酱对于cosplay也很有兴趣的样子,很有希望呢~」

「真由理会加油试试看的。」

我们来到了Lab前面。抬头望向二楼的窗户,里面并没有透出灯光。很意外地,今天谁都不在。我产生了一股不好的预感。萌郁他们会不会躲在暗处埋伏着呢。虽然在之前的世界线上,我已经原谅了萌郁、店长以及Rounder那些人。但是那些事情现在都已经变成了“未曾发生的事情”了。在这条世界线上,他们依旧盯着时间跳跃机的事实是没有改变的。
「真由理,你稍微在这里等一会。」
我让真由理坐在楼前面的长凳上,接着就开始巡视起周围的状况来。虽然我知道,就算我再怎么警戒也是没有用的。但是即便如此,为了赌一下这条世界线上真由理可能不会死这点微小的可能性,我也还是要尽全力做力所能及的事情。我感觉直接就从Lab的正门冲进去可能不是个好的选择。因此我首先想要确认下有没有可疑的人影潜伏在楼附近。我离开了真由理,向着藏前桥大道的方向走去。同时还保持真由理的身影在视野中。我一边看着周围的状况,一边寻找着敌人的气息。

「……?」

结果就发现,在前方停着的一辆白色旅行车突然点燃了引擎,并且猛地开了出来。
「哎……」
从我这里能清楚地看见驾驶席。但就算我看清了那个男人的脸,我也一时想不起来他是谁。那既不是店长,也不是萌郁。不过那辆白色旅行车我却见过。那是在很久以前的世界线上,萌郁用来撞我和真由理的白色旅行车。店长用来回收IBN5100的那辆车也是同一种。那辆车以很快的速度径直向我冲来。我确认了一下自己的所在位置。
道路正中,这样下去我会被这辆车撞死的——
这时,旅行车打开了前灯。瞬间我的视野被一片白光所笼罩。大脑也一起变成了空白。突如其来的一切,让我的双腿都僵在了原地。虽然被我猜中了有埋伏,但是并不是在Lab里面而是在外面。而且对方用的还是车。要怎么办?我要怎么办?没事的,我是不会死的,因为世界并没有“承认”我的死。不过,今天是几号来着?一直待到17号的话,在我的记忆中也还是第一次吧?也就是说,我会不会死还没有被“确定”下来吗……?难道我会代替真由理死掉吗?要是这能这样,或许倒也不赖。我才不要这样!我才不想死!完全相反的两种想法在脑中碰撞着。但是我的身体却和意识相反,完全不肯给出什么反应。会死的,是我——?
「冈伦!」

「呃!?」
我感觉背后被人推了一下——
睁开眼。我发现自己已经趴在了路边。身上传来了一阵疼痛。不过,那种疼痛至多就是擦伤的程度。得救了——?我抬起头。看见的则是……在前面十字路口拐弯的旅行车的红色尾灯。以及在我不远处——道路中央——倒下的真由理的身影。
「真由理!」
我慌忙冲了过去。只见真由理――头上不断有血涌出。难道说是为了救我才……?这种事,这种事怎么……
我抱起她的身体。真由理的眼皮抽动了一下,接着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冈……伦……」

「真由理……对不起……因为我的原因……」
她那纤细的手臂好像要寻找什么似的。缓缓地朝着星空举了起来。眼睛就好像随时都可能闭上一样。
即使如此,她也还是紧紧地直视着我的眼睛。接着,不知为何露出了笑容。

「终于、真由……喜、给……冈伦……」

「帮上……忙了……啊……」

「乱说……什么啊……」

真由理伸向星空的手,像是要将天空抓在手中一样。
星屑握手。然而到最后,那只手还是什么都没能抓到。
很快就失去了力气。我赶紧抓住并扶着她的那只立刻就要垂在地上的手。但是真由理的气息却已经消失不在了。……虽然我已经目睹过无数次真由理的死了。可是唯独这次,实在是太过分了……这样一来,不就完全都是我自己的错了么……我紧紧地抱住那副已经破破烂烂的、完全不会动弹的真由理的身体。咬着牙,忍着马上就要夺眶而出的泪水。
「呐,真由理……」

「从这里,看不到什么星星呢……」

「这种事……太过分了吧……」
为什么,非要死在这里呢?这样的死,到底有什么意义吗?世界所期望的死。通过收束必然会到达相同的命运。我早就知道会变成这样。真由理的死是无法避免的。按照以前的经验,我早就已经知道了。但是没想到,结局竟然是为了救我而死……没想到,竟然会微笑着死去……
「还说什么“终于帮上忙了”,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呐,真由理……」
在这条世界线上,真由理是没有未来的。果然还是无法找出一条生路。是要入侵SERN去往β世界线,杀掉红莉栖呢。还是就像这样什么都不做,接受真由理的死呢。最终还是要做出一个选择。
而且并不是由其他的什么人,而是由在此之前肆意地搅乱世界线的我来做出。
湛蓝的天空。
经过总共两次时间跳跃回到了56个小时之后,我来到了广播馆的楼顶上。背靠着铁丝网,一边甩着腿,一边抬头仰望苍穹。
之所以要回到过去,是因为我想要一些思考的时间。以前的我,在从这个时候开始的两天时间里,完全停止了思考。但是在真由理的死亡已经确定的前提下,这次就不能这么做了。在那个时刻来临之前,我必须要得出结论才行。这个方程式肯定是没有答案的。无论选择哪一边都意味着另一边的牺牲。如果只是从追求最大幸福的角度来看,那肯定是回以回避SERN的绝望乡为首要目的而选择入侵SERN这个选项吧。说着虽然容易,但是要做起来却不是那么回事……无论如何,我都不禁会想去寻找别的什么方法。
铃羽曾经说过。2010年的现在这个时间,正是世界线收束范围产生巨大分歧的分歧点。现在想来,我发出那条带着红莉栖死亡信息的Dmail的时候,分歧已经是开始了吧。分歧点到底是从哪里开始的呢?虽然准确的时间我无法确定,但是可能性比较大的应该是我们完成电话烤箱(暂定)的那个瞬间。那是7月中旬,而在完成之后,无论是我还是桶子都把它当成了“失败品”。
简而言之从红莉栖被杀的那一天开始,世界线收束范围就已经产生了巨大的分歧。细细想来,当我那一天发出那条成为一切元凶的Dmail的时候,“Reading·Steiner”也随之发动了。
接着此前一直拥挤在中央大道上的人群和车辆就都一起消失了。集团性消失。感觉那好像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现在的话,我就可以解释了。因为在那个瞬间,我从β世界线来到了α世界线。
最初的那个β世界线上,铃羽的那台时间机器并没有到来。所以中钵博士的时间机器发布会也能安然无恙地举行,下面车站前的广场也挤满了购物的客人。由于我发送了那条Dmail,至少在我的主观世界中是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的。
在目前我所在的这条α世界线上,由于铃羽所乘的时间机器从2036年飞了回来,结果在广播馆的墙上撞开了一个大洞,动手也造成了巨大的骚动。时间机器——虽然被误认为是人造卫星——的坠落致使中钵的发布会被终止,广播馆附近也被封锁了。封锁,也就是说已经没有人在那里了。所以由于世界线变动而突然之间被扔到了封锁的广播馆前面的我,自然也就会将其理解为“成千上万的人在一瞬间全部消失了”。
一旦揭开背后的秘密,一切也就显得没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了。问题是发送Dmail的时机。
我移动到α世界线上的时候,是红莉栖死后没多久。如果当时是在红莉栖死之前我就发了,就算在我目前身处的这条世界线上也许也能对那件事进行干涉。但是那是不符合因果顺序的想法。之所以发出了那条短信,正是因为我目击了红莉栖的死。况且原本红莉栖是被什么人所杀的呢?那肯定不是自杀。
如果能够弄清楚犯人是谁,给那个犯人发送一条“不要杀红莉栖”的Dmail,能否就可以避开红莉栖的死呢。不过目前这条世界线上红莉栖还没有死,那个犯人也没有做出杀死红莉栖的行为。所以就算要发送Dmail,那也是回到β世界线之后的事情了。……事情能不能如我所料想的这样顺利,我完全没有任何把握。
毕竟我已经看到过真由理这么多次轻而易举被杀掉的场面。毕竟无论我如何想要挣扎着回避,结果也还是全都徒劳而终。
我已经足够清楚了。世界所期望的死是无法回避的。对我而言,是没有办法拯救那个时候被杀掉的红莉栖的——

「啊,找到了找到了。」
明明应该是没有人在的,我却听到了女性的声音。
红莉栖打开了入口处的门,从里面探出头来。我突然感到一股内疚,以至于完全无法正视红莉栖的脸。
「你在这里干什么呢?」

「……没什么。」

「亏你能知道我在这里。」

「你说过想要一个人呆一会,按照概率来看,最有可能的地方也就是这里了。」

「知道的话你就让我一个人呆一会……用不着刻意来找我,我又不是会迷路的小孩子。」

「干、干什么嘛,难得人家担心你才来找你的……」

「啊、不是、担心是没有担心啦!」
她一个人在那边自顾自地慌张了一会儿,随即就叹了口气,摆出一副认真的样子。

「我也认为,像你这样的人就扔在这里不管就好了。」

「不过前天的冈部不知为何很奇怪呢。嘛,虽然平时也够奇怪的,但是那时比平时还要奇怪。」

「…………」

「干嘛摆出一副似乎吃了恶心的燕麦粥那样沮丧的脸,发生什么了?」

「没什么……」

「那我们不继续入侵SERN了吗?」

「你之前不也说过,入侵是不好的么……」

「竖起了逮捕Flag之后退缩了是吧,我懂的。」

「至少,也给我说是遵纪守法的意识觉醒了。」

「完全看不出来啊,平时那种一意孤行的态度跑哪去了?不是自称狂气的科学狂人,凤凰院凶真吗——」

「我也得能一意孤行得了啊!」

「……」
一不小心就发出了怒吼一般的声音。
「唯独这一次,我怎么也独断不了了啊……」
迄今为止,我已经强行牺牲了铃羽、菲利斯、琉华子的回忆了。确实这样的行为已经深深地伤害了她。但是即便如此,我还是以回避真由理的死为理由将自己的行为正当化,并在其中做出了取舍。但是唯独这一次,我是怎样都无法取舍……
「如果说在决定让哪个同伴在自己眼前死去的时候还能一意孤行……倒不如说要能那样的话该有多么轻松啊……」

「……让哪个同伴在眼前死去是什么意思?」

「呐,克里斯蒂娜,到头来,我,也只不过是个学生罢了。」

「狂气的科学狂人?凤凰院凶真?那些全部都是妄想,是设定,你应该早就注意到了吧?」

「……呃,其实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已经差不多感觉到了。」

「第一次见面……吗?」
那个时候,如果我没有发现红莉栖已经死了。我这样设想着。如此一来,在ATF再次见面的时候,也就不会说出那种不靠谱的话了吧。继而红莉栖也就不会对于我的“你应该已经死了才对”这样的话产生了兴趣,并直接登门造访Lab了。那么时间机器也就不会被制造出来,也就无法再拯救真由理了。红莉栖也就不会成为同伴。我和红莉栖之间也不会产生这么亲密的关系。

「回答我,冈部,那究竟是什么意思?」
红莉栖走过来紧紧盯着我,而我甚至没有办法直视她的眼睛。
「……无论如何,也要我说出来吗?」

「你已经跟我商量过多少次了呢?」

「如今还有什么好客气的?」
我这可不是在客气啊。
「……那样的话,你就做好心理准备吧。」

「接下来我要说的,不是商量,而是事实。」

「对于你来说……那将会成为死亡宣告。」

「……哎?」
红莉栖的声音听上去微微有一丝沙哑。
「我已经说过了吧,通过入侵SERN,我们就能到达真由理不会死去的β世界线。」

「2036年的SERN绝望乡也不会出现,取而代之的是拥有自由未来的蔷薇色的充满希望的世界线。我听说的是这样的。」

「哪来的蔷薇色啊……」

「一切的元凶是最初的那条Dmail,里面的内容你也应该看到过了。」

「在β世界线上,那条短信里的内容“实际地发生了”。」

「…………」
毕竟红莉栖的理解能力很强,想来已经明白是什么意思了吧。“死亡宣告”的意思。
「在β世界线上,你――」

「在7月28日,就已经死了,红莉栖。」

「…………」

「而且这个事实经由世界线收束范围的收束,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回避的。」

「如果想要救真由理的话,我就必须要眼睁睁地看着你去死啊……!」

「…………」

红莉栖没有再说什么。她脸上现在是什么表情?我小心翼翼地窥探着她的表情。
红莉栖此刻正望着远方。几栋大楼连成了一线,而她就看着那对面的某个地方。脸上既没有恐怖,也没有因死亡而产生的悲观。一副好像已经看开了的样子。这家伙总是这个样子。无论什么时候都这么冷静。给人感觉完全不像是比我年龄还小的人。一阵风吹过,拂起了她栗色的头发。红莉栖伸出手,按住了被风吹起的头发。
「哪,冈部。」

「你认为世界线收束范围这东西有多大的可信度?」

「可信度?」

「那些全部都是从约翰·提托——阿万音小姐那里听来的吧。」

「2036年的时候,那似乎已经成为共识了。」

「但是那个时代的研究者,究竟是用什么方法证明那是正确的呢?」

「你想说,那个理论是错误的吗?但是收束是确确实实存在的,我已经亲身体验过了。」

「就算收束是存在的。」

「那无限个分歧开的世界线形成重叠交错的状态,这一点呢?」

「每当我移动了世界线的时候,世界就会被再构成,从过去到未来。」

「这个,只是从冈部的主观来看的结果吧?」

「在你脑中认识到的我,一旦到了β世界线就会死掉对吧?」

「那也就是说,在“我已经死掉了的世界线”和“我没有死的世界线”之中,你的主观选择了前者,仅此而已。」

「那么,你的脑中所认识的世界和我的脑中所认识的世界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这种可能,会不会有呢?」
脑、吗……这么说来这家伙的专业是脑科学啊。
「完全不同,是指世界会分裂吗?」

「与其说分裂,不如说是类似于电车的感觉。」

「电车……?」

「那个,举个简单易懂的例子来说的话……」
红莉栖拿出手机,开始按了起来。

「我在搜索路线图,如果我要从秋叶原到横滨去,选择哪条线?」

「你是……铁道宅吗?」

「不是,是举例啊,举例。」

「你选择了做山手线到东京,然后换乘东海道本线。」
似乎线路已经显示出来了,所以红莉栖一边看着手机的画面一边继续说明。
「但是我却选择了坐山手线到大崎,然后再换乘湘南新宿线。」

「又或许有别的什么人——比如桥田之类的,也许会直接选择从秋叶原做京滨东北线。」

「真由理的话,也许是从东京乘新干线。」

「冈部和我虽然直到东京车站都乘坐同一辆车,但是在那之后,尽管目的地相同,我们却选择了不同的线路。」

「你的意思是,世界也和这差不多?也就是主张平行世界吗?」

「……我偶尔,也会妄想一下啦。」

「但是世界只有一个,这一点有谁能证明呢?」

「按照铃羽的话来说,我的“Reading·Steiner”……」

「身份不明的时间旅行者和原因不明的特殊能力呢。」

「铃羽才不是什么身份不明……」

「它是不是桥田的女儿这一点谁也证明不了,从2036年回来这一点,还有绝望乡这一点也无法证明,这种事不到2036年,谁也无法断言。」

「再说了,如果“Reading·Steiner”是正确的,那也就是说,全世界人的记忆都会受到你的主观影响。」

「这种事没谱也要有个限度,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冈部就真的成了字面意义上的“神”了。」

「但是现实中并不存在什么神。」

「世界并不是绕着你转的。」

「只不过是你的大脑产生了这样的错觉而已。」

「如果对于世界来说你就是神,那么拥有和你一样大小脑容量的我也理应成为世界的神。」

「你想说什么?」

「假设冈部的主观选择了“我会死掉的世界线”,在我的主观中我也没有必要非得选择“我会死掉的世界线”。」

「这从我的主观现在就存在于此这一点上来看也很清楚。」

「因为这条世界线已经是“我不会死掉的世界线”了。」

「就算你的主观选择了β世界线,我的主观也许仍然还能停留在这里也说不定。」

「也就是意识到底存在于哪里的意思,而且我并不想让你随意影响我的意识。」

「真是让人难以相信这是科学家能说出口的幻想般的理论。」

「但是,可能性并非为零。」

「所以说,你完全没有担心的必要。」
红莉栖笑了笑。明明刚刚我才对她“宣告”了她的死亡,为什么她现在还能笑得出来……?

「是不是想到不能眼睁睁看着我死掉,所以才这么烦恼?」

「但是根据我刚刚提到的假说,我会在别的可能性世界线上继续活下去。」

「所以说,冈部根本就没有什么烦恼的必要。」

「…………」

「假说毕竟是假说。」

「世界线收束范围理论也一样是假说。」

「还没有任何人给出任何证明,就算在2036年的时候已经被证明了,但那个证明也没有被现在的我们所确认。」

「这么想的话——」

「未来的可能性是无限是哟。」

说到这里,红莉栖转过身,背对着我。完全架空的理论。一个几乎要将迄今为止我所做的所有事情都否定掉的,过于大胆的架空理论。为什么红莉栖到现在还是能那么冷静呢?明明只不过是个18岁的女孩子而已。
「顺带一提,用不着替我担心,被冈部担心这种事,可是相当伤自尊的。」

「这话也……」

「是电话在响吗?」

「啊,啊。是真由理。」

「快去接电话吧,没有必要顾虑我。」

「…………」

「……喂喂。」

「啊……」

「真由理吗?」

「嗯……」

不知为何,透过液晶屏看到的那张脸失去了平时的那种光彩。
「怎么了……?」

「那个呢,从桶子那里听说了~……冈伦不知为何很奇怪啊?」

「真由理光顾着CM的事情,结果一直也没好红注意一下冈伦的事情呢……」

「明明换做平时的话,只要冈伦一没精神立刻就会注意到的……」

「对不起呢。」

别道歉啊……本来你根本也没有做错任何事情。

「然后呢,发生了什么了吗~?」

「…………」

「冈伦……?」

说不出口。不可能说出来。我一直都瞒着真由理直到现在,所以怎么都没法开口的。
「什么事,都没有啊。」

「…………」

「是吗~……」

「那个呢,以前冈伦常常会和真由喜说各种各样的事情呢。」

「例如说,那个“机关”里有四个干部,分别叫做打嗝和酸橘和声优还有麝香,是吗?」

「……是玄武和朱雀和青龙和白虎。」

「没错没错,就是那个~」

「冈伦说那样的话,真是很有趣呢~」

「但是……」

「呐,冈伦。那个呢,如果觉得真由喜……是个负担的话,要说出来呀。」

「什、怎么会有这种事……!」

「哎嘿嘿~那么总之先挂了呢。如果想要和真由喜说各种各样的事情的话,随时都可以打电话来的呀。」

「那么,嘟嘟噜~」

接着,另一头就挂掉了电话。

「真由理,说了什么?」

正踌躇间,手机铃声中断了。

「真懦弱呢,被说的直白而垂头丧气」

「你是说,就算被我杀了也行吗?」

「刚才我说的话,你没在听吗?」

「虽然听了——」

这时候短信来了。
不想在这上和红莉栖争吵了,我便中断谈话打开了手机。

「那家伙,说什么“负担”啊……!随随便便就自责,搞什么啊,混账!」

「明明平时那么不懂得气氛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偏偏在这种时候……!」

「负担,呢……」

「我可一次都没有,把真由理当做负担过啊……」

「那样的话,就直接说不就好了。」
果然,什么都不说还是不好么。虽然平时看上去脑袋中什么都没在想,但是对于我举棋不定的状态果然还是有所察觉么。但是,就算是这样,我仍然无法说出真相。

「冈部。」
好像无奈了一样叹了一口气,红莉栖又像平时一样拿出蔑视的严肃看着我。
「如果是之前的你,应该是不会烦恼的才对。」

「总而言之,你应该去见见真由理。」

「那孩子,也有许许多多的想法才对。」
没错,就算不能说出真相,至少也应该和她说些什么才对吧……于是我觉得先将结论拖后,转而先去见见真由理。
一旦到了这个时候,虽说是CM的第一天,但人数也依然少了许多当然如果是去企业会场和cosplay会场那边,还是热闹得很,但也并没有到为了入场还要排队的程度。从刚才起我就给真由理打了好几次电话,发了好几次短信,但都没有回答。我还给桶子打了电话,结果他却说今天没看到真由理。到了下午四点的时候,cosplay就结束了。我在结束之前一直都在cosplay会场里来回找,但仍然还是没有找到。
也许她早早就收工回家了也说不定。想到这我就给真由理的家里打了电话,结果却被告知还没回去。那家伙,到底跑哪去了……?
——好像稍微移开目光就会不知怎么消失不见一样。
真由理自从她得祖母去世之时就有一种无依无靠的感觉。……至少我是这样感觉的。也许实际上根本没这么回事。也许那么想的只有我一个人。因为认识这么长时间以来,她总是在我的身边——因为看到过那么多她柔弱时候的样子——所以也许在不知不觉中,我对她的保护有些过度了。但不管别人怎么看怎么想,我才不在乎。总而言之,我就是从心底里放不下真由理。
我来到了那片墓地。真由理最喜欢的奶奶的安息之处。上次来这是什么时候了呢?在真由理已经成为我的“人质”后的一年之间,我还是会经常定期陪着真由理到这里来。但是升入高中之后就应该再也没来过了,稍微一算也有三四年了。在快走到真由理奶奶的坟墓的时候,我就已经听到了。这肯定是真由理的声音不会错。虽然听上去她好像在和什么人说话——但当我一声不响地走过去,站在稍微远一点的地方静静看着她得时候——

「呐,奶奶」
发现真由理说话的对象其实是坟墓。找到了真由理让我长出了一口气。没有消失实在是太好了。
「最近呢,总会做可怕的梦呢…」
一瞬间我还以为她终于学会了与幽灵对话的能力,但实际上只是一个人自言自语的样子。
「在那个梦中呢,麻有喜身上总会发生很过分的事情。」

「被手枪“嘭”地击中,被卷入汽车的事故,还有被电车撞到。」

哎……?这……
「感觉就好像真正发生了一样,非常非常疼、非常非常悲伤,虽然想要向人求助而拼命地叫喊,但却发不出声音。」

「为什么,会做那样的梦呢?」
这难道说,是在此之前的世界线上,无数次死去的时候的记忆……吗?像我的“Reading·Steiner”一样,她的记忆得到了延续?
「然后呢,在那些梦的最后,每次都会发生一样的事情。」

「每当真由喜哭的时候呢,冈伦都会来救真由喜……」

「虽然真由喜对冈伦说了谢谢你、谢谢你,但是那个声音冈伦也听不到。」

「接着冈伦就抱着真由喜,露出一副十分伤心的表情。好像要哭出来,但是却绝对不会哭出来,麻有喜知道那是在拼命地忍着。」
……现在回想起来。
菲利丝也好,琉华子也好,她们都在中途想起了过去改变之前的记忆。我一直以为世界线之间的记忆是无法共享的。唯独我的“Reading·Steiner”是特别的。
但是或许事实并非如此。虽然程度不同,但或许每个人都拥有和我一样的能力。也许这甚至都不算什么值得称其为能力的东西。
「所以真由喜也变得很悲伤,对不起、对不起地说着,但是还是无法传达出来。」

「接着,就总是在那里醒来了……」

「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呢……?」

……直到现在,我一次也没能救成真由理。
在我的眼前,真由理已经一次又一次地失去了生命。
就算我利用时间跳跃想要回避,其他世界线上发生的事情也会以梦的形式驻留在真由理的记忆之中吗?我不知如何向真由理开口,所以只好躲在暗处紧咬着嘴唇。现在的我还在迷失着。应该救真由理,还是应该救红莉栖。双方都能获救的美好选项并不存在。二者择一。如果选择了红莉栖,那么真由理所梦见的事情就会变成事实……我不想让真由理感到痛苦。在此之前我也是一个劲地只想着救真由理。但是我也无法就因此而眼睁睁地看着红莉栖死去……我仍然还在那没有答案的死路中迷失着。真由理仍然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像还没成为“人质”之前的那时一样,抬头仰望苍穹。继续向身在天国的奶奶诉说着。
「啊,对了对了,那个呢,最近Labmem增加了好多呢……」

「有克里丝酱,萌郁小姐,琉华君,范利丝酱。还有呢,虽然已经搬走了的铃小姐。」

「有8人呢,好厉害」
在这条世界线上,现在是全员都成为了Labmem,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发过Dmail的状态吧。
「明明最初,只有冈伦和真由喜两个人呢。」

「在Lab刚刚成立的时候呢,冈伦还好像没有多大兴趣的样子。」

「但是最近呢,却显得十分开心的样子。」
原来我是那样子的吗……?说不定还真就是那样子的。果然那家伙一直在认真地注意着我。
「看到冈伦那个样子呢,真由喜也能笑得很开心。」

「还有呢,一热闹起来的时候也会变得有些飘飘然」

「特别是克里丝酱呢,还在美国有名的书上登了论文,脑袋非常地聪明。」

「真由喜都开始憧憬起来了——」

「毕竟连时间机器都能够做出来。啊,虽然冈伦和阿至也有一起帮忙呢。」
说到这里真由理突然停了下来。
她把目光转向远方。一个人就这样抬头望天,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她在想什么呢?
「但是呢,真由喜有时会这么想——」

「最开始。麻油洗自己跑到Lab来」

「成立起只有两个人的Lab的时候呢」

「每当放学后来到Lab里冈伦都不在。然后呢,在收拾房间和在房间中摆上许多可爱的小部件的时间里,冈伦就会晚一些到那里。」

「然后当真由喜说欢迎回来的时候呢,冈伦却不说我回来了,而是摆起架子说“众卿辛苦”。」

「在那之后呢,两个人每天都有两个小时的时间用来悠闲地度过,接着一起坐电车回家。」

「那两个小时呢,几乎没有什么对话,却也不是令人讨厌的沉默。」

「有的只是身在这里的感觉。」

「两个人并排坐在沙发上,冈伦写着像是Lab作战计划书一样的东西,而真由喜则看着漫画或者是玩游戏。」

「有的时候还会想起来一起吃点心。」

「任凭时间缓慢、悠闲地流逝。」

「有时想想这样也不坏呀。」

「一想到真由喜好像真成为了人质一样呢,就会一个人嘿嘿地笑起来。」

「冈伦一看到真由喜自己在笑呢,就会这么说。」
一听到真由理说这些话。
我也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时候的事情。
大约4个月之前,那时还是春天。与现在热闹得Lab不同,那时候的Lab如同与世隔绝般流淌着与外界不同的悠闲时光。
「是不是碰到什么好事了?」

「嗯,那个呢,虽然没有什么好事情,但是碰到了哟。」

「是吗,看到幻想了啊。那也许说不定是“机关'的干部之一,通称幻想导航的攻击」

「是么,那样的话就要注意了呢。但是呢,那个叫做Illusion·有好多孩子的人也肯定——」

「不是有好多孩子,是Conductor。」

「那个人,肯定也不是坏人呢——」

就像这样,完全没有什么目的的对话。
「真由喜感觉那样特别地舒服。」

「高兴得好像要哭出来一样。」

「还想如果能永远这样下去该多好啊。」

「啊,并不是说现在的热闹气氛就不要呀。」
对着天国的奶奶,真由理解释着。
接着,她不再望着天空,转而微微低下了头。
「最近呢,和冈伦说话的时间,稍微少了一些。」

「…………」

「所以说呢,真由喜也许是有些寂寞了。」
说话时间的减少,是为了不让真由理的梦成为现实。为了拼命回避着那个结局。
因为我希望真由理能永远像这样保持着满脸笑容。因为我不希望真由理的脸上再次出现像奶奶去世时那副悲伤的表情。

「但是呢,真由喜不想成为冈伦的负担啊。」
负担……真由理又一次说出了这个词语。明明我丝毫都没有这么想过。
「因为真由喜一直总是给冈伦添麻烦。」

「呐,奶奶」
真由理又抬起了头。
「……永远像这样不改变,是不可能的呢。」

「像这样就好」

「嗯——?」

我忍不住发出了声音,于是真由理一下子回过头来看着我。与此同时,她那还稚气未脱的脸上缓缓地绽开了笑容。
「是冈伦呀~」

「好厉害呢,为什么知道在这里呢——?」

「人质的位置我可是随时掌握于手的。」

「人质……」

「所以说我不会让你从我的手中溜走,绝对。」

「是吗~?」

「但是呢,太勉强自己也不行哟?」

「真由喜呢,稍微有些担心」

「……我凤凰院凶真还没软弱到需要你来担心。」

「真由理,当能说出来的时刻到来的时候我会全部告诉你的。」

「……噢,哎?」

「所以在那之前,希望你能保持原样就好了。」

「……嗯」
真由理站起身来,又回头看了一眼坟墓。一朵崭新的白色百合花和御手洗团子正供奉在前面。
「冈伦,回去吧?」

「回去之前,你先要吃团子对吧?」
每次来参拜,回去的时候去附近的小摊吃团子已经成为了那个时候的既定项目了。
「哎嘿嘿~当然啦~」

今天的秋叶原也并没有多少人。原因想必还是由CM而引起的以有明为目标的民族性大迁移吧。不过当傍晚时分,从CM归来的客流会大举压境,那时的客流反而应该会比平时更多一些。桶子先不说,真由理有没有去CM呢?我的话倒希望她去,希望她能像往常一样。
昨天在她奶奶墓前听到真由理说的那些话。想来那家伙也站在她的角度想了许多吧。
昨天在我将真由理送回家之后,我仍然还在不停的摸索着究竟有没有“第三个选项”的存在。各种各样的想法在脑中交替出现和消失,已经快把我搞得晕头转向了。想的太多结果导致反而分不清何为正确何为错误了,不过反正根本也不存在什么正确和错误的选项。结果到最后,留给自己的问题总是“要放弃哪一边”。无论如何兜圈子,最终达到的终点都是一样的。“怎么可能选得出”我甚至都希望能有其他人来代替我作出个选择。但转念一想,如果交给了别人,那么无论他怎么选我都会拍案而起提出反对吧。
我再一次来到了广播馆的屋顶。现在再让我呆在Lab里只会让我感到窒息,而且还有可能撞上红莉栖,那只会让我更加无法冷静。
抬头望了望天,我发现空中已经布满了乌云。看来要下阵雨了。

「……!」
我原来以为应该没人的屋顶上早已有人捷足先登了。红莉栖此刻正在偌大屋顶的正中央,呈大字型地躺在地上。
一瞬间,曾经看到的她倒在血泊中的样子又在脑中浮现过来。难道又死了吗!?我一边想着一边慌忙跑了过去,结果红莉栖嗖地坐起身来。

「……冈部吗?」

「还活着啊……」
这话我刚刚说出口,就一边想着糟了一边住了嘴。红莉栖似乎并没有听到我的嘟囔,只是平淡的整理了一下头发。我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对了,我都忘了待在这很有可能会碰上你这件事」

「你在做什么?」

「……思考」

「是吗……」
难道说,是思考自己会死这件事……?
「…………」

「…………」
我找不到接茬的话题,只好沉默下来。红莉栖好像也和我一样,面无表情地望着远处的扭蛋机一言不发。我俩之间弥漫着尴尬的气氛。现在想来,我才是掌握着红莉栖命运的人。根据我的选择,红莉栖是死还是活也会被决定下来。昨天她用她那套幻想理论强行制造出了一个“自己不会死”的假说。即使那个假说是正确的,但发生了这种事,难免也会不由自主地思考关于死亡的事情吧……我感到有些坐立难安,于是可以摆出了一个笑容。
「看来我有点碍事,那我先走了。」

「……啊,嗯」
又是异常的反应。平时的她肯定会带着讽刺的口吻跟我说“替人着想的科学狂人咱还是第一次见”之类的。这时,一滴冰冷的液体滴在了我的鼻尖上。
抬起头,我发现雨滴已经开始缓缓地落下。终于还是下起来了,傍晚的阵雨马上就会变得很大。红莉栖仍然站在原地没有动。不仅如此,她似乎连下雨了这件事都没注意到,仍然抱着胳膊低着头。
「喂,下雨了啊。」

「哎?啊,啊,嗯」
红莉栖很不对劲。好像心不在焉的样子。果然“思考”是指的——

「这,噢噢!?」
雨在一转眼之间就成倾泻之势。连跑到屋里避雨的机会都没有。
「这算什么啊!」
红莉栖如同悲鸣般的声音几乎就被雨滴们打在地上的轰轰声盖住了。

「啊,全湿了。」

「不要小看傍晚的阵雨。」
回到楼内,我们叹了一口气。距离人造卫星——也就是铃羽的时间机器消失已经差不多过了一个星期,广播馆却仍然处于封锁状态中。所以楼内的照明器具全都没有打开,周围一片灰暗。

「你倒是早点说啊,都怪你害的我连内衣都湿漉漉的了。」

「一样,你这被灰暗所拯救的助手哟。」

「什么意思?」

「如果广播馆还在营业,你现在的这幅有伤风化的模样肯定会在众人面前暴露无遗吧。」

「…………」
就算光线昏暗,我也知道红莉栖马上就用双手挡在了胸前。
「呜,我竟然忘了……你也是个HENTAI……」

「明明是你自己说的连内衣都湿漉漉了,亏你还好意思指责我。」

「不、不要再说了,你肯定妄想了我内衣的颜色之类的吧,不可原谅啊!」

「我才没妄想。」
这是何等的自我意识过剩。不过,内衣的颜色吗?嗯嗯,果然还是白色的吗?

「哈啾」

「冷吗?」

「难道你打算要我脱下来晾干吗?不、不要开玩笑了。我怎么可能会上HENTAI的当——」

「谁也没那么说吧!给我冷静点!」

「呜……」

「嘛,就算脱了衣服在这种光线下你也用不着惊慌。像你的那种贫瘠的裸体谁会有兴——」

「你再说下去的话,我就把你的大脑新皮层沾上橘子汁送到高级料理店去」

「抱、抱歉。」
这么猎奇我可玩不来……不过如果不稍微说她几句的话,她肯定会没完没了地想那些让人感觉沉重的东西吧。

「阵雨的话一会就停了吧。等等好了」

我感觉带红莉栖在黑暗中做到了台阶上。接着我也坐到了她旁边。

「呀,喂,为什么在我旁边——」

「…………」

「为、为什么……?」

「是你不让我说话的啊,克莉丝蒂娜。」

「别靠我那么近啊……」

「现在这样的距离就是极限了啊。虽然不是要你赶紧离我远点……但是再靠近的话我可是会把你推开的啊……」
身体渐渐地有些冷了,我还忽然打了一个寒颤。即使只是上衣也好,也应该脱了再说么。不过那样做的话肯定又会被红莉栖骂作HENTAI了吧。还是自重下好了……眼睛开始越来越适应黑暗。
红莉栖的轮廓也开始变得清晰起来了。她似乎正因为寒冷而蜷缩着身子。
「……少看这边。」

「怎么可能!?这种阴暗的环境下应该是不知道我在看哪才对的啊!?」
这家伙难道拥有夜视能力吗!?
「果然在看吗?」
切,被算计了么。真是会乱搞一些高难度的技巧啊……
我把目光从红莉栖身上移开,开始脱下上衣。这时我发现上衣的肩膀附近破了。
「唔……从屋顶上跑来避雨的时候被什么东西挂到了吗……?」

「什么?你指什么?」

「没啥,上衣的肩膀附近被挂破了。」

「冈部原来还有冒失娘的属性?」

「我的属性是科学狂人,才没什么冒失娘属性。」
以『凤凰院凶真』的口气跟红莉栖说话好像已经很久没尝试过了。

「好好」
这时,我勉强看到红莉栖向我这边伸出了手。

「别看了,拿过来啊。」

「什么……?」

「正好我带着针线包,给你缝缝啊。」

「带着针线包?你?」

「不行吗!」
我老实地把上衣递了过去,并歪起了头。
「明明是最爱实验妹,没想到还这么喜欢家庭系的东西?」

「最爱实验妹同时也是家庭系女孩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啊。」

「你是家庭系?」

「相对来说大概是吧,虽然这么说但日本女高中生的“家庭系女孩指数”是多少我并不太清楚。」
那指数是哪来的……?我可没听说过啊。红莉栖在黑暗中熟练的将线穿过了针孔。

「都湿透了,弄得针都不好穿过去了。」

「你真的只是偶然带着吗?」

「烦死了,我带着针线包就这么不合情理吗?」

「虽然也不是不合情理,但就好像是刻意等着这种时候到来一样啊。」

「也就是你想从我嘴里听到“我早就知道你的衣服会破掉,所以事先就预备好了”这样的话是吧,我懂的。」

「这种事怎么可能啊!?」

「而且我也希望你不要误会,我才不是因为喜欢你才给你缝的啊。」

「出现了!蹭得累台词」

「别脱线,只是你偶然间把衣服弄破了,而我偶然间正好带着针线包。所以才给你缝的,仅此而已。」

「偶然、呢……」

「难道不会是你这家伙……也有进行时间跳跃吧?」

「也就是你想从我嘴里听到“因为你的衣服会破掉,所以我就去时间跳跃然后事先准备好了针线包”这样的话是吧,我懂的。」

「这种事怎么可能啊!这种事怎么可能啊!这个很重要所以我要说两遍,Understand?」

「确实,如果刻意到要利用时间跳跃来思考对策,首先应该准备的就不是针线包而是毛巾了呐。」

「你这是啥意思,讽刺?总是没完没了地抱怨。」
缝了一会后,红莉栖用牙齿咬断了线,并把上衣递到了我这边。

「拿着」

「谢谢」

「啊,嗯……虽然缝得好不好看因为太暗了无法确认就是了……」

「就算缝的不好看也不是我的技术问题。是因为这太暗了,就是这样。」

「顺带一提,关于线的颜色还敬请好好期待。」

「颜色也是随机吗?……」

「黑色、红色、粉色,概率是1/3。」

「那我就姑且期待别是粉色好了。」

「哈啾」

「冷吗?」

「还行啦」

「要不要披上我的上衣?」

「你那件不也是湿的吗?」

「嘛,这倒是。」

「…………」

「…………」

沉默再次降临。明明在斗嘴的时候说出的话多到让自己都吃惊的程度。然而一旦陷入沉默,就再也找不到话题了。之所以这么难沟通,果然还是受了昨天那件事的影响。一不小心就会考虑到那件事,然后心想就算是没用的话也得想辙说点什么,但越着急却越找不到话头,周而复始,最后还是只能一言不发。现在就是处于这样的状态。
「得出结论了吗?」

也许是太冷了吧,红莉栖蜷缩的更紧了。她得声音并不是很大,在这寂静无人的坏境下却听得十分真切。
「…………」
“结论”这个词语指的是哪件事,我不用问也心知肚明。所以,我没法作出回答。

「哈啊……难道还在苦恼?」

「我说你啊,不是喜欢真由理吗?」

「啥……?」
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件事?红莉栖没有看我这边,而是仍然将视线对准暗处。
「虽然可能只是我的错觉,但是在我的心里也有一种像是奇妙的记忆,或者说是既视感一样的东西。」

「在那里面,你为了救真由理而竭尽全力,独自承受着伤害仍然义无反顾地前进着。」

「…………」
和真由理一样。
「而那个冈部也来找我商量,当看到他一个劲努力的样子,我也会想要成为他的力量——」

「不过我可不是为了你啊!我从始至终也不过是想要救真由理而已。」

「…………」

「总而言之,不知为何这种错觉像是记忆一样驻留在脑海里。」
红莉栖的脑中也依稀残留着被我变为“不曾发生过”的世界线的记忆……
「虽然我也做过自我分析,但终究也只得到了这些现实一样的记忆只是梦,或者只是单纯的愿望这种程度的结论而已。」

「不过有一点是很清楚的。」

「那就是,你必须要救真由理。」

「……不害怕吗?」
为了救真由理,我就要将现在所在的这条世界线变为“不曾发生过的事”……那也就意味着,红莉栖的死——。

「…………」

「总有种迷失在废墟里的感觉」
红莉栖看着周围耸了耸肩,说出这样的话。

「就好像,全世界的电源都被切断了。」

「只有我们被留在了这里一样。」

「…………」

「这是我不经意间想到的。」

「假设你已经去了β世界线,大家也都跟着一起去了那边。」

「唯独只有我去不了,唯独只有我,被留在这里。」

「那样的话,世界还会不会变成和这里差不多的样子呢?」

「不过说穿了这也只是一个假设罢了。」

「……我」
不说是不行了。
「我会救你。不仅是真由理,连你也要——」

「不要再说那些根本就不可能实现的话了。」
红莉栖突然用很严厉的口吻打断我的话。黑暗中,红莉栖抱着膝盖将脸埋了下去。

「你刚刚不是问我怕不怕吗?」

「……当然会怕了」

「自己或许就会这么消失了,或许只有自己一个人被扔下。」

「或许是只有你一个人会从这条世界线上消失。」

「或许这个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你消失的世界将会永远持续下去,而我也会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回美国去。」

「或许!或许!或许……!」

「每当想起这些可能性,我的心情就会变得更加绝望。」

「但是——」
这时红莉栖抬起头看着我。
「你以为我能就为了这而要你看着真由理去死吗!?」

「红莉栖……」

「啊、真是的,越来越冷了。」
红莉栖搓着自己的胳膊。我自己看了看,发现她得肩膀正在颤动。
「都怪身上的湿衣服,真是的。」

「不行,这根本没有任何逻辑性,连假说都算不上,全都是没有根据的妄想。我真想把整天想着这种毫无用处的妄想的大脑机能给移除了。」
仿佛坐立难安一般,她不断的诉说着。平时的红莉栖总是那么冷静,总让我感到钦佩。所以我原本以为这次她也能表现得很冷静。但实际却不是这样。虽然看上去很平静,但内心的状态却完全无法用冷静来形容。现在的红莉栖,正在拼命忍耐着那即将降临到自己身上的名为“对于存在的否定”的恐惧。她正一个人与其战斗着。不可能不感到害怕。毕竟无论怎么说,她终究也只是一个18岁的女孩子。
这时,红莉栖突然站起身来。当我回过神来,之前从外面传来的轰轰的下雨声现在已经听不到了。阵雨已经停了的样子。

「听好,冈部。」

「两方都救是不可能的,对不对?」

「无论怎么挣扎,概率也都是1/2。」

「但是……」

「没有“但是”,我的结论不会改变。」

「去救真由理。」
尽管悲痛。确是坚定的。决心已定的声音。而我只能垂着头坐在原地。紧紧的握紧拳头。
「难道你要我这么轻易地就放弃吗!?要我就这样遗弃你吗!?」

「那种事,我怎么做的出来啊!」

「这不是做得出做不出的问题,而是你不得不去做的事。出路只有这一条。」

「不行!你是我们重要的伙伴!我不会放弃你的!」

「冈部!」

红莉栖向我走了过来。她将身子停在我的面前,紧接着就忽然揪起了我的领子。我一下子连呼吸都变得不顺畅,还发出了悲鸣。红莉栖的脸就在我面前。她带着不悦的表情,死死的盯着我。这家伙总是这样。总是像这样盯着我看……

「那你说还有什么解决办法?没有了吧?」

「我可不想牺牲真由理的性命,以此来让自己活下去!」

「如果真由理不能得救,我会恨你一辈子!」

「咯……」
不甘心,没有道理,无法接受。我竟然让一个自己的死将被确定的人说到这种地步。这种羞愧感加上其他的各种感情,让我几乎快要哭出来了。为了忍住泪水,我拼命的咬着嘴唇。难道我真的就什么都改变不了吗?然而我却无法忍住。于是我就将紧紧抓着我领子不放的红莉栖那纤细的身体,

「哎……?」
紧紧地,抱在了怀里。还是有些潮湿的身体。但是我却实实在在感受到了她的体温。
「明明、你就、在这里……!」

「这种事……太过分了……!」

「冈部……」
红莉栖紧绷着的后背,还有她抓着我领子的手,都失去了力气。接着,她将身体倚在了我的身上。

「……谢谢你,为了我而痛苦到这种地步。」

「但是,已经足够了。不用担心我,接下来你只要为真由理着想就好。」
红莉栖早就已经决定要与恐怖战斗到底。所以我也不能再停滞不前了。必须要在此作出决定。将我的决定,世界的未来,还有究竟要放弃哪个同伴,在我紧抱着的红莉栖耳边,轻轻地说出——
我曾深信不疑的那些事情。只要条件达成,一切就会迎刃而解的信念。唯一且绝对的解答。这个方程式,正在慢慢地分崩离析。
取而代之出现在我面前的——
是要放弃红莉栖。
还是要放弃真由理。
这样究极的选择。
广播馆现在依旧还是禁止进入的状态。由于人造卫星——也就是铃羽的时间机器而被破坏的八楼墙壁的修复工作也尚未开始。因此从屋顶上可以鸟瞰整个秋叶原的状况。从这个角度一看,感觉下面的街道还真是狭小到可怜。
在我面前的一座架空铁桥上,总武线的黄色车身正呼啸而过。我想要独自待一会儿,就来到了这里。前天,利用IBN5100进行的入侵作战在那之后立刻终止了。虽然红莉栖也因为不明缘由而追问过我,但是我却怎么也没办法对她做出说明。
在那之后已经过去了两天。我却还在徘徊于这个究极选择之中。
「…………」
我到底要怎么办才好。
红莉栖蹊跷地被杀的那一天。在我此刻站着的这个地方,在中钵博士的冒牌时间机器发布会举行的那一天。
7月28日。距今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星期。就先假定一切都如同当初的计划那样,将我所发送的最初的Dmail——也就是传递了红莉栖死讯的那条信息——从SERN的数据库中“删除”的话。那么如此一来,当我回到了最初的那条β世界线的时候,会变成怎样呢?
按照预想来看,成为了我们同伴的Labmem Number 004的牧濑红莉栖——
会消失。毕竟早在两周以前就已经死去的人是不可能还活在8月15日的。时间悖论。红莉栖是一个不可能存在于8月15日的存在。是一个已经由世界亲手“排除”掉的存在。而我能够做出的选择只有两个。
第一个,是利用IBN5100入侵SERN,并将我所发送的那条最初的Dmail数据删除掉。以此为契机回到β世界线的话,虽然红莉栖会消失,但是真由理却不会死去,未来也不会是SERN所构造起来的绝望乡,而将是自由的世界才对吧。
第二个则是放弃入侵SERN,在现在这条α世界线上活下去。由此一来,真由理恐怕会丧命,萌郁和FB也将死去。虽然红莉栖可能会被SERN抓去,并强行让她进行时间机器的研究,但至少不会有生命危险。接下来SERN就会支配时空,并且在未来构造出绝望乡。

「难道说要我选择这种东西吗……?」
我戴着自嘲的心情笑了笑。除了笑,我已经想不出还能做什么了。这种选择未免也太不靠谱了。这种东西——
「这种东西……我怎么……选的出来啊……!」
未来无论是SERN构造起的绝望乡还是自由的世界,老实说对于现在的我而言怎么都好。虽然其实并不是怎么都好,而且那也是铃羽托付给我的愿望,无论如何还是应该好好考虑的。可是,即使我现在肯去为20年之后的未来的事情操心,也不会因此感到任何的危机感。毕竟对于现在的我,更重要的是真由理和红莉栖。她们俩的性命要我如何取舍。
这个问题如果是让7月28日那时的我来选择的话。
也许我会义无反顾,立刻就决定要舍弃红莉栖而踏上拯救真由理的道路吧。
然而这个假设已经毫无意义了。现在不是7月28日,而是8月15日。
红莉栖已经以Labmem的身份和我共同度过了两个星期,现在的她早已作为Lab的一员而融入了这个集体。在之前一次又一次的时间跳跃中,我已经被红莉栖救了多少次了呢。她总是那么的冷静,总是那么的正确,总是对我提出颇有意义的假设,总是在我需要帮助的时候伸出援助之手。况且时间跳跃机如果没有红莉栖的努力,也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所以我能到达现在这个瞬间这件事本身也是多亏了这个天才少女。这样的红莉栖,要我怎样才能决定弃她于不顾呢?
但是从另一方面来说,看着真由理就这么被杀也绝对不允许。
我是为了拯救真由理才战斗到了现在。若是为了她,就算要我舍弃这条命我也在所不惜。比起其他任何人,我都更想要救真由理。想要让她好好地活下去。所以,我绝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去。我不会让真由理死去。

「到头来,还是哪边都选不了……怎么可能选得了……?」
这种选择对于我来说,跟“亲手杀死两个中的一个”别无二致。

「就是这样的……结局吗……?」

我一拳打在了铁丝网上。
「铃羽、菲利丝、琉华子、萌郁……在我将大家的思念全部牺牲之后,得到的,就是这样的结局吗……!」
就没有别的选择了吗?一条让两个人都能活下来的奇途。
……铃羽的时间机器能不能用一用呢?回到了β世界线以后,用铃羽的时间机器穿越回7月28日。
不行,不可能。原本铃羽之所以会来到2010年,就是为了改变由SERN支配的未来。这件事的因果顺序只有在α世界线才能成立。从我离开α世界线的那一刻起,铃羽所期待的未来就会实现,那么她也就没有理由再回到2010年来了。也就是说在β世界线,铃羽的时间机器并不存在,所以想用也没法用。……那么说的话,用Dmail向当天的红莉栖发出忠告又如何呢?忠告……
比如“绝对不可以来中钵博士的时间机器发布会”之类的。不行,这个也不可能。
还有世界线收束范围理论这座大山。因果会收束。在β世界线上,无论发生什么,红莉栖恐怕终究还是难逃一死。就像无论我怎么努力,都还是无法回避真由理的死亡一样。现在,在我所在的这条α世界线上,世界正期待着真由理的死。而在我即将到达的那条β世界线上,世界期待着红莉栖的死。
「不行了……」
倚着铁丝网,我浑身无力地坐了下去。
「我……还是拯救不了……」
在世界所期待的结果面前,我实在是过于无力了……到底该怎么办才好……我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啊……?

「…………」
或许说不定——
在现在这条世界线上,真由理并不会死去。萌郁的短信已经取消了,尽管还没有好好去确认过世界线变动率探测仪。但也正是因为这样,可能性不也就并非是零了吗?按照之前的惯例,真由理的死亡事件应该会是在17日的晚上。如果在那一天晚上的7点半到8点之间,真由理没有死掉的话——我也就没有面对这终极选择的必要了。虽然按照此前的经验,我深知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即使如此,我还是禁不住想要相信。
真由理和红莉栖。只要能够同时让她俩都活下来。
就算未来会在SERN的支配下也没有关系。就算是铃羽托付给我的愿望,我也会毫不犹豫地背叛吧。所以拜托了。不要再让真由理死掉了……!但是我的这种渴望,这种祈祷,究竟要传达给谁才好呢?对神吗?对世界吗?
如果是那样,像我这种渺小的祈祷肯定是无法传达到的吧——
我从心底绝望地如此确信着。
今年的夏季CM是从15日到17日,持续进行三天。就在那三天中的最后一天。我陪着真由理从早到晚一整天都在会场里度过。虽然基本上我的角色只是真由理的搬运工而已。我其实并没有特别想要做的事情,所以一直都在拥挤不堪的会场的一角发着呆,除了偶尔真由理会拿着慰问品来和我共享之外,我一直都一个人待着。从某种意义上,这其实只不过是逃避现实而已,刻意让大脑一片空白,为的就是让自己不去注意不好的预感。尽管如此,我还是无法不去在意死神的倒计时仍然在一分一秒地减少这件事,完全无法得到片刻的安宁。

「哈啊,终于能够回去了~」
当天色已经开始变暗的时候,我们乘着直达公交车踏上了归途。真由理的手里正拖着装有cos服装的行李箱。我的手里则提着印有插画的纸袋,纸袋里装了大量的同人志。顺带一提,这都不是我买的,而是真由理的猎物。……之所以不参加cosplay的原因,也许就是这个也说不定。简单来说,就是忙着买东西而没有了时间。下了公交车之后,一段时间里我们都伫立在原地。
「真由理接下来打算做什么?直接回家吗?」

「不啊。那个呢,打算去一趟Lab呀。」

「还有什么事吗?」

「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只是久违地想和冈伦悠闲地待一下。」

「而且肚子也有些饿了呃,打算在路上买汇饭炸鸡No.1。」
名为CM的不寻常祭典结束了。想要好好享受一下已经阔别了三日的日常生活——这样的想法也许没什么好奇怪的。我忍着几乎就要发出的呻吟声,耸了耸肩。
「那就回去吧。」

「呐呐冈伦,为什么今天要跟着真由理一起来呢?」

「以前从来也没有一起去过CM吧?毕竟冈伦对于萌没有什么兴趣呢。」

「对于机器人动画还是有点兴趣的。」
但是从来没有想象过像真由理和桶子一样,每年都一大早就排着队挤着去CM就是了。

「那为什么今天肯一起来了呢~?」

「这个啊……」
“是为了亲眼见证真由理的死。”我的脑海中浮现出这样的话语,我立刻摇了摇头赶走了它。为什么我先要把真由理的死当做既定事项啊。我明明期待的是与此完全相反的,真由理不会死去的状况才对。
「这个啊~?」

「……心血来潮吧。」

「是吗……」

「…………」

「…………」
不经意间,沉默降临到了我们之间。一直以来都是满面笑容的真由理罕见地露出了有些沉闷的表情。难道说我的回答不对她的心思吗?可是就算不对她的心思,我也无法说出真实的状况。换做别人也说不出来吧。“再过几分钟你就要死了”之类的……
「琉华子……」
我慌忙岔开话题。

「本来想看看他穿上cosplay之后害羞的不得了的样子,好好嘲笑他一番呢,结果他没来真实太遗憾了。」

「啊、嗯……明明琉华君的话,绝对能获得超高人气的呢~」

「照片肯定会被上传到许许多多的博客上,还有新闻网站也是,肯定还会被介绍到国外去呢~」

「这样一来琉华君就会成为国际明星了呢。那样的话,真由理肯定会禁不住开始想,“琉华君要去很远的地方了呢”。」

「听上去真的很可能,所以让人很困扰啊……」

「……呐,冈伦。」
不经意间,真由理回过头看着我,仔细地盯着我的脸。

「今天呢,谢谢你了。」

「什么啊、突然这么说……」

「哎嘿嘿~刚刚已经说过了啊,和冈伦一起来CM,这还是第一次呀~」

「真由理啊,玩的很开心啊~」
终于,真由理的笑容又回来了。

「啊,但是呢,下次如果冈伦肯参加cosplay的话,真由理会更高兴呢—」

「……啊,我会考虑的。」
没错,不要去想那些消极的事情。多去想想那些欢乐光明的未来吧。

「诶? 可以吗—? 真的—?」

「前提是真由理自己也参加cosplay哟。」

「不仅如此,还有琉华子……包括克里斯蒂娜也一起算上。去说服那两个人也来参加cosplay吧。」

「如果能做到这种程度的话,我也会以狂气的科学狂人——凤凰院凶真的身份作为压轴大戏降临于CM。」
去想想下次的CM,半年后的冬天。想象一下那个时候,我们也会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到那里去。有说有笑地待在一起,那样的未来才是我希望去想象的。

「是吗~任重道远呢~」

「不过呢,刚刚稍微想象了一下,好像十分有趣的样子~」

「而且克里丝酱对于cosplay也很有兴趣的样子,很有希望呢~」

「真由理会加油试试看的。」

我们来到了Lab前面。抬头望向二楼的窗户,里面并没有透出灯光。很意外地,今天谁都不在。我产生了一股不好的预感。萌郁他们会不会躲在暗处埋伏着呢。虽然在之前的世界线上,我已经原谅了萌郁、店长以及Rounder那些人。但是那些事情现在都已经变成了“未曾发生的事情”了。在这条世界线上,他们依旧盯着时间跳跃机的事实是没有改变的。
「真由理,你稍微在这里等一会。」
我让真由理坐在楼前面的长凳上,接着就开始巡视起周围的状况来。虽然我知道,就算我再怎么警戒也是没有用的。但是即便如此,为了赌一下这条世界线上真由理可能不会死这点微小的可能性,我也还是要尽全力做力所能及的事情。我感觉直接就从Lab的正门冲进去可能不是个好的选择。因此我首先想要确认下有没有可疑的人影潜伏在楼附近。我离开了真由理,向着藏前桥大道的方向走去。同时还保持真由理的身影在视野中。我一边看着周围的状况,一边寻找着敌人的气息。

「……?」

结果就发现,在前方停着的一辆白色旅行车突然点燃了引擎,并且猛地开了出来。
「哎……」
从我这里能清楚地看见驾驶席。但就算我看清了那个男人的脸,我也一时想不起来他是谁。那既不是店长,也不是萌郁。不过那辆白色旅行车我却见过。那是在很久以前的世界线上,萌郁用来撞我和真由理的白色旅行车。店长用来回收IBN5100的那辆车也是同一种。那辆车以很快的速度径直向我冲来。我确认了一下自己的所在位置。
道路正中,这样下去我会被这辆车撞死的——
这时,旅行车打开了前灯。瞬间我的视野被一片白光所笼罩。大脑也一起变成了空白。突如其来的一切,让我的双腿都僵在了原地。虽然被我猜中了有埋伏,但是并不是在Lab里面而是在外面。而且对方用的还是车。要怎么办?我要怎么办?没事的,我是不会死的,因为世界并没有“承认”我的死。不过,今天是几号来着?一直待到17号的话,在我的记忆中也还是第一次吧?也就是说,我会不会死还没有被“确定”下来吗……?难道我会代替真由理死掉吗?要是这能这样,或许倒也不赖。我才不要这样!我才不想死!完全相反的两种想法在脑中碰撞着。但是我的身体却和意识相反,完全不肯给出什么反应。会死的,是我——?
「冈伦!」

「呃!?」
我感觉背后被人推了一下——
睁开眼。我发现自己已经趴在了路边。身上传来了一阵疼痛。不过,那种疼痛至多就是擦伤的程度。得救了——?我抬起头。看见的则是……在前面十字路口拐弯的旅行车的红色尾灯。以及在我不远处——道路中央——倒下的真由理的身影。
「真由理!」
我慌忙冲了过去。只见真由理――头上不断有血涌出。难道说是为了救我才……?这种事,这种事怎么……
我抱起她的身体。真由理的眼皮抽动了一下,接着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冈……伦……」

「真由理……对不起……因为我的原因……」
她那纤细的手臂好像要寻找什么似的。缓缓地朝着星空举了起来。眼睛就好像随时都可能闭上一样。
即使如此,她也还是紧紧地直视着我的眼睛。接着,不知为何露出了笑容。

「终于、真由……喜、给……冈伦……」

「帮上……忙了……啊……」

「乱说……什么啊……」

真由理伸向星空的手,像是要将天空抓在手中一样。
星屑握手。然而到最后,那只手还是什么都没能抓到。
很快就失去了力气。我赶紧抓住并扶着她的那只立刻就要垂在地上的手。但是真由理的气息却已经消失不在了。……虽然我已经目睹过无数次真由理的死了。可是唯独这次,实在是太过分了……这样一来,不就完全都是我自己的错了么……我紧紧地抱住那副已经破破烂烂的、完全不会动弹的真由理的身体。咬着牙,忍着马上就要夺眶而出的泪水。
「呐,真由理……」

「从这里,看不到什么星星呢……」

「这种事……太过分了吧……」
为什么,非要死在这里呢?这样的死,到底有什么意义吗?世界所期望的死。通过收束必然会到达相同的命运。我早就知道会变成这样。真由理的死是无法避免的。按照以前的经验,我早就已经知道了。但是没想到,结局竟然是为了救我而死……没想到,竟然会微笑着死去……
「还说什么“终于帮上忙了”,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呐,真由理……」
在这条世界线上,真由理是没有未来的。果然还是无法找出一条生路。是要入侵SERN去往β世界线,杀掉红莉栖呢。还是就像这样什么都不做,接受真由理的死呢。最终还是要做出一个选择。
而且并不是由其他的什么人,而是由在此之前肆意地搅乱世界线的我来做出。
湛蓝的天空。
经过总共两次时间跳跃回到了56个小时之后,我来到了广播馆的楼顶上。背靠着铁丝网,一边甩着腿,一边抬头仰望苍穹。
之所以要回到过去,是因为我想要一些思考的时间。以前的我,在从这个时候开始的两天时间里,完全停止了思考。但是在真由理的死亡已经确定的前提下,这次就不能这么做了。在那个时刻来临之前,我必须要得出结论才行。这个方程式肯定是没有答案的。无论选择哪一边都意味着另一边的牺牲。如果只是从追求最大幸福的角度来看,那肯定是回以回避SERN的绝望乡为首要目的而选择入侵SERN这个选项吧。说着虽然容易,但是要做起来却不是那么回事……无论如何,我都不禁会想去寻找别的什么方法。
铃羽曾经说过。2010年的现在这个时间,正是世界线收束范围产生巨大分歧的分歧点。现在想来,我发出那条带着红莉栖死亡信息的Dmail的时候,分歧已经是开始了吧。分歧点到底是从哪里开始的呢?虽然准确的时间我无法确定,但是可能性比较大的应该是我们完成电话烤箱(暂定)的那个瞬间。那是7月中旬,而在完成之后,无论是我还是桶子都把它当成了“失败品”。
简而言之从红莉栖被杀的那一天开始,世界线收束范围就已经产生了巨大的分歧。细细想来,当我那一天发出那条成为一切元凶的Dmail的时候,“Reading·Steiner”也随之发动了。
接着此前一直拥挤在中央大道上的人群和车辆就都一起消失了。集团性消失。感觉那好像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现在的话,我就可以解释了。因为在那个瞬间,我从β世界线来到了α世界线。
最初的那个β世界线上,铃羽的那台时间机器并没有到来。所以中钵博士的时间机器发布会也能安然无恙地举行,下面车站前的广场也挤满了购物的客人。由于我发送了那条Dmail,至少在我的主观世界中是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的。
在目前我所在的这条α世界线上,由于铃羽所乘的时间机器从2036年飞了回来,结果在广播馆的墙上撞开了一个大洞,动手也造成了巨大的骚动。时间机器——虽然被误认为是人造卫星——的坠落致使中钵的发布会被终止,广播馆附近也被封锁了。封锁,也就是说已经没有人在那里了。所以由于世界线变动而突然之间被扔到了封锁的广播馆前面的我,自然也就会将其理解为“成千上万的人在一瞬间全部消失了”。
一旦揭开背后的秘密,一切也就显得没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了。问题是发送Dmail的时机。
我移动到α世界线上的时候,是红莉栖死后没多久。如果当时是在红莉栖死之前我就发了,就算在我目前身处的这条世界线上也许也能对那件事进行干涉。但是那是不符合因果顺序的想法。之所以发出了那条短信,正是因为我目击了红莉栖的死。况且原本红莉栖是被什么人所杀的呢?那肯定不是自杀。
如果能够弄清楚犯人是谁,给那个犯人发送一条“不要杀红莉栖”的Dmail,能否就可以避开红莉栖的死呢。不过目前这条世界线上红莉栖还没有死,那个犯人也没有做出杀死红莉栖的行为。所以就算要发送Dmail,那也是回到β世界线之后的事情了。……事情能不能如我所料想的这样顺利,我完全没有任何把握。
毕竟我已经看到过真由理这么多次轻而易举被杀掉的场面。毕竟无论我如何想要挣扎着回避,结果也还是全都徒劳而终。
我已经足够清楚了。世界所期望的死是无法回避的。对我而言,是没有办法拯救那个时候被杀掉的红莉栖的——

「啊,找到了找到了。」
明明应该是没有人在的,我却听到了女性的声音。
红莉栖打开了入口处的门,从里面探出头来。我突然感到一股内疚,以至于完全无法正视红莉栖的脸。
「你在这里干什么呢?」

「……没什么。」

「亏你能知道我在这里。」

「你说过想要一个人呆一会,按照概率来看,最有可能的地方也就是这里了。」

「知道的话你就让我一个人呆一会……用不着刻意来找我,我又不是会迷路的小孩子。」

「干、干什么嘛,难得人家担心你才来找你的……」

「啊、不是、担心是没有担心啦!」
她一个人在那边自顾自地慌张了一会儿,随即就叹了口气,摆出一副认真的样子。

「我也认为,像你这样的人就扔在这里不管就好了。」

「不过前天的冈部不知为何很奇怪呢。嘛,虽然平时也够奇怪的,但是那时比平时还要奇怪。」

「…………」

「干嘛摆出一副似乎吃了恶心的燕麦粥那样沮丧的脸,发生什么了?」

「没什么……」

「那我们不继续入侵SERN了吗?」

「你之前不也说过,入侵是不好的么……」

「竖起了逮捕Flag之后退缩了是吧,我懂的。」

「至少,也给我说是遵纪守法的意识觉醒了。」

「完全看不出来啊,平时那种一意孤行的态度跑哪去了?不是自称狂气的科学狂人,凤凰院凶真吗——」

「我也得能一意孤行得了啊!」

「……」
一不小心就发出了怒吼一般的声音。
「唯独这一次,我怎么也独断不了了啊……」
迄今为止,我已经强行牺牲了铃羽、菲利斯、琉华子的回忆了。确实这样的行为已经深深地伤害了她。但是即便如此,我还是以回避真由理的死为理由将自己的行为正当化,并在其中做出了取舍。但是唯独这一次,我是怎样都无法取舍……
「如果说在决定让哪个同伴在自己眼前死去的时候还能一意孤行……倒不如说要能那样的话该有多么轻松啊……」

「……让哪个同伴在眼前死去是什么意思?」

「呐,克里斯蒂娜,到头来,我,也只不过是个学生罢了。」

「狂气的科学狂人?凤凰院凶真?那些全部都是妄想,是设定,你应该早就注意到了吧?」

「……呃,其实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已经差不多感觉到了。」

「第一次见面……吗?」
那个时候,如果我没有发现红莉栖已经死了。我这样设想着。如此一来,在ATF再次见面的时候,也就不会说出那种不靠谱的话了吧。继而红莉栖也就不会对于我的“你应该已经死了才对”这样的话产生了兴趣,并直接登门造访Lab了。那么时间机器也就不会被制造出来,也就无法再拯救真由理了。红莉栖也就不会成为同伴。我和红莉栖之间也不会产生这么亲密的关系。

「回答我,冈部,那究竟是什么意思?」
红莉栖走过来紧紧盯着我,而我甚至没有办法直视她的眼睛。
「……无论如何,也要我说出来吗?」

「你已经跟我商量过多少次了呢?」

「如今还有什么好客气的?」
我这可不是在客气啊。
「……那样的话,你就做好心理准备吧。」

「接下来我要说的,不是商量,而是事实。」

「对于你来说……那将会成为死亡宣告。」

「……哎?」
红莉栖的声音听上去微微有一丝沙哑。
「我已经说过了吧,通过入侵SERN,我们就能到达真由理不会死去的β世界线。」

「2036年的SERN绝望乡也不会出现,取而代之的是拥有自由未来的蔷薇色的充满希望的世界线。我听说的是这样的。」

「哪来的蔷薇色啊……」

「一切的元凶是最初的那条Dmail,里面的内容你也应该看到过了。」

「在β世界线上,那条短信里的内容“实际地发生了”。」

「…………」
毕竟红莉栖的理解能力很强,想来已经明白是什么意思了吧。“死亡宣告”的意思。
「在β世界线上,你――」

「在7月28日,就已经死了,红莉栖。」

「…………」

「而且这个事实经由世界线收束范围的收束,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回避的。」

「如果想要救真由理的话,我就必须要眼睁睁地看着你去死啊……!」

「…………」

红莉栖没有再说什么。她脸上现在是什么表情?我小心翼翼地窥探着她的表情。
红莉栖此刻正望着远方。几栋大楼连成了一线,而她就看着那对面的某个地方。脸上既没有恐怖,也没有因死亡而产生的悲观。一副好像已经看开了的样子。这家伙总是这个样子。无论什么时候都这么冷静。给人感觉完全不像是比我年龄还小的人。一阵风吹过,拂起了她栗色的头发。红莉栖伸出手,按住了被风吹起的头发。
「哪,冈部。」

「你认为世界线收束范围这东西有多大的可信度?」

「可信度?」

「那些全部都是从约翰·提托——阿万音小姐那里听来的吧。」

「2036年的时候,那似乎已经成为共识了。」

「但是那个时代的研究者,究竟是用什么方法证明那是正确的呢?」

「你想说,那个理论是错误的吗?但是收束是确确实实存在的,我已经亲身体验过了。」

「就算收束是存在的。」

「那无限个分歧开的世界线形成重叠交错的状态,这一点呢?」

「每当我移动了世界线的时候,世界就会被再构成,从过去到未来。」

「这个,只是从冈部的主观来看的结果吧?」

「在你脑中认识到的我,一旦到了β世界线就会死掉对吧?」

「那也就是说,在“我已经死掉了的世界线”和“我没有死的世界线”之中,你的主观选择了前者,仅此而已。」

「那么,你的脑中所认识的世界和我的脑中所认识的世界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这种可能,会不会有呢?」
脑、吗……这么说来这家伙的专业是脑科学啊。
「完全不同,是指世界会分裂吗?」

「与其说分裂,不如说是类似于电车的感觉。」

「电车……?」

「那个,举个简单易懂的例子来说的话……」
红莉栖拿出手机,开始按了起来。

「我在搜索路线图,如果我要从秋叶原到横滨去,选择哪条线?」

「你是……铁道宅吗?」

「不是,是举例啊,举例。」

「你选择了做山手线到东京,然后换乘东海道本线。」
似乎线路已经显示出来了,所以红莉栖一边看着手机的画面一边继续说明。
「但是我却选择了坐山手线到大崎,然后再换乘湘南新宿线。」

「又或许有别的什么人——比如桥田之类的,也许会直接选择从秋叶原做京滨东北线。」

「真由理的话,也许是从东京乘新干线。」

「冈部和我虽然直到东京车站都乘坐同一辆车,但是在那之后,尽管目的地相同,我们却选择了不同的线路。」

「你的意思是,世界也和这差不多?也就是主张平行世界吗?」

「……我偶尔,也会妄想一下啦。」

「但是世界只有一个,这一点有谁能证明呢?」

「按照铃羽的话来说,我的“Reading·Steiner”……」

「身份不明的时间旅行者和原因不明的特殊能力呢。」

「铃羽才不是什么身份不明……」

「它是不是桥田的女儿这一点谁也证明不了,从2036年回来这一点,还有绝望乡这一点也无法证明,这种事不到2036年,谁也无法断言。」

「再说了,如果“Reading·Steiner”是正确的,那也就是说,全世界人的记忆都会受到你的主观影响。」

「这种事没谱也要有个限度,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冈部就真的成了字面意义上的“神”了。」

「但是现实中并不存在什么神。」

「世界并不是绕着你转的。」

「只不过是你的大脑产生了这样的错觉而已。」

「如果对于世界来说你就是神,那么拥有和你一样大小脑容量的我也理应成为世界的神。」

「你想说什么?」

「假设冈部的主观选择了“我会死掉的世界线”,在我的主观中我也没有必要非得选择“我会死掉的世界线”。」

「这从我的主观现在就存在于此这一点上来看也很清楚。」

「因为这条世界线已经是“我不会死掉的世界线”了。」

「就算你的主观选择了β世界线,我的主观也许仍然还能停留在这里也说不定。」

「也就是意识到底存在于哪里的意思,而且我并不想让你随意影响我的意识。」

「真是让人难以相信这是科学家能说出口的幻想般的理论。」

「但是,可能性并非为零。」

「所以说,你完全没有担心的必要。」
红莉栖笑了笑。明明刚刚我才对她“宣告”了她的死亡,为什么她现在还能笑得出来……?

「是不是想到不能眼睁睁看着我死掉,所以才这么烦恼?」

「但是根据我刚刚提到的假说,我会在别的可能性世界线上继续活下去。」

「所以说,冈部根本就没有什么烦恼的必要。」

「…………」

「假说毕竟是假说。」

「世界线收束范围理论也一样是假说。」

「还没有任何人给出任何证明,就算在2036年的时候已经被证明了,但那个证明也没有被现在的我们所确认。」

「这么想的话——」

「未来的可能性是无限是哟。」

说到这里,红莉栖转过身,背对着我。完全架空的理论。一个几乎要将迄今为止我所做的所有事情都否定掉的,过于大胆的架空理论。为什么红莉栖到现在还是能那么冷静呢?明明只不过是个18岁的女孩子而已。
「顺带一提,用不着替我担心,被冈部担心这种事,可是相当伤自尊的。」

「这话也……」

「是电话在响吗?」

「啊,啊。是真由理。」

「快去接电话吧,没有必要顾虑我。」

「…………」

「……喂喂。」

「啊……」

「真由理吗?」

「嗯……」

不知为何,透过液晶屏看到的那张脸失去了平时的那种光彩。
「怎么了……?」

「那个呢,从桶子那里听说了~……冈伦不知为何很奇怪啊?」

「真由理光顾着CM的事情,结果一直也没好红注意一下冈伦的事情呢……」

「明明换做平时的话,只要冈伦一没精神立刻就会注意到的……」

「对不起呢。」

别道歉啊……本来你根本也没有做错任何事情。

「然后呢,发生了什么了吗~?」

「…………」

「冈伦……?」

说不出口。不可能说出来。我一直都瞒着真由理直到现在,所以怎么都没法开口的。
「什么事,都没有啊。」

「…………」

「是吗~……」

「那个呢,以前冈伦常常会和真由喜说各种各样的事情呢。」

「例如说,那个“机关”里有四个干部,分别叫做打嗝和酸橘和声优还有麝香,是吗?」

「……是玄武和朱雀和青龙和白虎。」

「没错没错,就是那个~」

「冈伦说那样的话,真是很有趣呢~」

「但是……」

「呐,冈伦。那个呢,如果觉得真由喜……是个负担的话,要说出来呀。」

「什、怎么会有这种事……!」

「哎嘿嘿~那么总之先挂了呢。如果想要和真由喜说各种各样的事情的话,随时都可以打电话来的呀。」

「那么,嘟嘟噜~」

接着,另一头就挂掉了电话。

「真由理,说了什么?」

正踌躇间,手机铃声中断了。

「真懦弱呢,被说的直白而垂头丧气」

「你是说,就算被我杀了也行吗?」

「刚才我说的话,你没在听吗?」

「虽然听了——」

这时候短信来了。
不想在这上和红莉栖争吵了,我便中断谈话打开了手机。

「那家伙,说什么“负担”啊……!随随便便就自责,搞什么啊,混账!」

「明明平时那么不懂得气氛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偏偏在这种时候……!」

「负担,呢……」

「我可一次都没有,把真由理当做负担过啊……」

「那样的话,就直接说不就好了。」
果然,什么都不说还是不好么。虽然平时看上去脑袋中什么都没在想,但是对于我举棋不定的状态果然还是有所察觉么。但是,就算是这样,我仍然无法说出真相。

「冈部。」
好像无奈了一样叹了一口气,红莉栖又像平时一样拿出蔑视的严肃看着我。
「如果是之前的你,应该是不会烦恼的才对。」

「总而言之,你应该去见见真由理。」

「那孩子,也有许许多多的想法才对。」
没错,就算不能说出真相,至少也应该和她说些什么才对吧……于是我觉得先将结论拖后,转而先去见见真由理。
一旦到了这个时候,虽说是CM的第一天,但人数也依然少了许多当然如果是去企业会场和cosplay会场那边,还是热闹得很,但也并没有到为了入场还要排队的程度。从刚才起我就给真由理打了好几次电话,发了好几次短信,但都没有回答。我还给桶子打了电话,结果他却说今天没看到真由理。到了下午四点的时候,cosplay就结束了。我在结束之前一直都在cosplay会场里来回找,但仍然还是没有找到。
也许她早早就收工回家了也说不定。想到这我就给真由理的家里打了电话,结果却被告知还没回去。那家伙,到底跑哪去了……?
——好像稍微移开目光就会不知怎么消失不见一样。
真由理自从她得祖母去世之时就有一种无依无靠的感觉。……至少我是这样感觉的。也许实际上根本没这么回事。也许那么想的只有我一个人。因为认识这么长时间以来,她总是在我的身边——因为看到过那么多她柔弱时候的样子——所以也许在不知不觉中,我对她的保护有些过度了。但不管别人怎么看怎么想,我才不在乎。总而言之,我就是从心底里放不下真由理。
我来到了那片墓地。真由理最喜欢的奶奶的安息之处。上次来这是什么时候了呢?在真由理已经成为我的“人质”后的一年之间,我还是会经常定期陪着真由理到这里来。但是升入高中之后就应该再也没来过了,稍微一算也有三四年了。在快走到真由理奶奶的坟墓的时候,我就已经听到了。这肯定是真由理的声音不会错。虽然听上去她好像在和什么人说话——但当我一声不响地走过去,站在稍微远一点的地方静静看着她得时候——

「呐,奶奶」
发现真由理说话的对象其实是坟墓。找到了真由理让我长出了一口气。没有消失实在是太好了。
「最近呢,总会做可怕的梦呢…」
一瞬间我还以为她终于学会了与幽灵对话的能力,但实际上只是一个人自言自语的样子。
「在那个梦中呢,麻有喜身上总会发生很过分的事情。」

「被手枪“嘭”地击中,被卷入汽车的事故,还有被电车撞到。」

哎……?这……
「感觉就好像真正发生了一样,非常非常疼、非常非常悲伤,虽然想要向人求助而拼命地叫喊,但却发不出声音。」

「为什么,会做那样的梦呢?」
这难道说,是在此之前的世界线上,无数次死去的时候的记忆……吗?像我的“Reading·Steiner”一样,她的记忆得到了延续?
「然后呢,在那些梦的最后,每次都会发生一样的事情。」

「每当真由喜哭的时候呢,冈伦都会来救真由喜……」

「虽然真由喜对冈伦说了谢谢你、谢谢你,但是那个声音冈伦也听不到。」

「接着冈伦就抱着真由喜,露出一副十分伤心的表情。好像要哭出来,但是却绝对不会哭出来,麻有喜知道那是在拼命地忍着。」
……现在回想起来。
菲利丝也好,琉华子也好,她们都在中途想起了过去改变之前的记忆。我一直以为世界线之间的记忆是无法共享的。唯独我的“Reading·Steiner”是特别的。
但是或许事实并非如此。虽然程度不同,但或许每个人都拥有和我一样的能力。也许这甚至都不算什么值得称其为能力的东西。
「所以真由喜也变得很悲伤,对不起、对不起地说着,但是还是无法传达出来。」

「接着,就总是在那里醒来了……」

「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呢……?」

……直到现在,我一次也没能救成真由理。
在我的眼前,真由理已经一次又一次地失去了生命。
就算我利用时间跳跃想要回避,其他世界线上发生的事情也会以梦的形式驻留在真由理的记忆之中吗?我不知如何向真由理开口,所以只好躲在暗处紧咬着嘴唇。现在的我还在迷失着。应该救真由理,还是应该救红莉栖。双方都能获救的美好选项并不存在。二者择一。如果选择了红莉栖,那么真由理所梦见的事情就会变成事实……我不想让真由理感到痛苦。在此之前我也是一个劲地只想着救真由理。但是我也无法就因此而眼睁睁地看着红莉栖死去……我仍然还在那没有答案的死路中迷失着。真由理仍然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像还没成为“人质”之前的那时一样,抬头仰望苍穹。继续向身在天国的奶奶诉说着。
「啊,对了对了,那个呢,最近Labmem增加了好多呢……」

「有克里丝酱,萌郁小姐,琉华君,范利丝酱。还有呢,虽然已经搬走了的铃小姐。」

「有8人呢,好厉害」
在这条世界线上,现在是全员都成为了Labmem,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发过Dmail的状态吧。
「明明最初,只有冈伦和真由喜两个人呢。」

「在Lab刚刚成立的时候呢,冈伦还好像没有多大兴趣的样子。」

「但是最近呢,却显得十分开心的样子。」
原来我是那样子的吗……?说不定还真就是那样子的。果然那家伙一直在认真地注意着我。
「看到冈伦那个样子呢,真由喜也能笑得很开心。」

「还有呢,一热闹起来的时候也会变得有些飘飘然」

「特别是克里丝酱呢,还在美国有名的书上登了论文,脑袋非常地聪明。」

「真由喜都开始憧憬起来了——」

「毕竟连时间机器都能够做出来。啊,虽然冈伦和阿至也有一起帮忙呢。」
说到这里真由理突然停了下来。
她把目光转向远方。一个人就这样抬头望天,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她在想什么呢?
「但是呢,真由喜有时会这么想——」

「最开始。麻油洗自己跑到Lab来」

「成立起只有两个人的Lab的时候呢」

「每当放学后来到Lab里冈伦都不在。然后呢,在收拾房间和在房间中摆上许多可爱的小部件的时间里,冈伦就会晚一些到那里。」

「然后当真由喜说欢迎回来的时候呢,冈伦却不说我回来了,而是摆起架子说“众卿辛苦”。」

「在那之后呢,两个人每天都有两个小时的时间用来悠闲地度过,接着一起坐电车回家。」

「那两个小时呢,几乎没有什么对话,却也不是令人讨厌的沉默。」

「有的只是身在这里的感觉。」

「两个人并排坐在沙发上,冈伦写着像是Lab作战计划书一样的东西,而真由喜则看着漫画或者是玩游戏。」

「有的时候还会想起来一起吃点心。」

「任凭时间缓慢、悠闲地流逝。」

「有时想想这样也不坏呀。」

「一想到真由喜好像真成为了人质一样呢,就会一个人嘿嘿地笑起来。」

「冈伦一看到真由喜自己在笑呢,就会这么说。」
一听到真由理说这些话。
我也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时候的事情。
大约4个月之前,那时还是春天。与现在热闹得Lab不同,那时候的Lab如同与世隔绝般流淌着与外界不同的悠闲时光。
「是不是碰到什么好事了?」

「嗯,那个呢,虽然没有什么好事情,但是碰到了哟。」

「是吗,看到幻想了啊。那也许说不定是“机关'的干部之一,通称幻想导航的攻击」

「是么,那样的话就要注意了呢。但是呢,那个叫做Illusion·有好多孩子的人也肯定——」

「不是有好多孩子,是Conductor。」

「那个人,肯定也不是坏人呢——」

就像这样,完全没有什么目的的对话。
「真由喜感觉那样特别地舒服。」

「高兴得好像要哭出来一样。」

「还想如果能永远这样下去该多好啊。」

「啊,并不是说现在的热闹气氛就不要呀。」
对着天国的奶奶,真由理解释着。
接着,她不再望着天空,转而微微低下了头。
「最近呢,和冈伦说话的时间,稍微少了一些。」

「…………」

「所以说呢,真由喜也许是有些寂寞了。」
说话时间的减少,是为了不让真由理的梦成为现实。为了拼命回避着那个结局。
因为我希望真由理能永远像这样保持着满脸笑容。因为我不希望真由理的脸上再次出现像奶奶去世时那副悲伤的表情。

「但是呢,真由喜不想成为冈伦的负担啊。」
负担……真由理又一次说出了这个词语。明明我丝毫都没有这么想过。
「因为真由喜一直总是给冈伦添麻烦。」

「呐,奶奶」
真由理又抬起了头。
「……永远像这样不改变,是不可能的呢。」

「像这样就好」

「嗯——?」

我忍不住发出了声音,于是真由理一下子回过头来看着我。与此同时,她那还稚气未脱的脸上缓缓地绽开了笑容。
「是冈伦呀~」

「好厉害呢,为什么知道在这里呢——?」

「人质的位置我可是随时掌握于手的。」

「人质……」

「所以说我不会让你从我的手中溜走,绝对。」

「是吗~?」

「但是呢,太勉强自己也不行哟?」

「真由喜呢,稍微有些担心」

「……我凤凰院凶真还没软弱到需要你来担心。」

「真由理,当能说出来的时刻到来的时候我会全部告诉你的。」

「……噢,哎?」

「所以在那之前,希望你能保持原样就好了。」

「……嗯」
真由理站起身来,又回头看了一眼坟墓。一朵崭新的白色百合花和御手洗团子正供奉在前面。
「冈伦,回去吧?」

「回去之前,你先要吃团子对吧?」
每次来参拜,回去的时候去附近的小摊吃团子已经成为了那个时候的既定项目了。
「哎嘿嘿~当然啦~」

今天的秋叶原也并没有多少人。原因想必还是由CM而引起的以有明为目标的民族性大迁移吧。不过当傍晚时分,从CM归来的客流会大举压境,那时的客流反而应该会比平时更多一些。桶子先不说,真由理有没有去CM呢?我的话倒希望她去,希望她能像往常一样。
昨天在她奶奶墓前听到真由理说的那些话。想来那家伙也站在她的角度想了许多吧。
昨天在我将真由理送回家之后,我仍然还在不停的摸索着究竟有没有“第三个选项”的存在。各种各样的想法在脑中交替出现和消失,已经快把我搞得晕头转向了。想的太多结果导致反而分不清何为正确何为错误了,不过反正根本也不存在什么正确和错误的选项。结果到最后,留给自己的问题总是“要放弃哪一边”。无论如何兜圈子,最终达到的终点都是一样的。“怎么可能选得出”我甚至都希望能有其他人来代替我作出个选择。但转念一想,如果交给了别人,那么无论他怎么选我都会拍案而起提出反对吧。
我再一次来到了广播馆的屋顶。现在再让我呆在Lab里只会让我感到窒息,而且还有可能撞上红莉栖,那只会让我更加无法冷静。
抬头望了望天,我发现空中已经布满了乌云。看来要下阵雨了。

「……!」
我原来以为应该没人的屋顶上早已有人捷足先登了。红莉栖此刻正在偌大屋顶的正中央,呈大字型地躺在地上。
一瞬间,曾经看到的她倒在血泊中的样子又在脑中浮现过来。难道又死了吗!?我一边想着一边慌忙跑了过去,结果红莉栖嗖地坐起身来。

「……冈部吗?」

「还活着啊……」
这话我刚刚说出口,就一边想着糟了一边住了嘴。红莉栖似乎并没有听到我的嘟囔,只是平淡的整理了一下头发。我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对了,我都忘了待在这很有可能会碰上你这件事」

「你在做什么?」

「……思考」

「是吗……」
难道说,是思考自己会死这件事……?
「…………」

「…………」
我找不到接茬的话题,只好沉默下来。红莉栖好像也和我一样,面无表情地望着远处的扭蛋机一言不发。我俩之间弥漫着尴尬的气氛。现在想来,我才是掌握着红莉栖命运的人。根据我的选择,红莉栖是死还是活也会被决定下来。昨天她用她那套幻想理论强行制造出了一个“自己不会死”的假说。即使那个假说是正确的,但发生了这种事,难免也会不由自主地思考关于死亡的事情吧……我感到有些坐立难安,于是可以摆出了一个笑容。
「看来我有点碍事,那我先走了。」

「……啊,嗯」
又是异常的反应。平时的她肯定会带着讽刺的口吻跟我说“替人着想的科学狂人咱还是第一次见”之类的。这时,一滴冰冷的液体滴在了我的鼻尖上。
抬起头,我发现雨滴已经开始缓缓地落下。终于还是下起来了,傍晚的阵雨马上就会变得很大。红莉栖仍然站在原地没有动。不仅如此,她似乎连下雨了这件事都没注意到,仍然抱着胳膊低着头。
「喂,下雨了啊。」

「哎?啊,啊,嗯」
红莉栖很不对劲。好像心不在焉的样子。果然“思考”是指的——

「这,噢噢!?」
雨在一转眼之间就成倾泻之势。连跑到屋里避雨的机会都没有。
「这算什么啊!」
红莉栖如同悲鸣般的声音几乎就被雨滴们打在地上的轰轰声盖住了。

「啊,全湿了。」

「不要小看傍晚的阵雨。」
回到楼内,我们叹了一口气。距离人造卫星——也就是铃羽的时间机器消失已经差不多过了一个星期,广播馆却仍然处于封锁状态中。所以楼内的照明器具全都没有打开,周围一片灰暗。

「你倒是早点说啊,都怪你害的我连内衣都湿漉漉的了。」

「一样,你这被灰暗所拯救的助手哟。」

「什么意思?」

「如果广播馆还在营业,你现在的这幅有伤风化的模样肯定会在众人面前暴露无遗吧。」

「…………」
就算光线昏暗,我也知道红莉栖马上就用双手挡在了胸前。
「呜,我竟然忘了……你也是个HENTAI……」

「明明是你自己说的连内衣都湿漉漉了,亏你还好意思指责我。」

「不、不要再说了,你肯定妄想了我内衣的颜色之类的吧,不可原谅啊!」

「我才没妄想。」
这是何等的自我意识过剩。不过,内衣的颜色吗?嗯嗯,果然还是白色的吗?

「哈啾」

「冷吗?」

「难道你打算要我脱下来晾干吗?不、不要开玩笑了。我怎么可能会上HENTAI的当——」

「谁也没那么说吧!给我冷静点!」

「呜……」

「嘛,就算脱了衣服在这种光线下你也用不着惊慌。像你的那种贫瘠的裸体谁会有兴——」

「你再说下去的话,我就把你的大脑新皮层沾上橘子汁送到高级料理店去」

「抱、抱歉。」
这么猎奇我可玩不来……不过如果不稍微说她几句的话,她肯定会没完没了地想那些让人感觉沉重的东西吧。

「阵雨的话一会就停了吧。等等好了」

我感觉带红莉栖在黑暗中做到了台阶上。接着我也坐到了她旁边。

「呀,喂,为什么在我旁边——」

「…………」

「为、为什么……?」

「是你不让我说话的啊,克莉丝蒂娜。」

「别靠我那么近啊……」

「现在这样的距离就是极限了啊。虽然不是要你赶紧离我远点……但是再靠近的话我可是会把你推开的啊……」
身体渐渐地有些冷了,我还忽然打了一个寒颤。即使只是上衣也好,也应该脱了再说么。不过那样做的话肯定又会被红莉栖骂作HENTAI了吧。还是自重下好了……眼睛开始越来越适应黑暗。
红莉栖的轮廓也开始变得清晰起来了。她似乎正因为寒冷而蜷缩着身子。
「……少看这边。」

「怎么可能!?这种阴暗的环境下应该是不知道我在看哪才对的啊!?」
这家伙难道拥有夜视能力吗!?
「果然在看吗?」
切,被算计了么。真是会乱搞一些高难度的技巧啊……
我把目光从红莉栖身上移开,开始脱下上衣。这时我发现上衣的肩膀附近破了。
「唔……从屋顶上跑来避雨的时候被什么东西挂到了吗……?」

「什么?你指什么?」

「没啥,上衣的肩膀附近被挂破了。」

「冈部原来还有冒失娘的属性?」

「我的属性是科学狂人,才没什么冒失娘属性。」
以『凤凰院凶真』的口气跟红莉栖说话好像已经很久没尝试过了。

「好好」
这时,我勉强看到红莉栖向我这边伸出了手。

「别看了,拿过来啊。」

「什么……?」

「正好我带着针线包,给你缝缝啊。」

「带着针线包?你?」

「不行吗!」
我老实地把上衣递了过去,并歪起了头。
「明明是最爱实验妹,没想到还这么喜欢家庭系的东西?」

「最爱实验妹同时也是家庭系女孩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啊。」

「你是家庭系?」

「相对来说大概是吧,虽然这么说但日本女高中生的“家庭系女孩指数”是多少我并不太清楚。」
那指数是哪来的……?我可没听说过啊。红莉栖在黑暗中熟练的将线穿过了针孔。

「都湿透了,弄得针都不好穿过去了。」

「你真的只是偶然带着吗?」

「烦死了,我带着针线包就这么不合情理吗?」

「虽然也不是不合情理,但就好像是刻意等着这种时候到来一样啊。」

「也就是你想从我嘴里听到“我早就知道你的衣服会破掉,所以事先就预备好了”这样的话是吧,我懂的。」

「这种事怎么可能啊!?」

「而且我也希望你不要误会,我才不是因为喜欢你才给你缝的啊。」

「出现了!蹭得累台词」

「别脱线,只是你偶然间把衣服弄破了,而我偶然间正好带着针线包。所以才给你缝的,仅此而已。」

「偶然、呢……」

「难道不会是你这家伙……也有进行时间跳跃吧?」

「也就是你想从我嘴里听到“因为你的衣服会破掉,所以我就去时间跳跃然后事先准备好了针线包”这样的话是吧,我懂的。」

「这种事怎么可能啊!这种事怎么可能啊!这个很重要所以我要说两遍,Understand?」

「确实,如果刻意到要利用时间跳跃来思考对策,首先应该准备的就不是针线包而是毛巾了呐。」

「你这是啥意思,讽刺?总是没完没了地抱怨。」
缝了一会后,红莉栖用牙齿咬断了线,并把上衣递到了我这边。

「拿着」

「谢谢」

「啊,嗯……虽然缝得好不好看因为太暗了无法确认就是了……」

「就算缝的不好看也不是我的技术问题。是因为这太暗了,就是这样。」

「顺带一提,关于线的颜色还敬请好好期待。」

「颜色也是随机吗?……」

「黑色、红色、粉色,概率是1/3。」

「那我就姑且期待别是粉色好了。」

「哈啾」

「冷吗?」

「还行啦」

「要不要披上我的上衣?」

「你那件不也是湿的吗?」

「嘛,这倒是。」

「…………」

「…………」

沉默再次降临。明明在斗嘴的时候说出的话多到让自己都吃惊的程度。然而一旦陷入沉默,就再也找不到话题了。之所以这么难沟通,果然还是受了昨天那件事的影响。一不小心就会考虑到那件事,然后心想就算是没用的话也得想辙说点什么,但越着急却越找不到话头,周而复始,最后还是只能一言不发。现在就是处于这样的状态。
「得出结论了吗?」

也许是太冷了吧,红莉栖蜷缩的更紧了。她得声音并不是很大,在这寂静无人的坏境下却听得十分真切。
「…………」
“结论”这个词语指的是哪件事,我不用问也心知肚明。所以,我没法作出回答。

「哈啊……难道还在苦恼?」

「我说你啊,不是喜欢真由理吗?」

「啥……?」
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件事?红莉栖没有看我这边,而是仍然将视线对准暗处。
「虽然可能只是我的错觉,但是在我的心里也有一种像是奇妙的记忆,或者说是既视感一样的东西。」

「在那里面,你为了救真由理而竭尽全力,独自承受着伤害仍然义无反顾地前进着。」

「…………」
和真由理一样。
「而那个冈部也来找我商量,当看到他一个劲努力的样子,我也会想要成为他的力量——」

「不过我可不是为了你啊!我从始至终也不过是想要救真由理而已。」

「…………」

「总而言之,不知为何这种错觉像是记忆一样驻留在脑海里。」
红莉栖的脑中也依稀残留着被我变为“不曾发生过”的世界线的记忆……
「虽然我也做过自我分析,但终究也只得到了这些现实一样的记忆只是梦,或者只是单纯的愿望这种程度的结论而已。」

「不过有一点是很清楚的。」

「那就是,你必须要救真由理。」

「……不害怕吗?」
为了救真由理,我就要将现在所在的这条世界线变为“不曾发生过的事”……那也就意味着,红莉栖的死——。

「…………」

「总有种迷失在废墟里的感觉」
红莉栖看着周围耸了耸肩,说出这样的话。

「就好像,全世界的电源都被切断了。」

「只有我们被留在了这里一样。」

「…………」

「这是我不经意间想到的。」

「假设你已经去了β世界线,大家也都跟着一起去了那边。」

「唯独只有我去不了,唯独只有我,被留在这里。」

「那样的话,世界还会不会变成和这里差不多的样子呢?」

「不过说穿了这也只是一个假设罢了。」

「……我」
不说是不行了。
「我会救你。不仅是真由理,连你也要——」

「不要再说那些根本就不可能实现的话了。」
红莉栖突然用很严厉的口吻打断我的话。黑暗中,红莉栖抱着膝盖将脸埋了下去。

「你刚刚不是问我怕不怕吗?」

「……当然会怕了」

「自己或许就会这么消失了,或许只有自己一个人被扔下。」

「或许是只有你一个人会从这条世界线上消失。」

「或许这个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你消失的世界将会永远持续下去,而我也会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回美国去。」

「或许!或许!或许……!」

「每当想起这些可能性,我的心情就会变得更加绝望。」

「但是——」
这时红莉栖抬起头看着我。
「你以为我能就为了这而要你看着真由理去死吗!?」

「红莉栖……」

「啊、真是的,越来越冷了。」
红莉栖搓着自己的胳膊。我自己看了看,发现她得肩膀正在颤动。
「都怪身上的湿衣服,真是的。」

「不行,这根本没有任何逻辑性,连假说都算不上,全都是没有根据的妄想。我真想把整天想着这种毫无用处的妄想的大脑机能给移除了。」
仿佛坐立难安一般,她不断的诉说着。平时的红莉栖总是那么冷静,总让我感到钦佩。所以我原本以为这次她也能表现得很冷静。但实际却不是这样。虽然看上去很平静,但内心的状态却完全无法用冷静来形容。现在的红莉栖,正在拼命忍耐着那即将降临到自己身上的名为“对于存在的否定”的恐惧。她正一个人与其战斗着。不可能不感到害怕。毕竟无论怎么说,她终究也只是一个18岁的女孩子。
这时,红莉栖突然站起身来。当我回过神来,之前从外面传来的轰轰的下雨声现在已经听不到了。阵雨已经停了的样子。

「听好,冈部。」

「两方都救是不可能的,对不对?」

「无论怎么挣扎,概率也都是1/2。」

「但是……」

「没有“但是”,我的结论不会改变。」

「去救真由理。」
尽管悲痛。确是坚定的。决心已定的声音。而我只能垂着头坐在原地。紧紧的握紧拳头。
「难道你要我这么轻易地就放弃吗!?要我就这样遗弃你吗!?」

「那种事,我怎么做的出来啊!」

「这不是做得出做不出的问题,而是你不得不去做的事。出路只有这一条。」

「不行!你是我们重要的伙伴!我不会放弃你的!」

「冈部!」

红莉栖向我走了过来。她将身子停在我的面前,紧接着就忽然揪起了我的领子。我一下子连呼吸都变得不顺畅,还发出了悲鸣。红莉栖的脸就在我面前。她带着不悦的表情,死死的盯着我。这家伙总是这样。总是像这样盯着我看……

「那你说还有什么解决办法?没有了吧?」

「我可不想牺牲真由理的性命,以此来让自己活下去!」

「如果真由理不能得救,我会恨你一辈子!」

「咯……」
不甘心,没有道理,无法接受。我竟然让一个自己的死将被确定的人说到这种地步。这种羞愧感加上其他的各种感情,让我几乎快要哭出来了。为了忍住泪水,我拼命的咬着嘴唇。难道我真的就什么都改变不了吗?然而我却无法忍住。于是我就将紧紧抓着我领子不放的红莉栖那纤细的身体,

「哎……?」
紧紧地,抱在了怀里。还是有些潮湿的身体。但是我却实实在在感受到了她的体温。
「明明、你就、在这里……!」

「这种事……太过分了……!」

「冈部……」
红莉栖紧绷着的后背,还有她抓着我领子的手,都失去了力气。接着,她将身体倚在了我的身上。

「……谢谢你,为了我而痛苦到这种地步。」

「但是,已经足够了。不用担心我,接下来你只要为真由理着想就好。」
红莉栖早就已经决定要与恐怖战斗到底。所以我也不能再停滞不前了。必须要在此作出决定。将我的决定,世界的未来,还有究竟要放弃哪个同伴,在我紧抱着的红莉栖耳边,轻轻地说出——

「我……不会放弃的。绝对不会……!」

「……!」

红莉栖突然猛的推开了我的身体。然后她垂着头,肩膀不住的颤动着。用力紧握着拳头微微颤抖着,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愤怒的气息。

「真是不明事理……!你这Mother Fucker——!」

「你……」

「明明我已经说了没关系,为什么你还不肯放弃?你是白痴吗?蠢得要死吗?」

「那么想装英雄吗,你这中二病。那些根本做不到的事情,少拿出来在这里当漂亮话说!」

「你的白痴程度让我感到恼火……!为什么你就不肯老老实实按我说的去做呢!?」

「我——」

「由你来救真由理,相对来说已经是最优的判断了!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啊——!」

「相对来说什么的,都给我见鬼去吧!」

「……!」
红莉栖突然间抬起了头。以迷惑的目光看着我。
「我并不是“神”。当我意识到的时候已经站到了和神差不多的高度,但我决不是神。」

「要救谁,要放弃谁这种事,我已经……无法……再作任何决定了……」

和铃羽。
和菲利丝。
琉华子。
为了救真由理,我已经夺走了这三个人的回忆。然而我却一直在思考——
“这样可以吗?”“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人?”
「所以……这次,我才要……」
所以这次,我才要在不牺牲任何人的情况下将两个人都救活……

「哼……」
红莉栖恢复了那张没表情的脸,把头扭向了一边。就像内心的火气还没有消一样,她得脚尖有节奏地敲打着地面。
「反正是行不通的,你平时也常这么说是吧,什么命运石之门的选择之类的。」

「回避不能,这就是解答。」

「无论冈部你一个人再怎么努力,也是无法与世界的意识为敌的。」

「即便如此,我还是要垂死挣扎一番」
因为无论是真由理,还是红莉栖,我都不想失去。

「……」
红莉栖狠狠地咬着牙。接着扭过身去背对着我。
「随你便吧,我是不会帮忙的。毕竟我也打算回美国了。」

「再见了,不过大概再也不会见了吧,凤凰院凶真先生。」

「…………」

「真是笨蛋透顶,笨蛋也要有个限度。你这笨蛋……」

接着红莉栖就一边抱怨着内心的不满,一边踏着啪嗒啪嗒的脚步声顺着楼梯走下去了。只剩下了我一个人在原地叹着气。红莉栖说的全部都是正确的。能够让两人同时获救的方法我现在还完全没有头绪。笨蛋的极致。尽管如此,我还是要硬着头皮上。这次红莉栖是不肯帮我了。
那么我也只能一个人与“世界的意识”对决了。
能够同时让红莉栖和真由理获救的方法。当然也不能够再使用Dmail了。毕竟我不想再犯同样的错误。那东西的不确定性实在是太大了。所以到最后,能够做的也就是只剩下时间跳跃了。不过反过来说,只要我还在半永久性地重复着时间跳跃,那么至少真由理的死就不会被确定。至少在那段时间里看,我肯定能找到一些好的方法才对。在目前这条世界线上,真由理死掉的时间是8月17日的下午7点半稍过一点。从现在这个时刻算起的话,还有大约1天——26个小时的时间。看不见结束的战斗。至少如果铃羽还在这里的话,应该能够给我一些有用的建议吧。不,就算只有我一个人,我也绝对要找到方法——不过我的这些想法,终究不过是红莉栖嘴里所说的“根本做不到的事情”而已…………我到底重复了多少次这26个小时呢?就像之前当真由理刚开始被杀的时候那样,我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进行着时间跳跃,拼了命地在命运面前挣扎着。不过现在我并不像之前那样一味地执着于逃避命运,而是尝试着去寻找各式各样的可能性。
比如雇佣许多身强体壮的保镖来保护真由理。
或者是向金融公司去借大概下辈子都还不清的巨额高利贷,然后带着真由理两个人向着南美——因为那里相对于日本来说正好是地球的另一边——逃亡。
还有针对SERN中并非使用IBN5100构建的领域发动入侵,由此使SERN的系统发生严重错误。
甚至让真由理住进大学的医院里这样的事我也试过。虽然真由理本身简直就是健康的代名词,但我还是想法设法让真由理住了进去。这么做也是出于如果真由理突发心脏病也能立刻救治的考虑。总而言之,只要我能够想到的方法,无论后果如何我全部都尝试了一遍。而结局——
无一不以失败而告终。真由理一遍又一遍地死去了。是不是被杀的这一点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至少在我的时间跳跃的这些次数里,真由理是必死无疑的。世界的意志也许确确实实是无法违背的。只要我还留在这条世界线上,真由理就无法获救。不仅如此,每当我进行一次时间跳跃,真由理就会被世界杀死一次。虽然在真由理的主观来看只是死了一次——
但从我的视角来说,真由理已经被杀死不下数十回了。而导致这样结果的,不是别人,正是我自己。而且——
对于真由理的死,我已经渐渐地开始没有感觉了。对于真由理的死,我已经开始变得麻木了。像最初那种撕心裂肺般的悲痛,以及对于杀死真由理的人燃起的怒火,现在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
在像这样重复了几十次后的某个瞬间,我突然间惊愕地注意到了自己的这种变化。而注意到这种变化的契机,是在我意识到一个奇怪的地方之后。这个奇怪的地方就是为什么我在真由理被杀后总是要回到那之前的26个小时之前。为什么我偏偏要这么执着于这26个小时呢?利用这台时间跳跃机,最远其实是可以回到8月11日——也就是大约一周之前的。但即便如此我却没有这么做。当然,就算回到一周之前结局也不会有什么变化。没错,我已经认定了“不会有什么变化”这一点。对于真由理每次的死,我的想法已经变成了——“这次也不行,这次失败的原因是什么?”这样冷静的分析。我只是像台机器一样浏览着真由理的死,对其进行分析,然后带着一些倦怠的心情,心想着“那么再从头来一遍吧”然后将游戏Reset一下并重新来过。就像这样,我重复着这26个小时。我注意到了自己的想法。从注意到的那个瞬间开始,我就已经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么了。无论如何,我也无法再作出下一步的行动了——
我已经在时间跳跃机前发呆有多久了呢?之前在广播馆的楼顶被阵雨淋湿的衣服现在也早已经干透了。身体从刚才起就冷得要死,我却没有力气去洗澡。
我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将连接着时间跳跃机的头盔拿到了手里。我怀着凄凉的心情看着那个头盔。而心里所想的,是放弃。放弃的想法并不是最近才开始产生的。其实从被红莉栖直言不讳地指出来的时候,我已经放弃了。但我却欺骗着自己,对此视而不见,拼命地执着于时间跳跃。这么做也许只是为了给自己一个交代,或者说只是单纯的想要摆个姿态出来。但到最后,我一直在做的不过是——
「逃避吗?」

我猛地抬起头,看见红莉栖正站在开发室的入口那里。红莉栖明明已经说了,不想再看见我了。那为什么现在又在这站着呢……?
「为什么……?」

红莉栖并没有理会我的提问,而是像往常一样瞄着我。
「时间跳跃,只是在逃避。」

「…………」
这话就算她不说,我也清楚得很。清楚到已经不能再清楚了……一直以来,我一直在做的,不过是因为不想作出决定而进行的逃避——逃避责任。早知今后非要面对这样的选择不可,就应该在铃羽将她的回忆托付给我的时候拒绝就对了。
「事到如今……,在拯救真由理这样的美名之下……我已经伤害太多太多的人。」

「而且经历了这么多之后,我的负罪感也开始变得迟钝了……」

「连身为人类的正常的感觉都已经消失殆尽了……」

「那样的话,你现在还在犹豫些什么?」

「……也许,是因为时间跳跃机这个保险没起作用的原因吧。」

「也许其实并不是我在支配这台机器……而是这台机器在支配我吧……」

「逃避只会让人更痛苦而已。」
红莉栖不经意间伏下了视线。她有些沉闷地把身子倚在墙上,露出了有些自嘲的笑容。
「因为我吗,就是这样……」
红莉栖,也在逃避吗?逃避什么?
「现在的冈部已经让人不忍心再看了。你用镜子照过自己的脸吗?和之前在广播馆的时候相比好像突然老了许多。」

「是不是因为内心已经变得支离破碎了?如果要烦恼到这种地步,还不如老老实实按我说的去做呢。」

「就像刚才说的那样,你不可以在这个地方停滞不前。」

「去β世界线吧,那个真由理不会死掉的世界。」

「这既是为了你好,也是为了我好。」
没错,已经没有任何方法了。无论是Dmail也罢,时间跳跃也罢。能让红莉栖和真由理同时活着的,那样侥幸的世界并不在我能够掌控的范围里。也许能做的事情还有很多。但那些事情也一定会以徒劳无果而告终。只要我还身处于这条世界线上一天。无论我怎么做,真由理都会死去。而如果我去了β世界线,无论我怎么做,红莉栖都会死去。再也无法像现在这样,在一起说话了。再也无法像这样,一对一地和我商讨对策了。虽然只有仅仅不到20天的时间,
但我和红莉栖的回忆,却如同走马灯一样在脑海里回放着。

「喂,能不能别自作主张把我杀死好吗?我现在还健康得很。」

「打个比方,我们想要制作一台能够让大家的身体实实在在地回到过去或者未来的时间机器的话,首先需要的是什么呢?想想吧。」

「谁是克莉丝蒂娜啊!我从来没这么说过吧!」

「我不想否定以前的自己。就算过去充满了失败,那也是属于现在的我的一部分。」

「我们,说不定,做出了一个不得了的东西啊……」

「之前你对我说过吧?说我是重要的同伴。那个,让我相当地……该说是高兴呢还是什么呢……」

「那好,等电话烤箱改良完成了之后,你就跟我一起来。」

「……我想要帮你。」

「……谢谢你,为了我而痛苦到这种程度。」

在这20天的时间里,与我发生无数次冲突的人。
有时还恶言相向的人。还有关于要如何处理时间跳跃机而进行商讨的人。
以及当我不知道要如何救真由理而被逼入绝境的时候而寻求帮助的人,都是红莉栖。她总是安静地听着我的话,并且相信我所说的一切。
而当她因为父亲的问题而哭成泪人的时候,我也倾听她的诉苦。也约定好了要一起去青森。
仅仅17岁就在学术杂志上发表论文的天才少女。在时间跳跃机的完成过程中,红莉栖是不可或缺的存在。甚至还通宵熬夜改良电话烤箱(暂定)。
总是那么冷静、爱逞强、高傲,甚至还有些爱操心。本性则是认真到有些过分。
不知从何时开始,红莉栖已经成为了Lab的中心人物。
而我,则在不知不觉间——被红莉栖身上释放出的那种自信满满的光辉所吸引。
无论何时,都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无论何时,都铭记着她的一言一行。
无论何时,都为她所说的理论而激动不已。
我总是不好好称呼她的名字,到头来原来是我自己在害羞啊。我的心中产生了一种憧憬,只是我不想被别人发觉而已。
我其实,是喜欢牧濑红莉栖的。到现在我才察觉到,自己如此执着于救红莉栖到如此程度的理由,就在于此。
并不只是单纯的同伴。对于我来说,红莉栖是更加重要的存在。但即便如此——我还是不得不说。说出那个已经无能为力的事实。说出那个剩下、唯一却也是最佳的选择。说出那个全部和红莉栖所言如出一辙的结局。

「我……」

「救……不了你」

「抱歉……」

拼命地忍着眼泪。我用力咬住了嘴唇,同时一股血味在嘴里散开。
「……为什么偏偏是红莉栖啊……该死。」

我一拳砸在了桌子上。沉默,声音渐渐消失,一切都归于静止,会话室的外面是黑暗。所谓被世界所遗弃,大概也就是如此而已了吧……

「呐,冈部」

「如果你去了β世界线,像这样在一起度过的记忆,真由理和桥田都会不记得了吧。」

「…………」

这是红莉栖脸颊微微泛起红晕,把头扭向了一边。
「不过冈部,会记得,我的事情……吧?」
她嘟囔出的话语,声音小得好像立刻就要消失一般。
「你的事情……我绝对不会忘记。」

「比任何人都要重要的女孩的事情……我怎么可能会忘记……!」

「哎……这、这不就……」

「你、你说什么傻话呢笨蛋……」

「事实」

「那、那就是那个、证明……必须要证明。不证明的话,我就没办法列出方程式了——」
红莉栖不知为何乱了阵脚。
当ACTH的分泌过剩,在伽马波中引发概率共鸣,希尔伯特曲线的分离空间被假定为∞的时候,也就是渐近线要用正子发射断层法来计量……?」

「红莉栖——」
我叫了她一声,接着四目相对。
「我喜欢你」

「…………」
红莉栖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然后就把头低了下去。
「你呢……?」

「哎!?您、您的意思是指!?」

「你,对我,那个,怎么看?」

「想、想知道吗?」

「…………」

「…………」
这时,还红着脸的红莉栖突然抬起头来摆出一副很严肃的样子。
她迈进开发室,向我这边走了过来。接着抓起了我的领子,一把把我拉到身边。

「……给我闭上眼。」
真搞不懂她为什么要发火。说不定红莉栖其实很讨厌我吧。说不定平时她骂我的那些话,其实全部都是发自肺腑吧。要真是那样,还真是令人感到难过……我舔了一下颤动的嘴唇,有些心虚地问她。
「为什么、要闭眼……?」

「好了啦,让你闭你就闭!」

被她这么一喝,虽然一头雾水,但我还是老实地闭上了眼睛。红莉栖此刻仍然揪着我的前襟。
「…………」

「唔……」
突然间,我的嘴唇上传来了柔软的触感。还有一股淡淡的像是柠檬一样的柑橘系香味。我吃惊地睁开眼——
发现红莉栖的脸就近在咫尺。我立刻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被吻了。红莉栖的嘴唇十分地温暖。让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什么都无法思考了。只想着如果能永远这样下去,那该多好。可是她得嘴唇立刻就离开了。

「…………」
红莉栖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你、你……」

「可、可、可不是我想要这么做……的啊……」

「只是……刚刚、不是说好了吗……说好不要忘记我的事情……」

「伴随着强烈的感情而储存进海马体的记忆片段,会变得更加难以忘记。」

「而、而且想到冈部是个HENTAI处男,所以肯定会对自己的初吻进行精致性复述,所以这段记忆立刻就会变为长期记忆,也就没那么容易忘掉了……所以才……」

「因为无论如何,我唯独、不希望冈部忘记我的事情……」
看着拼命寻找理由的红莉栖,我浑身上下都涌出一股疼爱之感。原来她并不是在发火,而只是在用她自己的方式掩饰害羞之情而已,注意到这点的我终于放下心来。想要更多地在一起,想要在一起说更多的话。想要知道红莉栖更多的事情。但是,这却是无法实现的愿望……一股悲伤之情涌入胸口,让我一瞬间放佛要窒息。为了抑制这马上就要喷涌而出的感情,我伸出手,抓住了正在揪着我的前襟不放的红莉栖的手。
「……真、真是令人遗憾呐。」

「……哎?」

「刚刚的、并不是我的初吻。」

「真、真自以为是啊,不过是个处男而已。」

「吵死了,处女。」
确实在小学的时候,我和真由理一起玩的的时候好像吻过她。而且在这之前,为了让萌郁闭嘴我强吻了她……不过那件事因为世界线的变动,现在已经成为了没发生过的事情,所以就不用算了吧?

「……是吗,你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啊。」

「没错所以刚刚的印象还是太弱了。大概成不了长期记忆吧。」
胡说,还有比刚刚的吻更加出其不意的么。那可是让我的脑髓都感受到了一股电流啊。不过即便如此,我还是要说谎。毕竟如果放过了现在这个机会,以后就没有办法像现在这样和红莉栖粘在一起了。所以至少,让我这次——
「所以,再来一次。」

「什……」
红莉栖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扭扭捏捏起来。明明平时瞪我瞪得那么带劲,现在她却已经有很久没正视我了。
「因为我绝对不想忘记……所以必须要保证万无一失。」
我带着也许会被揍的觉悟,轻轻地揽住红莉栖的腰。接着我轻轻地把她抱住,于是她那纤细的身躯就和我紧紧贴在了一起。

「那、那样的话、就没办法了呢……」
这回红莉栖终于肯抬起头看着我了。
「只是接吻……而已啊……」
你还打算要我干嘛?
「一定要、那个、温柔……一点……」
我轻轻地抚摸着她得头发。接着就把嘴唇贴过去。
「冈部……」

「唔……」
满心羞怯的两个人,如同小鸟啄食一般的接吻。四目相对。红莉栖眼睛湿润着,一滴溢出的泪水顺着脸颊淌了下来。我轻吻了一下那屡泪痕。微微发咸。

「绝对不能忘记……」

嘴唇再一次重叠。比起最初的那次更加强烈,时间更加长久。我不想离开红莉栖。随着思绪不断向外喷涌,我更加用力地紧紧抱着她。
「嗯……哦……」
无数次,无数次。我们互相渴望着对方。
「…………」
就这样互相拥抱着,感受着对方的呼吸,感受着对方的气味,感受着对方的嘴唇。

「时间差不多了——」
红莉栖的细语化作了一股颤动。从她的身上,传到了紧抱着她的我的身上。
「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去这么久了。」

「唯独现在……我很想抱怨爱因斯坦几句。」

「时间不是绝对的。」

「爱因斯坦说过,时间会随着人和条件的不同而变得时长时短,而这个观点已经得到了科学的证明。」

「呐,冈部」

「相对论这东西,既是这么浪漫——」

「同时,也是那么伤感呢……」

红莉栖究竟是怎么看待我的。她最终,也还没有说出口。
早晨的秋叶原车站。正拖着一个大型行李箱的红莉栖,此刻正在车站前向我微微挥着手。
可惜还没挥几下,她的脸就一下子变红继而就又变回面无表情的样子了。
在那个吻之后,红莉栖回到了她一直住得宾馆里,第二天早晨就像现在这样与我会合了。想来那个巨大的行李箱中,装着的应该就是红莉栖拿到日本来的所有东西吧。……红莉栖要回美国了。虽然看她手上好像并没有拿机票,但应该是去机场等着买别人的临时退票吧。
「……再见了」

「真的不用叫真由理和桶子来吗?」

「……总感觉,让大家都来送行的话,心里就会变得很难受。」

「如果只有冈部的话,我就能毅然决然地离开日本了。」

「…………」

「……开玩笑啦」
红莉栖脸上的表情好像快要哭出来似的。而我,肯定也和她一样吧。不过,我是不会让眼泪留下来的。也不能让眼泪流下来。
「算是纪念品,拿去吧。」
我交给她的,是未来机械2号机『竹蜻蜓摄像机』。将竹蜻蜓里面安装上一个CCD摄像头,使无动力空中摄影成为可能的划时代发明。虽然极为遗憾的是拍摄到的影像也会以非常迅猛的速度旋转,因此有很大几率会造成观赏者恶心反胃。这大概是这个产品最大的缺点了。

「谁稀罕啊……」

「别那么多话了,反正也不占多大地方。」
其实原本我是打算把未来机械7号机『攻壳机动迷彩球』当做礼物送给她的,但实在是因为那东西个头太大,很可能会没法带上飞机,所以无奈只好识趣点。红莉栖苦笑着将『竹蜻蜓摄像机』接了过去。
「真没办法,那我就不客气了。」

接下来的,是沉默。两个人都无法开口道出离别的话语。所以只能相互望着不说话。
「还是,没能一起去青森呢……」

「嗯……」

「不过在这两周里,虽然发生了很多,但我还是很开心的。」

「替我向真由理和桥田带个好。」
红莉栖张开双臂。而就像是被她的双臂引导着一样,我最后一次,紧紧地抱住了天才少女的身体。
「冈部,加油。」

「……保重」

红莉栖微微笑了一下,接着就拖着行李箱向着车站走去。而我则站在原地,目送着她离去的背影。老实说我真的很想立刻冲上去对她说“不要走!”。我真的很想抱紧她对她说“留在我的身边!”。但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也是由我们两个人所决定的事情。为了拯救真由理。为了拯救未来。对不起,红莉栖。我,救不了你。红莉栖会消失。会被遗留在这条世界线上。而我所到达的那条世界线上,红莉栖并不存在于那里。
「我……」

「牧濑红莉栖的事情,牧濑红莉栖的温暖……」

「我绝对、不会忘记……!」
我的这些话,红莉栖到底能不能听到呢。红莉栖的步伐没有任何犹豫。她的脚步也未曾停下。她的背影是那么凛然。她那飘逸的长发也在随风飘动。就这样,她正离我而去。但我还是留意到了。留意到了她的肩膀在颤抖。我们再也无法相见了。我和红莉栖的世界线,也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能遇见红莉栖,实在是太好了。因为红莉栖的存在,我得到了救赎。谢谢你,我爱的人。
再见了,我爱的人。
尽管已经看不到红莉栖的身影,但我还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几分钟,几十分钟。我仍然死死地盯着客流不断涌入涌出的车站方向。
同时不断竭尽全力地,忍着立刻就要决堤的的泪水——

「……那么接下来,『掌管现在的女神』作战最终篇章即将开始。」
真由理和桶子听到我的话,点了点头。今天是CM的最后一天。原本桶子和真由理都是憋足了劲想要去参加的,但在我突然说想要入侵SERN的要求下,他们还是很快就集合到了这里。我望着Lab中的一切。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Labmem再一次变回了三个人。明明在这动荡的20天里,最大人数曾经达到过8人。而所有的那些回忆,与那些人一同生活的那些时间,为了拯救真由理,我全部将它们变为了“从未发生过”。感到寂寞是当然的,甚至还有些负罪感。这一切的一切,都深深地铭刻在我的心底。不会忘记,也不能够忘记。在这不长也不短的夏日中所发生的事情。但即便如此,我还是选择了消除回忆,将一切恢复成原样。这与铃羽所说的未来并没有关系。只要真由理还活着,对于我来说就足够了。
「桶子,开始吧。」

「……不再犹豫了?」

「……啊」

「Okey dokey」

接着桶子就开始敲打起IBN5100的键盘来。重新回到我手中的这台老式PC,现在已经与桶子心爱的那台最新式的PC连接在了一起。通过这台PC与SERN的服务器连接,并向着位于SERN中枢的那台仅能用IBN5100进行解析的数据库发动入侵。然后从那里面累积的Echelon的信息中,找到我最初在7月28日发给桶子的那条“最初的Dmail”,删掉它。那样一来,我就能够到达β世界线了。而那里,是真由理不会死掉的世界。这时我偷偷地看了一眼真由理,发现她正微微探着身子轻巧地坐在沙发上,将奶奶留下来的那块怀表抵在耳边。闭着眼睛,一动也不动。每当真由理想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的时候,总是会像这样将怀表放在耳边,静静聆听怀表指针走动的声音。我先前已经把一切都向真由理作了说明。看来应该是作好觉悟了吧。入侵的任务就交给桶子应该是万无一失的。我想起些事情,我走进了开发室中。
在开发室的中央,摆放的就是时间跳跃机。我蹲下身,用指尖轻轻地扫过烤箱的表面。冰冷的触感。就是因为它的存在,我与许多无可替代的伙伴们相遇了,但也正因为它,我伤害了那些无可替代的伙伴。不过,我并不打算把责任归咎于事物。事物的好坏是由使用方法决定的。况且被这东西救了许多次也是事实。不过即便如此,……当一切都结束的时候,就把时间跳跃机这东西毁掉好了。为了不让自己,再一次犯下同样的错误。
「冈伦,找到了! 真的有哦这个!」

「找到了吗?我发送的Dmail!」

「在这存的好好的。」
桶子此刻正指着一行文字。而那些文字,的确就是我的名字,还有我所写的关于红莉栖的死讯。总共三行,每一行都只有六个字。就是因为这条信息,SERN才盯上了我们。他们通过FB向Rounder下达指令,并最终招致了萌郁的袭击。如果铃羽的话是正确的,那么只要删除掉这些信息,我们就能够从“未来将由SERN来支配的α世界线”中逃脱。世界线收束范围β。属于那个收束范围的β世界线。在那里,真由理将在2010年8月死掉的未来不会降临。
不知何时,真由理也来到了我的身边,有些意味深长地看着显示器。而她的手也紧紧握住了我的手。

「冈伦……」

「没事的。」
因为她的脸上写满了不安,所以我就一边拍着她的头,一边告诉她不用担心。

「只要按下回车键,数据就会消除了。」
这时桶子站起身,为我空出了座位。
「这个仪式就交由冈伦来吧」
就像桶子所说的那样,我坐到了椅子上。我把键盘放到身前,咽了口口水。
这次终于——这次终于,一切都要结束了。
不经意间,红莉栖的脸庞出现在我的脑海中。我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永别了,红莉栖。我缓缓地扬起手。并伸出自己的食指。

「胜利的时刻已经到来!」

我大声叫了出来,站在一旁的桶子被吓了一跳。
「我不曾向任何阴谋屈服,始终贯彻着自己的信念,终于成功地在最终圣战中战至最后!」

「让我们,向为了这场胜利而成为我的左膀右臂,一直不断战斗的同伴们,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只要按下这个按钮,红莉栖就会死去。我不禁握紧了上衣的肩膀处。在那里,是一条用粉色线缝出的,有些凹凸不平的修补痕迹。
「即将降临的,是我所期待的世界!」
真由理的存活,以及红莉栖的死亡。这就是我的期待。我绝对不会忘记这个事实,也绝对不能忘记。这就是—―
「一切都是命运石之门的选择!」
这就是我所期待的选择。
「世界,即将被再构成——!」

我扬起的手迅猛地落了下去——
而与此同时,Lab的门也被猛地打开了。我下意识地瞄了那边一眼。

「――」
就发现,红莉栖出现在了那里。也许是跑着来的原因吧,她的脸颊红红的。她怎么会在这呢?应该已经去成田了才对啊。不是说了要回美国的吗?红莉栖看着我。脸上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但却又像是面带微笑。你回来了吗?——因为,我们没有道过别。我感觉,红莉栖好像说了些什么。
而在那之后,我落下来的手指已经敲在了回车键上。
世界,开始扭曲。世界即将被再构成。我的意识,也渐渐地在时间的扭曲中开始远去。“Reading·Steiner”已经发动了。世界线变动率即将改变。
红莉栖哭泣的脸,
桶子和真由理,这间Lab的房间,
一切都在越来越快的扭曲着。一切的颜色都在褪去。我的意识,开始渐渐地远离这条世界线。至少在最后,让我好好记住红莉栖的脸啊。我这么想着,向正在微微挥着手的红莉栖转身过去——

「再见了」

「冈部,其实我也——」

视野正以我为中心旋转着,不久后终于慢慢开始缓慢下来,而世界也渐渐开始恢复色彩。
Lab的玄关。
我记得,她刚刚确实是站在那里的。我的助手……克里斯蒂娜,也就是牧濑红莉栖。
而现在,她的身影则已像梦幻一样消失不见了。没有人在那里。我环视了一圈房内。
桶子就站在我的旁边。
而真由理则站在我的背后。房间里好像看不出和之前有什么不同。不如说压根就没有什么变化。这里,我偷偷地摸了摸自己上衣的肩口处。原本那里应该有红莉栖替我缝好的裂痕才对。但是——没有。衣服没有被挂破。那个由于在黑暗中缝补所以显得凹凸不平的裂痕不见了。明显与衣服颜色不协调的粉色细线也不见了。我站起身,走向开发室。
桌子下面正放着时间跳跃机。不对……我注意到了,那并不是时间跳跃机。而是电话烤箱(暂定)。红莉栖进行过改良的部分已经悉数消失了。从这个地球上——
红莉栖这仅仅20天,在Lab中生活过的痕迹,她所留下的所有痕迹,都已消失。
消失得无影无踪,已经再也找不到了。除了在我的记忆里以外。
真由理和桶子正看着我。
「……呐、Labmem Number 004,是谁来着?」
我忍不住这样问道。明明我知道问了也没用。
而那两个人,也像我预料的那样歪了歪头。
「冈伦、Labmem中没有004号哟~?」

「还是说是连名字都不被人知晓的隐藏Member?如果是幼女,我认了。」

「……没啥」
虽然我心里知道得很清楚,但是连存在本身都被人遗忘,这实在是太令人悲伤了,也令人恐惧了。在这个世界上,知道“Labmem Number 004号牧濑红莉栖”这件事的人,就只有我一个了。所以,我不会忘记。唯独我,会永远将红莉栖深深地刻进我的记忆里并活下去。……那么开始吧,胜利的宣言。虽然,还没有做最终的确认。虽然,这是建立在众多的牺牲上的成果。但即便如此,我还是战到最后并取得了胜利。成功地,将真由理拯救了。
「哼、哼哼、呼—哈哈哈哈!」

听到我的大笑,真由理和桶子突然间睁圆了眼睛。

「现在,在这里,最终圣战的胜负已经揭晓!」

「本人,狂气的科学狂人凤凰院凶真,凭借着与爱因斯坦不分伯仲的IQ170的伶俐头脑,在“机关”和SERN所有的攻击面前——」

「通过操纵时空,最终取得了全面的胜利!我已成为可以与神匹敌的存在!」

「然后,现在我所到达的这片广阔的大地,即是吾之野心实现后的世界!世界的支配构造被重写,等待我们的,必是那混沌的未来!」

「这才真正是Steins G——」

「冈伦」

这时,好像突然间想到了什么一样的真由理轻轻地抱住了我。而我,则不知为何而愣住了。桶子此时也显得有些发呆。
这时真由理抬起头看着我,脸上带着温柔的微笑。
「已经、够了」

「你……你在说什么?我现在,正在做华丽的胜利宣言——」

「因为……冈伦的表情,好像立刻就要哭出来一样呀……」

「……!」

「呐、不要再忍着了?之前不是也说过的吗?真由理不想成为冈伦的负担」

「那种语调……就算不再继续下去也没关系的哟?」

「如果很痛苦,那就变回原来正常的样子。让冈伦的内心坦露出来也没关系的哟?」

「我……我……」

「已经不用再那么担心真由喜了。」

「真由喜,没事的。」

「冈伦呢、为了冈伦自己的话,哭也是没关系的哟?」

「虽然不知道发生过什么……」

「不过,想哭就哭出来也没问题哟?」

「呜…………」
咔啦,我感觉一直以来我拼命戴在自己脸上的假面开始崩裂,瓦解,脱落。对于我来说,真由理是必须要保护的对象。就像亲妹妹一样,无论何时都能为了救她而奋不顾身的对象。正是为了救这样的真由理,我才一直挺到了现在。只是一味地向前冲刺。即便是牺牲自己喜欢的女人,我也在所不惜。但是现在,听了真由理的话,我终于——感觉自己从那份重压下解脱出来了。只要一想到真由理已经不会死掉了。我的脑海里就会浮现出红莉栖的脸。
红莉栖身体的温暖,
红莉栖嘴唇的柔软,
红莉栖最后的话语。一个接着一个的,在我脑海中涌现。我已经,无法再撑下去了。

「喂、冈伦,还真哭了啊?」

视野开始变得模糊。泪水不断地向外涌着。
「我……、我……」
各种各样的感情在头脑中掺杂交织在一起,我已经无法驾驭它们了。再也无法与红莉栖相见的悲伤紧紧地堵在了我的胸口。忍不住的哽咽,止不住的泪水。在真由理不会死掉的世界,在我一直苦苦追求的这个世界——
却没有那个,既是我不可替代的伙伴,也是对于我来说比其他任何人都要重要的人的存在。这也、太残忍了……。这种事、太过分了……。
为什么、偏偏非得是红莉栖不可啊……!为什么我必须非得二选一不可啊……!为什么这种事非得要我来选不可啊……!
为什么红莉栖能笑着把我送走啊……!为什么……!
我紧紧抓着真由理,一边被她轻轻地抚着头发,
一边发出声音,哭了起来。
在那之后,过了三天真由理也没有死去。萌郁他们那群Rounder也没有攻击我们,显像管工房的店长也没有任何的行动,一副天天闲得要命的样子。Lab里十分的安稳,桶子仍然还是一如既往地往『女仆皇后喵喵』跑。而真由理则已经开始构想下次CM的cos的服装了。唯独只有我一个人,像是整个人都被掏空了一样,什么事情都不想做,只是每天靠着发呆度日。

「呼,这就是最后了呐。」
这里是Lab附近的垃圾堆放处,我把垃圾扔在那里,然后舒了一口气。真由理不会死了,这一点到了昨天我终于敢确信下来。所以今天早上,我就将电话烤箱(暂定)和IBN5100拆解了。

「哈啊、真浪费啊。IBN5100如果要卖,明明还能小赚一笔。」

「比起这个呢、Lab以后就没有电子烤箱用了呀~」

「真由理已经没法子吃烩饭炸鸡No.1了……」

「电子烤箱这种东西,再捡一个不就好了。」
电话烤箱(暂定)这种东西,我已经不需要了。无数的偶然在偶然间重叠后诞生的,奇迹般的时间机器。因为这台机器,我和红莉栖相遇了。但是,也正因为这台机器,我伤害了太多太多的人。……所以说,我已经不会再碰这台机器了,也不能够再碰了。就像是支配着时空的狂气的科学狂人,凤凰院凶真已经死去了一样,电话烤箱(暂定)也要一同死去。
红莉栖曾经说过——

「我只是不想否定过去的自己。即便过去充满了失败,那些失败也是属于现在的我的一部分。」

我再一次看了看这台已经变成一堆破铜烂铁的未来机械8号机。这东西现在已经看不出原型了。如果有人想要用这些东西再次组装出电话烤箱(暂定)也是不可能的吧。无论是Dmail,还是时间跳跃,对于人来说都是过于强大的力量了。我已经决定了,不再依靠这台机器。虽然,未来会发生什么谁也无法保证。虽然,也许明天我就会死掉。但是活着这件事,本来就不是能重新来过的。所以这样就好了。呐、你说是吧,红莉栖——
我抬头看了一眼苍穹,现在虽然是白天,但是我却发现有一颗星星在闪烁。那是金星吗?这时,我不禁会想起了一句话——

「过去的话,就算是现在也能立刻去。请你等到晚上,拿着望远镜去看夜空吧,不是能看到上万年前的星光吗。」

我们其实一直都在一边过着平凡的日子,一边做着与时间旅行差不多的事情。红莉栖这么说过。就让她的每一句话。都慢慢地,镌刻在我的心里吧。好让她在我在接下来的人生中,
绝对不从记忆里消失——
我曾深信不疑的那些事情。只要条件达成,一切就会迎刃而解的信念。唯一且绝对的解答。这个方程式,正在慢慢地分崩离析。
取而代之出现在我面前的——
是要放弃红莉栖。
还是要放弃真由理。
这样究极的选择。
广播馆现在依旧还是禁止进入的状态。由于人造卫星——也就是铃羽的时间机器而被破坏的八楼墙壁的修复工作也尚未开始。因此从屋顶上可以鸟瞰整个秋叶原的状况。从这个角度一看,感觉下面的街道还真是狭小到可怜。
在我面前的一座架空铁桥上,总武线的黄色车身正呼啸而过。我想要独自待一会儿,就来到了这里。前天,利用IBN5100进行的入侵作战在那之后立刻终止了。虽然红莉栖也因为不明缘由而追问过我,但是我却怎么也没办法对她做出说明。
在那之后已经过去了两天。我却还在徘徊于这个究极选择之中。
「…………」
我到底要怎么办才好。
红莉栖蹊跷地被杀的那一天。在我此刻站着的这个地方,在中钵博士的冒牌时间机器发布会举行的那一天。
7月28日。距今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星期。就先假定一切都如同当初的计划那样,将我所发送的最初的Dmail——也就是传递了红莉栖死讯的那条信息——从SERN的数据库中“删除”的话。那么如此一来,当我回到了最初的那条β世界线的时候,会变成怎样呢?
按照预想来看,成为了我们同伴的Labmem Number 004的牧濑红莉栖——
会消失。毕竟早在两周以前就已经死去的人是不可能还活在8月15日的。时间悖论。红莉栖是一个不可能存在于8月15日的存在。是一个已经由世界亲手“排除”掉的存在。而我能够做出的选择只有两个。
第一个,是利用IBN5100入侵SERN,并将我所发送的那条最初的Dmail数据删除掉。以此为契机回到β世界线的话,虽然红莉栖会消失,但是真由理却不会死去,未来也不会是SERN所构造起来的绝望乡,而将是自由的世界才对吧。
第二个则是放弃入侵SERN,在现在这条α世界线上活下去。由此一来,真由理恐怕会丧命,萌郁和FB也将死去。虽然红莉栖可能会被SERN抓去,并强行让她进行时间机器的研究,但至少不会有生命危险。接下来SERN就会支配时空,并且在未来构造出绝望乡。

「难道说要我选择这种东西吗……?」
我戴着自嘲的心情笑了笑。除了笑,我已经想不出还能做什么了。这种选择未免也太不靠谱了。这种东西——
「这种东西……我怎么……选的出来啊……!」
未来无论是SERN构造起的绝望乡还是自由的世界,老实说对于现在的我而言怎么都好。虽然其实并不是怎么都好,而且那也是铃羽托付给我的愿望,无论如何还是应该好好考虑的。可是,即使我现在肯去为20年之后的未来的事情操心,也不会因此感到任何的危机感。毕竟对于现在的我,更重要的是真由理和红莉栖。她们俩的性命要我如何取舍。
这个问题如果是让7月28日那时的我来选择的话。
也许我会义无反顾,立刻就决定要舍弃红莉栖而踏上拯救真由理的道路吧。
然而这个假设已经毫无意义了。现在不是7月28日,而是8月15日。
红莉栖已经以Labmem的身份和我共同度过了两个星期,现在的她早已作为Lab的一员而融入了这个集体。在之前一次又一次的时间跳跃中,我已经被红莉栖救了多少次了呢。她总是那么的冷静,总是那么的正确,总是对我提出颇有意义的假设,总是在我需要帮助的时候伸出援助之手。况且时间跳跃机如果没有红莉栖的努力,也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所以我能到达现在这个瞬间这件事本身也是多亏了这个天才少女。这样的红莉栖,要我怎样才能决定弃她于不顾呢?
但是从另一方面来说,看着真由理就这么被杀也绝对不允许。
我是为了拯救真由理才战斗到了现在。若是为了她,就算要我舍弃这条命我也在所不惜。比起其他任何人,我都更想要救真由理。想要让她好好地活下去。所以,我绝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去。我不会让真由理死去。

「到头来,还是哪边都选不了……怎么可能选得了……?」
这种选择对于我来说,跟“亲手杀死两个中的一个”别无二致。

「就是这样的……结局吗……?」

我一拳打在了铁丝网上。
「铃羽、菲利丝、琉华子、萌郁……在我将大家的思念全部牺牲之后,得到的,就是这样的结局吗……!」
就没有别的选择了吗?一条让两个人都能活下来的奇途。
……铃羽的时间机器能不能用一用呢?回到了β世界线以后,用铃羽的时间机器穿越回7月28日。
不行,不可能。原本铃羽之所以会来到2010年,就是为了改变由SERN支配的未来。这件事的因果顺序只有在α世界线才能成立。从我离开α世界线的那一刻起,铃羽所期待的未来就会实现,那么她也就没有理由再回到2010年来了。也就是说在β世界线,铃羽的时间机器并不存在,所以想用也没法用。……那么说的话,用Dmail向当天的红莉栖发出忠告又如何呢?忠告……
比如“绝对不可以来中钵博士的时间机器发布会”之类的。不行,这个也不可能。
还有世界线收束范围理论这座大山。因果会收束。在β世界线上,无论发生什么,红莉栖恐怕终究还是难逃一死。就像无论我怎么努力,都还是无法回避真由理的死亡一样。现在,在我所在的这条α世界线上,世界正期待着真由理的死。而在我即将到达的那条β世界线上,世界期待着红莉栖的死。
「不行了……」
倚着铁丝网,我浑身无力地坐了下去。
「我……还是拯救不了……」
在世界所期待的结果面前,我实在是过于无力了……到底该怎么办才好……我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啊……?

「…………」
或许说不定——
在现在这条世界线上,真由理并不会死去。萌郁的短信已经取消了,尽管还没有好好去确认过世界线变动率探测仪。但也正是因为这样,可能性不也就并非是零了吗?按照之前的惯例,真由理的死亡事件应该会是在17日的晚上。如果在那一天晚上的7点半到8点之间,真由理没有死掉的话——我也就没有面对这终极选择的必要了。虽然按照此前的经验,我深知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即使如此,我还是禁不住想要相信。
真由理和红莉栖。只要能够同时让她俩都活下来。
就算未来会在SERN的支配下也没有关系。就算是铃羽托付给我的愿望,我也会毫不犹豫地背叛吧。所以拜托了。不要再让真由理死掉了……!但是我的这种渴望,这种祈祷,究竟要传达给谁才好呢?对神吗?对世界吗?
如果是那样,像我这种渺小的祈祷肯定是无法传达到的吧——
我从心底绝望地如此确信着。
今年的夏季CM是从15日到17日,持续进行三天。就在那三天中的最后一天。我陪着真由理从早到晚一整天都在会场里度过。虽然基本上我的角色只是真由理的搬运工而已。我其实并没有特别想要做的事情,所以一直都在拥挤不堪的会场的一角发着呆,除了偶尔真由理会拿着慰问品来和我共享之外,我一直都一个人待着。从某种意义上,这其实只不过是逃避现实而已,刻意让大脑一片空白,为的就是让自己不去注意不好的预感。尽管如此,我还是无法不去在意死神的倒计时仍然在一分一秒地减少这件事,完全无法得到片刻的安宁。

「哈啊,终于能够回去了~」
当天色已经开始变暗的时候,我们乘着直达公交车踏上了归途。真由理的手里正拖着装有cos服装的行李箱。我的手里则提着印有插画的纸袋,纸袋里装了大量的同人志。顺带一提,这都不是我买的,而是真由理的猎物。……之所以不参加cosplay的原因,也许就是这个也说不定。简单来说,就是忙着买东西而没有了时间。下了公交车之后,一段时间里我们都伫立在原地。
「真由理接下来打算做什么?直接回家吗?」

「不啊。那个呢,打算去一趟Lab呀。」

「还有什么事吗?」

「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只是久违地想和冈伦悠闲地待一下。」

「而且肚子也有些饿了呃,打算在路上买汇饭炸鸡No.1。」
名为CM的不寻常祭典结束了。想要好好享受一下已经阔别了三日的日常生活——这样的想法也许没什么好奇怪的。我忍着几乎就要发出的呻吟声,耸了耸肩。
「那就回去吧。」

「呐呐冈伦,为什么今天要跟着真由理一起来呢?」

「以前从来也没有一起去过CM吧?毕竟冈伦对于萌没有什么兴趣呢。」

「对于机器人动画还是有点兴趣的。」
但是从来没有想象过像真由理和桶子一样,每年都一大早就排着队挤着去CM就是了。

「那为什么今天肯一起来了呢~?」

「这个啊……」
“是为了亲眼见证真由理的死。”我的脑海中浮现出这样的话语,我立刻摇了摇头赶走了它。为什么我先要把真由理的死当做既定事项啊。我明明期待的是与此完全相反的,真由理不会死去的状况才对。
「这个啊~?」

「……心血来潮吧。」

「是吗……」

「…………」

「…………」
不经意间,沉默降临到了我们之间。一直以来都是满面笑容的真由理罕见地露出了有些沉闷的表情。难道说我的回答不对她的心思吗?可是就算不对她的心思,我也无法说出真实的状况。换做别人也说不出来吧。“再过几分钟你就要死了”之类的……
「琉华子……」
我慌忙岔开话题。

「本来想看看他穿上cosplay之后害羞的不得了的样子,好好嘲笑他一番呢,结果他没来真实太遗憾了。」

「啊、嗯……明明琉华君的话,绝对能获得超高人气的呢~」

「照片肯定会被上传到许许多多的博客上,还有新闻网站也是,肯定还会被介绍到国外去呢~」

「这样一来琉华君就会成为国际明星了呢。那样的话,真由理肯定会禁不住开始想,“琉华君要去很远的地方了呢”。」

「听上去真的很可能,所以让人很困扰啊……」

「……呐,冈伦。」
不经意间,真由理回过头看着我,仔细地盯着我的脸。

「今天呢,谢谢你了。」

「什么啊、突然这么说……」

「哎嘿嘿~刚刚已经说过了啊,和冈伦一起来CM,这还是第一次呀~」

「真由理啊,玩的很开心啊~」
终于,真由理的笑容又回来了。

「啊,但是呢,下次如果冈伦肯参加cosplay的话,真由理会更高兴呢—」

「……啊,我会考虑的。」
没错,不要去想那些消极的事情。多去想想那些欢乐光明的未来吧。

「诶? 可以吗—? 真的—?」

「前提是真由理自己也参加cosplay哟。」

「不仅如此,还有琉华子……包括克里斯蒂娜也一起算上。去说服那两个人也来参加cosplay吧。」

「如果能做到这种程度的话,我也会以狂气的科学狂人——凤凰院凶真的身份作为压轴大戏降临于CM。」
去想想下次的CM,半年后的冬天。想象一下那个时候,我们也会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到那里去。有说有笑地待在一起,那样的未来才是我希望去想象的。

「是吗~任重道远呢~」

「不过呢,刚刚稍微想象了一下,好像十分有趣的样子~」

「而且克里丝酱对于cosplay也很有兴趣的样子,很有希望呢~」

「真由理会加油试试看的。」

我们来到了Lab前面。抬头望向二楼的窗户,里面并没有透出灯光。很意外地,今天谁都不在。我产生了一股不好的预感。萌郁他们会不会躲在暗处埋伏着呢。虽然在之前的世界线上,我已经原谅了萌郁、店长以及Rounder那些人。但是那些事情现在都已经变成了“未曾发生的事情”了。在这条世界线上,他们依旧盯着时间跳跃机的事实是没有改变的。
「真由理,你稍微在这里等一会。」
我让真由理坐在楼前面的长凳上,接着就开始巡视起周围的状况来。虽然我知道,就算我再怎么警戒也是没有用的。但是即便如此,为了赌一下这条世界线上真由理可能不会死这点微小的可能性,我也还是要尽全力做力所能及的事情。我感觉直接就从Lab的正门冲进去可能不是个好的选择。因此我首先想要确认下有没有可疑的人影潜伏在楼附近。我离开了真由理,向着藏前桥大道的方向走去。同时还保持真由理的身影在视野中。我一边看着周围的状况,一边寻找着敌人的气息。

「……?」

结果就发现,在前方停着的一辆白色旅行车突然点燃了引擎,并且猛地开了出来。
「哎……」
从我这里能清楚地看见驾驶席。但就算我看清了那个男人的脸,我也一时想不起来他是谁。那既不是店长,也不是萌郁。不过那辆白色旅行车我却见过。那是在很久以前的世界线上,萌郁用来撞我和真由理的白色旅行车。店长用来回收IBN5100的那辆车也是同一种。那辆车以很快的速度径直向我冲来。我确认了一下自己的所在位置。
道路正中,这样下去我会被这辆车撞死的——
这时,旅行车打开了前灯。瞬间我的视野被一片白光所笼罩。大脑也一起变成了空白。突如其来的一切,让我的双腿都僵在了原地。虽然被我猜中了有埋伏,但是并不是在Lab里面而是在外面。而且对方用的还是车。要怎么办?我要怎么办?没事的,我是不会死的,因为世界并没有“承认”我的死。不过,今天是几号来着?一直待到17号的话,在我的记忆中也还是第一次吧?也就是说,我会不会死还没有被“确定”下来吗……?难道我会代替真由理死掉吗?要是这能这样,或许倒也不赖。我才不要这样!我才不想死!完全相反的两种想法在脑中碰撞着。但是我的身体却和意识相反,完全不肯给出什么反应。会死的,是我——?
「冈伦!」

「呃!?」
我感觉背后被人推了一下——
睁开眼。我发现自己已经趴在了路边。身上传来了一阵疼痛。不过,那种疼痛至多就是擦伤的程度。得救了——?我抬起头。看见的则是……在前面十字路口拐弯的旅行车的红色尾灯。以及在我不远处——道路中央——倒下的真由理的身影。
「真由理!」
我慌忙冲了过去。只见真由理――头上不断有血涌出。难道说是为了救我才……?这种事,这种事怎么……
我抱起她的身体。真由理的眼皮抽动了一下,接着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冈……伦……」

「真由理……对不起……因为我的原因……」
她那纤细的手臂好像要寻找什么似的。缓缓地朝着星空举了起来。眼睛就好像随时都可能闭上一样。
即使如此,她也还是紧紧地直视着我的眼睛。接着,不知为何露出了笑容。

「终于、真由……喜、给……冈伦……」

「帮上……忙了……啊……」

「乱说……什么啊……」

真由理伸向星空的手,像是要将天空抓在手中一样。
星屑握手。然而到最后,那只手还是什么都没能抓到。
很快就失去了力气。我赶紧抓住并扶着她的那只立刻就要垂在地上的手。但是真由理的气息却已经消失不在了。……虽然我已经目睹过无数次真由理的死了。可是唯独这次,实在是太过分了……这样一来,不就完全都是我自己的错了么……我紧紧地抱住那副已经破破烂烂的、完全不会动弹的真由理的身体。咬着牙,忍着马上就要夺眶而出的泪水。
「呐,真由理……」

「从这里,看不到什么星星呢……」

「这种事……太过分了吧……」
为什么,非要死在这里呢?这样的死,到底有什么意义吗?世界所期望的死。通过收束必然会到达相同的命运。我早就知道会变成这样。真由理的死是无法避免的。按照以前的经验,我早就已经知道了。但是没想到,结局竟然是为了救我而死……没想到,竟然会微笑着死去……
「还说什么“终于帮上忙了”,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呐,真由理……」
在这条世界线上,真由理是没有未来的。果然还是无法找出一条生路。是要入侵SERN去往β世界线,杀掉红莉栖呢。还是就像这样什么都不做,接受真由理的死呢。最终还是要做出一个选择。
而且并不是由其他的什么人,而是由在此之前肆意地搅乱世界线的我来做出。
湛蓝的天空。
经过总共两次时间跳跃回到了56个小时之后,我来到了广播馆的楼顶上。背靠着铁丝网,一边甩着腿,一边抬头仰望苍穹。
之所以要回到过去,是因为我想要一些思考的时间。以前的我,在从这个时候开始的两天时间里,完全停止了思考。但是在真由理的死亡已经确定的前提下,这次就不能这么做了。在那个时刻来临之前,我必须要得出结论才行。这个方程式肯定是没有答案的。无论选择哪一边都意味着另一边的牺牲。如果只是从追求最大幸福的角度来看,那肯定是回以回避SERN的绝望乡为首要目的而选择入侵SERN这个选项吧。说着虽然容易,但是要做起来却不是那么回事……无论如何,我都不禁会想去寻找别的什么方法。
铃羽曾经说过。2010年的现在这个时间,正是世界线收束范围产生巨大分歧的分歧点。现在想来,我发出那条带着红莉栖死亡信息的Dmail的时候,分歧已经是开始了吧。分歧点到底是从哪里开始的呢?虽然准确的时间我无法确定,但是可能性比较大的应该是我们完成电话烤箱(暂定)的那个瞬间。那是7月中旬,而在完成之后,无论是我还是桶子都把它当成了“失败品”。
简而言之从红莉栖被杀的那一天开始,世界线收束范围就已经产生了巨大的分歧。细细想来,当我那一天发出那条成为一切元凶的Dmail的时候,“Reading·Steiner”也随之发动了。
接着此前一直拥挤在中央大道上的人群和车辆就都一起消失了。集团性消失。感觉那好像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现在的话,我就可以解释了。因为在那个瞬间,我从β世界线来到了α世界线。
最初的那个β世界线上,铃羽的那台时间机器并没有到来。所以中钵博士的时间机器发布会也能安然无恙地举行,下面车站前的广场也挤满了购物的客人。由于我发送了那条Dmail,至少在我的主观世界中是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的。
在目前我所在的这条α世界线上,由于铃羽所乘的时间机器从2036年飞了回来,结果在广播馆的墙上撞开了一个大洞,动手也造成了巨大的骚动。时间机器——虽然被误认为是人造卫星——的坠落致使中钵的发布会被终止,广播馆附近也被封锁了。封锁,也就是说已经没有人在那里了。所以由于世界线变动而突然之间被扔到了封锁的广播馆前面的我,自然也就会将其理解为“成千上万的人在一瞬间全部消失了”。
一旦揭开背后的秘密,一切也就显得没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了。问题是发送Dmail的时机。
我移动到α世界线上的时候,是红莉栖死后没多久。如果当时是在红莉栖死之前我就发了,就算在我目前身处的这条世界线上也许也能对那件事进行干涉。但是那是不符合因果顺序的想法。之所以发出了那条短信,正是因为我目击了红莉栖的死。况且原本红莉栖是被什么人所杀的呢?那肯定不是自杀。
如果能够弄清楚犯人是谁,给那个犯人发送一条“不要杀红莉栖”的Dmail,能否就可以避开红莉栖的死呢。不过目前这条世界线上红莉栖还没有死,那个犯人也没有做出杀死红莉栖的行为。所以就算要发送Dmail,那也是回到β世界线之后的事情了。……事情能不能如我所料想的这样顺利,我完全没有任何把握。
毕竟我已经看到过真由理这么多次轻而易举被杀掉的场面。毕竟无论我如何想要挣扎着回避,结果也还是全都徒劳而终。
我已经足够清楚了。世界所期望的死是无法回避的。对我而言,是没有办法拯救那个时候被杀掉的红莉栖的——

「啊,找到了找到了。」
明明应该是没有人在的,我却听到了女性的声音。
红莉栖打开了入口处的门,从里面探出头来。我突然感到一股内疚,以至于完全无法正视红莉栖的脸。
「你在这里干什么呢?」

「……没什么。」

「亏你能知道我在这里。」

「你说过想要一个人呆一会,按照概率来看,最有可能的地方也就是这里了。」

「知道的话你就让我一个人呆一会……用不着刻意来找我,我又不是会迷路的小孩子。」

「干、干什么嘛,难得人家担心你才来找你的……」

「啊、不是、担心是没有担心啦!」
她一个人在那边自顾自地慌张了一会儿,随即就叹了口气,摆出一副认真的样子。

「我也认为,像你这样的人就扔在这里不管就好了。」

「不过前天的冈部不知为何很奇怪呢。嘛,虽然平时也够奇怪的,但是那时比平时还要奇怪。」

「…………」

「干嘛摆出一副似乎吃了恶心的燕麦粥那样沮丧的脸,发生什么了?」

「没什么……」

「那我们不继续入侵SERN了吗?」

「你之前不也说过,入侵是不好的么……」

「竖起了逮捕Flag之后退缩了是吧,我懂的。」

「至少,也给我说是遵纪守法的意识觉醒了。」

「完全看不出来啊,平时那种一意孤行的态度跑哪去了?不是自称狂气的科学狂人,凤凰院凶真吗——」

「我也得能一意孤行得了啊!」

「……」
一不小心就发出了怒吼一般的声音。
「唯独这一次,我怎么也独断不了了啊……」
迄今为止,我已经强行牺牲了铃羽、菲利斯、琉华子的回忆了。确实这样的行为已经深深地伤害了她。但是即便如此,我还是以回避真由理的死为理由将自己的行为正当化,并在其中做出了取舍。但是唯独这一次,我是怎样都无法取舍……
「如果说在决定让哪个同伴在自己眼前死去的时候还能一意孤行……倒不如说要能那样的话该有多么轻松啊……」

「……让哪个同伴在眼前死去是什么意思?」

「呐,克里斯蒂娜,到头来,我,也只不过是个学生罢了。」

「狂气的科学狂人?凤凰院凶真?那些全部都是妄想,是设定,你应该早就注意到了吧?」

「……呃,其实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已经差不多感觉到了。」

「第一次见面……吗?」
那个时候,如果我没有发现红莉栖已经死了。我这样设想着。如此一来,在ATF再次见面的时候,也就不会说出那种不靠谱的话了吧。继而红莉栖也就不会对于我的“你应该已经死了才对”这样的话产生了兴趣,并直接登门造访Lab了。那么时间机器也就不会被制造出来,也就无法再拯救真由理了。红莉栖也就不会成为同伴。我和红莉栖之间也不会产生这么亲密的关系。

「回答我,冈部,那究竟是什么意思?」
红莉栖走过来紧紧盯着我,而我甚至没有办法直视她的眼睛。
「……无论如何,也要我说出来吗?」

「你已经跟我商量过多少次了呢?」

「如今还有什么好客气的?」
我这可不是在客气啊。
「……那样的话,你就做好心理准备吧。」

「接下来我要说的,不是商量,而是事实。」

「对于你来说……那将会成为死亡宣告。」

「……哎?」
红莉栖的声音听上去微微有一丝沙哑。
「我已经说过了吧,通过入侵SERN,我们就能到达真由理不会死去的β世界线。」

「2036年的SERN绝望乡也不会出现,取而代之的是拥有自由未来的蔷薇色的充满希望的世界线。我听说的是这样的。」

「哪来的蔷薇色啊……」

「一切的元凶是最初的那条Dmail,里面的内容你也应该看到过了。」

「在β世界线上,那条短信里的内容“实际地发生了”。」

「…………」
毕竟红莉栖的理解能力很强,想来已经明白是什么意思了吧。“死亡宣告”的意思。
「在β世界线上,你――」

「在7月28日,就已经死了,红莉栖。」

「…………」

「而且这个事实经由世界线收束范围的收束,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回避的。」

「如果想要救真由理的话,我就必须要眼睁睁地看着你去死啊……!」

「…………」

红莉栖没有再说什么。她脸上现在是什么表情?我小心翼翼地窥探着她的表情。
红莉栖此刻正望着远方。几栋大楼连成了一线,而她就看着那对面的某个地方。脸上既没有恐怖,也没有因死亡而产生的悲观。一副好像已经看开了的样子。这家伙总是这个样子。无论什么时候都这么冷静。给人感觉完全不像是比我年龄还小的人。一阵风吹过,拂起了她栗色的头发。红莉栖伸出手,按住了被风吹起的头发。
「哪,冈部。」

「你认为世界线收束范围这东西有多大的可信度?」

「可信度?」

「那些全部都是从约翰·提托——阿万音小姐那里听来的吧。」

「2036年的时候,那似乎已经成为共识了。」

「但是那个时代的研究者,究竟是用什么方法证明那是正确的呢?」

「你想说,那个理论是错误的吗?但是收束是确确实实存在的,我已经亲身体验过了。」

「就算收束是存在的。」

「那无限个分歧开的世界线形成重叠交错的状态,这一点呢?」

「每当我移动了世界线的时候,世界就会被再构成,从过去到未来。」

「这个,只是从冈部的主观来看的结果吧?」

「在你脑中认识到的我,一旦到了β世界线就会死掉对吧?」

「那也就是说,在“我已经死掉了的世界线”和“我没有死的世界线”之中,你的主观选择了前者,仅此而已。」

「那么,你的脑中所认识的世界和我的脑中所认识的世界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这种可能,会不会有呢?」
脑、吗……这么说来这家伙的专业是脑科学啊。
「完全不同,是指世界会分裂吗?」

「与其说分裂,不如说是类似于电车的感觉。」

「电车……?」

「那个,举个简单易懂的例子来说的话……」
红莉栖拿出手机,开始按了起来。

「我在搜索路线图,如果我要从秋叶原到横滨去,选择哪条线?」

「你是……铁道宅吗?」

「不是,是举例啊,举例。」

「你选择了做山手线到东京,然后换乘东海道本线。」
似乎线路已经显示出来了,所以红莉栖一边看着手机的画面一边继续说明。
「但是我却选择了坐山手线到大崎,然后再换乘湘南新宿线。」

「又或许有别的什么人——比如桥田之类的,也许会直接选择从秋叶原做京滨东北线。」

「真由理的话,也许是从东京乘新干线。」

「冈部和我虽然直到东京车站都乘坐同一辆车,但是在那之后,尽管目的地相同,我们却选择了不同的线路。」

「你的意思是,世界也和这差不多?也就是主张平行世界吗?」

「……我偶尔,也会妄想一下啦。」

「但是世界只有一个,这一点有谁能证明呢?」

「按照铃羽的话来说,我的“Reading·Steiner”……」

「身份不明的时间旅行者和原因不明的特殊能力呢。」

「铃羽才不是什么身份不明……」

「它是不是桥田的女儿这一点谁也证明不了,从2036年回来这一点,还有绝望乡这一点也无法证明,这种事不到2036年,谁也无法断言。」

「再说了,如果“Reading·Steiner”是正确的,那也就是说,全世界人的记忆都会受到你的主观影响。」

「这种事没谱也要有个限度,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冈部就真的成了字面意义上的“神”了。」

「但是现实中并不存在什么神。」

「世界并不是绕着你转的。」

「只不过是你的大脑产生了这样的错觉而已。」

「如果对于世界来说你就是神,那么拥有和你一样大小脑容量的我也理应成为世界的神。」

「你想说什么?」

「假设冈部的主观选择了“我会死掉的世界线”,在我的主观中我也没有必要非得选择“我会死掉的世界线”。」

「这从我的主观现在就存在于此这一点上来看也很清楚。」

「因为这条世界线已经是“我不会死掉的世界线”了。」

「就算你的主观选择了β世界线,我的主观也许仍然还能停留在这里也说不定。」

「也就是意识到底存在于哪里的意思,而且我并不想让你随意影响我的意识。」

「真是让人难以相信这是科学家能说出口的幻想般的理论。」

「但是,可能性并非为零。」

「所以说,你完全没有担心的必要。」
红莉栖笑了笑。明明刚刚我才对她“宣告”了她的死亡,为什么她现在还能笑得出来……?

「是不是想到不能眼睁睁看着我死掉,所以才这么烦恼?」

「但是根据我刚刚提到的假说,我会在别的可能性世界线上继续活下去。」

「所以说,冈部根本就没有什么烦恼的必要。」

「…………」

「假说毕竟是假说。」

「世界线收束范围理论也一样是假说。」

「还没有任何人给出任何证明,就算在2036年的时候已经被证明了,但那个证明也没有被现在的我们所确认。」

「这么想的话——」

「未来的可能性是无限是哟。」

说到这里,红莉栖转过身,背对着我。完全架空的理论。一个几乎要将迄今为止我所做的所有事情都否定掉的,过于大胆的架空理论。为什么红莉栖到现在还是能那么冷静呢?明明只不过是个18岁的女孩子而已。
「顺带一提,用不着替我担心,被冈部担心这种事,可是相当伤自尊的。」

「这话也……」

「是电话在响吗?」

「啊,啊。是真由理。」

「快去接电话吧,没有必要顾虑我。」

「…………」

「……喂喂。」

「啊……」

「真由理吗?」

「嗯……」

不知为何,透过液晶屏看到的那张脸失去了平时的那种光彩。
「怎么了……?」

「那个呢,从桶子那里听说了~……冈伦不知为何很奇怪啊?」

「真由理光顾着CM的事情,结果一直也没好红注意一下冈伦的事情呢……」

「明明换做平时的话,只要冈伦一没精神立刻就会注意到的……」

「对不起呢。」

别道歉啊……本来你根本也没有做错任何事情。

「然后呢,发生了什么了吗~?」

「…………」

「冈伦……?」

说不出口。不可能说出来。我一直都瞒着真由理直到现在,所以怎么都没法开口的。
「什么事,都没有啊。」

「…………」

「是吗~……」

「那个呢,以前冈伦常常会和真由喜说各种各样的事情呢。」

「例如说,那个“机关”里有四个干部,分别叫做打嗝和酸橘和声优还有麝香,是吗?」

「……是玄武和朱雀和青龙和白虎。」

「没错没错,就是那个~」

「冈伦说那样的话,真是很有趣呢~」

「但是……」

「呐,冈伦。那个呢,如果觉得真由喜……是个负担的话,要说出来呀。」

「什、怎么会有这种事……!」

「哎嘿嘿~那么总之先挂了呢。如果想要和真由喜说各种各样的事情的话,随时都可以打电话来的呀。」

「那么,嘟嘟噜~」

接着,另一头就挂掉了电话。

「真由理,说了什么?」

正踌躇间,手机铃声中断了。

「真懦弱呢,被说的直白而垂头丧气」

「你是说,就算被我杀了也行吗?」

「刚才我说的话,你没在听吗?」

「虽然听了——」

这时候短信来了。
不想在这上和红莉栖争吵了,我便中断谈话打开了手机。

「那家伙,说什么“负担”啊……!随随便便就自责,搞什么啊,混账!」

「明明平时那么不懂得气氛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偏偏在这种时候……!」

「负担,呢……」

「我可一次都没有,把真由理当做负担过啊……」

「那样的话,就直接说不就好了。」
果然,什么都不说还是不好么。虽然平时看上去脑袋中什么都没在想,但是对于我举棋不定的状态果然还是有所察觉么。但是,就算是这样,我仍然无法说出真相。

「冈部。」
好像无奈了一样叹了一口气,红莉栖又像平时一样拿出蔑视的严肃看着我。
「如果是之前的你,应该是不会烦恼的才对。」

「总而言之,你应该去见见真由理。」

「那孩子,也有许许多多的想法才对。」
没错,就算不能说出真相,至少也应该和她说些什么才对吧……于是我觉得先将结论拖后,转而先去见见真由理。
一旦到了这个时候,虽说是CM的第一天,但人数也依然少了许多当然如果是去企业会场和cosplay会场那边,还是热闹得很,但也并没有到为了入场还要排队的程度。从刚才起我就给真由理打了好几次电话,发了好几次短信,但都没有回答。我还给桶子打了电话,结果他却说今天没看到真由理。到了下午四点的时候,cosplay就结束了。我在结束之前一直都在cosplay会场里来回找,但仍然还是没有找到。
也许她早早就收工回家了也说不定。想到这我就给真由理的家里打了电话,结果却被告知还没回去。那家伙,到底跑哪去了……?
——好像稍微移开目光就会不知怎么消失不见一样。
真由理自从她得祖母去世之时就有一种无依无靠的感觉。……至少我是这样感觉的。也许实际上根本没这么回事。也许那么想的只有我一个人。因为认识这么长时间以来,她总是在我的身边——因为看到过那么多她柔弱时候的样子——所以也许在不知不觉中,我对她的保护有些过度了。但不管别人怎么看怎么想,我才不在乎。总而言之,我就是从心底里放不下真由理。
我来到了那片墓地。真由理最喜欢的奶奶的安息之处。上次来这是什么时候了呢?在真由理已经成为我的“人质”后的一年之间,我还是会经常定期陪着真由理到这里来。但是升入高中之后就应该再也没来过了,稍微一算也有三四年了。在快走到真由理奶奶的坟墓的时候,我就已经听到了。这肯定是真由理的声音不会错。虽然听上去她好像在和什么人说话——但当我一声不响地走过去,站在稍微远一点的地方静静看着她得时候——

「呐,奶奶」
发现真由理说话的对象其实是坟墓。找到了真由理让我长出了一口气。没有消失实在是太好了。
「最近呢,总会做可怕的梦呢…」
一瞬间我还以为她终于学会了与幽灵对话的能力,但实际上只是一个人自言自语的样子。
「在那个梦中呢,麻有喜身上总会发生很过分的事情。」

「被手枪“嘭”地击中,被卷入汽车的事故,还有被电车撞到。」

哎……?这……
「感觉就好像真正发生了一样,非常非常疼、非常非常悲伤,虽然想要向人求助而拼命地叫喊,但却发不出声音。」

「为什么,会做那样的梦呢?」
这难道说,是在此之前的世界线上,无数次死去的时候的记忆……吗?像我的“Reading·Steiner”一样,她的记忆得到了延续?
「然后呢,在那些梦的最后,每次都会发生一样的事情。」

「每当真由喜哭的时候呢,冈伦都会来救真由喜……」

「虽然真由喜对冈伦说了谢谢你、谢谢你,但是那个声音冈伦也听不到。」

「接着冈伦就抱着真由喜,露出一副十分伤心的表情。好像要哭出来,但是却绝对不会哭出来,麻有喜知道那是在拼命地忍着。」
……现在回想起来。
菲利丝也好,琉华子也好,她们都在中途想起了过去改变之前的记忆。我一直以为世界线之间的记忆是无法共享的。唯独我的“Reading·Steiner”是特别的。
但是或许事实并非如此。虽然程度不同,但或许每个人都拥有和我一样的能力。也许这甚至都不算什么值得称其为能力的东西。
「所以真由喜也变得很悲伤,对不起、对不起地说着,但是还是无法传达出来。」

「接着,就总是在那里醒来了……」

「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呢……?」

……直到现在,我一次也没能救成真由理。
在我的眼前,真由理已经一次又一次地失去了生命。
就算我利用时间跳跃想要回避,其他世界线上发生的事情也会以梦的形式驻留在真由理的记忆之中吗?我不知如何向真由理开口,所以只好躲在暗处紧咬着嘴唇。现在的我还在迷失着。应该救真由理,还是应该救红莉栖。双方都能获救的美好选项并不存在。二者择一。如果选择了红莉栖,那么真由理所梦见的事情就会变成事实……我不想让真由理感到痛苦。在此之前我也是一个劲地只想着救真由理。但是我也无法就因此而眼睁睁地看着红莉栖死去……我仍然还在那没有答案的死路中迷失着。真由理仍然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像还没成为“人质”之前的那时一样,抬头仰望苍穹。继续向身在天国的奶奶诉说着。
「啊,对了对了,那个呢,最近Labmem增加了好多呢……」

「有克里丝酱,萌郁小姐,琉华君,范利丝酱。还有呢,虽然已经搬走了的铃小姐。」

「有8人呢,好厉害」
在这条世界线上,现在是全员都成为了Labmem,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发过Dmail的状态吧。
「明明最初,只有冈伦和真由喜两个人呢。」

「在Lab刚刚成立的时候呢,冈伦还好像没有多大兴趣的样子。」

「但是最近呢,却显得十分开心的样子。」
原来我是那样子的吗……?说不定还真就是那样子的。果然那家伙一直在认真地注意着我。
「看到冈伦那个样子呢,真由喜也能笑得很开心。」

「还有呢,一热闹起来的时候也会变得有些飘飘然」

「特别是克里丝酱呢,还在美国有名的书上登了论文,脑袋非常地聪明。」

「真由喜都开始憧憬起来了——」

「毕竟连时间机器都能够做出来。啊,虽然冈伦和阿至也有一起帮忙呢。」
说到这里真由理突然停了下来。
她把目光转向远方。一个人就这样抬头望天,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她在想什么呢?
「但是呢,真由喜有时会这么想——」

「最开始。麻油洗自己跑到Lab来」

「成立起只有两个人的Lab的时候呢」

「每当放学后来到Lab里冈伦都不在。然后呢,在收拾房间和在房间中摆上许多可爱的小部件的时间里,冈伦就会晚一些到那里。」

「然后当真由喜说欢迎回来的时候呢,冈伦却不说我回来了,而是摆起架子说“众卿辛苦”。」

「在那之后呢,两个人每天都有两个小时的时间用来悠闲地度过,接着一起坐电车回家。」

「那两个小时呢,几乎没有什么对话,却也不是令人讨厌的沉默。」

「有的只是身在这里的感觉。」

「两个人并排坐在沙发上,冈伦写着像是Lab作战计划书一样的东西,而真由喜则看着漫画或者是玩游戏。」

「有的时候还会想起来一起吃点心。」

「任凭时间缓慢、悠闲地流逝。」

「有时想想这样也不坏呀。」

「一想到真由喜好像真成为了人质一样呢,就会一个人嘿嘿地笑起来。」

「冈伦一看到真由喜自己在笑呢,就会这么说。」
一听到真由理说这些话。
我也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时候的事情。
大约4个月之前,那时还是春天。与现在热闹得Lab不同,那时候的Lab如同与世隔绝般流淌着与外界不同的悠闲时光。
「是不是碰到什么好事了?」

「嗯,那个呢,虽然没有什么好事情,但是碰到了哟。」

「是吗,看到幻想了啊。那也许说不定是“机关'的干部之一,通称幻想导航的攻击」

「是么,那样的话就要注意了呢。但是呢,那个叫做Illusion·有好多孩子的人也肯定——」

「不是有好多孩子,是Conductor。」

「那个人,肯定也不是坏人呢——」

就像这样,完全没有什么目的的对话。
「真由喜感觉那样特别地舒服。」

「高兴得好像要哭出来一样。」

「还想如果能永远这样下去该多好啊。」

「啊,并不是说现在的热闹气氛就不要呀。」
对着天国的奶奶,真由理解释着。
接着,她不再望着天空,转而微微低下了头。
「最近呢,和冈伦说话的时间,稍微少了一些。」

「…………」

「所以说呢,真由喜也许是有些寂寞了。」
说话时间的减少,是为了不让真由理的梦成为现实。为了拼命回避着那个结局。
因为我希望真由理能永远像这样保持着满脸笑容。因为我不希望真由理的脸上再次出现像奶奶去世时那副悲伤的表情。

「但是呢,真由喜不想成为冈伦的负担啊。」
负担……真由理又一次说出了这个词语。明明我丝毫都没有这么想过。
「因为真由喜一直总是给冈伦添麻烦。」

「呐,奶奶」
真由理又抬起了头。
「……永远像这样不改变,是不可能的呢。」

「像这样就好」

「嗯——?」

我忍不住发出了声音,于是真由理一下子回过头来看着我。与此同时,她那还稚气未脱的脸上缓缓地绽开了笑容。
「是冈伦呀~」

「好厉害呢,为什么知道在这里呢——?」

「人质的位置我可是随时掌握于手的。」

「人质……」

「所以说我不会让你从我的手中溜走,绝对。」

「是吗~?」

「但是呢,太勉强自己也不行哟?」

「真由喜呢,稍微有些担心」

「……我凤凰院凶真还没软弱到需要你来担心。」

「真由理,当能说出来的时刻到来的时候我会全部告诉你的。」

「……噢,哎?」

「所以在那之前,希望你能保持原样就好了。」

「……嗯」
真由理站起身来,又回头看了一眼坟墓。一朵崭新的白色百合花和御手洗团子正供奉在前面。
「冈伦,回去吧?」

「回去之前,你先要吃团子对吧?」
每次来参拜,回去的时候去附近的小摊吃团子已经成为了那个时候的既定项目了。
「哎嘿嘿~当然啦~」

今天的秋叶原也并没有多少人。原因想必还是由CM而引起的以有明为目标的民族性大迁移吧。不过当傍晚时分,从CM归来的客流会大举压境,那时的客流反而应该会比平时更多一些。桶子先不说,真由理有没有去CM呢?我的话倒希望她去,希望她能像往常一样。
昨天在她奶奶墓前听到真由理说的那些话。想来那家伙也站在她的角度想了许多吧。
昨天在我将真由理送回家之后,我仍然还在不停的摸索着究竟有没有“第三个选项”的存在。各种各样的想法在脑中交替出现和消失,已经快把我搞得晕头转向了。想的太多结果导致反而分不清何为正确何为错误了,不过反正根本也不存在什么正确和错误的选项。结果到最后,留给自己的问题总是“要放弃哪一边”。无论如何兜圈子,最终达到的终点都是一样的。“怎么可能选得出”我甚至都希望能有其他人来代替我作出个选择。但转念一想,如果交给了别人,那么无论他怎么选我都会拍案而起提出反对吧。
我再一次来到了广播馆的屋顶。现在再让我呆在Lab里只会让我感到窒息,而且还有可能撞上红莉栖,那只会让我更加无法冷静。
抬头望了望天,我发现空中已经布满了乌云。看来要下阵雨了。

「……!」
我原来以为应该没人的屋顶上早已有人捷足先登了。红莉栖此刻正在偌大屋顶的正中央,呈大字型地躺在地上。
一瞬间,曾经看到的她倒在血泊中的样子又在脑中浮现过来。难道又死了吗!?我一边想着一边慌忙跑了过去,结果红莉栖嗖地坐起身来。

「……冈部吗?」

「还活着啊……」
这话我刚刚说出口,就一边想着糟了一边住了嘴。红莉栖似乎并没有听到我的嘟囔,只是平淡的整理了一下头发。我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对了,我都忘了待在这很有可能会碰上你这件事」

「你在做什么?」

「……思考」

「是吗……」
难道说,是思考自己会死这件事……?
「…………」

「…………」
我找不到接茬的话题,只好沉默下来。红莉栖好像也和我一样,面无表情地望着远处的扭蛋机一言不发。我俩之间弥漫着尴尬的气氛。现在想来,我才是掌握着红莉栖命运的人。根据我的选择,红莉栖是死还是活也会被决定下来。昨天她用她那套幻想理论强行制造出了一个“自己不会死”的假说。即使那个假说是正确的,但发生了这种事,难免也会不由自主地思考关于死亡的事情吧……我感到有些坐立难安,于是可以摆出了一个笑容。
「看来我有点碍事,那我先走了。」

「……啊,嗯」
又是异常的反应。平时的她肯定会带着讽刺的口吻跟我说“替人着想的科学狂人咱还是第一次见”之类的。这时,一滴冰冷的液体滴在了我的鼻尖上。
抬起头,我发现雨滴已经开始缓缓地落下。终于还是下起来了,傍晚的阵雨马上就会变得很大。红莉栖仍然站在原地没有动。不仅如此,她似乎连下雨了这件事都没注意到,仍然抱着胳膊低着头。
「喂,下雨了啊。」

「哎?啊,啊,嗯」
红莉栖很不对劲。好像心不在焉的样子。果然“思考”是指的——

「这,噢噢!?」
雨在一转眼之间就成倾泻之势。连跑到屋里避雨的机会都没有。
「这算什么啊!」
红莉栖如同悲鸣般的声音几乎就被雨滴们打在地上的轰轰声盖住了。

「啊,全湿了。」

「不要小看傍晚的阵雨。」
回到楼内,我们叹了一口气。距离人造卫星——也就是铃羽的时间机器消失已经差不多过了一个星期,广播馆却仍然处于封锁状态中。所以楼内的照明器具全都没有打开,周围一片灰暗。

「你倒是早点说啊,都怪你害的我连内衣都湿漉漉的了。」

「一样,你这被灰暗所拯救的助手哟。」

「什么意思?」

「如果广播馆还在营业,你现在的这幅有伤风化的模样肯定会在众人面前暴露无遗吧。」

「…………」
就算光线昏暗,我也知道红莉栖马上就用双手挡在了胸前。
「呜,我竟然忘了……你也是个HENTAI……」

「明明是你自己说的连内衣都湿漉漉了,亏你还好意思指责我。」

「不、不要再说了,你肯定妄想了我内衣的颜色之类的吧,不可原谅啊!」

「我才没妄想。」
这是何等的自我意识过剩。不过,内衣的颜色吗?嗯嗯,果然还是白色的吗?

「哈啾」

「冷吗?」

「难道你打算要我脱下来晾干吗?不、不要开玩笑了。我怎么可能会上HENTAI的当——」

「谁也没那么说吧!给我冷静点!」

「呜……」

「嘛,就算脱了衣服在这种光线下你也用不着惊慌。像你的那种贫瘠的裸体谁会有兴——」

「你再说下去的话,我就把你的大脑新皮层沾上橘子汁送到高级料理店去」

「抱、抱歉。」
这么猎奇我可玩不来……不过如果不稍微说她几句的话,她肯定会没完没了地想那些让人感觉沉重的东西吧。

「阵雨的话一会就停了吧。等等好了」

我感觉带红莉栖在黑暗中做到了台阶上。接着我也坐到了她旁边。

「呀,喂,为什么在我旁边——」

「…………」

「为、为什么……?」

「是你不让我说话的啊,克莉丝蒂娜。」

「别靠我那么近啊……」

「现在这样的距离就是极限了啊。虽然不是要你赶紧离我远点……但是再靠近的话我可是会把你推开的啊……」
身体渐渐地有些冷了,我还忽然打了一个寒颤。即使只是上衣也好,也应该脱了再说么。不过那样做的话肯定又会被红莉栖骂作HENTAI了吧。还是自重下好了……眼睛开始越来越适应黑暗。
红莉栖的轮廓也开始变得清晰起来了。她似乎正因为寒冷而蜷缩着身子。
「……少看这边。」

「怎么可能!?这种阴暗的环境下应该是不知道我在看哪才对的啊!?」
这家伙难道拥有夜视能力吗!?
「果然在看吗?」
切,被算计了么。真是会乱搞一些高难度的技巧啊……
我把目光从红莉栖身上移开,开始脱下上衣。这时我发现上衣的肩膀附近破了。
「唔……从屋顶上跑来避雨的时候被什么东西挂到了吗……?」

「什么?你指什么?」

「没啥,上衣的肩膀附近被挂破了。」

「冈部原来还有冒失娘的属性?」

「我的属性是科学狂人,才没什么冒失娘属性。」
以『凤凰院凶真』的口气跟红莉栖说话好像已经很久没尝试过了。

「好好」
这时,我勉强看到红莉栖向我这边伸出了手。

「别看了,拿过来啊。」

「什么……?」

「正好我带着针线包,给你缝缝啊。」

「带着针线包?你?」

「不行吗!」
我老实地把上衣递了过去,并歪起了头。
「明明是最爱实验妹,没想到还这么喜欢家庭系的东西?」

「最爱实验妹同时也是家庭系女孩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啊。」

「你是家庭系?」

「相对来说大概是吧,虽然这么说但日本女高中生的“家庭系女孩指数”是多少我并不太清楚。」
那指数是哪来的……?我可没听说过啊。红莉栖在黑暗中熟练的将线穿过了针孔。

「都湿透了,弄得针都不好穿过去了。」

「你真的只是偶然带着吗?」

「烦死了,我带着针线包就这么不合情理吗?」

「虽然也不是不合情理,但就好像是刻意等着这种时候到来一样啊。」

「也就是你想从我嘴里听到“我早就知道你的衣服会破掉,所以事先就预备好了”这样的话是吧,我懂的。」

「这种事怎么可能啊!?」

「而且我也希望你不要误会,我才不是因为喜欢你才给你缝的啊。」

「出现了!蹭得累台词」

「别脱线,只是你偶然间把衣服弄破了,而我偶然间正好带着针线包。所以才给你缝的,仅此而已。」

「偶然、呢……」

「难道不会是你这家伙……也有进行时间跳跃吧?」

「也就是你想从我嘴里听到“因为你的衣服会破掉,所以我就去时间跳跃然后事先准备好了针线包”这样的话是吧,我懂的。」

「这种事怎么可能啊!这种事怎么可能啊!这个很重要所以我要说两遍,Understand?」

「确实,如果刻意到要利用时间跳跃来思考对策,首先应该准备的就不是针线包而是毛巾了呐。」

「你这是啥意思,讽刺?总是没完没了地抱怨。」
缝了一会后,红莉栖用牙齿咬断了线,并把上衣递到了我这边。

「拿着」

「谢谢」

「啊,嗯……虽然缝得好不好看因为太暗了无法确认就是了……」

「就算缝的不好看也不是我的技术问题。是因为这太暗了,就是这样。」

「顺带一提,关于线的颜色还敬请好好期待。」

「颜色也是随机吗?……」

「黑色、红色、粉色,概率是1/3。」

「那我就姑且期待别是粉色好了。」

「哈啾」

「冷吗?」

「还行啦」

「要不要披上我的上衣?」

「你那件不也是湿的吗?」

「嘛,这倒是。」

「…………」

「…………」

沉默再次降临。明明在斗嘴的时候说出的话多到让自己都吃惊的程度。然而一旦陷入沉默,就再也找不到话题了。之所以这么难沟通,果然还是受了昨天那件事的影响。一不小心就会考虑到那件事,然后心想就算是没用的话也得想辙说点什么,但越着急却越找不到话头,周而复始,最后还是只能一言不发。现在就是处于这样的状态。
「得出结论了吗?」

也许是太冷了吧,红莉栖蜷缩的更紧了。她得声音并不是很大,在这寂静无人的坏境下却听得十分真切。
「…………」
“结论”这个词语指的是哪件事,我不用问也心知肚明。所以,我没法作出回答。

「哈啊……难道还在苦恼?」

「我说你啊,不是喜欢真由理吗?」

「啥……?」
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件事?红莉栖没有看我这边,而是仍然将视线对准暗处。
「虽然可能只是我的错觉,但是在我的心里也有一种像是奇妙的记忆,或者说是既视感一样的东西。」

「在那里面,你为了救真由理而竭尽全力,独自承受着伤害仍然义无反顾地前进着。」

「…………」
和真由理一样。
「而那个冈部也来找我商量,当看到他一个劲努力的样子,我也会想要成为他的力量——」

「不过我可不是为了你啊!我从始至终也不过是想要救真由理而已。」

「…………」

「总而言之,不知为何这种错觉像是记忆一样驻留在脑海里。」
红莉栖的脑中也依稀残留着被我变为“不曾发生过”的世界线的记忆……
「虽然我也做过自我分析,但终究也只得到了这些现实一样的记忆只是梦,或者只是单纯的愿望这种程度的结论而已。」

「不过有一点是很清楚的。」

「那就是,你必须要救真由理。」

「……不害怕吗?」
为了救真由理,我就要将现在所在的这条世界线变为“不曾发生过的事”……那也就意味着,红莉栖的死——。

「…………」

「总有种迷失在废墟里的感觉」
红莉栖看着周围耸了耸肩,说出这样的话。

「就好像,全世界的电源都被切断了。」

「只有我们被留在了这里一样。」

「…………」

「这是我不经意间想到的。」

「假设你已经去了β世界线,大家也都跟着一起去了那边。」

「唯独只有我去不了,唯独只有我,被留在这里。」

「那样的话,世界还会不会变成和这里差不多的样子呢?」

「不过说穿了这也只是一个假设罢了。」

「……我」
不说是不行了。
「我会救你。不仅是真由理,连你也要——」

「不要再说那些根本就不可能实现的话了。」
红莉栖突然用很严厉的口吻打断我的话。黑暗中,红莉栖抱着膝盖将脸埋了下去。

「你刚刚不是问我怕不怕吗?」

「……当然会怕了」

「自己或许就会这么消失了,或许只有自己一个人被扔下。」

「或许是只有你一个人会从这条世界线上消失。」

「或许这个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你消失的世界将会永远持续下去,而我也会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回美国去。」

「或许!或许!或许……!」

「每当想起这些可能性,我的心情就会变得更加绝望。」

「但是——」
这时红莉栖抬起头看着我。
「你以为我能就为了这而要你看着真由理去死吗!?」

「红莉栖……」

「啊、真是的,越来越冷了。」
红莉栖搓着自己的胳膊。我自己看了看,发现她得肩膀正在颤动。
「都怪身上的湿衣服,真是的。」

「不行,这根本没有任何逻辑性,连假说都算不上,全都是没有根据的妄想。我真想把整天想着这种毫无用处的妄想的大脑机能给移除了。」
仿佛坐立难安一般,她不断的诉说着。平时的红莉栖总是那么冷静,总让我感到钦佩。所以我原本以为这次她也能表现得很冷静。但实际却不是这样。虽然看上去很平静,但内心的状态却完全无法用冷静来形容。现在的红莉栖,正在拼命忍耐着那即将降临到自己身上的名为“对于存在的否定”的恐惧。她正一个人与其战斗着。不可能不感到害怕。毕竟无论怎么说,她终究也只是一个18岁的女孩子。
这时,红莉栖突然站起身来。当我回过神来,之前从外面传来的轰轰的下雨声现在已经听不到了。阵雨已经停了的样子。

「听好,冈部。」

「两方都救是不可能的,对不对?」

「无论怎么挣扎,概率也都是1/2。」

「但是……」

「没有“但是”,我的结论不会改变。」

「去救真由理。」
尽管悲痛。确是坚定的。决心已定的声音。而我只能垂着头坐在原地。紧紧的握紧拳头。
「难道你要我这么轻易地就放弃吗!?要我就这样遗弃你吗!?」

「那种事,我怎么做的出来啊!」

「这不是做得出做不出的问题,而是你不得不去做的事。出路只有这一条。」

「不行!你是我们重要的伙伴!我不会放弃你的!」

「冈部!」

红莉栖向我走了过来。她将身子停在我的面前,紧接着就忽然揪起了我的领子。我一下子连呼吸都变得不顺畅,还发出了悲鸣。红莉栖的脸就在我面前。她带着不悦的表情,死死的盯着我。这家伙总是这样。总是像这样盯着我看……

「那你说还有什么解决办法?没有了吧?」

「我可不想牺牲真由理的性命,以此来让自己活下去!」

「如果真由理不能得救,我会恨你一辈子!」

「咯……」
不甘心,没有道理,无法接受。我竟然让一个自己的死将被确定的人说到这种地步。这种羞愧感加上其他的各种感情,让我几乎快要哭出来了。为了忍住泪水,我拼命的咬着嘴唇。难道我真的就什么都改变不了吗?然而我却无法忍住。于是我就将紧紧抓着我领子不放的红莉栖那纤细的身体,

「哎……?」
紧紧地,抱在了怀里。还是有些潮湿的身体。但是我却实实在在感受到了她的体温。
「明明、你就、在这里……!」

「这种事……太过分了……!」

「冈部……」
红莉栖紧绷着的后背,还有她抓着我领子的手,都失去了力气。接着,她将身体倚在了我的身上。

「……谢谢你,为了我而痛苦到这种地步。」

「但是,已经足够了。不用担心我,接下来你只要为真由理着想就好。」
红莉栖早就已经决定要与恐怖战斗到底。所以我也不能再停滞不前了。必须要在此作出决定。将我的决定,世界的未来,还有究竟要放弃哪个同伴,在我紧抱着的红莉栖耳边,轻轻地说出——

「……对不起」
我说。

「…………」
面对着我要见死不救的少女。
「因为我,无论如何都想救真由理。」
挤出了这句话。
「……我,不能救你。」

「……嗯。」
说完,就感到之前肩上如同墓碑一样的重量突然消失了。同时,我感受到犹如许多木桩打进心脏似的痛楚。红莉栖仅此一次稍微用力地回抱我的背后。然后就离开了我的身体,站了起来。

「那么。」
她的脸上已经浮现了一个清爽的表情。
「我先回去了。」

「回去,是要回去哪里……」
难道是美国?

「当然是Lab吧。衣服还没干,而且我想淋浴。」
这样的话,一起回去就好了。虽然我想那样说,但红莉栖好像读懂我的心思一样先发制人了。

「你就暂时在那里全身湿透地等着。」

「知道了吗?」
不能一起回去。那样的宣言。
「……知道了。」

我低着头。闭上眼睛。搂着自己的手臂。红莉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明明是夏天。而且现在这个大楼也没有开空调。我全身却在颤抖。因为我已经,不能正视红莉栖的脸……因为一起回去的邀请被红莉栖拒绝了,反而觉得安心了。
「呼……呼呼……」
不禁自嘲般笑了起来。
两小时后,我回到Lab的时候,红莉栖已经不在了。代替她的,是一封邮件。在沙发上坐下,用毛巾擦拭潮湿的头发的同时,看了一下在房间角落的PC。那里IBN5100已经连接着电脑,只要桶子在随时都可以开始入侵。已经用邮件联络了桶子。决定了要在明天下午入侵。通过传达这个消息给桶子,把仍然踌躇着的自己逼向绝境,让自己无法后退。我选择了真由理。对红莉栖,我见死不救。心中充满着胸口被勒紧似的痛苦,即便淋浴也无法缓和。说实话,我不否定我感到自己被红莉栖所说的话说服了。心里还质疑着“这样真的好吗?”这感情像疙瘩一样残留着。真的……这样好吗?

「……有谁在吗~?」

Lab的门开了,真由理从中探出头来。
一看到我,就露出了快要哭的表情。但是,立即变成了微笑。

「是冈伦啊。」

「怎么了?」

「没有啊,总觉得想过来看看。唉嘿嘿?」
我咕噜地吞了口气。应该对真由理说明现在的情况吗?但是,说了的话,真由里一定会对我们感到愧疚。其实真由理不用知道现在的状况。
我只要入侵SERN,到达β世界线就好了。

「最近呢,和冈伦说话的时间稍微减少了。」

「但是呢,真由喜不想成为冈伦的负担——」

……什么都不说让这一切结束,这样就好吗?不告诉她红莉栖为了救她而牺牲这件事也可以吗?

「冈伦难道淋浴了~?」
真由理绕到沙发的背后,拿起我放在头上的毛巾,帮我擦干头发。

「冈伦,洗发水的气味真的好香呢~」
放着让她弄,她就把鼻子埋进头发里嗅着。
「别,别这样嘛」
歪了歪头逃开了。真由理又回到了擦拭头发的工作。

「今天呢……没去CM哟……」

「嗯?为什么……?」

「在意冈伦的事。」

「一想起冈伦好像很痛苦的表情呢,就觉得无法享受CM了。」

「所以,虽然去了有明,但是还没参加就回来了~」

「这样啊……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
应该说吗?
还是,应该让真由理就这样什么都不知道?

「最近呢,和冈伦说话的时间稍微减少了。」

「所以呢,真由喜好像变得有点寂寞呢。」

「真由理。如果我说我有事瞒着你,你会怎么想?」

「……难倒是,冈伦和克里丝酱在交往着,这种让人惊讶的事~?」

「为什么会变成那样啊……」

「但是呢,冈伦和克里丝酱关系很好吧?真由喜觉得两人很配哦~」

「……我没想说那样的话。」

「啊,嗯……」

「希望冈伦全部都告诉真由喜什么的,真由喜可没有这样想。」

「因为真由喜是人质呢,比起什么都说,平常是什么都不会说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

「…………」

真由理的手,离开了我的头。好像感到她又会突然去了不知何处,我慌忙地回头.
我稍微强硬地抓着站在那里的真由理的手。
「……真由喜呢,不想成为冈伦的负担哦。」
又这样。
「所以,直到冈伦对真由喜说之前,真由喜会等着。」

「昨天也这样说过了吧~?」

「……说不定一生都不会说哟?」

「那样呢,虽然非常在意,但是也没有办法啦……」

「即使那件隐瞒着的事,和你有关系也没所谓?」

「和真由喜有关……?」

「我不想伤害你,所以才没有说。」

「……因为这样,所以冈伦才露出痛苦的表情?」

「…………」

「那样的话呢,真希望冈伦会说出来呐。」

「因为真由喜不想看到好像很痛苦的冈伦嘛。」

「你是说即使会伤害到你也没所谓吗?」
听到了我的问题,真有理她——
温柔地笑了。
「嗯。」
没有任何犹豫地点头了。那个天真的笑容,让我大吃一惊。

「昨天和刚才就说过了哟~真由喜呢,不想成为冈伦的负担。」

「那个呢,真由喜为奶奶的事痛苦着的时候,冈伦让真由喜成为了人质吧。」

「所以呢,真由喜一直都想,如果到了冈伦痛苦的时候,真由喜想为冈伦出一分力。」

「虽然真由喜也许一点忙都帮不上。」

帮上忙……
那个瞬间。我想起了。明天会来临的真由理的死。已经渡过了一次的未来。那个时候,为了保护我而死的真由理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真由……喜,终于,帮……上……」

「冈伦的……忙了……」

是……这个意思吗……

「所以呢,真由喜希望冈伦不要再露出痛苦的表情呢~」

「……我知道了。」
说的这个份上的话。如此为我着想的话。我把一切都说出来。
我的手离开了真由理,轻轻地拍了一下沙发。
「坐在这里。」

真由理按照我说的话,轻轻地坐在我旁边。
「那个,可以拿点点心吗?」

「你真不会看气氛啊。」

「是啊……」
真由理两手放在自己的腿上,调整姿势。
「那么,请说~」

「……接下来说的话全部都是事实。这也和你的梦有关。」

「然后我打算要为了你而牺牲同伴。」

「呃……冈伦……?」
我用手指抓着被不安笼罩着的真由理的下巴。我的开关已经打开了。

「呵呵呵,呵呵呵,尽管后悔吧。听着本大爷,作为狂气的科学狂人的凤凰院凶真,种种令人敬畏的所作所为吧!啊——哈哈哈!」

错的,都是作为科学狂人,做了惨无人道行为的我。以这样的劲头,我开始说了。从萌郁和Rounder们第一次袭击到Lab里来,把真由理杀死那里开始。铃羽,菲利斯,琉华子,还有萌郁和FB,绹的事。最后……就是红莉栖的事。

「也就是说,以牧濑红莉栖作为生祭的我将要向新的世界出发!」
说明变得又长又乱。而且真由理对这种话题不怎么擅长,因为拼命地想理解所以中途提问了很多次。因此要说的话越来越多。注意到的时候,已经过了很长时间了。
「以上,就是我凤凰院凶真所制定的,名为世界混沌化的宏伟计划!啊—哈哈哈!」
哈,终于全部说明完了……

「…………」
真由理露出了快要哭出来的表情。低着头,紧紧地握着放在腿上的手。
「……为什么摆出那样的表情。」

「……呜」
真由理咬着嘴唇,用力的摇头。
「冈伦也是,克里丝酱也是,都很辛苦呢……」

「但真由喜却无忧无虑地做cos……」

「这样,就像是个笨蛋啊……!」

「真由喜,什么都不知道……!」

「你,你没有必要为这件事自责。因为这一切都是我的计划啊。」

「……幻灭了吗?真由理。我是可以若无其事地牺牲同伴的男人。因此即使你说不想去β世界线,我也没打算会听进去。」

「你作为我的人质,直到最后都一定会陪着我哦。哼哼哼!」

「即将降临于世界的混沌!这才是命运石之门的选择啊!」

但是我的演技没有起到效果。真由理轻轻地站了起来,就那样晕乎乎的地走着,好像要离开Lab。
我慌忙抓着她的手腕,留着她。
「喂,喂,你去哪里!?」

「必须去见……克里丝酱……」

「呐,冈伦。真由喜想去见克里丝酱哟……」

「…………」
面对真由理坚决的要求,我不能拒绝。
我联络了红莉栖,约定早上四点半在UDX的立交桥上碰面。看到红莉栖的时候,就理解了为什么把时间订得那么早。她拖着一个很大的旅行箱。

「送行辛苦了。」
对着我们微笑。
「那个旅行箱……难道……」

「嗯?啊,就是这么一回事啊。」

「要回到美国去吗?」
红莉栖点了点头。

「本来是预定在八月初回去的,但是被某个科学狂人抓住,所以滞留的时间比原来长了。」

「已经没有我能帮忙的事了吧,也可以说是再也没有事后的麻烦吧。」

「…………」
是在关心我吗?还是说,为了摆脱恐惧,硬是要一个人离开这个城市?我没有阻止的权力,而且即使阻止了也不能改变任何事。我今天,和预定一样会着手于入侵SERN,到达β世界线。已经不再犹豫了。
真由理低着头站着我旁边。
「…………」

「真由理?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我轻轻的推了一下真由理的背后。

「喂,真由理。」

「……呜」
然后,真由理向红莉栖踏出了一步。虽然有点踌躇,但是她马上就像是被吸引一样奔向红莉栖,抱住了她。

「克里丝酱……!」

「唉,等等,突然怎么了……!?」

「真由喜呢,不希望克里丝酱消失……」
因为真由理的哭声而意识到了的红莉栖,对我使眼色问我“说了吗?”。我默不出声地点了头。
「不要为了真由喜而消失,好吗?」

「真由理,你……」

「连克里丝酱都要牺牲,真由喜并没有想活想到这个地步!」
我预想到了真由理会说出这种话。所以,在这里必须作出坚决的对策。的确是对不起红莉栖。但是即使如此,还是必须要说。
「这我可不能允许。因为我选择了真由理,真由理有“被救”的义务。」
内心深处非常的痛。我现在说着非常残忍的话。
「红莉栖和我定下了为了真由理放弃生命的契约。如果毁约的话,灾难将会降临于这片土地之上……!」
紧紧地握着拳头。拼命地抑制住悔恨。
「不要让红莉栖的心意白费,真由理!」

「但是……但是……」

「谢谢你啊,真由理。」
红莉栖把手绕到真由理的背后,抱住真由理。
「但是,我心中已经有了结论,而且已经被证明了。」

「知道吗?你被冈部深深爱着。」

「嗯……?」

「你,你你,你说什么啊……!」

「这是事实吧。」
像是恶作剧一样地向我笑着。
「所以说,如果真由理死了,冈部会非常伤心的。你不想让冈部这样吧?」

「但是……克里丝酱消失了的话,真由喜会很伤心哦……」

「是啊,不能见面的话……会很寂寞吧。」

「但是,反正活着的话我也打算回美国。」

「所以即使去另一条世界线,只要当成我在美国的话,也没什么区别。」

「不是那个问题!真由喜不要克里丝酱消失……!」

「呐,停止吧?克里丝酱不要消失吧……」

红莉栖离开了真由理,看着她的脸。
「不可以再让冈部为难了。」
像哄孩子一样的口气。轻轻地敲了一下快要哭的真由理的额头。

「冈部,不要放开真由理的手哟。」

「……知道了。」

「那么,我走了。」

「一想到不用再次看到冈部的脸,心里就觉得痛快。」
虽然说着那样讨人厌恶的话,脸上却浮现出笑容。
这个明快而毫无悲痛的态度跟昨天在黑暗中紧抱着她震抖着的身体时的软弱之间的差别,使我感到自己的心脏被挖了一个洞。对不起——谢罪的话语,我一个劲地在我心中呼喊着。

「克里丝酱……不要走……不要走啊……!」

「不要跟过来!」
背着我们的红莉栖对追着她的真由理用严厉的声音说。真由理吓了一跳,在那里站着。
「不要同情我。因为那样只会使我看起来更惨。」

「这是我已经决定了的事。真由理无论说什么,我也不会动摇。」

「…………呜」

「……永别了。」

「真由理,约好了哟。你要变得幸福。」

然后红莉栖就走了。太阳还没升起,早晨的秋叶原。仅仅一个人,拖着旅行箱,消失在刚开了早上第一辆电车的车站里。
真由理就在那里崩溃了,现在仍然流着眼泪。走近她时,听到了她微弱的自言自语。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你没有必要道歉。一切,都是我的决定。」

「红莉栖会消失。我不会救她。」

「然后……我所冀望的混沌,就会降临于这个世界。」

「无法原谅我吗,真由理。那么就怨恨我吧。」

「但是即使如此,直到最后你还是要陪着我。」

「我……」

「我,为了救你,对红莉栖见死不救。」

「所以,无论你怎样怨恨我,怎样反对我的意见……」

「我也,不……打算回头了……」

「我的……野心,无论谁也不能阻止……」

真由理缓缓地站了起来。像刚才对红莉栖做的那样。这次却是把脸埋在我的胸口里。

「呜……冈伦……」

「真由喜,想知道冈伦真正的想法啊……」
真正的……想法……?真由理直直地看着我的眼睛。
「真由喜想知道冈伦心中真正所想的,想听到冈伦坦白地说话……」

「真由理呢,再也不想成为冈伦的负担……」

「才没有成为负担……你绝不是负担……!」

「这,只是为满足我的自我意识。我只是想救你……只是,不想失去你……」

「嗯……谢谢,冈伦……谢谢……」
被眼泪湿润的脸,却在拼命地维持她虚幻的微笑。真由理再次把脸埋在我的胸口里。
「经常梦见的,可怕的梦也是……」

「那里出现的,帅气的冈伦也是……」

「那一定,不是梦来的……」

「一直,想要救真由喜……」

「呐,冈伦。真由喜呢……」

「最喜欢冈伦哟……」

「因为有冈伦在,真由喜才可以每天笑着哟……」

「今后也,可以一直在一起吗?」

「……当然可以。」
回答着,我抱紧了真由理。
「那是理所当然的事吧……」

「……不能在一起什么的,我才不要……」

「嗯……」

「那个呢……真由喜呢,会变得幸福哟……」

「因为这是和克里丝酱约好的。」

「嗯。」

「请让真由喜幸福吧……」

「嗯。」

「请不要离开真由喜……」

「嗯。」

「请让真由喜,一直最喜欢着冈伦……」

「嗯。」

从大楼之间,溢出朝阳的光辉。黎明已经悄然降临。我们在变得明亮的天空下,好像要确认对方的存在一样,一直抱紧着对方的身体。

「……那么,现在开始『掌管现在的女神』作战最终篇章即将开始。」
真由理和桶子听到我的话,点了点头。今天是CM的最后一天。原本桶子是憋足了劲想要去参加的,但在我突然说想要入侵SERN的请求下,他还是很快就集合到了这里。我望着Lab中的一切。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Labmem再一次变回了三个人。明明在这动荡的20天里,最大人数曾经达到过8人。而所有的那些回忆,与那些人一同生活的那些时间,为了拯救真由理,我全部将它们变为了“从未发生过”。感到寂寞是当然的,甚至还有些负罪感。这一切的一切,都深深地铭刻在我的心底。不会忘记,也不能够忘记。在这不长也不短的夏日中所发生的事情。但即便如此,我还是选择了消除回忆,将一切恢复成原样。这与铃羽所说的未来并没有关系。只要真由理还活着,对于我来说就足够了。
「桶子,开始吧。」

「……不再犹豫了?」

「……啊。」

「Okey dokey」

接着桶子就开始敲打起IBN5100的键盘来。重新回到我手中的这台老式PC,现在已经与桶子心爱的那台最新式的PC连接在了一起。通过这台PC与SERN的服务器连接,并向着位于SERN中枢的那台仅能用IBN5100进行解析的数据库发动入侵。然后从那里面累积的Echelon的信息中,找到我最初在7月28日发给桶子的那条“最初的Dmail”,删掉它。那样一来,我就能够到达β世界线了。而那里,是真由理不会死掉的世界。这时我偷偷地看了一眼真由理,发现她正微微探着身子轻巧地坐在沙发上,将奶奶留下来的那块怀表抵在耳边。闭着眼睛,一动也不动。每当真由理想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的时候,总是会像这样将怀表放在耳边,静静聆听怀表指针走动的声音。自从真由理和红莉栖分别以来,她没有对我的选择表示过任何意见。看来应该是作好觉悟了吧。入侵的任务就交给桶子应该是万无一失的。我想起些事情,我走进了开发室中。
开发室的中央,摆放的就是时间跳跃机。我蹲下身,用指尖轻轻地扫过烤箱的表面。冰冷的触感。就是因为它的存在,我与许多无可替代的伙伴们相遇了,但也正因为它,我伤害了那些无可替代的伙伴。不过,我并不打算把责任归咎于事物。事物的好坏是由使用方法决定的。况且被这东西救了许多次也是事实。不过即便如此,……当一切都结束的时候,就把时间跳跃机这东西毁掉好了。为了不让自己,再一次犯下同样的错误。
「冈伦,找到了! 真的有哦这个!」

「找到了吗?我发送的Dmail!」

「在这存的好好的。」
桶子此刻正指着一行文字。而那些文字,的确就是我的名字,还有我所写的关于红莉栖的死讯。总共三行,每一行都只有六个字。就是因为这条信息,SERN才盯上了我们。他们通过FB向Rounder下达指令,并最终招致了萌郁的袭击。如果铃羽的话是正确的,那么只要删除掉这些信息,我们就能够从“未来将由SERN来支配的α世界线”中逃脱。世界线收束范围β。属于那个收束范围的β世界线。在那里,真由理将在2010年8月死掉的未来不会降临。
不知何时,真由理也来到了我的身边,有些意味深长地看着显示器。而她的手也紧紧握住了我的手。

「冈伦……」

「没事的。」
因为她的脸上写满了不安,所以我就一边拍着她的头,一边告诉她不用担心。

「只要按下回车键,数据就会消除了。」
这时桶子站起身,为我空出了座位。
「这个仪式就交由冈伦来吧」
就像桶子所说的那样,我坐到了椅子上。我把键盘放到身前,咽了口口水。
这次终于——这次终于,一切都要结束了。
不经意间,红莉栖的脸庞出现在我的脑海中。我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永别了,红莉栖。我缓缓地扬起手。并伸出自己的食指。

「胜利的时刻已经到来!」

我大声叫了出来,站在一旁的桶子被吓了一跳。
「我不曾向任何阴谋屈服,始终贯彻着自己的信念,终于成功地在最终圣战中战至最后!」

「让我们,向为了这场胜利而成为我的左膀右臂,一直不断战斗的同伴们,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只要按下这个按钮,红莉栖就会死去。我不禁握紧了上衣的肩膀处。在那里,是一条用粉色线缝出的,有些凹凸不平的修补痕迹。
「即将降临的,是我所期待的世界!」
真由理的存活,以及红莉栖的死亡。这就是我的期待。我绝对不会忘记这个事实,也绝对不能忘记。这就是—―
「一切都是命运石之门的选择!」
这是我所期待的选择。
「El Psy Congroo」

「世界,即将被再构成——!」

举起的手指迅速地挥下,手指敲在了回车键上——
视野正以我为中心旋转着不久,在那个旋转缓慢地停止的同时,变成黑白两色的视野再次恢复了色彩。世界被固定了。“Reading Steiner"发动了。世界线改变了。我环视房间里面。
桶子在我旁边站着。
真由理在我后面。
我一伸出手,真由理就微笑着把我俩的手握在一起。房间里看不见有什么特别的改变。应该说看上去什么都没改变。我轻轻地摸了摸自己上衣的肩头。原本那里应该有红莉栖替我缝好的裂痕才对。但是——没有。
衣服没有破损。那个由于在黑暗中缝补所以显得凹凸不平的裂痕不见了。明显与衣服颜色不协调的粉色细线也不见了。我站起身,走向开发室。
桌子下面正放着时间跳跃机。不对……我注意到了,那并不是时间跳跃机。而是电话烤箱(暂定)。红莉栖进行过改良的部分已经悉数消失了。从这个地球上——红莉栖这仅仅20天,在Lab中生活过的痕迹,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过去被改变了。不,也许应该说是回到原来的状态。红莉栖,死了。在二十多天之前。所以那个痕迹不存在也是理所当然的。本以为自己已有觉悟。但是,一旦这个残酷的结果出现在眼前。懊恼和无力感令我想哭出来。

「冈伦,怎么了~?」
真由理追了上来,抓住了我的手。
「呐,真由理。」

「嗯?什么什么~?」

「……Labmem Number 004,是谁来着?」
我忍不住这样问道。明明我知道问了也没用。

「004……?冈伦冈伦,Labmem呢,只有冈伦和真由喜还有桶子君三个人哟~」

「……呜」

眼泪溢出来了。
我就跪了在那里。
用手盖着脸。
「啊……对呀……这个Lab里……什么第四个人……根本不在……没有存在过……」
那个存在,被世界否定了……。

「冈伦……?发生了什么伤心的事啊—……」

真由理的手抚摸着我的后背。
「真由喜呢,想为冈伦出一份力哟……」
紧紧抱着真由理。我抑制住声音哭了。

「冈伦……不要哭……」

「真由理,求你那里都不要去……一直,陪在我身边……拜托你……」

真由理胆怯地像哄小孩那样抚摸我的头。
「真由喜,一直都会跟冈伦在一起哟……」

「就像直到现在一样,一直……」

红莉栖的存在消失了。label.pre_func_start1也就是说,世界线的改变得到了证实。
我一直作为目标的世界。铃羽穿越时空也要实现的世界。前方就是自由的未来的世界。
那里,跟一直以来没有分别,但是确实是理想乡——
真由理她,即使到了17日的晚上,即使到了18日的晚上也没有死去。从那时起的3天以来,我一直在观察着状况。结果无论是萌郁他们袭击的迹象,还是被卷进意外里的迹象,也都没有发现过。这时我才第一次确信我们“已经没事了”。在桶子的帮助下,我们一起把电话烤箱(暂定)和IBN5100解体为废铁。这样,就不能再发送Dmail了。而同时,也不会被SERN——Rounder盯上了。在Lab下面的显像管工房,店长跟平常一样开着42寸显像管看电视。即使搜寻过去的网上新闻,也找不到有关人造卫星坠落于广播馆的报道。当然广播馆的墙壁毫无损伤,现在也是照常营业中。而取代人造卫星坠落的新闻的。在7月28日的晚报上。在那天的社会版上,一篇小小的报道。记载了牧濑红莉栖,被某人杀害的事件。之后,并没有后续。也就是说,直到现在犯人还没有被逮捕。根据桶子所说的话,作为第一发现人的我被警察叫去了很多次,调查事情的来龙去脉。虽然我完全没有这样的记忆。无论如何,真由理并没有死。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冈~伦?」
从车站的检票机出来的真由理,挥着手走了过来。穿梭于在发传单的女仆与购物的客人之间,直直地看着我的脸,双眼水汪汪的。

「啊……呜呜……」

「为,为什么在哭啊……!?」

「……呜」
真由理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轻轻地抚摸着我的脸颊。虽然在哭,但看上去并不悲伤,反而感到她非常感动。
「冈伦,来迎接真由喜了呢……」

「为了真由喜,而专程在这里等着……哈,真令人高兴哦……」

「不要为了这种事而高兴啦,大惊小怪。」

「嘻嘻~?」
真由理擦掉眼泪,摆着天真的样子腼腆着。

「那个呢,真由喜的职阶从冈伦的人质升级成恋人了吧?」

「……当然啦。」
被她当着我面问我这种令人害臊的事,我为自己的答案而为难。我和真由理开始了交往。因为通过那漫长而痛苦的20天,我发觉到真由理对我是多么的重要,而真由理也对我说了她最喜欢我。

「太好了……果然不是一场梦啊——」

「好了,快点去Lab吧。在这个热到肾疼的地方站着,会因为中暑而挂掉的。」

我没有等待真由理的回应就出发了。
「呃——?可是呢,Lab也是非常热哟——?」

「起码那里有电风扇啊。而且我的喉咙很干。我必须服用Dr.Pepper。」
星期天。就算是这么热的一天,来到秋叶原购物的客人们还是抱着一袋两袋快乐地走着。我突然,感到非常空虚。什么都没有变的日常风景。可是我的日常,却好像欠缺了几个部件。这样的错觉。这个空虚感的原因,一定是因为红莉栖不在这里。可是,完美的未来在哪里都不存在。可以把它得到手的家伙,绝对不存在。不可以不承认。因为现在的这个现实,才是我所期望,才是我赢取的未来。因为对我来说最重要的,就是真由理在我的身边陪伴着我。能够到达这里,其实我已经非常幸运。比起普通人,我被眷顾了很多很多。
看了一眼我的身旁,真由理她突然不见了。转向背后,仍然看不到她的身影。
「真由理……?」
消失了。真由理经常这样。每一次放开了手她就会傻呼呼地消失到不知道那里去。一冲动,不安就向我袭来。真由理她说过她哪里也不会去。真由理不在的话,我就失去了选择这条世界线的意义。
「真由理!」
忍不住叫了出来。环视着四方。由于被人海阻碍着,我无法彻底地进行地毯式搜索。
「真由理!」

「在这里哟。」

说摆,真由理从我背后走了出来。手里拿着的……是刨冰。

「嘻嘻~?冈伦不时说很热吗?所以呢,真由喜就想一起吃这个了。」

「不要吓我啊……」
虽然一放下心来就想抱紧她小小的身体,但在公众场合始终不能做出这种行为,所以我决定自重。拿了刨冰,把空着的手伸向真由理。
「抓着我吧。」

「嗯。」

真由理牵着我的手。用她纤柔的手指,缠绕着我的手。
「刨冰,就留到回到Lab之后再吃吧。在街上吃的话怪麻烦的。」

「呃~?可是呢,这样不就会溶掉吗~?」

「没办法啦。」

「是吗~没办法呢。嘛,牵着手的话,也没法吃吧。」

「不,不要放手啊。因为我是绝对不会放手的。」

「真由喜呢,也不会放手哟~?」
真由理稍微加重了力度,握紧我的手。怜爱的感觉涌了上来。我们并肩地走着的同时。
真由理突然,抬头看着广播馆的大楼。

「呐呐冈伦。」

「那个呢,冈伦试过明明醒着,却在做梦吗?」

「梦……?你是在说发白日梦吗?」

「是这样称呼的吗?冈伦真博学呢——」

「那个呢,虽然不知道那个是谁,但真由喜总觉得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朋友哦——」

「什么……?」

「一想起这个重要的朋友,真由喜就觉得非常悲伤,胸口附近就会很痛啊——」

「前不久呢,还会听到声音哟。」

「声音……是?」

「说着『你要变得幸福』。」

「啊……」

应该一切都变成了“没发生的事情”。回忆,已经消除了。已经牺牲了。

「可能是因为那个人这样说呢,真由喜现在才能这样,与冈伦在一起呢——」
可是那些人是谁,还有在另外一条世界线上所经历的事,还是隐约记得。虽然对那时的记忆是含糊又模糊不清的,但的确还残留着。而且,可能我们会以梦、幻想和既视感那些形式认识记忆。
「如果见到面的话,真想说句谢谢呢——」
记得的,不只是我。

「那个人,究竟是谁呢~?」

「……一定,是神啊。」

「是吗~神啊,谢谢你。」

「真由喜呢,非常幸福。」

若果神是存在的话,一定在天空之上。抬着头的真由理,低声地说着。就像平时一样,把一只手举过头顶。好像要跟被涂满蓝色的天空之上的星尘握手一样。
我,也为了忍住眼泪而抬起了头。
与真由理一起。牵着手,继续走下去——
广播馆的屋顶。
这里原本就是禁止进入的,再加上大约三周之前发生了杀人事件,所以现在已经被警方严密封锁起来了。
我钻过用于封锁现场的黄色胶带,打开了通往屋顶的门。门上的锁依旧还是坏的。
由于我是一口气地冲上台阶,所以现在感到呼吸很困难。当我一边努力调整着呼吸,一边扫视着这片平淡无奇的空间之时——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就被这片场地正中央的人造卫星吸引了过去。
「假的……吧……」
我不禁这么自言自语。

「哇、那是什么~?」

「……不是机器人吗?会变形什么的那种。」
跟在我后面一起来的真由理和桶子也都吓了一跳。
那个……是什么?我见过这东西。铃羽的时间机器?确实很像,不如说两者的外形根本就一样。然而,却又感觉有些不同之处。铃羽带来的那台机器看上去更加破旧。但这台却新得异常。此外,也没有插在广播馆的墙壁上。话说回来,在这条β世界线上,铃羽不应该回到2010年来啊。因为由SERN一手制造出的绝望乡是α世界线的未来,为了阻止这种事情发生,铃羽才来对我说“逃到β世界线去”的。那么 ,这个人造卫星我又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看到过的呢?我开始在记忆中搜寻。我曾经看到过,同样是一台像现在这样但并没有插在墙壁中的人造卫星。那是在——……对了,中钵博士的发布会上!在发布会开始之前,整栋楼好像发生地震发生一样地摇晃,接着当我走上屋顶的时候,就看到了人造卫星像现在这样躺在那里。正当我头脑一片混乱,向人造卫星走去的时候——
一个人从人造卫星的影子中走了出来。
「啊……!」

「…………」

「……冈部伦太郞?」

「铃羽……!」
真的是铃羽。虽然给人的印象与之前稍显不同,但是不会错的。在显像管工房打工的,John·Titor。从2036年回来的时间旅行者。将在7年后出生的桶子的女儿。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在这!?」
就像刚刚接到电话时一样,我忍不住又一次抛出了相同的问题。

「回答我的提问,你就是冈部伦太郞?!」

「啊、啊……」
如同首次见面一般的提问方式。而且听她这么一说,先前稍微有些奇怪的感觉现在膨胀到了不能无视的地步。话说回来,这身破破烂烂的迷彩服是怎么回事?而且这衣服看上去也真不干净。而且不知为何,好像腰间还插着手枪。那是真家伙,我这么感觉到。这个人真的是阿万音铃羽吗?
「不对,等等,稍微等下……」
有点混乱不堪。对了,还是整理一下吧……。“还要说多少遍才能明白啊”,我如此告诫着自己。铃羽不可能在这里。要论原因,那就是乘坐着那台单向通行的时间机器飞住1975年的铃羽,一直以桥田铃的身份在秋叶原生活直至2000年辞世。既然如此,现在在我眼前的这家伙是从哪里来的呢……

「我是从2036年来的时间旅行者,现在有事想要拜托冈伦叔叔。」
冈、冈伦叔叔……!?
「叔叔吗~?」
我连回答真由理疑问的心情都没了。
铃羽一脸严肃地走向我,说出了令我吃惊的话。

「在这条世界线的未来,发生了第三次世界大战!」

「而为了回避它,请你和我联手一起改变过去吧!拜托了!」

「你……你说什么……?」

「你在胡说些什么啊—!」

「第三次世界大战……不得了呀,不得了呀~」

「呃、话说回来,时间旅行者是说真的?不是标题党?」

「父亲先别插话」

「父、父亲……!?」

「啊!—吓死我了,在下竟然突然间被谜之美少女称作了父亲。如果非要叫的话,还是叫我欧尼酱吧。」

「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给我等下!」
我还需要整理……好好地整理下……

「那个像是人造卫星的东西是时间机器吧?」

铃羽点了点头。不过她并没有露出我记忆中那样活泼的笑脸。要说感觉的话,倒更像是霸气,还有……冷静。
「是你的父亲制造的吗?」

「是啊。」
铃羽瞥了桶子一眼。
「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从2036年。」

「经过1975年、2000年之后。」

「经过……?」
奇怪,这实在太奇怪了。现在身处于此的铃羽的年龄,无论怎么看也不像是40多岁。也就是说——
「你的意思是那台时间机器可以向未来跳跃吗!?」

「不能的话,还能称得上时间机器么。」
不对,这家伙并不是我所熟识的那个铃羽。不过,也肯定错不了,就是铃羽。
「你是……从“另一个未来”回来的……?」

「另一个未来……?」

「2036年的时候是什么样的?由SERN制造的绝望乡呢?」

「SERN是什么……?绝望乡?」
铃羽一脸迷惑地皱着眉。根本不知道SERN吗……?果然,她和我所认识的那个铃羽是不同的。
「刚刚你说了会发生第三次世界大战,对吧?」

「没错。在那场战争中,人类的总人口数锐减到了10亿。」

「喂、10亿……那个、现在的总人口数是67亿人吧?那样说来,就是有 57亿人都死了!?」

「因为动用了核武器啊。」

「世界格局和当初的冷战时期如出一辙,而战争爆发的契机则是时间机器。」

「欧洲和俄罗斯的时间机器开发竞争成为了火种,再加上美国从旁干涉,结果就一发而不可收拾了。」

「毕竟时间机器是拥有能够统一世界的可能性的梦幻装置——只要得到它,过去和未来全都可在掌控之中了。」

「…………」
又是时间机器么……这东西虽然是梦幻装置,但同时也是被恶魔诅咒招致死亡的装置。这一点,在这三个星期中我已经刻骨铭心地体会得不能再彻底了。

「虽然到2036年时战争已经结束,但是整个地球也早已变得满目疮痍。那已经,不是人类能够安居乐业的家园了。」
这就是……β世界线上未来。在α世界线上未来,是SERN成功开发出时间机器并构筑的绝望乡。在那里不曾发生任何战乱,同时所有的人却也都失去了自由。而在终于从那个收束范围中逃脱后,在我所到达的这条β世界线上,SERN并没有开发出时间机器。然而作为替代,发生了会导致57亿人死亡的世界大战……
「这种事,真的、假的……」

我的膝盖软了下去,噗通一声,我瘫倒在地。

「冈伦、没事吧……?」
真由理向我跑了过来,轻轻地抚着我的后背。但是受到这般打击的我连回应真由理的精力都没了。
我像是在发泄着怨气一般恶狠狠地盯着铃羽。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这可是你说的啊!如果是β世界线,等待我们的就是和平的未来……!」
确实真由理是得救了,她没有发生意外。事到如今,铃羽却再一次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并且再一次要求我“将过去改变”。

「现在就是影响未来的巨大分歧点的——」

「那种事我再清楚不过了!」

「那你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吧!?再这样下去就有57亿人要丧命了啊!?就算战争结束,我们也要被遗弃在那个形同废墟的世界中啊!?」

「就是为了改变那样残酷的世界,我才来到了这里。而想要改变那样的过去,就需要冈伦叔叔的帮助——」

「我拒绝!」

「――!」
我非常干脆地,如此对她宣告道。在真由理的搀扶下,我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铃羽用像是对待受伤的病号,又像是对待被人丢弃的小狗那般的眼神看着我。这样的目光也让我感到相当地不爽。
「我……是从α世界线到这里来的。我甚至不惜牺牲了自己最珍视的女孩子,才最终到达这里的!」
我已经不会回头了,我不能再回到真由理死去的那条世界线了。
「57亿人死不死跟我有什么关系!我绝对不会让那家伙……让红莉栖的牺牲白白浪费掉……!」
1个人。57亿人。这二者根本没有任何可比性。听到了我的话,铃羽突然吃惊地睁圆了眼睛。而真由理和桶子则明显露出了疑惑的神情,恐怕他们根本不理解我在说些什么吧。

「也就是说……叔叔你曾经去过别的世界线吗?」

「好厉害,这就是“Reading·Steiner”吗……?」

「……你怎么会知道这名字?」

「从父亲那里听说的,而且在未来的时候我也和冈伦叔叔见过面啊。」

「和我……?」

「是这样啊。原来是那个世界线上,我也像是现在一样来到过2010年么……」
铃羽微微苦笑了一下,接着又恢复了严肃的表情。

「……冈伦叔叔。虽然刚刚,叔叔你拒绝了。」

「没错。我不会让红莉栖的死前功尽弃的,也不会让真由理被人杀害。」

「嗯嗯—……?真由理会死掉吗~?」

「……之前你一直在提及的那个红莉栖,是指牧濑红莉栖吧?」

「听我说,叔叔。」

「如果说,我是说如果啊。想要改变这条世界线未来的必要条件,是让在2010年7月28日死去的牧濑红莉栖——」

「活下来……呢?」

「什……!?」
我感到浑身都受到了一股冲击。她刚才说了什么……?让红莉栖、活下来……?让在7月28日、在那天被杀的红莉栖……?那要怎么做?电话烤箱(暂定)已经不存在了。在既不能发送Dmail也不能进行时间跳跃的情况下,根本就没办法回到那天——
「啊……!」
这时,我注意到了。安静地耸立在铃羽身后,那个像是人造卫星的巨物。
「时间机器……如果有它在的话……!」
毕竟是能从2036年飞到2010年来的家伙,仅仅是三周左右的时间根本不成问题吧。而且这东西已经和α世界线铃羽的那台不同了。摆在这里的这台时间机器,是可以向未来跳跃的。眼下让我先回7月28日救下红莉栖,接着再回到今天,也就是8月21日这件事是可能的——也就是说可以来回往复。这既不是Dmail,也不是时间跳跃。而是真真正正的时间旅行……!物理上的时间跳跃……!其实即使我想要否定也是不可能的。那就是这台像是人造卫星的庞然大物,我曾经亲眼见过一次。2010年7月28日,就是那天。在红莉栖被杀的将近一个小时之前,我见到了摆放在现在相同位置的这台巨物。而这件事所说明的意义只有一个——一切都不是偶然,而是必然。这台时间机器会在那个时间、那个地点“出现”这件事是既定的。难道说无论我如何去拒绝它,我会回到那个瞬间这件事,在那一天的那个时候就“已经决定下来了”!?怎么能这样啊。如此一来不就给人感觉和我自己的主观意识没什么关系了么……就好像一切都是命运啊、神明啊之类,那些超现实的存在决定下来的路线,而我只是沿着这些路线前行而已……

「我所期待的世界线,并不是冈伦叔叔曾经所经历过的那个、什么来着、α世界线吗?并不是那里。」

「我的目标是——」

「世界线收束范围的间隙。」
世界线收束范围的……间隙……?

「完全不受任何世界线收束范围干涉的独一无二的世界线……」

「通称『命运石之门』」

「什……!」
这个名字可是我犯中二病的时候随便起的,没什么特别意义的名字啊。那又为什么……?

「『命运石之门』呢,似乎还是不曾有人发现过的未知的世界线。」

「似乎是指,没有什么人观测到呢?」

「没有人观测到啊,所以才是“未知”啊。」

「但是命运石之门的世界线变动率,已经在父亲和冈伦叔叔的共同努力下被计算出来了。」

「按照相对值的话,距离这里-0.081609%。 」

「那里就是命运石之门。」

「到达那条世界线的必要条件,就是让红莉栖活下来……?」

「就是这样。」

「这可是回避第三次世界大战的关键所在。只要她能活下来,战争就不会发生。至少用不着死57亿人。」

「为什么……?」

「哎?」

「为什么是红莉栖?确实红莉栖是个天才少女……。但你难道要说她是能够拯救57亿人的英雄吗?」

「……我也不太清楚。」

「不太清楚……,你也太不负责任了吧!」

「我只是按照父亲拟定的计划在行动。」

「那个计划原本似乎是由冈伦叔叔提出的。」

「所以如果叔叔的计划是错误的,那我现在正在做的事情也完全没有意义了。」

「为什么要多一道指令层?不是直接听众我的指示吗?」

「冈伦叔叔在大约十年前……从现在算起的话,大概是15年后。在2025年去世了。」

「…………」
这个结局倒还是和α世界线的没多大差别。
「所以真正的情况我也不知道,而父亲则继承了冈伦叔叔的遗志。为了实行这个计划,仅凭一人之力就制造出了时间机器。」

不愧是超级厨客啊……
「……?」
估计是入侵了已经不愿再着手时间机器研究的SERN的系统,把所有的数据都转移来了吧。以那些数据作为参考,然后独自制造出了时间机器。在α世界线上,桶子被SERN杀害了。所以时间机器还是未完成的状态。但在这边,桶子仍然还活着,时间机器而得以完成。所以向未来方向的时间跳跃也成为了可能……是这么回事么。

「冈伦叔叔」

「那条世界线……『命运石之门』是未知的,所以到底是怎样的未来谁也不清楚。」

「或许是第三次世界大战结束之后,就会有人构建起绝望乡。」

「或许牧濑红莉栖在被冈伦叔叔救活后两天后就又死去了。」

「或许冈伦叔叔活不到2025年,在一周之后就会死去。」

「但与此同时,或许直到2036年的时候,第三次世界大战的绝望乡都不会出现。」

「或许红莉栖和其他的人也不会死去。」

「或许等待着人们的是美好的未来。」

「不过至少能够确定的是,那个未来肯定不会是我所在的2036年的样子,也不会是α世界线的我所生活过的2036年的样子吧。」
如此不可预料的未来对我到底有什么好处吗?“千辛万苦换来一个比原来更糟糕的结局”这样的BadEnding我可是敬谢不敏。

「无法预见的未来,完全的未知——」
况且本来就是无法救红莉栖的。就算我穿越时空改变了过去,一切都还是会收束的。这一点,我已经深刻地了解到了。不可能,这样的计划,根本没有成功的希望。最终只会落得个被世界玩弄的下场的而已。

「……如果即便如此也还要去的话。如果即便如此,也要和我一起飞回7月28日的话——」
从刚才就神情严肃,显得有些冷冰冰的铃羽伸出了手。那是一双姑且往好的说也算不上清秀的手。不知是不是由于没有做过什么护理,手上的皮肤干燥得很厉害。
「那就握住我的手。」
不过仔细想来,毕竟铃羽是从死亡超过57亿人的第三次世界大战之后,那个已经荒废破败的世界回来的。这样的手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
让红莉栖活下来……。我想这样,我渴望这样,用尽浑身解数我也想救她。然而,这个想法不过是恶魔的诱惑罢了。

「那个呢,真由喜虽然听得糊里糊涂……」

「但是呢,那个牧濑小姐,是冈伦重要的人吧?」

「那样的话,就必须要加油喽,冈伦。」

「虽然拯救57亿人之类的,我是完全无法想象的。」

「但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怎么都好,脑子里只要想着要去救女孩子不就好了么?而且只要如此,桃花运就近在眼前了啊!」

真由理和桶子都在鼓励我,我却变得更为踌躇。
那个在三周时间里身为Labmem 004号的牧濑红莉栖已经不在了。即便我现在救了她,那个红莉栖和我之间也没有一点共同的回忆。所以都是徒劳……!我不能再因为自己的执念而改变时空了。我不是神,我没有那样的权利。
而且就算我那么做了,等待我的也只会是因果报应!理性阻止着我。
看着放在我眼前的,铃羽的手。我——将那只手,带着已经放弃的心情,
用力地紧紧握在手中。
「……走吧。」
到最后,无论我怎么反抗,最终的选择都与我无关,是已经被安排好的。7月28日那一天,从我看到了眼前的这台时间机器的那一瞬间开始。
「……反正最终,命运还是会让我向握住你的手的方向收束吧。」
我并没有能够救活红莉栖的自信。在此之前,我已经无数次想要违抗命运了。我可不想看到红莉栖死去的瞬间。但即使如此,我还是要去。怀着红莉栖被救的可能并非是零的信念。虽然就算救她也不一定能成功,但想要救她的心,我始终不曾失去。……看来只有一搏了。

「……我会,一起去的。」

「谢谢你,冈伦叔叔。」

「那就坐上来吧!」

「顺便问下,这台时间机器能2个人一起坐吗?」

「当然。这是我的父亲所制作的最高杰作,当然可以!」

「桶子真是深受女儿喜爱啊!」

「虽然搞不懂你在说什么,但总而言之别叫我父亲,叫我哥哥吧。」

「冈伦,绝对要回来呀!可不要一走就不回来了啊!」

「又不是要去另一个世界只是稍微回一趟过去而已。」
为了让真由理安心,我轻轻地拍了拍她那纤细的双臂。然后在铃羽的引导下,我就钻入了人造卫星——时间机器的入口。
里面比我想象得还要狭窄。在呈圆筒形的机器内部,我和铃羽面对面坐下。这给我感觉既像是在坐游乐园的旋转咖啡杯,又像是在坐游览车的吊舱。圆筒形空间的地板边缘部分像是要盖住四周墙壁似的稍稍凸起一部分,而这段落差正好可以供人坐在上面。最让我吃惊的是里面的按钮少得可怜。虽然α世界线上铃羽的时间机器的内部我也看过,但这台时间机器给人感觉比那台还要简洁。只不过正显示着当前时间和时间旅行后时间的那个面板,还是和α世界线的那台时间机器一样,都是黑底红字。难道这是桶子的爱好吗?

「把手机拿出来。」

我很老实地拿出手机,而铃羽却不知为何将它扔出了舱外。
「喂、喂!?」

「最好还是别带去,信号会混乱的。」
……混乱?对了,接下来要去的7月28日,我也在场。所以如果我带手机过去,那么现场就会同时出现两部我的手机了。如果有电话打过来,事情肯定会变得很麻烦吧。这时我才突然切实地体会到,时间旅行者在选择带什么东西去这一点上也要花很大的心思。
「关上舱门。」
从舱外传来了真由理和桶子的加油声,手机似乎是真由理替我捡起来了。我最后一次向那两个人点了点头,接着就关上了舱门。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
铃羽现在正忙着显示着时间的面板的操作。时间旅行的目的地,是2010年7月28日11点50分。
「时间这样就好了吧。」

「会不会卡得太紧了?」
我记得中钵博士的发布会是在12点开始的。
「这台时间机器是不能进行地点移动的。」

「也就是说?」

「如果我们从广播会馆的屋顶上开始时间旅行,那么无论去到哪个时间,最终也只能到达广播会馆屋顶上的这个坐标。」

「嘛、其实背后还有许许多多复杂的计算,不过现在就此略过吧。」

「总而言之,由此虽然我们也能够选择飞回发布会的前一天,但说不定会因为这件事而引起骚乱,最终导致发布会终止。这样不就得不偿失了?所以说不如把时间卡得紧一些更划算。」

「原来如此……」

「叔叔,你是第一次体验时间旅行吧?」

「我说啊,能不能别再叫我叔叔了?」

「时间跳跃倒是已经跳得恶心了,不过时间旅行还是第一次。」

「按照约翰·提托的话说,似乎是会出现相当高的重力,感觉好像被什么东西抓住的感觉。」

「啊,我确实是那样写的。」

「你就是那个约翰·提托吧?」

「没错,在飞到2000年的那个时候。」

「是么……」
过去被改变了。或者说,是回到了原本的样子才对吧。在α世界线上的时候,提托的帖子是我在2010年的@ch上亲眼所见。
「不是那么吃惊呢。」
各种各样的信息在短短数分钟内一口气涌入我的大脑,搞得我的大脑都快爆掉了。哪里还有时间去吃惊。
「我再重复一次本次的任务。因为等到了那边应该就不会再有这么悠闲的机会了。」

「目的呢,就是回避牧濑红莉栖的死。」

自从我回到这条世界线上之后,就一直刻意地回避一切有关红莉栖事件的信息。因为我害怕自己将那个“结果”确定下来。所以说直到现在这个时刻,是谁杀了红莉栖,又是如何杀的她,这些事我都一概不知。铃羽大概是知道会变成这样,所以才开始给我补充信息吗?我想了想,又把这个想法否定了。

「……世界线收束范围的收束呢?」

「不是说了吗?那天就是分歧点。」

「牧濑红莉栖死与不死的可能性大约是各是50%。」

「收束,不会发生吗?」

「也许会发生。不,应该是会发生。但肯定,还有什么其他的办法。而那个办法就是『命运石之门』的入口。」
到最后,还是要走着瞧吗……?

「此外还有一个忠告,小心中钵博士。」

「什么意思?」

「我曾说过,在我生活的2036年发生了第三次世界大战对吧?」

「而那场战争发生的导火索,是『中钵论文』。中钵博士所写的,一篇关于时间机器的文章。」

「但那家伙的时间旅行理论,不过是在抄袭约翰·提托而已……」
……说话回来,约翰·提托不就是面前的铃羽嘛。
「啊,也就是说……提托在网上的帖子写得都是正确的吗?」

「虽然由于其中也掺杂了部分伪装信息,所以在我当初发表的时候并没有太被当一回事……」

「但真没想到过了10年之后又受到关注了呢。好像是基于我所写的理论,又加上了个人的思考,那篇文章的完成度似乎相当高。」

「总而言之,中钵博士也在红莉栖被杀的会场对吧?所以说要对他多加注意。他应该也是一个会让世界线发生重大改变的关键人物才对。」
那个中钵博士……?我一直以为他不过是个有些可疑的烦人大叔而已。
「……那么,出发了啊?系好安全带。」
我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屁股下面有条汽车里的安全带差不多的带子。我把那条安全带绕过腰,将自己的身体固定在了座位上。
「会很摇吗?」

「基本不会摇啊。」
也就是说会有摇动之外的什么东西吗?喂喂,没问题吧……!?
这时铃羽探出身子,按下了面板下方的一个很显眼的黄色按钮。
毕竟从舱内看不到外面的状况,所以这台时间机器到底是如何动作的我完全搞不懂。
「只不过是三周的时间,大概2、3分钟就能到了。」
铃羽一边在自己身上系好安全带一边叹了口气。
「最初我飞到1975年的时候啊,花了差不多6个小时,那时可把我闲得够呛。」
看来时间旅行者也够辛苦的样子。
「毕竟只有2、3分钟所以没必要戴氧气面罩,但事先说一声,时间旅行的过程中舱内是没有氧气的。」

「要、要我憋气吗!?」

「这——」
铃羽指了指圆筒形空间的中心轴——也就是在面对面坐着的我和铃羽中间的空间。
「这里有空气袋。把头伸进去的话,足够10分钟左右的呼吸。」

「呐,如果救红莉栖失败了的话……会怎样?」

「老实说燃料也并不是那么富裕了。原本装进去的燃料也就正好够用,连回到2036年的燃料也不够呢。」

「也就是说,如果没能改变世界线的话,我就只能留在这个时代了。」

「啊,当然也不用担心。从8月20日到7月28日的话,至少来回两趟是肯定足够的。」
……换句话说,也就是只有两次机会么。
「没有燃料的话,那你要怎么回2036年?」

「本来也没打算回去啊。只要到达了『命运石之门』的话,那个时代的我也就没有时间旅行回来的必要了吧?」

「因果会被再构成。身处于此的我会消失不见,而那时的我肯定正在2036年和平地生活呢。」

「所以说,一切就要视冈伦叔叔的努力程度了。」
虽然她路上说得很随意,但是表情却很认真。……我这时才注意到,已经很久没和这家伙像这样说过话了。叫做铃羽的这名女性,总是喜欢不计后果地行动。
就在这时,伴随着好似空气爆裂的声音,圆筒内开始飘走了无数淡银色的光点。这些光点宛如银粉,又似雪花。这些银色的光点慢慢变换着颜色。从紫色、青色、绿色、黄色、橙色、到红色。接着又是银色、紫色、青色——这是、彩虹?全身上下传来了压迫感。这种感觉很像是电梯刚刚开始上升时的感觉。不过在电梯中感受到的是向下的拉力,而在这台时间机器中的拉力则是向着我的身后。这种压迫感越来越强,让我产生了一种“侧着掉落”的感觉。这种经历我可是第一次,奇怪的感觉几乎让我叫出声来。时间机器并没有晃动。甚至可以说安静得可怕。安静得让我都有些怀疑这东西是不是真的开始工作了。但与此相反,还有一种恐惧。随着横向的拉力越来越强。我产生了一种身体是不是马上就要被撕开的错觉。全身上下、甚至自己的骨头都相互挤压着发出吱吱的声音。
「啊……呜……!」
这可不是电梯那种玩意儿的等级啊……!这种感觉,不已经和宇宙飞船发射时宇航员的感觉差不了多少了吗……!我看了一眼铃羽,发现她正闭着眼紧紧地咬着牙。我的后背紧紧地贴在圆筒的内壁上,想离都离不开。视野不断扭曲,而在我不断扭曲的视野中,那些光点仍然像是彩虹般不断地变换着颜色。令人感觉富于幻想,而又神圣庄严。我仍然在坠落——是向着横向坠落?还是向着时空隧道坠落?谁知道呢,总之是坠落着——。身体似乎要散架了。
视野突然一片漆黑。我大叫了起来。但连我的声音也都随着我一起向着身后“坠落”了下去,所以我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到。是重力。在我的背后,有一处强烈的重力扭曲点——而我们就正向着那里坠落——
我闻到了一股臭氧的味道。接着视野恢复了光明。铃羽大大地出了一口气,解开了安全带。
「到了。」

「…………」
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我刚刚、经历了时间旅行吗?7月28日。
我与红莉栖初次碰面的那天,我第一次发送的Dmail的那天,命运的一天……,我现在已经回来了……!铃羽拿出了数字式的手表。那块表的设计非常古老。
「这是我在1975年买的,不过还没用到3年呢。」
如果被某个不知情的人听到,肯定会跟她说“请用日语谢谢”之类的话吧。她调好了时间,然后将手表递给了我。现在表面上正显示着11:51。中钵的发布会将在12点开始。
「走了啊?冈伦叔叔负责盯住牧濑红莉栖,并阻止她被杀。」

「你呢?」

「后方支援。」

「另外,和拿走手机的理由相似,7月28日的冈伦叔叔现在也在这里。换言之,现在这个世界上有2个冈部伦太郞。」

「听好啊?绝对要避免和自己的接触,否则很有可能会引发严重的时间悖论。」

「这可和当初提托所说的不一样——」

「那只是单纯的伪装信息。」
这么说来α世界线的铃羽好像也说过,多世界论好像也是伪装信息的样子。
「……了解」

「那么作战开始,结束之后就在时间机器前集合!」

铃羽迅速简要地做完说明,就催促着我赶紧出发。我推开舱门,伸出手抓住舱门边缘——
动用起全身的力气,一下子将身体拉出舱门。
在我之后,铃羽也走了出来并将舱门关紧。

「叔叔快藏起来!我来吸引注意。」

铃羽立刻跑向连接着屋顶的防火门。令我震惊的是紧接着她抽出了手枪,向着门把手扣动了扳机。
或许是门锁因此而被损坏,门立刻就打开了。差不多应该有包括我在内的几个人快要来到屋顶了。
在那之前,我必须要先藏起来才行……!
真是千钧一发……在8层的楼梯转角处,差点就和我自己撞在了一起。我才刚踏上从七层向下的楼梯,身后就传来了往八层去的脚步声。那个声音如果没猜错就是我自己了吧,真有点像走钢丝的感觉。我为了避免任何可能性的接触,一直下到了4层才停下来喘了口气。我看了看周围,发现并没有人注意到我。不知道铃羽那边怎么样了,虽然我也有些担心,但目前还是先专注于自己要做的事情吧。我必须要做的事情。那就是回避红莉栖的死。大约30分钟以后,红莉栖将会在中钵的发表会结束后立刻被杀害。杀害现场的位置我知道,就在8层的走廊。由于那是个比活动会场还要靠里面的地方,所以基本没什么人去。到底是谁杀了红莉栖,这我并不清楚。因此,比起随随便便的行动招致别人的注目,还是到现场以逸待劳来得更为明智吧。那在这等个5分钟左右,等到气氛安静下来就动身吧。记得当时我确实是在会场上被红莉栖叫住,在被她打扰后想要回去就下楼到了这里。接着我又给真由理打了电话,由于她没接电话,我又返回了会场。那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呢?无论如何,只要我一直待在这里不动,肯定就会和那时的自己撞个正着。看来想在不让当时的自己注意到的情况下行动,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啊……正当我忍着不让自己萎靡下去,并将从铃羽那借来的手表塞进口袋里时——

「不好意思」

「!?」
突然之间,被人叫住了。而且,这个声音是——

「红莉栖……!」

「……我、在哪见过您吗?」

「没……」

「刚刚、您刚从这栋大楼的楼顶上下来对吧?」
她的眼神中带着好像是挑衅一般的东西,全身上下都散发着理性的气息。我原本以为,不可能再与她见面了,也不可能再一次听到这个声音了。但是现在,对于自己来说最重要的那个人,就在自己的眼前。
我感觉眼泪好像就要夺眶而出,恨不得现在就一把揽她入怀。
但我还是狠下心将这股冲动压了回去。因为站在这里的红莉栖,还根本不认识我。不要忘了我们现在是第一次见面。

「刚刚屋顶上发出了奇怪的声响,而且整栋楼好像都摇晃了一下。您知道这件事吗?」

「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不会是……中钵博士的指使吧?」
切、没想到偏偏被红莉栖看到了啊……!
「…………」
我一时不知如何应对。不如说,一旦我开口和她说话,那么一直拼命憋着的情感就会喷涌而出,情况将变得不可控制。
在向SERN发动入侵后的那个时刻,回到了Lab的红莉栖向我露出的最后那个梦幻般的笑容,突然出现在了我的脑海中。

「您在听吗?您好像出了很多汗。」
红莉栖带着像是在看犯罪嫌疑人一般的眼神对我紧追不舍。设想一下,如果现在就将红莉栖带到大楼外,结果会如何呢?红莉栖是不是就不会被杀死,世界线变动率也会随之改变呢?
我想起了真由理的被害,然后我不停地重复着时间跳跃想要救真由理那时候的事情。
那时候的所有行动全都以失败告终。
我一次都没能让真由理活下来。
无论我做什么,世界总是会将真由理杀死。
红莉栖的话,也是一样的吗?我是不是应该尝试一下呢?
我忐忑不安地向红莉栖伸出了手——

「喂、你要做什么?」

红莉栖大吃一惊,接着立刻向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与我的距离。她将A4大小的信封紧抱在胸前,并紧绷起身子。我和红莉栖是第一次见面。就算理性上意识到了这点,感性上却总还是忍不住把她当作熟人。想要把她带出去这种想法,仔细考虑就知道根本不是那么容易的。红莉栖会跟着我这种刚从禁止进入的房顶跑下来的可疑人士一起走吗?明显不会。所以把她带走是行不通的。果然还是得在杀人现场等着。我咬住了牙,准备无视红莉栖转身离开。

「请你回答我的问题。」
她追了上来。她干嘛这么想知道我到底是谁啊?的的确确,我现在的身份就是个怪人。是因为她那想要刨根问底的好奇心吗?就因为这个,她就会只身一人跑来叫住我?我不得已停下脚步,正面与红莉栖四目相对。
「……回答我」

「…………」

「我、我能——」

“我能不能救你呢……”
我想要这么说,但是却说不出口。就凭我、到底能不能救她呢。我没有自信。在毫无同情可言的“世界的收束”面前,我实在是太无力了。
「什么?」

「…………」
我摇了摇头,接着就趁着红莉栖还没反应过来的一瞬从她面前逃掉了。

「啊、等等!请等等!」

回到了8层后,我发现发布会已经开始了。我没有进入会场,而是选择在场外窥探里面的状况。
「我是谁都没关系!比起这个,你刚才所说的时间机器理论又算什么!?」
此刻正有人从观众席上对中钵博士大声嚷嚷着。是我。
这么说来,当时因为听出中钵博士所说的东西都是从提托那抄袭来的之后,我脑子一热就脱口而出了啊。从旁人的角度来看这还真是标准的脑残行为。
「快、快来人,把这家伙给我轰出去」
中钵博士带着麦克风进行着应对。工作人员此刻向着身在观众席的我围了上去。在一旁看着这样的场景,我开始不好意思起来。
趁着红莉栖还没回来,我离开了会场,走进了深处有些阴暗的走廊。
红莉栖在这条走廊的深处,满身是血地倒在血泊中的光景突然间闪现在我脑海中。
再有个20来分钟,和那时相同的事情就要再次发生了。我到底,能不能阻止那一切的发生呢?……只有试试看了,必须要试试看才行。在走廊的中部堆积着一些杂物、工具箱和纸箱子,这些东西用来藏身是再好不过。于是我就藏在了那些东西的阴影里。剩下的就是等待红莉栖到这里来了。早知就应该带一些护身用的东西,我立刻就后悔了。现在我突然感觉,空手前来实在是我的一大失误。红莉栖是倒在血泊中的。也就是说犯人的凶器是“能够导致出血”的东西,而考虑到当时我并没有听到枪声。所以通过排除法可知,凶器是刀具的可能性很高。想要赤手空拳与那种东西相对,实在不是明智的选择。那就现在开始找找能当武器的东西如何?时间大概还有20分钟。但是如果随便动弹的话,很有可能会被什么人注意到。也许是我有些谨慎过分了,能够回避红莉栖的死的机会却只有一次。直到那个瞬间到来之前,我都不想做多余的事。毕竟刚才光是被红莉栖叫住就已经让我心脏狂跳不止了。光是能成功蒙混过去,我已经觉得那是奇迹了。
「……哈」
在黑暗中,我蜷着身子压低气息,心情却越来越紧张。而且这条走廊,根本就没有什么人会经过。唯一称得上是动静的,也就只有从远处传过来的中钵博士透过麦克风发出的声音而已。这种安静也加重了我的紧张程度。而且可能是空调没有开的缘故,周围显得异常闷热。从我藏起来开始还没过一分钟,浑身上下却都已经被汗浸湿了。从额头上落下来的汗珠落在地上,形成了斑点。我踩住那斑点,用脚底抹去那个斑点。总而言之,老实等着吧。能做的只有等待……
我究竟在这里潜伏了多久呢?从远处传过来了稀稀落落的拍手声。我看了看表,12点26分。是发布会结束了吗?正当我把头探出阴影,想要看看外面状况的时候……
一个脚步声向我这边移动了过来。我赶紧缩回了脖子。心脏也开始猛跳起来。有人来了。这在这条走廊上。是谁?杀了红莉栖的犯人吗?我紧咬着牙,想要将紧张的心情赶走。希望那个人不要看见我,我如此祈祷着。不久那个脚步声穿过了我的藏身之处。我只敢眨了眨眼睛,想要看看那个人究竟是谁。

「…………」
红莉栖么……。并没有别的人。真没想到首先出现的人竟然是红莉栖。不过,她来到这条工作人员专用的走廊是要干什么?对啊,直到现在冷静思考下我才感觉到了异样之处。为什么红莉栖是在这条一般人并不会来的走廊上被杀掉的呢?我压低呼吸声,尝试着观察红莉栖的样子。
就在距离我大约有5米的地方——红莉栖此刻正站在走廊中央的部分,身体倚着墙壁。
她手里拿着A4大小的信封。她向信封中看了看,接着微微露出了微笑。她,刚刚为什么要笑?红莉栖会露出这种表情让我有些吃惊。毕竟,那家伙的得意技是用扑克脸瞪别人。信封……那个信封是什么……?这么说来,在中钵博士的发布会进行中被她叫住的时候,她手里也拿着这么个信封。但当我发现红莉栖被杀的时候,现场有掉落这样的一个信封吗?我似乎不记得自己曾见到过……。红莉栖仅仅向着信封中看了看,并没有打算拿出里面东西的样子。里面装了什么?能让红莉栖不禁露出笑容的东西……我想不出来。
红莉栖自从刚才开始就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低着头,脸藏在垂着的长发后面,脸上是怎样的表情我无从得知。她在等人吗?等谁?在这种没有人会来的地方,她在等谁?
此时,另一个脚步声临近了。从我藏身的地方无法看到那个人的样子。但我确信,按照时机来考虑,这个新出现的人物就是将红莉栖杀死的人……!
而证据,就是当红莉栖抬起头看到那个人之后,身体离开了一直倚靠的墙壁,脸上的表情也变得略微缓和起来。脚步声越来越近。是谁?到底是谁?
「……我有话要说」
红莉栖慢慢开口道。脚步声经过了我的身边。我的身体被紧张感困住,手指都无法动弹。而在我的视野中,那个人的身影终于出现了。
那个人就是——

「…………」

「……!?」
我差点发出声音,所以赶紧用手捂住了嘴巴。为什么?竟然是中钵博士?红莉栖和中钵博士是熟人吗?他们两个人难道曾经见过面吗?

「此外还有一个忠告,小心中钵博士。」

……如此说来,一直以来,我都没有感觉到任何异样。然而现在想来,为什么红莉栖会出现在中钵博士的时间机器发布会现场呢?这点本身就很不自然啊。已经能够在美国的学术杂志发表论文的天才少女,为什么会为了一个日本的自称发明家的可疑大叔而特意不远千里赶赴前来呢?参加这场发布会的好事之徒,姑且算上路过好奇而来的也就差不多15个人。而且媒体相关的人员一个都没有。
此外,红莉栖本人对于时间机器还是持否定态度的。在ATF的演讲已经表示得很清楚了。
换句话说,红莉栖来的目的并非中钵要发布的内容。那样的话她会在这的理由也就清楚了。她不是来参加发布会的。而是有着其他的什么目的。但是,这到底是有着什么样的的内在联系呢?这两个人好像完全没有交集啊……。……难道说。
「…………」

「在听我说吗?爸爸」
……听到这句话,我一切都理解了。父女。一直是红莉栖一块解不开的心结的父亲。7年间音信全无,现在应该居住在青山的父亲。而那个父亲,就是中钵……。红莉栖曾经说过她的父亲是“物理学家”。确实中钵是个物理学家,虽然现在只是个不受学会待见的物理学家罢了。……稍微等下。这样一来,也就是说杀害红莉栖的……是中钵?难道是父亲将自己的女儿亲手杀害了?还是说,在这之后还有第三人登场?我无从判断。如果能够确定中钵就是犯人,我现在就会立即冲出去。不过,还是再观察看看吧……

「那是什么?」

「听说爸爸要举行时间机器的发布会。」

「所以我也想了一下,能不能做出时间机器之类的。」
时间机器的论文?红莉栖会写这种东西!?明明在ATF的时候,她把时间旅行否定得那么彻底!不对,虽然她持否定态度,但一看到电话烤箱(暂定)后她却表现得异常执着呐……。……这时我才想起来,红莉栖原本是傲娇属性来着。

「看看吧,我想听听爸爸的意见。」

「按照爸爸的意见我会再进行下修改,然后我想上交给学会。」

「虽然也许不会被人当回事,但毕竟我还是和『科学』杂志有一点交情的。」
中钵接过了文章,带着像是吃了苦胆一样的表情开始阅读起来。

「…………」
原来如此吗?当然,袋子里装的既不是毒品也不是手枪这类麻烦的东西,这让我松了一口气。然而与此同时,我的脑中也冒出了疑问。难道说,红莉栖的这篇论文就是所谓的『中钵论文』吗……?第三次世界大战的导火索。记载了关于时间机器的文章。就因为这篇文章,57亿人死于非命。

「欧洲和俄罗斯的时间机器开发竞争成为了火种,再加上美国从旁干涉,结果就一发而不可收拾了。」

所以,才是红莉栖吗?所以,让红莉栖活下来,才是让世界线变动率发生重大改变的诱因吗?原来如此……。一切都不是偶然,而是必然。自从刚刚开始,中钵就忙着不停地翻着页。他丝毫不掩饰脸上的焦急心情,一言不发地看着文章。虽然看上去是在用相当快的速度阅读文章——

「是谁让你写这种东西的?」

「……没人让我写啊。」

「是爸爸时隔七年后联系我,要我来出席发布会的吧?这就是写这篇文章的契机。」

「等把它整理成论文之后,我就开始想,说不定真的可以做出来呢。」

「如果这篇文章得到了承认,那么被学会驱逐的爸爸也许能够再次复出——」

「我根本也没有被驱逐!」

中钵突然间发出了怒吼,而红莉栖则吓得缩起了身子。
「那群家伙能做到的无非只有嫉妒我的能力而已。就是因为看不惯那些家伙的所作所为,我才主动与他们断绝联系的!」

「别这样大吼大叫啊……」
与露出怯生生的表情的红莉栖相比,中钵则像是挑衅一般很不客气地哼了一声,接着又翻开了那篇论文。

「爸爸的阅读速度真快呢,和以前一模一样。」
红莉栖略带怀念之情的话语也没有得到中钵的回应。

「……内容还不坏。」

「真的?」

「我想这篇论文就由我和父亲共同署名——」

「用不着交给学会,这东西就先归我保管。」

「……什么意思?」

「竟然问什么意思?你不懂吗!?不过仅仅是在『科学』这种低级别的杂志上发表了一篇文章,有什么了不起的意思!」

「…………」

「怎么?对父亲露出这种表情是什么意思!」

「抱歉……」
令人不安的沉默。亲子间的和睦从这两个人身上完全感觉不到。感觉到的,只有疏远。特别是红莉栖,看上去已经是在拼命维系着现场的气氛了。

「我想呢,时隔那么久才重新见面,我有很多事情想说。爸爸现在是不是住在青山那边?」
红莉栖尽力地想要用开朗的语气说话,她的表情却早已经僵硬了。我回想起她曾说过,她非常不擅长处理和她父亲的关系。

「我其实、被父亲讨厌了呢……」
她曾寂寞地如此说道。

「给我回去。」

「哎……」

「赶紧给我回美国,不要再让我看见你。」

「但是——」

「什么叫想要听听我的意见!什么叫共同署名!其实在你心里,根本一点这样的意思都没有吧!」
这已经和小孩子的偏执差不多了。
「你是在可怜我吗!?还是在看不起我!?不过是个做女儿的罢了!」

「你、你说什么啊?冷静点——」

「我冷静得很!少命令我!」
情况不对,差不多到了红莉栖要被杀的时间了。果然犯人就是中钵了吗?身为亲生父亲的情况下……!?
「告诉你吧,我今天为什么要把你叫到这个地方来的理由。那就是炫耀!我要让你见识下我所进行的伟大研究!」

「我要让你知道,你和我之间那绝望性的差距!」

「但是就因为那个不知哪来的小鬼头,一切都泡汤了!当你看到那样的我的时候,我知道你一定在笑话我!你到底要把父母当成傻瓜到程度才肯罢休!」

「我才没笑——」

「想要对于这篇论文的意见吗?想要的话,我就告诉你。」
中钵完全没有把红莉栖的反驳当回事,一个劲自顾自地往下说。
「这篇论文将会以我的名字发表,就这样。」

「…………」

「……没想到爸爸……要剽窃吗?」

「……你说什么?」

「要剽窃……我的论文吗?我一直以为,爸爸无论如何都是不会做出这种事的——」

「――!」

中钵举起了手。一巴掌打在了红莉栖的脸颊上。要、要怎么办……!?我、应该做些什么……?
「你以为你在和谁说话!」

中钵扔掉了论文,一把揪住了红莉栖。他用自己的双手,紧紧地卡在了红莉栖的脖子上。脖子被卡住,红莉栖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啊、呜……」

「你怎么可能会知道我的心情!为什么你会那么优秀!我恨你……!你的存在本身就让我感到厌恶!」

「在这个世界上根本不需要比我更优秀的人!你懂吗!这是耻辱!女儿根本就不应该比父亲优秀!」

「所以我才躲得远远的!因为我无法承受被人当作你的父亲!」

「就因为你的缘故……都是因为你……!」
这是何等扭曲的理由!根本就是无理取闹啊!看来没有必要再看下去了。犯人是谁已经毋庸置疑。
我突然间从阴影中跳了出来
「住手!」

「……!?」
我用肩膀撞向中钵。中钵的手也随即从红莉栖的脖子上拿开了。
「咳、咳咳咳……」

「你、你是什么人!?」

「我不会让你杀了红莉栖的……!」
我要救红莉栖。如果能在这里成功的话,未来就会改变。以这个上年纪的大叔作为对手的话,就算我没什么体力也能够压制住他才对。只要在这段时间里铃羽把警察叫来的话——
红莉栖凄惨的模样又一次出现在了我的脑海。不会的,不会以那种方式结束的——!中钵用手撑着墙壁晃晃悠悠地站起了身,而我与他四目相对。当他看清楚我的脸的时候,眼中立刻充满了愤怒。

「你……是刚刚的那个……!」

「就因为你……就因为你,我的发布会完全搞砸了!」
刚刚……?对了,我和当时的——也就是在发布会上捣乱的——那个我当然是同一个人,所以中钵会搞错也是情有可原。
「怎么好意思厚颜无耻地出现在我的面前啊……!无论哪个家伙……都爱来给我捣乱……!」

「我猜你是和红莉栖事先串通好了,对吧!?没错,肯定是这样!」
这家伙……脑子里除了被害妄想之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吧。
「不可原谅……不可原谅……兔崽子们……!」
中钵用充血的眼睛瞪着我,并从口袋里拿出了什么东西。我一开始还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那东西却在昏暗之中放出了光芒。是匕首……。刀刃看上去几乎有20厘米长。那东西放出冰冷的光芒让我有些感到难办了。竟然随身携带着这种东西吗!?这大叔脑子没问题吧……!?那么,红莉栖就是被这把匕首刺死的吗?我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的……
混帐!为什么那个光景总是一遍又一遍地在脑中闪过!
「不要把人看扁了!」

中钵毫不犹豫地向我冲了过来。他高高地举起持刀的那只手——

「……!」
我赶紧向后跳开。虽然好不容易躲过了这一击,但是中钵丝毫不肯停下脚步,继续向我逼近。面对着这个披头散发丧心病狂的老男人,我心中生出的恐惧感几乎让我叫出声来。会被杀掉——不对、不要害怕!我是不会死的。——这个“过去”不是已经被确定下来了吗!——想到这,心中的自我矛盾也几乎让我想要哭出来了。如果过去是被确定了的话,红莉栖就救不成了啊。我赶紧把这种想法赶出脑海。总而言之,现在还是把救红莉栖这件事放在第一位!
「向我道歉!」

「切——」
我抛开一切恐惧,狠下心停下了向后退的脚步。不仅如此,反而向前迈出了一步——
用手狠狠地砸向中钵的手臂。
令我意外的是,匕首很轻松地就脱离了中钵的手,掉落到了地板上。我赶紧冲过去,把匕首捡了起来。

「住手、爸爸!」

「少命令我!」
我长出了一口气,抬起了头。结果却发现中钵从放在走廊上的一个工具箱中取出了一把螺丝刀。而红莉栖此时则正为了要阻止父亲而毫无防备地向中钵走去。住手,别过去!会被杀的人不是我,而是红莉栖啊!我好不容易才把匕首夺了下来,但这样下去不就没意义了吗……!虽然说是螺丝刀,但是只要肯用力的话当作凶器也不是不可能。
「红莉栖,赶紧跑!」
听到我的声音后,红莉栖微微看了我一眼。但是她却完全没有动弹。为什么……为什么她不肯逃走……!
「爸爸……不要做傻事了」

「你懂什么……你懂什么……懂什么……!」
中钵已经完全迷失自我了。再说什么都没用了,他完全听不进去。
「如果没有你、如果没有你的话!」
中钵冲着红莉栖挥舞着螺丝刀。但是红莉栖仍然没有打算逃走。

「呜……!」

红莉栖想要护住面部而举起了胳膊,接着血从她的胳膊上淌了下来。不行,这样下去红莉栖还是无法得救。我紧紧地握住了手中的匕首。如果不杀了中钵的话,红莉栖就会死去。
又是这个声音……!都说了不要来给我捣乱了……!我不会被这样的过去所束缚!为了救红莉栖,为了改变未来,我只有这样做了——
「中钵!」

面对现在仍然冲红莉栖疯狂挥舞着螺丝刀的中钵,我将匕首刺了出去。
「不可以!」

透过匕首,手上传过来了触感。那种撬开骨头,挖出血肉的触感。这种触感意外地坚硬。但是却又能感受到鼓动。插入活人体内的匕首不会静止。而是随着对方的呼吸,不停地微微晃动。
而我——
刺中的——

「啊……呜……!」

我所刺中的——
「为什……么……」
我感到不可置信。发生了什么?我想要去刺中钵。刀刃现在距离他的身体也并没有多远。但是——
但是为了保护中钵,红莉栖却冲到了我和中钵之间……
「为什么……」
力量从红莉栖的身体中渐渐消失,她趴在了我的肩膀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是多么适合蠢货们的结局啊。哈哈哈哈!」

中钵一边放出病态的笑声,一边捡起刚刚掉在地上的论文,从走廊深处的升降电梯逃走了。我没能去追他。光是眼前的光景已经让我不知所措,一步都挪不动了。
这到底是……怎样残酷的结局啊……!那个人。那个杀掉红莉栖的人——

「对……对不起呢……」
红莉栖用快要消失不见的声音,颤抖着对我说。
像是液体一样的东西粘在了我握着匕首的那只手上。很热。那是血,红莉栖的,鲜红的血。那些血仍然源源不断地从伤口中向外涌。那是一种绝对称不上热的,温暖的触感。但即便如此,我的手上仍然传来了仿佛火烧火燎般的灼热。我想要拔出匕首。只要拔出匕首并立刻做应急处理,也许还是能得救的。然而,我的手,却如同变成了石膏一般,无法动弹。无论我使出多大的力气,手臂也好,手指也好,一动都不动。肌肉已经完全不肯接受从我的大脑传来的指令了。

「哈……哈……呜……呜……」
红莉栖的呼吸变得愈加慌乱。红莉栖在痛苦着。这不是我想要的。我从来也没有这么打算过。
为什么,我的手完全不肯听使唤呢。我明明想要拔出匕首,让她变得更加轻松。我的身体,却好像已经不再属于我似的。
倚在我身上的红莉栖的身体,如同痉挛般微微颤动着。感受着这种颤动,我不禁想象着红莉栖正在承受的痛苦。这让我的泪腺几近崩溃。

「为什么……」
到最后,我能够做到的,只是问出了这句话而已。
「就算那样……他也是……我的父亲」

「我……一直都想……得到他的……肯定……」

「为了……得到爸爸……的肯定……我才不停地学习……」

「但是……事到如今,我懂了……」

「爸爸他……从来就……没想过要……承认我这样的人……」

「真像个笨蛋……一样呢……」

「但是,为何……我还是……要保护……爸爸……呢……」

「对……不起……把毫不相关的……你也卷进来……」

「呜……好、疼……」

「呐……我……我会不会……死掉呢……」

「……我还……不想死啊……」

「我……不想要……这种结局……」
她的声音变得越来越轻。不要死啊,求求你了,不要死啊……无论我如何祷告。
「救救……我……」

「救……我……」

「…………」

最后一丝气力,也还是从她的身体中消失了。明明连吐息声都听不到了,从伤口中溢出的血却依旧还是那样的灼热。
而我——是我杀的——杀掉红莉栖的人——
是我——
「啊、啊……」

「啊——————————!」
我发出了哀号。
但是这时,另一个自己却在高处俯视着这一切。一边听着这哀号,一边在心中念道“啊,原来如此”。我注意到了。那一天,我所听到的那个声音,其实就是我自己的声音。

「冈伦叔叔!」
有什么人拉着我的胳膊。
「……站起来!叔叔!」
身体被拖拽着,而顺势,我一直紧握着的匕首也被一下子从红莉栖的胸前拔了出来。许多血一股脑地喷涌而出,那些血也还没有失去温暖。
「红莉栖……快点……睁开眼啊……醒过来啊……」

「振作点,叔叔!」

「如果不立刻离开这,就有人来了!」

「抱歉……我没打算……杀掉你的……我是……想要救你的……」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肩膀被人撑了起来,我连抵抗的力气都没有,我就这样被人拖着,脑海里充溢着后悔和罪恶感。我再一次、杀死了红莉栖……

「嘿!」

「呼……呼……总而言之,必须要回去……」

「叔叔,现在还不能放弃!」

「没事的,肯定没事的。」

「好好抓住我!」

我感觉身体好像被人用力地摆弄着。匕首被人从手中拿走。那感觉就好像是一根根地掰开已经僵硬的手指一样。果然,还是没能救她。别说救了——世界线的收束,它让我杀死了红莉栖。过去是已经被“确定”的。想要改变它什么的,从最初开始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如同拖尸体一般,我被拖拽进了时间机器里。我已经连站都站不起来了,只好瘫在了那里。

「唔噢,已经回来了噢!这还没过一分钟呢。」

「……冈伦?」

「冈伦!」
真由理跑到了我的身边。很担心地看着我的样子。但是现在我连应付真由理都觉得心烦。——别理我这种人。――让我一个人待会。
「喂,冈伦怎么浑身是血啊!发生什么了!?」

「父亲,快点拿毛巾和水来,还有衣服!现在立刻就去找!」

「哎?哎?这是怎么回事,请给我说明下!」

「别问那么多赶快!」

「我、我懂了噢!」

桶子慌慌张张地向着连接楼内的门跑去。
「冈伦、没事吗……?振作点……不要死啊……」

「没事的,他没受伤。」
住手。管我这样的人干什么。把我扔一旁就好了。还说什么“要救红莉栖”。这哪里是救,夺去她的性命的人不就是我吗。
在三周前的这个地方。
我,就在这里。就在这里成为了杀人犯。

「没用的……无论做什么,都是没用的……」

「哈、哈哈……因为一切都是已经被决定好了的啊……」

「一模一样……和真由理那时一模一样……」

「无论我如何挣扎……到最后,结果都是相同的……」
我有时间机器,所以不行的话就再试一次就好了?根本不是这么简单的问题。就像真由理那时一样,无论我重新来回多少次,结果也只会向“红莉栖被害”收束而已。就算我在那个时候慎重起见扔掉匕首,红莉栖肯定也会以其他的什么形式被杀害吧。
比如说,被中钵杀掉。或者是被我用匕首之外的其他东西间接地杀害。亦或是脑袋撞在走廊的墙壁上导致意外死亡。
过程怎样都没影响。结果必将是相同的。是时间跳跃也好,是时间旅行也好,就算能向过去回溯,但想要扭曲结果却是不行的。当然,如果能通过改变世界线变动率继而进入其他的世界线收束范围,过去也许就能随之改变。但是很遗憾,我现在并不知道要如何去实现这个想法。我那次利用Dmail改变过去的经历,不过是偶然的产物。那并不是我的主观愿望。所以,无解。就算穷尽一切手段,还是无能为力。
「没用啊……没用的……什么都是没用的……」

「我果然,还是没办法救红莉栖……哈、哈哈、哈哈哈……」

「我早就知道了……早就知道了……我早就料到结局会是这样了……」

「我已经累了……已经很久没有休息了……所以已经够了……」

「哈哈、哈……」

「冈伦!」

我突然感觉脸颊被扇了一下。灼辣般的麻痹感在我脸上蔓延开来。
「你……这是……?」
真由理做出这种事,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有些过度的诧异,让我的意识变得清醒过来。

「…………」
从真由理注视着我的双眼中淌出了泪水。她用小小的身体轻轻地抱住了浑身染满红莉栖鲜血的我。
「冈伦……不是那种会半途而废的人……」

「真由喜是知道的。无论什么时候呢,都是不到最后不认输的。」

「还记得吗?当真由喜在奶奶的坟墓前,每天都在心中默念着“救救我”的时候——」

「冈伦也每天都会来找真由喜吧……」

「无论是下雨还是下雪,冈伦总是会坚持来到真由喜的身边,不停地叫着真由喜的名字……」

「真由喜呢,正是有冈伦一直陪到了最后……所以才能,和奶奶好好地分别呀。」

「对吧?所以冈伦,真由喜虽然不太明白,但是不可以放弃哟……」

「赶快……拿出精神来呀……」
真由理的温柔将我的心包裹了起来。即使我感受着那股温柔,我的心却依旧如同死物。
「但是……是我,杀掉的啊……」

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人……我从心底想要救的人……
「是我……亲手杀的……」

「冈伦……」
深深插进红莉栖胸前的匕首。那种残酷的感触,现在还残留在我的手上。隔着紧紧抱住我的真由理的肩膀,我看着自己的手。
被染成鲜红色的手。沾着红莉栖的血的手。指间不住地在颤抖。
泪水落在那片鲜红之中,让颜色变得模糊起来。我的心几乎就要被绝望撕裂。罪恶感似乎立刻就要将我压垮。如果刚刚不是铃羽把匕首夺走的话,可能我也就会把匕首对准自己的脖子了吧。这种现实,实在是太过残酷无情了……然而其实这一切,都是我这个得到了可以回溯时间这种能够与神明相抗衡的能力的人自作自受罢了。
通过作弊而想要得到普通人所无法企及的事情——与神明相匹敌的事情——是无法被允许的……红莉栖不会得救。这是已经得到证明的事情。至少对于我来说那是不可能的事情。无论真由理如何竭力鼓励我。
「没用的……」

「并不是没用。」

就在我听到铃羽带着自信满满的口气说出这句话之后。
我的身边就响起了一段熟悉的来电声。接着真由理从口袋中取出了刚刚替我保管的手机。

「冈伦,有短信……」
真由理轻轻地将手机放在我的手中。我连看短信的力气都没了,不知为何铃羽却摆出一副要我快看的架势。
我很不情愿地打开了收件箱。
这什么啊?“赶紧看电视”?其他的什么都没写。发信人是个没见过的地址。恶作剧?骚扰短信?我想不出这短信是什么人发的,所以就有些好奇地看了看发送时间——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条短信的发送时间是:
2025年8月21日。

「2025年……?」
哎?难道说,这个是……我既不认为这是发错的短信,也不认为这是显示上出了错误。之所以我会这么想,是因为我也“知道”一种与此相同的现象。
「Dmail……!?」
我不禁抬起头望向铃羽。
铃羽好像也注意到了我的异样,把目光移向了我的手机。

「和我听说的一样……!真的送到了……!」
我看着她那吃惊得睁圆了眼睛的样子,感觉她似乎并不知道事情的详情。毕竟铃羽是从2036年飞回来的,这其间相隔足足有11年。也就是说这条Dmail与铃羽无关吗?

「电视是怎么回事呢~?」

「不是写了要你去看吗?肯定是想要告诉你什么啊!」

「喂—!我买来了—!」
正好就在这个时候,桶子拎着便利店的袋子回来了。
我的手机能够接收电视信号,用它就可以看电视了。
我刚刚接上信息,屏幕上就显示出了国外的某个机场。而那里现在正停着一架大型客机。仔细一看,能发现尾翼部分已经呈焦黑色。新闻标题是“俄罗斯客机火灾事故”。
「根据俄罗斯当局发布的消息,由成田飞往莫斯科的俄罗斯航空801班客机,在飞行过程中发生了火灾。」

「俄罗斯航空801班客机在日本时间11点05分由成田机场出发。在即将到达莫斯科之前,货舱发生了火灾。」

「最终客机在多莫杰多沃国际机场紧急降落,并迅速引导乘客进行了避难工作。本次事故中并没有人员伤亡。」

「而在发生事故的俄罗斯航空801班客机上,乘有已经表示要到俄罗斯政治避难的日本的——」
这时画面切换,显示出了一间好像是机场休息室的房间。而在那间房间里我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那张面孔让我几乎停止了呼吸。

「中钵……博士……!」

「——中钵博士,原名牧濑 章一,他刚刚在当地向采访团发表了评论。」
到俄罗斯政治避难?中钵到俄罗斯政治避难……?在现今的日本,能听到政治避难这个词真是相当罕见。因为其实用不着那么费事,想要去俄罗斯的话随时都能去。我直到现在都没能从失手杀死红莉栖的打击中恢复过来,所以从电视中传来的声音和映像,在我看来就如同正在做梦一般。
「能够像这样安然无恙地政治避难来到俄罗斯,实在是令人喜出望外。在此我向肯接受我的俄罗斯政府表示诚挚的感激。」
这是屏幕的右侧竖着打出了“——发生事故时机内的状况是怎样的?”的字幕。
「虽然机舱里充满了烧焦的味道,但是我却表现得十分冷静。即使有一部分乘客开始大嚷大叫起来,在我的一声大喝下也变老实了。」
中钵自信满满地接受着提问。那种游刃有余的态度甚至让我怀疑,那天对红莉栖大动肝火的那个男人真的就是眼前的这个人么。
「我真的很想把许多赞美的话语送给让飞机安全着陆的机长。从拯救了我和我所写的这篇将要载入人类史册的论文的角度上来说,他是一位真正的英雄。」
字幕这时变成了“——那篇论文与这次的避难有关系吗?”。中钵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
「正是如此,如果这篇论文遗失的话,人类科学的发展脚步很可能会晚上100年吧。」

「这是一篇能够决定未来人类存在方式的重要论文啊!」
字幕又变成了“——论文的内容是?”。
「人类史上首篇关于实现时间旅行的论文,知道吗!?时间旅行啊!我,中钵博士在全世界范围内首次在这一点上取得了成功!」
中钵的语气变得越来越激昂。他冲着摄像机的方向一个劲地指手画脚。而且谈论的内容比起飞机事故,更像是在为自己的研究做宣传。而接着他拿起来给摄像机看的那个大信封——正是红莉栖整理的,关于时间机器的文章。
「就在这里面!我所整理的人类的梦想就在这里面!近期内我就会将它拿到学会上发表,想必到时候全人类都会受到震惊,而我也会受到世人的喝彩!」
虽然中钵抛弃了被刺的红莉栖,拿着那个信封一个人逃掉了,但是我也没有那个资格去指责他。与此同时,受到中钵这些话语的刺激,红莉栖的话也在我的耳畔重新回荡起来。

「要剽窃……我的论文吗?我一直以为,爸爸无论如何都是不会做出这种事的——」

就算被这样指责也完全不当回事,中钵依然还是要将已经死去的女儿整理的论文当做自己的原创来发表。这就是所谓的死人的嘴是最严的吗……我恶狠狠地咬着牙。
「原本这个信封是放在行李箱中,准备存放在货舱里的。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这篇文章想必就会随着货舱而付之一炬吧。人类的梦想也大概就会止步于此了。」

「但是!就如同神明的本意是“要让世界知道中钵博士的伟大”一样,幸而发生了一场命运般的恶作剧。」
中钵距离摄像机镜头越来越近,并将自己的手伸出来摊开。
「引发这般神迹的就是它!因为信封里面装进了这个东西,所以在寄存物品的时候被金属探测器探测到了。」

「所以我就单独将这个信封从行李箱中取了出来,并带进了机舱里!」

「刚才我说机长是英雄,然而守护了人类梦想的真正英雄,更准确地来说应该是这个小小的玩偶才对吧!」
那个放在他手上的东西。是一个散发着乌黑光泽的圆形金属块。大小的话差不多只有5厘米左右。
「啊——!」
在我身边的真由理伸出手指着液晶画面。在画面上显示出的那个东西。中钵手中拿着的那个东西。仔细看的话,可以发现那并非只是个金属块——

「是我那个时候弄丢的『金属乌帕』—!看啊看啊,还有真由理的签名——」
所谓的『乌帕』,是一个在全日本乃至全世界的小孩子间掀起一阵狂潮的卡片游戏『雷Net·Access Battlers』中出场的像是吉祥物般的角色。在我们的Lab里面,也有一个『乌帕』的方枕。那是真由理从一个常去『女仆皇后喵喵』的客人那里收到的礼物。秋叶原各处也常常能看到『乌帕』的扭蛋玩具和手机挂链,称其为一景毫不为过。而在其中,『金属乌帕』由于是金属所制,因而异常稀少。而中钵在电视中向摄像机展示的那个,正是『金属乌帕』。而在那个『金属乌帕』的尾巴部分,有一行用显眼的红色记号笔写着的可爱文字——“真由喜的!”
「诶,真的啊!为什么那东西会在中钵博士那?」

「因为就是在那个发布会的会场弄丢的呀~找了很久都没找到,所以最后放弃了……原来是这个大叔拿走了~」

「俄罗斯的话,没办法要他还回来了呀~」

「…………」

虽然我有点不知所措,但仍然紧盯着屏幕不放。不知为何,我开始浑身起鸡皮疙瘩。浑身上下止不住颤抖。会起鸡皮疙瘩的原因我已经注意到了。
「蝴蝶效应……」

在东京秋叶原,三个星期前举办的发布会会场,真由理弄丢的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角色挂坠,决定了成为第三次世界大战爆发契机的『中钵论文』的丢失与否。从结果上来说,因为有那个『金属乌帕』的存在,才使『中钵论文』没有被烧毁。
而世界也会因为这个结果,在不久后的未来迎来第三次世界大战……

「铃羽,你其实……早就已经知道了吗?」

「…………」
铃羽这时看我的目光变得有些抱歉起来。
「刚刚的那条从2025年来的Dmail,是谁发的?」
“赶紧看电视”的意思是指这条与中钵博士相关的新闻是肯定不会错的。
「抱歉……」
铃羽用十分微妙的表情向我道歉。有什么值得“抱歉”的?又是对谁表达“抱歉”之情呢?

「抱歉,我没有好好地作说明。」

「但是呢,无论如何我都必须要冈伦叔叔感受一次没能救活红莉栖的“失败经验”。」
这算什么……?
「你、骗了我吗……?」

「不是骗,这就和按部就班的意思差不多。我是这么被指示的。」
指示?……被谁?

「在让冈伦叔叔经历了痛苦的事情这一点,我要道歉。」

「立刻给我说明这是怎么回事……」

「没有那个必要。」
铃羽指了指我紧紧握在手中的手机。
「听听看就知道了。」

「听听看……要听什么?」

「在那手机里,“应该已经”收到了才对吧。」

「2025年的冈伦叔叔自己发出的信息。」

「……哎?」

「影音邮件。」

「手机里应该收到过吧?」

「啊……!」
确实,受到过影音邮件。那已经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呢?7月28日,那一天。在我和红莉栖第一次见面之后没多久。当我想要联系真由理的时候,收到了一封莫名其妙的影音邮件。发信人是没见过的地址。铃羽是在说这个吗?
「但是,那上面什么都没有啊。只有雪花而已……」

「现在的话——」
铃羽颇有深意地笑了一下。
「“在救牧濑红莉栖这件事上,已经失败过一次。”的现在的话——」

「应该就可以看了。」
……骗人的吧?这种事情,有可能吗?
我半信半疑地摁着手机进行确认。那唯一的一封被存起来的影音邮件。我仔细看了看那条信息的发信地址,发现和刚刚的Dmail是同一个人。也就是说,它们全都来自同一人之手。也就是说……这个邮件地址的主人是15年后的我自己吗?这么说来,按照铃羽的话来说,2025是我“被杀掉”的那一年。那么这就是,即将死去的我,给2010的现在的我的信息吗……
为了去往被称为『命运石之门』的未知的世界线而设立的“计划”。
这个计划,就在这封影音邮件中吗……?真由理和桶子都绕到了我的背后,隔着我的肩膀看着手机屏幕。我用力地做了一次深呼吸——接着就用颤抖的手指按下了播放键。
最初出现的画面,是雪花。果然还是没有什么变化嘛。这条影音邮件根本也不是什么——

「……!?」
原先的雪花突然中断,出现了一个人影。
也许因为是在阴暗的地方拍摄的,所以我无法确认那个人的相貌。头发乱糟糟的,身上穿着白大褂,算得上特征的也就这些了吧。
「这个人,是15年后的冈伦?」

「肯定是啦——那个呢,总感觉和冈伦特别的像呢。」
这样吗?这个人,真的就是我自己吗……?在手机这么大的屏幕的另一边,就是15年后的世界。这种话跟谁说都不会有人信吧,还有我现在正在看着未来的自己这种事也是如此。
「邮件已经收到了吗?那就赶紧去看电视上的新闻。如果已经看过了,那就继续听下去。」
果然刚刚的那条短信就是这家伙发的吗……而这家伙,就是我。我还是没什么实感。
「这是初次见面,对吧,15年前的我。」

「……唔」

「哇——15年后的冈伦,声音变得好深沉——」

「我是从2025年像这样给你发影音邮件的,原理的话,跟Dmail是一样的。」

「你在到了这条β世界线后,就立刻把电话烤箱(暂定)毁掉了。对不对?但是我……但是你在不到一年的时间后,又再次开始与时间旅行理论打交道。」

「而且这交道一打就是14年,也就是现在的我。」

「在这过程中,能够发送超过36字节以上容量的Dmail发送装置也研制成功了。」

「如果你看到了这封影音邮件,那也就意味着你已经在救红莉栖这件事上失败了一次吧。」

「想必很痛苦吧,我很清楚你的感受。毕竟我就是15年后的你呐。」

「没错,我也失败过。」

「并且带着这个失败,经历了15年的时间。」

「知道我为什么刻意要“让你失败”一次吗?」

「因为这是必要的,目的是为了给失败之后的15年里的我一种“执着”。」

「你想要救红莉栖,却失败了。不仅如此,杀死红莉栖的人就是你自己。」

「这种不甘心,这种罪恶感,直接与在2025年完成这个计划的我相关联。」

「正因为有了这种“执着”,我才能将这封影音邮件发送给你。」

「就如你所知道的那样,世界会依照世界线收束范围引起收束。」

「仅仅依靠普通的时间旅行,是无法让红莉栖活下来的。」

「所以才通过刻意让你失败一次来制造出这样一个因果。就和事先的准备差不多。」

「正因为你失败了,所以在这15年中,我才能废寝忘食地埋头于研究。」

「正当中钵博士为全世界带去时间旅行的争论的时候,正当全世界慢慢走上战争这条不归路的时候,我却一直在暗中独自进行着时间旅行的研究。」

「铃羽用的那台时间机器,虽然是我和桶子所研制出的,但其基础的理论还是由SERN构筑的——」

「也就是在被你变为“不曾存在过”的那条世界线上,由牧濑红莉栖所发展出的理论。」

「型号是『C204』。C也就是“Christina”的首字母。这个字母的意义,我想你也能够理解吧。」

「总而言之,因果已经成立了。那我就说一下关于计划的最终阶段吧。」

「改变世界线变动率,并前往未知的世界线——『命运石之门』的计划。」

「顺便提下『命运石之门』这个名字是我起的。至于为什么是『命运石之门』,你的话应该心知肚明。」

「“没什么特别意义”,对吧?」

「想要到达那个『命运石之门』,有两个必要的条件。」

「一个是让牧濑红莉栖活下来。」

「另一个,则是将中钵博士带到俄罗斯的『中钵论文』从这个世界上抹去。」

「然而那样的过去想要改变也是不可能的,你现在应该就是这么想的吧。世界终将“收束”,这股力量不允许过去发生改变,对不对?」

「可是那只是方法用得不对而已。」

「你其实,是能够救红莉栖的。」

「好吧,给我仔细听好。」

「那一天,7月28日。“最初的你”应该是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来到了中钵博士的发布会。」

「那么那个“最初的你”自身所见所闻的事情,是绝对不可以也不可能将其变为“不曾发生过”的事情的。」

「因为那些事情既是“已经确定的过去”,也是世界线“收束的结果”。」

「但是——」

「“欺骗”它,却是可能的。」

「你是不是想问,这是怎么回事?别那么着急,接下来我就会作出说明。」

「要“欺骗”的对象,是你自己。」

「“最初的你”目击到了倒在血泊中的牧濑红莉栖。」

「如果你没有看到的话,那么你到现在为止,甚至是我到现在为止的一切行动都会变成时间悖论,这点你明白了吧?」

「因为你看到了红莉栖的死,并且发送了那条Dmail,所以这条信息才会被Echelon捕捉到,继而被SERN得知。」

「回想起你在α世界线的经历吧。」

「在那里发生的,应该不单只是真由理的死才对。」

「你与依然还活着的红莉栖再次相见了,并且强行将她也变成了Labmem成员,一起制造了时间跳跃机。」

「虽然只是短短的三周时间,但你确实是与一个叫做“牧濑红莉栖”的人一同度过的。」

「现在,身在那里的你。还有现在,身在这里的我。已经并非只是那个仅仅生活在红莉栖于7月28日死亡的β世界线的冈部伦太郎了。」

「在你的记忆中——」

「应该存在着在α世界线——」

「与红莉栖一同度过——」

「为了救真由理而牺牲了许多的回忆——」

「但即便如此还是不肯放弃三周时间的经历。」

「如果你当初没有在广播馆昏暗的走廊上看到浑身是血的红莉栖——」

「你就不会给桶子发送那条Dmail,而那条信息也就不会被Echelon捕捉到。」

「在那之后与红莉栖再会的时候,你也不会随口就说出奇怪的事情——」

「也就不会引起红莉栖的兴趣。」

「那么——」

「现在,站在那里的你,也不会有“即便要进行时间旅行也要救红莉栖”的念头了。」

「也不会有2025年的我制定的前往『命运石之门』的计划。」

「也不会有2025年的我像现在这样向你发送的影音邮件。」

「也不会有桶子在2036年完成的时间机器。」

「也不会有铃羽乘坐着那台时间机器来到你面前的这件事。」

「你体验的那短短的三周时间的“世界线漂流”,是绝对不可以否定的,」

「是绝对不能将它变为“不曾发生过的事情”的。」

「正因为你曾经到过许许多多的世界线,所以才会有强烈地期盼着“让红莉栖活下来”的你。」

「也正因为期盼着让红莉栖活下来,所以才会有将之后的人生全部投身于时间机器开发的我。」

「你现在所处的时刻,正是因为我们期盼着“让红莉栖活下来”,所以才能够到达的瞬间……!」

「而“从未将世界线移动过的我”并没有能够到达那个瞬间。」

「一切的一切,都是有意义的」
我的计划的预备工作已经做完了,剩下的就看你自己了。」

「……接下来对最终任务『掌管未来的女神』作战的概要进行 说明。」

「“在不改变已经确定的过去的情况下,将结果改变。”」

「“倒在血泊中的红莉栖,以及目击到了这件事的冈部伦太郎”,这个过去是确定的。」

「但是反过来说的话,确定的事情也“仅此而已”。」

「欺骗“最初的你”吧!」

「欺骗世界吧!」

「这就是,为了到达『命运石之门』的选择。」

「祝你好运,狂气的科学狂人啊!」

「El——」

「Psy——」

「Congroo」

随着最后的这句话,影音邮件结束了。真由理和桶子一脸的茫然——或者说是因为无法理解而感到迷惑——的气息从背后传来。但是呢。我。
「哼……呵呵呵」
不知为何,却自然而然地发出了笑声。明明直到刚才,我还在诅咒自己失手错杀了红莉栖的大意,还对一切事情都感到绝望。真是好笑。
「呵呵呵、呵——呵——呵……」

说什么『掌管未来的女神』作战?说什么“El·Psy·Congroo”?
「我都33岁了,还在那说什么白痴一样的话呢……」

「什么欺骗最初的我……什么欺骗世界。」

「中二病也要给我适可而止点啊……!」
真是让人头疼,看不下去了。不过——那个想法——我倒并不讨厌。

「好吧,那就试试看好了……!如果说这就是命运石之门的选择的话!」

「我是狂气的科学狂人,凤凰院凶真!欺骗世界这种小事又有何难!」

「果然像我这样的人终究还是要面临改变世界的命运呐!」

「哇——哈哈哈!」

「呜哇,明明最近几天变得那么老实,结果现在又变回原来的冈伦了啊。」

「但是呢,但是呢,麻有喜还是更喜欢这样的冈伦呀——」

「嘛,话是那么说,冈伦如果不是怪人的话,我好像也找不到状态。」

「凤凰院凶真呢,从过去就总是能救真由喜。」

「所以这次呢,肯定也能够救牧濑红莉栖小姐的——」

「但是,刚刚的那条影音邮件到底是什么意思?“欺骗世界”什么的,完全搞不懂。」

「那个啊,那个呢,真由喜也完全不懂……」

「呵呵呵,你们连这种事都搞不明白吗?」

「已经确定的过去只有“倒在血泊中的红莉栖,以及目击了这件事的我”而已,不多也不少。」

「只是看到了红莉栖“倒在血泊中”而已,然而关于红莉栖,究竟是生还是死——」

「我并没有“观测”到。」
是这么回事吧?15年后的那个我。

「???」
真由理听到这仍然还是歪着头,搞不懂什么意思。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那个状况下,是有这么一种可能性存在的。」

「那就是“红莉栖其实是趴在洒了一地的红油漆上睡着了”。」

「诶——是这样吗——?」
真由理一副很敬佩的样子,睁圆了眼睛。想让这家伙理解什么的,还是放弃吧。

「稍、稍等下,但是,牧濑红莉栖的事件什么的已经被报道得相当详尽了——」

「这和“现在”是没关系啊的。问题只是在那一天,7月28日的冈伦叔叔有没有观测到而已。」

「是、是这样吗?」
没错,要追及原因,那就是因为现在站在这里的我,并不是从7月28日以后一直在β世界线生活到现在的我。而是到α世界线进行了一趟旅行,然后又回来的我。在这期间,β世界线上发生的“结果”跟我是没有关系的。
「所以我能做的事情,就是“仅仅将我看到过的光景重现”。当然是在不让红莉栖死去的情况下。」

「……除此之外,还有将『中钵论文』从这个世界上抹去。做得到吗?」

「你以为你是在向谁提问呢,打工战士哟。」

「……打工战士?」

「那我就再说一遍,我乃狂气的科学狂人,凤凰院凶真是也!」
我完全不顾在场的几个人愣住的神情,唰地向后撩了一下前额的头发。
「『掌管未来的女神』作战,我已成竹在胸。」

「但是准备还是必要的,给我30分钟的时间。」

铃羽立刻绷起了脸,用力地点了点头。
我倚着屋顶上的防护网蹲下了身,安静地闭上眼睛。
那一天,我的所作所为、真由理的所作所为、我与红莉栖的对话内容,还有中钵的发布会的内容。
我将这些事情一件件地,尽可能详细准确地从大脑中抽离出来,并且对它们进行整理。
同时,对自己以后必须要采取的行动进行各种模拟。

「冈伦!拿来了哟~」

听到了真由理的声音后,我睁开了眼睛。
「……很好」

我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我刚刚让远比我和桶子脚力好的真由理去替我拿了样东西来。明明是在这种流火的天气里从这到Lab跑了个来回,但是真由理却连大气都不喘一口。
她跑到了我的身边,得意地笑了起来。就好像是玩耍嬉戏时摇晃着尾巴的小狗一样。

「给你,这个就好了吧~?」
她手里拿着的,是一根大约有30厘米长的塑料棒。我接过那根棒子,满意地点了点头。
「干得好,真由理。」

「哎嘿嘿~能帮上冈伦的忙呢,真由喜也很高兴~」

「啊,还有呢,顺带这个也拿来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向我递出了一根、香蕉。难道是要我吃了垫垫肚子吗?

「那是什么?」

「香蕉啊」

「不是这个,是那边的那个棒子状的东西。」

「这可不是棒子,是剑。」

「这是我们Lab的发明,未来机械6号『荧光·军刀』」

「荧光·军刀?」

「就是红色的荧光棒噢,这东西在偶像和声优的演唱会上是必不可少的啊。」

「但这并不是单纯的荧光棒,如同它的军刀之名一样,外形是一把剑,所以想要模仿星球大战也是可能的。」

「哇——好厉害。」

「与此同时,它可是能够生成假血浆的。只要把前面的盖子取下,一下子血就会冒出来了。」

「虽、虽然,完全搞不懂做这东西的目的到底是为了什么就是了……」

「当然是为了实现更加逼真的白刃战啊。」

「全部都是必然,就是这么回事。」

「你想要做的事情我已经明白了,是不是想用这些血浆来假扮红莉栖的血?」

「正是如此。」
我一边陶醉在自己英明的方案之中,一边大口嚼着香蕉。果然我就是个天生的科学狂人,呜——哈哈哈!
我把『荧光·军刀』放进了口袋里。虽然这根长达30厘米的东西会有一部分露在口袋外面,但是这并没有什么值得在意的。除此之外,口袋中还有刚刚拜托桶子买来的电击枪。这样一来,一切都准备就绪了。我用眼神对铃羽示意了一下。

「……冈伦叔叔,那我们就再一次飞回那天吧。」

「7月28日」

「时间机器的燃料只够往返一次的了。」

「也就是说,剩下的机会只有一次。」

「……能成功吗?」

「交给我吧」

「我会、改变世界的。」

我再一次和铃羽一起钻进了时间机器中。顺便提下,我已经提前问过铃羽了。向她询问如果现在再次回到7月28日,会不会有可能与第一次回去的“我”——也就是失手错杀了红莉栖的我相遇这件事。而得到的结论是“不会相遇”。原因似乎是因为这次时间旅行的目的地与我刚刚错杀红莉栖的那条世界线会有微妙的不同。也就是说由于时间旅行,世界线变动率会发生微小的变化。当然,这个数值仍然还在Attractor Field的误差范围之内,因此几乎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变化就是了。但这仍然并非是平行世界。由于Attractor Field的收束,结局终将回到同一条世界线上。通过时间旅行而欺骗“世界”和“最初的我”这件事,并非没有意义。
「冈伦」
真由理从舱门中探进头来,轻轻地摸着我的脸颊。
「一定要回来啊。」

「这还用说」
我冲她笑了笑,并竖起了自己的拇指。
看着说着“加油啊~”的桶子和真由理,我关上了舱门。铃羽已经开始埋头于时间机器的设定操作上了。

「这次的任务,也会关系到未来的命运。」
铃羽一边敲着按钮一边说道。
「拜托了,叔叔。」

「…………」

我没有回答她,而是静静地闭上了眼睛。令我意外的事,我的内心也异常的平静。既没有焦虑,也没有紧张。也没有第一次时间旅行时的不安。迄今为止,我已经经历了无数次的失败。由于我的自作主张和自私,我已经牺牲了许多人的回忆,伤害了许多人的心。虽然这一切的失败都已经变成了“不曾发生过的事情”。但是它们却清楚地烙印在了我的心中。

「你体验的那短短的三周时间的“世界线漂流”,是绝对不可以否定的。」

「是绝对不能将它变成“不曾发生过的事情”的。」

全部都是有意义的。没有什么是没用的东西。我已经不再害怕了。也不能在害怕了。为了回报那些被我牺牲掉的众多回忆。在这个瞬间,挺起脊梁的我要拿出自信与骄傲。发誓绝对要到达那里。那条未知的世界线『命运石之门』。未来是未知的,原本就应该如此才对。所以说,现在就算考虑未来的事情也是没用的。犹豫也是没用的,心中的信念只有一个——让红莉栖活下来。
背后传来了拉扯的感觉。视野里也开始飘起了彩虹色的光斑。来吧,开始吧。
这才是,最后的圣战。
我走出了时间机器。周围是空旷的屋顶。在不远处能看到车站的高架桥。我已经是第三次回到这里了。我再一次在脑中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模拟了一遍。虽然时间的限制非常严格,但是也只有硬着头皮上了。不对,我的话肯定能做到的。我这么对自己说道。
等到铃羽将门锁破坏后,我像之前一样冲进了大楼里。
并且再一次与“最初的我”擦肩而过,来到了7楼。尽管上一次我一口气冲到了4楼,这次我却并没有那么做。而是将目标转向了安置在楼梯转角处的扭蛋机。那里,就有我第一件“必须要做的事情”。
『雷Net翔 立体角色人偶系列』。就是它了,我要在这台扭蛋机上抽到超级稀有的『金属乌帕』。将事先准备好的100円硬币毫不犹豫地投进去后,我用力地摇了摇操纵杆。
一个扭蛋从取物口掉了出来。正当我捡起它的时候——
「哇~是『雷Net』啊~」

我赶紧埋下头去。真由理的声音正在靠近。切,已经来了么。我回避着真由理的目光,迅速地离开了那个地方。幸运的是真由理一直紧盯着扭蛋机不放,根本没注意到我就是冈部伦太郎这件事。
我一口气下到了4楼,开始确认扭蛋的内部。
里面装着的正是『金属乌帕』。超级稀少的概率才会出现的金属制『乌帕』。如此一来,那个扭蛋机摇出赠品的顺序也会因为我的这次插队而被打乱。真的这样的话,之后那个“最初的我”得到的就会是——答案已十分明确,但为了得到确认,我还是猛地回过了头。

「……」
然而却发现红莉栖正站在我的身后,而且似乎正打算找我搭话的样子。由于我突然间的回头,她吓得一下子缩起了身子。

「呐、呐,您是刚刚从屋顶上——」

「我、我会——」

「哎?」

「……我会救你的。」
全部交给我就好了。
「什么意思?」
不能再多说了,如果我在这就把一切都和盘托出,红莉栖就没有找“最初的我”搭话的理由了。而另一方面,“想要传达给你什么”这个事实还必须要保留下来才行。如果不这么做,红莉栖也就没有理由将那个找中钵博士茬的我带出会场了。我拍了拍红莉栖的肩膀,接着就在此顺着楼梯冲了出去。

「啊、稍等——」

我冲到了6楼,从台阶的下方窥视着7楼的状况。
我看了看刚刚的扭蛋机的位置,发现不仅是真由理,连“最初的我”也在那里。看来现在正好是要摇动操纵杆的时候。

「啊、是『乌帕』。」

「这东西很稀有吗?」

「倒不是稀有呢,但是很可爱吧~?真由喜最喜欢『乌帕』了。」

我暗自笑了起来。果然顺序已经变了。如此一来,真由理签名的就是普通的『乌帕』,而不是『金属乌帕』了。而这件事也就意味着——

「――今天,由衷地感谢大家能够聚集在中钵博士的时间机器发明成功纪念会上。」

从8楼传来的扩音器的声音宣告着发布会的开始。“最初的我”也开始向8楼走去。唯独只有真由理还站在原地没动。她取出了笔,在『乌帕』上开始签名。到此为止,全部都在计划之中。
中钵博士在8月21日到俄罗斯政治避难时,带走的那个带有签名的『金属乌帕』。将其由金属制变为塑料制的话,应该会对中钵乘坐的飞机的火灾产生一定的影响。可是现在还有一个疑问,那就是明明应该在真由理手中的『乌帕』到底是怎么到中钵博士手中的。
我又看了看真由理,发现她签完名之后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就一路小跑地追“最初的我”去了。而那个『乌帕』则被她——放到了上衣口袋中,只是放得并不稳妥。于是它就掉了下来。而真由理则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件事,还是一个劲地向上爬着楼梯。那个『乌帕』落回了楼梯转角处。之后是被中钵捡到了吗?但是中钵现在应该正在楼上说话中,没有机会捡到才对。
就在这时,红莉栖突然从楼下走了上来。我慌慌张张地跑到7楼另一侧的拐角处藏了起来。多亏了这楼梯特殊的形状,要是一般的楼梯我藏都没地方藏。
红莉栖没有注意到我,径直上了7楼。随着她看到了掉在地上的『乌帕』,并把它捡了起来。原来如此……是红莉栖在这里捡起了『乌帕』么。蝴蝶效应。就是这件不起眼的事,让三周后在俄罗斯发生的客机着火事故,乃至第三次世界大战的未来方向都产生了巨大的扭曲。
捡起了『乌帕』的红莉栖有些困惑地四处望着。应该是在寻在失主吧,红莉栖当然是不会知道这是真由理的。毕竟在这个时候,两个人还完全不认识呢。
最终红莉栖将『乌帕』放进了大信封中,走上了8楼。
看到了这里,我从另一边的台阶也走上了8楼。
……终于要正式开始了。
我将『荧光·军刀』攥在手里,在不发出声音的前提下挥了挥。这样一来,里面红色的荧光涂料就开始发光了。有效的时间大约是10分钟,在红莉栖出现之前,发光应该就结束了。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已经清楚地摆在眼前了。然而说实话,时机的把握真的是相当困难。像那样处于错乱状态下的中钵,我是否可以顺利地回避掉呢?这就是最大的困难点了。
如果在这点上有所失误,红莉栖就会被杀害。
「你在害怕什么,凤凰院凶真。」

「一切都会按照我的计划发展的。」
我对自己如此说道。
「『掌握未来的女神』作战是完美无缺的,毕竟这是我花了15年时间才酝酿出来的计划。」

「我要,相信我自己,相信凤凰院凶真。」
而且,我一定会让红莉栖活下来。
我像之前一样藏在了同一个纸箱子后面,闭上眼睛安静地等待着“那个时刻”的到来。从活动现场传来了稀稀落落的掌声。也就是说,差不多该有脚步声传来了——
果然,和上次在这里的时候一模一样,红莉栖出现了。
她倚着墙壁,一边看向大信封里面一边微笑着。现在,我总算明白红莉栖微笑的原因了。
信封里面装着『乌帕』。想必就是因为看到它感觉可爱,所以才不禁笑了出来吧。这可真不适合你啊,红莉栖。我不禁在心里苦笑。原来就算到了这种时候,我还有想这种事的心思。行动将在中钵出现后开始。当他取出匕首的时候,我就将『荧光·军刀』倾倒一空。然后就是将中钵吓跑,并让红莉栖失去意识。这两件事全部都需要借助之前准备好的电击枪来完成。这就是我的计划。
另一个脚步声在走廊上响起。红莉栖抬起了头。从我这里看不见来人的模样,然而肯定是中钵无疑。

「……我有话说」

「…………」

「在听我说吗?爸爸」
红莉栖的一字一句都和之前如出一辙。

「那是什么?」

「听说爸爸要举行时间机器的发布会。」

「所以我也想了一下,能不能做出时间机器之类的。」

在这两个人之间已经产生了不和谐的气氛,中钵却还是一点也没打算掩饰他的不愉快。想来“最初的我”在发布会上捣乱,也是他现在不快的理由之一吧。差不多要到中钵发飙的时候了。我再一次确认了一下手边的『荧光·军刀』。发光已经结束了,剩下的就是打开前面的盖子,血浆应该就会流出来——

「……!?」

我差点停止了呼吸。
在昏暗中,我压低气息将『荧光·军刀』拿到眼前仔细端详。里面的血浆已经开始凝固了。奇怪,不应该是这样的啊。原本的功能应该是发光后的将近三十分钟时间内,都是液体状态才对。失败品吗!?残次品吗!?这么说来,我还一次都没有实际使用过『荧光·军刀』这东西呢。里面的化学药剂是一次性的消耗品。考虑到Lab的财政状况,所以我一直不舍得用。
偏偏现在才注意到,这是何等的失态!而且我还没有带备用品。切,打乱计划的意外出现了吗?在我脑中模拟出的计划的全景仿佛正在分崩离析。

「我根本没有被驱逐!」
听到中钵发出的大声怒吼,我被吓了一跳。
「那群家伙能做到的无非只有嫉妒我的能力而已。就是因为看不惯那些家伙的所作所为,我才主动与他们断绝联系的!」

「别这样大吼大叫啊……」

时间不会为我而停下来。接下来要怎样才能挽回局面呢?从这里离开已经是不可能的了。中钵再过不久就要袭击他的亲生女儿了。如果在那发生之后我再挺身而出,只会导致与之前相同的结果。红莉栖只会再次被杀害。必须要回避着一点才行……!但是,我该怎么做才好啊!?再用时间机器重来一遍?不行了,铃羽已经说过了。时间跳跃所必须的燃料已经没有了。这已经是,最后的机会了!

「我想呢,事隔那么久才重新见面,我有很多事情想说。爸爸现在是不是住在青森那边?」

「给我回去。」

「哎……」

「赶紧给我回美国,不要再让我看见你。」

「但是――」

「什么叫想要听听我的意见!什么叫共同署名!其实在你心里,根本一点这样的意思都没有吧!」

也许是由于焦急的缘故,从我的额头上不停地渗下汗珠。心脏也好像刚刚进行完剧烈运动一般狂跳不止,呼吸也乱了节奏。为了不让自己的呼吸声被人听到,我慌忙用手捂住了嘴。

「你是在可怜我吗!?还是在看不起我!?不过是个做女儿的罢了!」

「你、你说什么啊?冷静点――」

「我冷静的很!少命令我!」

中钵依然正在变得越来越狂躁。相同的对话,相同的情节。局面正在不停地朝着悲剧演变。时间啊,赶紧停下来吧……虽然我想要这么祈祷,但随即就放弃了。凤凰院凶真,难道你还想依靠神明吗?但是——你忘了吗?

「告诉你吧,我今天为什么要把你叫到这个地方来的理由,就是要炫耀!我要让你见识下我所进行的伟大研究!」

「我要让你知道,你和我之间那绝望性的差距!」

我会,改变未来。我会,欺骗世界。

「但是就因为那个不知哪来的小鬼头,一切都泡汤了!当你看到那样的我的时候,我知道你一定在笑话我!你到底要把父母当成傻瓜到什么程度才肯罢休!」

「我才没笑——」

「想要关于这篇论文的意见吗?想要的话,我就告诉你。」

「这篇论文将会以我的名字发表,就这样。」
残酷的神明也好,世界的意识也好,都见鬼去吧。红莉栖,就由我自己亲手来拯救。绝不会让她再次被杀害。我不会,再将红莉栖杀死。

「……没想到爸爸……要剽窃吗?」

「……你说什么?」

「要剽窃……我的论文吗?我一直以为,爸爸无论如何都是不会做出这种事的――」

「――!」

一巴掌打在了红莉栖的脸颊上。
「你以为你在和谁说话!」
终于要开始了……!
中钵用自己的双手,紧紧地卡在了红莉栖的脖子上。红莉栖痛苦的呻吟声传到了我的耳畔。还有能回避红莉栖之死的方法才对。我曾经见过的,倒在地上的红莉栖身下的那摊血迹。想要重现这个光景,除了使用血浆之外,还有另一个方法。那就是——反利用“世界的收束”,一种近乎赌博的方法。但是,如果我赢了这个赌局,并且到达了未知的世界线『命运石之门』,不知道我的这个想法是否还能够实现。

「啊、呜……」

「你怎么可能会知道我的心情!为什么你会那么优秀!我恨你……!你的存在本身就让我感到厌恶!」

「在这个世界上根本不需要比我更优秀的人!你懂吗!这是耻辱!女儿根本就不应该比父亲优秀!」

「所以我才躲得远远的!因为我无法承受被人当做你的父亲!」

「就因为你的缘故……都是因为你……!」

不、不——不要再让我重复了。我是连神也能超越给你看的科学狂人。我所期待的是混沌。所以确定的未来根本就是不需要的……!

「住手!」

我缓缓地,从阴影当中走了出来。中钵哑然地把头转向了我所在的方向。用他那充血的眼睛瞪着我。

「你……是刚刚的那个……!」

「就因为你……就因为你,我的发布会完全搞砸了!」
中钵的手从红莉栖身上拿来了。

「咳、咳咳咳……」

「怎么好意思厚颜无耻地出现在我的面前啊……!无论是哪个家伙……都爱来给我捣乱……!」

「我猜你是和红莉栖事先串通好的对吧!?没错,肯定是这样!」

「不可原谅……不可原谅……兔崽子们……!」
中钵眼中冲满着血,从怀里取出了匕首。泛着冷光的刀刃,看到此情此景,我像是挑衅般地笑了起来。
「有本事,你就试试看。」

「小鬼……你到底是什么人!?」

「吾之名为――」

「凤凰院凶真」

「什么?」

「如果不知道,就给我记清楚了。Phoenix的凤凰,院,以及凶恶之真实的,凤凰院凶真……!」

「吾乃期望混沌之人,破坏世界构造之人。」

「亦为粉碎汝之野心之人!」

我看见红莉栖此刻正按着脖子晃晃悠悠地站起身。
「快逃……」

「我拒绝!」

我看都没看红莉栖一眼,而是对着中钵张开了双臂。

「怎么了,中钵博士。你那些吓人的话,只是逞口舌之利吗?你不是要把我杀死吗?」

「不过原本,想要杀死拥有与神相匹敌的力量的我这种事,对于你这种货色来说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呐!呜—哈哈哈!」

「少、少来这一套!」

中钵早已勃然大怒,他将刀刃对准我,向我冲了过来。
「不可以……爸爸,住手!」
这样下去,被刺的人就会是我了。中钵的眼神已经完全不是正常人的眼神了。理智已经完全崩塌,扭曲的内心正支配着他。无法阻止了。那样的话,这股冲动——就由我承受下来。
「你是根本杀不了我的!绝对!」

「去死吧!」

已近在眼前的,尖锐的刀锋。我的双眼紧紧地盯着它。——并且用身体挡下了它。

「啊……哈……!」

「哈、哈嘻嘻、哈嘻嘻嘻嘻嘻……」

剧痛贯穿了我的腹部。我感到冰冷的刀刃正插入自己的身体。刺中了,对吧……!那把匕首,确确实实……刺中了我,对吧……!一股如同腹中被搅成一团的疼痛席卷全身——
「喔、啊、啊…啊啊啊!」

随着匕首的拔出,伤口中涌出了大量的血。
「哈……哈……哈……」
连嘴里也泛起了血味。这种剧烈的疼痛差点让我失去了意识。全身都如同烈焰缠身般的炙热。视野也变得模糊起来。我几乎立刻就要倒在地上,但我还是竭力坚持住了。

「看、看看你这副德性……啊嘻嘻嘻嘻……这就是,把我当傻子看的代价——」

「咿……!」
我拿出了电击枪,如同炫耀般放了一次电,结果中钵的脸一下子就白了。
「真……是有胆……」
我狠狠地盯着他。我刚想要迈出一步,结果呕吐感就从嗓子眼里涌了出来。
「哈呜……」

是血逆流到喉咙上来了。但即便如此,我还是没把视线从中钵身上移开。
「真是……有胆,来真格的呐……!」

「看我……宰了你……老鬼……!」

「咿……!」

「你也好,你的女儿也好……我都要杀个干净……!」

「不要动!」

红莉栖跑到了我的身边。她抱住我,支撑着我的身体。
「躺下!我立刻就叫救护车来……!」

这女人难道没听见我说要“杀个干净”吗?竟然还跑过来究竟是想怎样?明明是个傲娇,却又是个老好人。当我因为想要救真由理而痛不欲生的时候,支撑我的也总是这家伙。
「我……会救你的」

「哎?你说什——」

「――――」
红莉栖全身都痉挛了起来。接着支撑着她的腿失去了力气。缓缓地倒在了地上。
抱歉,对你做了这样的事。我在心中如此愧歉道。

「你的女儿……我会在之后好好地、好好地……关照的……」

「中钵……首先……是你的份……!」

「哼、哼、哼哈哈哈哈……」

「咿——!」

这时,中钵一边发出很不像样的声音,一边扔掉了匕首。他向后退了一步,两步。

「咿诶————!」
我最后又按了一次电击枪的开关,这回中钵终于承受不住,转身就朝走廊深处的电梯逃走了。不过唯独那个掉在地上的,原本属于红莉栖的信封还被他好好的捡了起来,真是个人精。
「哈……哈……哈……」
我用手摸了摸腹部的伤口。

「呜咕……」
仅仅是这样就已经让疼痛席卷全身,害的我不禁跪在了地上。疼痛快要将我的意识夺去了。血不住地流。啪嗒啪嗒地,不断地滴在地上。我伸出手撑着脚边的地板。
「还、不够……」
我将手指放到了已经血肉模糊的伤口边。微微吸了一口气,然后就狠狠地将手指插了进去。
「――!」
一阵让我眩晕的剧痛。我实在无法承受住这种疼痛——

「啊————————!」
发出了惨叫。
意识好像立刻就会消失……!但即便如此,我还是没有收回撑着伤口的手。

「哈……哈、啊……哈、啊……咕、哈……」
地板慢慢地被染成红色。

「冈伦叔叔!」

这时铃羽跑到了我身边。

「这、这伤口……!你在干什么!你在干什么啊!?」

「笨蛋,偏偏要以这种失败……结束什么的……!」

「哼、呵呵……」

「叔叔……?」

「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铃羽……」

「看到这地板……你还没注意到吗……?」

「地板……?」

「呵、呵……相当可观的、出血量……你不、这么认为吗?」
这样一来就完成了,那就是――

「啊……!是血泊……!」
为了欺骗“最初的我”的舞台。为了欺骗世界的舞台。已经准备完毕……!

「但是,这样下去叔叔会死掉的啊……!」

「呵呵、怎么可能,会死掉呢……」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我可是狂气的科学狂人,凤凰院凶真啊……」

「叔叔……」
我代替红莉栖被刺。并且用我的血在地板上制造出一滩血泊。如果世界会“收束”的话,我“不会死掉”这件事应该是确定的。世界还并没有期待我的死,我死去的时间是在2025年。这就是这条β世界线的既定事项。我赌的就是这一点。所以,我才故意向中钵挑衅,让他来刺我。虽然没想到,实际被刺后会是这么疼。不过如果到达了『命运石之门』。那里将是未知的世界线,所有的未来都将变为不可确定。理所当然,我“不会死去”这件事也是如此不可确定。真是讽刺,没想到一旦到达了我所期望的世界线,我会死去的可能性反而会出现。我一边歪着嘴角露出无声的笑容,一边为整个舞台做最后的收尾工作。
「铃羽……把红莉栖的身体……」

「啊、嗯……!」

说着铃羽就将被电击枪击晕的红莉栖抱了起来。接着就将红莉栖放在了我制造出的那摊血迹之上。
红莉栖并没有睁开眼睛,她还是保持着失去意识的状态一动也不动。然而,呼吸却很平稳。
我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
「很痛吗……?抱歉,不过、这也是……为了救你才这么做的。」

「就算……那三周的……时间不会再回来……」

「我也,想要你活下去。」
就算到达了『命运石之门』。就算红莉栖会一直活着。就算我不会死去。我们的再会,也不会再发生了吧。红莉栖会走向一个自己不会成为Labmem的未来。我也会走向一个不会与红莉栖一同制造出时间跳跃机的未来。即便如此,能像这样救她,对于我来说真的实在是太好了。

「……再见了」
就让她在这,再昏睡一会吧。否则的话,就没有办法欺骗“最初的我”了。在让铃羽捡回匕首之后,我支撑着墙壁站了起来。
「任务结束……接下来撤退……」

「叔叔,你太乱来了啊……笨蛋也得要有个限度!」

「……竟然说我是笨蛋,真是失礼。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之内不是吗?……呵呵……呵……」

「别说话了,我们立刻就回去,立刻就回8月21日。」

「一定要想办法承受住重力啊。啊、啊,可恶,如果至少能做些应急处理就好了,但是这里装不下那么多东西啊……」
身体几乎要被压碎的压迫感。伤口的疼痛让我忍不住要发出叫喊声,我却全都咬着嘴唇承受下来了。
在我的视野里,泛起了彩虹色的光芒。似乎时间机器已经启动了的样子。铃羽将毛巾按在了我的伤口上。
「呐,叔叔。在目的地那里肯定会是『命运石之门』的。一个无论是我还是叔叔,乃至任何人都不会知道的世界。」

「叔叔会活下去,牧濑红莉栖也会活下去,椎名真由理也会活下去。」

「我也不会通过时间旅行来到2010年。」

「虽然第三次世界大战会不会爆发,我是不知道……」

「当然SERN会不会构筑起绝望乡我也不知道……」
不知是谁,那温暖的手,握住了我的手。紧紧地,紧紧地。
「但未来,一定会是一个可以让人们相信世间充满了希望的世界……」

我轻轻地闭上了眼睛。呼吸变得很紊乱。疼痛感正在缓缓离我而去。

「如果到达了那里,我一定会消失的吧。所以应该是无法和你们一起进行到达『命运石之门』的庆祝了吧。」

「所以就在这,道一声谢吧。」
由紧握着的手,所传来的触感也变得越来越微弱。

「谢谢你,叔叔……不要死,活下去。」

「然后呢,我们肯定会在7年后……再见的!」

回去吧――回到真由理和桶子正在等着我的,8月21日。
在那里,一个未来没有被确定的世界正在等待着我――
在那之后,过了一个月的时间。我的伤口相当深,已经到了必须要做手术的程度。似乎再晚一个小时做手术的话,我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掉了。医生是这么笑着跟我说的,虽然不是什么好笑的事情就是了。结果到最后,我在医院里躺了一个月。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季节已经是暑假结束后的夏末秋初了。
大概也是因为长时间被关在病房里的缘故,当我像这样久违地走在秋叶原大街上的时候,心中不免生出了一股暗自欣喜的感觉。我一边四处张望着,一边在心中想道:记忆中的秋叶原应该已经发生什么变化了吧。然而,其实我倒并没感到什么巨大的变化。也许是心理作用,似乎萌系商店的数目又有所增加。——或许本来就是那么回事吧。我苦笑着,将手伸进了口袋里。
口袋中传来了铛铛的声音。
袋中正放着总计八枚徽章。那是,哪个世界线的铃羽来着?那个铃羽从未来带回来的,未来机械研究所的徽章。为了这个东西,我们当时拼了命将秋叶原找了个遍。在我住院的时候,正好拜托桶子趁这个机会把徽章做了出来。当然,委托制作的还是那个可疑的老外。
最终完成的,则是将铃羽带来的那个徽章稍作修饰之后,很精致的徽章。
我穿过柳林神社的鸟居,来到了神社境内,看到一个拿着日本刀正摆着居合姿势的巫女站在那里。在空无一人、安静的神社境内,巫女闭着眼睛握着刀一动不动。凛然之气油然而生,甚至让我感到了一种神圣的感觉。而且那名巫女,还是能让与其擦肩而过的10个人中的10个人都要回头的可爱美少女。虽然准确来说,那家伙不是巫女,手里架的也不是日本刀。而是980日元的模型刀,以及拥有美少女一般容颜的……男人。
琉华子注意到了我的脚步声,抬起了头。
「啊、冈部先生……!」
眼神相对之后,他立刻慌慌张张地朝我跑来。
他的眼睛此刻已经有些湿润了。
「今天,就出院了吗……?」

「啊,是啊。」

「怎么会这样……非常抱歉,我对此一点也不知情……」

「你不知道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我也没有告诉过你。」

「不过,能安然无恙地出院就足够了……我……我,真的很高兴……」
接着,连声音都带着点哭腔。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让我产生出了一股强烈的保护欲,而这个事实则让我不禁叹了一口气。
「毕竟这是你的自然流露,因此cosplay的处女秀能够如虎添翼也在情理之中。听说最近连应援会都建成了啊。」

「啊呜……」
经过真由理积年累月的说服工作,琉华子终于在暑假将近结束的某一天,选择了屈服。虽然没有赶上CM的时间,但是在9月初的cosplay活动上,琉华子身着真由理制作的cos服装,上演了一出惊艳的cosplay处女秀。并在一瞬间成为了网络上的热门话题。琉华子的照片现在只要是在网上随便搜搜,就能找到相当可观的数量。而且因为他有『伪娘』这个属性,所以不仅是男性,甚至女性都成群结队地成了他的粉丝。这些关于琉华子的近况,都是真由理一一告诉我的。不是我不明白,只是世界变化得太快。

「老实说,我感到很迷惑……」

「不过,你cosplay的样子,我也想亲眼看看啊。」

「不、不可以啊,给冈部先生看什么的,太、太羞人了,羞死人了……」

「不过,你感觉很快乐吧?真由理是这么说的。」

「……是的。」

「成长了呐,琉华子。」
他现在已经接受了自己这个存在,并且勇于面对内心的阴影,并最终战胜了它。在此基础上,决定去享受这一切。

「这都是托了冈部先生……啊,不对,凶真先生传授给我的,清心斩魔流的福。」

「心魔灭却,我已经能够做到了。」
真是着实坚强的弟子。
「但还是不能大意,接下来的目标是继承清心斩魔的精髓。只要能领悟到这一点,你应该就不会再被封印在自己内心中的邪恶火焰所灼烧了吧。」

「到了那个时候,就将是守护趣都·秋叶原的巫女,漆原琉华的故事的开始!」

「呃,那个,开始是要开始什么……?」

「这个,就等到你应该知道的时候再告诉你吧。」
我从口袋里取出一枚徽章。
「Labmem Number 006,漆原琉华。这个就赠与你了。」
琉华子毕恭毕敬地接过了徽章,歪着头露出了有些困惑的神情。
「那个,我,什么时候……成为Labmem的?」

「你的那份记忆现在应该在遥远的彼方,或者是已经回溯到了前世也说不定。」

「前、前世……?」

「你自从生下来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是Labmem了。因此,尽管以此为傲吧!」
这绝对不是我的夸张,而是事实。不过,知道这些话语的真正意义的人,有我一个就够了。琉华子肯定是不会记得了。
「…………」

「不要吗?」

「不,是太高兴了……呜呜。」
又开始哭了。
「我、一直……都憧憬着凶真先生的研究所的伙伴们……一直想要加入进去……」

「但是,因为拿不出勇气,所以说不出口……」

「十分感谢。」
琉华子低着头道谢。

「这东西在全世界只有八个,所以珍贵得很。同时它也是能够于灾难中守护你的魔法道具。」

「哎,是这样吗?」
当然是瞎说啦。
「所以说别弄丢了。」

「好的。」

琉华子点了点头,接着露出了高兴里带着点腼腆的表情。……那个表情又让我心跳加速了一回。

「欢迎回来,主人~」
走进了久违的女仆皇后喵喵,突然间菲利丝就跑来迎接我了。

「啊,凶真!」

接着又突然挽起了我的胳膊。手臂被某个柔软的东西抵着,搞的我不禁有些气血上涌,然而预感到像是菲利丝粉丝的客人们对我投来的杀意目光,浑身的冷汗就立刻淌了下来。

「出院了喵?」

「啊、啊,我从地狱的最底层苏醒了。」
我连推带搡地脱离了菲利丝,长出了一口气。

「不愧是凤凰院之血喵……不死鸟之称果然不是浪得虚名喵。」
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随便利用别人的设定自顾自地暴走。一想到是这种人在主持秋叶原的再开发计划,我就觉得这个世界还真是没谱的可以。

「真由喜,今天休息喵。」

「我知道。」
在被领到座位上之后,我点了一杯冰咖啡。

「对了对了,女仆皇后喵喵已经决定要开2号分店了喵,而且是沿着中央大街的喵。厉害喵?厉害喵?」

「是吗?反正是你最大限度地利用了自己身为开发计划负责人的权力吧?」
最近萌系商店有所增加,肯定也是这家伙的作为,我甚至感觉她是不是有点得意忘形了。

「凶真,这可是不得不去完成的使命呀喵。」

「通过将萌的力量集中到现在这片土地上,才能抵御那些家伙将要到来的猛烈攻势喵。」

「什么?那些家伙要来……?难道是在我住院的这段时间里,苏醒了吗?」

「没错喵,就是瞅准了这个凶真不在的空当喵。」

「到底是那些家伙的“孵化”会先完成,还是这个城市的“萌之精神武装”会先完成……必须要分秒必争才行。」

「菲利丝也参加了雷NetAB,拼命地为“Karma”充电。但是以一己之力,终究还是难成大业喵。」
什么啊,“Karma”是什么。菲利丝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似乎参加了雷Net·Access Battlers大会的样子。其实菲利丝现在不仅身为秋叶原再开发计划的责任者,同时还是个女高中生,秋叶家的当主,菲利丝爸爸公司的社长,而且还是人气妹抖咖啡厅的妹抖。她的生活被这五种身份完全塞满。按理说应该是一天到晚忙得焦头烂额才对,但是看上去她最终还是没忍住就是了。因此,在第一次参加官方大赛的条件下就夺得了优胜,从某种意义上也算是了不起的狠角色。现在的菲利丝看上去比以前还要活蹦乱跳。毕竟能够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了,所以感到充实也是无可厚非的吧。
「狂气的科学狂人,无论如何求你了喵。如果让那些家伙接近这个城市,一切就都会被污染了喵。」

「已经是箭在弦上了呐。如此一来,我也必须要进行我的“契约之履行”才行了。」

「对了,这个给你。」

「喵?」

我把口袋中取出的徽章放进菲利丝的手里。
「这个是……!凶真,你是在什么时候获得“这个”的喵!?」

「住院的时候。」

「也就是已经挺过了“心之试炼”了喵……果然凶真是个了不起的男人喵。」
虽然不太明白她在说什么,总之先点头再说吧。
「这是Labmem Number 007的徽章。」

「当你无论如何都需要我伸出援手的时候,就紧紧握着这个徽章,吟唱“ra·youda·sutessera”就行了。」

我和菲利丝相视一笑。接着便伸出手互相击掌。

「多谢喵!未来机械研究所是秋叶原的希望喵。」

「下次,可以去那边玩吧喵?」

「啊,当然了。桶子肯定也会泪流满面的。」

一回到Lab,几张意外的面孔吓了我一跳。

「…………」

「……」

「哟、冈部。你小子已经出院了吗?」

「啊,差不多……」
天王寺裕吾和绹这对父女。还有桐生萌郁。Rounder的FB,及其部下。曾经让我吃尽了苦头,并且无数次将真由理杀害的家伙们。绹还是像往常一样,一边看着我,一边躲在父亲的身后。
「对了对了,向你介绍一下。」
店长用下巴示意着萌郁那边。
「这孩子从今天起,就在我这打工了。」

「…………」
萌郁一言不发地点了下头。虽然还是一如既往地不爱说话,不过从她并没有紧握手机这一点来看,也许已经比以前正常多了。
「虽然看上去是个冷淡的家伙,但是你也得给我多关照着点啊。」

「什么关照不关照的,我和指压师可是熟人。」

「指压师? 那是谁啊?」
我指了指萌郁。
「闪光的指压师,她能力的名字。」
我的这句话,被店长和萌郁华丽地无视掉了。

「……以前,因为编辑的工作……曾一起寻找过IBN5100。」
她在我住院的期间,就给我发过对这件事表示感谢的短信了。也是因为那条短信,我终于知道了在这『命运石之门』中,我与萌郁的联系是什么。

「啊,是那个梦幻PC吗?你找到了吗?」
萌郁微微摇了摇头。
「嘛,反正是好都市传说差不多的东西嘛。」

「萌郁为什么要在显像管工房这里打工?」
还是说店长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吗?按理说,萌郁是不应该知道FB的真身的。

「是我带来的。」
结果却是绹用有些胆怯的声音做出了回答。
「然后就介绍给爸爸了。」

「原来如此……相亲吗?」

「你白痴吗?我所爱的只有绹和显像管而已。」

「爸、爸爸……」

「而且,也不能算是绹把她带回来的。准确地说,是她为了照料摔倒后受伤的绹而特地把她送到了我这里来。」

「没想到萌郁还有这么温柔的属性……」

「接着呢,因为她说自己没有工作,而且又因为我女儿这件事儿欠了她人情,所以我就说“干脆在我这里干吧”。」

「没想到啊,我这店也会有雇人打工的一天。」

「你以前不是也雇过吗?」

「哈?你说哪国梦话呢?我这里迄今为止可还从来没有雇过打工的呢。」
啊,对了。曾经在这里打工的阿万音铃羽,是从α世界线——也就是SERN构造起绝望乡的未来回来的。在现在这条世界线上,未来与那个未来并不相同,所以那些时光也都变成了“不曾发生”的事情了吧。
「嘛,总之那样的话,就请多关照了呢,萌郁。」
正好是个机会,我从口袋里拿出徽章,交给了萌郁。

「……这个是?」

「一上来就搭讪吗?少对我店里的雇员出手。」

「这是作为Labmem Number 005的证明徽章,想来我们在二层的Lab的话,随时都可以。」

「…………」
萌郁仔细端详着捧在手里的徽章。
「只不过,找IBN5100的事情,我可不会再陪你了啊。」

「真是冷淡的家伙啊,帮帮她有什么不行的。」

「拒绝。我也是个大忙人啊。」
其实是实在不想再次成为Rounder的靶子罢了。而且对于他们本身来说,找不到也会比找到更幸福。
耸了耸肩,我结束了对话,接着就踏上了通往二楼的台阶。
「冈部君。」
这时,萌郁叫住了我。
回过头去,我看到萌郁虽然只是微微地,但是的的确确是露出了笑容。

「这个……谢谢了。」

「……啊。」

我已经不再对他们抱有憎恨。因为我已经“原谅”了。只要我们不再与时间机器扯上关系,和他们也能以单纯的“好邻居”相处吧。毕竟,我既没有打算挖掘他们真正的底细,也没有打算让他们住手。一切都交给他们自己去决定吧。不过——
唯独绹对萌郁这么有好感这件事,倒是多多少少让我从中获得一丝救赎的感觉。
我刚一踏进Lab的门,一声来自电子烤箱的清脆的“叮”声便响了起来。

「啊,冈伦。」
真由理此刻正一边从电子烤箱中取出汇饭炸鸡No.1,一边冲我露出爽朗的微笑。
「嘟嘟噜~欢迎小冈伦嗯~」

「话说,这不会是“欢迎回来”和“冈伦”的合体吧?」

「嗯,以前已经说过了啊~」
接着,真由理就将冒着热气的炸鸡递了过来。
「冈伦要吃么~?作为出院庆祝,奖励一个~」
我不胜感激地接过来,使劲咬了一口鸡肉。或许是由于这一个月里,始终都在吃那味同嚼蜡的该死的医院套餐吧,这东西让我感觉美味得快要掉下泪来。
「这个电子烤箱是哪里来的?」
原本变成电话烤箱(暂定)的电子烤箱,已经被我肢解后扔掉了。所以我一直以为在Lab里,现在应该是没有电子烤箱可用的。
「啊,那是我弄来的。」

桶子拖着他那巨大的身躯,从开发室走了出来。大概是一直在忙着做什么新型的未来机械吧。
「买的?」

「当然是捡来的啊,修好这东西可费了不少力气。」

「虽然有些老呢,但是还是很好用。」

「不愧是超级厨客,未来机械的制作也拜托你以这种干劲进行。」

「不过,冈伦冈伦,太过分了啦~」
真由理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了似的,嘟的鼓起了脸。
「今天,为什么瞒着真由理,一声也不吭地就出院了呢?」

「真由喜和桶子君一起去医院的时候,竟然听护士说你已经出院了呢~」

「那护士真是工口啊。我都想代替冈伦住院了。」

「真由理,难道你打算成为我的监护人吗?真是翅膀硬了啊,不过不要误会,你到最后也不过是我的“被监护人”。」

「明明人家连尿布都帮你换了~」

「呜……」
在手术之后的那段时间里,由于我的身体没法动弹,所以一直受到了母亲和真由理无微不至的照顾。特别是真由理,在暑假里还每天都来病房,尽心尽责地把照顾我放在首位。说老实话,对于我的这位青梅竹马,我从心底里感谢她。虽然这家伙看上去总是不停地卖呆,好像很没有主心骨,但是实际上却是个异常坚强的女孩。

「受到青梅竹马的女高中生换尿布待遇什么的……这也太让人羡慕了吧,我说真的。真是何等的工口游戏啊。」
桶子你这家伙去给我死两遍。我轻轻地敲了敲真由理的头。
「下次给你买汇饭炸鸡No.1。」

「真的?谢谢冈伦!这样一来努力照顾冈伦就没有白费了呀~哎嘿嘿~」
看着真由理这副天真无邪的样子,我重重地长出了口气。真由理仍然还是这么生龙活虎地活着。就在我面前,这个娇小的天然呆青梅竹马已经被杀害了无数次。虽然在为了阻止这一切发生而持续着的每一天中,我所做的全部努力都变成了“不曾发生过的事情”,但那却并不是没有意义的。如果我再一次落入相同的事态,我会怎么做呢?这次就老老实实地接受现实了吗?还是说,就算要再搞出个时间跳跃装置出来,也要在所不惜地救她?这种事,不到真正发生的时候,怎么可能知道呢?未来是没有定数的。总而言之,真由理就在这里。现在,这就是一切。

「喏,这个。」
我将Labmem Number 002和003的徽章交给了真由理和桶子。

「哇~好可爱啊~」

「哦—终于完成了啊。」
真由理接过之后立刻就将徽章戴在了胸前,然后原地转圈给我看。
「以后每天都要戴着这个才行呢,否则就没办法进入Lab里面了呢—」
虽然我并没有要求弄这么一条规定就是了。

「但是呢冈伦,那个呢,真由理在第一次看到这个徽章的设计的时候呢,就有一点不明白的地方。」

「是什么?」

「上面不是写有字吗? 『OSHMKUFA 2010』吧。」

「冈部(Okabe)、椎名(Shiina)、桥田(Hashida),还有漆原(Urushibara)和菲利丝(Ferris)。到这里真由理还懂,但是剩下的M和K还有A是指什么人啊?」

「…………」
M是牧濑(Makise)。K是桐生(Kiryuu)。A是阿万音(Amane)。不过,现在的真由理也不可能知道就是了。在已经成为“不曾发生过的事情”的世界线上,她们也曾经成为过Labmem。不过这件事我并不打算告诉真由理和桶子。特别是最后的这个『A』到底是谁这件事,想来就算我说了也不会有人相信吧。话说回来,要我去跟桶子说“你迟早会有个女儿”这种事,总让我感觉是自讨没趣。反正桶子这家伙要是知道了以后一定又会开始——

「那我的新娘是谁啊?萝莉脸贫乳、金色双马尾发型、蹭的累的性格、进入娇羞模式时又软又工口,个人希望是这个样子的呀。呜嘿、呜嘿嘿……」
——类似这样恶心的想象。
那个时候——铃羽紧紧握着已经奄奄一息的我的手的时候——
「如果到达了那里,我一定是会消失的吧。所以应该是无法和你们一起进行到达『命运石之门』的庆祝了吧。」

「所以就,在这里道一声谢吧。」

「谢谢你,叔叔……不要死,活下去!」
说完这些话之后,在将我送到8月21日之后——她就在我的眼前,随着时间机器一起被彩虹色的光芒包围着,“消失”了。消失的铃羽直到最后都保持着微笑的表情。这就是证据。这就是我到达了未知的世界线——『命运石之门』的证据。所以铃羽的消失并不是需要悲伤的事情。
「然后呢,我们一定会在7年后……再见的。」
未来是怎样的,我也不知道。所以最终桶子婚姻破裂,导致铃羽没有出生的可能性也并非没有。即便如此,我还是相信我们在7年后会再相见。等到那个时候,再把这枚徽章给她吧。Labmem Number 008,在那之前就先当做缺勤好了。徽章我会好好保管的。
我一个人来到了大街上闲逛。是为了好好瞧瞧这条所谓的『命运石之门』的世界线的样子。不过话虽如此,但是到最后街上的四周也看不出什么大变化。明明在此之前,菲利丝的Dmail引发的秋叶原萌系商店消失的时候,这里发生过那样的巨变。
我怀着一丝空虚感抬头看了看广播馆。现在那里自然没有那个大洞,也没有什么人造卫星插在那里。今天像往常一样是正常营业。当来到这条世界线,并且送铃羽消失之后。我对真由理和桶子说的最初的一句话就是问他们“广播馆有没有发生杀人事件”。他们两个虽然被我浑身是血的样子吓坏了,但还是告诉我并没有发生什么事件。而在那之后等待救护车的时间里,我在桶子的搀扶下打开了手机电视。新闻上播放的是中钵博士逃亡俄罗斯进行避难,以及他所乘坐的空中客机在飞行中发生火灾这件事。
在液晶画面的另一头,中钵博士正在手舞足蹈地说着什么。眼中充满血丝,口水四溅地大声怒吼着。看到他这副摸样,回想起当初在广播馆走廊和他对峙的时候,我不禁打了一个寒战。不过他喋喋不休的内容,对于我来说正是『掌管未来的女神』作战胜利的号角。
「不要开玩笑了! 喂,不要开玩笑了! 火灾!? 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

「关系到人类未来的重大论文就这么化为灰烬了啊!哪还有功夫陪你们慢悠悠地采访!」

「我绝对不会原谅俄罗斯航空公司!我要把那架飞机上的人全都宰了!」

「这不是钱的问题!听好了我再说一遍!可以改写人类历史的论文被烧毁了!」

「混账!为什么我要把行李箱存放在货舱里!如果拿在自己手上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字幕这时变成了“——那篇论文的内容是?”。
「时间旅行!那是一个甚至能够从古至今将所有时空都支配于掌心的发明!」
接着画面就切回了新闻演播室,女播音员继续说着。
「——我们听到了这样意义不明的话语。」

「重复播报,到俄罗斯避难的中钵氏,也就是牧濑章一氏,在到达了莫斯科的多莫杰多沃国际机场之后,就立刻被俄罗斯当局扣押。」

「此外还有信息显示,警视厅正在将牧濑氏作为7月28日在秋叶原所发生的故意伤害事件的重要参考人进行调查。」

看来中钵已经不会再被世间所重视了吧。况且就算那篇『中钵论文』的内容已经被中钵铭记于心,甚至再次落笔成文——那个叫牧濑红莉栖的人,也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吧。毕竟在学会中,这个女儿远比那个父亲值得信任。所以她对于中钵应该会有很好的抑制效果才对。如此一来,第三次世界大战就会因为没有『中钵论文』而不会发生了吧。
我一直也没有和红莉栖见过面。似乎红莉栖有就我被刺这件事跟警察通报过,不过这件事由于“受害者行踪不明”而使调查陷入了僵局。桶子也和我说,其他广播馆也没有发生过杀人事件。此外在那一天里,秋叶原周围也没有发生过任何一起可能会导致人员伤亡的事故或事件。因此红莉栖肯定还活着这件事是千真万确的。不过我没有联系她或者去见她。毕竟如今的我和红莉栖只是在广播馆交谈过两三句话的关系。况且我也一直呆在医院里,就算想去见她也办不到。红莉栖曾经说过,在八月中旬就要回到身处美国的母亲身边去。虽然这话是α世界线的红莉栖说的,但是无论如何她还是受到了父亲的残酷背叛。在这种情况下也没有理由再驻留在日本了吧。我把手伸进了口袋里。还剩下两枚徽章。其中一枚是Labmem Number 001,也就是我自己的。剩下的另一枚则是Labmem Number 004,不过想来这枚徽章肯定是交不到她的手上了吧。不过,红莉栖还活着。仅仅如此,对于我来说就已经足够了。我曾经一度,牺牲过红莉栖的生命。也曾经一度,亲手杀死过红莉栖。然而现在,我终于成功地让红莉栖活了下来。与我一同度过那三个星期时间的牧濑红莉栖的事情。我,唯独我,是一定会铭记于心,绝不会忘记的。所以,除此之外,我也不再奢望。——呐,红莉栖。我不知道为了会变成什么样子。也许会发生战争。也许SERN会成功开发出时间机器,并且将世界构筑为绝望乡。但至少,这一切都是不确定的。未来将由自己去创造。不仅仅是我一个人,而是包括了我和红莉栖在内的所有人。——所以说,你也要在这个世界的某个地方,好好看着这一切。我将自己的徽章佩戴在了胸前。在拥挤不堪的购物客流之中,我直视前方,迈开了步子——

「……哎?」

我慌忙回过头。我的余光捕捉到了。那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她的影子。与我擦肩而过,长发飘动的,她的身影。
我曾经注视过的背影。那个让人熟悉的背影。不仅仅是我。连她,也停在了原地。接着,缓缓地朝我的方向转过头来——
站在那里的。正是应该已经回美国的她。是和我几乎没有交集的她。
「终于,见面了。」
她的声音。她的面颊。她的长发。她的眼眸。一切都与以前毫无二致的红莉栖,就站在这里。
「我一直都在找你。」

「在找那时救了我的你,一直——」

「我很想,向你,道一声谢。」

「无论如何,也想见你一面。」

「真的是,太感谢你了。」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眼中含着泪水的红莉栖,样子是那么地耀眼。让我好不容易才封存起来的,对于她的爱慕之情,一下子全部涌了上来。我也高兴地快要哭出来了。但是,为了掩饰这种害羞之情,我将自己的手机贴在了耳朵上。

「是我,为什么她会在这?我的“Reading·Steiner”明明没有发动——」

「什么!?你是说,是我守护住了!?哎呀、哎呀,又在说这些信口开河的话。」

「这就是命运石之门的选择吗。EL·Psy·Congroo。」

我收起了手机。清了清嗓子。一时间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红莉栖此时此刻仍然用好像要看穿我一样的眼神紧紧盯着我。所以我只好——

「又见面了呐,克里斯蒂娜——」

「哎,都说了我既不是克里斯蒂娜也不是助手。你到底要我说多少遍——」

「……!?」

「哎?」

这回,我真的是说不出话了。为什么现在的这个红莉栖会知道这件事。
那可是我带着嘲弄她的意思给她起的——并且当我每次这么称呼她的时候,她都会毫不客气地一一否定的——没有什么特殊意义,但却早已心照不宣的两个外号。只有我才会用的,对于红莉栖的称呼。只对于我,红莉栖才会使劲吐槽否定的名字。而且是那一天,初次的广播馆见面的时候,还没有使用过的名字。
所以,我眼前的这个红莉栖。这条世界线上的红莉栖。是没有理由知道的。

「哎,我……刚刚脑子里突然出现了一些话……」

「为什么……?」

红莉栖自己好像也不太明白为什么会说出那样的话。她带着一脸疑惑盯着我。
不过,我已经注意到了。
“Reading·Steiner”是谁都具有的能力。
就算世界线发生了改变,过去和未来都被重新构筑。
记忆还是会被积攒起来。
不过只是一时的忘却,只要一有机会就能回想起来。
回想那三周“失去的日子”。
回想起你我一同创造的回忆。

「欢迎回来,我的助手,牧濑红莉栖……不,克里斯蒂娜。」
我将Labmem Number 004的徽章从口袋中取出。未来的事情,谁都无法预料。但是正因为如此,就如同这场再会本身一样,未来充满了无限的可能性。我一边强忍泪水,一边将徽章放在红莉栖的手中,并轻轻地让她握紧——
「这就是『命运石之门』的选择啊。」


人生有無數種可能,人生有無限的精彩,人生沒有盡頭。一個人只要足夠的愛自己,尊重自己內心的聲音,就算是真正的活著。